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3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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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师执位Ⅲ:魇梦+尾戒+借寿+天罚+酆都+迷踪[6部完] 作者:樊落

    第39节

    人类靠记忆来认路,素问是靠气味,他看不清周围的风景,不过这条路没有他们来时留下的气息,再觉察到谢非的敌意,他知道不妙,急忙制止聂行风和张玄的继续跟随。

    谢非一愣,随即大笑起来:「你们现在才知道,太晚了。」

    诡异笑声中,三人只觉得脚下一轻,就随着青石地板的滑开落了下去

    谁也没想到走廊上会设置机关,变故太快,等他们发现不对时,人已经在地下了,还好不是太高,三人没有因为突然坠落而受伤。

    张玄爬起来仰头看去,发现上方石板已经关上,借罅隙传来的微光,可以隐约看到四壁和天花板上贴的众多困押符咒,前方则竖着一排铁栅栏,从上面跃出貌似不可能,他把希望寄托在栅栏上,过去用力推了几下,铁门在他的晃动下发出沉闷回音。

    「曲星辰这是什么意思?」在发现铁门有一寸厚,铁栏杆也足有孩童臂粗后,张玄气到:「他刚才那些话不会全都是骗子的吧?」

    「与曲星辰没关系,是谢非自作主张。」

    监牢角落里蜷曲着一个人,聂行风扶起他,发现是处于昏迷状态中的张正,很明显是谢非把他弄晕后,代替了他的职责,引他们入瓮,聂行风马上想到是张雪山等人发现了曲星辰邀请他们,所以趁机设计把他们关起来,他伸手拍拍张正的脸颊,却不知谢非用了什么法术,张正对他的拍打毫无反应。

    「你没事吧?」

    身后传来张玄担心的询问,聂行风放开张正走过去,就见素问脸色苍白,身体颤抖得厉害,看来是四壁符咒的罡气压迫让他想起了曾经被关押的过往。

    「我没事。」素问咬着牙说。

    任谁都看得出他不像没事的样子,张玄拍拍他肩膀,安慰道:「我们大家关一起,要出事,大家一起出事……」

    不悦的目光瞪过来,张玄闭了嘴,停止胡言乱语,这时地牢传来笑声,谢非拿着手电筒从外面走进来,说:「放心,你们暂时不会有事的,至少在我没事之前你们会活着。」

    看到他,张玄气不打一处来,抬脚踹在门上,喝道:「敢暗算我们,是张雪山还是姬凯指使你的?」

    「都不是,是我要自救,关你们也是被你逼的。」

    「什么意思?」

    谢非没说话,冷冷盯了张玄半晌,把手电筒放到一边,将上衣脱下来,背对他们站在铁栏外,说:「这是你做的吧?你先暗算我,我现在只不过是以牙还牙,想出去,就先帮我去掉施加的诅咒!」

    手电筒的光芒斜照在谢非的后背上,清楚映出几乎蔓延了他整个脊背的黑印,黑印宛若手掌形状,随蔓延逐渐变浅,看似不重,但后心正中的那团黑色让人很难忽视,像墨汁一样,从他的后心要害向四周摊开,慢慢的,在不知觉中延至他的全身。

    「这不是我做的。」见聂行风和素问都看向自己,张玄立刻叫道:「我如果有这个本事,还会被关在这里吗?」

    「除了你还有谁?那天在餐厅你警告过我,之后我说一直不舒服,除了你给我动手脚,还会有谁?」

    「我那天不是警告你,是好意提醒,老实说,以你的个性,对你动手脚的人不会少吧?」

    张玄小声嘟囔完,就见谢非的眼神愤怒地瞪过来,他急忙摇手解释:「不过不是我,如果要我拍巴掌,我更可能直接拍你脸上……」

    看到谢非整张脸都变黑了,聂行风把张玄推开,他这种解释只会把状况搞得越来越糟。

    「不是我们做的,也许我们之间有些矛盾,但给你下咒就等于跟同道树敌,这种做法没有任何意义,」聂行风据理解释完,又问:「除了张玄,你还有其他怀疑的人吗?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给你下咒,更像是你身边的人做的。」

    「是啊是啊,在餐厅那天你脸色就已经很难看了,哇塞,施咒的人真够狠的,要是黑气遍布你全身的话,那……」

    谢非脸色变了,因为惊慌,原本好看的一张脸扭曲起来,立刻追问:「这是什么咒?怎么解?」

    「都说不是我做的,我哪知道怎么解?」

    「可是是你最早看出我有问题的!」

    经聂行风的解释,再联想到之前的一些经历,谢非对他们的话信了几分,但相信对现在的他来说,反而更绝望,抓住铁栏大叫:「你最好给我解咒,否则我死了,你们也别想出去!」

    「我随口说的你也信?那些话全天下的道士都会说,但会解咒的十个里找不出一个。」

    「那你就找出来!」

    火气发出来,谢非冷静了许多,从铁栏前退开,对张玄说:「这是我们拘魔的地方,别想逃出来,小师叔也被我调开了,别指望他会来救你们,我会再来的,办法你们可以慢慢想,只要你的朋友撑得住。」

    他扫了素问一眼,张玄顺他的眼神看过去,发现素问脸色更苍白了,靠在墙上摇摇欲坠,他气得大叫:「这件事跟他没关系,你这样做他会死的!」

    「我不死,他就可以不死,反之,多几个垫背的,我也有赚到!」

    「靠,连自己的师兄也关一起,要是传去你们掌门那儿,你就死定了!」

    谢非无视张玄的威胁,哼哼冷笑着转身离开,手电筒他没带走,像是好心地把最后一点光芒留给他们,张玄还要再骂,身后传来张正的声音。

    「他不会在意你的威胁,跟死相比,被掌门惩罚根本不算什么。」

    张玄转过头,见张正晃悠着站了起来,他问:「你也看出他出事了?」

    「只是觉得他气场很阴,没想到会糟糕到这种程度,是我大意了,才会着他的道。」

    想到不小心被算计,张正面露愧色,不过没人在意,张玄去查看铁门上的大锁,聂行风扶住素问询问他的状况,张正有些讪讪的,说:「这栋房子是二师叔一手建造的,据说这里几个地牢都有祖师爷神力加持,外面的人不解锁,我们很难出去。」

