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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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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篇低调的古耽 作者:千折戏

    第5节

    苍火还站在原地,对此情此景无动于衷,像是在悼念什么。“大势所趋,行云宗气数已尽。”

    “师父,我们还有剑仙。”离中道。

    苍火摇头:“他不是。”

    枕惊澜听闻两人对话,解了布条,加入了厮杀。

    没了配剑又如何,他比剑锋更锐利。

    他们如同穿梭在荆棘之中,哪怕在前方等待着他们的是深渊泥沼,都只能一路向前,只因无路可退。

    ……

    滚滚乌云排山倒海而来,雷电摧枯拉朽一般,让人心惊r_ou_跳,无处躲藏。暴雨如注,一时间,天昏地暗,犹如末日来临。

    两方僵持不下,先前离开的人必然会去而复返,苍火扬声道:“容溯,你还不动手!”

    容溯在被围困中脱身,看了眼此时的行云宗,不再犹豫,聚魔鼎脱手而出。他就地做法,全然不顾朝他袭来的明枪暗箭。红光落在苍火身上,苍火一挥衣袖,那些曾被打入印记的弟子仿若置身火海,从内而外灼烧。此火雨水扑不灭,连外人也沾之即燃。

    “撤退!”

    “这是妖火!大家别碰!”

    “我们走!”

    “行云宗的都是疯子!”

    他们仿佛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事,连滚带爬地逃出行云宗。

    枕惊澜惊愕扭过头,只见无边大火在暴雨中熊熊燃烧,鬼哭神嚎,雾惨云昏。

    被妖火燃尽后,一丝丝黑气飘然而上,汇聚聚魔鼎。聚魔鼎红光大亮,苍火喷出一口黑血,火光在他身上骤现。

    “师父!!”离中眼中有泪光闪现,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

    苍火道:“穆宗佑布置百年,只为再睹行云宗再度行云。他这个疯子是见不到了……”

    穆宗佑就是个疯子。可谁又不是呢?

    “万灵禁术,献祭万灵。”

    “吾为苍生之火!”

    “苍火!容溯,停下,你们在做什么!”枕惊澜全身僵硬,手脚渐渐不受他控制了。他从未如此痛恨过这样的无能为力,他抗拒着另一个灵魂,七窍流血,他需要时间,“为什么是这个时候……”

    灵府中有一滴血滴落,落在池塘中激起千层浪,将一潭清泉搅成血水。池塘之上,暗淡无光的锈剑发出嗡鸣,曾被枕惊澜喝退的心魔再次出来兴风作浪。

    “枕惊澜,我说过,总有一天你会有求于我。”

    通向地狱的业火燃烧了三天不息,行云宗外又聚起更多来讨要说法的,只是没人真敢进来罢了。

    沐子疏三番五次经历了生魂险些被挤出体外的痛苦,被折磨的无暇顾及其他的,经过很长一段时间与枕惊澜的交流与疏导,心魔又蛰伏了起来。

    面具不知掉去了哪,枕惊澜用剑支着自己站起来。一步一步朝着容溯走去,凡他走过的地方,清风拂过,妖火散去。

    容溯此时的魔气比炎蕴有过之而无不及,聚魔鼎将黑气完全吸收,苍火化为一颗火种在空中悠悠飘浮。

    容溯没有去看他,继续施法,聚魔鼎落到苍火原本站着的地方,不过片刻,行云宗拔地而起,灵泉之水逆流而上,在行云宗外形成屏障。行云宗如一道流星般从众人身旁划过,带起一串火光。

    尘埃落定。云开雾散。

    枕惊澜举起剑指着他:“你为何修魔?”

