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42节

推荐阅读:小说大纲里的女主觉醒后(NPH)死去的xp不断复活洛水沉烟(np)静海旖旎(校园高H)山茶与梨(nph)综漫快穿:当白月光专业户到来后玩心博弈【古代 百合】路人甲小姐拒绝开后宫(现言NP)春雾

    天师执位Ⅲ:魇梦+尾戒+借寿+天罚+酆都+迷踪[6部完] 作者:樊落

    第42节

    跟平时一样,马灵枢穿了件普通居家服,闲散地靠在沙发上品茶,聂行风的焦虑跟他此刻的悠闲形成了强烈的对比,他请聂行风落座,又让素问准备茶点,问聂行风,「饮料你是要清茶还是咖啡?」

    「我不是来喝茶的,马先生。」

    事出紧急,聂行风没做寒暄,直接进入主题,「张玄失踪了,我怀疑他去了阴间,希望你能帮忙,价钱要求随你开,我会尽最大的能力去满足。」

    「我唯一的要求就是你不要来求我,行风,」马灵枢双手交叉,很自然地搭在膝上,对他微笑说:「事情大致经过我已经听说了,如果我可以帮忙,昨天就帮了,但这件事超过了我的能力范围。」

    「到现在你都不肯承认自己与川南马家有关吗?」

    早知道他会这样说,[罗小猫]聂行风针锋相对,道:「你想置身事外的心情我理解,但你真认为这样可以解决问题吗?马言澈的怨灵已经出来作乱,如果不及时阻止,那些所谓的修道人士要对付的不仅是他,还有你,虽然大家不知道你跟马言澈的关系,但相信为了保命,他们不介意做出任何过分的事,就像他们对娃娃所做的那样。」

    马灵枢垂着眼帘听聂行风说完,没多久,他发出轻笑:「你在威胁我吗?为了保命,必须跟你合作?」

    「如果你认为这是威胁,那它是,但你也可以理解为联手。」

    「可是为什么真话从没人相信呢?我不是马家中人,这句话我已经说过很多遍了。」

    「我不随便怀疑别人,如果要证明你真的跟马家无关,那请告诉我你特意带萧兰草去深谷的目的。」

    马灵枢剑眉一挑,这一次他的微笑收敛住了,说:「是碰巧。」

    「好,我们当它是碰巧,那么第二次你去山谷,将焦尸和头颅转移地方掩埋也是凑巧吗?没有缘由,谁会特意跑去深谷里为一个无亲无故的人祭奠埋葬?」

    马灵枢沉默不语,聂行风又继续说:「请不要否认说这件事不是你做的,知道山谷焚尸的只有凶手、你、萧兰草、我跟张玄还有汉堡,凶手不会埋葬焚尸,我跟张玄没做,萧兰草和汉堡也没有理由欺骗我们,那里地点偏僻,焚尸很难被发现,就算有人发现,要做的也是报警而不是埋尸,所以只剩下你一个,也只有你有理由和能力,我没说错吧马先生?」

    书房里一片寂静,钟魁在门外听得焦急,想冲进去帮忙询问,被素问拦住,示意他不要轻举妄动,就听马灵枢说:「你没有说错,埋葬他们的的确是我,说起来我跟马家有些渊源,不忍心看到他的后人暴尸空谷,才会那样做,不过怨灵怨气不散,出来四处复仇在我意料之外。」

    看着男人平静的面容,聂行风很想知道他是真的没料到怨灵复仇,还是特意给他提供了这个机会。

    「如果你早些把真相说出来,也许就不会发生这么多惨案了。」他冷冷说道。

    「我不这样认为,行风,你只是在用一个假设的因果来肯定并未发生的事情,而我倒觉得,任何事的发生和结束都有它的理由存在,许多时候,事情并不会因为你预先料知而改变它的轨道,该来的总是会来,所以,与其去惴惴不安于未发生的事情,为什么不把你当下所面临的问题解决好?」

    这番话听起来像是有几分道理,聂行风沉默半晌,问:「所以,你是不打算帮我了?」

    「你认为我帮你,你就可以去阴间帮到张玄对吗?」

    「难道不是吗?」

    「为什么你会认为张玄需要你的帮助才能转危为安,为什么你自大到认定没有你,他就一定无法解决面临的困境?」

    咄咄逼人的口吻,钟魁听得忍不住了,想冲进去,被素问拉住推到一边,素问不知道一向和颜悦色的主人今天说话为什么会这么凌厉,但他想既然主人这样说,那肯定有他的道理。

    聂行风没像钟魁那样恼火,默默咀嚼马灵枢的话,说:「我没那样想过,但作为情人,在张玄深陷危机的时候,我希望陪在他身边,跟他一起度过。」

    「这世上没有任何人是可以永远在一起的,不管是亲人、情人、兄弟、师徒,或者是朋友,我不知道张玄的法力究竟有多高,但我想在遇到你之前,他一个人也独立面对过很多惊险事件,既然那时候他可以做到,那为什么现在不可以?没有人需要依附或依赖别人,你会这样想,是因为你把他看得太重,太患得患失,反而失去了最重要的信任,信任除了理解和在意包容外,还有对他能力的肯定,这才是身为情人的你最应该做的,相信他,没有你的地方,他同样可以把事情做得很漂亮,因为他是张玄。」

    男人看事很犀利,轻易就说出了聂行风内心真正恐惧的是什么,侃侃而谈的话语,在讲述中拨散了笼罩在他心头上的乌云,自从张玄失踪后,压在他心里的担心彷徨仿佛一下子轻松了不少,抬头看向马灵枢,男人收起了世故精明的笑,一脸坦诚地看着他,像是把他当成自己的后辈一样的循循教导。

    「我该怎么做?」无意中的,他在男人面前露出了难得一见的迷茫弱势。

    「做你一直在做的事。」

    马灵枢走过来,带他来到对面的镜子前,指指镜子里的人对他说:「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哪里还有属于聂行风的笃定张扬?你对张玄的担心,其实说白了是对自己的没自信,在没有张玄的地方,你无法保持冷静的头脑去处理你该做的事,所以不是他离不开你,而是你离不开他,你敢不敢跟我打个赌,他现在的状态绝对比你要好?」

    聂行风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出门前他有注意打理过,所以衣着发型跟平时一样规整,这是他从小接受的最基本的礼仪教育,就算再糟糕的状态,他也不会把自己搞得颓废,但马灵枢一眼就看出了他用精心打理掩饰的慌乱,其实不用马灵枢说,他也知道自己现在的状况有多糟糕,张玄的消失打乱了他所有的生活节奏,看似冷静笃定的举止,只是为了用来掩饰无所适从的表象。

    他知道马灵枢没说错,以张玄的个性,现在一定比自己好,再危险艰苦的状况,那个人都可以用乐观心态去面对,这其实也是自己最爱他的地方。

    微笑慢慢浮上聂行风的脸庞,注视着映在镜子里的马灵枢,他说:「看不出来你比我更了解张玄。」

    「那是……」

    马灵枢把眼神瞥开了,小声嘀咕了一句,聂行风没听到,想再细问,肩膀被拍了拍,马灵枢说:「如果你认为自己是赢家,那就永远不要露出失败者的态度,张玄有他需要面对的命运,你也有属于你该走的路,就像张玄还在你身边那样,认真把你现在做的事做完,一切都将会有转机,这样你才可以真正帮到他。」

    现在处理的问题,那不就是马言澈事件吗?

