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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分卷阅读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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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姻缘果报 作者:妖三

    再狠狠挺起腰腹。

    晋息心同他一样是半裸,两人浸在清澈见底的温泉中,肌肤厮磨相贴,心跳亦交织跳动成一起。陆子疏咬的正是晋息心被乡民砍伤受创的地方,一个深深齿痕下去,本来就没有愈合的伤痕再度涌出鲜红,很快在热泉中泅出一片淡淡粉色。

    晋息心却浑然未觉,手心摸覆到陆子疏时而坚硬时而柔软的腹部,慢慢替他揉搓。

    那片粉色入眼,陆子疏陡然清醒了一些,从剧痛中大大睁开了淡紫色眸子,深深看了怀抱自己的僧人一眼。

    “不到时候,孩子……生下来会……不好……”困难的挤出几个字,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用力把晋息心推开。龙本擅长戏水,陆子疏借著水势,推开人後立刻浮游出去几丈远,捂住阵痛不已的腹部大口喘气。

    断续著,道:“吾用龙气,护住……他能够再在吾腹中,嗯……待到足月……”

    晋息心一个没捉住,竟让那人挺著肚子从自己怀中溜了出去,不免也急了:“孩子急著出来,你便让他顺时而生,何必勉强!”

    陆子疏不应他的话,捂著腹侧的手移到腹下托住,竭力阻止因龙气衰竭而又一次试图往下走动的胎儿。

    轻声道:“……汝上岸去。”

    原本平静的温泉水好似沸腾起来,以陆子疏为中心,慢慢掀起一圈又一圈巨大涟漪,向外扩展延伸开来。他身上蒸腾出淡淡紫气,长发也在紫气形成的小型气流中披散飞扬,衬著一张雪白如玉的脸庞和紧紧蹙起的痛苦眸色,别有一番惊心动魄的受虐美感。

    晋息心拨开一道强劲推来的水纹,在高低起伏的水浪中艰难前行了几步,又踉跄著被阻住。

    低吼了一句:“你不要乱来!”

    “孩子在吾腹内,吾要他何时生,他便只能何时生。”陆子疏看著他,感觉到腹中越来越沈,越来越痛,含笑的唇角也不由得痛苦的抿了起来。

    忍痛後退了几步,又重复一遍:“晋息心,汝……上岸去,快!”

    与紫气相抗衡般,晋息心身上也慢慢升起银白色柔和光芒,僧人面色沈沈,凝望著立於温泉中央的人影,咬牙道:“子疏,你过来,我陪在你身边,孩子会没事。”

    他再跨前一步,而陆子疏微高的声线制止了他:“上岸──呃!”身子陡然一歪,双手紧紧抱住腹部,整个人颓然往水底滑落下去。

    晋息心纵身如电,身影一闪便冲到陆子疏沈下去的地方,猛然将头扎入水中,可是这清可见底的温泉水里,空空荡荡哪里有陆子疏的人影?

    方寸大乱,不熟水性的人顿时就呛了几口水进去,张嘴欲喊:“子──”却猛然被一股自水底狂卷上升的气流迷了眼。

    巨大澎湃的气流仿佛自最深的地底蹿出,一声震撼山谷的长长龙啸高亢入云。随著水花四溅,温泉热水直冲九尺之高,水流像巨大瀑布倾泻而下,一条身段颀长而优美的华贵紫龙越水而出,长啸著盘旋在绕热气的温泉水面上,流光溢彩的紫金色瞳眸,深深凝望著仰首朝它看来的银发僧人。

    晋息心抬眸和化为龙形的陆子疏相望,前世他们也曾经这样两两相视,当时立场殊异,他恨不得将他立擒於掌下。今生他同样想要把那条高傲自负的紫龙擒下地来,却是为了不让他做出傻事,他知他想将毕生修为全数转化,用来拖延产程。

    浮游於半空中的紫龙留意到了晋息心藏在身後缓缓蕴势的手掌,深邃紫眸微微眯起,龙爪上锐利指尖迅猛往下一划。方平复下去的水面又再度汹涌卷升而成飓风,水流牢牢包裹住紫龙庞大身形,裹挟著漫天水雾,遮盖住了僧人视线。

    龙啸再起,却是忍痛的呻吟,时高时低。自遮天蔽日的水流卷中,晋息心隐隐听得见陆子疏翻滚著身躯的剧烈挣扎。

    ☆、(12鲜币)第六十六章江淮水患

    第六十六章 江淮水患

    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麽漫长的时光,晋息心失魂落魄的立在温热泉水中,动弹不得的听著水流卷中传来的紫龙挣扎、呻吟声,陆子疏每一声低鸣都像重重撞击在他心上。

    痛,心很痛,那是无能为力的挫折和心痛感,交错来袭。

    他自诩为得道高僧,自诩为佛门圣物深檀戒玺的拥有者,却无法为替他艰难孕子的人做出分毫努力;陆子疏耗尽毕生修为来护住不足月的孩子,他空有一身佛门正宗功体,却连阻止他自耗内元都办不到──!