    容溯没有作答,他甚至没有想好该怎么面对他。

    一时间谁都没有说话,死一般的寂静。

    受了心魔影响的枕惊澜几乎快发狂,他突然朝他挥剑,面上是前所未有的怒容。所幸抵抗心魔消耗了他大部分气力,剑气不至于重伤容溯,但枕惊澜发了疯般一下一下挥着,完全没有停下的意思。每挥一下都在问他为何修魔,每问一句都如同在拷问他的灵魂。容溯没有反抗,他甚至在想,如果能就此被他斩于剑下,也算不枉此生。

    “够了。”白筱落在容溯身前,拦住他道,“惊澜,住手吧。”

    白筱从苏醒那一刻起便看到了此景,所以她讨厌着容溯,但这一刻她突然开始同情容溯。独自背负了所有恶果,可他又做错了什么呢?像有一只巨手在背后推波助澜,而他不过是其中某一个环节里的关键。

    枕惊澜双目逐渐恢复清明,他背过身,闭上了双眼:“你走吧。”

    ☆、低调的第二十章

    三年后,行云宗漫无目的地漂浮着,从外看去,若大一个宗门被水幕裹挟,穿梭在云层间,何其壮观。

    离中站在水幕之后,灵泉水从指间滑落。一颗火种有意识般在他手边转了两圈,转而钻入水幕,在水中肆意游荡。都说水火不相融,可这火种在灵泉中不仅不灭,火焰还茁壮了几分,本想保护好火种的离中担惊受怕了几天,之后见它活泼地就差长一双眼眨巴了,便由着它了。

    他收回手,本想去看看那醉鬼,一道红影一闪而过,行云宗三年来迎来了第一位不速之客。

    那女子手中抱着个长木盒,擦着额上的水珠,道:“可算找着了,没想到竟会在此处停留,白瞎了我跟着跑那么久。你先别激动,我找人。”

    “这里没有你要找的人,请这位姑娘离开。诶你……”

    “站住!若再走一步就休怪在下不客气了!喝呀!”一棵古树后钻出个虎头虎脑的小毛孩来,手里拿着根细长竹子,脑袋上站着只比他还气势十足的松鼠。松鼠在那应和道:“不客气了不客气了!”

    女子噗嗤一乐,紧接着便敛了笑意,回头问离中:“你们……就剩这点人了?”

    不等离中开口,那女子似乎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忙道:“小女子元玉瑶,受故人之托,前来将此物交于沐子疏,不知可否劳烦仙长带个路?”

    “你找那酒鬼做什么?”小孩歪了歪大脑袋,似乎非常不理解她说的话。

    “酒鬼?”

    离中道:“尤乩,不得无礼。去做早课,别偷懒。”

    “是,仙长。”尤乩无ji,ng打采地应了声,拖着长竹慢慢往前挪。

    “元姑娘将东西交给在下便好。”

    “不妥。”元玉瑶摇头道,“此物甚是重要,我必须要亲手交到他手中。”

    “那可否告知,姑娘是受哪位故友所托?”

    元玉瑶掀起眼皮直视着他的双眼,忽然一手搭在他肩头,凑近他耳边道:“容溯——但凡魔族皆归他调遣,现任魔君殿下‘溯闲’。”

    白筱静静睁开眼,之前化石般不轻易被察觉,睁眼后宛如画卷上的笔墨舒展,竟活灵活现起来。

    “离中,带她去吧。”

    “元姑娘这边请,只是恐怕要让你失望了。师伯倒也不是天天醉酒,清醒的时候比较少罢了。偶尔会发疯,过些时候便会自己好。”

    “今日姑娘来的不巧,还没到他清醒的日子,这会儿多半又醉的不省人事。”

    竹林间,清风微拂。

    一片竹叶被打乱了轨迹,悄然飘在熟睡中的男子白衣上,凭添了几分生机盎然。他一只手支着脑袋,一手拎着一坛酒,几丝散发垂落在侧脸,睡颜柔和如画。

    离中摊了摊手:“瞧,还是老样子。”

    元玉瑶上前几步,惊叹道:“竟与四周之景融于一体,委实妙手丹青。”

    “什么丹青,他就……这是?”

    垂到地上的画布被吹起一角,离中瞠目结舌。

    “姑娘好眼力。”枕惊澜锤了锤脖子,起身道,“为了这我可一宿未眠,没想到竟被姑娘你一眼识破。”

    元玉瑶嫣然一笑,接着道:“我来把这个交还给你。”

    “这是?”

