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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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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红楼之嫡子有为 作者:望江影

    第3节

    贾琏收住笑容,定定的看着邢夫人,“那是荣国府的人。不听话的,就发卖了,再买些好的便是。”

    邢夫人为难道:“库房的钥匙都给老太太管着呢,哪里来的银子。”

    “是吗?”贾琏单手覆在背后,转过身看着窗外。

    身后的贾赦和邢夫人皆静静的等着。

    片刻,淡淡的声音便传了过来,“谁说开门要用钥匙的,找人……砸了库房的门。”

    贾赦和邢夫人:“……”

    荣寿堂

    称病卧床的贾母,此时正一身青色绣纹常服坐在软榻上,小包子一般软绵绵的贾宝玉穿着红色的比甲对襟袍子,脖子上挂着通灵宝玉,手上拿着小丫鬟鸳鸯的小手,拿着摇啊摇的,发出乐呵呵的笑声。

    贾母抱着贾宝玉,心肝肉一般的疼了一番。

    王夫人坐在榻前的团花软凳子上,拿着帕子抹了抹眼睛,“这孩子如今也只有老太太这般宠着他了,难为他兄弟走了,就剩这么个独苗,日后连个依仗的都没有。”

    “谁敢不疼他!”贾母脸色正了起来。又看了眼王夫人,道:“你放心,他们便是进了荣禧堂,也当不了这荣国府的家。圣上能管得了前朝的事情,难道还管这后宅的事情?如今这库房的钥匙在老身手上,难不成他们还敢来抢不成。”

    王夫人松了口气般,笑道:“多亏了老祖宗您这边想的周到,早早的便将库房的钥匙拿去了,若是放在儿媳这边,只怕早就让人抢了去了,您不知道那日他们都么猖狂,连老爷的心爱之物都弄得一团糟。”

    “哼。”贾母冷哼一声,“没有银子,早晚都有他们求老身的时候。你放心,这荣禧堂还是你和老二的,日后也只这宝玉儿的。”

    王夫人连忙笑着应道:“有老祖宗您,儿媳便放下这颗心了,日后我这宝玉儿也是个有福的。”

    贾母摸着贾宝玉的圆鼓鼓的小脸,又轻轻拿着通灵宝玉,笑道:“宝玉儿是个来历不凡的,日后定是有大福气的。是不是啊,宝玉?”

    宝玉懵懵懂懂的和鸳鸯闹着玩,扭着脖子躲着贾母的手掌,引得贾母乐呵呵的大笑。

    突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片刻,只见厚重的门帘子被打了起来。一个灰衣碎花长袄的妇人疾步走了进来,正是周瑞家的。

    贾母皱眉道:“何事这般急急忙忙的?”

    周瑞家的急着满头大汗,喘着粗气,“老祖宗,不……不好了。”

    “是何事?你倒是说啊。”贾母不耐烦起来。

    周瑞家的指着门帘处,喘了几下气,方道:“大老爷把库房的门给砸了!”

    “什么?”贾母一惊,站了起来。

    “啊——”身上的贾宝玉险些被撞下榻来。幸亏一旁的奶妈子眼疾手快的接住。

    贾母见宝贝疙瘩没事,这才放下心来。

    王夫人急道:“这可如何是好?”

    贾母指着周瑞家的道:“去,让那个逆子来见我!”

    ☆、第十二章

    周瑞家的来到荣禧堂的时候,便被门口两个新面孔青衣武装壮汉给拦在了外面。

    “大老爷吩咐了,没有他的允许,谁也别想进这个门。”

    “放肆,你们也不去打听打听,这府里谁不认识我周妈妈的,告诉你们,现在是老太太让我来传的话,让大老爷现在去她老人家那里,若是耽搁了,仔细你们的皮!”周瑞家的叉着腰,拿着帕子对着二人边指边骂。

    两个壮汉木着脸,也不理会,直直的如两尊门神一般守在外面。

    周瑞家的无法,只得又退了回去。

    贾赦早在里间听了这乱哄哄的声音,也不管这些糟心事,拿着库房新大门的钥匙,乐滋滋的在院子里转悠。

    贴身奴才柳大如今是新任命的官家了,如今主子得势,自己也水涨船高起来。见外面这么动静,忙问道:“老爷,要不奴才去处置一下?”

    贾赦摆了摆手,抚了抚自己的墨绿色刻丝鹤氅,一双老眼眯了眯,笑道:“到底是老太太让过来的,便给点面子吧。你先去把府上的奴才查上一番,该换掉的,都给换了。老爷我如今有的便是银子。”

    “好嘞。”柳大兴奋的应了一声,撒着脚丫子往门外跑去。

    贾母久等之后,见贾赦仍不至,正要让人再去,便见周瑞家的苦着脸打起帘子走了进来。忙问道:“那逆子呢?”

    周瑞家的一把跪在地上,“老祖宗,如今奴才连那荣禧堂的门都进不去了,见不着大老爷。那两个狗奴才说只听大老爷的,便是老祖宗的也不听。”

    “好,好。”贾母气急,连道两声好字,便眩晕的坐在了椅子上。

    “老祖宗。”王夫人忙走过去扶着,又招呼着丫鬟嫫嫫们上热帕子,喊大夫。荣寿堂中瞬间乱了起来。

    待过了好大一会,贾母方才缓过来,哭道:“悔不该留下这么个孽根祸胎啊,如今的倒是欺负起我来了。”

    王夫人忙道:“老祖宗,您身子要紧,其他的日后再说吧。”

    贾母摆了摆手,对着周瑞家的吩咐道:“传我的命令,让府上的小子们去把那个逆子给绑来,若是敢反抗,老身便亲自去圣上面前参他一个大不孝的罪!”