    聂行风问:「你的意思是它们之间有关联?」

    「难道你认为它们没关联?」

    被反问,聂行风沉默了一下,马灵枢转身取了一本书递给他,说:「你可以做好的,但要记住——不管你想怎么做,都千万不要忘了你要做的是什么。」

    大大的阴阳鱼图案映入聂行风眼中,是钟魁一直在看的那本《天眼》,素问还曾托他把书带给钟魁,但他的车被火烧毁了,书也一起被烧掉,不知道马灵枢给自己这本书的用意,他诧异地收下,道谢后告辞离开。

    马灵枢送聂行风出去,在门口笑道:「也许你可以多烧点纸钱和道符,对张玄来说,这些东西远胜过你对他的担忧。」

    这个人真的是对张玄了解到了极点,甚至他可以参透自己的想法和恐惧,如果他是敌手,聂行风想那一定会很令人头痛,他转过头,想再仔细看清男人的面容,大门已在他面前关上了。

    马灵枢送走聂行风,笑吟吟地回到客厅,迎面正好看到钟魁跑过来,他打了招呼,说:「把我的东西整理一下,我要去公司。」

    钟魁没动,马灵枢转去更衣间的脚步停下来,问:「怎么了?」

    「马先生,我一直都很尊敬您!」

    马灵枢和聂行风的对话钟魁都一字不落地听到了,他的脸因为激动胀红,紧咬着下唇,令两边酒窝愈发明显,气愤愤地瞪了马灵枢很久,才又说:「不管您做什么,我都认为是对的,您做事一定有您的想法,但您不该欺骗董事长,还袖手旁观!」

    「钟魁!」

    素问生怕这些话惹马灵枢不高兴,在旁边轻声提醒,被马灵枢拦住了,走近钟魁,钟魁的胸膛剧烈起伏着,充分表达了他此刻的不满,这让马灵枢忍不住问:「我哪里欺骗行风了?」

    「董事长现在心神不定,才会被您牵着走,但我看得出来,您给那么多解释,理由只有一个——您不想帮忙!您那些话听起来头头是道,可全都是纸上谈兵,朋友有事,最需要的难道不是援手吗?大话谁都会说,可是能解决什么问题?」

    听到最后,马灵枢笑了,「这样跟上司说话的助理我还是头一次遇见,你知道这样说的后果吗?」

    「我知道,谢谢您一直以来对我的栽培,不过以后我应该没机会再跟着您学习了。」

    钟魁说完就走,素问急忙去拦他,马灵枢也叫住了他,说:「我并没说要炒你……」

    「是我炒你!像你这种没心没肺又没感情的冷血动物,我不想再跟你一起做事了!」

    这大概是钟魁迄今为止说得最重的话了,钟魁的个性一向大而化之,即使对间接害死自己的人,他也没太放在心上,但有时候人就是这样越是自己最亲最敬重的人,越无法容忍他的缺点和错误,因为太在意,反而要求得更苛刻,一想到聂行风和张玄遭遇危险,马灵枢明明可以帮忙却袖手旁观,他就无法压住自己的愤怒,这样冷血无情的人,他无法跟他一起共事。

    马灵枢没再阻拦钟魁,任他气冲冲地走到门口,才说:「这世上没有永恒的事情,现在你们是朋友,说不定以后你们会变敌人,即使这样,你还要帮吗?」

    「以后是以后的事,只要现在是朋友,他们有难,我就不能坐视不理!」

    钟魁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素问不知道马灵枢的想法,站在门口等他的吩咐,马灵枢叹了口气,向他摆摆手,「你跟着去看看吧,别让那笨蛋做出什么傻事来。」

    素问也走了,只留马灵枢独自一人在客厅里,想到钟魁的痛骂,他低声笑起来,抬手抚摸书架上的贴螭壶。

    「不愧是你们家的人,灵骨捏碎了,那股狠劲和冲劲却除不掉,跟张玄他们走得太近可不是好事,但既然这是他自己选择的路,那他的命运还是由他自己来掌握吧。」

    身后传来脚步声,感觉到强大的杀伐罡气,马灵枢把手从贴螭壶抽回,转过身来,就看到一个纯黑衣装的男人穿过紧闭的大门,从外面走进来,他每走近一步,那股杀戮气息便加重一分,直至逼到马灵枢的面前。

    酷似聂行风的刚毅稳重的脸庞,如果不是身形浅淡,他就是活脱脱的聂行风,马灵枢却视他为无形,转去沙发上坐下,伸手要去拿茶杯,啪地轻响传来,茶杯在他面前被戾气震成了碎片。

    「你好像忘了我们在合作。」

    男人开了口,铿锵如金属般的嗓音,让人听着很不舒服,马灵枢的眉头不显眼地皱了皱,平静地反问:「我有做什么违反约定的事吗?」

    「你很在意他们,别忘了, 当初是谁害你的,你要报仇,只能跟我合作!」

    男人又往前走了两步,阳光下他的身影清晰了几分,魁梧挺拔的身躯,从后面看,就如同聂行风的翻版,只是他身上的杀气更重,也更冷漠,说话时手掌握紧,仿佛马灵枢一个应对不当,就会毫不犹豫地对他动手。

    面对他的杀气,马灵枢毫不介意,又拿了一个完整的杯,倒上茶,慢慢啜着,说:「那些事不用你提醒,我记得很清楚,合作也是你来找我的,你不喜欢我的做法,可以随时取消。」

    「你别太嚣张,就算你有永恒的生命,也并不代表你是杀不死的!」

    「我知道,这天下没有杀伐之神杀不死的人,」马灵枢发出轻笑:「可是如果滥杀无辜,那就不是神祗了,而迄今为止,我好像并未做过什么让你必须杀我的恶事吧?」

    杀气猛地逼近,揭示了男人内心的愤怒,看到手里的茶杯又出现了裂纹,马灵枢耸耸肩,把杯放下,正色说:「我明白了,我会配合你的,拖住聂行风,让你去对付张玄。」

    「张玄?」男人发出冷哼,「他根本不配我出手,聂行风才是我的对手,他已经没有做杀伐之神的资格了,所以他不需要再存在于人世。」

    「是是,我非常期待看到你们对峙的那一天。」

    像是很不满马灵枢漫不经心的态度,男人冷冷道:「别忘了你在跟谁合作!」

    他的影子逐渐浅淡,在金光中消散了身形,只留一室的杀气,感觉到他的愤怒和张狂,马灵枢微微一笑,狭长眼眸里浮现出促狭的颜色。

    「你好像也忘了,你在跟谁合作。」

    钟魁离开马家,一口气跑出很远才停下脚步,调整了一下心情,打电话给汉堡,约它在张玄失踪的街道上见面。

    放下手机,转头看到素问跟来,他说:「你不用劝我,我不会再回去了。」

    「没有,我只是好奇你们说的地狱之门,」素问走近,问:「不介意我一起去吧?」

    素问是修道中人,有他跟随,钟魁觉得会有帮助,说:「只要你不怕被马先生骂。」

    「他从来没骂过我,他是好人,只是对于事情的处理态度,他跟普通人不太一样。」

    想起刚才的冲突,钟魁叹了口气,「我也曾经认为他是好人。」

    第八章

    「这个故事告诉我们,偶像是用来远观的,靠得太近,再美好的事物也会变得索然无趣。」

    鬼门关前的马路上,应约赶来的汉堡听了钟魁的讲述,颇有感叹地发表完自己的见解后,说:「不过你也发他好人卡了,从前的恩怨就一笔勾销吧,要去喝一杯吗?有素问在,初九的酒吧会永远为我们免费敞开的。」