    “打开一看便知。”

    “哦?”枕惊澜不急着打开,“姑娘可知我们如今到了何处?”

    “本源界附近了,再往前行便是北海。”她顿了顿道,“再过些日子便是本源界界门大开之时,可要去看看?你的徒弟们……”

    见她欲言又止,枕惊澜道:“他们可还好?”

    “好,也不好。”

    “此话怎讲?”

    “殿下暗地里没少帮他们,可自古正邪不两立,能帮的也有限,暂且性命无忧罢了。”

    元玉瑶临走前留下了一句话:“其实我挺佩服你们的,整个修真界就你们一宗特立独行,与妖为伍,与魔为伴,与整个正道为敌。”

    枕惊澜静坐良久,没想明白他们为了正道牺牲了那么多,怎么就与正道为敌了。但苍火自成阵眼献祭的事仿若昨日,仿佛就在眼前。

    这是不争的事实。

    偌大个木盒,里头装的只有一支开得正艳的贪徊。听闻贪徊折之即焚,故而只能摘花瓣,这一支不知是怎么保存下来的。

    枕惊澜忽然想起了沐子疏。

    “诶,你还好吧?”

    沐子疏焉拉吧唧地道:“好着呢,你死了我都不会有事。”

    枕惊澜:“我打算去本源界看看,你把你要查的线索理理,能查咱就查。”

    沐子疏:“惊澜兄,劳烦你先把心魔大哥哄好了,请他没事少出来透气,那架势怪吓人的。”

    “说起心魔,最近好像都不曾出现了,这酒能不喝还是不喝的好。”说着,枕惊澜伸了个懒腰,“醒着,真好。”

    “新一轮的蛰伏更是可怕。你说这都多少年了,就算理出头绪也断得差不多了。”沐子疏的思路永远在跳跃,前言不搭后语地问了句,“如果遇到你徒弟,就那姓容的,你会怎么办?”

    ……

    离本源界开还有五天,界域外开起了不少客栈,更有一条街的美食。这导致界域门还没开,家家客栈都满客了,还真是美食不分国界。

    枕惊澜跑了五家客栈才找着个落脚地,才刚落坐,便听隔桌说书先生似的,抑扬顿挫地将新任魔君这三年来的“丰功伟业”痛斥了个遍。枕惊澜要了壶茶水,漫不经心地听着。

    “可不是,听说这回玉晏宗倒了大霉,被一群魔修夜袭了。”那人突然压低声音道,“宗主都被杀了。”

    一人道:“不是说只是受了重伤吗?”

    “半颗脑袋都被削掉了,多半是死了,宗主被杀,他们修仙宗门顾忌颜面没说罢了。”

    “这位道友,你是怎么知道的?”

    “唉哟,别提了,当时我们长老派我去给玉晏宗送信,当夜便在那住下了,谁知天有不测风云。我跟你们说,我可从来没见过这么多魔修有一起行动的时候,他们在宗里见人便杀,却也不去管躲起来的,玉晏宗那帮人贪生怕死的一个都没事。你们这么看我做什么,我修为那么低,冲上去也是送死……好吧好吧,我当时吓得腿都软了,哪里还走的动路。我是被一个仙子救下来的。”

    “仙子?”

    “说起那仙子,我真是从没见过那么好看的人,只可惜她是个瞎子。”

    “这又从何说起。”

    “她的双瞳都是银白色,可不就是瞎子嘛,我可看的真真切切。”他叹了口气道,“若不是那仙子已有道侣,我倒愿意照顾她一辈子。”

    “得了吧,人仙子也未必看的上你。”说书的见被抢了风头,哈哈笑着转着眼珠想把话题扭转回来。

    少年猛的一拍桌:“你们少瞧不起人,总有一天我唐六也会成为宋执事那样的人物!”

    枕惊澜这茶是喝不下去了,便出声问道:“小兄弟说的这仙子可是眉间有一点朱砂痣?手腕上系着根红绳?”

    唐六朝他看了过来:“朱砂痣倒是有,红绳却没见着,道友可是也见过这位仙子?”

