正文 第12节

    [剑三]末世盛唐 作者:深渊爱无言

    第12节

    苗世逸并未多问，唐淮下午休息过，他跟木叶还没有，这时也的确有些困了。拿出睡袋铺在池边岩石下方的避风处，苗世逸说：“师父，我这里有宵夜，要尝尝吗？”说着手里闪现一盘香气扑鼻的鸡肉。

    夜风将热腾腾的食物香气带到唐淮周围，唐淮走到苗世逸身旁接过盘子，顺便也就在苗世逸身旁坐下了。看唐淮自己拿了筷子，沉默不语地吃，面上并无表情，苗世逸安心，钻进睡袋很快睡去。

    苗世逸非常疲倦，所以睡得很沉，以至于第二天早上他难得睡到自然醒，醒来后发现唐淮也靠在一旁小憩，正好挡住直射向他的阳光。

    他没急着起身，而是从这个角度仰望唐淮。

    唐淮很少会露出特别明显的表情，由于出身和经历缘故，他多数时候都会让人觉得冷漠又难以接近，也只有睡着的时候，他给人的感觉才会比较无害。

    目光停留在唐淮的薄唇上，想起那次冲动之下与唐淮相吻时的触觉，苗世逸心头一动，手下意识伸出去，却在碰到唐淮之前准确地被他捏住手腕。

    唐淮用的力道并不强，紧接着他睁开眼，目光清醒：“早饭。”

    苗世逸不由低笑：“如果你说早安我会高兴一整天的，师父。”

    唐淮放开他的手，起身洗漱，苗世逸跟着洗好，摆出工具做饭。

    唐淮说：“多做一点。”

    苗世逸往锅里又加了点米和鱼片。

    吃过早饭，唐淮领着苗世逸离开帮会领地。早晨的大楼内依然光线昏暗，楼外不时响起变异动物们沉重的脚步声

    两人快步抵达电梯，乘电梯来到地下，苗世逸一路观察，唐淮昨天注意到的地方他都注意到了，还特别留意了一些小细节。

    踏进昨夜来过的大厅，这里依然灯火通明。清明坐在高台上一把椅子里休息，听到脚步声才睁眼，推了推眼镜，语气跟昨夜一样没什么起伏，只是话中倦意明显：“上来吧。”

    两人照做，很快站到她身旁。她没有起身，仰头打量苗世逸：“你是警察，你们拥有的异能不同，但是有一种基础性的东西是一致的，并且可以打破现有通讯封锁。打算找我拿丧尸病毒疫苗的人就是你吗？”

    苗世逸道：“那是很多人的愿望。”

    清明扯出一个笑容，起身边走边道：“跟上，给我一滴你的血。”

    两人紧跟着清明来到昨天唐淮也去过的那堆研究器材中间。看到容器里浮着的孩子时，苗世逸先是一愣，过去在激进派掌控之下的研究院里曾经看过的情形让他不由自主想到不好的方面，但紧接着他就发觉自己想多了，因为这孩子显然不是个卑微的实验品，周围也没有其它类似的人。唐淮更注意到这孩子的脸色比昨天看到时红润不少。

    清明取了苗世逸的血，摆摆手：“出去等着。”

    苗世逸心里疑云丛生，张张嘴，但还是没多问，只把一大碗鱼片粥端出来：“阿姨，这是我们做的早饭，如果不介意请尝尝看。”

    他这么喊清明并不是故意的，他也注意到清明的动作与一般同龄人的差距了，尽管清明的脸庞看上去非常年轻，可是苗世逸很确定，她的身体年龄比他的母亲还大，喊阿姨并不为过。

    清明手一顿，将装着他的血的试管先搁在专用存放柜里，捧起碗尝了一勺：“嗯，走吧。一个小时以后回来。”

    两人只得再次离去，返回帮会领地。

    苗世逸看唐淮的反应就知道，他不会比自己了解得更多，便暂时压下心头的种种疑惑专心修炼。

    时间一到，他们重新踏进大厅，这次清明没有在大厅等他们。两人一路找到之前那堆仪器所在的地点，发现清明瘫坐在椅子里，似乎非常疲倦。

    睁开眼睛，发现两人已经回来了，清明缓缓开口，声音沙哑许多：“我在等，看你们这些代表普通人的人和那些自认为高人一等的异能者谁先找到我。既然是你们先到，那我就帮你们。”

    两人没有开口，静静等清明说话。

    “一个物种，生存了两百万年，早就到了应该灭绝的时候，但是人类总是不甘的。”清明眨眨眼睛，眼神已不再清透锐利，而是透着老态的朦胧，“他们占据了这颗星球那么久，让更多原本属于这里的其它物种毁灭，自己却洋洋自得，继续剥削和压榨她的生命力。”

    “告诉我，是什么让你们这么执着？”清明望着唐淮。

    唐淮平静道：“没死，就活着。”

    清明转向苗世逸：“你。”

    苗世逸直接套用了她自己的话：“因为人类总是不甘的。”

    清明低低笑起来：“好吧，谁对谁错，结果怎么样，我反正也看不到了。而且你们说得没错，只要没死，总是不甘就这么浪费掉一段生命。”她抬手按在一旁某个开关上，容器内的液体迅速排出，那个黑发的孩子失去液体的托浮，浑身湿漉漉地趴在容器底部。

    在液体彻底排空时，孩子的手微微一动，浑身连着的各种管子和线自动断开。他爬起来，手脚有些无力，隔着玻璃抬起头，呆滞的视线扫过清明，扫过苗世逸，最终定在唐淮身上，嘴唇微微一动，随即抬手虚虚握成拳，看似软绵绵的一拳打在玻璃上，坚硬的玻璃立即发出沉闷裂响，紧接着那一整块玻璃直接垮下来！

    见两人都有些愣，清明有气无力道：“都不会动吗？”