    不得不说,小鹦鹉的最后一句话又应验了,可惜钟魁没听懂,看看跟随汉堡一起来的银墨兄弟,问:「你们以为我特意把你们约到这里来,只是为了发泄怨气?」

    「难不成你还要去阴间吗?」

    汉堡随口问完,就看到钟魁无比认真的一张脸,它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了,大叫:「你不会真的这样想吧?你一只鬼要主动去阴间报到?」

    「我只是想帮董事长和张玄,如果可以开启地狱之门,董事长就可以去救张玄了,昨晚我看了一夜小白的手札,觉得有几道符咒可以试试,你们正好都在,帮忙看一下,看能不能打开鬼门关。」

    什么叫正好都在,他们是专程来帮忙的好不好!

    银白翻了个白眼,但是看到钟魁从口袋里拿出的道符,又有点好奇,给弟弟做了个暗示,示意他走近,汉堡也飞过去看,当发现那都是普通的召唤鬼魂的符咒后,它不屑地切了一声。

    「这玩意儿要是能打开鬼门关,那阳间遍地都是鬼了。」

    「这些都是我拓印的小白的符咒,可能有些地方写得不对,不过有汉堡你帮忙,应该可以吧?」

    钟魁没注意汉堡的吐槽,按照书上记载的把自己写好的道符依次放到应有的方位上,又请银墨兄弟和汉堡,素问在四方镇守,以免地狱之门大开时,群鬼奔出。

    在场的众人不是修道己久,就是像汉堡之类的见过世面,大家都知道这种做法根本行不通,但钟魁热情拳拳,不好泼他的冷水,所以照他所说的在各方站好,等候钟魁念动启门招魂的咒语。

    「我活这么久,第一次遇到一只鬼念招鬼咒。」

    看着钟魁在阴门正中站立,有模有样地念符咒,汉堡忍不住叹道,银白也在旁边感同身受地点头,「如果这也能打开鬼门关,那无数修道者都要饮恨自尽了。」

    随着钟魁的念诵,阴风从平地旋起,呼啸着将几人绕在当中,大家头顶的空间被阴气占据,灰蒙蒙的气息遮住了阳光,让四周更显得阴冷,阴风愈刮愈烈,众人衣袂被卷得哗哗作响,几乎站立不住,都急忙凝神静气,帮钟魁守住关口。

    没想到法咒居然奏效了,汉堡眼睛瞪大,紧盯着正中随时可能开启的地狱之门,可惜奇迹最终并没有出现,阴风在飞速旋转数周后慢慢弱下来,看到天空重又放晴,汉堡放松了紧绷的神经,捋着被风吹乱的羽毛,说:「恭喜你,成功地失败了。」

    「为什么不行?」在发现咒语失败后,钟魁皱起眉,不甘心地问。

    「你该问,为什么你认为自己行?」

    失败结果在预料之中,所以在场的人当中除了钟魁以外,没人失望,见他一脸纠结,银白劝道,汉堡也附和:「你当鬼门关是便利商店大门啊,整天开开关关?」

    「可你是地府信使,为什么你帮忙都没用?」

    「阴使也不是万能的,你把这个当作是出国可以吗老兄,进出是要有签证的,盖一次戳就失效了有没有,除非你拿免签护照。」

    「所以你在地府混了这么久,都没有拿到免签吗?」

    钟魁这样问不是想刺激汉堡,纯粹是出于好奇,但这句话强烈地戳伤了汉堡的自尊心,二话不说,一转屁股,掉头飞走了,口里骂着靠靠靠,要是有免签,它早拍屁股走人了,还会整天跟着那几个神棍师徒混吗?

    阴鹰不帮忙,挑战更不可能成功,银墨也转身离开了,只有素问留下,见钟魁站在那里垂头丧气,他上前安慰道:「救人还有很多办法的,马先生不帮忙,我们可以找初九问一下。」

    事己至此,也只能这样了。

    阴风己过,阳光重新普照下来,看到还贴在阴位上的符箓,钟魁走过去,纸符的边角都被风吹皱了,他有些不甘,蹲下来,手按在符箓上,说:「开一道门而己,就真的这么难吗?」

    话音刚落,原本宁静的空间突然狂风大作,一道墨色大门随着钟魁手的离开,在他面前缓缓开启,顿时阴气冲天,阳光被黑雾完全遮蔽,四周骤然陷入极度阴暗的状态,钟魁什么都看不到,只觉得有股强大的力量扯住自己的手腕往黑暗中拉去,他急忙向后退,想从阴风力量中摆脱出来,可惜挣扎就如螳臂挡车,轻易就被从鬼门旋出的阴气吞噬了。

    素问眼睛不方便,仓促之间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急忙甩出软鞭抓住钟魁,大叫:「快来帮忙!」

    银墨几乎在发生状况的同时就奔了回来,纵身跃入黑暗漩涡去拉钟魁,银白则化回原形,在后面扯住弟弟,汉堡紧接着赶到,一看这情形,惊得头上的毛毛立刻弹了起来,大叫:「鬼门关开了!」

    「赶紧救人!」

    银白一尾巴甩过去,汉堡被甩到,失去了平衡,翻滚着跌进了阴风漩涡里,银白冲黑暗中大叫:「钟魁,快抓住汉堡!」

    钟魁正被阴风吹得在阴暗空间里旋来荡去,隐约感到有东西跌过来,急忙伸手去抓,刚好抓住汉堡头顶那撮毛,汉堡吃痛,变回了原本属于阴鹰的硕大原形,驮住钟魁想飞回阳间,可惜鬼门关却在这时关闭了,周围阴风狂卷,化作一只无形大手,扯住他们向地狱坠去。

    与此同时,地面上的人被阴风袭到,随着狂风戾气一齐跌了出去,等他们再起来时,眼前那道墨色大门己然关闭,阴风渐散,四周重又恢复了一开始平静的空间。

    「钟魁呢?」

    素问被阴风穿过,冷得簌簌发抖,爬起来跑到刚才的地方,伸手摸过去,触摸到的却是硬硬的柏油路面,他从来没遇到过这种情况,急忙转头问银墨。

    「他们开启了地狱之门,当然是被带进地狱了。」

    银白缩回宠物蛇的大小,爬上弟弟的手腕,替他做了回答,「不需要太担心,他们一个是鬼,一个本来就属于地府,状况不会比我家主人更糟,或许有他们在,还能帮到主人的忙,我跟银墨先去联络董事长,素问,你回去把事情告诉马先生,看他怎么说。」