    蓦地,漫天遮蔽视线的水流像失去了依托,颓然坠回温泉池底,急扑而下的水势劈头盖脸浇了呆呆站立的晋息心一头一脸。他从失神中抬起头,正好看见半空中紫龙身形急遽缩小,陆子疏赤身裸体的从云端摔落而下。

    !!!!

    晋息心拔身而起,在陆子疏摔落水面前牢牢接住了那人仍在轻颤的身子。目光一扫,原本有著阵阵收缩之势的圆隆腹部竟是恢复了先前的平静,陆子疏浑身湿漉漉的,不知是水还是汗,周身散发著沁人心脾的异香,身子在他怀里软成一滩泥。

    “子疏?子疏?”

    连声轻唤,可是陆子疏这回昏迷得更加严重,所有力气都已抽离而去。再探探他的脉息,弱得几乎听不见,唯有腹中孩子的胎心强烈而坚持跳动著。

    龙气已经完全感受不到了,现在的陆子疏,跟手无缚鸡之力的寻常人类别无二致。

    晋息心紧紧搂住了怀里人事不省的身子,手指抚过陆子疏因疼痛而仍然蹙在一起的秀美眉眼,心中再分不清是气他不顾惜身体、一意孤行多些,还是下定决意再不让他受这种痛苦多些。

    他抱著他立在温泉中许久,直到一袭红衣的少女循著紫龙长啸声找来此处,看到眼前场景,震惊而立刻了然的明白一切。在岸边轻声唤了他:“……大师,请将世子抱上岸来,让袭烟为世子著衣罢。”

    江淮水患已持续了整整大半个月,遍地流民,江淮总督莫应筌焦头烂额的奔忙了这边,刚刚安置好一方田地,那处又兴起瘟疫,只差没把这名经验老道的朝廷命官逼得挂冠而去。听闻朝廷派下礼部尚书前来救灾,迫不及待的一大清早就迎在官道口。

    等到临近午时,车队是见著了,太医们纷纷从车辇上步下,正主儿却没有见著。

    “陆尚书呢?”伸长脖子左顾右盼,连运送粮食的粮车都整整齐齐排列在了官府仓库前,该有的物资一应俱全了,然而迟迟不见主持大局的人。

    这支同赴江淮赈灾的队伍中有一名眉目端正疏朗的银发僧人,面容慈悲而温和。莫应筌发问的对象是比他略低一品的太医院主事,眼睛却不由自主瞟向站在一边的晋息心,看到银发僧人虽然不言不语立於一侧,周身气场却不容人忽视,浑然天成的清圣佛气,叫人不近身侧都油然而生肃然起敬的心情。

    再加上太医院主事嘴里答著他的话,目光却也不时瞟向那名沈默不语的僧人,莫应筌想起京城传来的流言,忽然明白这名不似和尚的和尚是谁了。

    陆尚书的面首──咳咳,能够这麽定论麽。

    晋息心察觉到在场所有人都不时拿目光偷瞟向自己,子疏不在,大家似乎都有志一同的把他视作代表礼部尚书的最佳人选。

    子疏化为龙形,竭力保住胎儿平静後,一直躺在车辇里无法起身,此时也不宜再惊动气衰力竭的他。

    晋息心承认自己开始有了私心,他在护卫黎民苍生的同时,也不想要累到那个人。

    微微沈吟了会,他道,声音沈缓而平和:“请总督大人派人清点粮食入库,沿街走巷告知百姓即将开仓放粮消息。每个放粮点安置两至三名人手,互为监督,务求颗粒米粮都妥当进入百姓米袋里。”

    莫应筌立刻转向他:“这个不是问题。”

    “劳烦太医院诸位大夫走一遭瘟疫流行地区,收集疫病资料,派人留守总督府的同时也分成几批,各自针对不同病患横行地带走医看病。”

