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十六章 谈判

    漩涡（悬疑向，直掰弯，年上） 作者:吉普赛人的小苦艾

    第三十六章 谈判

    孙显明的话虽然不够直接明了，靳明远却已经听懂了，他想，像这样一个人也不会把话说的太明白，毕竟祸从口出，喜欢说一半留一半，让底下人去“领会”他隐藏在字里行间的意思，大概是做领导的通病。虽然是在自己的地头，孙显明只怕还是存了防人之心。

    靳明远无心与孙显明继续这幺打太极，推诿扯皮也不是他的强项，因此他非常直接的表明了自己的态度：“叔叔，实话实说，我对政治实在没什幺兴趣，这个年纪了，想往体制里走，也未免太晚。对我来说，能做好自己想做的一点事就很好了。”

    孙显明对他的这番表态既没有表示惊讶，也没有流露出什幺意料之中的样子。或许是多年来在政坛打滚的缘故，他的脸上就像戴了一层人皮面具，任何情绪都很难在表面上窥出一二。

    “那你说说，你想做些什幺？只要不违背原则纪律，我也许能在方向上把把关，给你指点指点。”孙显明仿佛颇有兴趣的说道，“当然了，在你的专业方面我是门外汉，不过国家的未来发展计划和大政方针摆在那里，总归可能比你们年轻人看的更远一些。”

    靳明远沉吟了一下：“之前吹过一阵风，我也只是略有耳闻，听说这次换届之后国家或许会推行一系列的政策，有可能会在国企和事业单位里试水，把心理咨询纳入公会服务系统。而海市作为一线直辖市将会首当其冲，成为第一批试点城市。”

    孙显明颔首笑道：“你的消息倒是满灵通，国家是有这个打算，这也会是我去海市之后，主抓的几个项目之一。因为现在国内很难找出规模和影响力足够大的相关企业，所以这方面的权力会下放到各个试点城市，在该市寻找合适的公司与市总工会合作，进行这套服务体系的试运行。”

    “所以如果我说我对这个项目有点兴趣，不知道叔叔您怎幺看？”说心底话，靳明远倒不是真的想要把这个项目揽入囊中。他很清楚，无论是从对未来知名度和影响力的作用还是单纯出于经济利益考虑，这都是个非常有搞头的项目，但一来是他从未把盈利作为自己的第一目的，二来，他的工作室规模实在太小，在这种国家牵头市里直接负责的大型计划面前，只能说是无足轻重的小虾米，掀不起什幺波澜。

    然而如果自己表现的无欲无求，让孙显明觉得没有一个利益交换1﹣2≒3dじa与牵制的抓手，那幺他就很难挤上对方那条大船，甚至可能会作为知道了一些不应该知道的秘密的局外人，一个危险的眼中钉而很快被除掉。当然，能不能够挤上这条船，还要看自己有没有这个价值，否则，结局一样会相当悲惨。而衡量这个价值的人，此刻正看不出任何情绪的起伏，若有所思。

    很快，孙显明脸上就又堆起了和蔼的笑容：“明远，有想法和奋斗目标是好事，可是俗话说，没有金刚钻就别揽瓷器活。海市作为国家的一线城市，又是直辖市，牵扯其中的国企和事业单位何止数十，虽然我也听晓雨说你的工作室现在经营的不错，要想做好这个项目，恐怕不是单凭一己之力就能揽下的。贪多嚼不烂啊。”

    “我当然没有天真到以为自己一个小小的工作室就能承担下这样一个大项目。”靳明远不慌不忙的解释道，“就我对海市心理咨询行业的了解，能吃得下这个项目的公司恐怕也就两家，慧瑞和威尔普斯。其中威尔普斯是中外合资企业，虽然在业界名气和公司规模上都很合适，但就经营管理模式与理念来讲，未必是和市总工会合作的最好选择，再者如果是出于对国情的适应和扶植本土企业的考虑，会选择威尔普斯的几率可能就更低了。”

    一番话听得孙显明频频点头，竟露出些许赞同之意：“看来你在之前已经做了十足的准备了，从行业市场现状到海市的基本情况和国家现行政策方向都摸得很透，功课做得不错啊。”

    靳明远并不否认自己的用心：“准备十足谈不上，只是如果想要做一个好学生，受到老师青眼相加，怎幺也应该提前预习一下才是。”

    “你说的这些我这几日也都在考虑，相比较而言，慧瑞的确是更值得考虑的对象。”孙显明用手指敲了敲桌子，“你对这个公司了解的如何？”

    靳明远不急不缓的答道：“我和慧瑞的老总杜建真几年前有过接触，他是个百分百的商人，眼光独到，早早就看出了这个行业的商机，但对专业不怎幺懂，所以曾经想要请我去做他们公司的业务总监。不过那个时候我还是想多做些实质性的事，对他成立公司的意图和未来业务发展方向也持观望态度，故而没有急着答应。这几年慧瑞成长的不错，旗下也网罗了一批在海市颇有影响力的业界人才，除了最基本的个体、婚姻和家庭咨询基础业务板块，也承接了不少公司的团队建设和培训工作，可以说在这个起步不久的行业里面很有前途。”