    素问离开了,等他走远,银白让银墨靠近阴位,盯着那个方位看了很久,却不说话。

    「有什么不对吗?」银墨问。

    「有,鬼门关是怎么打开的?」银白冷笑:「就凭钟魁那几道符?」

    钟魁有多少斤两大家都知道,别说他的符是拓印的,就算是真正的天师符箓,也不可能开启阴间之门,如果这是碰巧,那也太巧了,可惜刚才他们跟汉堡都离开了,素问虽然在,眼睛却不好,所以没人知道刚才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微风吹过,几张金黄道符旋到了他们面前,是钟魁用过的符箓,被阴风卷得都碎掉了,看到其中较大的碎片,银白心中一动,摆摆尾巴,将碎符卷到银墨手里。

    道符烧焦了,上面拓印的符箓变得模糊不清,焦黄纹路盖住了上面的符字,阳光下看去,宛如人的半只掌纹。

    张玄一直认为阴阳两界最大的不同是人跟鬼的区别,但现在他发现,其实生与死才是它们最大的界——就像他跟张三,相隔只有几步距离,他甚至可以看到前面那个人头上并不显眼的白发,却越不过生死间的屏障。

    那道鸿沟拉开两人间的距离,也隔断了他们的牵绊,虽然他们还像很久以前那样——驱鬼归来,懒散的师父在前面负手而行,小徒弟走在后面,淘气地跺着师父的脚印跟随。

    他就是这样一步步跺着师父脚印长大的,学会了师父的法术,为人的风骨,还有那股刻进了骨子里的懒散气。

    穿过长长的冷清的街道,在寂静中张玄随张三来到一间不起眼的小屋前,张三推门进去,吱呀的酸涩声响传来,把他的思绪拽回,这才注意到他们貌似走出了很远,四周低矮灰黑的房子零落排列着,透出令人不适的阴晦气,偶尔鬼影闪过,很快就又飘远了——这里看似连鬼魂都不想多加停留。

    「我现在就住在这里,等待轮回的名额。」张三把他带进去,很平淡地说。

    张玄看了眼房间摆设,布置得很简单,木头桌椅过于陈旧,散发出怪异的腐烂气味。正中桌上有盏灯烛,荧蓝如鬼火的光芒在眼前跳跃着,阴森森的气息,却也是整个家里唯一带来光明的地方。

    「师父……」

    想到张三一直生活在这暗无天日的地方,张玄心中发堵,把娃娃放下来,弯腰想向张三行叩拜礼,谁知他的膝盖才刚点地,娃娃就哇的一声哭了起来——睡得正香的孩子突然失去了温暖的依靠,很不开心地抓住张玄的衣服乱摇,又张开小手,一副求抱抱的架势。

    怕娃娃的哭声再把阴差招来,张玄只好先把他抱住,拍着后背哄弄,娃娃哭声低下来,却双手圈住他的脖颈,怎么都不肯放。

    看到张玄要跪,张三的手本来攥紧了,但张玄的临时退开让他不得不又松开了手,眼中狠戾一闪而过,温声问道:「你儿子?」

    「是,他叫娃娃,快三岁了。」

    「时间过得真快,我带你的时候仿佛就在昨天,可一转眼你儿子都这么大了。」

    叹息声传来,带着淡淡的伤感和眷恋,张玄的心情也不自禁地被牵动了,把娃娃抱在怀里,说:「师父,那件事……」

    「过去的事不要再提了,人各有命,你又是怎么来这里的?」

    怎么会来这里,老实说连张玄自己都莫名其妙,要是把整个事件从头说起,那又太长,只道:「一言难尽。」

    「看来这是老天要让我们再见一面,」张三让弟子坐下,一脸平静地说:「我快熬到头了,再过两天就是我的轮回之日,能在走之前见到你,也算了了你我师徒之间的缘分。」

    荧火明灭,照得眼前那张脸阴晴不定,但洒脱随性的感觉是不变的,除了两鬓略有斑白,身上鬼气颇重外,张三跟二十几年前相比并没有太多变化,说话时嘴角噙着笑,似乎早把当年的不愉快抛之脑后,只想着今后的重生。

    可以再顺利步入轮回,这是件大喜事,跟师父面对面坐着,虽然还无法脱离久别重逢后的拘谨,但张玄觉得一直压在心头的阴霾不再那么重了,微笑说:「恭喜师父。」

    张三笑了笑,不过惨白的脸色让微笑变了味道,娃娃转头看了他一眼,马上皱起眉,像是害怕似的重又把头埋进张玄肩上,任凭他哄弄,就是不回头。

    张玄不知道小东西又怎么了,明明平时他没这么别扭的,于是抱着他硬是把他的头转过来面向张三,说:「叫师公。」

    娃娃看看张三,把头别开了,一副不情愿的样子,好半天才小小声地叫:「师公好。」

    张玄很不满意,正要训他,娃娃又扑进了他怀里,看到孩子这样,张三苦笑道:「别怪他,孩子太小,他是被我的样子吓到了。」

    不管张三生前修为如何,他现在都是鬼,身为鬼魅,任凭行事再潇洒帅气,都脱不了那份阴森鬼气,像娃娃这种年纪的小孩子感应最强,他不喜欢也不稀奇,只是张玄很难做,要知道造成师父今日这种状态,他难辞其咎。

    「师父……」

    话到嘴边,却觉得任何道歉都是多余的,于是他把索魂丝拿出来双手递上,张三先是诧异,随即便笑了。

    「我是即将步入轮回之人,这些身外之物要来何用?」

    「这不是属于我的东西,还给师父,就当……」

    有了索魂丝,张三轮回投胎后,修道不需要再从头做起,也可以保佑他来生顺顺利利,这样做虽然有点投机取巧,但也算是他给张三造成伤害的歉意,将来如果阴差追查起来,大不了责任自己来担。

    听了张玄一席话,张三把索魂丝拿到手中仔细端详,良久,颇为感叹地说:「它曾经跟随我很多年,要说没感情,那是假的,也罢,我先带着它,等送你离开时再还你。」

    「送我离开?」

    「当然要送你走,你还活着,阴曹地府不是你该久留的地方,」张三笑道:「别担心,我在这里住久了,跟阴差们很熟,等天亮了去打听一下,想办法让你早些离开。」

    张玄看看屋外,外面一片漆黑,让他忍不住想,这里可能有天亮的时刻吗?