    “没,只是听小兄弟的描述,想起了位故人,该是我弄错了。”

    不出意外的话,应该就是迷梦了。

    唐六来了兴致,干脆坐到他这桌来:“道友这位故友长什么样?可也如天女下凡?”

    “且说啊,那位魔君也去了,玉晏宗宗主的头颅便是被他给削掉的,你们相信吗?那魔君使得是剑术。”抢风头前脚刚走,说书人便把场子找回来了,继续道,“还记得行云宗吧,那魔头曾拜入行云宗一位剑修门下,自他先师身陨后便开始自甘堕魔,后来拿行云宗上下几万人献祭,也亏他下的去手。可见其心狠手辣,泯灭人性……”

    “道友?”

    一只胖爪在他眼前晃过,枕惊澜回过神,拿起茶盏,想了想道:“你怎会独自来了此地?”

    说到这个,唐六憋着嘴地趴到了桌上。

    “还不是老头子怕我再遇到这样的事,连送信的差事也不分给我了,一天到晚待在宗里无聊透了。老头去了玉晏宗处理后事,我钻了个空子,便跑出来了。”

    “不怕危险么?”

    “怕是有点,可越是危险的越是迷人啊。”唐六凑到他身旁,悄声道,“有一点我其实是骗他们的,既然与道友有缘,我便告诉你吧。”

    “洗耳恭听。”

    “当夜见到魔修,我并非是吓得腿软,只是见他们只杀玉晏宗之人,视我如无物,气不过便一路尾随他们到了水牢。”唐六越说神情越发严肃,“那时我方才知道他们是去救人的,可闯过重重阵法机关缠障后,水牢里并没有他们要救的人,只有一个姓万的秃驴在守株待兔。”

    ☆、低调的第二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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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低调的第二十二章

    罡风打在裸露的肌肤上,是皮开r_ou_绽的疼。

    手中的符箓被尽数吹走,在风中飞舞着,丝丝缕缕的赤光在符箓上飞快流转。

    枕惊澜也不是一根筋,只知道冲锋陷阵,不顾及安危。但如果想摆脱唐六,这便是最快的方法。枕惊澜发现自己也许真的错了,如果他只是门派中一个无足轻重的修二代,没道理会知道那么多事,那么多高阶符箓随手塞给他。既然这地方三年前就被发现了,为什么这里一个人影都没有?既然无人出来,为何又知道这就是“源头”?他的目的究竟是什么,以及他到底是谁?

    枕惊澜没听到唐六最后一句话,还以为是被冲散了。他在风中御剑而行,没过多久,世界突然颠倒了,天地间蕴含的灵力仿佛被一抽而空,他直接从空中坠落。

    底下是一片连绵的山脉,重峦叠嶂,波澜壮阔。

    但此时枕惊澜没心情欣赏,他正为自己会不会以摔死为最后结局而苦恼。

    沐子疏安慰他:“没事,有主角光环在,大不了咱再复活嘛。”

    个乌鸦嘴……

    枕惊澜足尖一勾,失去灵力支持的配剑便握在手中,快落到地上时,他用剑撑了一下,高空坠地的重力可想而知,配剑应声而断,枕惊澜安全着陆。

    他看着断剑“啧”了声,他都快成毁剑小能手了,还算哪门子剑修。

    他看了看四周,山清水秀,好似没什么不同。他试着掐诀,念咒,用尽了一切方法都无法运起灵力,甚至连乾坤袋都打不开了。

    他仰头望着遥不可及的云层,心道怪不得没人能回得去。

    他将断剑收了起来,甩甩胳膊准备看看所谓的源头究竟是什么造成的。

    才走两步,他猛然醒悟过来,没了灵力凭两条腿,光是走出山脉就不知需要多少天。要不然先往高处去看看?

    目光还在眺望,身后的风徒然大了起来,枕惊澜本能地躲过几次袭击。回头一看,竟是个不足他一半高的小萝卜头拿着跟木棍打算敲晕他。

    沐子疏适时地开口:“别躲,别躲,假装被敲晕,好跟着去有人的地方,你这样瞎找能什么时候找着?”

