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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鬼绅士录 作者:燃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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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丶第七章 杰欧瓦
第七章 杰欧瓦 jehovah
森林尽头，简单的白色祭台上摆放了一副透明的冰棺。冰棺里静静躺着一个成年男子。
栖春站在五步开外的地方，盯着他足足犹豫了两分锺，才终於下定决心走过去。
除了棺材这样东西本身让她心里发怵之外，还有一个很重要的理由，那就是──冰棺里的那个男子，是全裸的。
她才只有15岁，没交过男友，也没看过爸爸或弟弟的裸体，所以对成年男x的身体有一种出於本能的恐惧和羞涩……
更何况，她还必须考虑到，那个男子可能是一具尸体丶一个披着人皮的妖怪丶一个外星人丶或者一个万年吸血鬼boss等等之类的情况。
因此这个时候，她就像第一次走进公共澡堂的小朋友一样，面红气喘，举止僵硬，一边鬼鬼祟祟向里移动，一边时不时用害羞的目光往冰棺里偷瞄。
走到男子身旁时，她尽可能不去注意他下半身，把视线集中在他的脸上。
只瞥了一眼，她便霎时愣住。
男子大约20岁左右，有着东方人的脸型和五官，身上的毛发却是纯银色的。无论是浓密的长发，还是修长笔直的眉毛，甚至连睫毛都像是镀了一层银粉。他的肤色很白，皮下隐约可见青色的毛细血管，嘴唇却红润饱满，唇形尤其漂亮。
毋庸置疑，这是一张俊美到不可思议的脸。
但栖春在意的不是这个。
她从他的眉梢丶眼角和嘴唇的轮廓中，竟然看到了栖夏的影子──这才是真正令她目瞪口呆的地方。
虽然在她的记忆里，栖夏还是个青涩少年，照理不应有如此成熟的面容。不过鉴於冰之诺亚计划的存在，时间概念变得很模糊，他在沈睡之前或醒来之後都有可能让身体成长，所以她觉得并非没有可能。
无论如何，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要将他唤醒。究竟是不是小夏，到时候一问便清楚了。
她开始焦急地拍打起冰棺。
就像她预料的那样，冰棺的材质跟这森林的其余植物一样脆弱，她只稍稍用力，冰块便“砰”地断裂丶塌落，在地上砸得粉碎。
不过她却没料到，由此一来，这位从头光到脚的裸体美男子便在一瞬间失去依托，整个人翻滚进她怀里，将她重重压倒在地。
“呜啊啊……！”
他的头不偏不倚倒在了她x前的凹槽里，鼻尖和嘴唇隔着衣料紧贴住她的柔软。两只手则笔直向下，落在她的两腿之间，并无意之间掀开了裙摆。长长的白发扫过她的皮肤，让她酥痒难耐。
栖春撑起上身，一时间羞窘交加，边挣扎边结结巴巴喊：“小丶小夏你这个笨蛋丶色狼丶大流氓！还不快点放开我！……小夏？”
等了好半天，裸体男子一动不动。
栖春紧张地吞咽了一下，开始担忧起来。
“小夏？你清醒一点啊！小夏！”
男子还是纹丝不动。
栖春顿时变了脸色。她忽然想起，爱狄俄斯曾说过，有记载显示小夏在2013年登上了五个冰之诺亚基地的其中一个，可现在这座森林却怎麽看也不像是基地的样子。
那麽说来，也许这个男子并不是小夏？
但若不是的话，他又是谁呢？
急於知道答案的栖春，这时候也顾不得羞耻，立刻从男子的身下钻出，将他翻转过来仰面向上。
听了听他的x口，还有心跳。又了他的脸和脖子，虽然仍是冷的，但已有逐渐回暖的趋势。她於是跨坐在他身上，开始照着急救手册上的步骤，为他做心脏按摩和人工呼吸。
就在她一手着他x口，另一手捏住她鼻子，将自己的嘴唇往他嘴上送时，突然──
男子睁开了眼睛。
栖春猛地定格，嘴唇停在他面前2公分处。
“……”
“……”
静默了两秒，栖春猛地反应过来，一张脸红得几乎喷血，噗通一声便从他身上翻滚下来。
“哇啊啊啊！对丶对不起，我只是想帮你做人工呼吸而已，我丶我不是什麽奇怪的人哦！”
男子却面无表情地坐直上身，将手臂搁在支起的膝盖上，随後抬头，无声地凝视她。
栖春注意到他的眼睛是深褐色的。果然，现在看来更像是长大後的小夏了。
她稍微平复了一下紧张的情绪，试探x地问：“那个……你是小夏吗？”
男子不回答，仿佛一尊雕像似的，一眨不眨看着她。
“不是吗？还是说，你不记得你的名字了？莫非你失去记忆了？”
她又提出了种种假设，男子仍没有反应，只是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猛看。
栖春开始失望起来。就在她一筹莫展时，男子却意外地开了口。
“小夏……是指栖夏？”
他说的是法文，嗓音低沈，声音非常有特色，听起来就像是回音一般空灵缥缈。
栖春怔怔看着他，顿时面露喜色：“是丶没错！良禽择木而栖的栖，夏天的夏！小夏，你终於想起来了吗？”
男子淡漠地注视她：“你是……？”
“我是小春，你的双胞姐姐栖春啊。”
“小春……”男子喃喃重复，像是回忆起什麽似的。
“你想起来了吗？你真的是小夏，对不对？”
栖春凑近他，满怀期待，不等他回答便擅自在心里认定了这是事实。一时间情难自已，心中一酸，便觉有一股热气涌上眼眶，眼角顿时湿润起来。
然而，下一刻，男子冷漠的声音将她打入冰窟。
“我不是小夏。”
栖春不相信，假装没有听懂，表情僵硬地瞪他。
直到男子一字一句地将“我不是小夏”再重复了一遍後，她才慢慢垂下视线，无比失望地跪坐在地上，仿佛瞬间失去支柱一般不知所措。
“那麽……小夏在哪里？你既然知道他的名字，应该在哪里见过他吧？”
男子默默举起手指，指了指自己的左x：“他在这里。”
栖春不是很明白他的意思，却直觉地感到不舒服。
“别丶别开玩笑了！你要是再这样戏弄我，我就要把你小时候的糗事抖出来罗！”
男子不为所动地继续说：“自从你死了之後，他便将自己的心封闭了起来。”
栖春露出泫然欲泣的表情，十分孬种地捂住耳朵，打定主意做缩头乌g：“我要说罗，我真的要说罗！”
“他的意识一直沈睡在这个身体里，一次也没有醒来过。”
“小夏是胆小鬼！夜晚不敢去厕所连续几天在房间嘘嘘结果把爸爸种的花浇死了，被爸爸吊起来夹在晾衣架上挂了一天……”
“但是，他还活着。”
“幼稚园里打架输给狗被狗咬破裤子结果只能穿我的裙子回家……等等，你刚才说什麽？能不能再说一遍？”
“……”男子无言地看着她，半晌才回答，“小夏，他还活着。”
栖春惊愕地放下手，直视他的眼睛，终於不再逃避了。
“你的意思是，小夏还活在这个身体里？”
“没错。”
“那就是说，这个身体确实是属於小夏的罗？”
“没错。”
“那麽，现在在跟我说话的‘你’是谁？”
男子沈默片刻，如实回答她：
“我的名字是……杰欧瓦。”
────
洞口封闭的一瞬间，赛连背着樱树从地底冲上地面。着地後，两人急忙分开，彼此均起了一身皮疙瘩。
“为丶为什麽结果是我跟你两个上来了？”樱树焦急地看向他。
“你没资格质问我，废渣碧骸。”赛连不悦道。
樱树跪在地上，急切却徒劳地扒着沙土：“但是小春还在下面啊，怎麽办？”
“啧……我会再想办法的。”
这时，看见有个同伴正在向这边走来，他立即压低嗓子对樱树丢下一句：“喂，事先警告你，我是碧骸的事不要透漏出去。”
“好的，我会保密的。那麽同样地，我的身份也请你……”
“哼，我才懒的说，反正说出来也没人信。”赛连冷冷打断他，转身飞走。
“……”樱树一脸备受打击的模样跪倒在地，身体渐渐在风中沙尘化。
不一会儿，桔气喘吁吁地走到他面前，边擦汗边问：“小春呢？”
樱树小声嘟哝：“还……还在地下。”
“为什麽你平安无事地上来了，而小春却还在地下？”
樱树从桔的眼里看到了跟赛连相同的眼神，沮丧地垂下头，无言以对。
“对不起，我太没用了……我丶我这就切腹！”
“好了好了。”桔伤脑筋地抓抓头，轻描淡写道，“你也不用太自责，有时间考虑切腹，还不如用来思考搭救小春的方法。”
之後，问起地下的情况，樱树除了赛连和自己的身份外，其余全部一五一十说了出来。
“有结界？是那个叫赛连的小孩子说的？”听了樱树完整的报告，桔握着下巴沈吟，“原来如此，难怪我们怎麽找都找不到下去的突破口，自那之後沙洞也不曾再次打开。看来，对方果然是冲着小春来的啊。”
“是丶是这样吗？”
“不过，能察觉到这种事，赛连也不是普通的小孩子呢。”
好敏锐！樱树心虚地低下头。
“算了，别的事暂且搁在一边，先救出小春要紧。我们去跟罗切斯特和修奇会合，再想想解决办法吧。”
相较於桔的镇定自若，修奇表现得十分反常。在同伴眼中，他一向寡言少语，严肃内敛，有着军人般的自制力，似乎任何时候都不会将喜怒表现出来。然而此刻，他却显得焦躁不安，极其不冷静。
在樱树和桔接近他时，他正抱着巨大岩石狠命敲打地面，原本平坦的沙滩已被他砸出一个不大不小的坑。
“别白费力气了，修奇。”桔找了个树荫停下，擦去满头大汗，气息不稳地告诉他结界的事。
“结界？”修奇咬牙，“为什麽这种地方会有结界？”
“目前还不知道，我已经让罗切斯特回飞船去找爱狄俄斯帮忙了。在他们找到原因之前，你要不要先停下来休息一下？”
“说什麽蠢话，既然如此就更不能停了！有结界，就说明有必须被封印的力量，也就代表结界里很危险，她一个人一定应付不来……可恶！这麽多人在这里，为什麽偏偏是她？”
修奇恼怒地喊道，一拳头砸向沙坑。一想到那个小鬼这时可能正孤零零地蜷缩在黑暗的角落，一边呜呜咽咽地啜泣丶一边呼唤他的名字，他就从心底里生出一股焦躁。
桔在旁默默看着他。
这家夥，暴躁起来简直就像是一头野兽啊……平常明明就对小春一副不冷不热的样子，分配房间时也没什麽企图心，怎麽这种时候却紧张成这个样子？
他忍不住在背後咕哝：“修奇，我问你……”
这时修奇已将手上的岩石砸成了碎块，正心急如焚地寻找新的工具。眼见桔倚靠在一棵树上，立刻表情严肃地走过来，一把推开他，抱住树干便将一整棵树连g拔起。
桔瞪大眼睛：“喂喂，你想干什麽？”
“闪开！”修奇低声说，一边喘气，一边咬牙将树高高举起，脸上的表情就像要把地球戳出一个窟窿似的。
“哇啊啊啊，你冷静一点啊！”
桔和樱树急忙上前制止他疯狂的行径，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树从他手里夺下来。
修奇懊恼地坐在地上，张开手掌支撑额头。
桔将他的表情全看在眼里，继续刚才的问题。
“喂，修奇……你跟小春，究竟是什麽关系？”
修奇没料到他会突然提出这样露骨的问题，眼里闪过一丝狼狈。
“什麽意思？”
“呵，你不必这样提防我，我只是想知道，你们是不是很久以前就认识了？”
修奇想了想，冷淡地回答：“不，昨天是第一次见面。”
“是吗？”桔抬头看了看烈日，忍住不断袭来的晕眩感，再次擦拭额头的汗水，“那样的话就奇怪了。”
“哪里奇怪了？”
“也许你真该照照镜子，看看你现在的表情。”桔扯了扯嘴角，苍白的脸上划过虚弱的笑容，“你对她的担忧和牵挂，怎麽看都不像是只有一天的交情呢。”
修奇的表情瞬间僵了一僵。
“我的事跟你无关。”
“怎麽会无关？对我来说，你可是很大的阻碍呢。你应该很清楚吧，我想要她的血，她的身体……都快想疯了。”桔淡淡笑着，故意把话说得很暧昧。
有一瞬，修奇的眉间挤出深深的褶皱，看着桔的眼神带着巨大的敌意。但很快地，他又像在审视自己的内心一样，现出迷茫丶失落又挣扎的样子，渐渐驱散了心中的负面情绪，平静地说：“你的事也跟我无关。”
“哦呀哦呀，光说漂亮话可不行。现在说的是一回事，昨天晚上的行动却完全是另一回事呢。”
“你搞错了。”修奇看了他一眼，慎重地说，“我的意思是，你对小春抱有某些想法是你的自由，我无权干涉你的想法，也不会妨碍你。但另一方面，我也会尽我所能地保护小春，如果小春向我求助，我就会毫不犹豫地站在她那一边。在那种情况下，很抱歉，我就不得不成为你的阻碍了。”
“哦？所以反过来说，只要小春本人愿意，就算我对她做再过分的事，你也不会c手是吗？”
修奇铁青着脸，似乎在脑中想象了一下他所谓的“过分的事”，斟酌了很久，才隐忍地咬牙说：“没错，我不会c手。”
“我可以相信你这句话吗？”
“我会为我说的话负责，但信不信随你。”
“噗！”桔笑出声，同时又有些费解地看着修奇，“什麽呀……小春说得没错，你还真像个古板又偏执的变态老爸呢。”
这家夥，他究竟是没意识到自己对小春的感觉，还是意识到了却又有难言之隐呢？
不管怎样，他现在的表情，绝对不止是父亲对女儿的保护欲那麽简单。
真麻烦啊……桔苦笑着暗想，这样的表情，可不能让小春看见。
────
栖春瞪着白发男子，好像遗腹子瞪着杀父仇人一样，双目圆睁。
杰欧瓦──这个跟神同音的名字就像仇恨的火种，一瞬间引爆她x口的怒火，使她全身像烧着一般滚烫起来。
同时，这股仇恨中又夹杂了另一股悲哀又郁悒的怨念。
布瑞尔……
她分不清究竟是哪边的恨更深一点。是她恨杰欧瓦毁灭人类，间接害死了她和她的父母，还是布瑞尔恨杰欧瓦亲手夺走她的生命。
但是她知道，这两种仇恨有着本质的区别。
