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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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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红楼之嫡子有为 作者:望江影

    第4节

    贾母见状,道:“怎么,琏儿可在外面了?还不快快让他进来。”

    老妈子急忙回道:“回老祖宗话,琏二爷那边说殿试在即,要赶着读书呢,今日便不来见了。”

    贾母闻言,脸色沉了下来,呵斥道:“哪里的话,有客人来了,哪里有不作陪的道理。这书一日不读,也无妨的。还不快去传了我的话,让他赶紧的过来。”

    “这……”老妈子脸上泛起难色,笼中袖子中的手也不安的搓着。

    “还不快去!”

    碍于贾母的威严,老妈子又赶着跑了出去。

    贾母对着一旁尴尬的陪着笑脸的邢夫人冷冷的一哼,道:“生不出儿子,还不会管教儿子不成?“

    邢夫人心里一阵委屈。心道:“你这个老太太都管不了的,还指望别人管了。”嘴上却赔着笑脸,“老祖宗莫急,这孩子近日里学业重。难免性子躁些,待儿媳回去了,好生和老爷说说,让好生管教。”

    贾母正要说话,外面走来一个灰褂子的老嫫嫫,正是如今邢夫人的左膀右臂,唤作柳大家的。这柳大家的一进门,见到邢夫人,脸色松了下来,一一给众人请了安。

    邢夫人道:“来这里做什么?”

    柳大家的回道:“回大太太话,前儿个采买的人来了,说是要让太太您亲自过目。”

    贾母和王夫人闻言,心里一阵膈应。

    邢夫人对着贾母道:“这前面有事,那媳妇便晚些时候再过来了,这便先过去了。”

    贾母斜睨了一眼,冷冷的“嗯”了一声。

    见邢夫人站了起来,柳大家的忙走在前面,挑着帘子。

    待主仆二人出去了,贾母的脸更加冷了起来,道:“一个两个的,都是这般不知礼数!”

    王熙凤眼中闪过一丝异色,转瞬即逝,脸上布满笑容道:“老祖宗,您消消气。琏二爷这般的上进,也是好的。日后也是要给府上争光的。”

    贾母闻言,脸色稍齐,拿着帕子抹了抹唇角,道:“你不知,如今府上已是这般荣宠,哪里还需要他们去争那些。整日里也见不着人影,也就罢了,你难得来了,哪里还能不让他来见上一面的。你便等等,今日里总是要让你们见上一回的。”

    王熙凤脸一红,点了点头。

    三人才说了会子话,便又见到那老妈子挑起帘子进来了。脸上更显着急。

    老妈子才进了屋子,便扑通一下跪在地上,磕了几个头,回道:“回老祖宗,刚刚去荣禧堂那边,那边的下人说琏二爷出府了……”

    贾母惊道:“这个不知礼的小子!”刚呵斥完,便捂着自己的心口道:“真是气煞老身了……”

    “老祖宗保重身体。”王夫人和王熙凤围了上去,又是一番安抚。

    此时贾琏正悠哉的坐在马车上,透过车窗看着外面的世俗人情。

    想着贾府上的这些乱七八糟的小事,唇角露出一个冷笑。

    这荣国公当年便是再英勇,这择妻之道,治家之能也特差了。竟然让自己的两个子嗣居于妇人之下,以至于一个安于享乐,一个无心仕途。加之对族中子弟们也未能好生管教,以至于养成骄奢淫逸的性子,又无事生产,长此以往,必将败落!

    “二爷,去哪里?”六儿在外面赶着车子的问道 。

    “去学士府。”

    贾琏自然不是为了躲避王熙凤而出门的。临近殿试,贾琏终于决心去拜见一下自己那位外祖父了。之前林如海也是多有夸赞,又私下里让人打探过此人的作风,此人倒是不失为一个良师益友。自己初出茅庐,根基不稳,若由此人的帮扶,日后自然也能稳妥些。

    六儿一愣,未能缓过神来,待脑袋里转了几圈,终于明白过来,立马一鞭子抽到马身上,马车便咕隆咕隆的往前驶去。

    ☆、第十六章

    学士府中

    徐儒自上次和徐老太太闹了不愉快后,便连着睡了一个月的书房,睡的腰酸背痛,让府上的人又添了几床软锦被。

    大官家徐福弓着身子,皱着眉,一脸为难的看着正自己和自己对弈的徐老爷子,”老爷,夫人让人把库房都锁起来了,别说棉被了,便是一朵棉花,都拿不出来的。”

    “反了!”徐老爷子吹胡子瞪眼起来,将手中的棋子一股脑的扔在棋盘上。将腿放在塌下,站了起来。指着徐福道:“到底是我是当家的,还是她是当家的?”

    徐福挠了挠脑袋,歪着头,肥肥的脸上因为着急而溢出细汗。吞吞吐吐道:“可是……府上不是都是夫人做主吗?”

    徐儒:“……”

    一下子被噎住了,徐儒一口气出不来,挥了挥袖子,道:“拿着银子去买去!”

    徐福更加着急起来,“可是,可是没银子啊。”

    徐儒顿感自己这辈子真是白混了……

    “老爷,有客来访。”小厮在书房外面喊道。

    徐儒闻言,扯着嗓子喊道:“什么客人,你家老爷现在自己都自顾不暇了,没时间招呼。”

    小厮忙道:“是。奴才这便去回话。”

    徐儒听了小厮的回话,火气腾地一下子上了来。一把推开身前的徐儒,疾步走到书房门口,打开房门,指着小厮骂道:“老夫老了,你也老了?能这么去回话吗?”