    周瑞家的得了令,忙起身往外跑,正跑到门口,便和刚打帘子进来的老嫫嫫撞到了一块。

    “哎哟。”两人撞成一团,摔倒在地上。旁边的鸳鸯忙去扶起周瑞家的。

    刚进来的老嫫嫫躺在地上揉着老腰,喊着疼。

    王夫人见状,喝道:“吵吵嚷嚷的,成何体统。还不赶紧回了话。”

    老嫫嫫一个机灵,忙麻利的直起腰身,跪了起来。哭道:“老祖宗、二太太,非是奴才不知礼,奴才是被吓着了啊。”

    贾母揉着太阳穴,道:“到底又出了何事?”

    老嫫嫫哭道:“大老爷把别的院子里的小厮和婆子们都给发卖了,牙婆子正在前面领人呢。”

    “什么?!”贾母脑门一热,晕了过去。

    “老祖宗……”王夫人等一群婆子丫鬟们都围了过来,一时间又闹腾成一片。

    贾赦和邢夫人得了消息,自然马虎不得,又担心被贾母训斥,心里有了惧意,忙跑去找了贾琏。

    贾赦来的时候,贾琏正在画画,听到推门声,手下一顿,一滴墨水滴在宣纸上,染成了一团黑乎乎的。贾琏放下手中的画笔,道了声,“可惜了。”

    贾赦疾步走到书桌前,急声道:“琏儿,老太太晕倒了,这可如何是好,若是有个三长两短的,这就是大不孝的罪名了。当今皇上可是最重孝道的。”

    贾琏平静的将手放到清水中,待将白净的手擦干后,方才理了理袖子,问道:“以老太太的定力,老爷觉得她会为了这点事情晕倒?老爷也太小看她老人家了。”

    “这……”贾赦转念想了想,这老太太平日里最会保养了,身子骨可比自己都硬朗,好似没有这般脆弱吧。不过……“可是若是老太太一直不醒,这要是传出去了,假的也成真的了。”

    贾琏轻笑,将桌上的画卷卷起,扔在废纸篓中,笑道:“不管是真病还是假病,都得治。儿子正好识得一位岐黄圣手,不如请来府上给老太太看看。”

    贾赦一愣,这假病如何治得好?

    到了晚间的时候,贾赦、邢夫人、贾琏便一同到了贾母的荣寿堂,同行的还有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大夫。

    贾赦歪着头看了两眼,觉得果然有点仙风道骨的样子。

    此时荣寿堂中,众人围成一团,王夫人亲自在床边照顾。

    贾赦给邢夫人使了个眼色,邢夫人忙麻利的跑了过去,将王夫人挤到一边,笑道:“刚刚顾着处理府上的大小事务,你也不让下人们通报一身,我才知道老太太病了。”

    王夫人抹着泪道:“如今大老爷身边都是些浑人,旁人是近不得身的,这如何通报?”

    床边的贾政亦是铁青着脸,对着贾赦道:“兄长做的那些糟心事气晕了老太太,如今又这般姗姗来迟,若是被圣上摘掉的,只怕罪责轻不了的。”

    贾赦哪里经得住这般的言语相击,刚要发火说些浑话,便听到贾琏温润着笑道:“二叔是误会了。”随即行了子侄之礼。接着道:“父亲大人为了听闻老太太晕倒了,亲自去请了城外的医道圣手吴先生来给老太太医治。这才来迟了。如今老先生已经来了,何不先让老先生给老太太看了病,再言其他。”

    贾政抬头仔仔细细的瞧了眼贾琏,心道这与自己记忆中的那个纨绔风流公子真是大相径庭,再看那眉眼和举手投足,都比那些王公子弟更稳妥。

    这边贾政还未说话,王夫人抢先道:“这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乡野大夫,老太太尊贵,哪里能让这些人尽身。”

    贾琏文雅一笑,“二婶未闻山中出隐士吗?这位大夫平日里倒是不轻易出手的,还是父亲大人几番相求,这才亲自来府上看的,二婶这般,是要辜负父亲大人一番心意吗?”

    贾赦见王夫人哑然无语,忙添油加醋道:“琏儿说的是,老太太病了,你们也不请大夫,也不知道安的是什么心思?”又对着一旁的白发大夫道:“便有劳老先生了。”

    白发大夫这才上前走去,伸手从背后的小童手中拿出一个布包,包一排开,便见到一排排明晃晃的银针。瞬间让房内的众人毛骨悚然起来。

    贾政和王夫人刚要阻拦,便被贾赦带来的人给拦住,施展不得。

    贾赦心里也有些忐忑,待看到贾琏一脸淡定,心也跟着落了下来。又看了眼那明晃晃的银针,心道:“这回老太太要吃苦了。老太太,这可不是儿子不孝啊,琏儿说的对,有病,得治!”

