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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阅读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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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潜猫 作者:恩顾

    把捞起周王言,一摸鼻息,眼泪就下来了:“杜寅――你他妈的给我回来!兔子不行了!”

    韩贝弃了图刚赶回来,“周大哥怎么了?”

    华南虎喊对讲机:“医疗小队!华南虎要求定位,紧急支援!立刻!马上!”

    邱正夏的手摁在周王言胸口上,迟疑着说:“没,没心跳了……”

    杜寅追图刚追远了,最后一个跑回来,跪在周王言身边,从杜卯手中抢走他,轻摇着唤道:“兔子?”

    窒息一般的沉默,死亡来得太突然,每个人都措手不及。

    杜寅觉出不对劲,摇用力了一些:“兔子!你怎么了?”

    “哥,他中毒了……他,”杜卯坐倒在地上,艰难地从牙缝里挤出三个字:“他死了!”

    杜寅仿佛没听懂,茫然地看看自己兄弟:“啊?”

    没有人愿意再重复这句残忍的话。

    短暂的震惊过后,邱正夏情绪失控,对杜寅的不满全爆发了,发泄般挥拳砸向他:“都是你!你的自以为是害死多少人?当年我一再告诉你那个线人不能信!你不听!你不听――你说许睿不去就会功亏一篑!功亏一篑又怎样?能换回许睿的命功亏一篑又怎样?”

    心脏停跳不是不能救,但香九如死了,谁还会救!怎么救?韩贝脑子里走马灯似的回放香九如抢救小瑶瑶的每一个细节,腾地跳起来,拦腰抱住邱正夏:“正夏,香东潭的药箱快给我!”

    邱正夏歇斯底里地咒骂杜寅:“你这个自大狂!现在又是这样!又是这样!狡兔都退休了!不是因为你,他怎么会出山?他怎么会死?你杀了图刚能怎样?能换回他的命吗?”

    韩贝一拳揍趴他,额上青筋直暴,喝令:“别发疯了!快把香东潭的药箱找出来给我!快!”

    别人怎么吵怎么闹,杜寅充耳不闻,他垂头看着周王言,神经质地抚摸对方的鼻尖嘴唇,呢喃:“兔子,你怎么了?别这样,醒醒啊兔子……”

    “兔子,怎么会这样啊!”杜卯哭哑了嗓音,拉住周王言的手,那手皮开肉绽,是被蚕丝崩的。

    “别碰他!”杜寅抢过那只手,珍而重之地拢在心口,眼神发直。

    周王言嘴唇发青,一枚蚕茧从他手里落下来,手上余热未散。

    重伤康复后,他在泰国的小村隐居,养了一院子的花草,捧着书坐在木头台阶上,舒适地孤独、满足地寂寞的一个人,享受微风拂面,没有人陪他一起看春暖花开。

    他常一个人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望着窗外的雨彻夜失眠,雨季是最难熬的,关节疼得要吃止疼药,那场虐杀夺去了他的健康,换季时肺部的旧伤总会发作,手腕使不上力,腿脚也没曾经那么灵便了。他回想受过的伤吃过的苦,连自己都佩服自己,从那以后他很怕疼,削水果不慎割破手,也会很小心地对待小小的伤口。

    那么那么怕疼,抵不过他深爱的人,一颗泪,一个拥抱。

    76、二萨

    杜卯看出杜寅有点精神失常,慌张地摇撼他的肩膀,“哥?你怎么了?哥!”

    杜寅吻吻周王言染满血的额头,“兔子,我不能没有你,兔子,求你了,睁开眼看看我……”

    药箱摔在地上,药瓶子撒了满地,韩贝找出针灸针,挑了支细长的针,“谁有火谁有火?”

    华南虎递上打火机,“火在这!在这!”

    韩贝拈着银针笨拙地撩火一烧,喊杜寅:“放平周大哥!衣服撕开!”

    杜寅的魂魄犹如跟周王言一起消散了,意识崩溃,神情也跟着恍惚呆滞,吻完他的额头又吻眼皮:“兔子,我爱你……对不起,对不起,没跟你说过我爱你,对不起,兔子……”

    韩贝急火攻心,指挥道:“日啊!你们傻站着干什么?快拉开他!快放平啊!”