    耳畔传来嘤嘤声,娃娃刚刚消停了一会儿,又开始折腾,在他怀里很烦躁地动来动去,张玄带孩子这么久,还第一次见他这样,不知道他哪里不舒服,张三却看出来了,噗哧笑道:「他是饿了吧?孩子饿的时候都这样。」

    被提醒,张玄恍然大悟,以往娃娃生活的环境不会让他有饿的经历,可能小东西自己也不知道该怎么表达饥饿感吧,这样说来,他觉得自己也饿了,折腾了这么久,紧张感压住了饥饿的感觉,现在安定下来,马上觉得饥肠辘辘。

    「等我一下。」

    张三起身去了隔壁房间,不一会儿,端了碗汤出来,放到他们面前,说:「我这里只有这个,是用仙茈草煮的,先喝了它解解饿。」

    张玄听说过仙茈草这种东西,它的作用相当于阳间的香烟,对鬼类来说只是吸吸气味打发时间而己,没想到它还能喝,不过现在有东西吃总比没有好,忙道了谢,把娃娃放到长椅上坐下,端给他喝,可是娃娃嗅了嗅,就很厌恶地把头一扭,避开了。

    「你给我听话!」

    饿了却又不吃东西,连张玄都不知道娃娃出什么状况了,沉下脸训他,谁知刚骂一句,小东西就瘪瘪嘴,一副要哭出来的样子,张玄拿他没办法了,只好哄道:「那我喝了,等会儿你叫饿可没人管你。」

    「玄玄不要喝。」

    小手伸过来,像是要阻拦,张玄推开他,汤碗端到嘴边,见那是类似紫芋粥的浓稠液体,汤粥冰冷,却流淌出极香的气味,蛊惑着他去品尝,不过他只喝了两口,就听到娃娃在旁边放声大哭,孩子过于奇怪的反应让他心一动,忍住汤粥的香甜诱惑,把碗放下了,转去抱娃娃。

    「不合口吗?」

    「没有,挺好喝的。」

    张玄嘴上说着,却没有再动那碗粥,草粥喝下后带来的冰冷感觉让他很不舒服,便以哄弄娃娃的借口把粥推开了,张三眼露失望,却没再劝,温和地说:「看来这种阴间的东西不适合你们,那我还是马上去找阴差好了,可以让你们早点回去。」

    「谢谢师父。」

    张玄站起来想随张三一起去,被他拦住,说:「你们 不是鬼,出去反而招眼,我一个人就行了,在这里等我回 来,千万不要乱走动,要是遇到鬼差就麻烦了。」

    张玄答应了,随着张三的离开,娃娃也安静了下来,一个人乖乖坐在长椅上翻着小布袋,像是要找吃的,但结果当然是令人失望的,他又抬头看看桌上那碗粥,探起身把碗拿过来,张玄以为他要喝,谁知他手一歪,瓷碗摔到地上,砸了个粉碎。

    明显的厌恶举动,不过这次张玄没骂他,问:「真的这么讨厌师公吗?」

    娃娃点点头,张玄苦笑:「人成了鬼,许多地方总会变的。」

    但不管张三变成什么样子,或怎么对他,都是他的师父,这一点永不会变。

    可惜这番心情小孩子不会懂,娃娃低头嘟囔:「钟钟学长是鬼,喜欢钟钟学长。」

    「鬼跟鬼也是不一样的,像钟魁那种笨蛋鬼,我敢打赌全天下你再找不到第二个。」

    「那我们什么时候回家啊?」娃娃看他,「饿,想汉堡包。」

    如果汉堡听了这番话,一定感动得热泪盈眶,但很可惜娃娃只是想吃东西而己,张玄本来想骂他饿还把碗打碎,但看到孩子可怜兮兮的样子,又不忍心,安慰道:「睡会儿吧,睡着就不饿了。」

    奔波这么久,他也困了,习惯性地给聂行风打了通电话后,就趴到桌上准备眯一觉,却被娃娃抓住用力扯,「不要睡,玄玄不要睡!」

    他也不想睡啊,可是真的很困,明知娃娃在耳边吵嚷,却全身乏力懒得应付,迷迷糊糊中突然听到铃铛声,那是系在娃娃脚上的银铃,响声在耳边大作,把他从梦中猛地震醒。

    随着醒来,铃铛声也消失了,张玄睁开眼,首先看到的是一对泛着血色的眼珠,可能没想到他会突然醒来,眼珠里毫无掩饰地透出了属于主人的狠戾和贪婪,张玄本能地向后避开,这才发现那对眼珠是属于张三的——刚才张三竟一直在他熟睡中盯着他,靠得实在太近了,他几乎可以闻到阴鬼身上的臭气和尽力遮掩的杀气。

    张玄注意到张三微微弯起的手指,指甲乌黑尖长,像利刀一样搭在他的颈上,要不是娃娃的铃铛声示警,他颈上的动脉可能会被轻易割断。

    第九章

    「师父!」

    张玄在稍微慌乱后镇定了下来,站起身左右看看,见娃娃不在,忙问:「我儿子呢?」

    「不知道。」发现自己的杀意被觉察到,张三脸上露出懊恼之色,冷冷回道。

    张玄推开他,向门外跑去,手刚触到门,就听张三在身后说:「外面到处都是鬼,我劝你最好别出去。」

    话被无视了,张玄轰地推开门,阴气随着门的打开向他迎面扑来,外面比他来时更阴暗了,仔细看去,竟然是一片黑鸦鸦的鬼魂,除了曾追杀过他的饿死鬼外,还有各种横死厉鬼,看到他,一齐挺起身,像是饿极了的野兽看到猎物,嘴巴张大,把贪婪和狠毒发挥得淋漓尽致。

    看到饿死鬼扑来,张玄急忙关上门,就听门外碰碰乱响,有些灵力高的恶鬼竟将尖爪穿门而过,向他抓来,张玄捏了指诀,冲恶鬼弹去,又迅速在门上画上封印诀,谁知法诀刚画到一半,就听冷风从脑后逼来,他闪身避开,砰的一声,张三的巴掌拍在门上,打散了他画的符咒。

    「这种烂符咒也能镇得住鬼吗?」张三讥讽道:「你的法术真的跟以前没两样,不过不用怕,就算没这种东西,它们也进不来。」

    张三像是变了个人,因为不需要再掩饰,脸上泛出惨白死气,尖长指甲不时蜷曲着,做出进攻的架势,这分明是枉死厉鬼的模样,哪有生前的清雅洒脱?感觉到他的怨恨,张玄压住怒火,再次问道:「我儿子在哪里?」

    张三唇角勾起,回复了他一个轻蔑的笑,「我刚才说过了,我不知道。」

    「师父!」

    眼前之人如果换了其他任何人,张玄相信自己都会毫不犹豫地动手,但现在他偏偏动不了手,轻声说:「我知道你在阴间过得不好,我当初那样待你,这十几年也从来没孝敬过你,你恨我,怎样对我,我都毫无怨言,但不要伤害娃娃,这件事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

    「怎么能说没关系呢?」张三低笑,恶毒地说:「难道他不是你儿子?父债子偿,天经地义!」

    「他不是我亲生的孩子,只是义子……」

    「他是不是你亲生的不重要,只要他对你来说是无可取代的就行了,我要你尝尝失去重要东西时的痛苦,那种你全心全意去疼一个人,却被他背叛的痛苦!」

    由于愤怒,张三的脸极度扭曲起来,被他的怨气影响,外面的拍门声更猛烈了,白骨手臂穿过木门挥舞着向里面抓来,有一只还飞到了张玄面前,他闪身躲避,谁知眼前突然一黑,身体失去了控制,被那只手骨狠狠拍到,跌了出去。

    张三冲上来紧接着又是一脚,张玄被他踢得就地连翻两个跟头,一时间胸腹间痛不可当,咬牙躬身趴在了地上,看着张三走近,他说:「师父,别逼我出手!」

    「逼你出手又怎样?这些年你的功夫和法术有长进吗?没有了索魂丝和道符,你连三流道士都不如,这样的你也配自称天师?」

    嘲讽声中,张三又飞脚踢来,他的拳脚夹了阴风,力道出奇得大,张玄被他打得感觉五脏六腑都移了位,再加上头晕目眩,没过几招就被厉风卷住仰面甩到地上,张三再度逼近,抬脚踩来,冷笑:「你不知道吧?仙茈草虽然是鬼类的最爱,却也是剧毒,用它的花茎熬的汤我们也只敢闻其味,你既然喝过了,今天还想逃脱吗?」

    难怪他喝过汤后就一直困乏无力,还好娃娃阻止他多喝,否则……

    眼见阴风再度挥到面前,张玄抬手接住了,手拈驱鬼指诀弹出,张三不防,被符咒击中,向后晃去,这本来是进攻的好机会,张玄拳头握越,却在半路停住了,咬牙叫:「师父!」

    他知道他亏欠张三太多,所以就算他看出了张三的不妥,却没有点破,他并不怕张三的报复,但他不想张三的心智被复仇之火控制沦为恶鬼,那样就永远都没有轮回的机会了,他不希望张三再次因为自己而受伤害!