    众人屏声静气,死死的盯着老先生拿着银针的手。待看到那银针慢慢的落在贾母的头上,都忍不住眯上眼睛。

    贾琏勾起唇角,单手覆在背后,静静的看着银针精准的插到穴位上。

    果然,只听的“啊——”的一声,老太太惊醒过来。

    老先生眼疾手快的将老太太按住,劝道:“老夫人,还有一针便好了,您先忍忍。”

    贾母眼见那越来越近的长针,哪里还顾得上平日的教养,张嘴咬住老先生的手掌,只听得一声更加大的尖叫声传来“啊——”

    贾赦和邢夫人:“……”看不出来,老太太也有这么凶猛的时候啊。

    贾政和王夫人:“……”无言以对。

    贾府中经过一番风风火火的折腾,终于奠定了大房的当家地位。

    贾琏本就志不在此,大的方向把握住了,小的方面也任由贾赦自己去倒腾了。

    大房搬进荣禧堂后,贾赦便将贾琏的屋子安排在了旁边的院子,既清净,也敞亮。贾琏自己看过后,也点头认可,虽比不得以前的康平王府,却也算是舒适。外间已是阳光明媚,贾琏心情极好,拿着袖子中的帖子看了一眼便又塞回袖子中,此时去,尚早了。

    如今太上皇健在,新帝根基未稳,再加之废太子之事,这盘棋可真是乱了。

    “哥哥……”一个糯米般的声音传来。贾琏抬头望去,只见院子的门口站着一个翠衣小姑娘,六七岁的样子,唯唯诺诺的。

    后面的奶妈子忙上前去拉着小姑娘,对着贾琏赔笑道:“二爷,是奴才的错,没看好迎春姑娘,奴才这边带姑娘走。”

    贾琏记得,这个小姑娘在记忆中很是模糊,应当是接触的不多的,只不过,依稀知道她是自己的——妹妹贾迎春。想到这个,心里一软。当年康平王府中都是兄弟,唯一的小妹才过及聘,便入宫做了太子妃,原以为她寻了个好归宿,没想到……

    “哥哥,”声音有些怯怯的。

    奶妈子忙道:“姑娘,奴婢再给你做一个吧,那个便不要了。”

    “哦……”迎春念念不舍的抬头看了眼书树上,便顺着奶妈子的拉扯,走了出去。

    贾琏顺着眼神往上看去,只见一个大雁形状的小风筝挂到了梧桐木的树枝上。“等一下。”

    奶妈子顿住步子,回头看着贾琏,只见贾琏身子一跃,借着树干的力道跃到树上,伸手将风筝拿到手中,又一跃而下,丝毫未损。奶妈子活了这么多年,何时看过这般的伸手,惊的张大嘴巴。

    贾琏恍若未见,拿着小风筝走到小姑娘面前,笑道:“迎春,喜欢风筝吗?”

    迎春眼中怯怯的声色,微不可见的点了点头。

    贾琏伸手抚了抚她的小髻,又伸手牵起她的小手,将风筝放在小小的手掌上。“去玩吧。”

    奶妈子这才反应过来,道:“二爷,姑娘现在不能再玩了,该去老太太那边了。宝二爷刚刚闹着要和姐妹们玩呢。”

    陪着宝二爷玩?这是什么道理!贾琏眼里一冷,吓得奶妈子倒退一步。

    “姑娘平日里是你带着?平日里都作息如何?”声音虽然温润,却给人以无形的压迫感。

    奶妈子只觉得后背发麻,磕磕巴巴道:“姑娘平日里都是在老太太那边,和宝二爷一道玩耍。”

    贾琏闻言,眯了眯眼。这迎春虽是庶出,可是贾赦没有嫡女,她也应当当做嫡女一般教养才是,怎么倒是整日里当做奶娃娃的玩伴了,再看看贾赦和贾政的为人品行,贾琏很怀疑老太太的教养能力。

    “今儿个便不要去了,好好带着迎春玩耍,待晌午后,便在屋子里学学字。我待会会找女夫子过去的。”

    “是。”奶妈子忙应下。

    贾琏见迎春眼神怯弱,心里一软,温柔笑道:“迎春乖,先去玩风筝,下午哥哥给你找个顶好的玩伴。”

    “嗯。”迎春乖巧的点了点头,眼神好奇的偷偷盯着贾琏,夹杂着欣喜之色。

    “二爷,那奴才先领姑娘过去了。”奶妈子小心翼翼的问道。

    “去吧。”贾琏摆了摆手。

    待奶妈子和迎春出了院子,贾琏想了想,方才往荣禧堂的主屋走去。

    此时贾赦正在看着满屋子的古玩珍宝,一张老脸笑成了布满了菊花。邢夫人在一旁伺候着,上着茶点。

    待外边的小人进来禀报贾琏来了,贾赦这才舍得从自己的字画中跑出来。

    贾琏进来的时候,看见的便是满屋子的古玩堆满了桌子椅子,心里一沉。库房的银钱有多少,自己是知道的,以府上这么多人的开销和铺张浪费,只怕是进的少出的多,长此以往,必定要没落了的。看来也该提点提点了。

    贾赦拿着半边西洋镜,满脸笑意道:“琏儿你来了,再过月余便要会试了,为父还以为你忙着呢。”

    贾琏露出淡淡的笑意,随手找了个位置坐了下来。

    邢夫人忙吩咐小丫鬟端热茶,又担心打扰到这父子二人,便往门外退去。

    “母亲留步。”贾琏站了起来,道:“今日过来,是有一事相托。”

    邢夫人自来就不受贾琏和贾赦喜欢,贾母又偏心,自己过得一直都是窝窝囊囊的,突然当了家,如今这继子也对自己这般尊敬,心里也受宠若惊,忙道:“琏儿有何事,母亲只管照办的。”