    苗世逸回神，大步上前将那孩子抱起来，看到旁边堆着一大包儿童的衣物，他帮着给那孩子穿上。

    清明长长吐出一口气，艰难对唐淮勾勾手指，唐淮走到她身旁弯腰聆听。

    “这孩子是我和这里以前所有人的心血，我也只能帮他和你们到这里了。你们要的疫苗的配方……他全部都知道……让他告诉你们……”喘了几口气，清明的声音越来越弱，“他就算是我们留给这世界最后的……礼物吧……好好带着他……”

    【玄字零零七/八】：宿主请注意，触发行侠任务——照料幼童。

    说完，清明眼睛里满满都是那孩子的身影，望着他停止呼吸。

    “……阿姨？”苗世逸那边刚刚给孩子穿好衣服，转头就发现清明居然没了反应，情急之下抱着孩子快步走回来，伸手按在清明颈侧，片刻后难掩震惊地垂下手。

    任务目标突然死亡，留下一个懵懂幼童，难道未来全国尚未获得异能的普通人最需要的丧尸病毒疫苗，竟真的要从一个六七岁的孩子嘴里说出来？

    黑色短发的孩子看了眼清明的尸体，双手搂住苗世逸的脖子，将头埋在他颈侧。

    苗世逸这才想起自己居然搂着一个孩子过来看了尸体，这简直是警察工作中的大忌！急忙拍抚着孩子的背，他刚想与唐淮商量下一步的计划，孩子软软的声音忽然响起：“……清明。妈妈……妈妈……”

    这个鹤发童颜的神秘生化工程科研专家的名字就是清明？

    还未等他们想更多，孩子搂着苗世逸，紧接着就叽里咕噜说了一串东西，语速不快不慢，足足念了一分钟。

    苗世逸读书时化学成绩最差，但这好不妨碍他听懂其中有几句极为复杂的化学名词。

    【玄字零零七】：宿主，请尽快回去，与其它同时接到任务的寄宿者们一起将这个配方转告n省原国家最高紧急状态指挥部。

    ☆、第五十三章

    第五十三章：魔都攻略（七）

    带走清明的尸体显然没必要了。找了块布盖住她,苗世逸抱着孩子,将周围能拿上的纸质资料全部打包,跟唐淮一起离开地下。

    电梯仍在运行，两人走进电梯，苗世逸盯着跳动的数字忧心道：“外面的变异野兽怎么办？”

    他俩带着这孩子就没办法用神行,更没办法用新轻功,这栋楼外面游荡守候的变异动物该怎么处理？

    “如果它们袭击我们……”唐淮握紧弩弓，“那就没办法了。”

    结果踏出电梯走到楼道口时,两人发现之前担心的问题根本不成问题。一直埋头在苗世逸颈侧的孩子忽然微微抬头，轻声说了一句话：“保护我们。”

    然后两人就目瞪口呆地发现体积堪比霸王龙的那几只变异野兽乖乖在夜色中安静聚到三人面前,打头的变异野狼竟顺从地趴伏在地！

    等了一阵，看苗世逸跟唐淮都没动，孩子再次轻声说：“我们坐上去好不好？”

    苗世逸回神，对唐淮使了个眼色，唐淮纵身上了狼头，转身蹲下，将孩子从苗世逸手里接过来，苗世逸紧跟着也翻上狼头。

    变异野狼稳稳起身，坐在它头顶的三人毫无不适。周围几只变异动物将他们团团围住，由一只变异黑熊打头，挥着巴掌拍飞了一路上所有挡路的丧尸，连学校墙壁都顺便拍平了让后面的野兽们通过！

    这些变异动物们造成的动静不大不小，虽说高新区这里是那群异能者聚集地，但是他们也没兴趣半夜三更跑到这里来跟一群丧尸和变异动物切磋，听到那些变异动物的动静也没打算过来细看，倒是方便了三人离去。

    刚走出去不过百余米，三人身后的七层楼最底层发出一阵轰隆隆声，紧接着整栋楼都塌了。

    远远望着腾起的灰尘，孩子默默看了一阵，将脑袋再次埋进唐淮胸口。

    三人一路平平安安抵达某条街道尽头，从狼头上下来，体积最小的一头变异动物继续领头清理前面的丧尸和其它变异动物，其余变异野兽掉头就走。唐淮抱着孩子一直盯着那些变异野兽观察，当它们走出两百余米之后，就好像一下子被解开缰绳的野马，呆怔片刻便四散而去。

    孩子一直非常乖，埋头在唐淮的胸口，既不乱动也不发出其它声音，小小的身体带着微微的暖，头发在夜风中慢慢变干，触在唐淮颈侧，软绵绵的有点痒。唐淮并不讨厌这种触感。

    走了几个小时，三人从异能者的聚居区外围绕到了城中，打头的那只体积较小的变异动物掉头也轻快地消失在黑暗巷道里。城中有通宵不歇的夜市，抱着孩子返回人声鼎沸的夜市之中，两人都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小朋友，”苗世逸知道有些东西唐淮是不会主动问的，将孩子从唐淮那边抱过来，小声问，“你叫什么名字？”

    孩子微微抬了点脑袋，想了一阵才道：“没有。”

    苗世逸对这种问题实在不在行，以前负责询问走失小朋友的都是温柔的女警而不是他。但是既然把孩子接来了，他也没道理不管：“平时妈妈怎么喊你呢？”

    孩子搂紧了点苗世逸：“没有。”

    苗世逸正在苦恼应该怎么问下去才好，唐淮忽然道：“我已经让零零八通知木叶回来了，这里有没有你能联络到的可靠人员，我们把配方交出去，其余让他们判断。”

    苗世逸只得暂时打住，这孩子一方面体现出卓越的身体素质和奇妙的控制部分变异野兽的异能，一方面又表现得比同龄孩子更加单纯无知，这背后的原因让苗世逸非常在意。他已经将地下能够带的所有纸质情报都带上了，等手头事情忙完，他需要好好翻一翻资料。

