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 21 章

    西游真相 作者:邓曙光

    第 21 章

    猪八戒说你管他呢，都是玉皇大帝管教不严，我们替他管教管教，说完，举起九齿钉耙。

    孙悟空口中叫着，住手，一把推开猪八戒，一双火眼金睛逼视着妖怪，说，是谁派你来的。

    看着冷酷无情的孙悟空眼中寒光闪烁，妖怪眼中闪过一丝怯懦。

    孙悟空大声喝道，说，是不是玉皇大帝派你来的。

    此言一出，所有的人都大惊失色哑口无言，一片死一样的静寂。

    不可能，唐僧嘴里念叨着，是佛祖安排我们去取经的，不可能。

    不是不可能，而是很可能。五百年前妖猴孙悟空大闹天宫，是如来佛镇压孙悟空拯救了天宫，虽然保住了玉皇大帝的宝座，但那只是如来佛的胜利，却是玉皇大帝的奇耻大辱。五百年后，又是如来佛安排孙悟空保唐僧取经。一路上孙悟空降妖魔，赢得了众生的崇拜，成为正义的化身，得到了众神和诸佛的认可和尊敬，那个五百年前就想坐天帝宝座的孙悟空，如果取经成功，会是佛祖如来的胜利，是孙悟空的光荣，却还是他玉皇大帝的失败和耻辱。

    但孙悟空保唐僧取经是如来佛安排的，玉帝不能反对如来佛祖，但也决不能允许孙悟空取经成功。

    那妖怪挣扎着扑向孙悟空，你这大逆不道犯上作乱的妖猴，快杀了我。

    孙悟空一笑，已经好久没有人叫我妖猴了。

    孙悟空不只是一个名字，一种扮相，而是一种精神，一种永不屈服永不妥协的精神。

    两只猴子吵架，都说自己是真的孙悟空，另一个是假的孙悟空。

    一只猴子冲另一只猴子骂道，你以为长个猴脸，提根棒子你就是孙悟空了，头上还戴个金箍，也不怕被人笑话，像个耍猴的，还自以为很美，给个百无一用的秃头和尚当徒弟，卑躬屈膝，点头哈腰，妖猴就是妖猴，妖性都没了，只剩下讨好卖乖的猴性，亏你还有脸说自己是什么齐天大圣，还和一头猪一起称兄道弟，还叫什么美猴王。说着，一眦獠牙，一声狂笑，叫孙悟空，你不配。

    孙悟空当然不是一种扮相，也绝不只是一个名字，孙悟空是一种精神，一种永不屈服永不妥协的精神。

    一只猴子垂着头，双眉紧锁紧闭双眼一动不动地蹲了很久。

    很久，那只猴子才抬起头，睁开眼，眼中竟然有泪光闪烁。

    流泪了，哭了，我呸，另一只猴一脸鄙夷地朝他脸上吐了一口唾沫，呸，脓包，窝囊废，你羞不羞，没用的东西，不要脸，亏你还有脸说自己叫孙悟空，你他妈别忘了，孙悟空是块石头，石头是不会哭的，就算粉身碎骨，也没有一滴泪。

    终于，一只猴子向另一只猴子扑去，不知是为了证明自己是孙悟空，还是为了证明自己不是孙悟空。

    两只猴子你死我活地拼打。一场无比惨烈的搏杀，没有哀号，没有呻吟，只有不顾一切地攻击，攻击，拼死置对方于死地。

    最终，一只猴子打死了另一只猴子。剩下没死的那只猴子是真的，叫孙悟空。被打死的那只猴子是假的，叫六耳猕猴。

    其实，谁也不知道到底是谁打死了谁，无论是谁打死了谁，失败的那个绝对不是孙悟空。因为，孙悟空的名字代表着勇敢和顽强，象征着胜利和光荣，是一种永远不死，永不磨灭，永不消失的精神。