她就算再怎麽生气，再悲愤交集，恨不得立刻杀了他替天行道，也不会真的动手；但布瑞尔不然，她会用最原始丶最直接的方式表达她的情感……
果然，这个念头刚刚一闪而过，她的双手便不受控制地伸向杰欧瓦，狠狠掐住他的脖子。
杰欧瓦一动不动任凭她掐着，脸上依旧没有表情。
可栖春从他微微放大的瞳孔中看到了一丝诧异。他显然没有想到，一个小小的人类竟然胆敢冒犯神明。
栖春很想就这麽顺着布瑞尔的意愿用力掐下去，让他体会一下人类幸存者的愤恨是何种滋味。但是……她做不到，她毕竟还有顾忌。
“不行！”她厉声制止自己的手，“这个身体是小夏的，我不准你伤害他！住手，布瑞尔！”
一听见布瑞尔的名字，杰欧瓦顿时有了反应。
若说刚才只是有一丝疑惑的话，那麽此刻就是全然的惊异了。
“布瑞尔？”他一把捏住栖春纤细的腕骨，将她拉近到自己眼皮底下，不安地瞪视她，“你说什麽？你怎麽会知道布瑞尔这个名字？你对她做了什麽？！”
“我……”栖春本能地退缩，一边挣扎想要将手抽出来，却反而被他攥得更紧。
“说啊！”
栖春不知所措地逃避他的追问，突然间又头痛起来，脑神经被冲击的感觉再次涌上来，让她忍不住皱起脸呻吟。
“我丶我不知道，我什麽都不知道……”
渐渐地，她的语调产生了微妙的变化。
“我没有对布瑞尔做任何事，反倒是你……你为何不问问你的良心，你又对她做了什麽？你知道她受到了什麽样的折磨和煎熬吗？你知道灵魂在这世上飘荡2000年的滋味吗？你知道……被最爱的人亲手杀害究竟有多痛吗？……杰欧瓦？”
说到中途，她的语言突然从现代法文，变成了古代威尼托语系的变种方言。
杰欧瓦立刻发现了，瞬间脸色大变。
那是这个世界上独一无二的语言，也只有一个人会使用这种极不规范的方式说话。那就是有着“猫女巫”之称，同时也是最早制作猫脸面具并赠与杰欧瓦的红发女巫──
“布瑞尔……”杰欧瓦伤感地蹙眉，深深凝视她，“是你？”
借着栖春的外形，“布瑞尔”缓缓松开手，神情冰冷地瞪视他。
“是我。”
“是吗？我就知道，你的意志一定还在这个世上……2000年了，我终於还是等到你了。”他的嗓音低哑得几乎听不见。
她说她的灵魂飘荡，他又何尝不是呢？她所受的煎熬和痛苦，他又何尝没遭受过？如果说，被自己最爱的人杀害的伤痛，是痛彻心扉，那麽亲手杀死最爱的人而又被隐瞒了整整1000年的痛该如何来形容呢？那样深的悔恨和自责的心情，她能理解吗？
他很想说什麽，可又发现，隔了2000年，似乎再说什麽都是多余的了。
他叹了口气，伸手想要拥住她，却被“布瑞尔”用力抽了个耳光。
他不为所动地盯了她两秒，执意将她拉近。
“布瑞尔”仍然激烈反抗，脸孔和脖子涨得通红。
双方僵持片刻，杰欧瓦一手抓住她的两只手腕，另一手拥住她的肩，最终还是将她牢牢按在了自己怀里。
两个身体的体温丶呼吸丶心跳，都不属於他们，但是却奇妙地和此刻的心情融合在了一起。
“对不起，布瑞尔。”一直想亲口向她说出这句话的愿望，现在终於实现了。
“布瑞尔”将头埋在他的双臂之间，一动不动，渐渐发出压抑沈重的抽泣。
“我恨你。”
“我知道。”
“我想恨你，我真的希望能恨你……”
杰欧瓦轻抚她的後脑勺，低头将她拥得更紧：“我知道。”
然後，他找到了她的嘴唇，仿佛要将长久的感情一口气宣泄似地，沈缓而又狂烈地亲吻起来。
☆丶第八章 女巫血脉
第八章 女巫血脉 blood leage of the witch faily待两人都平静下来，杰欧瓦从祭台下取出衣物，一边默默穿戴，一边问她。
“你为什麽会在她的身体里？”
据他了解，布瑞尔的巫术并不包含灵魂附体，而且以她的x格，似乎也不会随随便便进入别人的身体。
“布瑞尔”以栖春的面容和表情轻声回答：
“因为各种机缘巧合……我最先注意到的是小春的母亲，她是我们东哥特女巫一族的後代，身上的血缘跟我有一点关系。不过後来我发现，她的女儿小春身上有奇妙的返祖现象，她的血脉反而跟我们的始祖最接近。於是我开始接近她，试着让她身上的力量觉醒。
“後来，爆发了吸血鬼战争，小春死了。我因此见到了附在小夏身上的你。”
说到这时，她以责备的目光瞥了杰欧瓦一眼。杰欧瓦没有否认，只是若有所思地看向别处。
她收回视线，继续往下说：
“你命令科学家将尚未完成的人体改造技术用在小春身上，以此来挽救她x命，当时，我就在你们附近。本来我是不可能附身在人类身上的，但因为那一次的改造手术，我找到了重回这个世界的方法──我侵入了小春头部的超级电脑，让我的意志在程序中复活了。”
杰欧瓦面无表情地听着，这个时候略微庆幸地点了点头。
“後来，冰之诺亚计划开始实施，被我入侵的小春和被你附体的小夏先後被冷冻保存，我也随之陷入长眠，直到昨天才恢复意识。”
认真地听她说完，杰欧瓦替她接道：“然後你想见我，就c纵你的宿主到这里来了，是吗？这里是你最後的长眠之地，你理应能猜到我在这里。”
“布瑞尔”皱着眉，忧郁地望着他：“我是暗中做了些指引，但是来到这里却不是为了想见你。”
杰欧瓦察觉到她语气中的异样，静静等她说下去。
“我来是想告诉你，杰欧瓦，你做错了。”
“我知道。”杰欧瓦黯然道，“那件事是我心上的十字架，我将永远背负下去。”
“不，我指的不是我们之间的事，而是你毁灭人类的行为。”
“……”
“布瑞尔”满脸责备道：“杰欧瓦，你太傲慢了，即便你是初代碧骸，拥有神一般的力量，你也不能擅自替人类决定他们的命运。你必须弥补你犯下的过错！”
“我不认为那是过错。”
“哦？是吗？那你为什麽不赶尽杀绝？为什麽不彻底抹杀所有的人类？为什麽明知有冰之诺亚基地，却仍然放任那些拥有特殊体质的人类存活下来？”
杰欧瓦缄默着将头转向一边。
“布瑞尔”放低嗓音问：“你其实後悔了，对不对？”
“我没有。”杰欧瓦立即否认，“你知道我这一生只後悔一件事。”
“但是你确实对人类心怀愧疚。我知道，当你附在小夏身上时，你从他的痛苦中回想起了你自己的遭遇。你不得不承认，这件事你真的做错了。”
“……”听着她再次控诉，杰欧瓦不置可否地扶住额头，不愿再与她争执。
“布瑞尔”深吸一口气，郑重其事说：“杰欧瓦，就像我刚才说的，你必须负起责任让世界恢复到从前的模样。”
“不可能。”
“有可能的！只要有月亮百合。”
再次听到这个熟悉的字眼，杰欧瓦的眉梢动了动，神情大为不解。月亮百合是布瑞尔用巫术制造出的魔镜，曾经有人使用它穿越了时空，但他从来不知道它还能让时光倒流。
他不以为然道：“就算有可能也跟我无关。现在的世界正合我意，人类停止了无止境地破坏自然和制造垃圾，而你又重新回到了我身边，我为何还要让时光倒流，重回我所厌恶的世界？”
“但是，背负了那麽多人类的怨念，你真的能心安理得地活下去吗？”
“我不在乎。”
“可是我在乎！”
“布瑞尔”激动起来：“就是因为在乎，所以我无法违背自己的良心，装作什麽都没发生过一样重回你身边！听着，杰欧瓦，我的时间不多了，我已经在小春的电脑程序中设下了自我删除的命令，很快我就会从她的脑中消失。”
杰欧瓦蓦地愣住了，不敢置信地盯住她：“你说丶你说什麽？……删除？”
“是的，所以这是我在这个时空里最後一次与你对话，希望你认真听我说。”
“你的意思是，你要离开我？”杰欧瓦仍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在好不容易回到我身边之後……选择再次离开？！”
“布瑞尔”以沈默作答，伸出手，爱怜地抚他的脸。
“我爱你，杰欧瓦。”
“不！”
“但我却不能在这个被你破坏的世界里和你相守。”
“不丶不！”
看着杰欧瓦摇头，看他终於也像一个平凡人一样流露出焦急丶不甘和绝望的表情时，她宽慰地扬起嘴角。
在那铁石心肠的表象之下，他终究还是有一丝人x的，她放心了。
“如果想再见到我的话，就和小春联手──她是我们一族中最接近始祖的人，拥有比我更强的力量。是你们两个的话，一定能制造出让时光倒流的月亮百合，改变这个世界……”
刹那间，杰欧瓦感觉到她即将离开，悲哀却徒劳地呼唤她的名字。
她渐渐收敛表情，闭上双眼。
“这不是离别，杰欧瓦……我会在2012年等你。”
然後，悄无声息地，她垂下手臂，静静地在他的臂弯里陷入沈睡。
杰欧瓦深深叹息，不舍地将她抱紧。她的脸又恢复成15岁少女天真的睡颜，仿佛g本不曾醒来过一样。只有眼角的些许湿润，以微弱的力量提醒着他布瑞尔曾到来的事实……
她给他留下了如此荒谬的难题，他该怎麽办？
他又该拿这个叫小春的人类少女怎麽办？
────
petit船舱内，罗切斯特站在总控制台旁，双手抱x，手指频繁抖动，一脸不耐烦。
看着爱狄俄斯打开机械设计图，按图建模型，然後再一步一步设定制造程序，他终於忍不住爆起青筋：“喂，你不是计算机管家吗？怎麽造个挖土机都要花那麽多时间啊？”
“鄙人已经在用最快的速度制造了，麻烦你闭嘴。”
“照这种速度，等你造出来那小鬼早就已经变干尸了！”
听他这麽一说，爱狄俄斯的脸立即变成菜绿色。
“不准随便诅咒主人！主人一定还活得好好的！”
“那就拜托你赶快拿出一个能挖土的东西来啊！那小鬼可不是三头六臂的怪物，在结界里每多呆一秒就多一份危险，你也不希望你下一个任务是替主人收尸吧？”
“……”
爱狄俄斯狠狠咬牙，稍作犹豫後，一把丢开图纸，随即飞快地在c作界面上按键，一时间恨不得能长出十条胳膊。
“好吧，那就改用其他方法。启动负真空铀反应堆，自动调整压缩率，临界点以上出力最大化……”
罗切斯特这才稍微满意地点头，冷冷道：“终於找到解决方法了吗？哼，知道随机应变，你总算还不至於无药可救。”
爱狄俄斯顾不上搭话，焦头烂额地对他喊：“喂，你也来帮忙！”
“诶？”罗切斯特放手手臂，愣了愣，“要我做什麽？”
“解除右弦激粒子光束安全锁定装置，打开雷达制导系统，将目标位置坐标输入ld1红色锁定框，冷却时间间隔30秒，不，15秒，做好这一切後过来检查备用米加粒子脉冲散弹装置。”
“……”
罗切斯特满头黑线，嘴角抽搐地问：“你能不能说法文？”
“鄙人说的是法文。”
“那麽，可以翻译成我能听懂的语言吗？”
“抱歉，鄙人不懂狼人语。”
“……”罗切斯特无奈，只能硬着头皮喊，“有丶有那种命令我的时间，你不会自己做啊！你先管你弄，实在忙不过来再叫我……我丶我在这边监视外面的情况。”
他说着，狼狈地转身来到窗前，拿起一杯水，假借喝水来掩饰尴尬。
背後传来一阵疯狂的敲字声。数分锺後，爱狄俄斯结束了c作，抬起头，以一种清亮而洪亮的声音说道：“好了！粒子光束轰击p准备就绪，进入倒计时，10丶9丶8……”
罗切斯特顿时一口水全喷了出来。
“轰丶轰击p？！喂喂，你想杀了外面所有人吗？”
“放心，目标已锁定……3丶2丶1丶发s！”
轰隆隆──
美丽的托切罗岛剧烈颤抖了一下。金黄色的沙滩霎时掀起一人高的沙尘暴，漫天的风沙和海浪混在一起，将原本晴朗的天空搅得一团乌烟瘴气。好半晌，沙尘终於褪去，地面赫然出现一大圈焦黑痕迹，一个深不见底的大洞，还有三条漂浮在半空中丶黑漆漆丶破烂不堪的人影。
风中似乎隐约传来樱树的哇哇大叫声……
罗切斯特扶着额头，无力地向总控制台走去。
“喂，爱狄俄斯……”
“啧！”爱狄俄斯不甚满意地皱眉，继续输入命令，“轰击p冷却中，米加脉冲散弹p准备！5丶4丶3……”
罗切斯特大惊失色，慌忙扑过去阻止：“给我住手啊啊啊啊！你是变态武器狂吗？我说的明明只是挖土机而已，你拿出这麽多世界级军事武器是想怎样啊？”
“是宇宙级。”爱狄俄斯纠正道，“这是petit号自带的装备，要想打破结界，用粒子武器是最快的方法。”
“可是小春还在地下啊！万一打到她怎麽办？”
“不必担心，鄙人已做了j密计算，不会攻击到有热源感应的目标。而且你刚才也说了，等得越久主人就越危险，鄙人没有时间跟你解释，放手！”
说完，爱狄俄斯又一脸急切地重新计数：“米加脉冲散弹p……54321发s！”
“喂！你给我冷静一点啊！”
“鄙人很冷静。发s丶发s丶发s丶发s丶发s！”
“……”
罗切斯特瘫软在一旁的沙发上，闭上眼睛，决定再也不管了。
────
栖春清醒时，杰欧瓦正坐在祭台上安静地看着她。
他已穿上一身中世纪风格的褶皱长衫和束裤，系着白色长腰带，戴上了猫脸面具。白色的长发夹在耳後，顺着身体一直垂到脚踝。
栖春完全想不起之前发生了什麽。不过凭借最後一点记忆，她大致猜到，刚才自己的人格应该是被布瑞尔取代了。
她有些惶恐起来。身上的感觉很像是高烧过後的疲乏和颤抖，嘴唇上又残留着奇怪的余温，偏偏自己的大脑对此毫无记忆……
“你丶你对我的身体做了什麽？”她忍不住如此问。
问出口之後，却又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这种问法似乎有种自作多情的味道，一旦被对方冷嘲热讽的话，反而会更加无地自容。
幸好杰欧瓦并没嘲讽她……但也没否认。栖春了身体，一颗心又开始七上八下起来。
“我丶我警告你！”她扶着墙站起来，虚张声势道，“虽然不知道你是怎麽跑进小夏体内的，但小夏是我的弟弟，你不可以用他的身体对我做奇怪的事哦！”
杰欧瓦的动作没变，半截面具下露出的嘴唇却微微上扬。
他……他在笑？栖春不由退後一步，紧张地吞了吞口水。
“弟弟吗？”杰欧瓦淡淡地开口，声音依旧很不真切。
“是丶是啊，我们是双胞胎，我比小夏早出生40分锺。”
“是吗？可是，这个身体的主人似乎并不这麽想。”
