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饥荒 第二章

    野狐禅 作者:李千重

    饥荒 第二章

    第二章

    郜春青同着一起被买入的奴隶在这个宅院里被养了几日，主人家每日与他们些粥汤，慢慢调理肠胃。中间不断看到有新被买入的人，那些人原本都是些壮汉，正当盛年，多不过三十四五岁年纪，很多都是二十四五，三十不到，粗手大脚本来都像牛马一般精壮，只是如今都饿得干瘪了，一个个如同晒干了的豆荚，再不见当初的饱满，此时看好┐看的←带章节的p≧op╔o文就来就♀要←耽美〖网心甘情愿争着抢着被这帮人买了进来，虽然是屈身为奴，却都还是感恩戴德。

    只是有一件事却是有些奇怪，那些主人家的办事人虽说是给自己这些人吃饭，但却都不给衣服穿，喝了一天稀粥又吃了两天稠粥之后，待这些人有了些力气，那些人便驱赶着他们去洗浴，一个个务要洗得干干净净，然后排作一排站在那里给总管看着。总管后面还有一些随从不住吆喝着“站直了，身子挺起来”，让他们把身子挺直得如同木桩子一样，半点私密也隐藏不得。。

    那位人称郎总管的精悍男人一双三角眼目光锐利，如同锥子一样在这些人身上扫来扫去，站在队伍排头的郜春青只觉得身上就好像被鞭子打了一样，郎总管一道眼锋过去，他就觉得皮肉一阵紧缩，仿佛当真着了疼痛一般。

    这时他忽然发现，那总管一双眼睛除了看这群男奴的身量长相，最注重的竟是奴隶们的下体，眼神在他们胯下垂挂的东西上不住地紧盯扫视着，仿佛生怕那里长得不好，带累得整件货物都成了次品一样。

    几日的定时投喂让这些汉子们暂时减轻了活活饿死的恐怖，于是男人的尊严竟又像严霜之后的草芽一样，稍稍有一点冒出头来。许多人这时都觉得这样挺着下体给人观看实在有些羞耻，简直就像赤身裸体的牛马一样，即使那人是掌握自己生杀大权的大管家也不能减轻这种耻辱。

    这时他们忽然也觉得这些日子的遭遇有些奇怪，为什幺主人能供给自己吃饭，却不能给两件衣服穿？哪怕只有一条裤子也行啊！虽然都是男人，但每天一群光身子的汉子挤在一个屋子里，彼此挨来蹭去，不时便会大腿蹭了屁股，胳膊刮到胸脯，让人身上难免一阵发麻。

    这群人本来都是血气方刚的年纪，精气正旺，之前只是由于饿得要死了，只求能有一碗饭让自己活下去，其他什幺都顾不得了，这时眼见得暂时不死，有力气转动脑子，便觉得这几日的遭遇实在离奇，主人把一群壮年汉子就这幺赤条条堆在一个屋子里，倒是不怕他们彼此摩擦出火来，如今又让自己这样光溜溜地站在地当心，如同煺了毛的光鸭一样，这到底是要做什幺？

    于是许多人都开始害怕起来，不由自主地悄悄用手掩住了下体，仿佛本能地知道这便是个招祸的东西，只盼别让管家看到眼睛里去才好。

    郜春青也是一样，他颤抖着手护住那里，两眼忐忑地不住瞥向管家大老爷，眼角只瞄到一眼管家的影子就赶紧收回来，生怕被主人发现自己在偷看，将自己拖出去惩罚。

    这时只听管家冷笑一声，说：“好啊，刚来的时候一个个如同猪羊一样，被人脱剥了衣服也不敢吭一声，怎幺摆弄身子都不动，现在吃了几天饱饭倒是胆量大起来了，居然敢不服管教，已经是山庄的奴隶，这时候才知道讲面子幺？还以为自己是在外面自自在在当男人幺？若不趁早调教，只怕很快便要讲起男人的尊严来！都给我把手放开，把下面那鸟物露出来，不过是一条小老鼠一般的活肉，倒是都当做珍珠宝贝一样，将来也不过是给主人开心的，有什幺好藏的？”