    让唐淮把孩子重新抱过去，苗世逸道：“我现在去找人，你带他回去。”

    一小时后，苗世逸趁着夜色将一个人带进他们暂居的旅馆。

    那孩子被唐淮暂时安排在里间睡了，临睡前把配方默写了三遍，每一遍都毫无差别。于是唐淮将另两遍烧掉，剩余一遍交给苗世逸带来的人。

    当那人神色凝重拿过写着配方的纸时，四人的系统都显示任务第一阶段完成，并同时开启第二阶段任务：进入高新区那批异能者聚居点，调查出他们跟帝都那批人的关系，拿到关键证据。

    送走那人，木叶才问：“师父，那个孩子是？”他刚才亲眼看到那孩子默写了三遍一模一样的超长配方，里面很多公式和符号他根本不认得。

    唐淮道：“生化技术研究中心里只有两个人，大的那个科学家是个女人。看脸非常年轻，但是身体年龄已经步入老龄，后来死了，留下了他。”他一边说一边试着共享后来接到的照料孩子的任务，结果发现这个任务只能由他跟苗世逸两个人完成，大约是因为当时只有他们俩在场，清明又死了，释明杰和木叶接不到。

    释明杰合掌：“阿弥陀佛。那位小施主心性单纯，颇有慧根。”

    苗世逸哗啦在茶几上摆出一堆纸，这都是他从那研究室里打包出来的资料：“各位，辛苦一下，我们不知道他的名字，生化技术研究中心也毁了，所以我们从这里面翻翻他的事情吧。”

    四人分头行动，效率自然快了许多。

    一边翻茶几上的一堆堆数据和资料，大家一边眉头直跳。

    翻完，这孩子的身世拼图也完成了。

    木叶最先长叹一口气，将手里的纸轻轻放在桌上：“我这段应该是最初的资料，我先说吧。”

    “生化技术研究中心在灾难发生后，几乎是一天之内就沦陷了。那里距离火车站不远，人流密集，周边警备力量极其有限，加上通讯中断，所以大批科学家也先后死去，最后一个幸存者决定封闭起整个研究中心。当封闭开始时，核心研究区域——也就是地下区域的唯一一个幸存者就是清明，她的异能是大脑急速活跃化。”

    “大脑急速活跃化的代价是身体迅速衰竭，清明知道自己活不了多少天，身体的衰老速度也无法控制，所以她干脆利用存放在这里的一些研究素材让自己怀孕了，生下一个孩子。值得一提的是这个孩子的生长速度也非常快，几乎是一天长大一岁。我们现在看到的这个孩子外表有六、七岁，但实际上他来到这个世界才不过短短十天。他的飞快生长被清明在三天前控制住。”

    木叶说到这里就顿住，释明杰接上：“这位小施主继承了他母亲的异能，虽然他的大脑显示对知识的掌握已经非常庞大，但由于先天缺陷，一直没有苏醒过来。即使控制住他身体的生长也没有用。”

    苗世逸：“修复这个先天缺陷需要采集异性的生物信息。”这是他从庞大数据当中得出的结论，清明可没这么写。他是这四个人里生物最好的一个，但也仅限于得出这一点点可怜的线索了，清明的智商简直能把他甩到银河系之外去，“她找我要了一滴血。”说着他忍不住往关着门的里间看了一眼。

    唐淮最后说：“她也找我要了血，没有给他起名字。零零八说，他以后得跟着我们。”话音一落，屋内三人齐齐抬头看他。

    木叶的视线在唐淮和苗世逸之间来回移动两次，最终重新落到面前的那堆资料上，苦笑一闪而过，起音有一丁点不稳，但很快恢复从容：“那么师父给他起个名字吧。”

    唐淮从未做过这种事，但也知道人既然是他们带回来的，清明又通过他和苗世逸的血修复了这孩子的先天缺陷，以后这孩子自然跟他脱不开关系，他有义务给这孩子起名。

    他自己无父无母，名字甚至都是捡到他的人随手翻了一页字典取的。让他来给一个孩子取名，着实有些为难他。

    他不希望这孩子跟他姓，那样几乎是宣布让这孩子跟唐门扯上关系。他此生注定是唐门的刀刃，却不愿这个孩子也走上跟他一样的路。

    抬眸扫过苗世逸，他说：“苗夏。夏天的夏。”

    苗世逸张张嘴，还是安静下来，他瞬间就想通唐淮这么起名的用意。

    “那么师父。”木叶道，“以后就让苗夏跟着我们。现在我得先走了，我还在‘刀功’的队伍里，明天就会回到魔都。”