    小厮急的抓了抓脑袋,道:“那该怎么回?”

    “你……”徐儒狠狠的吸了吸气,让自己激动的心肝平复下来,板着脸问道:“知道是谁来了吗?”

    小厮弓着腰道:“前面说是荣国府上的琏二公子来了。”

    ”什么,那个不孝子,他也敢来?!让人打出去!”徐儒颇为豪气的下了命令。

    小厮如打了鸡血一般来了精神,挺直了腰板,精神抖擞的回道:“奴才这边领人过去。”

    “老身看谁敢!”一道颇为威严的妇人声音传来。

    徐儒和小厮听了声音,立马腌了下去,如霜打的茄子一般。徐儒苦着脸,一脸笑道:“夫人,多日不见,可好?”

    徐老太太上身穿着深紫色的牡丹褂,下身着褐色的襦裙,头上插着一支镂丝金簪。虽是再简单不过的妇人装饰,偏偏却显颇有气势。只见老太太眼眸一挑,露出一阵寒气,冷笑一声,“劳大学士费心了,甚好。只不过刚刚听到有人要将我外孙打出去,便又不好了!”

    虽是过了这么多年,徐儒依旧败在老太太的强大气场下,被那微微上挑的眼睛中露出的威胁之意震慑,立马下意识的赔起笑脸来:“呵呵呵,夫人,你听错了,哪里来的外孙?”

    “哼,宝珠刚刚说了,咱们外孙来府上了。我正要过去呢。”

    徐儒偷偷瞪了眼徐老太太身后的身材肥胖的老嫫嫫。心道:“这肥婆子,自从自己成了她家姑爷,便一直和自己不对付,原本以为将她和自己的官家徐福配上对了,日后也能有个人管着她了,没想到徐福也是个不争气的,硬是被这个肥婆子吃的死死的,真是还不如自己当时放牛那会子的狠劲。”想到这里,又狠狠的瞪了眼耸着脑袋的徐福,颇有些很铁不成钢的恨意。

    “呵呵呵。”徐福干笑几声,又低着头不敢动。

    这几人的小动作,自是逃不过徐老太太的法眼,只不过装作没看见,如今怎么也比不上自己的外孙重要了。转过身,领着宝珠嫫嫫道:“宝珠,竟然老爷不去,咱们去吧,日后让外孙莫要给这老头子送终。”

    徐儒心里一个咯噔,立马挺直了腰杆,跟了过去,“哎呀,夫人等等老夫。”

    身后的徐福和小厮互对一眼,纷纷做了一个擦汗的动作。

    客厅中,贾琏端坐在梨木椅上,一手端着茶盏,一手轻轻的合着盖子,一阵阵的茶香飘散开来。透过茶香的热气,眼角扫过这厅内。虽是大学士府上,一应的陈设皆是简朴,就连案上挂的字画,也不是名师所留。向来徐儒此人果然如传闻中的清廉至极。

    “乖孙——”一阵热络的老妇人声音从门外传来,贾琏忙放下手中的茶盏,站了起来。

    “孙儿给外祖请安了。”贾琏微微躬了躬身,行了礼。

    徐老太太进门,便见到一个长身玉立的少年郎站在亭中。一身蜜合色锦衣长袍,乌漆的头发衬着脸如温玉,眸若星辰。这张脸,和当年那待字闺中的闺女慢慢重合起来,老太太忍不住流下了眼泪,嘴里嘟嚷道:“果真是我的乖孙啊,是章儿的儿子啊。”说着颤巍巍的走了过去,伸手放到贾琏的手臂上,轻轻的拂过,手指都开始微微的颤抖起来,“乖孙,快让外祖母看看,瘦了,可比以前瘦多了。”

    贾琏知道,这老太太定是自己的外祖母徐李氏。亦是出自书香世家的陇南李家。

    “外祖母,孙儿很好。”

    徐老太太刚激动的要说话,后面传来凉凉的一句,“整日里花天酒地的,能不好吗?”

    两人往后望去,正是随后而来的徐儒。

    贾琏亦是温润一笑,眼眸中露出暖意,躬身行了一礼,“拜见外祖父。”

    “哼,”徐儒冷哼一声,径直走到上座坐好,对着徐老太太道:“夫人,快来坐好,以免人家又说我们这放牛的不知礼数。”

    徐老太太柳眉一竖,“老头子,你悠着点。”

    贾琏满面含笑的扶着徐老太太的手臂,将人扶到上座坐好,又行至两人前面,撩起袍子跪下,规规矩矩的磕了三个头。

    “哎哟,快起来,快起来。”徐老太太忙下了座位过来扶。

    贾琏顺势站了起来,笑道:“孙儿不孝,这么多年都未曾给两老请安,今日这三个头本是孙儿应当的。”

    徐老太太一脸感动,拉着贾琏的手道:“都是一家人,何必这般多礼。只要我们两个老家伙还在,你何时来都是一般的。”

    “油嘴滑舌……”徐儒突然阴阳怪气道。

    贾琏倒是脸色未变,徐老太太却是沉了脸,冷冷的憋了一眼徐儒。

    “额……”徐儒被老太太眼神一杀,瞬间止了声音。

    徐老太太担心贾琏心里不好受,忙安抚道:“别理他,老糊涂了。”

    贾琏温温一笑,扶着老太太又坐在上座上,自己坐在右边的下坐上,笑道:“外祖乃是当世大儒,读书人莫不敬仰,孙儿亦是仰慕已久。”

    徐儒脸上闪过一丝喜色,端起茶喝了一口,待放下茶盏的时候,脸上又恢复了冷淡的神色。问道:“无事不登三宝殿,今儿过来,是为何事?”