栖春狐疑地问：“这话是什麽意思？”
杰欧瓦没有作正面回答，只说，这件事或许由栖夏本人来回答比较好，随後很快转移话题。
“你现在还感觉得到布瑞尔的存在吗？”
“诶？不，没什麽特别的感觉……话说我为什麽要乖乖回答你的问题啊！你可是我们人类的敌人诶！”
“那麽，你想怎麽样？杀了我替人类报仇吗？”
感觉到他语气中的戏谑，栖春气得涨红脸：“当然了！假如我现在有能力杀死碧骸的话，我第一个要杀的就是你！”
“呵……”仿佛听到了天方夜谭一样，杰欧瓦发出低沈而压抑的笑声。但栖春觉得，他可能g本没在笑，若不是他微微勾起嘴角，那声音听起来简直就像在悲叹。
“既然如此，那就努力找出杀死我的方法吧。”长时间的沈默後，杰欧瓦突然说。
“诶？”
“依照布瑞尔的评价，你的能力应该远在她之上，或许真的能杀了我也不一定。怎麽样？要不要现在就试试看？”
杰欧瓦张开双臂，完全不打算做出任何抵抗，甚至还向她点了点头以示鼓励。
见栖春呆然伫立，一副不着头脑的样子，他好心提示道：“事先声明，用普通的方法是杀不死我的，无论是刺穿心脏还是割下头颅，都不会伤及我的x命。哪怕是毁了这具人类身体，我的意志也不会消失，我仍可以附在其他人身上。”
“那丶那怎麽可能杀得了你嘛！你是在嘲笑我吗？”
栖春气恨地捏紧拳头，心里暗自嘀咕，没想到杰欧瓦这个血族之王居然这麽强，这不是完全没弱点吗？那她要怎麽杀了他报仇啊……还有，她的能力在布瑞尔之上是什麽意思？是指她脑袋里的超级电脑吗？
“普通人当然不行，但是你可以。”杰欧瓦仍张开手臂等待她，以命令的口吻说：“过来。”
“咦？”
“过来，杀了我。”
栖春本就一头雾水，现在被他用这麽诡异的方式逼迫，不禁更加迷惑起来，一时间，连心里仅剩的一丝愤怒都不知道跑哪里去了。
“可丶可是，就算你这麽说，我也不能说杀你就杀你啊……”她哭丧着脸，边说边後退，自己都觉得自己的话很荒谬。
“杀了我！！”
直到杰欧瓦猛地大吼，把她吓得浑身一激灵，她才意识到他不是在开玩笑。情急之下，她也顾不得多想，把眼睛一闭，举起拳头便向他冲了过去，口中还“哇呀呀呀”地乱叫着为自己壮胆……
随後，“噗”的一声，她的拳头软绵绵地敲在了他的x肌上。
“……”杰欧瓦缓缓低下头，从猫脸面具下s出两道鄙视的目光。
栖春欲哭无泪，瞬间退後五大步，交叉举起手臂挡在面前。
好丶好恐怖……她刚才怎麽会蠢到发出那样的豪言壮语的？如果有能力杀碧骸就先杀了他？她的脑袋是被门夹了吗？
杰欧瓦保持坐在祭台上的姿势，一动不动地瞪视她。
“这就是你的能力？”
“也丶也不算什麽能力啦，随便打了一拳而已。”栖春低下头，微红着脸嘟哝。
“为什麽不用巫术？”
“巫术是什麽东西？”
“……”杰欧瓦无言地瞪她了她良久，弯下腰拾起一颗地上的碎石，轻轻对准她的脑袋丢了出去。
“好痛！”栖春捂住额头上鼓起的包，连连呼痛，“你干什麽？”
杰欧瓦抽了抽嘴角，忍不住出声指点她：“用巫术在你身旁制造防护结界，快点，再给你一次机会。”
说完，又是一颗碎石飞过去。
“好痛啊！”
“再来一次！”又一颗碎石飞过去。
“喂！真的很痛诶！不要再丢了啦！”
几分锺後，被砸得满头是包的栖春大叫着求饶：“对不起！我错了，我不杀你了……不杀你了还不行吗？！”
“噗。”
兴许是她求饶的模样实在太滑稽，杰欧瓦忍不住别开脸，发出不易察觉的喷笑。
“……你丶你果然是在戏弄我！杰欧瓦！”栖春气得满脸通红。
“难以置信，这种连防护结界都不会丶弱得像小猫一样的女孩，居然会是布瑞尔的宗亲……是不是哪里搞错了？”
“我才不是小猫呢！”
“是吗？”杰欧瓦恢复严肃，直视她的眼睛，“那就证明给我看。”
“诶？”
“若不想被我视作小猫的话，就努力让自己变强，向我证明你拥有超越布瑞尔的力量。”
“这怎麽可能嘛……”
“我给你一个月的时间。”杰欧瓦打断她，专横地单方面订下约定，“在这期间，你必须学会巫术。然後，下个月的今天来找我，我要亲眼看到你使用防护结界。”
“等丶等一下，不要擅自决定这种事啊！我连巫术是什麽都搞不清楚，不可能学得会的啊！”
“那是你的事，你自己去想办法。”
“蛤？哪有这样的……”栖春简直哭笑不得，“那如果到时候我没学会怎麽办？你会杀了我吗？”
杰欧瓦向她投出一个极具威慑力的眼神，冷冷道：“不，我会离开这具身体。”
“那算是……一种惩罚吗？”栖春心想，他离开小夏不是正合她意吗？
“我一旦离开，宿主就会立即死亡──你说这是不是惩罚？”
“咦？真的吗？”
“你若不信的话，我现在就可以离开……”
“哇啊啊啊！不丶不要啊！拜托你不要离开小夏！”栖春顿时吓得抱住他手臂，豁出去似地大喊，“我丶我答应你，我会努力学习巫术的！一个月後，我一定会掏出一个超大的巫术砸到你脸上的，你等着！”
感觉有个软绵绵的小动物挂在自己的手臂上，杰欧瓦低头，看着她闭着眼睛拼命向他发誓丶同时又暗中咬牙切齿的模样，不禁好笑地勾起嘴角。
“有意思……”他俯向她耳边，嘲弄般地说，“那麽我就拭目以待了，小春。”
不知是他的语调太撩人，还是他的鼻息轻触到她耳垂的关系，栖春竟因他这个动作涨红脸。
就在这时，头顶突然传来巨响，整个地下森林随着颤了三颤。
栖春恍然回神，跳开一步，躲闪簌簌掉下来的尘土。
一边拍头发一边问：“怎麽了？是你做了什麽吗？”
杰欧瓦仰望上空，没有回答，只是像拎小猫一样揪起栖春的後领，带着她一起飘到空中。
“走吧，我带你出去。”
下一刻，结界打开了。天花板上沙土像是突然间有了意识，在他的无声注视下向两侧分开，渐渐形成一个足够两人穿过的窟窿。
栖春还在怀疑杰欧瓦是否真的那麽好心肯放走她时，她的身体已经快到地面了。
就在杰欧瓦准备将她丢出去时，身旁又传来惊天动地的连续轰炸声，声音比起影院里放映的战争片有过之而无不及。
栖春吓白了一张脸，急忙拉住他袖子，大叫着制止他：“等等！这样出去太危险了！”
“那是你的事。”杰欧瓦冷淡地说，“在逆境中存活下来，也是你必须向我证明的能力之一。”
“可恶，又要求这个又要求那个，我哪里学得过来啊！饭要一口一口吃，路要一步一步走，你难道没听过这句话吗？”
“没听过。一个月内你学不会巫术，就等着来见弟弟的尸体吧。”
“呜啊，我丶我知道了啦！”
栖春见抗议无效，自己是无论如何都会被他丢进枪林弹雨中了，只能含着泪，可怜兮兮地抓住他的白色腰带：“那麽至少把这个给我吧？”
杰欧瓦愣了愣：“要这个做什麽？”
“还能做什麽……”栖春咬住牙羞耻地说。
片刻之後，15岁少女一边用力挥舞白旗，一边战战兢兢地爬上地面。
身後传来血族之王恶质的嘲笑声：“那麽，一个月後见了，小春。”
栖春无声地流下两行屈辱的泪。
不管怎样，一个月内，她绝对要学会巫术给他看看！为了小夏，也为了她自己的尊严！
不过，有件事她似乎忘了问了。像他这样如国王一般高高在上的王者碧骸，为什麽非要逼跟他毫无瓜葛的她去学巫术呢？
难道他真的希望她杀了他吗？
他知道她的脑子里有99台超级电脑，认为她是可塑之才？
还是说……他只是在潜意识里，把她当成了布瑞尔的替代品？
当这个念头在脑中一闪而过时，不知为何，身体又莫名地烧了起来。
☆丶第九章 同伴的意义
第九章 同伴的意义 the ang of panionship“382°c。”
爱狄俄斯拿起在栖春耳边滴滴作响的耳温枪，皱着眉读出温度。
“从何时开始发烧的，主人？”
“我也不太清楚，好像只要遇上跟那家夥有关的事，身体就会不自觉变成这样。”
“那家夥？”
“唉……说来话长……”
栖春软软地斜靠在咖啡吧的红沙发上，有气无力地说。
自从她举着白旗从地下钻出後，战火便很快停止了，硝烟弥漫的战场顷刻间恢复了平静。说起来，这场混乱全是因她而起，她本人毫发无损，反倒是留守在战场的三个同伴倒了大霉。
修奇丶桔和樱树由於没能及时脱离战场，遭到轰击p的辐s波及，个个被炸得满身焦黑，灰头土脸……回到飞船後，二话不说便冲进房间洗澡。
栖春心里对他们充满歉疚，本想代替他们好好教育爱狄俄斯一番，可是见到爱狄俄斯一脸为她担惊受怕的样子时，她又觉得说不出口了。
说到底，他们这麽做都是为了救她，她感动还来不及，哪里还忍心责怪他们呢？
在三人洗澡中途，赛连也回来了。
从发现结界消失的那一刻起，他便隐隐预感到栖春有可能见到了杰欧瓦，此刻见她被平安无事地送回，他更加确信了自己的猜测。他不禁忧心忡忡起来，悄悄走近栖春，用古腓尼基语向她询问後来发生的事。
栖春从爱狄俄斯手里接过凉凉的大麦茶，心不在焉地回答他。
“哦，那个啊，我会全说出来的，但为了避免重复太多遍，我想等大家都到齐了再说。”
赛连不悦地沈下脸，却也拿她没辙，只能乖乖坐在一旁耐心等待。
二十分锺後，所有人都重新回到咖啡吧，喝水的喝水，吹头发的吹头发，吃栖春豆腐的被狼爪拍飞……随後，栖春撑起仍然发烫的身体，将遇见杰欧瓦的事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大家。
对於杰欧瓦这个名字，各人均有不同的反应。
爱狄俄斯很疑惑：“杰欧瓦？这不是鄙人登录主机的密码吗？”
“是啊，所以我之前才会问你，是不是知道些什麽。”
“鄙丶鄙人不知，鄙人也是第一次听说。”也许是发现事情比想象得严重，还跟自己有关，爱狄俄斯的表情显得很不镇定。
桔被强制安排在离栖春最远的座位上，此刻脸色十分难看。尽管他装出悠闲自得的模样，可不断从额头滑下的汗珠还是暴露了他的身体状况──他的忍耐似乎真的快到极限了。
不过这时候众人的注意力大多集中在栖春身上，谁也没有特别去留意他。
“杰欧瓦吗？”他低垂下脸，若有所思地喃喃嘀咕，“我好像在哪里听过这个名字。”
“在哪里？”栖春问。
“想不起来……毕竟是前世的记忆，很模糊……”桔捂住额头，气息不稳道，“但是从你刚才的描述来看，他应该是初代。”
“初代是什麽意思？”
“我们血族的第一代，用你们人类的话来说，就是世界上最早出现的纯种吸血鬼。该隐丶耶和华丶各种宗教中的主神……有关他的传说数不胜数。”
“咦？”栖春有些傻眼。
她只知道杰欧瓦在血族中的地位很崇高，却没想到，他本身居然是那样古老而神秘的存在？！那麽说来，她刚才竟是在跟那麽伟大的神明单独相处吗？开丶开什麽玩笑……嘲笑她，拿石头丢她脑袋，还说要她杀了他，这是神明该做的事吗？他果然只是在戏弄她吧！
不过另一方面，她又隐隐担心，他要她学习巫术，说不定还另有隐情。
就在这时，她的视线不经意地跟一旁的赛连和樱树接触。他们也正在一眨不眨盯着她看，表情似乎很想询问什麽，却碍於同伴在场而说不出口。
对了，栖春心想，他们两个也是碧骸，对杰欧瓦一定不陌生。不如等会儿单独找他们商量看看吧……
冷不防，脑後传来一个冰凉的触感。她猛地转头，才想起是自己主动要求跟爱狄俄斯连接的，目的是为了寻找有关巫术的资料。
“怎麽了？主人，不舒服吗？”
“呃……不，只是还不太习惯。”
“主人的情绪似乎稍有放松，体温也正在逐渐回复正常。”
“是吗？难怪我觉得好像轻松一点了……不过，你不要擅自偷窥我的情绪啦！”
让别人丶尤其是一名男x侵入自己的头脑，对栖春来说总是一件别扭的事，所以她急忙转移话题，红着脸催促道：“你丶你找到资料了吗？”
“请稍等。”爱狄俄斯拉起栖春的手，匆匆在她手上输入登录名和密码，口中顺便抱怨，“如果主人学会用j神力交流的话，就不必每次都花那麽长时间登陆了。”
“没办法啦，先将就一下，等以後有时间了再说吧。”
栖春无力地想，眼下第一优先考虑的是怎样学会巫术，j神力的事就只能日後再说了──当然，对她来说两者都是超出理解范围的东西，如果可以的话，她其实一个都不想学。
“请给我搜索关键词，主人。”爱狄俄斯做好准备，恭敬地等待栖春指示。
“唔……先试试搜索巫术好了。”
“好的，主人。”
半分锺後，爱狄俄斯将目前世上所有跟巫术相关的资料整理归纳，装入栖春人类的大脑。
栖春一闭上眼，便感到有大量信息源源不断地从脑海中浮出，在感叹爱狄俄斯工作效率的同时，深切体会到了脑力激荡这种说法的含意。
看来，在有爱狄俄斯帮忙的情况下，她的脑袋似乎真的很好用呢……
她快速在脑中进行筛选，得出几条比较有用的信息：第一，巫术是所有自然法术的统称，所有种族丶所有生物均可使用。
第二，仪式和咒文是巫术的两大基本要素。
第三，女x相对於男x更容易掌握巫术要领。
第四，巫术需要长时间的积累，所以修习时间越长的人，通常巫术能力也越强。但极少数天才例外。
在这里，她特别注意到一段描述：
罗密欧（17511779，享年28岁），男x，人类，法国武器商人。孩童时期便表现出极大巫术天赋的天才。
她不禁向桔投去疑惑的一瞥。假如她没记错的话，桔曾告诉过她，他的前世是一个名叫罗密欧的武器商人，而且在很年轻的时候就去世了。难不成……他的前世就是那个巫术天才？
看来，也有必要找时间跟桔详谈一次。
正这麽想时，桔突然脸色铁青地站起来，扶着墙，声音暗哑地说：“抱歉，我回一下房间。”
罗切斯特脱口而出：“喂，这种时候回房间，你又想玩什麽花样？”
鉴於这个好色的吸血鬼有过事先埋伏在房间里的前科，会有此疑虑也不足为奇。所以此刻罗切斯特一出声，大家也跟着用鄙夷的眼光瞪向桔。
“哦呀，回我自己的房间，你说会有什麽花样？”桔回头强装笑颜，“不放心的话，要不要跟我一起进来？”
罗切斯特立刻回绝：“不要，变态！”