    “如今迎春已经七岁了,也是国公府上正正经经的大小姐。儿子想,也该好生教养的。母亲如今管理偌大的府上,自然是没有时间的,儿子想找一个女夫子回来教导诗书礼仪,日后也不辱没了府上的威名。”

    贾赦道:“女儿家的,便和府上的小孩子们一道耍耍便是了,日后总要嫁人的。”

    贾琏笑道:“老爷此言差矣,平常人家便罢了,但是公侯之家出身,日后少不得婚配给世家子弟。若是品貌出众,以我们府上的尊荣,日后配个王公子弟也未尝不可。”

    王公子弟?贾赦心动起来。若是日后能有个位高权重的女婿,也足以压倒二房了。那二房的大姑娘再好,不是也进宫当宫女了吗?虽是女史,照样是伺候人的奴才。想到这里,贾赦心里欢喜起来,满脸笑容道:“好,就依你的,这人选便由你来定。”

    “老爷放心。不过……”随即话锋一转,笑道:“不过若是能有个体面的身份,日后婚配的门第也更高些了。”说完看了眼邢夫人。

    贾赦虽是浑人,却也不傻,这其中的弯弯道道也能明白过来。心里转了几圈,也决定了下来。

    邢夫人一愣,还未反应过来,便听到贾赦笑道:“哎呀,还是你想的周到。”转头对着邢夫人道:“你进府上也未得一男半女的,这迎春丫头生母也去了,如今便归到你的名下,日后便当是你生养的,你便好生教养她吧。”

    邢夫人自入了贾府,多年来都未曾有孕,后背大夫诊断出不孕之症,若不是原配夫人留下贾琏这么个男丁,再加之老太太的私心,只怕自己早就被以七出之条被休弃了。虽然妾室们也孕有子嗣,可是到底隔着些。如今能这般名正言顺的多个闺女,也是喜事一桩。再加之是贾琏亲自提出,哪里有不应的道理,连声回道:“老爷放心,妾身定好好教导迎春丫头。”

    果然几日后,贾琏便寻人请了一位教养嬷嬷和一位女夫子亲自教导迎春,又吩咐身边伺候的人尽心尽力。

    贾母这边每每让人过来接迎春过去陪宝玉,也被邢夫人这边找理由推脱了。反正还有二房的丫头和史家的丫头呢,不缺自己这一个。这个日后说不得便是自己的依仗了。

    ☆、第十三章

    会试之日终于到来,贾琏凭着林如海的举荐帖子,直接参与了会试,排在最末的位置。

    贾赦本想拿些银子去打点一下,乐呵呵的捧了一盒子银票跑到贾琏那边,却被贾琏一句,“日后还是母亲管银子的好。”给冷了回来。

    参加会试的都是乡试中的举人,其中不乏像贾琏这样受人举荐的。会试中中了贡生,才有机会参加殿试,成为天子门生。

    会试这日,考场外已人山人海,维持秩序和检查的官兵们早早的便在考场四周围了起来。贾琏坐着马车慢悠悠的驶向考场,前面的六儿倒是一脸急色,这么多的人,也不知道主子能不能考上。若是真的考上了,自己也是举人老爷的跟班了,这身价可就又不一样了。

    马车中的贾琏倒是显得异常的平静,面色无波。修长的手指挑起马车的帘子,黑曜石般的眸子沉静如水,透过车帘的缝隙静静的看着外面的来往行人。

    突然马车猛的一停,贾琏惯性的向前一倾,好在眼疾手快扶上了车壁,这才稳住了身子。“发生了何事?”

    六儿道:“二爷,前面是忠顺王爷的仪队。”

    “忠顺王?”贾琏轻轻喃道。对于这位“荒唐王爷”贾琏倒是印象颇深。此人是上皇最小的儿子,生母是当年柔然战败后,柔然皇族献给朝廷的美人,是以这位王爷倒是拥有一半的柔然皇室的血脉。按理说,这位身世尴尬的王爷也当谨守本分以求自保,却不曾想倒是行事荒唐,平日欺男霸女之事也不少做,果真是男女不忌的角色。只不过这厮得了皇帝的宠,倒是一直相安无事。

    “让道。”

    “是。”六儿这才反应过来,忙拉了马缰往旁边调头,让出大路的位置。

    “哒哒哒。”马车的声音从不远处慢慢靠近。贾琏挑起帘角,一辆八宝华盖的马车从旁边驶过,车的四边挂着的玉石相碰,发出“叮叮叮”清脆的声音。

    贾琏心道,看来传闻无误,这位王爷果然行事张扬。不过……若是当初康平王府也这般行事,是不是便可以减少君主的怀疑,也能躲过那场浩劫。此人——不简单!

    突然,一阵风吹来,掀起了那行驶中的马车车帘。华美的帘子翘起了一个角落一闪而过,贾琏隐隐约约看到一个里间斜卧着一个白衣墨发的男子,只是看不清什么容貌。

    贾琏面色淡然的放下帘子闭眼假寐。

    忠顺王府的队伍慢慢驶过。街上的又恢复了平静。

    六儿驾着马车继续往考场行去。

    此时已经接近开考的时辰。

    贾琏刚下了马车,便见到一群读书人正排着长队在慢慢的通过检查。

    六儿拿着准备好的灰色锦绣包裹,递给贾琏,担忧道:“二爷,吃的用的都在里面,三日后,奴才便来接您回去。”