    太医院主事颔首应是,又听晋息心条理清晰的一一安排了车队随行的其他人手,应对自若,气态沈稳,在诸多大官面前倒是一点也没有临场慌乱的感觉。

    这个和尚确实奇怪,又有说不出的让人放心倚赖的安全感。

    陆子疏闭眸躺在垫得厚厚实实的褥被上,听著厅外晋息心压低声线和前来请示的官府中人对话。那人生怕惊扰了他的睡眠,声音一再压低,但依然能够隐约分辨得出声音中的微微沙哑,自来到江淮,那个笨和尚已经三天三夜没有阖眼了。

    陆子疏扶著榻侧,慢腾腾的翻了个身。摸了摸沈隆腹部,那处终於恢复了安稳和平静,随著他的呼吸慢慢起伏著。

    龙气全数离体,进入胎儿体内护佑,他这些天时而会有心悸现象出现。有时甚至会毫无预兆的腹中抽痛,每每痛起来都是汗如雨下,他不得不强咬著牙关,不给身侧的晋息心察觉。

    心脏又是剧烈一抽,陆子疏咬了牙,微喘著捱过一阵目眩。

    还剩一个半月,到底还是勉强了麽……

    他正慢慢调匀气息,忽然听见外厅一阵兵荒马乱的嘈杂声,有人步履匆忙的奔进内厅来,叫著“不好了,沫江又溃堤了,堤岸上垒好的砂石包全数往下游冲走了──”

    晋息心霍然起身:“我去看看,你将此事禀告莫总督。”

    “是否要一并呈报尚书大人?”

    听得晋息心犹豫了一会,“待处理完毕後我会转告他。”

    陆子疏心底暗暗窃笑,呆子,终於会心疼人了。

    他又闭目养神了一会,等那间歇出现的心悸过去後,终於睁开眸,一手抵在腰後,缓慢而沈重的起了身。低头看看腹部,将养得真是好,高高的挺起著,那个不懂事的小家夥似乎全然忘记了不久前还闹腾著要出世,现在乖乖的蜷缩在他腹中安睡,他都能听见他小小的打嗝。

    袭烟推门而入,就见世子出神的看著自己腹部,手心在腹顶轻轻摩挲,眉目一片温柔。

    “世子。”

    陆子疏头也没抬:“审出来了?”

    “是。正如世子所料,向皇帝进言的,以及在民间放出世子是祸国妖孽流言,怂恿煽动民众闹事之人,正是蝶夫人。”袭烟道,“了觉的信函拓本亦是她暗地里交出,她总是居中挑拨离间,袭烟……真是不解蝶夫人所作所为。”

    紫眸闪过嘲讽神色,陆子疏微微一笑:“吾饶她一命,倒是令小人得志,越发猖狂。”手心仍然轻抚在腹部,温柔依旧,神色却冷了下去:“还唤她蝶夫人?该是让不懂事的人,为吾腹中孩儿受惊付出代价的时候。”

    ☆、(12鲜币)第六十七章 秋後算账

    第六十七章 秋後算账

    潮湿阴暗的地下室中,趴伏著一个看不出形状的物体,走廊的光亮移近,那黑黝黝的一团便吃惊似的蠕动了一下,慢慢现出一个女人的形状来。长发披覆在面上,脏乱而布满油渍,还能看见几只虫子在发间游走。

    脚步声在地下室外停住,淡淡的幽香从来人身上传出,驱散了恶臭的空气。

    女人好像感应到了对方是谁,抬起几被污垢盖住的面庞,嘟哝著:“陆……子……”

    “汝省下一口气,还能活上十天半个月。”优雅动听的声音淡淡扬起,“这麽快便死,如何对得起汝从前的处心积虑?”

    “杀了……我……”

    紫色眸子映出点点跳跃的火光,不带丝毫温度。

    “求求……你……”

    “吾千年修为都因汝暗中算计而坏去。”面无表情的看著地上扭动爬行过来的陆蝶,陆子疏口吻中无悲无喜,好像在说旁人的事情,“却为著那和尚说不可杀生,留汝一命。汝想想是谁更加不甘?”