    「先把符咒都撤了。」

    这里是用来捆缚精怪的,各处都贴了镇妖符咒,素问功力太浅,在咒语罡气的压迫下变得很不舒服,聂行风扶他坐下,将四周贴的道符飞快扯下来,张玄也跑来帮忙,反而更难过了,抱头弓起身,像是在努力抵御自己的不适。

    「怎么会这样?」张玄想不通,惊异地问张正。

    「为了防止恶兽冲出符咒结界,二师叔在打造地牢时,在石缝和钢铁中都淬了特殊材料,除非把这里完全毁掉,否则禁咒一直存在,它会慢慢吸收精怪元气,让它们无法再作恶。」

    「这做法真下作!」

    精怪作恶,杀之无错,但这种吸收精气的做法不符道学宗义,记起当年他们为了让师父复活,妄图夺取白狼内丹的做法,张玄冷笑想,只怕张雪山处心积虑做出这个地牢,为的不仅是杀妖除魔。

    张正脸现愧色,显然对张雪山的这种做法也无法认同,他掏出随身带的灵符,走到素问面前,想帮他抵御地牢对他的伤害,被素问推开,喝道:「滚!」

    因为不适,孙文双目幻化成怪异的墨绿,瞳孔里隐露杀机,大声呼吸中许多朦胧往事随混乱一齐涌上心头,像是想起了曾经被关押的地方,也是这样黑暗这样的冰冷,熟悉影像在眼前闪过,仿佛溅在皑皑白雪上的血珠,那么深刻,深刻得心都开始痛起来,疼痛激发了凶气,他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吼叫,四肢伸开,指甲在吼叫中飞快暴长,露出野兽尖锐的利爪。

    「不好,他要变身!」

    变了身,只怕属于精怪的灵力流失得会更厉害,张玄急忙让聂行风抓住素问,自己咬破中指,并指在他额上画上定神符,又在口袋里掏了掏,发现还有几张用钟魁的血画的平安符,这时顾不得太多,一股脑都握进他手心里,让他用力握紧,又给聂行风使了个眼色,聂行风会意,挥掌击在素问后颈上,将他击晕。

    「这样会好些吗?」聂行风问。

    「至少比他醒着要好。」

    看到素问眉间隐现的戾气,还有手上冒出的兽爪,张玄不放心,又唤出索魂丝,长锁盘起,绕成蛇状罩住素问,口念镇神符咒,将龙神覆在他身上,帮他抵挡符阵吸收妖力。

    呼唤龙神很耗功力,聂行风不想张玄这样做,但迫于无奈没有阻拦,默默站在一边,很快张玄做完法,像没事人似的拍拍巴掌,说:「暂时搞定了,现在我们看看怎么出去。」

    张玄走到铁门前,不是太明亮的空间轻易隐藏了深蓝眼眸里的晦暗,他发现自己身体越来越糟糕了,一点小小的作法都会导致不适,每次强行运功就像饮鸩止渴一样,让剑毒一点点累积起来,妄图在无形中将他整个人吞噬。

    不想聂行风担心,张玄特意把眼神错开,伸手摸摸铁门外面的密码锁,是相当繁琐的类型,如果给他时间慢慢搞,说不定还能搞定,但素问的状况可能撑不了太久。

    「普通锁头就好了嘛,这里关的是妖怪,又不是罪犯,搞什么精密锁?」

    张玄把手伸出栅栏,歪着头捣鼓了半天没结果,泄气地缩回手,看看张正,张正的表情不用问也知道没办法,说:「如果小师叔看到聂先生的车还停在后面,也许会觉察到。」

    「别指望你师叔了,他早被谢非骗走了,这座地牢与外界隔绝,现在我们三个人只能自寻出路,有什么宝贝,能用的全都拿出来。」在发现手机没信号,跟汉堡和银墨兄弟也无法用灵力联络上后,张玄说道。

    张正将道符和随身带的匕首法器都拿了出来,张玄也掏出自己的,两人挑出攻击性道符,分别间隔贴在铁栏上,张玄说:「一齐来,我最擅长的是九天神雷咒,你会吗?」

    这是天师法术中基本中的基本,张正怎么可能不会?只是要将它用得出神入化那就是修道的最好境界了,见他提到九天神雷,张正眼露艳羡,点点头,张玄松了口气,说:「那你到时多使点力,我可能连一成功力都用不上。」

    一成功力都用不上那还叫最擅长?那不擅长的又是什么?

    张正追不上张玄的思维,整个人呆在了那里,张玄把聂行风拉开,而对铁门屈指运功,张正急忙跟上,两人师出一路,此时同时使出,居然配合得相当默契。

    只可惜好看的是架子,却没多少效果,九天神雷咒语念完,两人一齐发功,炸雷轰下,只是将咒符燃起,震得地牢连摇几摇,铁门却丝毫未被撼动。

    「再来!」

    张玄不服气,重新祭起法咒,张正随他一起,两人连祭数次,却始终无法引出神雷,最后一次张玄还要再试,胸前突然传来剧痛连续用功引发了伤毒,逼迫他不得不住手。

    张正不知道张玄身上有伤,见他脸色突变,慌忙伸手去扶,却被聂行风从中间隔开,扶住他,说:「让我来。」

    「张玄是不是有旧疾?我这里有些应急的药。」

    被聂行风挡住,张正看不清张玄的状况,感觉到他气息不稳,那种难受跟素问很像,他把随身带的丹药递过去,聂行风道了谢,却没接,过了一会儿张玄趴在他肩头上,冲张正露出一张笑脸,说:「是董事长乱担心,我没事,就是用工过度,休息一下就好了,九天神雷果然不是普通人能召唤的。」

    笑靥如花,绽放在他人的肩上,张正看得满心不是滋味,明知张玄对的话是在敷衍,却无法戳穿,把药收回去,说:「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还有个办法。」

    张玄稍微缓过来后,推开聂行风,晃了晃手中短刀,刀刃似金似墨,却又如透明一般,随着张玄挥手晃出缭乱光华,竟然是聂行风的犀刃已被聂行风夺了回去,道:「我来。」

    「你来?你会法术吗?」

    寒冷眸光射来,张玄马上闭了嘴,很配合地冲聂行风举举手,意思是请他随意,自己则向后退开几步,坐到素问身边旁观。

    聂行风的挑战结果也不顺利,犀刃虽然是上古神器,却不是用来对付铁器的,尤其是他现在的法力还不如张玄,根本无法驾驭犀刃,透明刀刃轻易穿过铁栏,但随着他收回刀,铁栏没有丝毫破损。