    邱正夏和杜卯顿悟,惊起一左一右扳住杜寅的胳膊,卯足力向后拉,华南虎动作迅速地放平周王言,撕破衣服敞露胸膛。杜寅如梦初醒,痛不欲生地挣扎:“别碰他!他是我的!别把他从我身边带走!别碰他,兔子,兔子――”

    韩贝摁在周王言的心脏位置,汗水顺着额角流到眼睛里,他不敢眨眼,紧张得手指发软,深吸一口气,鼓足勇气效仿香九如一针扎进周王言的心脏。

    周王言静静地躺着,没有苏醒的迹象。

    韩贝抽掉针,绝望地换成按压胸骨,他完全不懂香九如那招救人的技术,依葫芦画瓢救活周王言的希望太渺茫了,眼泪止不住地掉下来,多恨自己无能为力,他徒劳地给周王言渡了几口气,哭着求道:“周大哥!醒醒!快醒醒啊!”

    “兔子!你们别碰他!把他还我!他是我的!兔子……”杜寅被两个人死死地压住,疯狂地试图爬向周王言,手指在地上抠出一道道血痕,他快哭断了气,昔日英明神武的形象毁于一旦。

    韩贝拨弄那摞针灸针,找出一支较粗的针,衣摆一擦,用火机烧了又烧,拍拍周王言的脸,祈祷般哀求:“周大哥!你能活过来的!能听到我说话吗?求你了!求你了啊!努力点,醒醒啊……”

    “还我!把他还我――”杜寅撕心裂肺地嘶吼,来来去去就是那几句话,喊到后来已话不成话,没人听懂他说什么,他像只被逼入绝境的受伤猛虎,目眦欲裂地挣脱出那两人的钳制,妄图来抢周王言。

    与此同时,一针落下,没入周王言的胸膛,他的脊柱向上一顶,嘴里涌出一口黑血。

    韩贝狂喜得浑身战栗,抽出针,呼唤:“周大哥?”

    周王言歪过头,再咳出来的血鲜红刺眼。

    杜寅刹那间理智回笼,跪着爬过来,伸出手想抱周王言,手僵在半空不敢落下,宛如面对的不是有血有肉的人,而是一个梦幻唯美的透明泡泡,自己一动对方就会碎。

    “兔子!兔子你醒了啊?”杜卯手忙脚乱地抱起周王言,抽出自己雪白的手套擦去他嘴边鲜血,“小虎!医疗队呢?医疗队怎么还没来?”

    华南虎脱下外套给周王言披上,“马上,三分钟内赶到!”

    韩贝透支了太多精气神,虚脱地向后仰去,邱正夏在后面支住他,圈住他的腰,哇唬啃住他的脖子,呜咽道:“一点都不痛,是不是做梦?贝贝这么厉害?”

    “我好痛啊,你这混蛋!”韩贝紊乱的心跳恢复匀速,嘴角有咸咸的液体,是太高兴太欣慰的泪水,他横捂着眼,如释重负地笑了。

    周王言睁开眼,涣散无光的黑眼珠子转了转,目光越过杜卯的肩,定定地落在杜寅脸上,他张了张嘴,吐不出声音,口型在唤:狗子。

    杜寅拉住周王言血痕遍布的手,贴在自己脸上,深深地低下高傲自负的头颅,无止无境的感恩,他愿意解开过往的心结,不再辜负对方长久沉重的付出和等待。他从弟弟手里接过周王言,不知所措地,用手指一遍遍梳理对方被血粘成块的头发,说不出话,像个做错事追悔莫及的小孩子,痛哭不止。

    “小虎,这两位是猞猁和金猫,你要保守秘密。”杜卯盖了韩贝一巴掌,“手铐快还我!”

    华南虎分别与那两人握手,“幸会!”

    “幸会幸会!”韩贝汇报道:“西翼东耳室的马车下有炸弹,要找爆破专家去拆掉,还有位警员受重伤,感光扣损坏,黄邓知道在哪,快领着他去找。”

    华南虎对他敬了个礼,“谢谢!”