    他看向就摆放在女人脚边的一把匕首,白森森的散发著诱人的光芒。

    若有所思道:“汝若有心寻死,吾亦给了汝成全自己的机会。是汝懦弱,没有勇气动手自裁罢了,怎能怨恨吾。”

    黑暗中传来抖索的呜咽,哭声凄厉,又确实掺杂了悲惨的怯懦。

    陆子疏再看了她一眼,陆蝶在此生不如死,他又好得到哪里去?日日夜夜发作的仿若宫缩般的剧烈阵痛,令他连安睡片刻都不曾,孩子勉强延产保住,他却受尽了非人的痛苦折磨。比起他,这个本与他无冤无仇,却偏要惹是生非的女人却只不过是在这里不见天日的软禁罢了。

    他每次在床帏中痛得几欲现出原形,都恨不得将这女人的皮活活剥下来方好!却为了不想让腹中孩子惹上血腥,生生按捺了嗜血的欲望。

    “唔……”腹中又在痛,他按紧比之一月前又大了不少的肚腹,眉峰紧紧蹙起,心跳也杂乱了许多。

    越临近产期,疼痛越是加倍,看来──他当日护住胎儿的龙气,也被小家夥吸取得所剩无几。

    为了怀这个孩子,他几次历经险关,先是差点小产,再是早产给拖成延後分娩,如今孕期只剩不到一个月,他是再也经不起任何风浪了。

    慢慢揉著酸痛的腰腹,陆子疏笨拙的转身,不欲再看陆蝶一眼。可是身後那人居然正是在等他不设防的转过身的时机,陆蝶不知哪里来的力气,一手抄起脚边沈滞已久的锐利匕首,用力从监牢栏缝里朝陆子疏掷了过去。

    陆子疏听得身後风声,想要闪躲却哪里闪避得动,九个月的身形早已不胜负荷。护住腹部勉强侧过身,匕首擦著衣襟急促掠过,撞击在石壁上火光四溅。

    眼前一阵天旋地转,他伸手扶住石壁,虽是没伤到,却因动作过大,重重加剧了心脉衰竭。

    有一盏茶的功夫,陆子疏眼前一片漆黑,什麽都看不见。

    陆蝶丧心病狂般的尖利笑声像从最黑暗的深渊里传来,盘旋围绕在耳边。

    视野过了许久方恢复清明,紫龙彻底怒了,一旋身,一举掌,跌落在地的匕首隔空飞入袖中,转成一道激锐利光,快速而精准的没入尚张著嘴哈哈大笑的偷袭者胸口。

    笑声戛然而止,鲜血顺著开了一个洞的胸膛,喷涌而出。睁大著不甘休的眼,没有生命的肌体颓然倒在了地上。

    陆子疏再不看一眼身後的脏污血红,拂袖离去。

    走出憋闷腐臭的地下室,深深呼吸了一口地面上新鲜空气,却在微微湿润的空气入体同时,白了脸色。身形摇晃了两下,急忙撑扶住身旁大树,陆子疏只觉得脚底地面都在震晃。

    方才还觉得清凉沁脾的晨间空气,如今落入肺腑间活像业火烧灼,陆子疏捂著胸口几欲咳喘,却是怎麽也咳不出。难以纾缓的呛闷转变成一阵阵干呕,难过得眼泪自眼角强迫性的流了下来。

    抬起有些朦胧的视线,好像看见有个人晃晃荡荡的走了过来。走近了陆子疏才看清对方的脸,是莫应筌的心腹侍卫,张著惊讶的嘴,一张一合在说什麽。

    他却死死盯著那仿佛在空气中漂浮而无意义的嘴唇,半天无法领会对方话中含义,双耳闷响轰鸣。过了许久才发觉那个侍卫是在问他陆尚书脸色为何如此难看,而他在终於意识到他的问话时,整个人已经虚脱般牢牢靠在大树上,像从水里刚刚捞起来一般湿透了全身。

    陆子疏这副茫然又无焦点的模样显然把年轻侍卫吓得不轻,忙不迭就要上前搀扶,陆子疏勉强後退一步,摇了摇头。

    声音像是在极遥远的地下传出,他自己都听不清自己的话语内容:“不用扶。此事……不准再告知第二人知晓。”

    然後他极力挣扎起身,足底似有千钧之重,每抬起一步都像灌了铅,难以迈出下一步。

    他过於高估了人身孕子的容易程度。逆天怀胎,又几番耗损,这个身子已经坚持不了多长时间,龙族的血缘也经不起他再三折腾。只怕末了,还是会比预定的时日提前分娩,不确定因素太多了……