    “嗯。”贾琏接过六儿手中的包裹,转身往考场走去。

    此时的贾琏心中还是有几分新奇之心的。当年除了初登王位,陪着新皇出巡过当期的会试现场外,倒是从未以考生的心情走进这考场。

    考场的守备倒是极严的,每个考生都单独在一个小隔间中,这三天里无论是吃喝拉撒,都不能离开这个小隔间。

    贾琏进入小隔间的时候,桌子上已经摆好了考卷。对面的考生们已经开始迫不及待的看考题了,贾琏却只是扫了一眼,便自顾自的摆放着这几日的用品。

    主考官领着众位监考官们巡视着考场,见考生们已经开始奋笔疾书了,都满意的抚了抚花白的胡须。

    这一届的主考官乃是当朝大学士徐儒。这曾经做过先皇的老师,在清贵之流很是德高望重。

    “看来这一届的青年才俊颇多,日后当为国之栋梁。”

    “然也。”其他监考官们皆文绉绉的附和。

    徐儒更加高兴的抹了抹自己的胡子。

    其中一位监考官柳树文笑嘻嘻的道:“听说这次贾府的琏二公子也参加会试了。”

    “什么?!”徐儒老眼一瞪,胡子一翘。“老夫听闻次子不学无术,乃是纨绔子弟,怎的这般的人都能进会试?礼部都是干什么的?!”

    其他几个考官面色各异,心道,“这柳大人也真是糊涂,谁不知道这贾府和徐大人之间的恩恩怨怨啊,这不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吗?”

    这柳树文本是想拍拍徐儒的马屁,没想到这马屁拍到马腿上了,老脸一红。尴尬道:“下官是方才看考生文书时才知道的,好似是得了林如海的举荐。大人,这林如海可是您的爱徒啊。”

    徐儒闻言,眼里差点迸出火来,“如海何时如此荒唐了?哼,果然还是靠裙带关系的。本官便要去看看这厮如何能写得出锦绣文章。”说完领头往前面走去。

    众考官来到贾琏的小隔间前的时候,贾琏正单手支着额假寐。俊眉之间隐隐透着放松之意。

    徐儒见状,疾步走上前去,待看到桌上的白纸时,心里燃气一股无名之火。“哼……”随即转身离去。其余众考官见状一愣,待反应过来,纷纷跟了上去。

    考试的时间足足三天,这三天里,考生们要写根据试题写出三篇文章。又要自己解决膳食问题。考生们纷纷随便啃着硬邦邦的馒头,边啃馒头,边盯着桌上的考卷。

    徐儒几次巡考间,只见到贾琏按时吃饭,按时睡觉,每日里衣物还不重样,心里越发的恨了起来。“果真是不争气的!该死的贾老太太,好好的孩子教成了无用的东西!”

    待到第三日,众考生们终于解脱了般的交卷,收拾东西准备理考考场。此时众人亦是乱发乱衣,一身颓废。贾琏处于其中,倒是显得神清气爽。

    走出考场的时候,贾府的马车已经停在了外面。六儿一脸着急的往考场张望着,待看到贾琏的身影后,终于松了一口气,焦急的上前道:“二爷,怎么样?”

    “尚可。”贾琏突出两个字,那边登上马车,待掀起马车的帘子的时候,便见到贾赦坐在车中。“老爷也来了。”

    贾赦一脸着急道:“哎呀,为父这几日在府上总是记着这事,心里实在放心不下了,琏儿啊,这次到底考的如何啊?”

    贾琏端坐在马车上,靠着车壁,回道:“尚可。”

    马车外的六儿一脸狂汗,“又是这两个字……”

    贾赦见贾琏不愿意多说,心里只道是没考好,也不敢多说,吩咐六儿赶紧驾车。

    马车飞快的往宁荣街驶去。

    这几日里,贾琏倒是足不出户,每日里看书写字,倒是极为的安逸。贾赦担心贾琏心里有压力,劝道:“琏儿,如今这府上都是咱们的,便是没考上,日后也少不了你的。”

    贾琏抬头 瞟了一眼,又继续低头看着书。

    “额……”贾赦尴尬的抹了抹鼻子,如今自己是越来越怕自己这个变的内敛的儿子了。

    礼部的阅卷室中,几名考官纷纷批阅着已经摆放整齐的考卷。

    徐儒批阅着考卷,看着一份份出色的文章,心里越发的满意起来。

    “大才,此人大才啊。”副主考官娄明远拿着考卷走到徐儒身边,满脸激动道:“徐大人,您看看此人的文章。”

    徐儒摸着花白的胡子,细细的看了起来,越看,脸上越发的激动起来。“俊才,此人果然俊才啊。”

    其余诸人见徐大学士都这般夸张,纷纷围了上来。只见那考卷下已是洋洋洒洒的一大篇文章。端看这字迹,铁画银钩,大家之风。

    “论国策,国也,百姓之始……”

    “这,这……”众人忍不住细细的往下看去,待越往下,心里越激动澎湃。这般的文章,监考多年都未曾遇到过。眼光毒辣,似乎抛开四书五经,却又从四书五经中延伸出无穷无尽的论道。特别是这《国策》一文,实在独到。

    副主考娄明远道:“此文章当得此届头名!不知各位意下如何?”

    柳树文叹道:“也不知道是哪家的俊才有这般的学问,看来这一届的科举,要出一位栋梁之才了。”

    “然也。”其他几人忍不住附和。

    徐儒点了点头。“只不知道为人如何?若是品德兼备,方才是幸事。”

    副主考官娄明远细细的拿起考卷,忍不住再次感慨,“这般的见解,只怕非年轻人能写出的,只怕已经过了而立之年了,可惜可惜。”

    柳树文笑道:“两位大人何必如此忧虑,试卷已经阅完,待下官开启这封条,此人是谁,不就能知道了吗?”