    徐老太太立马接道:“自然是来看我们的了,外孙来看我们,难道还要有什么理由不成?”

    贾琏笑道:“孙儿确实有事。”

    徐儒得意的对着徐老太太笑了一下,道:“看吧。”

    “六儿。”轻声喊道。

    六儿闻声,这才从贾琏的身后站了出来,手中抱着一个四四方方的锦盒。

    贾琏站起身子,抬手将盒子拿到手中,对着徐儒道:“孙儿前日子得了一本棋谱孤本,乃是棋圣王元之所留。孙儿知外祖父对棋道颇有研究,便趁着今日送过来了。”

    徐儒早在听到王元之孤本棋谱后,便老眼放光起来。对于读好此道的徐儒来说,王元之的棋谱简直就世间至宝啊。心里暗暗道:“算这小子还有点孝心。”面上却假咳了两声,道:“老夫早就不好此道了。”

    徐老太太哪里还不清楚徐儒的心思,心里暗暗发笑,嘴上却道:“既是如此,乖孙啊,你便给我吧,你那舅老爷也爱这个,我拿去送了他也好。他定时欣喜异常的。”

    “什么,给那个老家伙,真是对牛弹琴了!”徐儒瞬间炸毛,一把起身抢过贾琏手中的盒子,道:“既是孝顺老夫的,老夫便却之不恭了。”

    “牛?你以前又不是没有对牛弹琴过。”

    徐儒红了脸,道:“怎么又提起当年的事情。”

    徐老太太亦是捂着嘴笑了起来。

    贾琏心里一暖,这府上人虽不多,却充满了浓浓的温情。这徐儒和前世的外祖,一个是文臣,一个是武将,秉性却又是惊人的相似。

    “若是外祖不嫌弃,孙儿愿与外祖对弈一场,还请外祖指点。”

    徐儒眉毛一挑,将锦盒紧紧的抱在怀中,怀疑道:“你也会下棋?”

    贾琏双手相扶,躬身一礼,谦逊道:“孙儿亦好此道。”

    “哈哈哈哈哈,那个小子,没想到年纪不大,棋艺倒是足了。”徐儒躺在床上抚着胡子,脸上笑的得意至极。

    “快让开,被子都皱了。”徐老太太嫌弃的将人拉到一边。然后整理好床上的被子,又将徐儒拉到高椅上做好,边帮忙脱着鞋子,边道:“之前还不喜欢孙子,现在就整日挂在嘴上了,就那点出息。”

    徐儒坐在椅子上,任由徐老太太给他拖了鞋子,洗脚。脸上露出享受的表情,哎,自从被赶到书房,可都没有享受过这般待遇了,没想到今日就对着孙子笑了几下,就又恢复了待遇,这老婆子偏心眼偏的特狠了。

    “如今殿试将至,你说孙子能高中吗?”老太太边帮徐儒擦着脚,边道。

    徐儒想了想,顺从的将脚放到鞋子中,回道:“依老夫看,肯定能。你是没看到他那篇文章啊,连圣上都称赞不已。”

    “这我便放心了,好了,不早了,早些歇息吧。”老太太早已往床边走去,边换着衣服,边回头吩咐道:“记得把洗脚水倒了。”

    徐儒立马狗腿的道:“好嘞。”

    徐老太太见徐儒端着洗脚盆的傻劲,心里暖了起来,仿佛还能看到当年那个为了迎娶自己,和自己父亲打赌,用琴声打动那头老牛的傻瓜书生。那样一副不管不顾的傻劲,让向来清高的父亲都为之折服。

    那头高鸣的老牛,应该也是被他这般的傻样子打动了吧……

    ☆、第十七章

    殿试即至。

    贾琏与众贡生们一早便由朝阳门而入,往泰宇宫进行殿试。

    泰宇宫太和殿前,早有众人升起仪仗。两边的御林军们笔直而立,排在两边。众贡生们皆锦衣玉带,英姿勃发。便是清苦人家的子弟,如今中了贡生,也不差那些富家亲戚来资助,自是华服满身,春风得意。

    贾琏一身深蓝色的袍子,腰间系着白玉带,与戴上一个晶莹的玉石,散发着柔润的光泽。这一身虽不十分耀眼,却胜在气质出众,稳而持重。偏偏年纪又是最小,自是得了众文武大臣的眼。

    徐儒于百官之中望去,第一眼便瞧到了自家外孙,心里得意起来,只觉得这孙子实在长脸。

    文武大臣们自是对贾琏和徐儒的关系模糊不清,一知半解。不过这般的青年才俊,自是众人赞赏。有闺女待字闺中的,纷纷打起了主意。其中自然有一些知道贾府与王家亲事的消息。不过人还未过门,一切都是未知数。

    “皇上驾到——”大太监总管尖细绵长的声音传来。

    众文武百官和贡生们纷纷跪在地上,齐声高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只听一个低沉的声音道:“众卿家免礼平身。”

    “谢吾皇万岁。”

    皇帝往台阶之下扫了一眼,一眼望去,黑压压的一片。对着一旁的大总管问道:“谁是贾琏?”