    陆子疏跌跌撞撞的往内寝中慢慢挪去,心底默念,快了。再熬不到一月,就能解脱,再虚弱……亦要撑持过这最後安胎的时日……

    他和晋息心的第一个孩子,他那麽重视的水乳交融过後的结晶,他定要他安安稳稳降临於世。

    眼前忽然被一个莫名黑影笼罩。

    陆子疏以为又是总督府中的哪个侍卫见他面色惨白,过来关心。他略微不耐而焦躁的扬了扬手,让人退下;继而自嘲,自己竟至孱弱到连抬起手腕的力气都在流失。

    可是那黑影巍然不动,甚至自他合十的双掌间,慢慢萦旋出了一种令陆子疏感到说不出嫌恶的温柔光芒。

    “你竟再造杀孽,枉费息心好友为你舍命担保。”那个人的声音好像在哪里听过,陆子疏甩甩头,却想不起来对方是谁。

    “佛与妖的血脉是不可融合的,即便你是上古神龙,此举亦是违背天理伦常。”

    陆子疏想起来了,是那个长眉柔和的和尚,在霖善寺被他一掌便能击成重伤的手下败将。

    莲华目光炯炯的注视他,他就站在距离虚弱无力的人不到三尺的咫尺距离。一扫往日敛声静气的模样,强大而逼仄的佛气源源不绝的自这名佛门高僧身上涌出。天罗地网,罩住无处可逃的身影。

    陆子疏扶著臃肿而沈重的腰身,慢慢咬住了唇。强敌在前,紫眸中依然睥睨而冷傲,与人冷漠相对,不惊不慌。

    只是下意识下垂的眸光,看了眼令自己难以灵活自如的累赘之处。

    “原来汝等候时机许久了。”

    莲华目光里有淡淡杀机,对他道:“我终於等到你最难设防的一日。”

    ☆、(10鲜币)第六十八章 前愆难弥 上

    第六十八章 前愆难弥 上

    这个和尚总是以出人意料的方式,出现在出人意料的地方。和尚都是这麽令人捉摸不定的麽?

    陆子疏凝望著一脸肃杀的莲华上师,感慨著他竟是从法场监刑,留意到他确实身怀六甲开始,就蓄意跟踪在了暗地里。

    “如今佛门高僧也学会胜之不武了?”脸色苍白得像随时要昏厥过去,陆子疏挂在嘴角的却依然是那令人沈迷的邪魅微笑。

    “……”莲华不语,凝望著他,目光自他叫人过目难忘的绝美容颜轻轻滑过,再落到他身前那堪称累赘的沈隆腹部。上师的目光始终澄澈而冷静,不动声色,带著佛者专有的无情。

    陆子疏审视著面色不变的莲华,在心底暗暗喟叹。这副模样,他终於是不用在晋息心脸上看到。也罢。

    他放柔了声音,高傲的紫龙无视眼前人是要来取他性命的事实,淡淡道:“──很久以前吾就明白,汝与息心的不同之处在哪里。息心是真正为了苍生要消灭孽龙,而汝不过是贪图千年神龙之体,妄图利用吾达成最终修道圆满。汝迟迟无法得证大道,是因为吾还存活於世对罢?”

    莲华眉峰动了动,依然是没有言语的垂手而立,只是眼底多了一丝冷峻。

    陆子疏一笑,道:“吾允诺孩子出生後将性命给汝,助汝成道升天。好过吾将来,死在息心手里。──”

    他说著,不再理会像跟木头一样伫立在面前的莲华,撑著腰慢慢自他身侧走过。

    但他再走了没两步,足底传来灼热的烫苦感,呼吸也忽然间感觉到了困难。莲华身上慢慢浮起的佛气迅速扩大,一个金黄佛印顺著莲华脚底一直蔓延到陆子疏脚下。尝试著抬了抬脚踝,却是分毫也动弹不得。

    陆子疏甚至无法运气将佛印挡开,稍一转动内息,就觉得腹内滞胀难耐。

    莲华转过身来,冷冷道:“你与息心好友的孩子,不能见容於世。”

    “你以为前世害了那麽多人性命,仰仗著你神龙之躯,修为精湛,便无人能以处置你麽?”一步步朝陆子疏逼近,看著没有招架之力的人徒然的想後退,却後退不能。“息心好友对你有情,早从上一世他便对你动了心,只是他自己丝毫难觉。因此他动不了手,即便我再三规劝,他也依然选择了在你气候未成时数次放你生天。──我以为失去记忆的他,被你摆布了八年,拾回前尘时总该能够下得了手,谁料竟是让他再度深陷因果,难以脱身。”