    “你怎么还在?”沐子疏的空间很神奇,要不想看外面的世界,完全可以把自己封闭起来。两人都达成了这样的协议,在另一方掌控身体时,没事不会多看。

    “这不担心你真摔死……好心当成驴肝肺,您慢慢爬,我去休息了。”

    小萝卜头穿着十分古怪,乍一看像是千年前谷家服饰,仔细看还是有很大的不同。枕惊澜在这里灵力尽失,小萝卜头却能控风,她见一击不成立即隐匿了起来,四面八方而来狂风吹的周围植被左右摇摆。

    枕惊澜抓住一颗老树树枝才没被吹走,还没站稳脚,就感觉脑袋还是避免不了的被敲了,接着便不省人事。

    ……

    “阿爹,又来外来人啦?”

    “来了几个?狐王可有说要怎么处置他们?宸儿与晗儿近日比箭法,还缺几个活靶子。”

    “就一个。狐王还未接见,你们少打歪主意。”

    “那,他伤势如何?晗儿能进去看看吗?”

    “没伤,你们都别靠太近。”

    “没伤?怎么可能?迄今为止,只有狐王大人能毫发无损的来到这里,阿爹休要骗我。”

    无尽的黑暗中被撕开了条缝,光线从外透进来,枕惊澜缓缓睁开眼,扭过头见两个正值青春年少的一男一女正挤在门缝边偷看他。枕惊澜不禁想起了浮生和迷梦,淡淡一笑,也不介意被他们看着,坐起身来面对他们。随着他的动作,手腕脚腕上的铁链被牵动,发出哗啦啦一阵响。

    木门被彻底打开了,女孩想了想指着他道:“阿爹,我要他娶我。”

    “又胡闹!”偷袭枕惊澜的男子气的七窍生烟。

    女孩撅了撅嘴说:“没胡闹,他生得这般好看,杀了太可惜。”

    “人是我抓来的,要娶也是娶我!”小萝卜头跑了过来,不服道。

    叫晗儿的女孩揪着小萝卜头头顶的辫子道:“去去去,小n_ai娃一边玩去。”

    “说了别揪我头发,风之刃,疾!”

    “哟,还动上手啦,阿姐今天就教教你怎么用风灵!”

    枕惊澜一怔:“你说风灵?”

    男子粗犷的声音立即盖过了他:“都住手!要打出去打,像什么话!”

    两个姑娘走后,门又被关上了。他听见男孩在外面问:“阿爹为何要给他戴铁链子?”

    “此人太过危险,你看好两个妹妹,别让她们接近他。等狐王回来了,他自有他的去处。”

    “是,阿爹。不知狐王这次为何不在族内?”

    “好像说狐王去接见贵客了……”

    两人交谈声逐渐远去,枕惊澜摸了摸身上的东西,乾坤袋还在,断剑却不见了。

    铁链声实在烦的很,他挣了挣没挣开,没了灵力,他连体质都变得与普通人无异。难道说,在这里只能用风灵?他没感受到一丝风的轨迹,想要答案,只能先出去。

    屋里分不清白天黑夜,枕惊澜自己算着时间,等再次有人来时,应该是又过了一天。这两天竟然都是他,沐子疏好像消失了一样。枕惊澜不禁出声去唤他,又过了许久,沐子疏才反应迟钝地应了声。

    “我说这一天是不是有点长啊,我睡了醒,醒了睡,竟还没轮到我出场。”

    枕惊澜道:“你也发现了?”

    “什么意思?”

    “在这里我无法使用灵力,一切都仿佛被重新归纳,赋以全新的准则,万幸你还能开口说话。”

    沐子疏:“……”

    我就想当个侦探怎么就那么难?

    “小相公,我来给你送吃食。”晗儿在门外道。

    门被缓缓推开,枕惊澜还在原地打坐。

    他眼皮也不抬,也不拿自己当阶下囚:“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卯时了。”她放下食盒,在他面前蹲下,手掌撑着下巴,就近观察他。

    “晗儿初学了道菜,小相公可要尝尝?”食盒盖子被打开了,菜香味在屋里蔓延开来。

    “谷晗你在做什么,还不快过来!”门外有人喝道。

    枕惊澜一把扣住她的手腕:“你姓谷?这里的人是否都姓谷?”