    大总管李德眯着三角眼,往下面一看,眼眸一亮,指着其中一个深蓝色的身影道:“陛下,那个第一排的穿着深蓝锦衣的,便是贾会元。”

    皇帝眯了眯丹凤眼,轻轻点头,“如此年轻便为会元,果然不凡。”

    大总管心里留了底,后面自是要去盘算一番的。

    吉时已到,各位贡生们接在太和殿列席。贾琏乃是第一名,自是排在第一个位置上。

    皇帝早已将考题写下。徐儒作为本届主考官,亲自在大殿上拆封考题,宣布本届科考殿试之主题。

    徐儒打开密封好的御盒,取出里间的绸布。只见明黄的绸布上只有两个字——“柔然”。

    “柔然?”众大臣和贡生们纷纷愣住。这单单一个外邦之名,如何下笔?

    皇帝见到众人的反应,正色道:“柔然与吾朝接壤,边疆问题屡次无果。尔等既是要做国之栋梁,便以这柔然为题,各抒己见。朕自会取其最优者。”

    “谨遵圣令。”众人齐声答道。

    殿试的时间一般为三个时辰,皇帝自是不会亲自守在太和殿,只是露了下脸,让考生们见见天颜,便又领着几个大臣去了御书房议事。

    徐儒担心的看了眼正拿着笔正襟危坐的贾琏,“这小子这点见识,不知道行不行?”若是单论文采,自是不会担心的,不过这柔然之事,许多为官多年的朝中大臣,都未必能行,这小子初出茅庐,只怕眼界还不够。想到这里,摇了摇头,也跟着皇帝走出了太和殿。

    只不过徐儒这次倒是白白担心了。

    贾琏此时只是看着这考题,只觉得世事难料。当年新皇登基,内政不稳,边疆动乱。康平王带着大军平定边疆之际,自己便随同新皇处理朝政,恰恰赶上当年的殿试,新皇恐第一次科举未能显示威严,便让自己代为出题,届时只当做皇帝所出即可。自己当日所出的,便是当日的外患——羌族。只不过没有一人能给出满意的答案。当日自己深感国中无才,建议新皇改革科举制,将八股文改为时政与民生。只可惜这一政策还未来得及颁布,康平王府便抚摸了。

    此时的柔然,又何尝不是当年的羌族。

    薄唇间溢出一个似有似无的苦笑。

    挥袖提笔,在纸上奋笔疾书。

    “柔然,异族外邦者,分而治之,徐徐渐进,此薄礼少义、捍急能斗、凭险自固,上下和睦,百姓安乐,虽攻而不能图之。若上乱下离。则可以行间,间起则隙生,隙生则修德以来之,故甲兵而击之,其势必克也。克之……”

    “好,果然极好!”御书房中,皇帝拿着一张考卷,眼中的激动之色显而易见。

    徐儒心里亦是大喜,刚刚评阅试卷的时候,自己看到这篇论道,也是极为震惊的。没想奥自己家的那个黄毛小儿,能有如此见识。只不过贾府那些都是武将起家,这般的见识和学识,自是随了自己这个学士外祖父了。想到这里,心里更是得意起来。如今外孙懂事了,也有本事了,可算是对得起列祖列宗了。

    “老师,听闻这贾琏是老师的外孙?”

    徐儒抚袖躬身道:“回陛下,正是微臣的独孙。”

    皇帝点了点头,弯唇而笑,“不愧是出自徐大学士府上,年少有为,日后定是国之栋梁。”

    又端看着纸上的论道,感慨道:“柔然之事,沉疴已久,如今边关不稳,朝中大臣亦是无所托之人。本欲在金科之中选一青年才俊,日后委以重任,没想到今科之中,才子们长篇大论,却无一人能道出朕心中所想。偏偏这位少年郎,虽极有学识,却未免太年幼了。”

    徐儒闻言,自是明白其中之难事。柔然之事,自是不可能交给一小儿了。“陛下,冯唐和王子腾皆是武将,为官多年,何故……”

    “老师,你曾为父皇之师,自是最明白父皇的心思的。这两人的用处,老师心中难道没有数?”

    “这……”徐儒叹了口气,躬身行礼,“臣,明白了……”

    皇帝从十张试卷中挑出三张来,又将贾琏的那张放到手上,几番思量。

    “罢了……”皇帝轻轻的叹了口气,终究将贾琏的试卷放到上面。

    次日清晨

    礼部官员早已将仪仗队列于太和殿外,乐部和声署设中和韶乐于太和殿檐下两旁,丹陛大乐设于太和门内两旁。

    八公之列皆在丹陛之上,文武百官立于丹犀之内,身穿朝服,按品级依次而立。

    贾琏等贡生们穿着公服,头戴三枝九叶顶冠,按名次排立于文武百官东西班次后。

    此时众贡生们正眼眸紧张而期待的看着设于太和殿内东旁的黄案。

    内阁大学士徐儒捧着黄榜庄严的走了过去,将黄榜放在黄案上。

    此时尚早,一应皆已齐整。礼乐声起,皇帝御驾已至。众王公、文武百官、贡生皆行三跪九叩之礼。

    皇帝端坐于太和殿上,看着眼前的众位俊才们,面色庄严,抬手示意礼部鸿胪寺官。

    礼部鸿胪寺官受意,捧着黄榜开始宣读:“太元三年四月十九日,策试天下贡生,第一甲赐进士及第,第二甲赐进士出身,第三甲赐同进士出身。今按御令,第一甲第一名——京都荣国府贾琏——”