    ※※

    张玄在旁边看得着急,顺手握住搭在素问身上的索魂丝,心想实在不行,他就再拼一次索魂丝好了。

    正思忖着,忽觉脸颊毛茸茸的发痒,他伸手拨开,谁知茸毛很快又凑了过来,张玄再拨,想起晚上聂行风偶尔用逗猫棒逗自己的情景,随口说:「招财猫别闹。」

    话刚出口他就觉得不对劲,聂行风站在自己前面,不可能逗他,张正更不会,说到毛茸茸的动物,这里好像只有一只……

    刚想到这里,眼前寒光一闪,利爪向他面门抓来,仓促之下,张玄立即抽回索魂丝,两下一绞,将抓向自己脸颊的爪子缠住,胸口却被重重踹了一爪在大家没注意的时候,素问变回了白狼模样,它被石牢符咒和大家的施法刺激到,身形猛然暴长,九尾完全冒出,碧青眼眸里闪烁着疯狂杀意,爪子踏在张玄胸上,张嘴冲他喉咙就咬。

    换了以往,张玄的镇邪道符早甩过去了,但现在顾虑到素问的身份,犹豫了一下,只是用索魂丝顶住它的尖牙,以防它咬到自己,却没有做攻击性的动作,张正看到后,也急忙冲上来帮忙,却被素问的尾巴卷起甩到一边。

    素问的九尾曾跟庆生对阵而无败绩,狂暴之下力道更是大得出奇,张正这样的普通人根本受不了,被拍飞后半天没爬起来,聂行风见白狼形似狂颠,生怕它伤到张玄,看到九尾甩来,他立刻挥出犀刃招架。

    像是知道犀刃的厉害,白狼没有力敌,收回九尾,转而向张玄脖颈缠去,张玄用索魂丝拦住它缠个正着,一时间呼吸困难,危机之中抬腿踹了白狼肚子一脚,聂行风也挥拳击在它的喉咙上。

    喉间是野兽的软肋,白狼攻击慢下来,缩回了咬向张玄的白牙,张玄趁机挣脱开它的尾巴,谁知刚喘了一口气,就见那九尾灵活地重新向他们同时攻击过来,张玄胸口被撞到,聂行风则是腰部被缠,犀刃失手落地,他自己也被扔了出去。

    这撞击来得太猛烈,聂行风眼前量了一下,张玄看到,顾不得胸口伤痛,急忙问:「董事长你怎么样?」

    聂行风摔倒时喉咙被震到,突然之间无法发音,张玄以为他受了重伤,不由大怒,探手摸到落在地上的犀刃,见白狼仰天震吼,再度踏住自己的胸口,他甩起索魂丝,丝锁缠住白狼脖颈压住它的攻击,同时扬起手,犀刃抵在狼眼正前方,冷声喝道:「别逼我再杀你一次!」

    索魂丝神力之下,白狼戾气稍减,仿佛忆起了什么,原本凶戾的碧绿眼瞳黯淡下来,哀伤充斥了它的双眸,呆愣半晌,突然仰头长声呼啸,从张玄身上跳下,冲到栅栏钱发狂般的冲撞撕咬,就如当年它被困在铁笼时,也是这样狂性发作的一般。

    张玄全身被狼爪划破了好几处,胸腹也被踹得生疼,还好有索魂丝护持,他受伤不重,见白狼嘶吼一声高过一声,形同癫狂,数次撞击后,硬是将臂粗的铁栅栏撞得歪向一边,虽然无法出去,但这份凶悍还是让人心惊胆颤。

    张玄趁机忍痛爬到聂行风身边,见他没事,放下了心,说:「它好像想起了什么。」

    「想起来的是我们。」

    同样的场景同样的状况同样的人,就算素问忘记前事,那段伤痛也深刻在他心头,渐渐的,狼嚎由愤怒转为绝望,嘶声高昂,却压不住悲伤的情感,随着白狼的奋力撞击,铁栏震动的厉害,每振动一次,叫声便凄厉一分,在狭小空间里回荡着,震得三人耳膜作痛,只能捂着耳朵尽量退得远一点。

    「它疯了,如果一直出不去,会不会再攻击我们?」想起少时往事,张正心有余悸地问。

    「比起疯掉,我担心它先撞傻了。」

    跟一只傻掉又疯掉并且攻击力十足的野狼共处一室,张玄觉得这等同自杀,但相识一场,又不能真对它下杀手,看着白狼在疯狂撞击后终于疲累了,但跌倒没多久,重又不甘心地爬起来继续重复相同的动作,这份不愿放弃的情绪强烈感染了他,终于忍不住了,扬起索魂丝,高喝:「让开!」

    「张玄!」

    聂行风想阻止他,却被神器腾起的银光荡到一边,索魂丝在张玄的法力驾驭下纵上半空,双龙现出原形,顿时戾光四射,震吼相连,龙神高嗷声中,随法力意念冲向铁门,张玄屈指拈诀,双手在胸前做出破势指诀,喝道:「破!」

    ※※

    震耳轰隆声中,前方遮挡的一干铁器被双龙戾气震得粉碎,其中应龙绕住白狼盘桓,为它挡住逼来的戾气,虬龙则在空间飞舞张扬,龙口张开,将碍事的铁物尽数吞噬,只眨眼间,他们面前便破开了个大洞,包括外面走廊尽头的铁门也被吞掉了。

    「好厉害!」

    第一次见张玄祭索魂丝,气势便是这样的惊心动魄,张正看着他,心里既震惊,又充满羡慕,一瞬间他有些懂了师叔们拼命想得到索魂丝的心情,换了是他,他也很想得到,拼了命也想据为己有……

    张玄其实没有张正想像的那么威风,索魂丝收回后他便再次遭受到伤毒发作的痛楚,还好聂行风及时扶住他,握住他的手,帮他支撑不适,聂行风没什么法力,但他自身所带的罡气就是最好的护持,让张玄觉得伤痛其实也没那么难过,微笑说:「招财猫你太贤惠了。」