    短暂犹豫的后果是张玄的胸前衣襟被刀风割开,张三的掌风化成弯刀顺他的胸膛斜劈而下,顿时血流如注,染红了马面刚送给他不久的新衣。

    张玄向后退了两步,血的腥气让他头脑更加晕沉,低头看伤口,皮肉随血的淌出翻卷着,足以看出张三对他的恨意和杀机,他苦笑,将唇边的血迹抹下,问:「其实你一开始就动了杀机,才带我来这里的吧?」

    「你说呢?」

    张三削瘦的手骨伸蜷着,不时化作弯刀的模样,冷笑声中又再度向他冲来,张玄身上无力,只能左右躲闪,忍痛大声道:「师父醒醒,你再有两天就要轮回了,真的要为了一念杀机断送来世吗?」

    询问换来的是更狠戾的一掌,张玄被打得翻到房门上,马面给他的铜钱被震落了,众鬼闻到生人气息,都纷纷冲上,数只森白手骨穿过门墙,[ぉ香]从外面将张玄扣住。

    如果换了平时,这些阴鬼张玄完全没看在眼里,可是现在竟无力挣脱,只能任凭那些指骨抓住他,妄图将他拖出那道木门!最后还是张三过来,揪住他的衣领,将他从众鬼手上拽出,又顺手甩到一边,用尖锐手指掐住他的喉咙,嘿嘿阴笑道:「你说得没错,杀了你,我就可以顺利轮回了,我等这一天己经等很久了,不过在杀你之前,我要让你尝到被欺骗是什么滋味!」

    身上被阴风几次重击,张玄终于忍不住,随着张三的击打喷出血来,恍惚看到刀风又袭来,他抬手勉强握住,咫尺相对,凝视眼前这双充满仇恨的血红双目,他觉得自己再也找不到当初的感觉了,陌生感越来越强烈,他忍痛问:「要怎样才能化解你的怨恨?」

    「你死!」张三的手刀继续压下来,狞笑:「想想你当年是怎样对我的?你知道这些年我在阴间是怎么过的?我早不再是我了,你还期待师徒情深吗?」

    「人可以化厉鬼,但如果张三连前世一点仇怨都看不透,他凭什么自称修道人!?」

    张三一怔,似乎没想到张玄会这样反驳自己,他一掌拍下,阴恻恻地笑道:「修道之人化为厉鬼,只会更狠毒,要不是上头有交代,我见你第一眼时就杀了你了!你不是想知道你儿子的去向吗?出去看看就知道了,那些都是我召来的恶鬼,它们饿很久了,石头都可以吃得下,你儿子那点肉还不够给鬼塞牙缝的!」叮铃铃……

    串着红线的两个小银铃亮到了张玄面前,那是他亲手系在娃娃脚踝上的铃铛,孩子说任何时候都不会摘下来的,所以……

    张玄眼瞳瞪大了,死死盯住银铃,湛蓝色彩瞬间布满整个眼眸,让他眼神透出诡异的杀气,为了克制愤怒,他垂下眼帘,张三以为他认命了,相隔咫尺,看到他胸口上怦怦跳动的心脏,眼中露出贪婪,再次化掌为刀,迫不及待地向他心口插去!

    尖锐刀锋在堪堪靠近心口时被握住,弯刀在强大罡气下消失了,转化成张三的手掌,没想到张玄身受重伤后还能抵挡住他这一击,他惊讶之后想把手抽回,却丝毫动不了,只觉得杀气腾起,毫不留情地向他笼罩而来。

    张玄抬起眼帘,深晦如海的眼眸,由于太过阴暗,几乎看不到里面的瞳孔,金线在暗瞳深处游离,带着不可一世的凶煞之气。

    「你不是我师父!」

    比冰更清冷的嗓音,完全不像刚才虚弱得不堪一击的张玄,手中的银铃被张玄夺走,张三吃惊地看过去,就觉眼前亮光闪过,随即右眼传来剧痛,鲜血从眼眶里冒出,他的一只眼睛竟不知被什么东西刺瞎了,痛得用另一只还能活动的手捂住眼睛惨叫起来。

    耳边传来轻笑,犹如恶魔发自地狱的笑声,「你的戏演得太过了,反而很假,我试了你几次,你果然中计了。」

    「张玄你居然弑师,还动手两次,你……」

    张三痛叫着,手中却突然使出杀招,变幻出数枚短剑,剑光烁烁,一齐向张玄胸口插来,戾气太重,张玄身受重伤,无法力敌,只能松手,翻身向后撤开,张三趁机滚到一边,挣扎着站起身。

    短剑失去了驾驭,在快靠近张玄之前消失在空中,他冷冷看着面前属于师父的影像逐渐散开,取而代之的是一个面容狰狞的红发男人,男人两眼乌黑,眉间煞气浓重,一看就是枉死厉鬼,哪还有张三那份轻盈闲散的雅气。

    「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厉鬼恶狠狠地盯住他,像是不甘心临到嘴边的猎物逃脱出去,戾气在周身盘桓,似乎随时又会化作飞刀进攻过来。

    张玄抹去了淌落嘴角的血丝,发出轻笑。

    「师父可以恨我憎我甚至杀了我,但他永远不会把狠转嫁到别人身上,就算他化为厉鬼,他也是张三,你知道张三这两个字对我的意义吗?」

    这世上没有人可以模仿出张三的神韵,那份洒脱雅致和豁达在张玄看来,都是最完美的,他只是一开始被乍然的重逢震惊到,再加上出于愧疚,才没有细想,不过娃娃之后的种种反应让他觉察到不对,而真正让他敢肯定的是恶鬼最后那句话,师父是什么人?那么高傲的人,就算要报仇也会明着来,怎会屑于对付一个小孩子[罗小猫]?