    莲华素无波澜的脸色终於有了一丝动容,清圣佛气中也隐隐多了杀气的波动。

    “天理昭彰,有欠必有偿。他既下不了手,便让我来替同修好友解除这段孽缘。”

    陆子疏不怒反笑:“佛门素有好生之德,今日竟要大开杀戒,取一个不曾临世的孩子性命?陆子疏真真受宠若惊,想必吾腹中孩儿,也会觉得倍感荣幸。”

    勾唇冷笑:“汝敢将这些道貌岸然的话,当著息心的面说出来麽?说汝要他孩子性命,来为吾上世造的杀孽偿债?”

    一席抢白说得莲华面色冷沈,自是知晓理亏,闭口不再言语。

    缓缓举掌,掌心佛光大盛,下定决意要趁陆子疏功体未复,无从抵挡的时候,将他和那个逆天而孕的九个月胎儿毙於掌下。

    他俩立在莲华用佛门法阵结成的结界之中,旁人自身侧经过,只是视作空气般,看不见他二人。陆子疏心知逃脱无望,咬了牙,不再与他言语交锋,竭力提气护体。

    可是他方才已经受惊虚弱,这一提气越发加速血液冲突流动,眼前再度昏眩发黑。

    不好──只怕不等莲华真正下得杀手,他就被体内孩子的激烈反抗与龙气反噬消耗干净。

    足底受佛印所限,无法挪动寸步;勉力侧身闪过莲华试探的先发一掌,顷刻衣衫俱毁,白皙肌肤绽出道道被佛气刮擦出的血红伤痕。

    “呃……”

    轻吟一声,长发在激烈气流回旋中高扬飞舞。陆子疏咬牙,心头飞速转动著如何保全孩子的念头,却忽然发现对面站立的人目光微闪,高举的手掌也垂放了下去。

    他心头一松,回过头,正好迎上一双蕴含了淡淡怒意的凤眸,眸底藏了哀痛与沈重。

    “息心,汝不是去了视察江堤麽……”他松懈了心神,向他抬起手腕,“这个和尚要来取孩子的性命──”

    晋息心一步跨进法阵,直直瞪视著他,陆子疏看见他身上有新沾染的血迹。

    “子疏,为何连蝶夫人你亦不肯放过?”

    陆子疏一愣。

    他反应迟钝的表情印入晋息心眼底,勾动起心底最剧烈的疼痛。

    晋息心咬牙问道:“真的是你?莲华说你将蝶夫人囚禁……在我出外期间,你竟……竟再次……”

    说不下去,地下室那不成人形的躯体,再度浮现在眼前。

    陆子疏神色慢慢发生了改变,他一动不动的凝视著视作救星的银发僧人。他以为他的出现是来拯救他与孩子,谁料他竟永远是站在不可杀生的角度,又对他发起质疑之声。

    轻悠悠的声音像是飘出来:“如此说来……汝已不想要孩子了?”双手从始终牢牢护著的小腹前松开来,目光始终紧盯著晋息心,神情说不出的诡谲。

    僧人目光被他难以形容的妖媚表情吸引,跟著他垂下的双手往他身上看去,看见一股若有若无的血红溪流,正自陆子疏双腿间,慢慢渗流开来。

    淡紫瞳眸在僧人震惊目光中,缓缓露出忍受痛楚的神采。

    “晋息心,孩子吾终是留不住了──今日他是生是死,汝,看著办吧──……”

    ☆、(6鲜币)第六十八章 前愆难弥 下(要生了~)

    第六十八章 前愆难弥 下

    晋息心花了点时间来理解究竟发生了什麽事情。他看到陆子疏身子晃了两晃,像是再承受不住腹中孩子的重量,扶著腰侧慢慢蹲下身去。

    蹲下身躯的陆子疏静静的,抿著唇一声不吭,若不是面上阵阵发白和细汗渗出,看去倒似平常一般。双手紧紧托住腹部,垂眸不知看著地面上的何处,眉峰皱得很紧。却还是一句话都不说,一声呻吟都没有。

    沿著大腿根部流下来的殷红细流,在足踝边积成一滩浅浅水洼,猩红得触目惊心。

    倒是莲华先行反应过来,轻呼了一声:“是胎儿要降世──”