    「帐我记着,回头一起算!」

    听声音就知道聂行风心情很糟,张玄忍着痛正要安抚他,白狼突然高叫一声,蹿起来向外飞奔而去,想到一只发疯的妖狼跑去外面横冲直撞,张玄感觉头也开始作痛,顾不得身上的不适,咬牙追了上去。书香门第

    还好白狼刚才发疯消耗了大半体力,它跑得不快,冲到外面后,原地徘徊了一会儿,便沿青石小路向前奔去,三人追着它一口气跑到院落外,就见它刹住脚步冲着前方大声嗷叫起来。

    已是夜晚,周围路灯不多,黑暗夜空下隐约有道人影从远处飞快奔来,张玄怕白狼再发狂,想上前抓住它,谁知它辨别到人影后,纵身冲了过去,叫声凌厉,却多了份欢欣,那道人影也移动得异常迅速,瞬间便到了三人面前,却是一身酒保服装的初九。

    这套衣服证明初九来得有多仓促,儒雅掩盖住了绷紧的冷厉气息之下,感觉到他愤勇的杀意,聂行风心头猛跳,情绪竟然被影响到了,他急忙挡在张玄身前,以免初九向他们突然发起攻击。

    还好,在看到白狼后,初九的杀意稍减,他不知做了什么法术,扑到他身上的白狼瞬间缩小成幼狼形状,白狼却兀自不知,直起身趴住他,狼牙扯着他的衣服又撕又咬,声音因为刚才的嘶吼变哑了,变成受了委屈后诉苦似的呜呜声。

    幼狼虽小,力气却大得很,激动之下的宣泄更是让人招架不住,看着初九被白狼扑得连连后退,脸上也被尾巴拍了好几下,张玄叹道:「我决定将来禁止娃娃养狼当宠物了,这玩意儿太凶又难搞,还是养狗狗好了。」

    过了好一阵子,白狼才在初九的安抚下平静下来,乖乖趴进他怀里不作声了。初九抱着它走到三人面前,冷声问:「谢非在哪里?」

    自始至终没人提谢非二字,除了刚才幼狼一番吼叫外。被问到,张玄先是惊讶,随即便明白了过来,一脸钦佩地看初九,赞道:「你居然懂狼语,好厉害!」

    张玄你闭上嘴,没人当你是哑巴。

    聂行风在旁边听得无奈,对初九解释说:「其实这是我们跟谢非之间的误会,素问是被我们连累的。」

    「不管怎么说,要谢谢你们,」初九打量着他们身后的房屋,淡淡地问:「就是这里把你们困住的?」

    「是啊,你早来一刻钟,我就不用辛苦闯门了。」

    初九抱着幼狼转身离开,张玄的抱怨被无视了,他只好开口叫住初九:「回头记得掏药钱啊!」

    初九奇怪地看过来,张玄冲他亮亮自己全身被狼爪抓出的一道道血痕,说:「我要打破伤风针的。」

    聂行风脸色黑了一半,张正站在旁边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初九反而笑了,说:「今后你去酒吧,我算你免费。」

    这等价交换很合算,张玄冲他竖竖大拇指,就见初九来得快,去得也急,转瞬间消失在黑暗中,悄无声息得如同鬼魅,只将属于野兽的阴戾霸气留了下来,张正回过神,发现自己额头上竟冒出了一层冷汗,他心有余悸地问:「他到底是什么人?」

    「他不是人。」天底下哪有跑得这么快的人啊。

    张玄说完,就见两人不敢苟同的目光投过来,他觉察到自己的语病,只好说:「这不是重点好吧,我们现在要做的是抢在马言澈之前,找到下一个被害人。」

    张正不知道马言澈的事情,听得似懂非懂,聂行风也没解释,看时间已经很晚了,没法再去常运,便问张正:「最近张雪山和姬凯有没有跟一些同行来往?」

    「我平时都跟叔叔在一起,对他们的交友不太了解,不过今天叔叔大寿,二师叔在饭店包了场,据说请了很多同道。」

    不会是何顺海开的饭店吧!

    张玄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难怪曲星辰会话说到一半断掉,原来他知道今晚有同道聚会,担心他们去捣乱,所以 临时隐瞒了下来。

    他立刻问:「饭店名字。」

    「叫幸福海,我这几天都在小师叔这里,寿宴是由谢非负责的,可能他觉得大家都在忙做寿,不会有人注意到自己动手脚吧,到底是怎么回事?」

    张玄不答,用手机上网一查,然后亮给聂行风看,当看到幸福海连锁饭店的老板正是何顺海时,聂行风眉头皱紧了,问:「会出事吗?」

    「你该问会不出事吗?」

    在何顺海的地盘上做寿,被邀请的还都是同道,试问马言澈怎么会放过这个机会?

    张玄拉着聂行风往后院停车的地方跑,叫:「马上去幸福海,说不定还来得及。」

    两人跑回车上,张正懵懂跟在后面,聂行风跟他问了饭店的地址,便将车开了出去,他摸不着头脑,嘴张开刚想发问,就被张玄堵了回去。

    「坐稳,系好安全带,后面有呕吐袋,必要时可以用到。」

    「可是……」

    轿车以疯狂的速度飙出,再度拦住了张正想问的问题。

    张玄跟聂行风在一起久了,早习惯了这种速度,在车上把焚尸案挑重点跟张正说了,最后叮嘱:「跟你小师叔说,最近别去那个宅子了。」

    「为什么?」

    「谢非惹恼了初九,他会不会报复别人我不知道,但宅子是保不住了。」

    张雪山囚禁精怪的做法太极端,初九要迁怒,一定会毁了那地方,张正想起刚才那个男人出现时的煞气,觉得张玄不是在危言耸听,担心地说:「那栋宅院费了二师叔很多心血,如果他知道了这件事……」

    「我跟董事长不会说,你也不会,谢非就更不会了,他是瞒着张雪山做的,出了事,他再蠢也不会把自己供出来,所以如果真出事,就当它是悬案吧哈哈。」

    爽朗笑声传来,却无法感染到张正,车飙得太快,恍惚了他的理智,只觉得自己的心绪随车极度摇晃着,今天发生了很多事,他得感谢老天爷,提供机会让他见识到张玄的另一面,但同时又感觉恐怖,不是怕聂行风和张玄,也不是怕那个身份不明的男人,而是他自己。

    他怕隐藏在他心底深处的那个鬼……

    如果真有天罚,会不会也有面对的那一天?