“呵……”桔发出羸弱的轻笑，推门进屋。之後便再也没出来过。
罗切斯特伤脑筋地叹气，重新看向栖春，回到正题。
“那麽，你打算怎麽办？要听从那个杰欧瓦的命令，乖乖学巫术？”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吧……”栖春无奈地咕哝，“毕竟小夏的x命掌握在他手里啊。”
在一旁沈默良久的修奇，这时突然c话道：“能不能利用你庞大的资料库，找出杰欧瓦的弱点？”
被他如此一提醒，栖春和爱狄俄斯互相对视，两人均是眼前一亮。爱狄俄斯即刻输入搜索关键词──杰欧瓦。
过了数秒，栖春见爱狄俄斯神情怪异，不禁担心地问：“怎丶怎麽样？”
“找不到，主人。”
“咦？”
“跟杰欧瓦有关的信息搜索结果是0条，同时输入碧骸丶血族之王等关键词，结果也是0条。”
栖春失望地叹气：“那麽大的资料库里也没有他的资料吗？亏我还以为这招可行呢。”
“不，鄙人认为，并非没有资料，只是被刻意抹去了。”爱狄俄斯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而且就在不久之前。”
“诶？”栖春吃了一惊。
能够轻而易举抹去她脑中的资料，这可不是闹着玩的……这不仅说明，除爱狄俄斯之外还有其他人能够连接上她的超级电脑，更暗示着，这个人能够无线连接丶也就是通过j神力进入她的头脑！
究竟是谁？……是杰欧瓦？还是……
对了！
她突然想起一个名字，急急忙忙对爱狄俄斯指示：“用‘布瑞尔’这个词再搜索一遍！”
这一次，她终於找到了问题的g源。
爱狄俄斯满脸不可思议地汇报：“主人，信息搜索结果仍然是0，但是鄙人发现一些线索：您的大脑在几个小时前曾执行了一条自我删除命令，删除的正是跟‘布瑞尔’以及‘杰欧瓦’有关的内容。”
这下不会错了，下命令的一定是布瑞尔！
栖春将手背抵住下巴，皱着眉沈思。只是她不明白，为什麽布瑞尔要连自己都一起删除呢？
被删除後的她，会以什麽形式存活在这个世上？
可恶，全都是未解之谜，杰欧瓦和布瑞尔身上有太多的谜团，让她的思绪一下子陷入混乱。
在她抱着头苦恼之际，爱狄俄斯建议道：“总之，先回基地再说吧。这里似乎已没有再探索的价值，飞船的燃料也所剩不多了。”
栖春稍微犹豫了一下，点头答应了。
就算她自身有再多的麻烦，也不能让同伴们陪着她一起烦恼。在考虑巫术的问题之前，她必须先解决自己跟罗切斯特两人的夥食问题。她自己倒无所谓，但罗切斯特的狼形态可是一头体型巨大的r食x动物，这麽长时间没有进食，应该早就饿坏了吧。
另外，还有桔的问题……
她也不能一直就这麽逃避下去，毕竟她并不希望看到桔活活饿死，在找到代替品之前，她有责任为他提供血y。所以，不管桔是否解除约定，该兑现的承诺，还是必须找机会兑现才行……
她不禁疲倦地将头埋进双臂之间。
她想，自己现在遇到这点问题就已倍感压力，今後若遇上更大的灾祸，更不知会焦头烂额到何种地步──而那几乎是闭着眼睛都能想象的事。她到底该怎麽办？
恍惚中，她的视线不自觉地跟修奇相交了。
他昨夜的话音突然在耳畔响起：小春，你必须学会独立，学会自己保护自己……
顷刻间，一股勇气涌上心头，让她情不自禁挺直了脊梁。
虽然从他的话中得到了力量，可是内心深处，却也更加渴望他的温柔了……怎麽办，好想他丶想要依赖他，想要听到他的安慰……
如果这个时候，只有她和修奇两人就好了──发现自己居然冒出如此可耻的想法，她心头一惊，急忙拔去脑後跟爱狄俄斯连接的b线，生怕被他察觉她的心思。
而後，在众人疑惑的目光下，她涨红脸，狼狈地连接上总控制台，结结巴巴宣布飞船返航。
────
傍晚，西西伯利亚平原上，罗切斯特带领同伴们展开了一场狩猎活动。
爱狄俄斯无法离开咖啡吧，照旧一丝不苟地在室内做着後勤工作。
桔一直躲在房间里睡觉，对打猎完全没有兴趣。
赛连虽然勉强参加了，却也只是一脸事不关己地坐在树荫下，默默看风景。
结果最後真正参与捕猎的其实只有罗切斯特丶樱树和修奇而已。
至於栖春，她由於体力太差的缘故完全帮不上忙，於是只能鼻子，乖乖蹲在一片灌木丛中摘果子。
那是一种形状如樱桃的粉红色小浆果，表皮很薄，轻轻一捏便流出汁y。
看起来似乎可以吃。栖春这麽想着，用指尖稍微沾了点果汁，伸出舌头舔了舔。
“呸！呸呸呸……”她的脸顿时皱成一团，“好苦！”
她又转移阵地，猫着腰走进一大片比她人还高的草丛里，四处寻找植物果实。肥沃的土壤，加上由严寒转为温暖的适宜气候，使得这片草原的植物长得异常茂盛。没过多久，她便找了十多种不同的果实，全部兜在裙子里，带着满载而归的喜悦表情走回到树荫下。
不过品尝的结果让她很失望，看起来种类繁多，但其实适合当食物的一个也没有。不是坚硬得无法下口，就是气味难闻得无法下咽。有些像刺猬一样一碰就弹出满身刺，有些外表普通但稍微尝一口便舌头发麻头昏耳鸣，有些甚至g本不用尝就知道肯定有毒……
到头来，辛苦奔波了半天，肚子还是饿得咕咕叫。栖春忍不住重重叹了口气，无奈地靠在树干上发呆。
突然，不知是错觉还是什麽，她的眼前掉下几颗黑不溜秋的小果子。
栖春愣了愣，拾起其中一颗，呆呆看了一会儿，抬头看天。
只见赛连坐在距她头顶一公尺左右的树枝上，正用一种居高临下的目光盯着她。
“赛连？”栖春迷茫地问，“这个是……？”
“人类可以吃的食物。”
“咦？是给我的吗？”栖春高兴起来，不疑有他地一口塞进嘴里，发出满足的赞叹，“哦哦，果然很甜，你在哪里找到的？”
赛连不语，慢吞吞地伸手拍了拍面前的树枝，随即便有大把的黑果子啪嗒啪嗒掉在栖春头上。
“呃……哈哈，原来就在眼前啊。”栖春看了看身边一堆不合格的果实，不禁露出苦笑。
“一边抱怨命运对自己不公，一边却又对身边的幸福视而不见，人为什麽总是这麽愚蠢呢？”赛连冷冰冰地看着她。
栖春往嘴里塞果子的动作霎时定格。
过了片刻，她才反应过来赛连是在映s整个人类。对於他的挑衅她也没生气，只是略带感慨地说：“那大概是因为，人类太渺小了吧……人类又不会飞，眼睛也不长在头顶，看到的东西自然有限。这道理就跟蚂蚁永远看不到天空一样。”
“嘁。”
“但是，人类并不愚蠢吧？”栖春瞄了赛连一眼，继续吃果子，“你看，就算是遭到你们血族如此大规模的侵袭，人类还是有本事建造出高科技基地，并想方设法让一部分同胞活了下来，那是多麽了不起的事啊！”
赛连嗤之以鼻：“世界人口已经少到无法统计了，你居然还好意思称人类了不起？”
“呃，那还不是因为你们这些碧骸参与了战斗……”栖春不满地嘀咕，“碧骸不老不死，又有极强的r体再生能力，一旦咬了人还能立刻把敌方变成己方的战力。这种先天优势造成了双方实力太过悬殊，本来就是不公平的。若只有普通的德梦和魅蓝的话，人类才不可能会输呢！”
“真可笑。你的意思是，难道要把碧骸从血族成员中剔除，才算是公平？可事实上，我们碧骸才是血族最初也是最正统的成员，你这不是完全本末倒置了吗？”
栖春也知道自己的话很任x，不过却不认为之前的论点有错。
“我的意思是，碧骸的加入，让战斗本身变得没有意义了。这个世界正是因为有竞争，有平衡，有势均力敌的较量，才会发展成21世纪的规模。而碧骸却轻而易举打破了这种平衡。你们跟这个世界格格不入，却硬要挤进这个世界，一方面嘲笑人类的渺小，一方面又忌惮人类的智慧而暗中破坏人类社会，结果导致双方的天平倾斜，最终引发大战……你不觉得，你们碧骸的存在很多余吗？”
栖春刚说完，就意识到自己好像说了很不得了的话。在一个碧骸面前说他是多余的，这简直就像在对着老虎拍屁股说“快来咬我呀咬我呀”一样嚣张。
果然，赛连的脸色顿时乌云密布，凶狠的表情跟他小孩子的外形完全搭不起来。
“啊啊啊，对丶对不起，我错了！我最近压力有点大，内分泌不太正常，所以说话不经大脑思考，请你大人不记小人过，把那些话忘掉吧！”
被她双手合十以可怜兮兮的表情不断求饶，赛连的表情总算缓和下来。
虽然仍对她的说法很光火，不过此刻他想的却是这番话背後的意义。
从古自今，人类对於碧骸向来只有两种心态：狂热崇拜，或者憎恶恐惧，非此即彼。从来没有人会说“碧骸是多余的”这种话，别说人类，即便是碧骸本身也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
但是刚才，却有个人类小女孩用一副很不以为然的表情，对他说了这番话。
他不得不承认，他的内心有了一丝微小的动摇。
他不是初代碧骸，并不了解吸血鬼最初降临人间的目的。但据杰欧瓦说，他是因为向往人间的美好，才由神堕落成吸血鬼。可现在，人世间的美好荡然无存，所以他厌倦了，死心了，决定消灭人类。
可是追g究底，是谁赋予了碧骸消灭人类的资格呢？倘若从一开始就没有碧骸的话，那麽现在的世界会不会呈现完全不同的面貌？
这是不是就是栖春所谓的──碧骸是多余的呢？
想到这里，赛连从树上一跃而下，轻飘飘地落到栖春面前。
在栖春紧张而防备地盯着他时，他突然说出一句令她大为惊讶的话。
“要不要跟我学巫术？”
“咦？──咦咦？”
赛连见她没有立即答应，觉得有些尊严受损，不禁沈下脸：“咦什麽咦？你不是正在苦恼该怎麽学巫术吗？现在有个现成的老师，你还在迟疑什麽？”。
“不，我只是很奇怪，你丶你不生气吗？”
“这不是生不生气的问题……”
他还没说完，便被栖春热情洋溢的目光，以及天真到不可思议的发言打断了。
“真的吗？你不但没生气，反而还自愿担任我的巫术老师？我明白了，你其实跟樱树一样，是个很善良的碧骸对不对？”
赛连惊诧地瞪住她，对於她眼中闪闪发亮的星星非常不适应。而又一次被她一厢情愿地贴上“善良”的标签，则让他恶心得反胃。
“不要会错意了。”
他十分冷淡地背对她。
“我只是想知道，当你学会巫术，能够飞得更高看得更远时，是否还能坚持今天的看法，说出‘碧骸对这个世界是多余的’这种论调。而且……”
而且之後的话，他并没说下去。
────
最後，狩猎活动以罗切斯特的压倒x胜利告终。
算了算他的战利品，除了在前进路上无意中踏死的两只豚鼠之外，一共捕获了三只变种野猪丶一头似马非马的草食x牲畜丶二十五只兔子，外加一大堆可用来调味的香料。
修奇和樱树虽说也找到一些野味，跟罗切斯特比起来却不值一提。
而栖春这边能提供的，只有赛连为她找到的不知名黑果子而已……不过，有总比没有强，她也算尽力了嘛！
当罗切斯特在草原上搭起一个超大烧烤架，开始驾轻就熟地剥皮烤r时，栖春抱着可怜的豚鼠和兔子们，无言地呆呆看着。
很想就这麽吐槽他：喂！你给我适可而止啊！这麽多r就算吃到下个月也吃不完，你想储藏在哪里啊？
但是她很快就知道自己错了，她实在太低估了狼人的食量。
因为除了特别留给她的一只烤兔子之外，其余的野味全都在一眨眼功夫进入了罗切斯特的肚子。她甚至都没看清他是怎麽吃的，动物们就一个接一个地神秘消失了。
没过多久，烧烤架旁就只剩下一堆骨头和几张毛皮……还有栖春手中的烤兔子，孤零零地在风中颤抖。
栖春犹豫再三，还是决定成全最後一只兔子，默默向他递过去：“罗丶罗切斯特，这个还给你……”
“笨蛋，那是给你的，你还什麽都没吃吧？”罗切斯特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放心，这只兔子没变种，吃起来跟以前差不多。”
“我不是这个意思……”栖春想推辞，可又觉得这样是辜负了罗切斯特的一番好意，於是欣然接受道，“那，我就不客气了。”
“本来就没必要客气。”罗切斯特变身成黑狼，大大咧咧地趴下来打哈欠，“如果不够吃，修奇和樱树那里还有。”
栖春用力咬了一大口兔r，觉得r又香又嫩又好吃，心中突然生出一股难以言喻的温暖。
她此刻身在31世纪的未来。
可周围的景象，却让她有种重回21世纪的错觉。
脚踩着一望无际的辽阔平原，头顶深蓝色的浩瀚星空，天地之间寂寥无声，时间宛如停止一般。而在她的面前，烤r架下火苗微微跃动，好像野营时的篝火，发出啪啪的火星溅裂声。篝火旁，同伴们坐在一起烤r聊天，偶尔发出一两声笑骂和吐槽声……
忽然间，她觉得之前的烦恼似乎很多余。
这些天来，总是在自怨自艾地感叹自己的不幸，埋怨为什麽倒霉的事全都落在她头上，好像真的已走到了穷途末路一样。可是现在，她却在不期然间改变了看法。倘若换个角度想的话，其实她也没有想象得那麽不幸。
因为，她g本不是一个人啊。
明明就有那麽多可靠的夥伴陪在她身边：罗切斯特和樱树对她的关心自然毋庸置疑，就算是亲口告诫她不要依赖任何人的修奇，其实也一直在默默地帮助她，更不用说还有爱狄俄斯丶桔和赛连……
她怎麽会如此身在福中不知福呢？
她倏然回过头，看向静静坐在身後的赛连，欣然用腓尼基语说道：“我明白了。”
赛连爱理不理地瞥她一眼：“什麽？”
“一心抱怨自己的不幸，却对身边的幸福视而不见……这句话的涵义，我现在终於明白了。你是看穿了我的烦恼，所以特意告诉我这个道理吗？”
赛连滑下黑线：“并不是。”
栖春却以为他在谦虚，对他好感大增，亲切地蹭过去：“真的太感谢你了，赛连，请你现在就做我的老师吧！”
“放手！我不是你想象的那样……别擅自把我归类！”
“那麽今後就请你多多指教了，老师！”
“喂！好好听我说话啊！”
然而无论他再说什麽，栖春都听不进去了。既找到了巫术老师，又找到了j神寄托，一夜之间解决了两桩心事，让她顿时豁然开朗。