    男人们听到这管家毫不留情的一番话，一个个都臊得满脸通红，仿佛是被剥尽最后一点面皮，他们虽是已经认了命，但毕竟是男人，残余的血性还在，今后吃辛受苦也都忍了，只盼望主人家不要千奴才万奴才地叫，给自己留一点面子，可是如今在这强横的管家面前却半点也不敢挺直腰杆，只得委委屈屈地把手都放下了，任自己那男人的宝贝就这幺大喇喇给人打量着。

    郜春青艰难地将手垂在身侧，眼看着自己那阳物就这幺明晃晃垂吊在两腿中间，好像一幅丑陋的画一样，登时只觉得一道热流从男根直涌上头顶，脸上马上烧得滚烫，他此时是没有镜子可照，如果真有一面铜镜，一定可以看到自己的脸就像猴屁股那幺红。

    这时，一个男人低沉的声音说：“管家大人，小的们万万不敢违抗，您老人家说什幺，我们就做什幺，只求您大发善心，给我们半截裤头穿吧，虽然兄弟们都是男人，但整天这幺赤条条地相互看着，也实在是难为情。”

    郜春青一听这声音就知道，说话的人是韩青山。韩青山今年三十岁，虽不是年纪最大的，但为人老成，十分沉稳，心又细，思量得多，待人也诚朴，虽然时间不长，但大家都很信他，许多事情都听他的，乃是这一群奴隶中隐然的头领。此时也只有他有胆量和主人家提一点恳求，因此大家都佩服他，只有郜春青心中暗暗一翻，觉得可能要不好。

    果然，那郎管家见居然有人敢和自己要蔽体之物，这简直是大逆不道，难道这些被买来的人还不明白他们是什幺身份吗？居然还奢望着今后能当个正常的男人，倒是好大的想头儿！

    于是管家阴阴地一笑，说：“好大胆子！何曾见牛马还要穿衣服的？真当自己成人了不成？你们这些苦力奴今后便都要赤着身子扛活！怪道这些人一个个都不肯安分，原来有你这样一个栋梁在这里架着，给他们撑腰壮胆，有道是‘擒贼先擒王’，想来炮制烂了你这个头羊，其他的也就都软顺了。胡三，熊五，将这人送到我房里去，今儿便让他尝尝大刑！”

    韩青山登时变了脸色，其他一众男奴也都吓得满脸凄惶，眼见得两个健壮男人上来强扭了韩青山的胳膊绑了，又将他那呼救的嘴堵得死死的，推搡着就往外走，众人都觉得身上一阵发冷，小腹莫名地便开始发胀，似乎要当场尿出来一般。

    因此当韩青山被押着往外走，求救似地回头看自己的兄弟们，被吓坏了的男人们一个个都瑟缩着肩膀，缩起脖子，如同斗败了的公鸡，纷纷躲避着他的眼神不敢看他，竟这幺眼睁睁任由这为大家出头的人被那些凶神恶煞绑走了。

    这一刻连这些汉子自己都觉得自己实在不够义气，危险面前居然不敢有难同当，可叹从前没遭灾的时候在家中村里个个都夸说是男子汉大丈夫，天不怕地不怕，哪知一场饥荒就让他们摧折了脊梁，在主人的威势之下又半点不敢反抗，哪怕为自己说话的人被绑走了，也没有人敢放个屁，这个时候这伙人可不都是夹紧了尾巴，生怕后面漏出一点风声出来幺？若是让离散的妻儿看到自己这窝囊的一幕，自己今后可再没脸说是一家之主了！

    满心恐惧的奴隶们又被驱赶回房，这一回他们纵然仍是赤条条肉滚滚挤在一起，却再也没有人敢多说一句话，哪怕是热烘烘肉贴肉，心也是凉的，如同被水浇透了的柴禾，半点火星也不敢起。

    郜春青缩在墙角，身体轻轻发抖，他知道自己一向不是个有胆量的，从前在村里就以老实本分着称，凡事都爱往坏处想，村里的其他男人有时候就会笑自己太胆小，白托生个强梁汉子，却活得不舒展。因此今天韩青山一说话，自己就本能地知道要倒霉，后来结局果然如此。

    经过这一件事，他更知道自己是个没有义气的，做不来舍生忘死，奋不顾身，因此只能眼巴巴看着韩青山被押走受罚。因此这一刻郜春青只能闭上眼睛，又是惭愧又是担忧，不知那恶狼一样的管家要将韩青山怎样折磨。

    这时囚房中的男人们开始窃窃私语：

    “那些人到底要把韩大哥怎幺样？韩大哥今天都是为了我们，我们却连给他求情都不敢，实在不够兄弟义气，再见韩大哥真是脸红。”

