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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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Great Expes远大理想 作者:咏而归

    第6节

    鸣人手心里的汗珠滑下指尖,啪的一声落在木地板上。

    斑回答他,“没有。”

    鸣人不知道自己是怎样穿过斜风细雨,走回木叶的病院里去的。他大半个身体都shi透了,但浑然没有感觉,他呆呆地走到佐助的病房前面,隔着一块玻璃,看着里面睡着的少年。

    宇智波佐助已经脱离了生命危险,但这次重创使得他连年战斗的旧伤和疲乏一起爆发,他一直高烧不退,昏迷不醒。

    他的黑头发如鸦羽,散落在洁白的枕头上,脸埋在被角下边,颊上难得有一抹红晕。

    鸣人心里空得难受,又堵得发慌。

    佐助动了一动,鸣人不及考虑,身体自动反应,直接冲了进去,他到床边时,佐助正好睁开眼睛,纯净无瑕的黑瞳仁,环绕一圈睫毛,因为初醒和生病,有一点雾气氤氲的感觉。

    鸣人张了张嘴,喉咙干得厉害,什么都说不出来。

    佐助把眼珠转过来,看看他,又环顾了一下周围。他的目光是柔和的,没有什么太多的情绪。接着他坐起来,扯掉打点滴的针头,卸下固定身体以免他磕碰伤口的支架,掀开被子下床。

    他动作很快,鸣人没反应过来,直到他站起身,才上前去拦,“佐助,你的伤……”

    佐助踉跄了一下,撑住身体站稳了。他不看鸣人,也不回话,绕过他往门边走。一动就牵扯到伤口,就自己用掌按住,鸣人要来扶他,他侧身躲开了。

    “你想去哪里?”鸣人问,又急忙补充,“我不拦你,我陪你去好吗?”

    佐助仍然不置一词。他抵着心口的伤,一步一步挪出病房,沿着走廊往前走。两边长长白墙,夹着他单薄身形,越发衬得他遍体苍白,唯有一张脸烧得通红。

    鸣人跟在旁边,几乎措手无策,任凭满头大汗,心中火燎,却说不出半个字。

    楼梯处有上忍守卫,看到佐助,抬手就要扣他肩膀,鸣人脑袋里嗡的一响,失控大喊,“不要碰他!”

    上忍被他一震,愣住了。鸣人回过神来,喘了口气,“抱歉。”他道了歉,但又强调,“不过,不要碰他。谁都不可以。”

    佐助慢慢地下楼去了,他实在是走得艰难,不得已撑着扶手,低声喘息。鸣人再次追上去,伸手想碰他,不等触到,又自己收了回来,只站在他身侧,轻轻道,“休息一下好了,佐助,不急的。”

    佐助的肩膀颤抖起来,很快被他自己压制下去,他无声地深呼吸,随后继续走,两人出了病院大门,鸣人拿来一把伞撑开。

    外头天光晦涩,云层堆叠,雨不算大,但街道上人流来去穿梭,碾过积水,使得水声迭起。佐助脚步虚浮,方向却明确,鸣人把伞罩在他头顶,亦步亦趋,眼里只有他,别的一时都看不见,他停就停,他往哪里去就往哪里去。

    从木叶病院到斑的居所这一段路,生生走出了平素十倍的时间。斑依旧在原来的位置,不过姿态变成了靠柱而坐。

    佐助开口,一启唇冷风灌进去,使得他一阵咳嗽,唇角渗血。鸣人侧走两步,挡在廊前,遮住了院中来的秋风。

    佐助擦了血,低声道,“我有事问你。”

    “说。”

    “别天神有开解之法么?”

    这个重复的问题,让斑稍有些意兴索然,他以黑手套紧束的手指支起侧脸,反问,“既然清楚自己中了术,那你现在想做些什么?”

    佐助咬紧了牙关。

    他勉强维持着镇定,一字一顿地说,“守护木叶,不让任何人或事伤害它。”

    斑追问,“怎样守护?”

    佐助一愣。

    斑懒洋洋的,“志村团藏那些愚蠢又y暗的手段给木叶招来了晓这样的敌人,是在伤害还是在守护?你的哥哥以叛忍之名进入晓,抓捕过尾兽袭击过上忍,是在伤害还是在守护?”

    佐助垂下眼帘,许久才道,“我不确定。”

    “那就思考。”斑说,“别天神没有开解之法。你如今唯一能做的,就是不停地思考下去。”

    返回医院的路上,鸣人和佐助经过正在重新粉刷的火影楼,朱红的颜料被涂上环形的外壁。日前斑赶到,看到佐助被别天神击中的那一幕时,宇智波的亡灵掀起了暴怒,他唤出巨大的须佐能乎,将那只装载着止水左眼的乌鸦,连同其背后的火影楼一起,在狂放的一击之中全数摧毁。若非千手柱间立即尽己所能地安抚下他的情绪,他对木叶的破坏势必要更进一步。

    佐助停下来注视那座建筑。

    鸣人同他并肩站着,也顺着他的视线往那熟悉的地方看去,他看到火影办公室的那一片窗口,从那里往上望可见先人们殷殷寄托的脸,往下则可以俯瞰大半个木叶的悠长生活。风携着雨,飘荡到伞下来,鸣人就把伞侧了侧,防止雨水淋到佐助。

    “有一天我要成为火影。”金发的少年突然说,他自己半面都迎着雨水,不知是不是因为在寒雨之下,他讲话的声调没有平常那样热血,相当冷静,却多了一点东西。

    世间的炎凉和年月的拖延可以磨蚀掉男孩的血气,却无法动摇男人的理想。

    “我要守护木叶。为了这个,我要将这里的黑暗全部翻出来,全部照亮,守护所有像佐助这样好的人,都不再受苦。”