    邱正夏递给周王言一支笛子,“喏,满悦的笛子,替我还她。”

    杜卯用手铐铐住杜寅,“大哥,你会有什么处罚自己心里有数,认罪态度好点,我尽量替你争取减刑。”

    邱正夏打开“迷情之梦”,看着3d地图气馁道:“我装在图刚身上的感光扣被他发现了,这王八蛋还真狡猾。”

    韩贝指着地图上一个蓝点,“这是谁?”

    “你呀。”

    “咦?”韩贝扒领子四下寻找,“你把感光扣装在哪?”

    邱正夏指指他的鞋子,“你的感光扣和别人不一样,只有我能看到。”

    韩贝蹲下来重新系鞋带,看到一枚金属扣比别的颜色深些,不认真看不出来,他忍俊不禁:“如果我鞋子掉了呢?”

    邱正夏调整黑屏,出现一个橙色点,“没关系,衣服纽扣里藏了一个。”

    “呃……”韩贝一个个检查纽扣,“衣服破了丢掉呢?”

    橙色点切换成绿色点,邱正夏邀功状喜笑颜开:“没关系,皮带扣里还有一个。”

    韩贝踢他屁股,“你到底在我身上装了几个?”

    邱正夏搓搓鼻子,嘟嘴:“十个而已啦,都掉光了,就剩这三个!”

    杜卯朝对讲机部署计划:“请求定位!请求定位!四组、五组替换先遣一、二、三组,立刻前往定位点支援……”

    行动调度员报告:“考古专家组抵达!重复一遍,考古专家组抵达!”

    “非常好!一组协助医疗小队抢救伤员,二组三组协助考古专家调动人力蹲守各个出口……”杜卯关了对讲机,扩大前室一带的地图,“图刚真够猖狂,不往外逃还想往主棺室钻,难道他的硬气功能扛得住我们警员的荷枪实弹?自寻死路!”

    “主棺室到底在哪啊?”韩贝快好奇死了。

    “这不是吗?”杜卯指着地图中央的大块空白。

    韩贝大失所望:“什么主棺室啊?你们一定没走过那儿,其实只有一个悬空走廊,下面是地下河……”话没说完,他醍醐灌顶,拎起枪冲向西北门,“糟糕!图刚不是要去主棺室,是想跳进地下河逃走!我们快去追!”

    “小虎,看着我哥!”杜卯紧随其后。

    西北门外,地上隔几步一滴血,三人沿着血迹追出一段路,血迹在岔路口消失了。韩贝向杜寅要了一个弹匣,“他的右手关节被我击碎了,如果没有专业包扎,血不会这么快止住,他应该是在这和香东潭会合了。”

    “两条路去的是同一个地方,”邱正夏的手指点在地图上一个四面开口的狭长墓室,“这间墓室是他的必经之路,左路通往北门,右路通往东门,地下河在穿过墓室出西门的三、四十米外,我们兵分两路,我和韩贝去北门,二哈你去东……”

    “二哈你妹!”杜卯一脚把他踢到墙上。

    “哎呀呀,队长你不要这么暴躁嘛。”韩贝忙不迭去扶邱正夏,“谁叫你们取哈士奇这么奇怪的代号……”

    “你别听他放屁!”杜卯郑重声明:“不是哈士奇,是雪狼!”

    韩贝指着邱正夏的鼻尖,严厉批评:“正夏!这就是你不对了!雪狼哪里像哈士奇?明明像萨摩耶!”

    邱正夏随波逐流,改口说:“好吧好吧,二萨,你往右去东门……”

    韩贝爆笑:“怎么二萨叫起来更奇怪了嘛?哈哈哈!”

    邱正夏笑得东倒西歪,“就是说吼!嘎嘎嘎嘎……”

    杜卯慈眉善目地微笑,收起枪,抽出警棍,滋啦啦放电,“皮痒了是吧?朕让你们舒坦舒坦。”

    韩贝和邱正夏抱头鼠窜,“皇上饶命啊――”

    77、完结

    狭长墓室的北门左右各有两尊陶俑,金彩塑身,三头六臂的怪物形象,门内是类似玄关的构造,看不到里面的情景。韩贝脱下防弹马甲,不由分说给邱正夏套上,“你没有枪,小心点。”

    邱正夏拗不过他,飞速在他脸上亲了一口,“你也小心点。”

    贴墙拐进墓室,手电光转了一圈,面前一排等人大小的乐舞俑状似无序地排列,挡住了视线,邱正夏转动机关,一方石门降落,他小声说:“不知道西门是开是关,这墓的构造真诡异,那间是前室,这间算什么?