    谷晗手一抖,差点把汤洒了。

    风化为无形的利刃,直击在枕惊澜心头,他喷出口血来,面前却只剩洒了一地的汤。

    “谷宸!你做什么伤他!”

    “是他先动的手。”

    “你哪只眼看到他动手了,这分明是要置他于死地。”

    “我两只眼都看着了!”

    “好了,都别吵了。”男子喝止两人,“狐王要见他,你们俩先回避。”

    谷珅认为他穿着带血的衣服,就这么去见狐王不够尊重,让枕惊澜换了身当地的异服。异服选取红白黑三种颜色,束腰,领口有谷家字样,衣摆上一排排不知是什么动物的羽毛,纯白色,远看像是狐狸尾巴。

    究竟是不是千年前他所知道的古族,他还是无法确认。

    在被问到要不要给他煮碗药汤来后,枕惊澜果断选择了去见他们的狐王。

    谷珅将枕惊澜带到了殿外让自己进去,自己守在外边,怕他夺路而逃似的,一副戒备样。

    哪怕枕惊澜从头到尾都表现的十分配合,也不能打消他的防备之心。

    殿内比他想象的要大,他无法探知到对方在何处,便在备好茶与糕点的案前坐下。喝完了一盏茶,还是没人出来。

    枕惊澜站起身:“多谢款待,狐王若是不想见我,在下便告辞了。”

    “何不尝尝特制的糕点?”帘子被掀开,一人单手负在身后走了出来。

    “不了。”糕点里有一股子他不喜欢的药味,枕惊澜转过身本想客套一下,可那人竟与迷梦一样,眉间一点朱砂,双眼呈银白色。身着谷家的异服,只是全身白色,用雍容华贵来形容也不为过。此人可不就是浮生么?

    “你是狐王?”

    “一个称呼罢了。”狐王在枕惊澜对面坐下,“不知阁下来我谷族所为何事?”

    差点忘了正事,枕惊澜也坐下道:“来找妖兽狂暴的源头。”

    “那些妖兽是从这里出去的。”狐王玉瓷般的手在案上点了点,“不过我没查过,也不想查。”

    “为何?”

    “与我何干。”

    没必要再谈下去了,枕惊澜临走前问了他最后一个问题:“你可还记得你有一个师父。”

    “记得。”狐王看着他,眼神却又像飘得很远,不知看向何方。

    “吾师名为枕惊澜。”

    ☆、低调的第二十三章

    “我的娘诶!”沐子疏托着下巴,除了这句惊叹一时无法用言语来表达,“能采访一下你此时的心情吗?”

    枕惊澜踩着枯叶独自行走在院落间,闻言语气毫无起伏的跟着道:“我的娘诶。”

    大概是得了吩咐,他可以自由走动,没人再阻拦他。铁链在见狐王前便解开了,本身如他们一般外来者,是没必要锁起来的。可谷珅偏偏恰巧看到了他落下时的身手,便觉得他不是一般人。无论是毫无防备的从高空坠落还是被谷箩突如其来的偷袭,他眼里面上亦无半点动容,仿佛是历经千难万劫的老修士遇见了一两件的稀疏平常的小事,不是多难的事却又不得不解决。再看他的模样,竟比谷晗大不了多少,不是练了邪功,便是那些人口中的夺舍,于是枕惊澜便被按上了个“一看便不是好人”的印象。

    “不是好人”的枕惊澜成了第一个不受限制的外来者。

    “现在没灵力,连跑腿都麻烦,回不回得去也成了问题,你还要查吗?”

    “查,当然查。”枕惊澜道。

    “听闻谷族在千年前便被灭族了,被灭族前一度避世不出。莫非就是在这里?”枕惊澜发现除了谷族人使用风灵之外,这个地方平时是没有风的。他继续道,“如果这便是谷族余下族人,那浮生……狐王又是怎么来的?这究竟是什么地方?”