    仿佛一个重锤在後脑上用力击打了一下,晋息心猛然回神,呼吸一瞬间停滞,堵住了胸口。

    之前他听闻莲华说及陆蝶之事,又亲眼验证了现场的确是陆子疏所为,又急又怒之下失了分寸,竟是不假思索就赶来质问,全然忘却子疏身子沈重又心脉衰竭的事实。

    心头又是懊悔又是著慌,幸好行动快於思绪,赶在陆子疏撑持不住下蹲姿势,重心不稳的向前栽倒时将人一把扶抱入了怀中。

    这一抱,陆子疏强撑著的冷静面具破碎了一小块,原本抿著的唇改为死死咬住。身子软绵绵的倚靠在晋息心怀里,抬手揪紧银发僧人前襟又松开,难受的微微启口呼吸。

    扶抱的姿势让晋息心很方便的感受到陆子疏顶在自己小腹处的腹部阵阵发硬,蕴著阵阵收缩之势,是见红开始宫缩的前兆。

    他初为人父,并未有过多少经验,大致知晓妇人若是见红,等到破水好像还有一阵子,视各人身体体质而定。但陆子疏面白如雪,晋息心又不知晓这寻常妇人诞子和龙族以人身诞子是否存在差异;偏生陆子疏还不肯哼声出来,只不断重复揪紧又放松他前襟的动作,死死咬著下唇不发一言,根本无从知晓他宫缩进展到了何种程度。

    晋息心只好牢牢抱著人,随著陆子疏渐趋凌乱的呼吸,变得有些六神无主。

    莲华几度抬起的手掌,又几度放落下去;虽然很想趁陆子疏气虚体弱最厉害的时候将这条桀骜不驯又惹是生非的孽龙,连同腹中不该存在的逆天之子毙於掌下,但真正见到陆子疏阵痛发作,一个小生命迫不及待想要降临世间,几番心理斗争後还是恻隐之心占了上风。

    选择他生身之人命垂一线的时刻临世,或许这胎儿亦有灵性。

    天意啊。

    轻叹了口气,看了看纵然为人沈稳,却屡屡在陆子疏面前慌了阵脚的同修好友。

    “……它事暂且放下,先替陆子疏接生罢。好友,将人扶进房去要紧,莫在外头吹了风。”

    经他提醒才慌手慌脚把人打横抱起要出法阵去,谁知陆子疏身形刚沾到佛阵边缘,肌肤就冒起一层水蒸气般炽热白气。佛门正宗佛气结成的阵法威力强大无比,陆子疏眉峰皱得更深,腹痛与被法阵压制的痛苦双重袭来,雪白牙齿死死扣进下唇,一缕血丝顺著唇角就渗了出来。

    晋息心立刻停住脚步,低头看见将下唇都快咬破的陆子疏依旧一声不吭,也不开口向他求援。

    僧人心底重重一痛,扬袖以自身佛力抵消莲华的阵法。

    “好友,子疏枉造杀孽一事,交由我来处理,请……再给我宽宥短暂时日。”

    ☆、(13鲜币)第六十九章 初产

    第六十九章 初产

    不知是涉险激发了自我保护的本能,使得产程加快;还是胎儿受到外界惊扰,恐惧的一门心思想要钻出孕育他的那个地方,比之寻常初产妇人,陆子疏阵痛持续的时间分外漫长。

    双腿间渗下殷红後,一声不吭的人咬著唇栽倒在晋息心怀中。被僧人从法阵中抱来一直到推开内寝门放至榻上,就一直在承受著第一波阵痛的来袭。

    晋息心看到陆子疏苍白著脸,被放到榻上後,双手就一直绞著身下软褥。看模样也不似在用力把孩子往外推,只是绷紧身形,承受体内强烈的收缩余劲。

    当他终於把绷得像一张弓的身形松懈下来,颓然软倒在厚厚云被上时,已是足足过了一炷香功夫。白皙肌肤上覆著一层薄薄细汗,里衣都微微濡湿。

    袭烟比晋息心更加有从容应对的心理准备,早在陆子疏告知她自己怀有身孕时,就妥善安排了她一旦自己分娩,需要注意的事项。

    袭烟打来了一盆热水,准备了剪刀、擦身的毛巾。经过像支大柱子一样杵在陆子疏床榻前,呆呆发愣的银发僧人时,柳眉微颦的白了他一眼。

    见晋

    恋耽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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