    《完》

    育婴专辑二 鬼片不宜

    某天,张玄从老板左天那拿到两张新上映的恐怖片电影票,本着好物不浪费的原则,他决定约人一起看,可是……

    聂行风要开董事会,很忙:钟魁要做他的助理工作,很忙;银墨每天登台走秀,很忙;其他人如初九、素问、萧兰草,甚至汉堡大人都很忙,家里唯一不忙的只有一个

    张玄捏着电影票,转头看趴在地板上玩电动车的娃娃,笑眯眯地问:「帅哥,要不要一起看电影啊?」

    「好。」娃娃很爽快地答应了,噔噔噔跑过来,问:「是卡通片吗?」

    「不,是你最喜欢的搞笑片耶!」张玄扬扬手里的电影票,用提高音量来活跃气:「怎么样?有没有很开心?」

    娃娃仰头奇怪地看他,看表情就是不明白,张玄也不管他明白不明白,直接把他抱进卧室,换上父子装,再挂上他的零用钱小布袋,说:「聂先生你要表现的高兴一点,这可是你人生中的一次大飞跃,见识一下搞笑片里的鬼是怎么唬人的。」

    「跟钟钟学长有什么不同吗?」

    「嗯……」张玄背着娃娃下楼,想了想,说:「学长是假的真鬼,鬼片的鬼是真的假鬼。」

    「……」

    电影院的检票小姐对于一个大帅哥带小小小孩来看恐怖片很困扰,基于职业道德,她指指隔壁的c场,提醒:「先生,那边是卡通片专场。」

    帅哥的蓝眸不解地看过来,女生脸红了,又解释说:「今年寒假档强打的最新卡通片马上就要开演了。」

    「免费吗?」

    「不……」

    「那它上映跟我有什么关系?」

    检票小姐呆滞了,等她回过神,想说恐怖片少儿不宜呀,帅哥已经背着他儿子走进了剧场。

    恐怖片开始了,是个剧情很夸张电脑特效还算ok中西结合的鬼片,为了让娃娃看懂,张玄抱着爆米花桶一边吃一边低声耐心解释。

    「你看那个飞来飞去的驱魔人好像很帅,其实是演员身上吊了钢丝,钢丝很细很细,所以拍的时候你看不出来。」

    「这个鬼演得一定很辛苦,你看她的状化得那么厚;这个小孩应该是直接从面缸里拎出来的,所以脸才会这么白,面粉又便宜,又不刺激皮肤,是很棒的节省资源的鬼怪化妆法。」

    「这群僵尸个数这么多,其实他们都是临时演员,一个人一天才发几百块工钱的,不过演鬼很好玩,有时间我也想去片场客串一下,娃娃你有没有兴趣?」

    「主配挂彩了?哇唔,全身满满的番茄酱啊,这应该是业务用大瓶装的那种,量多实惠价格又公道,ok,他的戏份结束,可以放饭了,放饭娃娃你懂吗?就是演员把自己今天的戏份演完,导演卡一下,他就可以下场领便当吃饭了。」

    ……

    一部鬼片经张玄一解说,恐怖气氛全无,娃娃从头笑到尾,等最后荧幕打上end时,他转头问张玄。

    「主角哥哥和坏人都掉山崖了,他们会死吗?」

    「不会,要不怎么拍续集?」张玄吃完了自己的爆米花,又去抓娃娃的那份,说:「票房这么好的片子,导演不会放着白捡的钞票不赚的。」

    电影结束了,张玄背着娃娃走出影剧院,很遗憾地说:「我觉得对我们来说鬼片不宜,这片子噱头搞得那么大,实际上一点都不可怕,娃娃你说呢?」

    「可是很搞笑欸,玄玄我们下次再来看吧!」

    「那我去查查有没有更出色的恐怖片。」

    于是,在之后的日子里,再看了一部又一部颇有口碑的恐怖片后,张玄和娃娃得出一个共同结论这世上没有任何一部恐怖片在他们看来,可以称得上是恐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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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师执位第三部五酆都上》

    作者: 樊落

    绘者:lei

    出版日期:2013/01/16第 1版 1刷

    文案:

    张玄为了救娃娃,

    居然被车一撞直接撞进了地府!?

    在这调查马家谜案的关键时刻,

    他却带个奶娃娃勇闯鬼门关,

    还和自家招财猫失联了!

    小白无常没得靠,他那三两法术又不灵光,

    就在张玄被众鬼围困时,

    替他解围的男人却是他意想不到的人──

    无从记起的离别,无法预知的重逢,

    心情剧烈跌宕,他听见自己开口道……

    「师父!」

    第一章

    宋长安走进洗手间。

    他并没有想上厕所,只是厌倦了繁闹的宴会气氛,旧友聚会是成功人士才喜欢玩的活动,对他这种混得不上不下的人来说,出席只是陪衬罢了,他本该一口拒绝的,却偏偏拒绝不了,因为姬凯提到了马言澈这个名字。

    对所有修道者来说,马家是个非常特殊的存在,他们融不进同道之中,也不想融进去,同行们对马家的了解少之又少,但又没人敢无视他们,因为他们与生俱来的可评断世人生死的能力。

    对于这种能力,他羡慕过,向往过,妄图占有过,最后,却只想远远地避开。这二十几年里,马言澈三个字就像一种禁忌,连想一想都觉得会被诅咒,他竭力让自己去忘记,可就在他觉得自己已经忘记的时候,这个人……不,也许该说,这个鬼出现了。

    他想许多同道都抱有跟自己相同的想法,马家的人死不了,他们早晚会回来复仇,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将刚死之人尸骨分离,永镇阴位,并散掉他的魂魄,让他永不超生,但即使是这样还是徒劳无功,该来的,怎么躲都躲不过……

    所以再多的人再多热闹的空间都无法掩盖住恐惧,反而因为一下子看到了那么多熟面孔而让宋长安愈发的不安,因为那份恐慌是发自内心的。

    为了缓解不安,宋长安打开冷水阀,低头把水泼到自己脸上,伸手去抽纸巾时,他吃了一惊,赫然发现一团黑乎乎的影子映在面前的镜子里,仿佛怕他看不清似的,紧紧贴在他的后背上,黑影顶着的骷髅头靠住他的肩膀,用两只空洞洞的眼眶盯着他,宋长安心一揪,不由自主地大叫起来。