    心脏一阵钝痛,枕惊澜迟钝地发觉击在心口那一下有多致命。怪不得在他说不用喝药后,谷珅会是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脑中一片嗡鸣,视线中只剩一片赤红色。

    他听见有人回答他:“这里是玉然涧。”

    枕惊澜来不及思考那个声音的是谁,便再也站不稳,一头栽倒在地。

    他并没有完全失去意识,神识仿佛游离于体外。

    “师父!”

    是容溯?他怎么会在这?

    “怎么回事?”

    “回狐王,是犬子无意伤了他……”

    “药呢?”

    “药已熬好,这便去端来。”

    狐王看向抱着枕惊澜全身都在发颤的容溯,眼神中闪过一丝不解:“容师弟,你莫要动他,现在抬去室内,只怕会血脉逆流,等喝了药就没事了。”

    容溯缓缓抬起头,暗黑色的瞳孔里含着凌厉的眼神:“是谁伤的他?”

    谷珅刚叫人去把药端来,就被容溯虎视眈眈地盯着,他看了狐王一眼,没敢说话。

    容溯一字一顿重复道:“是、谁、伤、的、他!”

    谷珅不禁退了步,这下问题大了,以往三年来但凡来人,哪次不是让他们处死。刚开始时他会把他们带去谷族禁地,任由他们自生自灭。到后来就把他们当死人看了,无论哪次都是一样的结局,他怎么知道唯独这次不同。

    这人是狐王的师弟,他叫他师父,那岂不就是狐王的师父……

    这下完了。

    狐王抬手让他们都退下,自己上前两步挡住他的视线。

    “师弟。”

    容溯小心翼翼地放下枕惊澜,站了起来:“这世上凡是敢动他一根汗毛的,都要死。”

    垂落在肩头的一缕发丝被风吹起,修黎剑铮然出鞘。他说话声不大,甚至语气平平没有任何起伏,好似只是在宣布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

    谷珅手脚发寒,他们俩师徒与狐王是不同的,狐王仁厚,待他们如亲人,耐心教他们怎么使用风灵,千年如一日的守护着谷族。

    而容溯,此时像个地狱归来的罗刹,纤尘不染,却又戾气逼人。

    谷珅咬了咬牙,没有退下,而是朝容溯跪下。

    “是我。”谷宸端着碗药汤稳步走来,“一人做事一人当,要杀杀我便是。”

    容溯一步步朝着谷宸而去,明明在这里他只是一介凡人,谷宸被盯着却如临深渊。

    “师弟!”狐王不悦地按住他的肩,“秘法是我教的他,你是不是要连我一块杀?”

    “宸儿,你来干什么!”

    “爹,我……”谷宸这才有点后怕,不知这人的剑快不快。他梗着脖子闭上眼,心道,“错了便是错了,不能让狐王和阿爹为难。”

    预想中的疼痛没有到来,手中的药碗被接了过去。

    “你叫谷宸?”容溯没有看他,狐王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只见一道黑影一晃而过,只余两朵野花微微摇晃。

    “啊?是。”谷宸茫然地睁开眼。

    “我不杀你,日后我们还会再见。”剑光闪过,谷宸捂着右手大叫,容溯道,“此次只挑断你的手筋,今后莫要再犯。”

    狐王松了口气,让谷珅带儿子去治伤。

    容溯试去枕惊澜嘴角暗红色的血,用与方才截然不同的语气道:“师父,喝药了。”

    枕惊澜听见“药”字隐隐有些头疼,他无意识地紧闭牙关,药汤怎么都喂不进去。

    “如果他真是师父,就有些麻烦了,师父一贯不爱喝药,渡劫时宁愿疼死也不碰丹药,要不然……”狐王的话戛然而止,他看到容溯将碗里的汤药含在嘴里,一口一口渡给枕惊澜。

    那种不解的情绪再次弥漫在狐王心头,这是他第一次看到小师弟哭。

    没了心跳,没有气息,没了脉搏,没了……什么都没了。

    容溯颓然地抱着尚有余温的枕惊澜,眼神中满是不知所措。

    狐王几番欲言又止,最终他也离开了,将场地留给他们。

    “玄霜剑徒儿找回来了,青狱碎片也快找齐了。”