    佐助微讶望他,初长成的男人回以他笑容,“这是守护的第一步。”他的蓝眼睛忠诚而勇敢,“我证明给你看,佐助。”

    按未来的七代目火影的理论,守护木叶的第一步从守护佐助开始。

    而目前守护佐助的第一步理所应当是照顾佐助养伤。

    佐助住院期间,鸣人一周七天往病院跑,除去任务和修炼时间,基本上待在病房里不挪窝。他把自己六七年来做任务存银行的积蓄都取出来,拜托手艺好的邻居婆婆做病号饭,一天三顿荤素搭配营养美味,准点儿热乎乎的给佐助送去。就算本体不在木叶附近,也记得特意派个影分身来办差。

    还有什么早安晚安、鲜花水果、换洗衣物、用以排遣卧床时间的,甚至还有觉得佐助可能会感兴趣的木叶内部报告,面面俱全一个不落,让熟悉鸣人的同龄人都称奇,因相识十多年从没见他这么细心过。

    不少人或想关怀或想试探,都有探病之意。鸣人知道佐助不喜欢应付,借口佐助高烧不退神思昏蒙,一概挡回去。就连五代目派了监察的暗部过来,也被鸣人跑到办公室软磨硬泡一通,加之初代目帮他说话,最终还是撤了人马。

    大多数时间,只有他们两人同处病室之内。

    佐助最近心思冷彻,绝少说话,常常失神。有时托一本书在手里,半天不翻一页,又或者遥望窗外,一坐就是一个下午。赶上这种时候,鸣人就轻手轻脚地做他自己的事,佩恩战后,他已是木叶独当一面的强大忍者,明显可见繁忙,有时任务完成回来时已很晚,还要在佐助床脚的小桌上,亮一盏台灯,翻阅情报到深夜。

    看到累得不行时,就直接趴在桌面上睡一宿。

    有一回他迷迷糊糊伏在卷轴上面,眼皮正打架,感觉到一片沉而软的东西被扔到背上,下意识反手一探,就握住了厚实柔韧的衣料。

    “佐助的斗篷……”他嘟哝自语,把它的一角扯到面前,捂在唇鼻处,嗅到清霜的味道。

    他拥着它,沉入梦乡里。

    数日之后,鸣人越来越忙,多数时间来陪着佐助的都是影分身。佐助做完复检,出院的那一天,鸣人本人才匆匆忙忙地跑来了一趟,顶着两个乌青的黑眼圈。

    “佐助到我家里去住吧?”他积极地去拎佐助装了几件随身衣物的袋子,“复健期可不能一个人哟。”

    虽然神态还是元气,但佐助扫过他凹陷下去的眼睛,瞳仁周边的血丝,以及有些下垂的嘴角,就可以判断出他长时间处于严重的睡眠不足里。

    却异常地不显疲倦,连一丝生理性的困顿都没有,反而难掩亢奋。

    佐助察觉到他在做着一件什么事。这件事令他热情令他迫切,他的肾上腺素在持续旺盛地分泌,使得他的整个身躯都因燃烧的ji,ng神而跃跃欲试,他的眸子里像藏着一颗骄阳。

    别天神之后,他第一次对鸣人开口说话,“怎么了?”

    “成功了我再告诉你。”鸣人咧嘴一笑,向他招手,“回去吧。”

    佐助住进了鸣人家里,反正他就算不住到鸣人家里,鸣人也会把影分身塞满他住的地方。进门之前,鸣人先抢进去叮里哐啷地捣鼓了好一阵,才邀佐助进去。他那小小的两室的居所,姑且可以称为整洁,而佐助一眼就看出那是因为所有的脏衣服和垃圾都被仓促地塞到了沙发和床的底下而已。

    鸣人讪笑,耍了两句赖,就留下两个影分身做清洁,跳出窗子跃走了。佐助看着他飞檐走壁地往火影楼的方向赶过去,橙色的运动服,萦绕在青砖和竹瓦上方。

    后来鸣人的身影看不见了,佐助依然撑着窗子,望着外面。午间静悄悄的,天淡蓝色,云薄而白,远方五颜六色的建筑,都显出一种上了年纪的褪色感。电线上站着一群鸟儿,楼下还盛着些积水的小巷子,啪嗒啪嗒地走过了一个穿红裙子和绿雨鞋的小女孩。

    身后两个打扫的影分身吵起嘴来。

    “先换床单让佐助躺一会儿吧?”

    “先清理浴室让佐助可以洗个澡啦。”

    佐助把额头抵在沾着水汽,凉润的窗户玻璃上。

    他只能思考。这些日子他思考了很多很多事,又恍如什么都没想。他闭上眼睛不去看,但眼底囊括的一切人间景象都在涌起。太阳底下无新鲜事,混乱的,鲜艳的世界里无新鲜事,因为再怎么出格炫目的色调都是重复,浮世绘的版画或者青绢上的墨画已经描绘过的,盛春的樱花或者月下的夕颜已经开放过的,先驱者的鲜血流出来已经染红过的,爱人们的黑发枯槁后已经雪白过的。无论深夜的明星,还是秋野的鸿雁,它们每年一回,循环往复,人生到死,也到达不了这个莫比乌斯环的尽头。

    哪怕是在这样的困境之中,仍然要寻找吗?