    贾琏应声而出,面色喜色不显,淡然跪于御道。

    徐儒看着贾琏,心里感慨万分。当年那个毫不之礼,不思进学的混小子,如今终于高中状元,光宗耀祖,日后更将成为国之栋梁,为国效忠。

    其后,礼部鸿胪寺官又一一宣读第二甲第三甲之名次。众人高呼万岁,随榜单而出。

    贾琏走在众贡生之前,背部挺直,面色淡然。眼眸无意间扫过丹陛之下的众文武百官,一种熟悉的感觉油然而生,那是历经了久远的年代,慢慢复苏的,处于高位之上的感觉。指点江山,坐拥天下,这——只是第一步。

    他乡遇故知、洞房花烛夜、金榜提名时

    苦读十年,一朝入选,成为天子门生,这是所有读书人心里最大的梦想,如今这些苦读数十年的贡生们终于如愿以偿,自是欢喜异常。

    皇帝下令在凌渊殿琼林苑举行琼林宴。

    宴会上,众学子们正襟危坐,虽眼中掩不住的喜色,面上却仍是镇定自若。

    “众爱卿,日后尔等便是国之俊杰,当尽心竭力,为国尽忠,为百姓谋福,方才不负圣人之道。”

    众人端起酒杯遥遥一祝,“臣等遵旨,必不负圣望。”

    这种宴席,皇帝自是不会一直待在最后,寒暄一顿后,便起驾回宫,只余下一些朝中大臣坐镇。

    贾琏端着酒杯,轻轻抿了一口。

    一旁的榜眼许文才端着酒杯走了过来,此人正是出自陇南许家的大公子,本事出自书香世家,如今输给贾琏,心里自是不平。

    “状元公,久仰久仰了。”清秀的脸上丝毫看不出一丝一毫的勉强之色。

    贾琏抬起眼皮子,薄唇微微翘起,举杯而对,“言重。”

    许文才轻笑,挨着贾琏坐下,笑道:“状元公如此年轻,便夺得头筹,果然不凡,文才愿结为益友,日后叙同窗之义。

    若是在前世,贾琏贵为摄政王世子,自是大把的权贵之人逢迎,哪里会理会这般人物虚与委蛇,只不过如今论起身份地位,与这位出自清贵世家的许榜眼不相上下,也少不得要费心应酬。

    贾琏温笑道:“贾某亦愿结交,日后还请多多指点。”

    二人再次把酒而对。

    这场琼林宴本是文官们与新进进士的一场稍微正式点的见面会,各文官之间皆暗自交流着年轻一辈中的各位表现,只觉得江山代有人才出,日后多家打磨也是栋梁之才。再看看本届的状元公贾琏未及弱冠,却才华出众,行事有度,又加之徐儒的影响,这日后必定前途无可限量。

    众人见为首的徐儒一副有孙万事足的模样,纷纷上前祝贺,大肆夸赞这位‘培养’了新科状元的名师。

    徐大学士乐呵呵的笑道:“呵呵呵,这孙儿自小聪颖,老夫稍加点播,便能举一反三。如今看来果真是天分超群。”

    众人自是知道这祖孙之前的恩恩怨怨,心里暗自膈应,嘴上却说着诸多好听的话。

    “熟话说天分只占其一,这后天教导也甚为重要,也只有大学士您这般的高才,才能教导处这般出众的子弟了,下官着实佩服之至。”

    “韩大人所言甚得吾等之心,大学士不愧帝师之名。”

    “确实确实。”

    大臣们你一言我一语的,让徐大学士乐的合不拢嘴,只觉得这孙子果真长脸,再觉得他曾经的无礼之处似乎也没有那般可恶,毕竟人非圣贤孰能无过?

    众人正兴起之至,忽闻一声尖细绵长的嗓音传来,“忠顺王千岁到——”

    ☆、第十八章

    这忠顺亲王可是了不得的人物。上皇所得子女虽多,最后留下的却也只有那么几个,其余的平庸之辈皆去了封地,留在京都的除了当今圣上和被圈禁在京郊行宫的义忠王,就只剩下这位盛宠在身的忠顺亲王了。

    在场诸人听到这么一位难缠的主突然出现在这琼林宴上,自是有些措手不及。有些熟知这忠顺亲王习性的人,心里纷纷猜测,“莫不是之前关于忠顺王寻觅新宠的传言是真的?”又想到如今这些锦绣儿郎若果真被这位祖宗看上,日后可算是前途尽毁了,心里不免生了惋惜之情。

    忠顺王因为身子不好,是唯一一位可以在宫内乘坐轿撵的皇族亲王。

    看着绣着金丝的轿撵越发的靠近,及至宴上,众人纷纷下跪叩拜道:“臣等恭迎王爷千岁。”

    贾琏借着眼角的余光,依稀可以看见轿撵的帘子微动,隐隐约约的看出一个身材修长的身影。轿撵后面伺候的宫人无不是华衣彩服,模样艳丽。心内暗暗道:“看来这位亲王果真如传言中的那般行事张狂又圣眷浓厚。

    贾琏正在心中揣度,突闻传来一个清水般的声音道:“金科状元是哪一位才俊?”