    “师父,徒儿知道你没死,你回来了。若是不想认我,逐出师门便是,何须装傻充愣。”

    “徒儿学艺不ji,ng,总也不能像师父那样,一把剑斩尽邪魔。”

    “徒儿不后悔开启万灵禁术,也不怕天理报应,我只要你安然无恙。”

    “惊澜,不要再离开我……”

    ……

    苦涩的药味在嘴里蔓延开来,还有什么东西在自己嘴里那啥,枕惊澜睁眼险些背过气去。

    “师……”容溯退开一步,起身太急一下子咬到自己的舌头,“我……我这便离开。”

    “逆徒!”枕惊澜有些气急败坏地道。

    容溯眼神暗了暗,转身正要走,袖子却被什么拉住了。

    “又给为师喝药,再有下次逐出师门!”

    “师父?”容溯仿佛经历了这辈子最艰辛的大起大落,守了半辈子的人,忽然间又回到了他身边。

    “你这什么表情?成了魔修就不认为师了?”

    容溯重新蹲下身,抓住他的胳膊,像只害怕被抛弃的小n_ai狗:“师父,是你吗?”

    枕惊澜可不觉的那些话都是自己幻听:“你不都知道了么?”

    “我想听你说,师父。”容溯看着他的眼睛,眼里含着笑意,脸上还有未干的泪痕,他重复道,“我想听你说。”

    容溯那番话说的乱,枕惊澜却是一字一句都听懂了。看他这模样,他竟想起了容溯初入行云宗时的事来。那会儿他人小拿不动剑,被师兄师姐取笑后,天天拖着把剑来来回回,双手都磨出了泡。那几个小崽子焉坏,还特地挑了把重剑给他。枕惊澜见到他时,他正吭哧吭哧抱着剑尝试站起来。

    枕惊澜道:“小兔崽子,还不松手,等着为师给你挑块风水宝地拔草吗?”

    小容溯没听懂他话里的调侃,一双大眼睛笑成了一条缝,扔了重剑张着双手便向枕惊澜抱去。

    这不粘人的习惯到现在都没改,感情是从小养成的习惯。

    后来还是枕惊澜一个一个将他手上的水泡挑了,容溯从头到尾一声不吭,打小就倔。

    枕惊澜也跟着一笑:“是我。枕惊澜。”

    他又被扑了个满怀,他有些无奈地拍拍容溯的背,想让他起来,话未说出口,嘴又被堵上了。容溯半磕着眼,长长的睫毛在光线下落下一道道剪影,温暖急促的呼吸在枕惊澜脸上轻拂。牙齿被轻易撬开,夹带着掠夺气息的侵袭令枕惊澜的脸色一寸一寸的垮了下来。

    得寸进尺。

    搂着枕惊澜本就没使什么力的容溯被他一脚踹开。

    枕惊澜揉着嘴唇,满脸写着不悦:“一股药渣子味,滚去漱口。”

    容溯看着枕惊澜被揉红的唇,顿时眉开眼笑。

    他想:“我愿倾尽所有,你想做的,不愿做的,都由我来。万千骂名,我来担。”

    ☆、低调的第二十四章

    关于玉然涧的记载,翻遍各类史册也只能找到寥寥几笔。出入往往以特定的玉器为媒介,行云宗再次行云打破常规也许就是导致玉然涧暴露在外的因由。

    “玉然涧内无岁月。”容溯拉住他的手,“不查,谷族永远活在历史的洪流之中。查了,谷族不复存在。师父,你可想清楚了?”

    两人在谷族禁地之前站定,禁地之外感受不到一丝风的轨迹,禁地之内狂风嘶嚎。

    枕惊澜道:“你还知道什么?”

    “很多,我打听到了浮生的消息,一路追查到此。”

    “他就是浮生?”

    “我没找到浮生,师父说的应该是下山历练的二师兄——墨蔺。”

    第5节

    恋耽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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