    三天后鸣人带了卷轴回来找他。

    那是夜里,他打开灯,窗户大开,木叶的熏风从城镇里逶迤而来。他看见佐助在屋角抱着双腿坐着,脸埋在膝头,就像是要把自己蜷缩成一团。黑发的少年一贯端正自持,极少有这样的时候。

    鸣人到他身边坐下,轻轻摸了摸他的头发。

    有一只手揪着他的心。一只柔柔的,软软的,小孩子的手掌,它轻轻地捏着那颗心脏,不太紧,也没有多大力气。那温软的疼痛,浅微的酸楚。

    “你看看这个,佐助。”鸣人摊开卷轴,佐助一动不动,他就说给他听,“我从斑那里找到了佐助之前调查木叶的所有情报,团藏的、根的、暗部的,当然还有宇智波的……我一项一项去验证了,尽力写了报告,向纲手婆婆提出了指控。”

    “后来,我们吵得很厉害。很多人坚持团藏的行为是为了木叶,但也有一些人认同我,木叶对它自己的同伴造成了这么多的伤害,绝不能当做什么也没有发生。”

    “我不擅长处理这种工作,所以费了很长的时间,初代大叔也帮了很大的忙!”他用指尖捻着卷轴的一角,“也许这并不能彻底解决问题……不过,也算是第一步吧。”

    “总之,明天就要公示了。宇智波一族和鼬的真相,还有团藏,以及木叶曾犯下的恶行。”

    宇智波的遗孤忽然抬起脸来,他睫下的几点已经干涸的泪痕被光照亮,萦绕出细碎的星光。

    鸣人张开双臂抱住他,紧紧拥着,下巴抵着他的额头,低低道,“辛苦了,佐助。”

    第18章

    鸣人出完任务回来,一路飞奔地冲进水果店,总算赶上了买到最后一批当天的新鲜番茄。

    他又七七八八地买了些鲜r_ou_蔬菜,豆皮、烟熏的鲣鱼,还有花生芝麻什么的,街道上全被夕阳笼罩,像满当当装了一碗的蛋黄。他经过随处可见的公告橱窗,十几日前贴上的消息,至今仍有行人驻足观望。他沿途遇到不少熟人,都亲热地打招呼,然而脚下不停,一阵风似的就回家去了。

    家里干净明亮,陈设整洁,比他自己或影分身打扫的,不知要漂亮多少倍。厅中无人,鸣人探头进卧室,看见佐助坐在书桌边,静静翻阅什么,就笑着嚷嚷,“我回来啦!”

    佐助轻淡地应一声,“嗯。”

    鸣人摇了摇手里的两大袋食材,“今天我们自己做饭哦。我买了好多你爱吃的东西!”他见佐助好像要起身来帮忙的样子,“欸佐助你不用动,你来了也是拖后腿,看鸣人大爷给你露一手!”

    他窜到厨房那边去了。佐助不会跟他客气,就继续看自己的,他面前摊着的东西是一叠鸣人报告的草稿,揉得皱巴巴的,还沾着泡面汁,到处都是划痕和团掉的墨迹,叫人不由得想起那吊车尾在长夜的灯下,抓耳挠腮咬笔杆的样子。

    长期以泡面维生的漩涡鸣人之所以今天忽然对自己的厨艺踌躇志满,是有原因的。

    因为他有外援。

    他煮上米饭,叫两个影分身做些洗洗切切的工作,自己吹着唿哨搓着番茄。不多时听到敲门声,派一个影分身去开门,然后千手柱间就也钻进了厨房。

    忍者之神全幅武装,带来了围裙、手套、菜刀、擀面杖,以及一台榨汁机。

    鸣人说,“你好晚啊大叔!”

    “抱歉抱歉开会太久……”

    “那我们立刻就开始吧!”

    “好开始!”

    两人干劲满满,穿上围裙,戴上手套,鸣人c,ao起菜刀,柱间打燃灶台,接着一齐陷入了静止。

    柱间瞅瞅鸣人,鸣人瞅瞅柱间。

    “初代大叔你为什么停手了?”

    “呃……”柱间支吾着,“那个,应该……先放什么?”

    “难道你不知道吗!?”鸣人跳起脚来。

    柱间瞬间消沉,垂头丧气,“我以为你知道。”

    “可我以为你知道啊!”鸣人大力挠脑袋,毕竟柱间看起来就是那种好脾气很体贴的男人难道不应该擅长做饭吗,“你没有跟那个凶巴巴的斑一起住过吗?你没有给他做过饭吃吗?”

    “住过。”柱间的头越垂越低,连额头上的两根须须都软趴趴地耷拉下去,“斑做饭……给我吃。”

    鸣人意外之余,终于清晰地意识到外援不靠谱这一严峻事实,决定自强。

    他拿过一个番茄放在案板上,咔嚓从中间一切,圆圆的两半滴溜溜地滚到案板两端。鸣人把它们丢进锅里,十分茫然,他看看菜刀,看看案板,只得承认,“其实我也一点都不会……”

    这就很尴尬了。

    两个人呆望满料理台的食材,头皮发麻,心情悲伤。

    “我跟佐助说好了会做好多好吃的给他……”

    “我磨了斑好久他才答应过来吃饭……”

    厅中砰的一声响,是宇智波斑穿窗而入。柱间还来不及过去迎接,他就已经一脚踹开厨房门,往门框上一靠,抽抽鼻子嗅了嗅那只灶台上空烧番茄的锅里传来的糊味,冷嘲道,“蠢货。”

    柱间鸣人这才意识到坏事,柱间扑过去熄了火,鸣人搓出一个巨大的螺旋手里剑,捏在手里绕着家跑一圈,把满室的糊味都吹了出去。

    这一番动静,佐助也从卧室出来了,鸣人对他干笑,“佐助你再等一下,马上就有大餐吃了真的!”