    唐淮略一点头，木叶使用神行千里离开。

    苗世逸也是要跟着“刀功”的那群人的，根据木叶的情报，他明天也得离开据点。

    唐淮和释明杰则没必要上赶着贴过去，系统新发布的任务既然要求他们进入高新区，那么最好分头行动，像之前潜入研究院那样一起行动的话目标太大。

    木叶和苗世逸混在大批人当中，唐淮暗中潜入，释明杰可以趁乱打进去。

    在他们决定投靠的n省保守派还未站稳脚跟之前，最大的麻烦仍然是来自帝都激进派的追杀。

    ☆、第五十四章

    第五十四章：魔都攻略（八）

    太阳即将升起,唐淮洗去一身尘土，修炼过自己的五行石,便返回旅馆。释明杰在外面睡沙发，苗世逸要办事已经走了,旅馆里安安静静。

    苗夏在里间休息,唐淮轻轻推门而入。里间有两张床，但苗夏只蜷在靠墙的那张床一侧,几乎要把自己裹成一只球。

    唐淮刚准备去另一张床上休息，墙角的苗夏揉着眼睛坐起来，也不说话,就那么望着唐淮。

    窗外还有不夜的广场上漏进来的火把的光,照在苗夏身旁，像闪动的鬼影。苗夏又往角落里缩了缩，抱膝看着唐淮。

    唐淮便走到窗边，将窗帘拉好，然后返回苗夏床边，迟疑片刻，还是伸手掀开被子躺下，将苗夏直接揽过来，最后把被子扯到他肩上。

    这样应该可以吧？唐淮僵着没敢动，苗夏往他怀中缩了缩，果然安安静静闭上眼，没一会儿呼吸就均匀了。

    看来没错……以前唐淮刚出道的时候难免有各种负面心理，他嘴又严得像蚌壳，从来不主动说什么，那时师兄唐鸣就是这样抱着他一起睡的，他能睡得很安稳。

    这一觉两人都睡得很好，爬起来的时候太阳都到天正中了。

    回帮会领地打了水来给苗夏，唐淮递了条毛巾和牙刷给他：“你叫苗夏，洗好出来。”说罢推门而出。

    木叶跟苗世逸都不在，九叔估计逍遥了一晚上，在客厅里隔着主卧的门都能听到他的呼噜声，唐淮本来准备自己动手泡个面，结果发现客厅茶几上摆着一大碗粥，释明杰正在旁边地上的蒲团里打坐默诵经文。

    听到唐淮的动静，释明杰停下手里的念珠，睁眼笑道：“师父先生，午安。小施主醒了吗？”

    唐淮点点头，坐下自己动手给旁边的两只碗盛上粥，粥并没有完全凉下来，小孩子也能吃。

    释明杰不再多问，继续闭目默诵经文。

    没一会儿苗夏出来了，唐淮示意他过来吃饭，他乖乖坐到唐淮身旁的沙发里，学着唐淮的动作开始吃。

    释明杰做饭不带荤腥，唐淮那里还有点以前没吃完的烤肉，系统背包可以保鲜，他便把烤肉拿出来撕碎了泡进苗夏的碗里。

    和那三个曾经被系统变成小崽子的家伙不同，眼下这个小家伙可是货真价实的小孩子，身体和心理年龄甚至才几天，唐淮觉得即使不在末世之中，他可能也无法独力把这小家伙顺利养大，幸好他身边有几个心思比较细的徒弟能帮忙。

    吃完饭，苗夏便扭头望唐淮，毫无杂质的漆黑眼瞳里满是唐淮的身影。

    唐淮又开始头疼这孩子的教育问题，从旅馆茶几下翻出两本书，问：“识字吗？”

    苗夏点点头，望着唐淮问：“师父？师父先生？”他还不知道应该怎么称呼唐淮，昨天听到的称呼有一大堆，跟谁一起喊比较好？

    唐淮没在意苗夏和那几个徒弟的辈分问题，只说：“就叫师父。”然后把书给他，“自己看。”说罢起身离开旅馆。

    他去街上转了一圈，发现偌大一个广场几百号摊位里只有一两个摊子在卖书，书的质量还不好。想到昨天看到的那些关于苗夏的资料，他干脆找了个没人的地方神行出去，跑到前几天路过的某个社区图书馆里，把管理员丧尸和两只变异的老鼠干掉，动手横扫书架。

    回到旅馆之后，唐淮发现苗夏面前的一摞书全被规规矩矩放回去，而小苗夏盘膝坐在沙发里，学着释明杰诵经，仔细观察就会发现他的口型和释明杰毫无区别。

    唐淮看看苗夏，又转向释明杰那个光可鉴人的脑袋，忍不住产生了不好的联想，尤其是想到苗夏那一头软软的短发会变成像释明杰那样的光头，简直浑身都不自在。

    他快步走到茶几边从系统背包里搬出一大袋书，几乎将苗夏遮住：“看。”

    苗夏眼睛一亮，换了个正常的坐姿，乖乖拿起最靠近自己的那本书开始读。唐淮这才松了口气，把包里的书全拿出来，堆了一客厅。

    九叔睡了，释明杰还要诵经，唐淮见大家各自都有事情做，便出门收集自己要的情报，方便晚上潜入高新区的异能者聚居点调查。

    忙了一下午，踩着夕阳往普通住家改造的旅店走，路过一处破败的玩偶店时，唐淮停步。

    店铺玻璃门早就碎了，灰尘垃圾遍地，但店里面的玩偶堆得倒还算整齐，毕竟这里的东西对生活在灾难之中的人们来说没有什么意义。想到昨晚苗夏一个人睡的反应，唐淮踏过一地碎玻璃渣，视线一一扫过每个玩偶，最终抬手拿起一只足有苗夏大半个人高的熊猫玩偶，扯掉灰扑扑的塑料包装，将玩偶收进系统背包。

    返回旅店，唐淮刚进门就听到九叔扯着嗓子嚷嚷：“这串快好了，再给我加点孜然！”

    释明杰不在，客厅里飘着烤肉的香味，九叔正凑在金属烤炉后面，瞥了一眼门口，见是唐淮，兴奋道：“你从哪儿捡的这个小崽子？！手艺真不错，绝对是个天才！”

    唐淮环顾一周：客厅正中的茶几被扔到墙角，原来的位置被一个金属烤炉取代，烤炉上方连着出烟的烟囱，将烟雾导至屋外。从炉子里飘出来的香味和旁边一大堆油汪汪的空盘子看，他俩已经弄出很多份成品而且消灭它们了。

    苗夏从烤炉后探出脑袋，看到唐淮手里抱着一只硕大的熊猫玩偶，眼睛亮起来，笑着举起手里的一串烤肉，眼睛眯成弯弯的小月牙，洁白的牙齿也足足露了八颗：“师父。”

    唐淮一瞬间觉得心口像被某种非实体的东西击中，有种道不明的飘然，结果愣神的时候九叔非常不客气地代劳，把苗夏手中的熟肉拿走，又塞了一串生肉：“唔好吃，加油烤！”

    唐淮面瘫脸盯九叔：“……”