    随着他的惨叫,黑影消失了,宋长安拔出弩弓,那法器虽然叫弓,形状却更像是锥,顶端嵌着丧门钉,一旦射出,鬼妖难犯。

    他把弩弓紧攥在手里迅速转过身去,却已经看不到鬼影的踪迹了,心剧烈地跳动着,他知道那是马言澈回来了。

    要说捉鬼降魔,跟马家,林家相比,宋家的存在并不起眼,但宋长安毕竟是捉了一辈子鬼怪的猎手,在感觉到四周气场阴晦后,马上想起前不久在洗手间被烧死的金大山,不敢怠慢,从口袋里掏出随身不离的小药瓶,打开瓶盖,倒出两滴液体,迅速抹在眼皮上,然后睁眼打量周围,准备一看到马言澈的魂魄,就毫不留情地把丧门钉射出去。

    宋长安灵力不高,见鬼需要外物辅助,但他家传的法器却不含糊,就算是厉鬼,一招下去,也能让它魂飞魄散,宋长安一脸阴戾地扫视周围,恶狠狠地想,既然已经杀他一次了,那不如再杀第二次,反正是错了,不如索性一直错下去好了!

    但洗手间里空荡荡的,既没有人,也没有所谓的鬼魂,宋长安这才惊觉,在没有外物协助下,他是看不见鬼魂的,刚才那些都是他恐惧之下造成的幻觉。

    由于眼上抹了药,一切看起来都阴沉沉的,宋长安惊疑不定地四下打量,突然身子一抖,冷汗从脊背上冒了出来。

    他看到的不是鬼影,而是对面的花纹玻璃,花纹做得华丽精致,在灯光折射下形成了一个很大的细长椭圆图纹,像一只眼睛,直勾勾地盯住他。

    天眼!

    宋长安感到汗毛都竖起来了,想起这几天听到的种种传闻,他有种诅咒即将应验的预感,饶是捉鬼多年,这时候也不由得心底发寒,想把眼神错开,避开天眼的盯视,却发现自己做不到,那只眼充满了诱惑力,让他明知是索命之刃,还是不由自主地想往前靠近……

    砰!

    身后传来猛烈的响声,洗手间的门自动关闭了,也同时把宋长安的神智拉了回来,他转头慌张地看了一眼,再转回来时,眼前骤然一亮,原本阴森的空间在瞬间被火光占据,像有人泼了汽油,火势从窗口燃起,然后飞速向他逼近,玻璃窗上哪里还有什么眼睛?宋长安只看到一对脚印踩在火中,笔直地向他走来。

    很快的,火焰被那对脚印的阴气吸住,全部汇入他身上,转眼间变成了一个全身着火的人形,火苗从骷髅头上的眼眶里呼呼蹿出,映亮了整颗头颅,猛地扑到他身上。

    火鬼靠得太近,宋长安甚至可以听到头颅转动的咔咔声,灼热逼得他喘不上气来,本能地举起弩弓想按机关,但他马上发现法器被吞噬在火中,更甚至,火焰包裹了他,像是妄图把他也一起吞掉。

    在这种情况下,宋长安不敢再硬拼,放弃法器,转头扑到洗手间门前奋力敲打,大叫:「这里起火了,救命!」

    他知道这是马言澈做的死亡之咒,只有冲出这个空间,自己才能脱离诅咒,他不想跟金大山那样被活活烧死,可是任凭他怎么敲门,都得不到半点回应,附在他身后的热度越来越高,一只烧得泛黑的手从后面猛地搭上他的脖颈,看到衣领被火焰烧灼,莫大的恐惧向他笼罩而来,再次奋力大吼——「救命!」

    砰!

    大叫声中门被撞开了,宋长安踉跄着冲出去,首先便看到站在门外的几个人,每个人都以诡异的目光盯着他,见他出来,大家像躲瘟疫似的往后退去,有人低声说:「神经病。」

    走廊上空调送来的凉爽微风驱散了宋长安身上的燥热,死里逃生,他没心思去理会别人的窃窃私语,大声喘着气,以缓解心头的恐惧。有人擦着他身边走进了洗手间,他心有余悸地看过去,洗手间里很干净,没有阴沉沉的戾气,别说鬼,连一丝火星都没见着。

    宋长安糊涂了,一时间搞不清刚才的经历是自己的幻觉还是恶灵离开了,按捺住忐忑的心往回走,眼神无意中扫过围观的人群,忽然看到有个两三岁大的小孩正靠在墙壁上,瞪着大大的眼睛紧张地看自己,很可爱的小孩子,如果忽略他身上透着的浓浓鬼气的话。

    有点面熟,宋长安怀疑小鬼是不是同道朋友带来的,否则今晚宴会里聚满了修行者,光是这份罡气,小鬼就不敢靠近了,换了平时,宋长安一定会去问个清楚,但现在他自身难保,没心思去理会别的闲事,失魂落魄地走了一段路,迎面刚好碰上宴席上的朋友。

    「你脸色很难看,出了什么事?」张雪山温和地问,脸上透着满满的关心。

    「没事,刚才喝多了,有点醉酒。」

    出于要强的心理,宋长安没有说出刚才的经历,他跟张雪山不熟,如果不是因为当年那件事,他也不会特意来参加张洛的寿宴。

    「想好怎么对付马言澈了吗?」他反问。

    「我觉得比起这个,我们更该确认那只鬼是否真的是马言澈,他又是怎么回来的,」张雪山像是没注意到宋长安的慌乱,好整以暇地说:「毕竟当年集我们众人之力封下的咒语可不是那么容易破解的。」

    「天眼……」想起刚才诡异的一幕,宋长安喃喃说。

    张雪山神色一变,「你见到天眼了?」

    「不,我猜的,」怕张雪山再多问,宋长安忙转换话题,「今天来的同道里有谁养小鬼吗?」

    「不清楚,」张雪山的眼神讳莫如深,「就算有人养,这种事你觉得会大肆张扬吗?」

    「可是……」

    被鬼娃冷冷盯视的感觉很糟糕,宋长安额头上渗出冷汗,他突然想到了那个天罚传说。

    「你不会是看到了那个每次跟死亡同行的鬼娃吧?」张雪山替他说了出来。

    宋长安头上的冷汗冒得更多,他明白马言澈会找上自己的原因了,他有小鬼引路,想自己跟那些人一样接受天罚,在一点点逼近的死亡中感受马言澈曾经遭受的痛苦,所以他要及时杀了那个小鬼,或者……把他引去别人那里。

    宋长安阴暗地盘算着下一步的计划,转过头,想先把小鬼抓住,可惜结果让他很失望,刚才的人群散了,小鬼也不知去向。

    「怎么了?」张雪山好心地问。

    宋长安不说话,一脸阴鸷地看着眼前笑吟吟的男人,这笑容在他看来充满了算计,让他忍不住想,张雪山借寿宴之名把他们都请来,究竟是为了商量怎么共同对付敌人,还是在找替代品?