    冷眼打量眼前的厉鬼,像这种罪孽深重的鬼魅本该在炼狱里受苦,一定是有人偷偷把它弄上来,说不定还应承了完成任务后,让它去轮回,想到那些一路追赶自己的饿死鬼,张玄觉得自己掉进阴间的起因绝不简单,冷声问道:「是谁派你来杀我的?」

    「你死了就知道了!」

    张玄外伤颇重,血一直流个不停,厉鬼根本没把他放在眼中,重新驭起刀风,一时间短剑加长刀一齐向他奔来,外面恶鬼嗅到鲜血气味,更加兴奋,有些道行高的甚至控制不住,穿门闯进来,被张玄反掌拍了出去,又跃身避开了厉鬼驾驭的刀剑。

    他并不怕这些鬼魅,但少了索魂丝,总有些束手束脚,甚至连道符都没有,这在以往他的捉鬼经历中是绝无仅有的事,此刻可以用上的只有符咒,心里急着找娃娃,他放开了擅动灵力的忌讳,凝神捏起法诀,厉鬼的刀剑被法诀震得粉碎,没几个回合,在纯正罡气之下,厉鬼连人形都维持不住,每被法诀伤到一处,它的身形就极度发颤,渐渐变回了恶鬼青面獠牙的形态。

    「就算杀了我,你也逃不出去的!」

    听了它的威胁,法诀罡气越发阴毒,每次凌空劈下,恶鬼的筋骨便断掉一根,这样下去,没多久它就会被罡气完全吞噬掉,眼见男人墨蓝眼瞳溢满杀气,金光在瞳孔中飞烁,即便是厉鬼也觉得心寒,在脊骨也被断掉之后,它终于妥协了,大叫:「你得罪了上头的人,这里很多人都想杀你,你看看外面那些全都是要吃你的鬼,想要活着出去,除非你跟我合作!」

    这一点厉鬼不说张玄也知道,没有顶上的人默许,那些饿死鬼怎么敢明目张胆地围聚在这里,但他现在火气上来,根本不屑于听厉鬼的提议,冷冷道:「抱歉,我从来不喜欢跟人谈条件。」

    轰隆震响传来,厉鬼被戾风扫到,撞向旁边的木窗,窗棂被撞碎,顿时热气扑面,熊熊大火从底下喧腾而上,却是来自八炎火地狱的阴火。

    想起曾经在炼狱中经受的总总,厉鬼哀嚎起来,却抵抗不住强大的戾风,向外栽去,关键时刻,肩上的衣服被揪住,张玄冷冷站在上方,恶鬼见他有饶命之意,急忙说:「救我救我!」

    敢冒充师父,光是这一条就十恶不赦了,不过遵循聂行风一向与人为善的处事道理,张玄好心地说:「给我一个救你的理由。」

    「你儿子没事,我只是将他送走,上头的人说他有用……」

    俗话说鬼话连篇,但看恶鬼闪烁的眼神,张玄就知真相没那么简单,厉声喝问:「你上司是谁?」

    恶鬼没说,看意思不把它拉上去,它是不会说的。张玄没跟它多纠缠,正要拉它上来,忽然几道鬼影从屋外冲入,张玄还手的时候,它们趁机抓住恶鬼,将它拖进了地狱。

    就听长长的惨叫传来,原本破碎的木窗重新恢复了原状,任凭张玄怎么拍打,都无法再把它打开了。

    转回头,薄薄的木门在众鬼的击打下摇摇欲坠,可能是害他的人想先让厉鬼用仙茈草压住他的灵力,再放饿死鬼将他分食,但厉鬼为了抢功,没那么做,反而在周围加了结界,这在某种程度上帮了他一个大忙。

    过度使用灵力的后果就是全身曾受过剑伤的地方一齐剧痛,还好在仙茈草的药性下,头还在发晕,疼痛反而不像以往那么明显,张玄在那个勉强还称得上是长椅的物体上坐下,用法咒帮自己胸前的伤口止住血,想到外面那群鬼魅,他有些犯愁。

    张玄晃了晃脑袋,眼神落到刚才在打斗中掉落的铜钱上,他伸手捡起来,本想利用它掩饰身分混出去,谁知弯腰的时候,一张金黄道符从口袋里飘飘悠悠落了出来,他捡起一看,竟然是道杀鬼神兵符。

    这身衣服是他跟马面买的,马面身为鬼差,不可能卖衣服还顺带赠道符,张玄一愣之后马上明白了过来,急忙掏口袋,果然口袋里还有张相同的神兵符!

    「董事长爱死你了!」

    虽然聂行风不懂符咒,但会做这件事的只有他一个,张玄看到道符,就好比饥饿的人突然看到了美食一样,顿时全身有了力气,灵力反噬带来的疼痛也不觉得有多难受了,掏出手机把简讯发过去。

    董事长太小气了,这种东西多多益善,要多烧一些过来嘛,最好是火箭炮什么的,对了,冥币在阴间也很重要。

    事情都交代完毕后,张玄在最后加了句我爱招财猫,正要按发送,就听轰的一声,房门在阴气的连续冲击下终于裂开了,门板向里跌下,无数阴魂恶鬼叫嚣着冲进来。

    敢在他跟招财猫谈心的时候打扰他,罪不可赦!

    张玄的墨蓝眼瞳里闪过不快,按下送出键,刚好那几只鬼也奔到了近前,他头都没抬,手握灵符向前一挥,神兵符在中途化作短刃,割断了恶鬼的喉咙,另一只手迅速放好手机,口念咒语,将另道灵符同样化为刀锋,劈向其他的恶鬼。

    于是在外面伺机待发,想分一杯羹的饿死鬼们就看到房门那边金华四起,刹那间,才奔进去的鬼类发出凄厉的惨叫声,肢体骨节纷纷飞出,有些鬼是自己跑出来的,有些则是被震飞而出,戾气随着众鬼的飞舞向外冲来,一些法力低微的小鬼瞬间被厉风卷得消失了踪影。

    随着戾气,一道欣长身影从屋里慢慢走出,男人双手各持一刀,弯起的刀锋上沾满了鬼气,那是恶鬼留下的血和魂魄,在间接告知它们——就算是鬼,在他刀下,也将魂飞魄散。

    男人双眸阴晦,金线在眼瞳间游走,既不是鬼,也不是普通人类,一身半长白衣被血溢湿,那本是众鬼妄图分食的美味,此刻却震慑于男人身上的阴鸷之气,无人敢上前冒犯,随着他的抬步不自觉地向后退去,原本吵嚷纷乱的场所悄然转回了阴间平时的死寂气氛,某个匍匐在门口的饿死鬼被踩到,骨节顿时断了好几段,却忌于对方的煞气,紧咬牙关不敢乱叫。

    对众鬼表现出的惧怕,张玄很满意,蓝眸眯起,高声喝道:「让开!」

    对付鬼魅,两个字足够了,不过这话根本不需他说,光是那份煞气,就足以让众鬼惊惧,很自觉地向两旁避开,于是一条笔直长路出现在张玄面前。

    他不知道这条路通向哪里,也不知道娃娃的行踪,现在唯一要做的就是在最短的时间内找到娃娃,带他离开,至于索魂丝,他现在灵力消耗太重,无法召唤,只能等将来有机会再寻找了。

    张玄无视两边觊觎自己的无数鬼魅,向前飞快走着,脚步被躁动心情带动,越走越急,眼看即将越过饿鬼们围成的城墙,突然怪叫响起,一只鬼从厉风中冲出,伸出利爪向他当头抓来。

    张玄侧身避开,随手一刀将它斩于脚下,但它的凶气影响了其他鬼类,其他鬼也蠢蠢欲动,不怕死地向他发起攻击,原本清楚的长路瞬间消失在幢幢鬼影中,众鬼围上来,妄图集合鬼气将他吞没。