    苗夏认真抗议道：“下一串要给师父吃。”他人小手短，拿不了太多串烤肉，所以效率有点低，烤了半天还没把九叔的胃填满。

    九叔揉了一把他的脑袋：“知道了烤吧。”

    一言不发坐到沙发里，唐淮放下熊猫玩偶，思考等下要办的事情。如果“刀功”那批人效率够高，最多再过四五天就能集结足够人手向高新区的异能者发起挑战，在那之前，他需要去踩踩点，有可能的话就弄些有用情报。

    九叔却没那么多顾虑，翻着本书乐滋滋道：“让你看看他的脑子怎么长的。”随手翻了一页，把封面从苗夏面前晃过，九叔说，“就我手上这本，第一百二十页。”说着将书页对着唐淮打开。

    苗夏一边烤肉一边背，唐淮扫了眼那页书，苗夏一个字都没错。

    九叔又翻了一页：“第三百零七页。”

    苗夏再次背诵出来，同样一字不差。

    九叔三两下把书撕了，扔到炉子里加火，忍不住再次揉了揉苗夏的脑袋，兴奋之情溢于言表：“嘿，当我干儿子怎么样！”

    苗夏没有马上答应，认认真真烤完手里的肉串，把肉递给唐淮：“师父。”

    唐淮接过来尝了一块，烤肉外酥里嫩，焦香四溢，正和他的口味：“嗯。你好好教他。”

    九叔忙不迭又往苗夏手里塞了两串生肉：“包在我身上！”比起每天跟条子一起吃饭，还是自己养个崽子做饭来得安心！

    夜幕悄然降临，唐淮领着苗夏进了里屋，自己在床边坐下。苗夏看唐淮衣衫整齐就懂了，垂着视线爬上床，抱着熊猫玩偶闭上眼睛。

    唐淮没急着走，而是给他把被子拉到肩上：“等你睡着。”

    苗夏安心了，抱着熊猫玩偶的动作没那么用力，换了个舒服的睡姿。

    深夜时分，一个身影轻轻跃到一栋建筑顶端，落地时发出的声响比一粒灰尘降落的声音还小。

    唐淮将四周仔细查看一遍，瞄准一个方向再度跃起。

    十几分钟后，他悄无声息潜入一栋通宵亮灯的大楼。

    根据所有人目前综合起来的线索来看，高新区内异能者们修好了不远处镇上一处大江支流的水力发电站，由此向魔都高新区中的部分设施进行供电。参考过去释明杰被那个神秘组织干部带走后观察到的情况，与灾难有关的神秘组织似乎还掌握着超越现行科技水平的科研力量。整个高新区之内，通电区域超过一成。

    这一成供电区域听上去很小，实际上足足有十几栋商业大楼、政府设施和一批豪华民宅都得到了供电，所以这边异能者们的生活条件比起其他区域好得多。唯一的问题在于供水系统无法短时间内改造完成，以至于这里的多数异能者还得跑去江边取水。

    异能者数量有限，整个高新区都显得空荡荡的，大楼内尤其如此。唐淮抵达大楼后第一时间便去了监控室，用迷神钉悄悄放倒一个负责监控的异能者，通过监控室观察了整栋大楼的情形。

    从某个画面上看到熟悉的身影，唐淮不由停住视线，就在这时，画面里的唐鸣抬头，对摄像头笑笑，做了个口型——

    “下来见我。”

    ☆、第五十五章

    第五十五章：魔都攻略（九）

    偌大的办公室里只有唐鸣一个人。见唐淮推门进来，唐鸣把视线转到他脸上,打量他一番,笑道：“这段时间过得不错？”

    唐淮手里还握着改装弩弓，一言不发紧盯唐鸣。

    这世界上暂时没有比唐鸣更了解他这个师弟的人,他主动问：“你猜我为什么知道你在附近？”

    唐淮冷冷道：“把你的竹子弄走。”

    唐鸣大笑出声,额角竹叶状的疤痕跟着微微一动：“我知道你们下一步会过来，所以提前来见你。”绕开唐淮的问题,他别有深意道,“让我猜猜，到底是谁在指挥你们的行动？”

    唐淮不接话。他推测上次分离之后唐鸣根本没把埋在他身体中的变异竹子拿干净,只是剩下的部分极少,以至于他自己无法察觉。

    唐鸣习惯了唐淮的态度,自顾自道：“回唐门之前你的目标很明确,就是先把任务情报带回唐门，后来你被指派跟着某个半路冒出来的警察，才在全国范围内到处走，目的很奇怪，似乎没有人直接给你们下令……不过听我们的人说，一开始你身边跟着三个小孩子，后来他们全不见了，有三个成年人主动聚到你身边。一个是全国武术大赛冠军，少林寺的和尚，云游到s市。一个是西湖集团的总裁，灾变前一天刚刚回国到s市开会。一个是不久前才调到s市执行公务的警察，上头的长辈是帝都的某个高官。”盯住唐淮的眼睛，唐鸣道，“因为你们那么早赶去法门寺，差点给我们制造出一个大麻烦，是得到了什么线索？后来去帝都，那警察是不是被坑惨了？复仇愉快吗？”

    唐淮仍然半个字都不肯说，只是缓步离开门口，走到唐鸣站的窗边往外看。

    落地窗外，万家灯火辉煌的那种场景已经再也见不到了，视野之内只有寥寥两栋楼和一些小空地有光，天空中的星斗清晰可见。

    唐鸣没有换位置，继续道：“别人我没接触过，你的速度越来越快了，对各种伤害的抵抗能力也越来越强，还有类似随身空间的异能。”摸摸下巴，他在近距离又扫了唐淮一遍：“你们的异能，跟其他人都不同。”

    “给我你们跟帝都勾结的证据。”唐淮已经不想再绕弯子了。

    唐鸣随手拉开旁边抽屉翻了翻，找出几封信：“史……宋……崔……崔？这个人的信有用吗？内容……很有趣，拿给聪明人能够做不少文章。”他说着把那几封信都飞过来，唐淮扬手接下，拆开一一查阅。