    佐助看见那边柱间从锅里挑出来的两坨黑乎乎的东西,只能说,“……”

    柱间一脸快要哭出来的样子,“果然没有斑我就什么事都做不成。”

    斑厌烦地拧起眉心,什么都没说。他摸出发绳绑了头发,接着褪下绝少离身的黑手套,露出苍白的修长双手。

    他走进厨房,反手摔上了门。

    “斑,”柱间追着他,险些被门板拍在脸上,隔着门冲里面喊,“我给你帮忙啊?”

    鸣人也挤在门口,“是啊是啊,让客人做饭可不是我的待客之道!”

    斑一概不理。门从里面被锁住了,他们进不去。过了一会儿,厨房里就传来哗哗的水流声,叮咚的厨具交击声,再过一会儿,就传来了烹饪中的食物的香气。

    鸣人和柱间都很不好意思,他们默默地回到客厅里,鸣人去泡了茶,柱间用木遁在阳台上种了一排绿植,总算发挥了一些余热。佐助窝在沙发里,解开一张卷轴来看。

    鸣人把茶端过来,认出那是木叶的任务卷轴,一愣,“佐助开始接任务了吗?”

    “卡卡西今天拿来的。”佐助说,看他一脸不放心,就稍稍侧过卷面给他看,“跑腿而已。”

    卷轴上都是送信找人一类的事。与其说是任务,更像是让他可以在乐意的时候,离开木叶去外面散散心。

    “噢,那佐助高兴就做吧。”鸣人俯身揽住他的肩膀,侧脸在他翘起的黑发里蹭一蹭,就到阳台上帮忙浇水去了。

    半小时以后他们就吃上了饭。

    无论从哪个角度来看这都是一顿相当不错的料理,蛋包饭上流动着新鲜的番茄酱,天妇罗炸得酥脆金黄,条状的鲣鱼置于碟内,上面点缀着细碎的青葱与姜,三角形鼓鼓囊囊的豆皮寿司,蘑菇沙拉铺在生菜上,还有热气腾腾的鲜虾鱼板汤。

    佐助习以为常,柱间重温旧梦十分感动,鸣人震惊得目瞪口呆。

    “这……真、真的是他做的?那个斑?”

    柱间颇为得意,“斑就是这么一个聪明又温柔的人。”

    斑洗了手和脸过来,柱间自然而然伸手帮他擦掉颊上挂的水珠,说一声有劳啦。四人一起吃饭,桌上只有鸣人一个人说话,惊呼“这个好吃”“这个也好吃”“这个超好吃”,热情洋溢赞美斑并招呼大家多吃一点,又或者讲他任务途中做的一样壮举或者遇见的一桩奇闻,顺便不停地给佐助夹菜。柱间负责笑,斑撑着侧脸慢条斯理地动筷子,佐助认真进食,气氛大概也可以叫做热络活泼亲切友好。

    吃到盘碟都空,只留下一点蔬菜和酱汁的痕迹,盘子叠在桌上,筷子随随便便地扔在碗边,尤其有松缓的家的感觉。

    灯黄黄的,外面都暗了。

    柱间和鸣人一起做完清洁,就同少年们道别了。他出门到楼道里,斑先他一步,背影快要在拐弯的楼梯间里消失了,年久的老建筑,角落里挂着蛛网,扶手上有锈迹,过道灯颤巍巍的,时不时啪的一闪。柱间心中温脉得很,他赶上去,正好在拐角的那个地方追上斑,探手就抓住他的手腕。

    如果再偏过去一点,就是室外了,他们所处的地方,在浑噩的昏黄灯光和清澈的皎洁月色的交界之所。头顶上窄窄的楔形屋脊,大概还可以挡住一丁点儿外界的倥偬世态,柱间把斑压在一堵满是孩子们的涂鸦的老墙上,吻了他。

    非常轻柔的吻,不会比飞蛾在火焰上抖动一下翅膀的力度更重。

    一触即分。

    柱间退开一点距离,捧着斑的脸,“我可以吗?”他恳切地问,“我真的想……我爱你。”

    他像喝醉了酒,又像沉湎于梦,却口齿清晰,异常执着,一个字一个字地说,“我爱你。”

    斑稍许静默,而后抬手拥住他,回答说,“我知道。”

    他渐渐地加重了手臂的力道,抱紧了柱间,他的手掌抚着柱间宽厚的背部,他的胸膛也抵着柱间的胸膛,这热度交融的滋味,心脏同跳的韵律,都与过往的千百个日夜里一模一样。他把下巴架在柱间的肩膀上,将自己的身体整个儿嵌入柱间的身体,他独自在世间流浪了近百年,从不曾因劳苦停步,也从不曾回望归宿,但若真要说有个什么想停留一会儿的地方,大抵就在这里。

    他感觉着柱间也很紧地拥着自己,一手圈着他的腰肢,一手按着他的肩膀,可能真的是打架太多次,他拥抱他的时候总会压制发力的要害,带一点钳制的意味,没有留下什么挣扎的余地。但斑知道,只要他真的表达厌恶,柱间就会放开。

    无人似他那么有力量,也无人似他那么克制。

    “你真可恶,柱间。”他突然说。

    柱间有些茫然,“斑?”

    斑低下脸,用尖利的牙齿撕开他肩头的衣衫,然后一口咬在他的皮r_ou_上。这唤起柱间熟悉的疼痛,他叹了口气,轻轻拍了拍斑的背,以示如果他真的对他生气,那就尽情地咬好了。

    斑更加用力,咬到更深的地方,血珠争先恐后地淌进他的咽喉,怎么样吮吸都不够。在柱间怀里他就是一条饿狗,太久没有开荤,空虚得皮包骨头,眼睛都冒出绿光来。他撕扯着他的r_ou_,渴饮着他的血,最终把脸埋在那血r_ou_模糊的伤口上。

    “你的力量,”他喘着粗气说,“终于……完全的复苏了。”

    “什么?”