很好，她充满信心地想，从现在开始，她已经不会再迷茫了。
79
欲望文
79
☆丶第七章 杰欧瓦
第七章 杰欧瓦 jehovah
森林尽头，简单的白色祭台上摆放了一副透明的冰棺。冰棺里静静躺着一个成年男子。
栖春站在五步开外的地方，盯着他足足犹豫了两分锺，才终於下定决心走过去。
除了棺材这样东西本身让她心里发怵之外，还有一个很重要的理由，那就是──冰棺里的那个男子，是全裸的。
她才只有15岁，没交过男友，也没看过爸爸或弟弟的裸体，所以对成年男x的身体有一种出於本能的恐惧和羞涩……
更何况，她还必须考虑到，那个男子可能是一具尸体丶一个披着人皮的妖怪丶一个外星人丶或者一个万年吸血鬼boss等等之类的情况。
因此这个时候，她就像第一次走进公共澡堂的小朋友一样，面红气喘，举止僵硬，一边鬼鬼祟祟向里移动，一边时不时用害羞的目光往冰棺里偷瞄。
走到男子身旁时，她尽可能不去注意他下半身，把视线集中在他的脸上。
只瞥了一眼，她便霎时愣住。
男子大约20岁左右，有着东方人的脸型和五官，身上的毛发却是纯银色的。无论是浓密的长发，还是修长笔直的眉毛，甚至连睫毛都像是镀了一层银粉。他的肤色很白，皮下隐约可见青色的毛细血管，嘴唇却红润饱满，唇形尤其漂亮。
毋庸置疑，这是一张俊美到不可思议的脸。
但栖春在意的不是这个。
她从他的眉梢丶眼角和嘴唇的轮廓中，竟然看到了栖夏的影子──这才是真正令她目瞪口呆的地方。
虽然在她的记忆里，栖夏还是个青涩少年，照理不应有如此成熟的面容。不过鉴於冰之诺亚计划的存在，时间概念变得很模糊，他在沈睡之前或醒来之後都有可能让身体成长，所以她觉得并非没有可能。
无论如何，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要将他唤醒。究竟是不是小夏，到时候一问便清楚了。
她开始焦急地拍打起冰棺。
就像她预料的那样，冰棺的材质跟这森林的其余植物一样脆弱，她只稍稍用力，冰块便“砰”地断裂丶塌落，在地上砸得粉碎。
不过她却没料到，由此一来，这位从头光到脚的裸体美男子便在一瞬间失去依托，整个人翻滚进她怀里，将她重重压倒在地。
“呜啊啊……！”
他的头不偏不倚倒在了她x前的凹槽里，鼻尖和嘴唇隔着衣料紧贴住她的柔软。两只手则笔直向下，落在她的两腿之间，并无意之间掀开了裙摆。长长的白发扫过她的皮肤，让她酥痒难耐。
栖春撑起上身，一时间羞窘交加，边挣扎边结结巴巴喊：“小丶小夏你这个笨蛋丶色狼丶大流氓！还不快点放开我！……小夏？”
等了好半天，裸体男子一动不动。
栖春紧张地吞咽了一下，开始担忧起来。
“小夏？你清醒一点啊！小夏！”
男子还是纹丝不动。
栖春顿时变了脸色。她忽然想起，爱狄俄斯曾说过，有记载显示小夏在2013年登上了五个冰之诺亚基地的其中一个，可现在这座森林却怎麽看也不像是基地的样子。
那麽说来，也许这个男子并不是小夏？
但若不是的话，他又是谁呢？
急於知道答案的栖春，这时候也顾不得羞耻，立刻从男子的身下钻出，将他翻转过来仰面向上。
听了听他的x口，还有心跳。又了他的脸和脖子，虽然仍是冷的，但已有逐渐回暖的趋势。她於是跨坐在他身上，开始照着急救手册上的步骤，为他做心脏按摩和人工呼吸。
就在她一手着他x口，另一手捏住她鼻子，将自己的嘴唇往他嘴上送时，突然──
男子睁开了眼睛。
栖春猛地定格，嘴唇停在他面前2公分处。
“……”
“……”
静默了两秒，栖春猛地反应过来，一张脸红得几乎喷血，噗通一声便从他身上翻滚下来。
“哇啊啊啊！对丶对不起，我只是想帮你做人工呼吸而已，我丶我不是什麽奇怪的人哦！”
男子却面无表情地坐直上身，将手臂搁在支起的膝盖上，随後抬头，无声地凝视她。
栖春注意到他的眼睛是深褐色的。果然，现在看来更像是长大後的小夏了。
她稍微平复了一下紧张的情绪，试探x地问：“那个……你是小夏吗？”
男子不回答，仿佛一尊雕像似的，一眨不眨看着她。
“不是吗？还是说，你不记得你的名字了？莫非你失去记忆了？”
她又提出了种种假设，男子仍没有反应，只是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猛看。
栖春开始失望起来。就在她一筹莫展时，男子却意外地开了口。
“小夏……是指栖夏？”
他说的是法文，嗓音低沈，声音非常有特色，听起来就像是回音一般空灵缥缈。
栖春怔怔看着他，顿时面露喜色：“是丶没错！良禽择木而栖的栖，夏天的夏！小夏，你终於想起来了吗？”
男子淡漠地注视她：“你是……？”
“我是小春，你的双胞姐姐栖春啊。”
“小春……”男子喃喃重复，像是回忆起什麽似的。
“你想起来了吗？你真的是小夏，对不对？”
栖春凑近他，满怀期待，不等他回答便擅自在心里认定了这是事实。一时间情难自已，心中一酸，便觉有一股热气涌上眼眶，眼角顿时湿润起来。
然而，下一刻，男子冷漠的声音将她打入冰窟。
“我不是小夏。”
栖春不相信，假装没有听懂，表情僵硬地瞪他。
直到男子一字一句地将“我不是小夏”再重复了一遍後，她才慢慢垂下视线，无比失望地跪坐在地上，仿佛瞬间失去支柱一般不知所措。
“那麽……小夏在哪里？你既然知道他的名字，应该在哪里见过他吧？”
男子默默举起手指，指了指自己的左x：“他在这里。”
栖春不是很明白他的意思，却直觉地感到不舒服。
“别丶别开玩笑了！你要是再这样戏弄我，我就要把你小时候的糗事抖出来罗！”
男子不为所动地继续说：“自从你死了之後，他便将自己的心封闭了起来。”
栖春露出泫然欲泣的表情，十分孬种地捂住耳朵，打定主意做缩头乌g：“我要说罗，我真的要说罗！”
“他的意识一直沈睡在这个身体里，一次也没有醒来过。”
“小夏是胆小鬼！夜晚不敢去厕所连续几天在房间嘘嘘结果把爸爸种的花浇死了，被爸爸吊起来夹在晾衣架上挂了一天……”
“但是，他还活着。”
“幼稚园里打架输给狗被狗咬破裤子结果只能穿我的裙子回家……等等，你刚才说什麽？能不能再说一遍？”
“……”男子无言地看着她，半晌才回答，“小夏，他还活着。”
栖春惊愕地放下手，直视他的眼睛，终於不再逃避了。
“你的意思是，小夏还活在这个身体里？”
“没错。”
“那就是说，这个身体确实是属於小夏的罗？”
“没错。”
“那麽，现在在跟我说话的‘你’是谁？”
男子沈默片刻，如实回答她：
“我的名字是……杰欧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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洞口封闭的一瞬间，赛连背着樱树从地底冲上地面。着地後，两人急忙分开，彼此均起了一身皮疙瘩。
“为丶为什麽结果是我跟你两个上来了？”樱树焦急地看向他。
“你没资格质问我，废渣碧骸。”赛连不悦道。
樱树跪在地上，急切却徒劳地扒着沙土：“但是小春还在下面啊，怎麽办？”
“啧……我会再想办法的。”
这时，看见有个同伴正在向这边走来，他立即压低嗓子对樱树丢下一句：“喂，事先警告你，我是碧骸的事不要透漏出去。”
“好的，我会保密的。那麽同样地，我的身份也请你……”
“哼，我才懒的说，反正说出来也没人信。”赛连冷冷打断他，转身飞走。
“……”樱树一脸备受打击的模样跪倒在地，身体渐渐在风中沙尘化。
不一会儿，桔气喘吁吁地走到他面前，边擦汗边问：“小春呢？”
樱树小声嘟哝：“还……还在地下。”
“为什麽你平安无事地上来了，而小春却还在地下？”
樱树从桔的眼里看到了跟赛连相同的眼神，沮丧地垂下头，无言以对。
“对不起，我太没用了……我丶我这就切腹！”
“好了好了。”桔伤脑筋地抓抓头，轻描淡写道，“你也不用太自责，有时间考虑切腹，还不如用来思考搭救小春的方法。”
之後，问起地下的情况，樱树除了赛连和自己的身份外，其余全部一五一十说了出来。
“有结界？是那个叫赛连的小孩子说的？”听了樱树完整的报告，桔握着下巴沈吟，“原来如此，难怪我们怎麽找都找不到下去的突破口，自那之後沙洞也不曾再次打开。看来，对方果然是冲着小春来的啊。”
“是丶是这样吗？”
“不过，能察觉到这种事，赛连也不是普通的小孩子呢。”
好敏锐！樱树心虚地低下头。
“算了，别的事暂且搁在一边，先救出小春要紧。我们去跟罗切斯特和修奇会合，再想想解决办法吧。”
相较於桔的镇定自若，修奇表现得十分反常。在同伴眼中，他一向寡言少语，严肃内敛，有着军人般的自制力，似乎任何时候都不会将喜怒表现出来。然而此刻，他却显得焦躁不安，极其不冷静。
在樱树和桔接近他时，他正抱着巨大岩石狠命敲打地面，原本平坦的沙滩已被他砸出一个不大不小的坑。
“别白费力气了，修奇。”桔找了个树荫停下，擦去满头大汗，气息不稳地告诉他结界的事。
“结界？”修奇咬牙，“为什麽这种地方会有结界？”
“目前还不知道，我已经让罗切斯特回飞船去找爱狄俄斯帮忙了。在他们找到原因之前，你要不要先停下来休息一下？”
“说什麽蠢话，既然如此就更不能停了！有结界，就说明有必须被封印的力量，也就代表结界里很危险，她一个人一定应付不来……可恶！这麽多人在这里，为什麽偏偏是她？”
修奇恼怒地喊道，一拳头砸向沙坑。一想到那个小鬼这时可能正孤零零地蜷缩在黑暗的角落，一边呜呜咽咽地啜泣丶一边呼唤他的名字，他就从心底里生出一股焦躁。
桔在旁默默看着他。
这家夥，暴躁起来简直就像是一头野兽啊……平常明明就对小春一副不冷不热的样子，分配房间时也没什麽企图心，怎麽这种时候却紧张成这个样子？
他忍不住在背後咕哝：“修奇，我问你……”
这时修奇已将手上的岩石砸成了碎块，正心急如焚地寻找新的工具。眼见桔倚靠在一棵树上，立刻表情严肃地走过来，一把推开他，抱住树干便将一整棵树连g拔起。
桔瞪大眼睛：“喂喂，你想干什麽？”
“闪开！”修奇低声说，一边喘气，一边咬牙将树高高举起，脸上的表情就像要把地球戳出一个窟窿似的。
“哇啊啊啊，你冷静一点啊！”
桔和樱树急忙上前制止他疯狂的行径，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树从他手里夺下来。
修奇懊恼地坐在地上，张开手掌支撑额头。
桔将他的表情全看在眼里，继续刚才的问题。
“喂，修奇……你跟小春，究竟是什麽关系？”
修奇没料到他会突然提出这样露骨的问题，眼里闪过一丝狼狈。
“什麽意思？”
“呵，你不必这样提防我，我只是想知道，你们是不是很久以前就认识了？”
修奇想了想，冷淡地回答：“不，昨天是第一次见面。”
“是吗？”桔抬头看了看烈日，忍住不断袭来的晕眩感，再次擦拭额头的汗水，“那样的话就奇怪了。”
“哪里奇怪了？”
“也许你真该照照镜子，看看你现在的表情。”桔扯了扯嘴角，苍白的脸上划过虚弱的笑容，“你对她的担忧和牵挂，怎麽看都不像是只有一天的交情呢。”
修奇的表情瞬间僵了一僵。
“我的事跟你无关。”
“怎麽会无关？对我来说，你可是很大的阻碍呢。你应该很清楚吧，我想要她的血，她的身体……都快想疯了。”桔淡淡笑着，故意把话说得很暧昧。
有一瞬，修奇的眉间挤出深深的褶皱，看着桔的眼神带着巨大的敌意。但很快地，他又像在审视自己的内心一样，现出迷茫丶失落又挣扎的样子，渐渐驱散了心中的负面情绪，平静地说：“你的事也跟我无关。”
“哦呀哦呀，光说漂亮话可不行。现在说的是一回事，昨天晚上的行动却完全是另一回事呢。”
“你搞错了。”修奇看了他一眼，慎重地说，“我的意思是，你对小春抱有某些想法是你的自由，我无权干涉你的想法，也不会妨碍你。但另一方面，我也会尽我所能地保护小春，如果小春向我求助，我就会毫不犹豫地站在她那一边。在那种情况下，很抱歉，我就不得不成为你的阻碍了。”
“哦？所以反过来说，只要小春本人愿意，就算我对她做再过分的事，你也不会c手是吗？”
修奇铁青着脸，似乎在脑中想象了一下他所谓的“过分的事”，斟酌了很久，才隐忍地咬牙说：“没错，我不会c手。”
“我可以相信你这句话吗？”
“我会为我说的话负责，但信不信随你。”
“噗！”桔笑出声，同时又有些费解地看着修奇，“什麽呀……小春说得没错，你还真像个古板又偏执的变态老爸呢。”
这家夥，他究竟是没意识到自己对小春的感觉，还是意识到了却又有难言之隐呢？
不管怎样，他现在的表情，绝对不止是父亲对女儿的保护欲那麽简单。
真麻烦啊……桔苦笑着暗想，这样的表情，可不能让小春看见。
────
栖春瞪着白发男子，好像遗腹子瞪着杀父仇人一样，双目圆睁。
杰欧瓦──这个跟神同音的名字就像仇恨的火种，一瞬间引爆她x口的怒火，使她全身像烧着一般滚烫起来。
同时，这股仇恨中又夹杂了另一股悲哀又郁悒的怨念。
布瑞尔……
她分不清究竟是哪边的恨更深一点。是她恨杰欧瓦毁灭人类，间接害死了她和她的父母，还是布瑞尔恨杰欧瓦亲手夺走她的生命。
但是她知道，这两种仇恨有着本质的区别。
她就算再怎麽生气，再悲愤交集，恨不得立刻杀了他替天行道，也不会真的动手；但布瑞尔不然，她会用最原始丶最直接的方式表达她的情感……
果然，这个念头刚刚一闪而过，她的双手便不受控制地伸向杰欧瓦，狠狠掐住他的脖子。
杰欧瓦一动不动任凭她掐着，脸上依旧没有表情。
可栖春从他微微放大的瞳孔中看到了一丝诧异。他显然没有想到，一个小小的人类竟然胆敢冒犯神明。