    “还要什么？”唐鸣非常慷慨，难得师弟会开口找他要东西。

    唐淮没兴趣久留，收起信抬脚准备离开，结果脚还没离地，他忽然感觉双脚一麻，两条腿膝盖以下瞬间被坚实的冰冻住！

    这种时候还不明白唐鸣在拖延时间，唐淮也白过这么多年了，他眼神一寒，立即想到了留守的九叔和苗夏！

    “在帝都犯了那么大的事还想不留痕迹到处走动，”唐鸣眯起眼睛笑了，笑容掺了两分对不懂事的后辈的宠溺，“你们是不是太天真了？”

    “彼此。”扔下这句话，唐淮的身影倏然从冰块处消失，下一刻竟直接出现在门口！

    飞星遁影！

    趁着唐鸣一愣神的功夫，唐淮从门口飞快跑开！但唐鸣的反应也极快，唐淮身后，一根根透明的冰刺逐一从地下刺出，眼看就要追上他的脚步！

    瞄准前方过道尽头封闭的窗户，唐淮脚下猛然发力，直直撞过去！玻璃碎裂，他从窗口冲出，整个窗口在下一秒被坚硬的寒冰堵死，仿佛开出一朵透明的冰花！

    半空中，唐淮展开滑翔翼做了一下缓冲，紧接着就朝一个丧尸较少的十字路口俯冲过去，赶在唐鸣追出来查看之前落地。

    黑暗之中就是唐淮的领地，他举起弩弓连连射倒扑来的丧尸和变异生物，全速跑开。

    并非是他不愿意立刻使用神行赶回去，而是那里很可能已经被布下天罗地网，用神行回去，最大的可能性就是让人瓮中捉鳖。

    空中不时掠过一些夜视能力极强的变异禽类，这让唐淮的心越来越沉。

    使用新轻功这条路已经不可行，唐淮在全力奔袭之中还要尽量躲着夜幕遮掩下无数擅长追踪的变异动物和追捕者，足足用了半个小时才抵达可以将旅馆那边情况尽收眼底的一栋高楼。

    火光曾经是旅馆之外夜市的专属特征，而现在，它张狂地吞噬掉整个旅馆，映得周围鬼影幢幢。

    突然，唐淮视线一凝。

    旅馆前的小巷子里站了不少人，其中一部分人负了伤，他们面前半跪着一个满脸血的人，正是曾经在半路堵住唐淮一行，却又放弃主动攻击他们的九叔的旧识。那人怀里也抱了一个满脸血的人，一动不动，正是九叔。

    他们不远处还仰躺着大半个人，说大半个是因为那人的两条腿被切掉，一只手也没了，只剩一口气，嘴里还在往外冒血，却是唐幽。

    苗夏不在。

    【玄字零零八】：宿主！请冷静！你现在的情绪太危险了！

    “要么，从我脑子里滚出去。”唐淮冷静地用千里传音单方面告知苗世逸他们三个，十分钟之后准时来到这边，然后抬起弩弓，声调是奇异的平静，“要么，开启屠杀模式。”

    【玄字零零八】：……宿主请注意，退出帮会“盛唐”，千里传音功能冻结，开启屠杀模式。

    唐淮身影一闪，消失在原地。

    唐幽一边吐着血，一边仰望天空，觉得自己这次着实有点倒霉，当然旁边还有个比他先倒霉的家伙，不提了。

    他一个本本分分帮唐门挣钱的枪械师，虽然学了一身唐门的功夫，但是压根没杀过人。这次本来在魔都继续干老本行，顺便替唐门收集情报，只因为听到风吹草动，听说来自帝都的追杀是针对他同门的，所以赶来通风报信，结果没来得及像以前那样及时走掉，便跟着一同遭了秧。

    他不得不承认帝都真是人才辈出，顺便也要盖个戳证明那些人足够卑鄙，居然用那么多人围攻两个成年人一个孩子！道上有名的“螭吻”九叔就这么让他们分分钟放倒，还是在有个人从他们当中冲出来挡着的情况下。

    说起来那孩子是追命从哪儿搞到的？好像很强啊？居然趁人不备揍得旁边人死的死伤的伤，周围那些负责围攻的变异动物还转头弑主，竟让那孩子逃掉了！

    哎……是不是人快死的时候就会想特别多？

    现在不是夏天吗……好冷……

    不知什么时候，唐幽才反应过来有人在拍他的脸，然后嘴里就被喂了一个嚼烂的什么东西，没一会儿，他几近凝固的思绪慢慢流动起来。

    发现唐淮满嘴是血，但应该没受伤，唐幽古怪地瞟了他几眼：“你亲我做啥子嘛？”脑子不算清楚的情况下他连蜀地方言都冒出来了。

    唐淮估计他现在应该暂时死不了，看了眼背包里止血丹的冷却时间：“苗夏呢？”

    唐幽努力运起脑子：“啷个娃儿……跑咯撒……小九嘞？”

    “没死。希望你的手脚还能接回去。”唐淮确认过，抱着九叔的人跟九叔都平安。

    唐幽嘀咕道：“你给我吃了啥子玩意嗦？我居然还捡了条唔……”后面的话让唐淮塞进来的一颗味道古怪的东西堵住了。其实止血丹被苗世逸改良了味道，如果唐幽嘴里没有血，尝起来应该是甜的。

    “自己吃。”

    唐幽现在恢复了一些力气，自己嚼了嚼把止血丹咽下，一股暖流从他心口处涌向全身，伤口的痛楚慢慢减缓。

    十分钟的时限很快就要到了，唐淮知道苗世逸他们必然会守时，将唐幽轻轻放回地上，起身望向一旁，苗夏正坐在一只硕大的野狼头顶，他身后跟了一大群变异动物。

    “师父……”苗夏眼圈红了顺着狼头哧溜滑下来，仰头望向唐淮。

    唐淮轻轻拍了拍苗夏的脑袋：“等下你留下来，跟他们一起。这些东西送走。”