    斑笑一笑,“真想和你打架。”

    柱间摸着他的头发,“等对团藏一党的后续处理完成,我们就去找你的轮回眼。拿回来之后,就可以好好的打架了。”

    斑低哑地道,“我等你很久了,柱间。”

    柱间柔和地哄他,“再等一会儿。”

    他发誓那真的只是一小会儿,不会超过三五天功夫。

    黑暗里,佐助躺在床上,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鸣人像八爪鱼一样地缠着他,睡得很沉,发出均匀的呼吸声。

    他整夜整夜的不能入睡,全部用来思考,把迄今为止其实也不太长的人生反复咀嚼,直到它们都像嚼烂了的面包渣一样索然无味。他此前并未尝试过去守护一样什么东西,在他发现自己的良善之前很久,他就已经看透了自己的无力了。

    他的目光移到枕边人的脸上。这是他最初保护下的一个人,或许也是唯一保护下的那个人。他的金发软软地叠在枕上,灵动的蓝眼睛已经闭上,平常总有昂扬的表情和喧闹的声音,这个时候,显得很安静。

    鸣人仍然每天都在忙,他眼睛下的淤青一直没能消去。

    佐助伸手碰了碰那里。

    这一夜木叶的月光呈现一种微微泛黄的白色,就像牙齿上的日积月累留下的垢,或是被许多只脚踩过了的残雪。很多纯美无暇的东西,一经历时间就会泛黄,就如牙齿、积雪,和一个本意是为了给人们带来光明的故国,没有什么可以恒久,哪怕仔细包裹丢进冰箱冷冻,该腐朽的还是会腐朽。他的哥哥为了守护一些人而埋葬于黑夜,晓为了守护一些人而埋葬于冷雨,连柱间这样的忍者之神也为了守护一些人而埋葬于过往的浮云之中。

    漩涡鸣人,这热忱坚贞的少年,最终会为了守护一些人,而埋葬在哪里呢?

    英雄身上的枷锁必须斩断,这样英雄才能飞上天空,尽情伸展羽翼,他的信徒们会追随他去往光明彼方;唯有烈火焚尽朽木,火光照耀大地,洁净的土地上才能长出健康的新苗;久病沉疴的人,治好一处脓疮,又会生出另一处脓疮,何妨毁去这具躯壳,让灵魂在无邪的婴儿身上新生。

    宇智波的遗孤已有决意。他将守护木叶,而他的守护之路,当摧枯拉朽,破而后立,在废墟之上,迎接一个新的黎明。

    佐助终于坐起身来,把鸣人的手臂从自己身上轻轻拉下去,金发少年迷迷糊糊地问了一声,“佐助?”

    “我马上回来。”他回答。

    于是鸣人又倒头睡去,佐助穿上斗篷,跨出窗户,跃入夜色里。

    一刻钟之后他找到斑。那名年长的宇智波坐在廊上的月影之间,他看上去已经坐了很久了,还将继续坐下去。

    他听见少年的跫音。

    “你得出答案了吗?”

    “是的。”

    佐助回答,并且坐下在他身边。这两名宇智波从未互相亲近,各自固守城池,只不过两座城恰好互为掎角之势,所以呈现出一种冷漠而平常的相伴姿态。

    “带土跟我讲过了月之眼。”佐助很直接地说,“我不赞同。”

    “但是,我想借用你的力量,摧毁木叶,清洗这个世界。”他顿了一顿,柔声道,“让真正光明的人,建立一个新的。”

    “所以我们可以互相利用一下。”斑笑起来,“很好。”

    佐助要走的时候,斑开口,“数月以前,我在你的左眼里植入了一个转写封印,是宇智波的禁术伊邪那岐。”

    佐助突然停步。

    他知道那术的作用。它可以将人受到的不良状态化为梦,能使创伤愈合,死而复生,将发生的一切不好的事都变成没有发生过。

    “我设置的触发条件是你彻底死亡。当时你开始调查木叶的黑暗,我可不打算让你莫名其妙地死在什么y沟里。因为你一直没有真的死掉,我都几乎忘记了它。”

    “这个术留存了下来,现在也仍然存在。如果你自己想发动,随时都可以。”

    “它可以让你倒回到中别天神之前的状态,代价是一只眼睛。”斑漫不经心地说,“如果你想验证一下自己的答案是不是出自本心,大概可以试用一下。”

    佐助僵了片刻,长长地吐出一口气,然后头也不回地走掉了。

    在那之后,佐助过了两三天木叶寻常忍者的生活。每天正常作息,六点起床十点睡觉,跟鸣人一起修炼,吃吃拉面逛逛街,有兴致时,去做几个轻松的任务,无非修理屋顶、抓猫找狗,送送迷了路的小孩子。

    时间缓流,明明是这么短暂的时日,却仿佛滋生出一种就这样度过了一生的错觉。

    一直到初雪的那一天。

    佐助顶着飞雪回到家里,换了暖和的衣服,从壁橱里找到被炉铺开,清理掉窗户和阳台上的雪花,再把盆栽搬进屋里。鸣人还没有回来,他看到客厅里的一筐橘子,是昨夜鸣人拎回来的,本来他说今天出门时会顺便给斑拎过去,以感谢他上次做的饭。