    二人一听,相视而笑,“呵呵呵,看来吾等亦有糊涂的时候啊。”

    柳树文笑道:“非是大人糊涂,实则关心则乱已。”便抚了抚袖口,将一旁的封条细细的拆开。

    几人围了过来,待封条慢慢褪去,上面的名字慢慢显现出来。柳树文一惊,擦了擦眼睛,又细细的瞧了瞧。“这……”

    ☆、第十四章

    放榜那日,贾赦早就让小厮等在路口,若是遇见报喜的,定要第一个请过来。若是没有报喜的,也莫要声张。

    荣寿堂中,贾母刚刚用完了甜汤,用清茶漱口,又净了手。王夫人拿着棉布帕子给贾母擦干了手掌。

    鸳鸯端着小铜盆走了出去,刚刚碰到打帘子进门的周瑞家的。

    周瑞家的一见到王夫人和贾母,急忙跑了过去,道:“老祖宗,前面说今日放榜呢。”

    王夫人道:“你急什么,若是考上了,是府上的体面,若是考不上,左右也无什么丢人的。”

    贾母抬了抬眼皮子,“老身便不信他真能考上。他有几斤几两,老身再清楚不过了。”自打出生便在自己手下长大的,就不信能翻出天了去。

    周瑞家的还要说什么,只听王夫人道:“还不快退下?”

    “是。”周瑞家的只得退了出去。刚刚打起帘子出去,便见到鸳鸯端着热茶进来。

    鸳鸯见周瑞家的一脸郁色,问道:“周妈妈这是添了什么闹心事了,何苦苦着一张脸?”

    周瑞家的忙拉着鸳鸯到一边,小声道:“你说这二爷若是果真高中了,日后那不得青云直上,这日后太太……”大房越是得势,二房只怕越是落魄。如今有老天太撑着,这些人到底也顾念着,若是日后老太太走了,琏二爷又有了官身,只怕二房就更难过活了。

    鸳鸯捂着嘴笑道:“周妈妈这是瞎操心了,琏二爷读的什么书,我是再清楚不过了,若是读那些书便能中,那六儿说不得能中个状元郎回来呢。好了,老太太和太太还等着茶水呢,我这边先过去了。”说完便不等周瑞家的反应,提着热茶壶进了屋子。

    周瑞家的站在原地想了一番,总觉得诸事都不对劲,却又找不出个源头来,干脆一拍手,什么也不想了。左右还有老太太和太太去操心的,再则大姑娘也要来府上了,到时候有大姑娘看着,他们也玩不出什么把戏。

    荣禧堂

    贾赦围着桌子在房中走了几圈,心里不得劲,又跑到院子里晃悠了几圈,还是压不下那焦急的心。

    邢夫人让人给贾赦添了糕点,摆了茶水,放到院中的圆桌上。

    贾赦见状,心里更加烦躁起来,挥了挥袖子,一脸嫌弃道:“去去去,这般急的事情,尽干些没用的事。”

    邢夫人见贾赦不喜,忙道:“妾身这就让他们撤掉。”又赶紧吩咐下人们动作。

    “怎么还没有来。”贾赦往院子门口看了几眼,越发的焦急起来。又见邢夫人木讷的站在原地,心里又火了起来,“还愣着干什么,该管家的管家,迎春丫头呢,不是给你教养的吗?”

    “夫子在授课呢。”

    “那你还……”贾赦话到一半,便听到院外传来小厮的喊声:“中了,中了。”

    “中了?中什么了?”贾赦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心里一股股的喜意却无缘无故的涌了出来。疾步往院子门口跑去,对着不远处撒着脚丫子往这边跑的小厮问道:“中什么?”

    “报,报……喜。大老爷,琏……琏二爷……中了,中……头名会元。”

    “果真?!”贾赦大喜,追问道:“头名会元?”

    小厮叫道:“大老爷,是头名会元!”

    贾赦瞪大眼睛,惊的合不拢嘴,拉着旁边的邢夫人道:“夫人,你刚刚听到了?”

    邢夫人亦是喜极而泣,激动道:“老爷,果真是会元,没错!琏哥儿这回可长给府上长脸了!”

    贾赦忍不住流下一行老泪,“琏哥儿可比那已经去了的更有出息了,看老太太还偏心。”

    贾琏中了会试头名会元的消息很快便传遍了荣宁二府。贾母得了消息,惊得当场呆住,“可曾听错了?”

    鸳鸯道:“老祖宗,您还不相信奴婢吗,奴婢这耳朵机灵着呢。”

    “想不到啊,想不到……哼。”贾母嚼碎了一口银牙,“罢了……能给这府上带来体面,也是造化。”

    王夫人见贾母这般表现,心内恨了起来。领着嫫嫫和丫鬟们回到梨香院,关起房门大哭起来。“我可怜的珠儿啊,若是你还活着,为娘的哪里还要受这份气啊。都是那些贼子们狠心,夺了你的福气啊,我的珠儿啊……”

    哭声不断,惹的梨香院的下人们纷纷很不得提起脚板走路,生怕又惊了这尊大佛。

    晚间贾政回来的时候,也不理会王夫人,只从箱子里捞出一副珍藏的孤本,书页已经发黄。“待会便把这个送到琏儿那边去吧,也算是我们做长辈的一份心意。”

    王夫人趴在床上,听了这话,一个机灵坐了起来。眼如核桃般,红彤彤的,气道:“老爷,你果真要贴着那边了?那大房的可没把咱们当自己人。如今这梨香院里的奴才,只剩下当初妾身陪嫁过来的,他们可曾想着添置人?”