栖春很想就这麽顺着布瑞尔的意愿用力掐下去，让他体会一下人类幸存者的愤恨是何种滋味。但是……她做不到，她毕竟还有顾忌。
“不行！”她厉声制止自己的手，“这个身体是小夏的，我不准你伤害他！住手，布瑞尔！”
一听见布瑞尔的名字，杰欧瓦顿时有了反应。
若说刚才只是有一丝疑惑的话，那麽此刻就是全然的惊异了。
“布瑞尔？”他一把捏住栖春纤细的腕骨，将她拉近到自己眼皮底下，不安地瞪视她，“你说什麽？你怎麽会知道布瑞尔这个名字？你对她做了什麽？！”
“我……”栖春本能地退缩，一边挣扎想要将手抽出来，却反而被他攥得更紧。
“说啊！”
栖春不知所措地逃避他的追问，突然间又头痛起来，脑神经被冲击的感觉再次涌上来，让她忍不住皱起脸呻吟。
“我丶我不知道，我什麽都不知道……”
渐渐地，她的语调产生了微妙的变化。
“我没有对布瑞尔做任何事，反倒是你……你为何不问问你的良心，你又对她做了什麽？你知道她受到了什麽样的折磨和煎熬吗？你知道灵魂在这世上飘荡2000年的滋味吗？你知道……被最爱的人亲手杀害究竟有多痛吗？……杰欧瓦？”
说到中途，她的语言突然从现代法文，变成了古代威尼托语系的变种方言。
杰欧瓦立刻发现了，瞬间脸色大变。
那是这个世界上独一无二的语言，也只有一个人会使用这种极不规范的方式说话。那就是有着“猫女巫”之称，同时也是最早制作猫脸面具并赠与杰欧瓦的红发女巫──
“布瑞尔……”杰欧瓦伤感地蹙眉，深深凝视她，“是你？”
借着栖春的外形，“布瑞尔”缓缓松开手，神情冰冷地瞪视他。
“是我。”
“是吗？我就知道，你的意志一定还在这个世上……2000年了，我终於还是等到你了。”他的嗓音低哑得几乎听不见。
她说她的灵魂飘荡，他又何尝不是呢？她所受的煎熬和痛苦，他又何尝没遭受过？如果说，被自己最爱的人杀害的伤痛，是痛彻心扉，那麽亲手杀死最爱的人而又被隐瞒了整整1000年的痛该如何来形容呢？那样深的悔恨和自责的心情，她能理解吗？
他很想说什麽，可又发现，隔了2000年，似乎再说什麽都是多余的了。
他叹了口气，伸手想要拥住她，却被“布瑞尔”用力抽了个耳光。
他不为所动地盯了她两秒，执意将她拉近。
“布瑞尔”仍然激烈反抗，脸孔和脖子涨得通红。
双方僵持片刻，杰欧瓦一手抓住她的两只手腕，另一手拥住她的肩，最终还是将她牢牢按在了自己怀里。
两个身体的体温丶呼吸丶心跳，都不属於他们，但是却奇妙地和此刻的心情融合在了一起。
“对不起，布瑞尔。”一直想亲口向她说出这句话的愿望，现在终於实现了。
“布瑞尔”将头埋在他的双臂之间，一动不动，渐渐发出压抑沈重的抽泣。
“我恨你。”
“我知道。”
“我想恨你，我真的希望能恨你……”
杰欧瓦轻抚她的後脑勺，低头将她拥得更紧：“我知道。”
然後，他找到了她的嘴唇，仿佛要将长久的感情一口气宣泄似地，沈缓而又狂烈地亲吻起来。
☆丶第八章 女巫血脉
第八章 女巫血脉 blood leage of the witch faily待两人都平静下来，杰欧瓦从祭台下取出衣物，一边默默穿戴，一边问她。
“你为什麽会在她的身体里？”
据他了解，布瑞尔的巫术并不包含灵魂附体，而且以她的x格，似乎也不会随随便便进入别人的身体。
“布瑞尔”以栖春的面容和表情轻声回答：
“因为各种机缘巧合……我最先注意到的是小春的母亲，她是我们东哥特女巫一族的後代，身上的血缘跟我有一点关系。不过後来我发现，她的女儿小春身上有奇妙的返祖现象，她的血脉反而跟我们的始祖最接近。於是我开始接近她，试着让她身上的力量觉醒。
“後来，爆发了吸血鬼战争，小春死了。我因此见到了附在小夏身上的你。”
说到这时，她以责备的目光瞥了杰欧瓦一眼。杰欧瓦没有否认，只是若有所思地看向别处。
她收回视线，继续往下说：
“你命令科学家将尚未完成的人体改造技术用在小春身上，以此来挽救她x命，当时，我就在你们附近。本来我是不可能附身在人类身上的，但因为那一次的改造手术，我找到了重回这个世界的方法──我侵入了小春头部的超级电脑，让我的意志在程序中复活了。”
杰欧瓦面无表情地听着，这个时候略微庆幸地点了点头。
“後来，冰之诺亚计划开始实施，被我入侵的小春和被你附体的小夏先後被冷冻保存，我也随之陷入长眠，直到昨天才恢复意识。”
认真地听她说完，杰欧瓦替她接道：“然後你想见我，就c纵你的宿主到这里来了，是吗？这里是你最後的长眠之地，你理应能猜到我在这里。”
“布瑞尔”皱着眉，忧郁地望着他：“我是暗中做了些指引，但是来到这里却不是为了想见你。”
杰欧瓦察觉到她语气中的异样，静静等她说下去。
“我来是想告诉你，杰欧瓦，你做错了。”
“我知道。”杰欧瓦黯然道，“那件事是我心上的十字架，我将永远背负下去。”
“不，我指的不是我们之间的事，而是你毁灭人类的行为。”
“……”
“布瑞尔”满脸责备道：“杰欧瓦，你太傲慢了，即便你是初代碧骸，拥有神一般的力量，你也不能擅自替人类决定他们的命运。你必须弥补你犯下的过错！”
“我不认为那是过错。”
“哦？是吗？那你为什麽不赶尽杀绝？为什麽不彻底抹杀所有的人类？为什麽明知有冰之诺亚基地，却仍然放任那些拥有特殊体质的人类存活下来？”
杰欧瓦缄默着将头转向一边。
“布瑞尔”放低嗓音问：“你其实後悔了，对不对？”
“我没有。”杰欧瓦立即否认，“你知道我这一生只後悔一件事。”
“但是你确实对人类心怀愧疚。我知道，当你附在小夏身上时，你从他的痛苦中回想起了你自己的遭遇。你不得不承认，这件事你真的做错了。”
“……”听着她再次控诉，杰欧瓦不置可否地扶住额头，不愿再与她争执。
“布瑞尔”深吸一口气，郑重其事说：“杰欧瓦，就像我刚才说的，你必须负起责任让世界恢复到从前的模样。”
“不可能。”
“有可能的！只要有月亮百合。”
再次听到这个熟悉的字眼，杰欧瓦的眉梢动了动，神情大为不解。月亮百合是布瑞尔用巫术制造出的魔镜，曾经有人使用它穿越了时空，但他从来不知道它还能让时光倒流。
他不以为然道：“就算有可能也跟我无关。现在的世界正合我意，人类停止了无止境地破坏自然和制造垃圾，而你又重新回到了我身边，我为何还要让时光倒流，重回我所厌恶的世界？”
“但是，背负了那麽多人类的怨念，你真的能心安理得地活下去吗？”
“我不在乎。”
“可是我在乎！”
“布瑞尔”激动起来：“就是因为在乎，所以我无法违背自己的良心，装作什麽都没发生过一样重回你身边！听着，杰欧瓦，我的时间不多了，我已经在小春的电脑程序中设下了自我删除的命令，很快我就会从她的脑中消失。”
杰欧瓦蓦地愣住了，不敢置信地盯住她：“你说丶你说什麽？……删除？”
“是的，所以这是我在这个时空里最後一次与你对话，希望你认真听我说。”
“你的意思是，你要离开我？”杰欧瓦仍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在好不容易回到我身边之後……选择再次离开？！”
“布瑞尔”以沈默作答，伸出手，爱怜地抚他的脸。
“我爱你，杰欧瓦。”
“不！”
“但我却不能在这个被你破坏的世界里和你相守。”
“不丶不！”
看着杰欧瓦摇头，看他终於也像一个平凡人一样流露出焦急丶不甘和绝望的表情时，她宽慰地扬起嘴角。
在那铁石心肠的表象之下，他终究还是有一丝人x的，她放心了。
“如果想再见到我的话，就和小春联手──她是我们一族中最接近始祖的人，拥有比我更强的力量。是你们两个的话，一定能制造出让时光倒流的月亮百合，改变这个世界……”
刹那间，杰欧瓦感觉到她即将离开，悲哀却徒劳地呼唤她的名字。
她渐渐收敛表情，闭上双眼。
“这不是离别，杰欧瓦……我会在2012年等你。”
然後，悄无声息地，她垂下手臂，静静地在他的臂弯里陷入沈睡。
杰欧瓦深深叹息，不舍地将她抱紧。她的脸又恢复成15岁少女天真的睡颜，仿佛g本不曾醒来过一样。只有眼角的些许湿润，以微弱的力量提醒着他布瑞尔曾到来的事实……
她给他留下了如此荒谬的难题，他该怎麽办？
他又该拿这个叫小春的人类少女怎麽办？
────
petit船舱内，罗切斯特站在总控制台旁，双手抱x，手指频繁抖动，一脸不耐烦。
看着爱狄俄斯打开机械设计图，按图建模型，然後再一步一步设定制造程序，他终於忍不住爆起青筋：“喂，你不是计算机管家吗？怎麽造个挖土机都要花那麽多时间啊？”
“鄙人已经在用最快的速度制造了，麻烦你闭嘴。”
“照这种速度，等你造出来那小鬼早就已经变干尸了！”
听他这麽一说，爱狄俄斯的脸立即变成菜绿色。
“不准随便诅咒主人！主人一定还活得好好的！”
“那就拜托你赶快拿出一个能挖土的东西来啊！那小鬼可不是三头六臂的怪物，在结界里每多呆一秒就多一份危险，你也不希望你下一个任务是替主人收尸吧？”
“……”
爱狄俄斯狠狠咬牙，稍作犹豫後，一把丢开图纸，随即飞快地在c作界面上按键，一时间恨不得能长出十条胳膊。
“好吧，那就改用其他方法。启动负真空铀反应堆，自动调整压缩率，临界点以上出力最大化……”
罗切斯特这才稍微满意地点头，冷冷道：“终於找到解决方法了吗？哼，知道随机应变，你总算还不至於无药可救。”
爱狄俄斯顾不上搭话，焦头烂额地对他喊：“喂，你也来帮忙！”
“诶？”罗切斯特放手手臂，愣了愣，“要我做什麽？”
“解除右弦激粒子光束安全锁定装置，打开雷达制导系统，将目标位置坐标输入ld1红色锁定框，冷却时间间隔30秒，不，15秒，做好这一切後过来检查备用米加粒子脉冲散弹装置。”
“……”
罗切斯特满头黑线，嘴角抽搐地问：“你能不能说法文？”
“鄙人说的是法文。”
“那麽，可以翻译成我能听懂的语言吗？”
“抱歉，鄙人不懂狼人语。”
“……”罗切斯特无奈，只能硬着头皮喊，“有丶有那种命令我的时间，你不会自己做啊！你先管你弄，实在忙不过来再叫我……我丶我在这边监视外面的情况。”
他说着，狼狈地转身来到窗前，拿起一杯水，假借喝水来掩饰尴尬。
背後传来一阵疯狂的敲字声。数分锺後，爱狄俄斯结束了c作，抬起头，以一种清亮而洪亮的声音说道：“好了！粒子光束轰击p准备就绪，进入倒计时，10丶9丶8……”
罗切斯特顿时一口水全喷了出来。
“轰丶轰击p？！喂喂，你想杀了外面所有人吗？”
“放心，目标已锁定……3丶2丶1丶发s！”
轰隆隆──
美丽的托切罗岛剧烈颤抖了一下。金黄色的沙滩霎时掀起一人高的沙尘暴，漫天的风沙和海浪混在一起，将原本晴朗的天空搅得一团乌烟瘴气。好半晌，沙尘终於褪去，地面赫然出现一大圈焦黑痕迹，一个深不见底的大洞，还有三条漂浮在半空中丶黑漆漆丶破烂不堪的人影。
风中似乎隐约传来樱树的哇哇大叫声……
罗切斯特扶着额头，无力地向总控制台走去。
“喂，爱狄俄斯……”
“啧！”爱狄俄斯不甚满意地皱眉，继续输入命令，“轰击p冷却中，米加脉冲散弹p准备！5丶4丶3……”
罗切斯特大惊失色，慌忙扑过去阻止：“给我住手啊啊啊啊！你是变态武器狂吗？我说的明明只是挖土机而已，你拿出这麽多世界级军事武器是想怎样啊？”
“是宇宙级。”爱狄俄斯纠正道，“这是petit号自带的装备，要想打破结界，用粒子武器是最快的方法。”
“可是小春还在地下啊！万一打到她怎麽办？”
“不必担心，鄙人已做了j密计算，不会攻击到有热源感应的目标。而且你刚才也说了，等得越久主人就越危险，鄙人没有时间跟你解释，放手！”
说完，爱狄俄斯又一脸急切地重新计数：“米加脉冲散弹p……54321发s！”
“喂！你给我冷静一点啊！”
“鄙人很冷静。发s丶发s丶发s丶发s丶发s！”
“……”
罗切斯特瘫软在一旁的沙发上，闭上眼睛，决定再也不管了。
────
栖春清醒时，杰欧瓦正坐在祭台上安静地看着她。
他已穿上一身中世纪风格的褶皱长衫和束裤，系着白色长腰带，戴上了猫脸面具。白色的长发夹在耳後，顺着身体一直垂到脚踝。
栖春完全想不起之前发生了什麽。不过凭借最後一点记忆，她大致猜到，刚才自己的人格应该是被布瑞尔取代了。
她有些惶恐起来。身上的感觉很像是高烧过後的疲乏和颤抖，嘴唇上又残留着奇怪的余温，偏偏自己的大脑对此毫无记忆……
“你丶你对我的身体做了什麽？”她忍不住如此问。
问出口之後，却又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这种问法似乎有种自作多情的味道，一旦被对方冷嘲热讽的话，反而会更加无地自容。
幸好杰欧瓦并没嘲讽她……但也没否认。栖春了身体，一颗心又开始七上八下起来。
“我丶我警告你！”她扶着墙站起来，虚张声势道，“虽然不知道你是怎麽跑进小夏体内的，但小夏是我的弟弟，你不可以用他的身体对我做奇怪的事哦！”
杰欧瓦的动作没变，半截面具下露出的嘴唇却微微上扬。
他……他在笑？栖春不由退後一步，紧张地吞了吞口水。
“弟弟吗？”杰欧瓦淡淡地开口，声音依旧很不真切。
“是丶是啊，我们是双胞胎，我比小夏早出生40分锺。”
“是吗？可是，这个身体的主人似乎并不这麽想。”
栖春狐疑地问：“这话是什麽意思？”
杰欧瓦没有作正面回答，只说，这件事或许由栖夏本人来回答比较好，随後很快转移话题。
“你现在还感觉得到布瑞尔的存在吗？”
“诶？不，没什麽特别的感觉……话说我为什麽要乖乖回答你的问题啊！你可是我们人类的敌人诶！”
“那麽，你想怎麽样？杀了我替人类报仇吗？”