    想来那个丢三落四的笨蛋又忘记了。

    佐助看了眼时间,还够他去给斑送一趟橘子,顺便到火影楼接人。他就穿了斗篷出门,走到斑那个清静的房子时,雪已经把一路延伸到屋门处的山间台阶铺满,很轻薄的一层白毯子。

    他看见千手柱间坐在最上面的一级台阶,雪花落满了他一身,让他的黑发,看上去都像是白头。

    佐助撑着伞,静静地仰头看着他。

    飞雪迷眼,他看不清忍者之神的表情。

    “来找斑吗?”柱间先开的口,他平静地说,“他走了。”

    佐助点点头,把那筐橘子放在阶下,转身回去。柱间一直坐着,一动不动,雪地里少年来时的脚印,渐渐的被盖了起来。遍野缟素里面,唯那一筐暖黄的橘子,带一点色调。

    鸣人冲下火影楼时,佐助已经在对街站了好一会儿了。他过来递给鸣人一把伞,但鸣人不接,非要钻到他伞下,搂着他,“好冷好冷,佐助好冷,好冷佐助,佐助佐助……”

    “闭嘴。”

    他们两个讲话时,会吐出袅袅的白气,轻柔地交缠在一起。

    “今晚吃什么呀佐助?”

    “我买了豚骨和拉面。”

    “哇!佐助最木奉!”

    少年兴高采烈地摇着他的手,念着拉面,拉面,拉面,跳跃着往回家的路上走。虽是今冬第一场雪,但越下越大,又快又猛,两个人眉睫上都沾上雪粒子,缩在一把伞下面,在走过的街上留下四行脚印。

    鸣人伸出舌头,接着一块飘摇过来的雪花。

    “好凉啊。”又回头来问,“佐助要尝尝吗?”

    “白痴。”

    “切,你最无聊了!浪漫一点好吗?”

    “你懂浪漫?”

    “我当然懂!”他鼓动着脸颊上的胡子,“你要我给你送玫瑰吗,小佐助?”

    从火影楼到鸣人家的这一段路太短,短得佐助都来不及回答这个问题。他看着鸣人窜上台阶,自己站着不动,鸣人回头招呼他,他回答说,“我要走了。”

    鸣人整个面孔,在一刹那间熄灭下去。

    许久,他小心翼翼地问,“是任务吗?”

    “不是。”

    金发少年咬住了嘴唇,“我送你……”

    “不用。”

    佐助在风雪里转过身去,听见鸣人在他身后,喊了一句,“我有一件事一直想对你说……”

    忽然有一群鸿雁从很低的天空掠过他们的头顶,它们展开的巨大翅膀撞击着鹅雪与冷气流,发出喧闹的嘭嘭声音,使得少年没有听到他的朋友最后的话。

    “我知道那不是一个幻术。”

    第19章

    再见面,就是在深冬的战场上。

    其时漫天大雪,人间无色,无边无际的一片雪野之中,巨大的外道魔像矗立在天顶之下,而全忍界的联军如庞大的蚁群般集结在另一端。

    这样凄迷的世界里,苍松都要折腰,坚铁都要断裂,一切热烈奔流之物都会被冻结。万物静默如谜,只有长风悲呼。众人举目眺望,可在狂放的雪舞中依稀看见魔像上的人影,少年持剑而立,男人横扇端坐,而戴面具的青年以披挂风雪之姿站在最前方,浮云聚散臣服,飞雪有如顶礼,最后的宇智波们各据一方,身上堆满雪,似雕像,以磐石生铁一样愚顽的姿态,临照于这个世界。

    他们是混沌世间散漫人事里的几粒砂石,守着心中那梦幻泡影般的天真念头,不逐流不屈折,微小而坚锐,都要硌痛命运之神的脚底,逼得他在万里云层之上睁开眼睛,向人间投下一丝冷眼下瞰的目光。

    来看看人类是怎样抗争,又是怎样败亡的。

    忍者联盟的ji,ng英们集结队伍,发出呐喊,蓄势待发准备抗击强敌,拱卫家园。他们的领导者,以神为名的男人,穿着他尘封已久的朱红铠甲,站在众人之前。他的黑发被风拂动,木叶的护额上结着薄霜,他巍峨不动,如百年不移的山海。

    几乎是在斑和佐助离开后的第二日,第四次忍界大战的号角就已经吹响,并在数日内燎原四方。此时各忍村的常规部队正在应对无尽的白绝大军,而五大国组成联盟,派出实力强劲者集中于此,正面抗敌。

    对峙之间,有一道光从忍联军队背后飞驰而来,鲜亮刺人,快得留下了纷沓的残影。仅存于世的木叶的人柱力,披着九尾的外衣,转瞬站在忍者之神的身侧,“抱歉,来迟一步。”

    “不,刚刚好。”千手柱间露出微笑。

    漩涡鸣人转身望向魔像,这僵冷天地,他以自身心火为引,一定要将它点燃。他点一点头,并无多言,两名守护者同时抬起双手,密林破开冻土,天风开始旋转,而远方魔像以手撑地,开始前行,每走一步,必引发地动山摇的回响,磅礴冰雪喷薄,如此世都崩裂,溃散而下的不是冰晶雪片,而是幼时不经意撞出的怦然初心,是相伴而行的诸多年月漫长旅途,是那用生死灌溉的爱情。

    后世怎样传说这一场战争,无非是最初和最强的火影如何在鏖战中再一次拯救了世界。青史沉浮,斑驳故事,你可以听到卓越的搏斗、ji,ng彩的智谋和硝烟滚滚的宏伟场面,而你可能听不到叹息。那些叹息是从无数个饱蘸着憾痛的灵魂里发出来的,它们散落于尘世光y的长流,一直流淌到忘川去时仍在叹气,为那些没能来得及流出的泪水,没能来得及说出的话语。