    苗夏忍了忍，还是没忍住泪水，哭着低头。变异野狼和它身后的野兽们四散奔走。

    十几秒后三人几乎同时从三个方向冲过来，看到这满地尸骸，又看看唐淮，不由愕然。

    【玄字零零三/六/七】：宿主请注意，触发行侠任务——击杀唐淮！

    唐淮一一扫过每个人，视线最终与苗世逸对上：“把这些带去见可靠的人。”

    “先别走！”苗世逸立即出声，刚抬手准备用凤凰蛊，手却忽然顿住了。

    【玄字零零三】：宿主，蛊虫寄生对象不是你的队友。

    燃烧的火光已经快要熄灭，唐淮的面容在闪烁的火光间模糊不清，那一瞬间苗世逸觉得唐淮的唇角似乎有一点点弧度。但他还没看清，唐淮已将几封信甩到他怀里，紧接着转头快步离开。

    ☆、第五十六章

    第五十六章：追杀

    唐淮一走,苗世逸就快步赶到缺胳膊断腿的唐幽身旁。看刚才唐淮这么照顾这家伙,即使苗世逸没见过唐幽，也猜得到这人是唐门弟子。

    看看远处九叔和九叔那旧识也有伤,苗世逸捡来唐幽的断肢,把蛊惑套给他，紧接着先圣手后千蝶。

    唐幽躺在地上，觉得自己到鬼门关外走的这一着实在很有趣，刚打算抬手看看自己吃饭的家伙还能不能使,就被苗世逸按住：“你怕虫吗？”

    唐幽下意识道：“不……”话音还未落，旁边就突然冒出来一只扭来扭去的硕大蜈蚣，目测比他人还长，要不是因为姿势问题,唐幽觉得现在自个儿就吓跪了。

    苍天啊大地！这年头蜈蚣都长成这样，人还怎么活！

    修复人体的神经是一个极其精密的工作，苗世逸并不在行，但风蜈很在行，否则当初苗世逸也不会让风蜈替唐淮取出体内被唐鸣种下的变异竹笋。将唐幽扔那儿交给风蜈处理手脚，苗世逸起身，将哭泣的苗夏揽到怀里，那几封信则交给追过来的木叶。

    木叶没听到刚才零零七跟苗世逸的对话，不过看懂了他的肢体语言，接过信一边拆一边问：“凤凰蛊不能种，系统又发了追杀他的任务，我们要怎么做？”

    苗世逸并未先回答，只问：“拿这个做文章，能做到什么程度？”

    木叶飞快浏览完信件，长长吐了口气，神情严肃：“往小了说……毁掉一个势力很容易。往大了说……帝都又要变天了。”

    周围除了几个大约知道内情的人，已经再无活口。周毅抱着九叔过来：“接下来你们打算怎么办？”

    苗世逸起身，看九叔身上的伤才刚刚愈合，浑身衣衫破烂，满身是血，一股内疚升起。

    这一路多亏有九叔和他的改装越野车在，否则他们想要前往魔都必须要花更长时间，那样很可能将错过与清明见面的时机。而九叔却被他们连累，卷进了本不该由他参与的事件，差点遇到生死危机。

    是不是应该谢绝九叔继续跟着他们？

    但没等苗世逸开口，九叔睁眼从周毅怀里跳出来，环顾一圈，见旁边人死了一地，便明白了八分，转头对周毅道：“追命今天留了你一条命，自己知道回去怎么说吧。”

    九叔的意思很明确，周毅皱眉。

    九叔可没兴趣给他面子，看苗世逸身侧的苗夏眼圈红红，根本不再管老相好，而是蹲下揉了揉苗夏的脑袋，一字一句道：“今天这仇让追命给报了，不过没关系，肯定有人还得为这事负责，等着瞧，我不会放过他们的。”

    苗夏含泪点点头。

    周毅知道九叔是不肯走了，只得另抛出重磅炸弹：“你们谁是负责跟n省联络的人？”

    苗世逸盯住他的眼睛：“我。”

    周毅问：“苗翎部长的儿子？”

    苗世逸说：“就是我。”

    周毅道：“那么先离开魔都。我不跟你们行动，但临走之前我有些事要跟你单独谈。”

    与此同时，帝都。

    重返帝都之后，唐淮落在某间房外。此时正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楼道内漆黑一片，但唐淮在黑暗中仍可以清楚看到房门并未关上，而是虚掩着。

    他仔细分辨一阵，确认房内没有动静，小心地推门而入。

    房间里的东西大部分还保持原样，所有东西都落了灰尘，茶几上比原来多了一只横倒下的拿啤酒罐改制的粗劣手工艺品，主人看样子许久未归了。

    走到卧房里，唐淮弹掉被子上的薄灰，掀开被子躺进去。

    不能进帮会领地，失去所有后援，又孤身一人留在警备力量翻倍的帝都准备刺杀某些人，这对唐淮来说无疑是个挑战，不过动手之前唐淮就清楚自己这么做会有什么后果。

    那些来追杀他们的人都是受到帝都掌权者蛊惑或是利益诱导，自以为正义的异能者，正义之士们满腔热血，只是洒错了地方。他们动了唐淮重视的人，唐淮绝不会放过他们，既然这样，倒不如让他们的血再增加一点分量，顺便也让唐淮暂时性增加实力，斩除帝都中对保守派有直接、重要威胁的人。

    有了苗夏——准确说是清明提供的疫苗配方，退居n省的那些保守派重新掌权只是时间问题，再加上唐鸣给的那些证据，证明魔都高新区的异能者和帝都激进派勾结，保守派就能站得更稳，继而凝聚起全国的力量。