    既然动了手,张玄便不再顾忌,大踏步向前走的同时双手弯刀翻飞,刀光映亮了被鬼影遮挡的空间,每挥一下,便有尖叫传来,鬼怪消失在凌厉刀风之下,当真是遇鬼杀鬼遇神杀神,那些恶鬼被他的气势震得心惊胆颤,奈何被控制住,明知是死路,却不得不冲上去,宛如傀儡,无法控制自己的命运。

    张玄很快就发现了这个诡异景象,真正无视生死的恶鬼是没有的,它们只是被某个隐藏在暗中的力量牵引,用生命来消耗自己的体力,地狱里最不缺的就是恶鬼,那股力量可以不断地把小卒送上来跟自己拼命,但是他却不可能一直撑下去。

    刀锋在挥舞中慢慢变钝了,聂行风烧给他的神兵符不是万能的,能撑到现在己经是奇迹了,失去了兵器,以他现在的体力,单靠法诀符咒无法支撑很久,到时不是被众鬼分食,就是自杀,变成跟它们一样的鬼,前提是——他自杀后,真的可以变鬼。

    眼眸在戾气贲涌之下幻化成墨黑之色,怒火随着杀气无法控制地冲上来,张玄双刀翻飞,运用法力在自己身处的方位周围划出一道血色结界,趁众鬼无法立刻扑近稍作休息,单刀点地,他微眯双眸,看向前仆后继妄图冲进来的鬼怪,属于海神的狂妄暴戾再也收刹不住。

    出道以来被鬼追对张玄来说是家常便饭,但对于玄冥来说,那是无法容忍的奇耻大辱,三皇五帝他尚且不放在眼里,更何况是这些小小鬼魅?

    张玄反手持刀,刀锋对准自己并起的双指,他在人间曾用神力引发四海之啸,看来现在要试试在阴间引海啸了,不知道这里引出来的是海水还是来自地狱的烈火岩浆?

    心在瞬间激烈跳动着,出于对即将看到的异景的兴奋,让这里所有妖魔鬼怪随自己陪葬也不错,张玄隽秀脸上露出残忍的笑,刀刃正要划下,忽听前方传来叫声,随即一个东西飞过来,刚好撞在刀锋上,却是枚圆形胸章。

    金属的叮当轻响中,胸章毂辘辘滚到脚边,正面映入张玄的眼帘,是聂行风和娃娃的大头照,图像把他暴戾的心智猛地抓了回来,大脑恢复了清醒,看着胸章上的人,他突然想到,如果自己刚才真做了那些事,不就永远都再见不到他们了?

    冷汗渗出额头,张玄忙把胸章捡起来,就在这时,一个粗壮鬼影在眼前晃了晃,马面飞快跑了过来,呼呼喘着气叫道:「你怎么来这里了?还好我赶来得及时。」

    竟然在这种场合下跟马面再遇,张玄微微一怔,本能促使他对这里每个人都心生警觉,正要闪避,手臂己被马面抓住,飞速打量了一下四周的恶鬼,说:「你怎么又惹到这帮饿死鬼了?先离开再说。」

    他一顿手里蛇矛,顿时震响从地面传来,震得众鬼纷纷掩耳后退,张玄看到马面又用矛尖在地上画了些连天师都看不懂的古怪符咒,然后不由分说,抓住他的手转身就跑,让他连开口的机会都没有。

    马面的法术如何张玄不知道,但他感觉这位鬼差的逃跑技术绝佳,没多久就把恶鬼们甩得没了踪影,又找了个方便坐下的大石头,在背风那边停下,上下打量他。

    「几个时辰不见,你去炼狱里面转悠了吗?刚才我还以为是那些恶鬼在选首领,没想到是你。」

    跟马面分手后的经历即使不是炼狱,也相差无几,一场激战再加上身上的伤口,张玄感觉有些脱力,聂行风烧给他的神兵符变回了符纸,道符漆黑一片,不能再用了,他把符纸丢开,在石头上坐下,自嘲说:「我被算计了。」

    「这不用你说,鬼也看得出来,那一片是扣押即将打入炼狱受苦的恶鬼亡灵的,怨气冲天,中间还有好几道结界关口,外加阴差守关,就算是酆都鬼魅,也不敢靠近半步,要不是有人故意引你过去,你根本进不去。」

    想起木屋下面的八炎火地狱,张玄心一跳,看着马面,不无怀疑地问:「那你又是怎么过去的?」

    「我是马面啊,这地府里有我不能去的地方吗?去不了我怎么押鬼?」

    就算去得了,也不可能这么巧。

    张玄没错过马面那张看似忠厚的长脸上露出的不符合他气息的狡黠微笑,不过不管是巧合还是别有用心,他都救过自己两次,张玄没去戳破他的谎言,问:「我跟娃娃失散了,怎样才能找到他?」

    「那个小不点?」

    马面转头四下打量,像是才发现娃娃的失踪,他挠挠头,嘟囔:「走失人口在阴间可不是很好找啊,尤其是小孩子,如果他不小心弄丢了我给的铜板,可能随时都会被鬼吃掉。」

    被吃掉的还不一定是谁呢。

    多次见识过娃娃的异能,张玄并不是很担心他被饿死鬼伤害,他怕的是那些对付他的人抢先把娃娃劫走,地府恶鬼的手段想想就可怕,所以当务之急是想尽办法把孩子找回来。

    「给你五亿,帮我找回娃娃。」他提出要求。

    马面搓搓手里的铁矛,「我刚领了差事,要去押解……」

    「十亿。」

    这次马面没再啰嗦,冲他笑笑:「成交,不过你要记住到时别赖帐。」

    「我以……」天师二字在嘴边打了个转,张玄临时改成了——「董事长的名义保证。」

    「好吧,既然帮了你一次,那我就好人做到底,不过我没法算出小不点在哪里,只能带你去找一个人,你还撑得住吧?要不要来点包子?」

    马面抬手在空中抓了几把,马上两个包子出现在他手心里,好像还是刚出锅的,热气腾腾的一荤一素,马面很慷慨地都给了张玄。

    地府还有热包子?

    张玄狐疑地看马面,再看看手里的热包,在确定能吃后,毫不犹豫地塞进了嘴里,从来到地府他还什么都没吃,就喝了两口仙茈草熬的汤,一番激战后仙茈草带给他的晕沉感消失了,但肚子更饿,这热点来得正是时候。

    「你们地府现在开辟第三产业了吗?还有专门热包子卖。」他嚼着包子,含糊不清地说。

    马面带他往前走,说:「鬼需要吃热东西吗?这是我从阳间给你弄来的。」

    蓝眸扫过来,一副「这不会是烧给你的吧」的表情,马面立刻摇头,「经常来往阴阳两界,上头的人我也认识不少,跟包子铺老板拿个包子算什么啊,大不了回头给他钱。」

    顿了顿,他又强调,「真钱。」

    张玄对日后马面付的钱币种类没兴趣,以飞快速度吃完肉包,又开始吃菜的,说:「等过会儿找到娃娃,记得再弄几个包子来。」

    第42节

    恋耽美

本文网址:https://www.7wav.com/book/38299/6258058.html,手机用户请浏览:https://www.7wav.com享受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温馨提示:按 回车[Enter]键 返回书目,按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键 进入下一页,加入书签方便您下次继续阅读。章节错误?点此举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