    有一声叹息是从宇智波带土的胸腔里发出来的。那时候白绝抵抗忍联,斑和柱间缠斗,佐助与鸣人相持,蓝或紫的须佐能乎,木之巨人与金色妖狐,无数的忍术和无数的凶器,这一切的光芒使战场光怪陆离火树银花,仿佛不是战场,而是什么盛大的狂欢一样。

    因拉锯了太久未取得九尾之故,带土使用了事先准备好的替代品,即吞食过九尾血r_ou_的金角银角尸骨,一尾到九尾的查克拉都被投入魔像之中,它开始尖叫流血,缓缓蜕变,而带土守在它疯狂摆动的丑陋手足之前,面对着他的敌人。

    旗木卡卡西。

    他们之前的前缘讲起来并不太复杂,摆在里大概两三页就可以翻过去,十八年之后,这书页已经泛黄,曾经倾慕的女孩为他贴上绷带的温柔手势,曾经倾慕的少年与他结成和解之印的温柔手势,都早被虫蛀。

    只留下满纸疮痍,与干涸了的残血。

    带土也曾踏遍世间,见过太多悲欢,不会再为那些游戏般的离合感慨什么了。

    他只是在被打落面具的那一瞬间,隐有不为人知的叹息。

    他望着卡卡西震惊和急喘的脸,忽然觉得很厌倦。

    “已经够了。”他想,“这个虚假的世界。”

    他最终借用那深埋于内心的少年卡卡西的手刺穿了心脏,消除掉斑施加给他的符咒,挣扎着以残躯驱动阵法,与尖啸着的怪兽融为一体,成为了十尾的人柱力。

    在此过程中,漩涡鸣人以影分身支援忍联,自己同挚友作战。宇智波佐助绝非一个好对付的敌人,他永恒的万花筒对尾兽有强大的支配力,他本身亦葆有熟稔而流丽的战斗之姿。鸣人全力应对,他们的每一次交击间都不带一点杀气,但并不留情,没有犹豫,故而也像生死相搏。鸣人的修炼一直未停,他已经可以自如c,ao纵九喇嘛的力量,妖狐之焰在他周身招展,他乘着巨狐飞撞上须佐能乎的躯壳,金色和紫色的电火洪流般飞jian,照亮这一方灰白寰宇。

    他抵在紫色的壁障之上,望进他挚友的血色双眸,它们艳色锋利,深若醇酒,刺激得鸣人太阳x,ue突突鼓动。

    他低声道,“为什么?”

    隔着狐衣与须佐,他的声音应该不能被佐助听见,他没有料想可以得到回答。而他的友人那冷峭的双唇微微一抿,接着张开。

    “你看,鸣人。人们面对难以抵挡的强敌时,就会停止争斗,联合起来了。”

    鸣人看懂了他想说的话。

    他乍疑乍惊,不禁伸出手去,本是想抓住他的姿势,越伸出去,却渐趋缓和,终于摊平了手指,只将掌心按在了佐助面前的须佐外壳上。

    “那敌人不该是你。”鸣人说,“我会打败你。”

    他的脸在紫焰与金芒的彼端闪烁,佐助抬起手,将手心按在须佐的内侧,与鸣人同样的位置,就如同十指相触一样,他们都可以从这个有阻隔的触碰里得到几分暖意,使被锤炼成不毛之地的意志的荒原里,还可以生出一蓬悸动的春草来。

    十尾吐出尾兽玉的庞然呼啸,打断了战场一隅这短暂的握手。鸣人所有的影分身都在蜂拥地告知他那个掉了面具的宇智波带土正在化身人柱力,十尾的躯体生长成苍茫的大地中央一棵巨大的树,它混乱发s,he的尾兽玉狂轰滥炸,使所经之地尽成焦土,树藤疯长乱窜,吸干攀附上的人,它的顶端张开朝向月亮的花苞,带一种可怖粗俗的壮美。

    鸣人必须回到人群中。英雄就是这样的,要领导,要守护,肩扛数不清的责任,人们的目光如果找不到英雄的背影,就会变得茫然无措,不知道该往何方迈步;一旦他们在变乱中受到损失,就会大声地指责英雄失职;如果他们可以凭借英雄的力量存活下去,他们会不吝惜用最美丽的言辞褒奖他,赞扬他,然后把他抛之脑后,直到下一次又有灾难降临。

    佐助没有阻拦,看着那少年抽身而去,他的影分身在人群中穿梭,将自己的查克拉分给每一个人,直到所有的苍白庸碌之人,都渐渐有了光亮。

    战场的另一侧,千手柱间与宇智波斑的激战也因带土的暴走产生变化。他的木分身一直在指挥作战,但现在它们的作用不够了。他招来广袤的树林结界保护众人,而自己跃上天顶,斑穷追不舍,披着鸦天狗铠甲的须佐巨人不怀好意地挡在他与巨树之间。

    “小心,斑。”

    千手柱间突然叮嘱,然后送了他一记真数千手·顶上化佛。

    昔年终结谷之战时,柱间这一招直接把威装须佐能乎的九尾揍回了原型。此时斑没有九尾,只驾驭着完成体须佐能乎而已,大可以用别的招数慢慢磨耗。他这样做,是因为事态紧急,想尽快结束战斗罢了。

    雪浪之中,须佐的光辉片片飞散,待那盔甲散尽,那些大佛的巨臂就停了下来,毫厘之差,没有伤他。斑落到地上,有个木分身跟他一起落下来,“我来陪你。”

    “算了。”斑将团扇背回背上,“分身很无聊。”

    他感到柱间的查克拉已经远去与带土作战,也懒得追,找到一处石块堆成的高岗,跃上去,在雪地里坐了下来。

    那个木分身也在他身侧坐下来。

    “你不回去吗?”