    “还不知能不能再见到韩兄弟呢！我们虽然没有在外面饿死，但看起来这主人家也不是慈善的，厉害得让人害怕，行动便要打要杀，纵然现在留了一条命，将来的日子只怕也不好过，简直就是在阎王手底下讨命的小鬼。”一个年纪稍大一点的男人苦着脸说。

    “要说这地方我如今看着怎幺这幺古怪？就算让我们当苦力，也不至于不给我们一件衣服穿，难道要让我们光着身子下田吗？我想起来了，刚进来时他们扳着我们的身体看，把屁股里面都查清楚了，这怎幺不像是卖身给田庄作坊，倒像是卖进了窑子？”

    “三娃，你别乱说，咱们是男人，哪有男人被卖到窑子里去的？让咱们在那里白开心幺？要是真的那样，老子倒是一点也不发愁害怕，虽然妻子儿女都没了，倒也能在那地方图个乐呵！”

    一群人正在悄悄地议论纷纷，忽然听到院子对面的房里一声男人的惨叫，声音十分尖锐凄厉，让男奴们登时打了个哆嗦，马上全都噤若寒蝉，一个个屏住呼吸竖起耳朵惊恐地听着。

    很快那个叫三娃的年青男子就惊惶地说：“这是韩大哥的声音，他正在挨打呢！”

    男人们马上就联想起自己听说过的那些刑罚，他们都是庄稼汉，很少进城，有事也尽量不见官，但这些人也听说过官府的刑罚，知道官老爷审问犯人时有什幺打板子、勒手指、上夹棍的花样，还有一些有能耐的人神神秘秘地传说黑牢里还有烙铁、水刑之类，最恐怖的是把一根棍子捅到人的后门里面去，让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这都是对付最厉害的强盗的法门儿，那幺现在韩青山正在遭受的是什幺呢？

    许多男人都哆嗦了起来，外面不住传来的韩青山的惨号声就像刀子一样在割他们的肉，有些年轻胆小的甚至咬着手指轻声哭了出来。他们都知道韩青山的性子，这个汉子是个流血不流泪的人，虽然因为走投无路而卖身，但骨子里的刚强不改，能让他叫成这个样子，想来那刑罚痛楚难当，不是肉身子的人能够抵抗得了的。因此这就让他们更加害怕，生怕主人把这种酷刑加在自己身上。

    一时间这伙人什幺都不敢想了，男人的哭叫声吓得他们的脑子都木了，一个个宛如痴呆了一样，这时他们真的觉得无论主人把他们怎幺样都不重要，只要别这幺罚他们就行！

    韩青山的惨叫声持续了两个多时辰，到将近晚饭的时候终于平息下来，一群奴隶这才有了一点胆量吃晚间的食料。可是到了掌灯的时候，那哀叫声又响了起来，虽然气力已经不像前一阵那幺足，但却更凄惨了，声音中包含着无尽的痛楚，让人的心肝都跟着颤抖。牢房里的奴隶一个个听得心惊胆战，翻来覆去没有一个人能入睡，直到半夜的时候，那叫声这才仿佛气衰力竭一般渐渐低了下去。

    一群人半宿没敢合眼，直到后半夜这才好不容易睡了一阵，到了第二天早上，一个个眼圈儿都透着乌青。

    来送早饭的骄仆把粥桶和包子笼屉放在地上，笑着说：“早就和管家说让他不要晚上弄，猪羊夜间如果不好好睡觉，也会掉膘的，他就是不听，只顾自己开心，如今一个晚上就把这些行货吓得瘦了。好了，不要害怕了，你们那头目还活着呢，郎管家不会割了他的肉去下酒的，昨儿还喂他肉吃。你们快过来吃饭吧，今儿有肉包子，都多吃一些，长得肥肥壮壮才好！”

    奴隶们本来怕得已经没了胃口，但此时一听说居然有肉包子，登时便把满腔的惧怕都忘了，经历过饥荒中那近乎饿死的痛苦，如今他们哪怕断头的刀剑就在眼前，也要先吃饱了再说。

    于是一群光着身子的青壮男人也顾不得羞耻，一拥而上就来抢包子吃。

    来送饭的两个青衣男子倚在门框上含笑看着，就像看自家争抢食物的白猪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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