    「没事!」

    在想通了这个事实后,宋长安恶狠狠地扔下一句,转头就走,张雪山没阻拦,看着他走远,若有所思地转头看看对面的洗手间,抬步走了进去。

    洗手间里充斥着阴灵留下的怨气,强烈得让张雪山感觉作呕,急忙口念清净道咒,他知道马言澈终于又现身了,可意外的是,以宋长安的道术居然可以全身而退。

    难道他找到了什么对应的方法吗?

    张雪山思忖着打量房间,很快就发现了落在门口的弩弓。

    那是宋家的法器,刚才宋长安一定是惊慌到了极点,才会将这么重要的东西遗失,看到弩弓,张雪山恍然大悟,原来怨灵是被它吓走的,当年马言澈死在丧门钉之下,只有这个东西才能再次将他置于死地!

    仿佛发现了珍宝似的,张雪山迅速将弩弓捡起,小小的法器,外形更像是短锥,他按开机关,前端的丧门钉飞速旋转起来,淡色金光中隐隐现出一个宋字,换了以往,这种法器他根本看不上眼,可是现在却可能成为他的救命法宝!

    生怕宋长安再返回来,张雪山关了机关,把法器揣进口袋里走出洗手间,脸上重新堆起笑容,他发现老天爷对他实在太眷顾了,一切都在按照他希望的方向发展,现在只要再弄到索魂丝和鬼娃,一切就都完满了,当然,当前还有很多麻烦要清除,就比如一些没多大作用的人,可以让他们闭嘴了。

    宋长安慌慌张张地来到酒店大厅,他本来打算马上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但刚走到门口,迎面就被旋转门惊了一头冷汗,门扇随着客人的进出缓慢转动着,形成一个明显的椭圆形图纹,黑漆漆的颜色,让宋长安不敢肯定那是眼睛还是嘴巴,仿佛怪物守在门口,妄图在他出门的瞬间将他一口吞噬。

    惊恐让他及时刹住脚步,想也不想,转过身,顺旁边的楼梯一口气跑去二楼,张家举办寿宴的大厅设在二楼,那里聚集了各界道友,他想马言澈的怨灵绝对不敢跟过去。

    寿宴厅堂里气氛喧腾,暌别多年的同行们难得的凑到一起,大家都表现得很热情,宴会已经到了后半场,很多人都喝醉了,还继续互相推杯换盏,热切地讲述当年的捉鬼经历,没人注意到宋长安的失魂落魄。

    宋长安回到座位上,看到眼前有酒,拿起来一口气灌了下去,因为紧张,烈酒洒到了身上,他急忙拿纸巾擦拭,同席的朋友凑过来搭讪,他没心思搭理,心里只在琢磨接下来要怎么对付怨灵。

    同伴还以为他醉了,把刚上桌的芝士虾卷推到他面前,说:「尝尝这个,虾肉上的芝士是服务生现场用火枪烤的,耍把戏似的,不过味道还不错。」

    宋长安心不在焉地敷衍了一声,同伴意犹未尽,掏出打火机,打着了,学着刚才服务生的样子,将火沿着芝士烤了一圈。

    那动作花俏,学得还真有几分形似,但在此刻的宋长安看来,没有比火更可怕的东西了,本能地向后一晃,眼神不经意地掠过前方,突然看到有个很小的身影穿过来往的人群,向自己走过来,竟是刚刚在洗手间门前遇到的引路鬼娃。

    没想到鬼娃居然敢出现在修道者聚集的宴厅里,而周围的人对他的出现毫不在意,宋长安冷汗直冒,眼睛飞速地打看四周——既然鬼娃出现了,也就是说马言澈也来了,来找他索命!

    但大厅里的人太多,来来往往的人影,根本无法看出谁是死灵,宋长安紧张地往后退,手探进口袋里,想拿法器抵御,谁知掏了个空,他摸了半天,急得手都颤抖了,才猛然想起自己刚才将家传法器遗落在洗手间里。

    看着鬼娃飘忽的身影离自己越来越近,宋长安恐惧得连呼吸都感到困难,毫不犹豫地一把抓住还在旁边炫耀技巧的同伴,把他当盾牌,拉到了自己面前。

    椅子在他大幅度的动作下发出刺耳的滑动声,把周围客人的视线都吸引了过来,宋长安毫不在意,他现在只有一个想法,先避开一劫再说,可是他只顾着注意前方,没想到同伴在他的拉扯下,打火机失手落在了他的身上,火星接触到泼洒了烈酒的衣服,轰得一声烧了起来。

    火苗窜得很快,惊动了附近的人,有人想上前帮忙灭火,被宋长安扯过桌上的酒杯,噼噼啪啪扔了过去,极度惊慌下,他大脑完全混乱了,分不清敌我,只觉得每个人都是来索命的怨灵。

    把大家逼开后,他推开同伴,这时小鬼已经走到了他面前,他忘了在身上飞窜的火苗,指着孩子大叫:「鬼娃!给怨灵引路的鬼娃!」

    被他尖锐的嗓音惊到,众人都不约而同地看过去,这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他们身边多了个孩子,小孩看起来只有两三岁大,却气场阴沉,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宋长安,突然拔腿向他冲过去。