    贾政闻言,心里也郁结起来。自从上次兄长将府上的奴才发卖了后,除了荣寿堂和荣禧堂添置了新人,其余各院只添置了一个嫫嫫并两个大丫鬟,这梨香院里因是早就有了周瑞一家子陪房,加上身边的两个大丫头,倒是未曾添置新人,只不过这些人都是王氏的陪房,用起来总是不如自家下人那般顺手。

    王夫人见贾政无言,只是说到了贾政心里,忙道:“老爷可曾记得珠哥儿,珠哥儿若是还在,这头名能落到大房那边?他什么品行,老爷难道不清楚吗?要我说,定是大房那边又塞了府上多少银子出去了。”

    贾政一惊,忙呵斥道:“住嘴。妇道人家,这些事情哪里能胡说八道。”

    “是不是胡说八道,此时还言之尚早。明日了我便回母家,去找兄长去。”

    “你……罢了……”贾政只觉得如今自己是越发的没有气力去理会这些糟心的事情了。

    作为近亲,宁国府上自是少不得又派了人过来送礼祝贺。

    贾蓉听了消息,少不得又是少年心性,心生仰慕,领了送礼的管事和小厮们亲自来给自己这位二叔贺喜来了。

    虽是晚辈,不过贾蓉这个嫡长孙代表的也是整个宁国府,贾赦自然也给了面子,开了中门接待,又陪着寒暄了几句,见贾蓉越发的坐不住了,便打发了下人领着贾蓉去内院里寻贾琏。

    相比于众人的欢天喜地,惊诧不已,贾琏倒是显得很是平淡。自己虽未曾做过帝王,可是康平王府身为辅政王府,自是深知江山社稷之道。区区几篇论道,自然是手到擒来。

    “琏叔。”少年清朗的声音传来。

    贾琏隔着窗户,便看到一身 宝蓝色团花素腰缀衣,乐呵呵的从院子里跑过,身后跟着几个府上的小厮们。

    才片刻的功夫,贾蓉便已经推开花厅的门跑了进来。小厮们自是守在外面。

    贾蓉先是规规矩矩的给贾琏躬身行了一礼,“侄儿给琏叔贺喜了。”

    “多礼了。”贾琏淡淡的笑道,随即将手中的书放到一旁的桌上,道:“怎么今日过来了?”

    贾蓉笑道:“父亲得知琏叔的喜事,自是命人来道喜,侄儿便亲自来了。再则上次琏叔可答应了侄儿,要教授侄儿拳脚功夫的,可是忘了?”

    贾琏摇了摇头,笑道:“你果真想学,我自是教的,只怕你受不得苦,练了一两天或月余便弃了,反倒是白费了功夫。”

    贾蓉见贾琏不信自己,急道:“琏叔,便教授侄儿吧,侄儿定会好生练练。”

    贾琏睁着黑眸静静的打量了一番贾蓉,心里一番计较 ,终于微不可见的点了点头。

    “太好了,琏叔,那日后侄儿可要常来叨扰了。”

    “无妨。”

    学士府

    饭厅里,两个青衣小婢端着各色的珍馐摆在了桌上。桌旁一位用锦缎包着额际的银发老太太,拿着筷子,看着满桌子的佳肴,却显得无精打采。

    徐儒恍若未见的狠狠的扒了几口白米饭,又夹起了一筷子青菜,塞到嘴里,大口的嚼嚼起来。

    老太太翻着白眼道:“老头子,你还有胃口?”

    “咳咳,”徐儒一下子噎住。

    仆人们赶紧端茶倒水,一阵忙活,这才把那哽在喉咙里的饭菜吞咽下去。翘着胡子道:“老夫为何吃不下饭,老夫还想再活些年头呢!”

    老太太立马红了眼,原本柔弱的面容,更加沧桑。“如今这府上就咱们两个,每日里说话的也是咱们,吃饭的也是咱们,果真是老来无依了……”说着抹起泪来。

    徐儒:“……这也不是第一天了,这么多年了……”

    “就是这么多年了,我才忍不住了!好好的外孙,偏偏要白白的断了关系,这下好了,日后连个送终的都没有了,我这头发都越发的白了,也不知道能活几个年头。”

    “夫人……”徐儒闻言,心里也开始酸起来。当年为了产下女儿,以至于夫人伤了身体,再无法生育。自从唯一的女儿去了后,这府上确实很久都未曾有生气了……再看看老妻的白发,忍不住叹了口气,坚定道:“夫人放心日后老夫便是撑着最后一口气,也要走在你后头,让你走的热热闹闹的。”边说着,便给徐老太太夹了一筷子菜肴,放到身前的青花瓷碗中。

    徐老太太一口气差点没岔过去。这老头子,总要让人心里发酸。忍不住眼眶儿又红了起来,“老头子,我才不要你送终呢,我要外孙送终。黑发人送白发人才是道理。日后你走了,也要他送。”

    徐儒放下手中的碗筷,看着满桌子的饭菜,顿时也没了胃口。

    “夫人,你可是又听了谁嚼舌根了?”就知道这老太太突然这般,定是有原因的。

    徐老太太脸色一变,斜睨一眼道:“哼,你之前总是说外孙没出息,如今外头可都知道了,现在咱们外孙是头名会元,可比你当初有出息。你这般年纪的时候,可还不知道在哪个山头放牛呢。”