感觉到他语气中的戏谑，栖春气得涨红脸：“当然了！假如我现在有能力杀死碧骸的话，我第一个要杀的就是你！”
“呵……”仿佛听到了天方夜谭一样，杰欧瓦发出低沈而压抑的笑声。但栖春觉得，他可能g本没在笑，若不是他微微勾起嘴角，那声音听起来简直就像在悲叹。
“既然如此，那就努力找出杀死我的方法吧。”长时间的沈默後，杰欧瓦突然说。
“诶？”
“依照布瑞尔的评价，你的能力应该远在她之上，或许真的能杀了我也不一定。怎麽样？要不要现在就试试看？”
杰欧瓦张开双臂，完全不打算做出任何抵抗，甚至还向她点了点头以示鼓励。
见栖春呆然伫立，一副不着头脑的样子，他好心提示道：“事先声明，用普通的方法是杀不死我的，无论是刺穿心脏还是割下头颅，都不会伤及我的x命。哪怕是毁了这具人类身体，我的意志也不会消失，我仍可以附在其他人身上。”
“那丶那怎麽可能杀得了你嘛！你是在嘲笑我吗？”
栖春气恨地捏紧拳头，心里暗自嘀咕，没想到杰欧瓦这个血族之王居然这麽强，这不是完全没弱点吗？那她要怎麽杀了他报仇啊……还有，她的能力在布瑞尔之上是什麽意思？是指她脑袋里的超级电脑吗？
“普通人当然不行，但是你可以。”杰欧瓦仍张开手臂等待她，以命令的口吻说：“过来。”
“咦？”
“过来，杀了我。”
栖春本就一头雾水，现在被他用这麽诡异的方式逼迫，不禁更加迷惑起来，一时间，连心里仅剩的一丝愤怒都不知道跑哪里去了。
“可丶可是，就算你这麽说，我也不能说杀你就杀你啊……”她哭丧着脸，边说边後退，自己都觉得自己的话很荒谬。
“杀了我！！”
直到杰欧瓦猛地大吼，把她吓得浑身一激灵，她才意识到他不是在开玩笑。情急之下，她也顾不得多想，把眼睛一闭，举起拳头便向他冲了过去，口中还“哇呀呀呀”地乱叫着为自己壮胆……
随後，“噗”的一声，她的拳头软绵绵地敲在了他的x肌上。
“……”杰欧瓦缓缓低下头，从猫脸面具下s出两道鄙视的目光。
栖春欲哭无泪，瞬间退後五大步，交叉举起手臂挡在面前。
好丶好恐怖……她刚才怎麽会蠢到发出那样的豪言壮语的？如果有能力杀碧骸就先杀了他？她的脑袋是被门夹了吗？
杰欧瓦保持坐在祭台上的姿势，一动不动地瞪视她。
“这就是你的能力？”
“也丶也不算什麽能力啦，随便打了一拳而已。”栖春低下头，微红着脸嘟哝。
“为什麽不用巫术？”
“巫术是什麽东西？”
“……”杰欧瓦无言地瞪她了她良久，弯下腰拾起一颗地上的碎石，轻轻对准她的脑袋丢了出去。
“好痛！”栖春捂住额头上鼓起的包，连连呼痛，“你干什麽？”
杰欧瓦抽了抽嘴角，忍不住出声指点她：“用巫术在你身旁制造防护结界，快点，再给你一次机会。”
说完，又是一颗碎石飞过去。
“好痛啊！”
“再来一次！”又一颗碎石飞过去。
“喂！真的很痛诶！不要再丢了啦！”
几分锺後，被砸得满头是包的栖春大叫着求饶：“对不起！我错了，我不杀你了……不杀你了还不行吗？！”
“噗。”
兴许是她求饶的模样实在太滑稽，杰欧瓦忍不住别开脸，发出不易察觉的喷笑。
“……你丶你果然是在戏弄我！杰欧瓦！”栖春气得满脸通红。
“难以置信，这种连防护结界都不会丶弱得像小猫一样的女孩，居然会是布瑞尔的宗亲……是不是哪里搞错了？”
“我才不是小猫呢！”
“是吗？”杰欧瓦恢复严肃，直视她的眼睛，“那就证明给我看。”
“诶？”
“若不想被我视作小猫的话，就努力让自己变强，向我证明你拥有超越布瑞尔的力量。”
“这怎麽可能嘛……”
“我给你一个月的时间。”杰欧瓦打断她，专横地单方面订下约定，“在这期间，你必须学会巫术。然後，下个月的今天来找我，我要亲眼看到你使用防护结界。”
“等丶等一下，不要擅自决定这种事啊！我连巫术是什麽都搞不清楚，不可能学得会的啊！”
“那是你的事，你自己去想办法。”
“蛤？哪有这样的……”栖春简直哭笑不得，“那如果到时候我没学会怎麽办？你会杀了我吗？”
杰欧瓦向她投出一个极具威慑力的眼神，冷冷道：“不，我会离开这具身体。”
“那算是……一种惩罚吗？”栖春心想，他离开小夏不是正合她意吗？
“我一旦离开，宿主就会立即死亡──你说这是不是惩罚？”
“咦？真的吗？”
“你若不信的话，我现在就可以离开……”
“哇啊啊啊！不丶不要啊！拜托你不要离开小夏！”栖春顿时吓得抱住他手臂，豁出去似地大喊，“我丶我答应你，我会努力学习巫术的！一个月後，我一定会掏出一个超大的巫术砸到你脸上的，你等着！”
感觉有个软绵绵的小动物挂在自己的手臂上，杰欧瓦低头，看着她闭着眼睛拼命向他发誓丶同时又暗中咬牙切齿的模样，不禁好笑地勾起嘴角。
“有意思……”他俯向她耳边，嘲弄般地说，“那麽我就拭目以待了，小春。”
不知是他的语调太撩人，还是他的鼻息轻触到她耳垂的关系，栖春竟因他这个动作涨红脸。
就在这时，头顶突然传来巨响，整个地下森林随着颤了三颤。
栖春恍然回神，跳开一步，躲闪簌簌掉下来的尘土。
一边拍头发一边问：“怎麽了？是你做了什麽吗？”
杰欧瓦仰望上空，没有回答，只是像拎小猫一样揪起栖春的後领，带着她一起飘到空中。
“走吧，我带你出去。”
下一刻，结界打开了。天花板上沙土像是突然间有了意识，在他的无声注视下向两侧分开，渐渐形成一个足够两人穿过的窟窿。
栖春还在怀疑杰欧瓦是否真的那麽好心肯放走她时，她的身体已经快到地面了。
就在杰欧瓦准备将她丢出去时，身旁又传来惊天动地的连续轰炸声，声音比起影院里放映的战争片有过之而无不及。
栖春吓白了一张脸，急忙拉住他袖子，大叫着制止他：“等等！这样出去太危险了！”
“那是你的事。”杰欧瓦冷淡地说，“在逆境中存活下来，也是你必须向我证明的能力之一。”
“可恶，又要求这个又要求那个，我哪里学得过来啊！饭要一口一口吃，路要一步一步走，你难道没听过这句话吗？”
“没听过。一个月内你学不会巫术，就等着来见弟弟的尸体吧。”
“呜啊，我丶我知道了啦！”
栖春见抗议无效，自己是无论如何都会被他丢进枪林弹雨中了，只能含着泪，可怜兮兮地抓住他的白色腰带：“那麽至少把这个给我吧？”
杰欧瓦愣了愣：“要这个做什麽？”
“还能做什麽……”栖春咬住牙羞耻地说。
片刻之後，15岁少女一边用力挥舞白旗，一边战战兢兢地爬上地面。
身後传来血族之王恶质的嘲笑声：“那麽，一个月後见了，小春。”
栖春无声地流下两行屈辱的泪。
不管怎样，一个月内，她绝对要学会巫术给他看看！为了小夏，也为了她自己的尊严！
不过，有件事她似乎忘了问了。像他这样如国王一般高高在上的王者碧骸，为什麽非要逼跟他毫无瓜葛的她去学巫术呢？
难道他真的希望她杀了他吗？
他知道她的脑子里有99台超级电脑，认为她是可塑之才？
还是说……他只是在潜意识里，把她当成了布瑞尔的替代品？
当这个念头在脑中一闪而过时，不知为何，身体又莫名地烧了起来。
☆丶第九章 同伴的意义
第九章 同伴的意义 the ang of panionship“382°c。”
爱狄俄斯拿起在栖春耳边滴滴作响的耳温枪，皱着眉读出温度。
“从何时开始发烧的，主人？”
“我也不太清楚，好像只要遇上跟那家夥有关的事，身体就会不自觉变成这样。”
“那家夥？”
“唉……说来话长……”
栖春软软地斜靠在咖啡吧的红沙发上，有气无力地说。
自从她举着白旗从地下钻出後，战火便很快停止了，硝烟弥漫的战场顷刻间恢复了平静。说起来，这场混乱全是因她而起，她本人毫发无损，反倒是留守在战场的三个同伴倒了大霉。
修奇丶桔和樱树由於没能及时脱离战场，遭到轰击p的辐s波及，个个被炸得满身焦黑，灰头土脸……回到飞船後，二话不说便冲进房间洗澡。
栖春心里对他们充满歉疚，本想代替他们好好教育爱狄俄斯一番，可是见到爱狄俄斯一脸为她担惊受怕的样子时，她又觉得说不出口了。
说到底，他们这麽做都是为了救她，她感动还来不及，哪里还忍心责怪他们呢？
在三人洗澡中途，赛连也回来了。
从发现结界消失的那一刻起，他便隐隐预感到栖春有可能见到了杰欧瓦，此刻见她被平安无事地送回，他更加确信了自己的猜测。他不禁忧心忡忡起来，悄悄走近栖春，用古腓尼基语向她询问後来发生的事。
栖春从爱狄俄斯手里接过凉凉的大麦茶，心不在焉地回答他。
“哦，那个啊，我会全说出来的，但为了避免重复太多遍，我想等大家都到齐了再说。”
赛连不悦地沈下脸，却也拿她没辙，只能乖乖坐在一旁耐心等待。
二十分锺後，所有人都重新回到咖啡吧，喝水的喝水，吹头发的吹头发，吃栖春豆腐的被狼爪拍飞……随後，栖春撑起仍然发烫的身体，将遇见杰欧瓦的事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大家。
对於杰欧瓦这个名字，各人均有不同的反应。
爱狄俄斯很疑惑：“杰欧瓦？这不是鄙人登录主机的密码吗？”
“是啊，所以我之前才会问你，是不是知道些什麽。”
“鄙丶鄙人不知，鄙人也是第一次听说。”也许是发现事情比想象得严重，还跟自己有关，爱狄俄斯的表情显得很不镇定。
桔被强制安排在离栖春最远的座位上，此刻脸色十分难看。尽管他装出悠闲自得的模样，可不断从额头滑下的汗珠还是暴露了他的身体状况──他的忍耐似乎真的快到极限了。
不过这时候众人的注意力大多集中在栖春身上，谁也没有特别去留意他。
“杰欧瓦吗？”他低垂下脸，若有所思地喃喃嘀咕，“我好像在哪里听过这个名字。”
“在哪里？”栖春问。
“想不起来……毕竟是前世的记忆，很模糊……”桔捂住额头，气息不稳道，“但是从你刚才的描述来看，他应该是初代。”
“初代是什麽意思？”
“我们血族的第一代，用你们人类的话来说，就是世界上最早出现的纯种吸血鬼。该隐丶耶和华丶各种宗教中的主神……有关他的传说数不胜数。”
“咦？”栖春有些傻眼。
她只知道杰欧瓦在血族中的地位很崇高，却没想到，他本身居然是那样古老而神秘的存在？！那麽说来，她刚才竟是在跟那麽伟大的神明单独相处吗？开丶开什麽玩笑……嘲笑她，拿石头丢她脑袋，还说要她杀了他，这是神明该做的事吗？他果然只是在戏弄她吧！
不过另一方面，她又隐隐担心，他要她学习巫术，说不定还另有隐情。
就在这时，她的视线不经意地跟一旁的赛连和樱树接触。他们也正在一眨不眨盯着她看，表情似乎很想询问什麽，却碍於同伴在场而说不出口。
对了，栖春心想，他们两个也是碧骸，对杰欧瓦一定不陌生。不如等会儿单独找他们商量看看吧……
冷不防，脑後传来一个冰凉的触感。她猛地转头，才想起是自己主动要求跟爱狄俄斯连接的，目的是为了寻找有关巫术的资料。
“怎麽了？主人，不舒服吗？”
“呃……不，只是还不太习惯。”
“主人的情绪似乎稍有放松，体温也正在逐渐回复正常。”
“是吗？难怪我觉得好像轻松一点了……不过，你不要擅自偷窥我的情绪啦！”
让别人丶尤其是一名男x侵入自己的头脑，对栖春来说总是一件别扭的事，所以她急忙转移话题，红着脸催促道：“你丶你找到资料了吗？”
“请稍等。”爱狄俄斯拉起栖春的手，匆匆在她手上输入登录名和密码，口中顺便抱怨，“如果主人学会用j神力交流的话，就不必每次都花那麽长时间登陆了。”
“没办法啦，先将就一下，等以後有时间了再说吧。”
栖春无力地想，眼下第一优先考虑的是怎样学会巫术，j神力的事就只能日後再说了──当然，对她来说两者都是超出理解范围的东西，如果可以的话，她其实一个都不想学。
“请给我搜索关键词，主人。”爱狄俄斯做好准备，恭敬地等待栖春指示。
“唔……先试试搜索巫术好了。”
“好的，主人。”
半分锺後，爱狄俄斯将目前世上所有跟巫术相关的资料整理归纳，装入栖春人类的大脑。
栖春一闭上眼，便感到有大量信息源源不断地从脑海中浮出，在感叹爱狄俄斯工作效率的同时，深切体会到了脑力激荡这种说法的含意。
看来，在有爱狄俄斯帮忙的情况下，她的脑袋似乎真的很好用呢……
她快速在脑中进行筛选，得出几条比较有用的信息：第一，巫术是所有自然法术的统称，所有种族丶所有生物均可使用。
第二，仪式和咒文是巫术的两大基本要素。
第三，女x相对於男x更容易掌握巫术要领。
第四，巫术需要长时间的积累，所以修习时间越长的人，通常巫术能力也越强。但极少数天才例外。
在这里，她特别注意到一段描述：
罗密欧（17511779，享年28岁），男x，人类，法国武器商人。孩童时期便表现出极大巫术天赋的天才。
她不禁向桔投去疑惑的一瞥。假如她没记错的话，桔曾告诉过她，他的前世是一个名叫罗密欧的武器商人，而且在很年轻的时候就去世了。难不成……他的前世就是那个巫术天才？
看来，也有必要找时间跟桔详谈一次。
正这麽想时，桔突然脸色铁青地站起来，扶着墙，声音暗哑地说：“抱歉，我回一下房间。”
罗切斯特脱口而出：“喂，这种时候回房间，你又想玩什麽花样？”
鉴於这个好色的吸血鬼有过事先埋伏在房间里的前科，会有此疑虑也不足为奇。所以此刻罗切斯特一出声，大家也跟着用鄙夷的眼光瞪向桔。
“哦呀，回我自己的房间，你说会有什麽花样？”桔回头强装笑颜，“不放心的话，要不要跟我一起进来？”
罗切斯特立刻回绝：“不要，变态！”
“呵……”桔发出羸弱的轻笑，推门进屋。之後便再也没出来过。
罗切斯特伤脑筋地叹气，重新看向栖春，回到正题。
“那麽，你打算怎麽办？要听从那个杰欧瓦的命令，乖乖学巫术？”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吧……”栖春无奈地咕哝，“毕竟小夏的x命掌握在他手里啊。”