    牛魔王不屑地看着孙悟空，各为其主，说得好听，还不是各为自己，我吃唐僧是为了自己长生不老，你保唐僧是为了到如来佛那儿讨好卖乖。

    牛头山，牛魔王拦住了取经人。孙悟空笑着说，五百年前你我曾经是八拜之交的兄弟，你让我过牛头山。牛魔王也笑着说，如果是五百年前，我的牛头山是我的家，也是你美猴王的家，任你过往千遍万次，就算你喝多了酒踏平了我的牛头山也没关系。孙悟空说，我没有那么多功夫过来过去，我只过去一次就够了，我也不踏平你的牛头山，我小心行走，不伤你牛头山的一草一木。牛魔王说，那也行，只要你留下唐僧。孙悟空一翻猴脸，让我留下唐僧决不可能。说着亮出了金箍棒。牛魔王一摆牛头，那你就休想过山。说着亮出了牛头叉。五百年前是同生共死的兄弟，五百年后是你死我活的敌人。早知如今背信弃义，又何苦当初相见恨晚。孙悟空说，那就休怪老孙手下无情，你我也是各为其主。牛魔王鼻子一哼，哼，别说得那么好听好不好，你我不是各为其主，是各为自己，我吃唐僧是为了增强功力，你保唐僧是为了到如来佛面前讨好卖乖。孙悟空铁棒一举，平地蹿起，牛妖看棒，你个欺压百姓的魔王，老孙要为民除害。牛魔王钢叉一横，你这个败类别忘了，当初你我称兄道弟时，你他妈的也是个妖怪，老牛要清理门户，铲除叛徒。

    是天神眼中的妖怪，又是妖怪眼中的叛徒，根本就不是人，却又为人类取什么真经。大千世界，芸芸众生，孙悟空竟然找不到自己的归宿，被世界和众生遗弃。

    心高气傲的孙悟空保护着个软弱无能的唐僧到西天取经，这个糊涂的唐僧还不知道好歹，动不动就念紧箍咒，成天把个桀骜不驯的孙悟空整治得痛苦不堪。一旁还有个天篷元帅变成的猪八戒瞪大一双猪眼，替玉皇大帝盯着孙悟空的一举一动。还有个小妖沙悟净，替妖怪们盯着他，随时都可能出卖他。

    妖怪们咒骂着孙悟空是可耻的败类，受招安投降当了玉帝如来的走狗，扬言要铲除叛徒。如来佛又怀疑他的忠心，三番五次来试探他的诚心。玉帝暗中安排神仙扮成妖怪来杀他，要置其于死地而后快。

    是为妖界所不齿的叛徒，是为天界所不容的降兵，是为佛界所不信任的信徒，至于那些人类，又都与他无关。曾经目空一切不可一世的孙悟空，在取经路上忍气吞声，忍辱负重受尽委屈。

    大千世界，芸芸众生，孙悟空竟然找不到自己的归属，被世界和众生遗弃。

    牛魔王突然问孙悟空，你认唐僧做师父，唐僧有何本领和能耐。孙悟空摇摇头，唐僧无能。牛魔王问，你要去西天取经，如来佛的那些经书对你又有何用。孙悟空摇摇头，经书没用。牛魔王问，唐僧无能，经书无用，你又何苦不惜身败名裂保护唐僧取经。

    孙悟空说，唐僧救过我，我不能对他无义，我答应了唐僧，我就不能无信，就算我

    所做的一切为天地不容，神鬼共诛，我也不能背信弃义。牛魔大声问道，何时我们才能开怀畅饮，纵情狂歌。远处，传来孙悟空的一声长啸，等老孙送和尚取完经回来再说。

    很久，很久，像一百万个轮回那么久，孙悟空才睁开他那很重很重，如同压了一百万座山峰的眼睛，缓缓地说道，我不是妖怪，你们都散了吧。

    红孩儿，一个让人类闻风丧胆的妖怪，昔日魔界霸主牛魔王的儿子，在横空出世又奇迹般地被佛界和神界镇压了的孙悟空之后，让惨淡阴暗沮丧失望的魔界重新看到了振兴的希望，看到了光明。一个被魔界寄予厚望的后起之秀，一个让神界感到不安的魔界新生代。