    徐儒当年出自清贫之家,年幼时边给员外家放牛,边去书院里偷听,倒是天分极好,硬是七七八八给识了几个字。后来老先生见此子天资极高,有心培养,便收为入室弟子,没想到倒是真的中了进士。后来一步步的,倒是成为了一代名儒。

    徐儒见老底被揭,脸有些微红,吹着胡子道:“放牛怎么了,那牛还是个有良心的畜生。你看那个小畜生,白眼狼。当着那么多宾客的面,硬是说没有老夫这个放牛的外祖!他既然只认那个大家出身的老太太,老夫也不认他这个没有良心的小畜生。”

    “你这老头子……还记着呢。”徐老太太气得站了起来,指着徐儒道:“哼,反正若是外孙不回来,你也别想回房!”说完气呼呼的往门外走去。身后的老妈子并两个贴身丫头急忙跟了上去。

    身材微微发福的大管家徐福走了过来,将手拢在袖子中,哈着腰,小心翼翼道:“老爷,这饭菜要不让厨房热热?”

    “砰”的一声,惊的徐福往后退了一步。只见一双筷子横在白瓷盘上。徐儒站了起来,甩了甩袖子道:“不吃了,老夫去书房!”

    ☆、第十五章

    离殿试之期还有月余,贾琏倒是不急,趁着这会子功夫,好生的将府上的事情梳理一番。

    如今贾赦膝下除了自己和小迎春外,还有一个妾室所生的庶子贾琮,年方八岁。贾琏深知大富之家一荣俱荣的道理,自是不会弃了弟妹的教育。平日里除了让邢夫人多加照应外,又亲自选了名师上门教授,时常常看功课,倒是把孩童的玩乐心性去了大半,果真规规矩矩的读起书来了。

    不过贾琏的清净日子却没有多长久,才过了几日,荣寿堂的老妈子便跑来院子里请人了。

    这老妈子素来便是专门在荣寿堂传话的,平日里走出荣寿堂,倒也是在府上的奴才中说的上话的人,只不过经过这段时间的整顿,已经老实许多了,再见到贾琏一副淡漠之色,心里更提高了几分,站在门口扭捏的搓着手,道:“琏二爷,老太太请您过去。”想了想,又觉得生硬,又加上一句:“大太太也在那边呢。”

    邢氏也在那边?

    贾琏放下手中的棋子,站了起来,顺了顺袖口,“可说是何事?”

    老妈子忙道:“是二太太的内家的凤姑娘来了。”

    贾琏挑了挑俊眉。这万万没有让男子接待女眷的规矩吧,看来不把迎春放到那边是极对的。“你回了老太太,便说我殿试在即,便不过去了。”

    “这……”老妈子一张肉呼呼的脸皱成了一团,一身青花褂子的衣摆被搓的皱巴巴的。“老太太说姑娘好容易来一次,两人见见面,也是好的。再则都是要成亲的,也无那么多规矩。”

    成亲?贾琏听出了话里的重点。这才忆起这原身是有一位出自王家的未婚妻子的。

    只不过,便是未婚夫妻,也万没有婚前便见面的道理!

    贾琏转过身子,继续坐到软榻上,边看着书,便研究起棋局来。黑眸认真的看着书上,头也未转的吩咐道:“便说我正在看书,不能分了心,只能‘失礼’了。”

    老妈子一听,急道:“老太太还等着呢——”话未说完,便被贾琏一个冷冷的眼神给吓得停住,只得改口道:“奴才这边去回话。”说完便撒着脚丫子,拖着肥胖的身子往荣寿堂跑去。

    荣寿堂中,此刻贾母正乐呵呵的嗑着瓜子,听着这年轻的姑娘讲着笑话。

    “老祖宗,您道那个老者说什么?他说啊,

    “哈哈哈哈……你这凤姐儿,果然是个极聪明的……呵呵呵呵。”贾母一边笑着,一边夸奖着。

    王熙凤跟着爽朗的笑了起来,接着道:“我这也是在别处听来的,府上常常有些远房亲戚,平日里见面,总能说些新鲜事。”

    贾母笑道:“果然新鲜。老身每日里在这屋中,就是喜欢热热闹闹的。”

    王熙凤端着剥好的瓜子仁放到贾母手边,笑道:“若是老祖宗喜欢,我日后便常常给您讲便是了。”

    贾母笑着点了点头,细细的打量着王熙凤,越发的喜欢起来,对着王夫人的道:“你这侄女,摸样极好,性子也是极好的,你娘家人果然不错。”

    王熙凤红红的脸上立刻笑开了花,“老祖宗不知,如今府上的老人,但凡见过姑母的,都夸一句好。只说我只及得上姑母三分呢。”

    “呵呵呵,你这张嘴哟——”

    王夫人亦是捂着帕子笑道:“这侄女,被我那兄长宠坏了,说话没遮没拦的。”

    王熙凤笑道:“姑母,偏还不让人家说两句实话了。”又对着贾母道:“老祖宗,您可要给我做主了。”

    “哈哈哈……”贾母被王熙凤这张嘴逗的连连大笑,连声道:“做主,做主……”

    邢夫人在一旁干坐着,也插不上嘴,脸上现出尴尬之色。

    几人正说笑间,报信的老妈子正打着鹅黄的门帘走了进来。弓着腰,看不清神色。

    第3节

    恋耽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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