    众人似有似无的朝着贾琏看去,旁边的太监道:“请状元公到前面来拜见忠顺王千岁。”

    徐儒闻言,心里跟着提起来了,心里担忧道:“这荒唐王爷不会真的看上自家孙子了吧?!”

    贾琏站起身子,稳步而行,行至轿撵前十步之距才停下脚步行叩拜之礼。

    轿中传来刚刚清水般的声音,“这般年岁,倒是有意思。长的也清秀,不过神色未免老成了,果真无趣。”

    听到这句话,徐儒和其他大臣们这才放下心来,这说明状元郎幸免于荒唐王爷之手了。

    还未松口气,忠顺突然道:“本王刚得了木莲酿,便赐予状元郎木莲酒一杯。”

    话音刚落,旁边就走出一个美妙的蓝衣宫装女子,端着一个红木托盘走了过来,盘中的酒杯中散发出阵阵的酒香。

    贾琏未作迟疑,端起酒杯,谢道:“谢千岁赏赐。”说完一饮而尽。

    “这酒乃是上好的木莲酒,清香玉润,状元公以为如何?”

    贾琏叩首道:“果非凡品。”

    轿中的忠顺王似乎对贾琏的表现很是满意,又随意说了几句夸赞之话,便吩咐轿撵回行。

    众人纷纷行礼道:“恭送王爷千岁。”

    看着忠顺王的队伍越走越远,终于不见后,徐儒急忙走到贾琏身边,担忧道:“琏儿,可有何异常?”

    贾琏强忍着体内的不适,微不可闻的声音道:“酒中有催情之药。”刚刚端起酒杯时,那若有似无的味道已然让对药物敏感的自己知道这酒中有问题,只不过这般大庭广众之下,如何能拒绝一位宗亲王爷的赏赐。

    徐儒面色微惊,这琼林宴上若是金科状元因这催情之药而失了体统,日后琏儿可就再也别想在这京中立足了。这糊涂王爷也忒胡闹了!

    徐儒忙道:“先跟老夫回府,再作打算。”

    贾琏抬眼看着周围的人都沉侵在喜悦当中,撑着身子站了起来,暗暗点了自己的穴位,强撑着一丝意识,故作清明的向众人告退道:“在下不胜酒力,未免失礼,只得现行告退,望众位大人莫要见怪。”

    众人看了看旁边担忧的徐儒,又见这状元公果真脸颊通红,果然有醉意,自是不便为难,纷纷点头以示赞同。

    祖孙两这才相携而去。

    许文才看着贾琏的背影,眼中闪过一丝讥笑,果然是小儿无用,这么一点酒就受不了了。

    疾行的马车中,贾琏强忍着身上的不适,紧紧的咬着唇瓣,脸上的颜色越发的红润起来。

    一旁的徐儒担忧的看着自家孙子痛苦的表情,“小子,你怎么样,能挨得住吗?”

    “能……”贾琏吐完这句话,便再不想开口。

    徐儒看着这副模样,心里想到,“那个男子能抵挡得住那般烈性的药效,难道自家孙子今儿个就要成人?”又想到之前自家孙子的荒唐行径,忙“呸“了一声,骂道:”别强忍着了,反正你之前也不知道糟蹋了多少清白姑娘,待会便让送你回府上去,你那边有的是人帮你解毒。“

    贾琏狠狠的握了握拳头,直至掌心刺骨般的疼痛,这才缓解了心内的那把熊熊烈火。睁开尚算清明的眼眸道:“莫要回府!”这般回去,只怕丑态毕露,再则若是失了常态,未免不会中了他人的诡计。”

    “果真?老夫府上可没有让你糟蹋的人!”徐儒挑了挑眉,一脸嫌弃。

    贾琏此刻可没有应付这个老顽固的精力,只是抬眼憋了一下吹着胡子嘴硬的老头子,慢慢吐道:“若是外祖母知道外祖拒孙儿于门外,不知会有何反应?”

    徐儒闻言,立马吹胡子瞪眼起来,刚要硬着脖子叱责这位不尊长者的不孝孙子,却突然见这孙子眼睛发红,继而憋住一口气,下手又狠又准的朝自己的身上一点,接着就昏倒在车椅上。

    徐儒惊的合不拢嘴,伸手去试探性的推了推贾琏,唤道:“臭小子,醒醒,臭小子?”

    贾琏已然昏迷不醒。

    “臭小子,算你狠!”

    学士府中

    徐府大小姐徐含章的闺房中,徐儒和徐老太太担忧的看着床上不省人事的贾琏,见大夫诊断完毕,起身站起来,急忙问道:“我孙子怎么了?这喝了酒也不至于如此啊。”

    老大夫抹了抹胡子,回道:“回大人,孙少爷这是喝多了,再加上重击至此。幸而孙少爷身子骨好,已无大碍,睡一觉便好了。”

    徐老太太一听,一手抓过旁边的徐儒,狠狠的问道:“你是不是动手打孙子了?”