    此刻，朝气蓬勃的红孩儿就斗志昂扬地站在孙悟空面前，大圣，只要你振臂一呼，我，我身后的百万妖众，愿意追随大圣出生入死，肝脑涂地万死不辞。

    孙悟空说，你们不要跟随我，我要保护唐玄奘到西天取经。

    红孩儿目光炯炯如炬，杀了玄奘吃了唐僧，杀上西天杀上天庭，打败如来打翻玉帝，让叔叔成为真正统治三界名符其实的齐天大圣，让我们这些暗无天日的妖怪重见天日，不再苟且偷生，忍受屈辱，让我们在天地间能够扬眉吐气堂堂正正。

    不容于世的孙悟空孤独地站在那儿，犹如一尊失去血肉的雕像，紧闭双眼一言不发。

    大圣，红孩儿一声高喊，热泪一涌，一下子跪在了孙悟空面前，请大圣放手一搏，决一死战，要么让这世界成为妖魔主宰的世界，要么让妖魔在这世界从此消逝，我们都无怨无悔。

    要么轰轰烈烈地存在，要么干干脆脆地离开，说罢红孩儿一抬头，手中长枪直指苍穹，身后的百万妖魔齐声呐喊，齐天大圣，战无不胜，齐天大圣，一统三界。一片山呼海啸般的魔叫鬼嚎，气冲霄汉，声震长空。

    如同失去灵魂的雕像一样一动不动，面无表情地站立着。很久，很久，像一百万个轮回那么久。孙悟空睁开了如同万斤重的眼睛，冷冷地说道，我不是妖怪，你们都散了吧。

    群妖散尽之后很久，孙悟空依然纹丝不动。

    很久，很久，孙悟空喃喃自语，我究竟是不是妖怪。

    第十六章西游真相之雷音寺

    出人头地，说难也难，要忍辱负重，任劳任怨还要任打任骂。说容易也容易，只要恬不知耻，会点头哈腰作揖打躬，会端茶送饭就行。

    流沙河的小妖沙悟净，无能，卑微，低贱。为了出人头地，就拜唐僧为师，为唐僧担行李，鞍前马后端茶送饭，俯首帖耳，任劳任怨，小心谨慎还是担惊受怕，吃苦受累还是挨打受气，被孙悟空耻笑，被猪八戒捉弄，都只是默默承受，忍气吞声。

    终于，站到了雷音寺大慈大悲如来佛的面前。佛祖果然慈悲，念沙悟净忠心耿耿跟随唐僧有功，加升正果封为金身罗汉。吃得苦中苦，做得人上人。所有的苦难都苦尽甘来，所有的付出都有了回报。终于，从一个可耻的无能小妖成了尊严高贵的金身罗汉。沙悟净说，我已不再是从前的我。看着好像脱胎换骨判若两人的沙悟净，猪八戒捂着猪嘴，刚才还卑躬屈膝毕恭毕敬，现在倒趾高气扬神气活现，实在没看出和刚才有什么不同。

    孙悟空笑着打了个哈哈，没想到连个不能降妖不能伏魔的无能小妖也能修成正果，连个挑行李的脚夫也能得道升天，没想到，真没想到，佛祖实在慈悲，佛门实在广大，我身上的几只跳蚤虱子也跟了老孙不少时日，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待会儿也请如来佛封他们做个什么铜身金刚铁身罗汉什么的。

    出人头地，说难也难，说容易也容易。说难，要忍辱负重，任劳任怨还要任打任骂。说不难，只要恬不知耻，会点头哈腰，能见眼色行事，会端茶送饭就行。

    因为有饥饿，吃，才有意思，人活着不能不吃，可如果除了吃还是吃，活着也没什么意思。

    雷音寺大雄宝殿如来佛的面前，曾经是玉皇大帝忠诚的天篷元帅，曾经是云栈洞的凶残妖王，曾经是高老庄多情的男人，曾经是玄奘和尚好吃懒做的徒弟，曾经辉煌，曾经失败，曾经爱恨情仇，曾经万水千山，终于站到了雷音寺大雄宝殿如来佛祖的面前。

    第 2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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