在一旁沈默良久的修奇，这时突然c话道：“能不能利用你庞大的资料库，找出杰欧瓦的弱点？”
被他如此一提醒，栖春和爱狄俄斯互相对视，两人均是眼前一亮。爱狄俄斯即刻输入搜索关键词──杰欧瓦。
过了数秒，栖春见爱狄俄斯神情怪异，不禁担心地问：“怎丶怎麽样？”
“找不到，主人。”
“咦？”
“跟杰欧瓦有关的信息搜索结果是0条，同时输入碧骸丶血族之王等关键词，结果也是0条。”
栖春失望地叹气：“那麽大的资料库里也没有他的资料吗？亏我还以为这招可行呢。”
“不，鄙人认为，并非没有资料，只是被刻意抹去了。”爱狄俄斯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而且就在不久之前。”
“诶？”栖春吃了一惊。
能够轻而易举抹去她脑中的资料，这可不是闹着玩的……这不仅说明，除爱狄俄斯之外还有其他人能够连接上她的超级电脑，更暗示着，这个人能够无线连接丶也就是通过j神力进入她的头脑！
究竟是谁？……是杰欧瓦？还是……
对了！
她突然想起一个名字，急急忙忙对爱狄俄斯指示：“用‘布瑞尔’这个词再搜索一遍！”
这一次，她终於找到了问题的g源。
爱狄俄斯满脸不可思议地汇报：“主人，信息搜索结果仍然是0，但是鄙人发现一些线索：您的大脑在几个小时前曾执行了一条自我删除命令，删除的正是跟‘布瑞尔’以及‘杰欧瓦’有关的内容。”
这下不会错了，下命令的一定是布瑞尔！
栖春将手背抵住下巴，皱着眉沈思。只是她不明白，为什麽布瑞尔要连自己都一起删除呢？
被删除後的她，会以什麽形式存活在这个世上？
可恶，全都是未解之谜，杰欧瓦和布瑞尔身上有太多的谜团，让她的思绪一下子陷入混乱。
在她抱着头苦恼之际，爱狄俄斯建议道：“总之，先回基地再说吧。这里似乎已没有再探索的价值，飞船的燃料也所剩不多了。”
栖春稍微犹豫了一下，点头答应了。
就算她自身有再多的麻烦，也不能让同伴们陪着她一起烦恼。在考虑巫术的问题之前，她必须先解决自己跟罗切斯特两人的夥食问题。她自己倒无所谓，但罗切斯特的狼形态可是一头体型巨大的r食x动物，这麽长时间没有进食，应该早就饿坏了吧。
另外，还有桔的问题……
她也不能一直就这麽逃避下去，毕竟她并不希望看到桔活活饿死，在找到代替品之前，她有责任为他提供血y。所以，不管桔是否解除约定，该兑现的承诺，还是必须找机会兑现才行……
她不禁疲倦地将头埋进双臂之间。
她想，自己现在遇到这点问题就已倍感压力，今後若遇上更大的灾祸，更不知会焦头烂额到何种地步──而那几乎是闭着眼睛都能想象的事。她到底该怎麽办？
恍惚中，她的视线不自觉地跟修奇相交了。
他昨夜的话音突然在耳畔响起：小春，你必须学会独立，学会自己保护自己……
顷刻间，一股勇气涌上心头，让她情不自禁挺直了脊梁。
虽然从他的话中得到了力量，可是内心深处，却也更加渴望他的温柔了……怎麽办，好想他丶想要依赖他，想要听到他的安慰……
如果这个时候，只有她和修奇两人就好了──发现自己居然冒出如此可耻的想法，她心头一惊，急忙拔去脑後跟爱狄俄斯连接的b线，生怕被他察觉她的心思。
而後，在众人疑惑的目光下，她涨红脸，狼狈地连接上总控制台，结结巴巴宣布飞船返航。
────
傍晚，西西伯利亚平原上，罗切斯特带领同伴们展开了一场狩猎活动。
爱狄俄斯无法离开咖啡吧，照旧一丝不苟地在室内做着後勤工作。
桔一直躲在房间里睡觉，对打猎完全没有兴趣。
赛连虽然勉强参加了，却也只是一脸事不关己地坐在树荫下，默默看风景。
结果最後真正参与捕猎的其实只有罗切斯特丶樱树和修奇而已。
至於栖春，她由於体力太差的缘故完全帮不上忙，於是只能鼻子，乖乖蹲在一片灌木丛中摘果子。
那是一种形状如樱桃的粉红色小浆果，表皮很薄，轻轻一捏便流出汁y。
看起来似乎可以吃。栖春这麽想着，用指尖稍微沾了点果汁，伸出舌头舔了舔。
“呸！呸呸呸……”她的脸顿时皱成一团，“好苦！”
她又转移阵地，猫着腰走进一大片比她人还高的草丛里，四处寻找植物果实。肥沃的土壤，加上由严寒转为温暖的适宜气候，使得这片草原的植物长得异常茂盛。没过多久，她便找了十多种不同的果实，全部兜在裙子里，带着满载而归的喜悦表情走回到树荫下。
不过品尝的结果让她很失望，看起来种类繁多，但其实适合当食物的一个也没有。不是坚硬得无法下口，就是气味难闻得无法下咽。有些像刺猬一样一碰就弹出满身刺，有些外表普通但稍微尝一口便舌头发麻头昏耳鸣，有些甚至g本不用尝就知道肯定有毒……
到头来，辛苦奔波了半天，肚子还是饿得咕咕叫。栖春忍不住重重叹了口气，无奈地靠在树干上发呆。
突然，不知是错觉还是什麽，她的眼前掉下几颗黑不溜秋的小果子。
栖春愣了愣，拾起其中一颗，呆呆看了一会儿，抬头看天。
只见赛连坐在距她头顶一公尺左右的树枝上，正用一种居高临下的目光盯着她。
“赛连？”栖春迷茫地问，“这个是……？”
“人类可以吃的食物。”
“咦？是给我的吗？”栖春高兴起来，不疑有他地一口塞进嘴里，发出满足的赞叹，“哦哦，果然很甜，你在哪里找到的？”
赛连不语，慢吞吞地伸手拍了拍面前的树枝，随即便有大把的黑果子啪嗒啪嗒掉在栖春头上。
“呃……哈哈，原来就在眼前啊。”栖春看了看身边一堆不合格的果实，不禁露出苦笑。
“一边抱怨命运对自己不公，一边却又对身边的幸福视而不见，人为什麽总是这麽愚蠢呢？”赛连冷冰冰地看着她。
栖春往嘴里塞果子的动作霎时定格。
过了片刻，她才反应过来赛连是在映s整个人类。对於他的挑衅她也没生气，只是略带感慨地说：“那大概是因为，人类太渺小了吧……人类又不会飞，眼睛也不长在头顶，看到的东西自然有限。这道理就跟蚂蚁永远看不到天空一样。”
“嘁。”
“但是，人类并不愚蠢吧？”栖春瞄了赛连一眼，继续吃果子，“你看，就算是遭到你们血族如此大规模的侵袭，人类还是有本事建造出高科技基地，并想方设法让一部分同胞活了下来，那是多麽了不起的事啊！”
赛连嗤之以鼻：“世界人口已经少到无法统计了，你居然还好意思称人类了不起？”
“呃，那还不是因为你们这些碧骸参与了战斗……”栖春不满地嘀咕，“碧骸不老不死，又有极强的r体再生能力，一旦咬了人还能立刻把敌方变成己方的战力。这种先天优势造成了双方实力太过悬殊，本来就是不公平的。若只有普通的德梦和魅蓝的话，人类才不可能会输呢！”
“真可笑。你的意思是，难道要把碧骸从血族成员中剔除，才算是公平？可事实上，我们碧骸才是血族最初也是最正统的成员，你这不是完全本末倒置了吗？”
栖春也知道自己的话很任x，不过却不认为之前的论点有错。
“我的意思是，碧骸的加入，让战斗本身变得没有意义了。这个世界正是因为有竞争，有平衡，有势均力敌的较量，才会发展成21世纪的规模。而碧骸却轻而易举打破了这种平衡。你们跟这个世界格格不入，却硬要挤进这个世界，一方面嘲笑人类的渺小，一方面又忌惮人类的智慧而暗中破坏人类社会，结果导致双方的天平倾斜，最终引发大战……你不觉得，你们碧骸的存在很多余吗？”
栖春刚说完，就意识到自己好像说了很不得了的话。在一个碧骸面前说他是多余的，这简直就像在对着老虎拍屁股说“快来咬我呀咬我呀”一样嚣张。
果然，赛连的脸色顿时乌云密布，凶狠的表情跟他小孩子的外形完全搭不起来。
“啊啊啊，对丶对不起，我错了！我最近压力有点大，内分泌不太正常，所以说话不经大脑思考，请你大人不记小人过，把那些话忘掉吧！”
被她双手合十以可怜兮兮的表情不断求饶，赛连的表情总算缓和下来。
虽然仍对她的说法很光火，不过此刻他想的却是这番话背後的意义。
从古自今，人类对於碧骸向来只有两种心态：狂热崇拜，或者憎恶恐惧，非此即彼。从来没有人会说“碧骸是多余的”这种话，别说人类，即便是碧骸本身也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
但是刚才，却有个人类小女孩用一副很不以为然的表情，对他说了这番话。
他不得不承认，他的内心有了一丝微小的动摇。
他不是初代碧骸，并不了解吸血鬼最初降临人间的目的。但据杰欧瓦说，他是因为向往人间的美好，才由神堕落成吸血鬼。可现在，人世间的美好荡然无存，所以他厌倦了，死心了，决定消灭人类。
可是追g究底，是谁赋予了碧骸消灭人类的资格呢？倘若从一开始就没有碧骸的话，那麽现在的世界会不会呈现完全不同的面貌？
这是不是就是栖春所谓的──碧骸是多余的呢？
想到这里，赛连从树上一跃而下，轻飘飘地落到栖春面前。
在栖春紧张而防备地盯着他时，他突然说出一句令她大为惊讶的话。
“要不要跟我学巫术？”
“咦？──咦咦？”
赛连见她没有立即答应，觉得有些尊严受损，不禁沈下脸：“咦什麽咦？你不是正在苦恼该怎麽学巫术吗？现在有个现成的老师，你还在迟疑什麽？”。
“不，我只是很奇怪，你丶你不生气吗？”
“这不是生不生气的问题……”
他还没说完，便被栖春热情洋溢的目光，以及天真到不可思议的发言打断了。
“真的吗？你不但没生气，反而还自愿担任我的巫术老师？我明白了，你其实跟樱树一样，是个很善良的碧骸对不对？”
赛连惊诧地瞪住她，对於她眼中闪闪发亮的星星非常不适应。而又一次被她一厢情愿地贴上“善良”的标签，则让他恶心得反胃。
“不要会错意了。”
他十分冷淡地背对她。
“我只是想知道，当你学会巫术，能够飞得更高看得更远时，是否还能坚持今天的看法，说出‘碧骸对这个世界是多余的’这种论调。而且……”
而且之後的话，他并没说下去。
────
最後，狩猎活动以罗切斯特的压倒x胜利告终。
算了算他的战利品，除了在前进路上无意中踏死的两只豚鼠之外，一共捕获了三只变种野猪丶一头似马非马的草食x牲畜丶二十五只兔子，外加一大堆可用来调味的香料。
修奇和樱树虽说也找到一些野味，跟罗切斯特比起来却不值一提。
而栖春这边能提供的，只有赛连为她找到的不知名黑果子而已……不过，有总比没有强，她也算尽力了嘛！
当罗切斯特在草原上搭起一个超大烧烤架，开始驾轻就熟地剥皮烤r时，栖春抱着可怜的豚鼠和兔子们，无言地呆呆看着。
很想就这麽吐槽他：喂！你给我适可而止啊！这麽多r就算吃到下个月也吃不完，你想储藏在哪里啊？
但是她很快就知道自己错了，她实在太低估了狼人的食量。
因为除了特别留给她的一只烤兔子之外，其余的野味全都在一眨眼功夫进入了罗切斯特的肚子。她甚至都没看清他是怎麽吃的，动物们就一个接一个地神秘消失了。
没过多久，烧烤架旁就只剩下一堆骨头和几张毛皮……还有栖春手中的烤兔子，孤零零地在风中颤抖。
栖春犹豫再三，还是决定成全最後一只兔子，默默向他递过去：“罗丶罗切斯特，这个还给你……”
“笨蛋，那是给你的，你还什麽都没吃吧？”罗切斯特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放心，这只兔子没变种，吃起来跟以前差不多。”
“我不是这个意思……”栖春想推辞，可又觉得这样是辜负了罗切斯特的一番好意，於是欣然接受道，“那，我就不客气了。”
“本来就没必要客气。”罗切斯特变身成黑狼，大大咧咧地趴下来打哈欠，“如果不够吃，修奇和樱树那里还有。”
栖春用力咬了一大口兔r，觉得r又香又嫩又好吃，心中突然生出一股难以言喻的温暖。
她此刻身在31世纪的未来。
可周围的景象，却让她有种重回21世纪的错觉。
脚踩着一望无际的辽阔平原，头顶深蓝色的浩瀚星空，天地之间寂寥无声，时间宛如停止一般。而在她的面前，烤r架下火苗微微跃动，好像野营时的篝火，发出啪啪的火星溅裂声。篝火旁，同伴们坐在一起烤r聊天，偶尔发出一两声笑骂和吐槽声……
忽然间，她觉得之前的烦恼似乎很多余。
这些天来，总是在自怨自艾地感叹自己的不幸，埋怨为什麽倒霉的事全都落在她头上，好像真的已走到了穷途末路一样。可是现在，她却在不期然间改变了看法。倘若换个角度想的话，其实她也没有想象得那麽不幸。
因为，她g本不是一个人啊。
明明就有那麽多可靠的夥伴陪在她身边：罗切斯特和樱树对她的关心自然毋庸置疑，就算是亲口告诫她不要依赖任何人的修奇，其实也一直在默默地帮助她，更不用说还有爱狄俄斯丶桔和赛连……
她怎麽会如此身在福中不知福呢？
她倏然回过头，看向静静坐在身後的赛连，欣然用腓尼基语说道：“我明白了。”
赛连爱理不理地瞥她一眼：“什麽？”
“一心抱怨自己的不幸，却对身边的幸福视而不见……这句话的涵义，我现在终於明白了。你是看穿了我的烦恼，所以特意告诉我这个道理吗？”
赛连滑下黑线：“并不是。”
栖春却以为他在谦虚，对他好感大增，亲切地蹭过去：“真的太感谢你了，赛连，请你现在就做我的老师吧！”
“放手！我不是你想象的那样……别擅自把我归类！”
“那麽今後就请你多多指教了，老师！”
“喂！好好听我说话啊！”
然而无论他再说什麽，栖春都听不进去了。既找到了巫术老师，又找到了j神寄托，一夜之间解决了两桩心事，让她顿时豁然开朗。
很好，她充满信心地想，从现在开始，她已经不会再迷茫了。
7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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