    徐儒满脸无辜的举手发誓道:“夫人啊,老夫可没有动手啊。老夫一把老骨头了,还担心打坏了自己的手呢。”

    老大夫忙道:“这应该是习武之人的手法。”

    “听到了吧。”徐儒老眼一眯,语气酸了起来,“为了孙子,对老夫下手这般重,狠心的老太婆。”

    徐老太太老脸一红,拿着帕子擦了擦嘴角,对着老大夫道:“谢大夫,麻烦你了。”又对着徐福道:“徐官家,派人送谢大夫回去,这般晚了,小心路滑。”

    “是。”徐福躬了躬肥胖的身子,引着谢大夫走了出去。

    徐儒夫妻二人走至床边,看着满脸潮红,昏迷不醒的贾琏,心里一阵心疼。

    老太太眼睛微微红了起来。拿着帕子擦着贾琏脸上的汗渍。“这是谁对我孙子下的手,可真是狠心!”

    徐儒满脸不在乎的打了个哈欠,道:“等他醒了不就知道了,夫人,天色不早了,早点回房歇息吧,咱们这一把老骨头,可比不得他们年轻人,熬不得的。”

    “可是我不放心琏儿。”老太太眼里露出不舍,坐在床边不愿走。

    徐儒给宝珠嫫嫫使了个眼色,宝珠嫫嫫想了想,点了点头,上前扶着徐老太太,劝道:“小姐,大夫都说无事了,孙少爷孝顺,若是知道您为了他伤了身子,醒来后还不知道如何的自责呢。”

    徐老太太一听,也觉得有理,帮贾琏理了理被角,吩咐了一旁守夜下人晚上多注意些,便跟着徐儒回了房。

    徐儒又一次对宝珠嫫嫫顶礼膜拜,果真是一物降一物啊……

    忠顺王府的暖阁中

    下人们将药水撒入浴池中,池中慢慢散发出一阵阵温香。

    忠顺王爷体寒,只有这般用药水每日里浸泡一次,方能暂缓寒毒。

    众人撒好药水后,纷纷退出纱帘外。

    忠顺王披散着一头墨发,穿着宽敞的白色浴袍,慢慢的走到帘内,寒眸轻轻一挑,吩咐道:“都下去吧。”

    “是。”众人纷纷退出浴房。

    忠顺王退下浴袍,露出光洁的肌肤,慢慢步入池中,身子中的那阵阵寒气也缓了下来。透着雾气,忠顺王靠在池壁上闭着眼睛假寐。感受着全身的感官慢慢温暖起来。

    帘子微动,帘外便突然出现一道纤细的黑影。

    忠顺睁开眼眸,挑眉问道:“留夏,如何?”

    黑影回道:“启禀王爷,贾琏饮下赐酒后,便跟着徐儒急急忙忙的回了府上,之后便再无动静。”

    “噢?可惜了!”原本想给那些老东西一次难忘的记忆,没想到倒是被一个看似最无用的给打破了计划,看来此人果真如皇所言,不止文采超群,连智谋亦是不输人的。竟然能忍到离开琼林宴。

    “罢了,下次再玩也罢。”轻轻挥手,黑影便消失无踪。

    忠顺王靠在池壁上,眯着眼睛假寐,池内一面寂静,只闻得水滴玉璧的声音。

    半响,终于道:“没想到这四王八公的废物里还有能拿出手的,也不枉本王一片心思了。”

    ☆、第十九章

    贾琏醒来的时候,已是第二日的晌午。

    六儿看着眼眸清明的贾琏,连忙凑了过去,伸手扶起贾琏,“呵呵,二爷,您终于醒了。”

    贾琏睁开眼睛扫了眼屋内,才发现这屋内的摆着翠屏妆台,藕色床幔,一应物件皆是女儿家的,刚要问六儿,便见到门口走进来一个藏青色碎花锦袍的老太太。老太太身后跟着几个摸样清秀的小丫鬟,俱是传真翠色的短衣和襦裙。那老太太自然是自己的外祖母。

    徐老太太慢悠悠的走了进来,见贾琏已经坐了起来,忙三步并作两步的走了过去,伸手扶着贾琏的肩膀,慈爱道:“我的儿啊,你这才好,该好生歇息的。”

    贾琏弯着眼眸轻轻一笑,“外祖母,孙儿已经无碍了。”

    “哪里无碍,被人下那般重的手,那肩膀上都紫了呢。”老太太眼眸酸酸的伸手要去抚摸那伤处,又不敢下手。

    贾琏闻言,黑眸中一抹异色瞬间即逝,只是伸手捂住徐老太太的手,安抚道:“孙儿身子可好着呢,昨日里只是不小心撞到了,外祖母莫要为孙儿担忧了。”

    徐老太太哪里肯依,对着身后的丫鬟道:“赶紧把汤药端过来,冷了可就失了药性了。”