    「娃娃!」

    谢非就在附近,看得最清楚,当看到小孩竟是聂家的娃娃时,他失声叫了出来。

    这一声让宋长安更慌乱,眼看着孩子以异常诡异的速度闪到了自己面前,他连反击都忘记了,一转头,看到身后的大落地窗,他慌忙扯过身旁的椅子,抱着它向外冲去。

    椅子的强烈撞击下,玻璃窗哗啦啦碎了一大片,宋长安就这样在众目睽睽之下,抱着椅子跳下了楼,好半天,大家才回过神,纷纷跑去窗前,探头去看他的状况。

    「这是怎么回事?那个孩子呢?」

    何顺海也看到了鬼娃,再看宋长安的反应和张雪山的表情,他心里有底了,故意大声问道。

    姬凯跟张雪山等人彼此对望一眼,谁都没说话,反而是今晚的寿星张洛对突然发生的状况莫名其妙,快步赶到窗前。

    酒店后窗下方是通往停车场的小巷,宋长安已经爬起来了,二楼的高度对长年锻炼的人造不成伤害,但他的脸色却像死人一样白,飞窜的火光照亮了他极度惊恐的表情,一边扑打着火苗一边着魔似的往前跑,张洛急忙叫道:「快去救人!」

    得到掌门的命令,谢非等几名弟子从破裂的窗口跳了下去,其他一些岁数较大又自恃身分的客人则转去楼梯那边,不过大多数的人不明所以,还在原地面面相觑,半晌,张燕桦突然大叫:「鬼孩子呢?那个鬼孩不见了!」

    张洛打量四周,果然不见了娃娃的踪影,刚才变故发生得太快,许多人挤在一起,混乱中谁也没注意那个突然出现的孩子去了哪里。

    「孩子不会被挤下楼了吧?」有人担心地问。

    其他人马上探头去看楼下街道,却什么都看不到,姬凯走过来,阴阳怪气地说:「放心,那是个小鬼,就算掉下去也死不了的……」

    「这到底是怎么会事!?」打断他的嘲讽,张洛喝道:「娃娃为什么会来这里?」

    掌门发火了,姬凯识相地闭上嘴,看看站在远处的张雪山,张雪山只好走过来打圆场,「这些事以后再说,宋长安好像被鬼缠住了,我们先去救人。」

    张洛看看何顺海和附近几个人,大家的神情都出奇的相似,透着紧张,却又努力让自己保持镇定,以便置身事外,直觉告诉他这些人知道内情,但现在的确不是多问的时候,危机状况下,他无视自己的寿星身分,攀住窗户跃下了楼。

    这举动影响了其他年长的人,也跟随跳下,冲宋长安消失的方向追去。

    聂行风驾车来到酒店门前,老远就看到几个人从里面飞快地跑出来,张正也注意到了,「咦?」

    「你认识?」

    「同道,应该是来参加叔叔寿宴的,他们这是要去哪里?」

    张正奇怪地往楼上看去,当看到二楼窗户里笼罩的阴气后,他的神经绷紧了,担心张洛有事,想让聂行风停车,张玄却先开了口。

    「董事长,追上他们!」

    在张正提出反对意见之前,车已经以极快的速度向前开去。

    他们很快就赶上了那几个人,但前面传来的阴气让张玄更在意,让聂行风继续照自己指的方向开,没多久他们就来到停车场附近,停车场一边是国道,夜深了,车辆不多,但每个人都把车速开到了最快,偶尔传来的飙车声严重影响了周围的寂静。

    但,影响不了暗夜里隐藏的残忍、怨气和杀意。

    强烈充斥的杀机连聂行风都感觉到了,看着前方高耸的酒店大厦,大厦最上方的广告牌不断闪烁着光芒,不知是不是错觉,他觉得那道光芒很像一只眼睛,正居高临下,冷漠注视着下方的一切。

    「董事长你看!」

    聂行风回过神,就听到不远处传来尖叫声,一个全身发光的男人奔了过来,他跑近后,聂行风才发现光亮是男人身上着火导致的,他本人也处于相当惊恐的状态,边跑边胡乱拍火,但火苗刚灭掉,没多久又自己燃了起来,如此周而复始。

    「见鬼了!」

    饶是张玄在天师这行混了这么多年,还是头一次遇到这样的状况,眼看后面有人追上来,像是要救着火的男人,却被他甩掉了,慌不择路地跑了一会儿,突然看到他们的车,竟然无视道路上来往的车辆,猛地扑了过来。

    他的速度快到了诡异的程度,等聂行风反应过来时,他的人已经扑到了挡风玻璃上。

    砰!

    车刹住了,车里三个人都随着惯性同时向前猛晃,还好短期内连撞几次,张玄已经有经验了,早在刹车之前就用脚顶住前方,及时避开了相同惨剧的发生,他抬起头,正想自赞一下,却跟扑在车上的男人打了个照面。

    隔着一层玻璃,张玄看到对方赤红的眼眸,也许他自己还没发现,他已经入魔了,身上的火焰可以拍灭,但眼中闪烁的火光却无法熄掉,一只类似人手的焦黑物体从男人颈后穿过,将他紧紧扣住,火光从黑色指尖陆续延伸到男人胸前,导致他身上的火永远无法灭掉。

    「退开!」

    在发现男人是被鬼缠住的后,张玄发出清喝,仿佛听到了他的呵斥,一颗灰白头骨从男人身后探出来,张玄本来已经掏出了道符,准备弹出,陡然看到头颅,不由一愣,火光腾跃的瞬间,那颗头颅顶门嵌着的某个物体在他眼前一闪而过。

    这怨灵不会就是马言澈吧?

    张玄的踌躇让他失去了先机,只听到车外的男人发出凄厉惨叫,眼前火光骤起,竟是从他口中喷出的,随后啪嗒声音传来,轿车的门窗竟然自动锁上了,他们被锁在车里,眼看着男人在外面拼命击打车窗却无法相救。

    「靠,这是什么鬼现象!」

    由于前不久才动用过法力,张玄身体还没恢复过来,在几次用灵力开门却失败后,他气得爆了句脏话,坐在后面的张正状况跟他差不多,就在三人在车里着急的时候,男人已经放弃了向他们求救,转身踉跄着向道路正中跑去。

    这时谢非等人已经追了过来,上前拦住男人,却被他视为仇敌似的动了手,有些法力不济的被他踢了出去,谢非看到不妙,想往后退,却发现他竟然诡异地瞬间闪到了自己面前,伸手将自己抱住,妄图将鬼火传到自己身上,不由吓得大叫救命。

    第39节

    恋耽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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