    多亏帝都激进派的大力宣传，现在系统寄宿者小队的罪名已经铁板钉钉，纵使将来保守派掌权，他们也无法顺利洗白整个系统寄宿者小队，这时候一个罪魁祸首就太有必要了。

    那个人是激进派的真正帮凶，那个人是参与了摧毁“救治异能者”的医院的直接凶手，为的就是嫁祸给保守派的人，那个人更是直接屠杀了其他不知内情异能者们的屠夫。

    总之，他需要是策划了整个行动的幕后黑手，必须要出来担下一切。最好还能死在众目睽睽之下。

    无论是警察还是原来的商界精英亦或是佛门弟子，显然都不如一个原本的杀手更适合扮演这个角色。

    【玄字零零八】：宿主，请你务必注意安全。

    唐淮闭着眼睛问：“怎么？”

    【玄字零零八】：零零一的宿主已经在追杀你的路上了。他现在不行侠，只除恶，所以你是最好的目标。

    唐淮平淡道：“那就让他来试试。”

    零零八难免忧心忡忡，剑三系统之间的等级压制非常残酷，别说现在于扬都快五十级了而唐淮才刚刚四十级，就算于扬只比唐淮高三级，唐淮想要打败他也是难上加难！

    唐淮换了个姿势：“安静点。”

    零零八关上警报。

    【玄字零零八】：宿主……这真的很危险，零零一的宿主现在完全不顾其他人是不是同为系统寄宿者了。他比你高了九级……

    读取到唐淮脑海中的信息，零零八忽然没再说话。

    唐淮道：“明白了？”

    【玄字零零八】：请好好休息。

    唐淮终于落得清净，一夜好眠。

    次日一早，唐淮利用随身物品伪装完毕，离开这栋楼去调查情报，最后得知这栋房子曾经的主人，也就是那个领着他做帝都一日游的少年速度系异能者已经死于某次任务。隔壁住的中年男人搬家了，这栋最靠近帝都北郊的居民楼现在实际上废弃着，只偶尔有流浪汉到楼下暂居一两晚。

    对那个不知名少年的离世，唐淮只能默默送上一句走好。

    整个九月和十月，帝都一片风声鹤唳。

    曾经出卖苗世逸的背后黑手崔指挥是最早一个死的帝都高官，他是在无数异能者重重保护下被强行杀死的，他的死亡仿佛是一个开端。

    帝都各个势力的高层领导人和一些手握实权的人物接连死亡，死的方式五花八门。其中部分人没有异能，有的死于坑爹的交通意外，比如坐车被旁边护卫人员的变异宠物突然发疯踩死，有的死在女人床上，有的从楼梯上摔下去不治身亡。

    还有部分人异能强悍，他们死的方式就更奇葩了，什么调研据说无害的变异农作物时被疯狂变异的植物绞杀的，好端端走在路上忽然遭到一大群变异猛禽自杀式袭击以至于最后连尸体都不全的，甚至还有在品尝明明经过无数人肉测可吃的新食材后过敏挂掉的。

    当然了，有了崔指挥那件事，谁信这些人都是死于各种意外，谁就是傻叉。

    十一月初，终于有一个令人兴奋的消息传来：足量的普通人类用抗丧尸病毒传播的疫苗全面生产完毕！靠着这个东西，任何尚未感染丧尸病毒的普通人都不必再担心会被它们同化成丧尸了！

    负责运送疫苗的是一大群变异飞禽组成的空中物流大队。他们投放疫苗的时候顺便发布了非常具有传统灾前政府特色的宣传单。比如标志性的“请全国人民团结一心、壮志成城，携手共同抵御这场全人类的灾难”云云。

    与此同时，传单上还有另一个振奋人心的重磅消息：灾前出国访问后失踪的最高领导人现身我国边境某省省会，号召大家在自保的前提下奋勇抗争，帝都也正在初步整合由半数异能者与半数普通军人组成的政府方面军，尝试将帝都周边清理出来，建设一个超大型人类聚居地！

    全国一时间群情激动，人们又燃起了新的希望。

    帝都今天秋高气爽。

    唐淮交了今天任务指定的某个变异植物的花朵，收了钱，转头双手插在衣兜里吊儿郎当地走出去，很快消失在门外，跟许多单干的异能者并无区别。

    不长不短的两个月里，唐淮在帝都里横行，打一枪换一个造型，成功完成了多次刺杀，顺带还做了不少任务，其中有一部分甚至触发了零零八的行侠任务，顺利提升等级。

    伪装成不同人对于他来说像吃饭一样简单，如果有必要，他甚至能够装成一个痞子话唠。

    混迹于帝都市井之间，唐淮完全不担心自己的隐藏问题，他非常确定过去的徒弟们绝不会跑来追杀他，想必其他同样接到系统任务的寄宿者们也不会那么不明事理，真正有威胁的系统寄宿者实际上只有于扬一个人。但于扬还要照料零零五的宿主，也就是那个失去意识的女孩，不可能二十四小时追踪他，加上他更加肯定一点：于扬不会为了杀他而波及无辜人，每次即将被于扬追到的时候，唐淮只需要往人堆里走就行了。

    拐进某栋不起眼的居民楼，唐淮见小便利店里只有老板一个人在，甩了张十块钱在桌上。

    能够一次出手十块钱金属币的人实在不多，老板聪明地垂下视线，根本不去仔细看唐淮的长相，反正看到的也不是真的：“想知道什么？”

    “大人物回来了吗？”

    根据官方消息，主席已经进入本国境内，正从西方往帝都前进，理论上将在一周后抵达帝都。但这种消息也就糊弄一下纯良的老百姓。现在全国危机四伏，主席的真正行程怎么可能泄露出去？

    老板没有正面回答，从桌子下抽了瓶饮料递过去：“昨天新征一批异能者入伍。今早应该都被带去西郊的练兵场进行统一封闭式训练了吧。”

    唐淮接过饮料：“有女兵吗？带异能的。”

    第1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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