    丫鬟忙端了过去,老太太接过青花瓷的药丸,用手指碰了碰碗壁,试了试温度后便拿着汤匙给贾琏喂药。

    贾琏自是不会辜负老人家一片盛情,含笑吞下汤药。

    其他丫鬟们自是将洗漱的热水和衣物等一一摆弄好,只等着这孙少爷吩咐。

    刚刚中了状元的荣国府琏二爷一夜未归,贾母自是又有了意见。

    如今这大房的是越发的出息了,自荣宁二公以战功起家后,两府皆提从先祖遗愿,府上后背门皆是弃武从文。从先公辈起,便开始习学文墨,至贾赦和贾政这二子,已然初见成效。特别是小儿贾政,自小便好学聪颖,也得了上皇的恩典谋了个文职。贾母本以为这便是最好了,没想到这大房向来不着调的孙子,竟然高中状元,还是以这般的年岁,如何能不让人惊喜。虽是不喜他,不过能为府上长脸,自是也不能太冷落了。这高中的旨意才道府上,便吩咐了大媳妇邢氏给府上的丫鬟们放了赏银,又全族出动,扫了祠堂,就等着这孙子回府祭告列祖列宗了,只不过等到晚间,也不见人影,直至那徐府的下人过来报信,说是今儿个孙子歇在那边了。听了这话,如何不气恼,一个玛瑙镯子便摔在地上,成为粉碎。

    贾母气的一晚未睡,到了第二日晌午,婆子过来禀报说琏二爷回府了,贾母这才冷哼一声,“任他中了状元,也还要孝敬他祖母!让他即可过来见我。”

    婆子得了令,撒着脚丫子掀起帘子跑了出去。

    此时梨香院中,王夫人一身褐色的镂丝常服,带着头带,跪在西屋的庵堂中念着经文。

    贾政走了进来,见王夫人正闭着眼睛念经,轻轻哼了一声,甩了甩袖子,坐到一旁的四角椅子上,“如今大房那边既是出了这天大的喜事,你也不能这般冷着脸,该走动的,还是要走动。”

    “阿弥陀佛。”王夫人轻轻念叨。这才放下佛珠,在老妈子的搀扶下站了起来。

    王夫人挥了挥手,老妈子便弓着腰退了出去。

    “老爷放心,该备的礼,都备好了,左右不会给咱们二房丢脸。

    贾政叹了口气,抚了抚胡子。“听闻皇上对琏儿十分赏识,日后只怕前途无量。如今元春在宫中,日后少不得这个兄弟帮衬。”

    王夫人虽是不甚赞同贾政的话,不过也不会明着唱反调,只是道:“老爷说的是,不过元春的事情,只怕日后依仗哥哥的地方更多了。前日子凤姐儿来府上,琏儿避而不见,这事情若是让兄长知道了,定然是不喜的。琏儿和凤姐儿的婚事,可是我求了多少次才求到的,如今他这般的轻慢,只怕日后兄长对元春也该迁怒了。”

    贾政脸色微变,“这,内兄应该不会为了这点小事便忘了两家的情分吧?”

    王夫人摇了摇头,“这凤姐儿是大哥的独苗,当初托给二哥的,如今受了委屈,二哥哪里能不管的。”

    贾政细细想了会,方道:“这如何是好,不如我亲自修书一封,给内兄讲明原委?”

    王夫人伸手扶着贾政的手,劝道:“老爷糊涂了,这如何讲都是咱们府上的不对。不如我亲自去了,一来说明我们的重视,二来也是以兄妹之情相劝,这般一来,二哥兴许便不会追究了。”

    “这般说来,也可行。那边麻烦夫人了。”在内宅之事上,贾政向来不喜多言,如今有王夫人出面调停,自是省心不少,心里对王夫人更加重视起来。

    这边贾琏刚刚回府,却被荣寿堂的老妈子拦住了去路。

    老妈子打了个千,国字型的脸上布满了难色,“琏二爷,老太太那边听说您回来了,急着见您呢。”

    若是在平日里,贾琏尚且还愿意去周旋一二,只不过才引发旧疾,自然没了这般心情,只道昨日琼林宴上饮酒,恐这一身酒气扰了老太太的清净。

    “这……”老妈子为难的搓了搓手,待要说话,又见贾琏面色清冷起来,立马咽了口唾沫,哈着腰道:“老奴这就去回话。”

    贾琏下意识的摸了一下自己的后劲,心里突了一下。昨日发病后到底发生了何事?按照外祖所言,自己当时是晕倒在地的,却不见其他人影,这到底是何人所为?

    六儿见自家主子难得的愣神,壮着胆子轻轻唤道:“二爷、二爷……”这种捏着嗓子的感觉让自己都觉得不适应了,果然是跟着自家主子,连自己都沾染了几分习气。

    贾琏缓过神来,轻轻摇了摇头,径直往荣禧堂走去。六儿自是一步不差的跟在后面。

    荣禧堂

    东屋里,贾赦正乐颠颠的摸着一撇胡子,吩咐着几个奴才们在荣禧堂里里外外的来回打点。

    邢夫人亦是一脸笑意,两眉弯弯,“老爷,这些新添的物件,也不知道琏儿喜欢不喜欢。”

    “自是喜欢的,我是他老子,还能不懂他?”

    此次贾赦倒是下了血本,将自己收藏的青砚台和紫貂狼毫笔都给奉献出来,就是为了博得自家那个出息的儿子一笑。

    邢夫人知晓,之家老爷虽然掌家,但是平日里便是为着这些古玩,也不愿意掏出一个子的,这次琏儿还没有回府,便这般费尽心思的打点,看来果真是父子情深了。

    第4节

    恋耽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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