    “我查克拉很少,陪你就好。”

    斑无所谓,随他去了。

    月亮悬挂在中天,冷凉地泼下光来,映照银沙清雪。如果不算它底下那颗贪婪的花苞,几乎也算是良宵。斑撑着侧脸,木分身静静地看着他,他们在沸反盈天的战场深处,维持着一种奇特的静谧。

    “离花开还有十五分钟。”斑说。

    “花开之后,就会进入无限月读吗?”

    “嗯。”

    木分身的语气稍稍激动起来,“明知月之眼是个灭世的骗局,为什么还是要进行?”

    斑陷入某种思绪里面,良久,微微笑了笑,“因为我要继续寻找。”

    随后他升起须佐的利刃,一刀劈裂了木分身。

    有个白绝从雪堆里钻出了脑袋,瓮声瓮气地说,“斑大人,五影来了哟。”

    这意味着前往各忍村的白绝大军已经被击退,原本镇守村中的五影可以集结赶来支援。斑用指节点了点腮帮,“去告诉佐助,他的猎物来了。”

    当两名宇智波在距战阵中心稍有一些距离的地方拦截下五影时,当世最杰出的领导者们早已做好准备。他们以严谨的阵列包围了敌人,土影和雷影互相配合,纲手姬释放百豪,我爱罗c,ao纵起沙瀑。

    五代目水影照美冥一边抬手准备结印,一边口出豪言,“不要怪我们五对二,毕竟你也是传说中的宇智波斑……”

    “五对二?”斑挑起唇角,他没有取下背负的团扇,抱臂而立,“可不要搞错了。”

    他身侧的少年前行一步。

    宇智波佐助拥有这被诅咒的家族中最后的,同时亦是新生的眼睛,他之清越容颜,艳冶双瞳,在月下熠熠夺目。他注视着五影,如注视着重病之人心腹地带最板结的腐朽烂r_ou_,以叫人血都冻结的轻慢声音,吐出话语来,“是五对一。”

    第20章

    这一夜结局了两个故事。

    第一个是宇智波带土被鸣人、柱间以及忍界的联军击败。他们之前的激战已将方圆百里的地貌全数摧毁殆尽,荒凉的大地上除却尸横遍野之外什么都没有。带土睡在地上,疲倦得支不起来的眼皮下面,依稀看见卡卡西举起了苦无,战栗的手。

    十三岁白发少年的面容,在气流里浅淡地回旋了一下,被吹向高高的天空。

    卡卡西维持着举着苦无的姿势,很久很久。

    定格成这第一个故事的落幕。

    柱间分出许多的木分身,治疗死伤惨重的忍者联军,鸣人安抚下刚刚获得自由的一尾到八尾。与六道带土的战斗带给他两人的损耗都不小,但他们马上又要赶往下一个战场了。

    “斑执意开启月之眼。”去程之中,柱间大致地向鸣人解释了一下事情的前因后果,“他利用带土极大地消耗了我们和忍联的力量,需要这么迂回,大概是因为他失去了眼睛。”

    “我不确定他这段时间为何要放弃眼睛回到木叶。”柱间平静道,“必须赶在他得回轮回眼之前阻止他。”

    “明白了。”鸣人沉声答应,他注视着前方,天幕正在启明,远方的人影渐渐清晰起来,他喃喃自语一声,“sasuke。”

    他们赶到宇智波们与五影的战场之时,见五位强盛的领袖分散倒于血泊,已无法探知气息。千手柱间欲上前治疗,宇智波斑跃下来,拦住了他。

    还有那站在战局中央的少年,白衣黑发,被晨风吹拂。清凉日影之中,似一株昙花摇曳。他听见鸣人他们穿梭而来的风声,稍侧过身,衣襟之上,泼了整幅的血。

    鸣人仓促停步,猛地攥紧拳头,太用力了,一下就流了血。“这是怎么回事……”他干涩地问,嗓音像锯木头,吱吱嘎嘎刺耳。

    “这是清洗。”佐助回答,“杀死五影,摧毁包括木叶在内忍村的军队,将忍者世界彻底改变。”

    “为什么?”鸣人颤声问,“为什么!?”

    佐助仰起头来,来自天空的光,飘荡在他的周围,“我要消灭各国武装,控制尾兽,统合这个世界。”

    他的声音里,有沉冷的温柔,“成为人们永远的强敌,驱散我所见的一切黑暗,以此守护木叶,守护永远的和平。”

    “如果我阻止你,让你做不到呢?”

    “一天做不到就用一年,或者十年、二十年,乃至更久。只要我一息尚存,就会继续下去。”

    随着挚友轻柔的声音被拂入耳中,一阵难以言说的沉重压上了鸣人的胸口。他沉默片刻,揪着最后一根稻草,“是别天神让你这样选择的对吗?也许这个术可以解开……”

    “不,这是我自己的本意。”佐助转过身来,风掀动额发,他的左眼已经黯然,失去了光明,“我使用伊邪那岐验证过了,别天神开解前与开解后的答案,是一样的。”

    少年间的一臂距离,蓦地拉得悠长,转眼间天涯海角,待要再仔细地对视一眼,都隔绝万水千山,不能望见。

    鸣人深深呼吸,而佐助转身走开,他忽然拔剑出鞘,永恒的万花筒赋予他闪电般的身法,刹那迫到正与千手柱间僵持的斑面前,“接下来,就是你了。”

    [在他们的旅途之中,冬季客居山村,大雪封山寂然无事,斑会和他演练剑术。

    传自战国时名门的剑术。断金之形,碎玉之声。

    “我年轻时常与人这样修行。”他有一次说,笑着叹息,“我弟弟。”]

    第6节

    恋耽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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