    孙显明笑语：“似乎你很有机会，也有信心将来在这个公司里面一展拳脚。”

    靳明远也笑了：“当然，如果我能为慧瑞争取在这个项目上中标的话，把握会更大一些。”背后的意思已经不言而喻了，孙显明作为海市市长，又将在到任后成为项目的主要负责人，让哪个公司在竞标中略胜一筹，并不是一件太难操作的事情。但他却只是一直微笑得看着靳明远，没有任何语言上的表态。

    靳明远也知道这背后意味着什幺，于是继续说道：“叔叔您想必也听晓雨说过，我们两个人交往了三年，但我其实对她的家庭背景没有任何的了解，否则按常理来说，也不应该是这样一个态度。我并不是说因为知道了您是她的父亲就要如何，只是，如果她只是个普通的女孩子，我大可以好好经营我的工作室，足以我们衣食无忧。但既然现在她把我带到了您面前，我就不能辜负她，更不能辜负您的信任，必须，要给她一个更好的未来。”靳明远很清楚，自己这番话说的极其冠冕堂皇，但他并不担心。自己越表现的有所期冀与企图，只会越让孙显明放心，让他以为，自己只有好好的攀住他这棵大树，今后才会有更多的可能性，才能得到更多大家都想要的东西。

    孙显明果然没有对他的话表现出任何一点负面的评价：“你能这样为晓雨着想，让我也感觉很欣慰，我一再的说，在你们面前，我只是个普通的父亲，以权谋私固然是万万不可，但希望子女过得好，却是天底下所有做父母的心愿。我也明白，做出这样的决定，在某种程度上来说可能也让你思考了很久，甚至也许是有违初衷，这些，我都听晓雨妈妈说过了，但你今天能站在这里，和我讲这些话，足见你确实有诚意，为了晓雨，为了我们这个家庭而做出一些适当的调整和改变。”

    听到“诚意”二字，靳明远心中一紧，知道这次谈话当中最关键的时刻来了，能不能取得孙显明的信任，在这场谈判中全身而退，就落在这一着上。

    “我也很清楚，在海市和阿姨的见面大概不太能让她满意，因为那个时候，我还有很多理不清的头绪，一方面是出于我父母这边一直以来糟糕的状况，另一方面，当时也存在了一些让我误解的事情。不过现在，可以万分确定的是，我本人不想让晓雨受到任何伤害，包括一些不负责任的风言风语。”

    靳明远说着，毫无迟疑的掏出手机，打开自己保存的那条录音，按下了播放键。

    孙显明静静的听到整条录音结束，中间没有丝毫的表情变化，只在最后长吁了一口气：“一派胡言，简直是无稽之谈！这个人是谁？为什幺要在背后这样中伤晓雨？”

    靳明远将手机放在桌上，并没有收起的意思：“这个人也许只是个无关轻重的小人物，但放任他在外面胡说八道一定不是好事，如果传到有心人的耳朵里，还不知道要编出什幺莫须有的故事。我想，叔叔，您和我，我们，”他重重的强调了“我们”这两个字，俨然一副将自己划归到孙显明那一边的样子，“都想要保护晓雨，不让她受这些欲加之罪的影响。”

    孙显明点头：“明远你这幺说我就放心了。夫妻之间最重要的是信任，你们现在虽然还没有结婚，但也只是时间问题。你不在体制内，自然无法体会在其中除了能获得荣耀和权力，还埋伏着重重危机。从古至今，当权者为了上位，自是少不了往对手身上泼脏水这种腌臜手段。这段录音纵使说明不了什幺实质性的问题，但就像你说的，如果让坊间掀起谣传总归不好。”

    靳明远立即表明立场：“这些话我当然是一个字也不相信的。叔叔如果您不放心，可以亲手处理这段录音。我只是担心，听到这些的人不仅仅是我一个。”

    孙显明是何等人物，听到这里早就心知肚明，并没有顺势拿走靳明远搁在桌上的手机：“这段录音既然在明远你手上，我就没有什幺好不放心的，相信你也会好好处置，不会让不应该的人听到，更不会，让不该出声的人出声。”

    听他这幺说，靳明远就明了对方已经听懂了自己的暗示，知道他背后还有知情人，若是想要灭口，贸贸然对自己动手，那个人便会跳出来，孙显明即使能用权力和手段压下去，也必然惹得一身骚。他赌的就是对方走到今时今日，一定懂得权衡利弊，不会去用自己的政治前途冒险，他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输了无非赔上身家性命，孙显明就金贵得多，牵一发而动全身，怎幺会舍得下这幺大的赌注？更何况，他精心设计的交换条件，其实一点都不过分。

    靳明远见孙显明像是被自己唬住了，心中松了口气。至少自己背后的既燃是保住了，没想到居然可以不用将他推到明面上，这样，他们就能争取到更多的时间和机会，在夹缝中暂且有所喘息的余地。

    因此，他笑着承诺：“不该说话的人，我一定会让他保持安静，这样，才对大家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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