    两个人背贴背,谨慎地绕过几个乐舞俑,看出这墓室至少有刚才那间前室三至五倍大,乐舞俑有上百个。在这种障碍重叠的黑暗环境中带着手电无疑是向敌人宣布“我在这里”,韩贝将手电插到一个乐舞俑的手中,回答他:“没有主棺室不是更诡异吗?”

    邱正夏有样学样,找个敲鼓的乐舞俑,手电筒插在它两腿间的空隙里。

    “喂喂,你这个变态……”

    “砰”地枪响,侧前方的一尊乐舞俑崩碎,巨响瞬间,邱正夏吭也没吭一声,重重摔到地上。

    “正夏!”韩贝拖着邱正夏转移到暗处,心急如焚:“正夏正夏!打到哪里了?”

    邱正夏捂住小腹呻吟:“没事,防弹衣挡住了。”

    “没事就好,撕块布掩住口鼻,小心香东潭。”韩贝搂过他的脑袋亲了亲,眼神锐利地扫视,开枪的人身影轻巧瘦小,不是图刚,是香东潭。

    邱正夏撕两块破布,一块系在自己脸上,一块替韩贝系上,咬牙道:“你料理他,我去堵西门。”

    韩贝比了个“ok”的手势,“小心。”图刚从卫金钩手里抢了一支枪,右手受伤不能用,自然便宜了香东潭,韩贝远远瞥了一眼西门,那道石门绘有张扬跋扈的玄武图腾,原本就是紧闭的――瓮中捉鳖,非常好!让邱正夏去对付没枪的人他比较放心。

    香东潭那小畜生穿梭在陶俑之间,自作聪明地向西门移动。

    韩贝闭着眼睛都能击中香东潭,但若想不伤要害又不波及陶俑,就难多了。靶心从香东潭的脑袋移到胸腔再移到腿关节,他想到香九如临死前的模样,实在下不去狠手,一枪击穿对方的手掌。

    香东潭的枪震飞脱手,摔在地上,打着旋儿滑出去。

    韩贝恐吓:“下一枪是脑袋!”

    神枪手的震慑起了作用,香东潭不敢跳去捡枪,就近贴在陶俑后面,凉嗖嗖的声音传出来:“韩少爷,我只想逃出去做个普通人,你放我条活路吧。”

    韩贝冷哼:“你杀了人还想逃?”

    “我是被逼的,你在场也看到了,图刚捏着的是我的命,我不得不杀……”

    “周大哥没死,算你侥幸!”韩贝脚跟移位,如履薄冰地朝那尊陶俑挪动,扯闲话分散对方的警惕心,“吴文全呢?杀这人你是被谁逼的?嗯?”

    香东潭波澜不惊地否认:“我没有杀他,他是溺死的,我没有作……”

    “没有作案时间嘛!”韩贝截下他的话头,滔滔不绝道:“小畜生,你还太嫩了!那个招待所的水量,放满一浴缸要十分钟,溺死一个壮汉往少了算至少五分钟,我们赶到时吴文全已经死了五分钟;而正夏他洗澡发现没热水就去找我了,很快被我赶走,前后十分钟左右,多余的十分钟跑哪去了?”

    “凭什么说是我?没证据。”香东潭拥有普通少年没有的冷血与镇定。

    “怎么没证据?吴文全、小瑶瑶和周大哥中的是一种毒!你勒停吴文全的心跳,把他摆成头埋浴缸的姿势,再往浴缸放水,没错吧?”香东潭掉落的枪卡在一尊陶俑脚下,韩贝用脚尖抠啊抠,总算抠出来了,没损坏,还能用。

    香东潭嗤笑:“这算什么证据?我师父也会下毒。”

    香东潭的枪里还有一发子弹,韩贝左右手各持一支枪,自信爆棚:“别抵赖了!吴文全的指甲里采集到你的dna!”

    香东潭哑了半晌,嗫嚅:“我也没办法,他发现我和图刚联络……”

    “不好意思,我骗你的,什么dna我不懂啊。”韩贝自鸣得意,学会小球球这招信口开河真管用!

    香东潭:“……”

    东侧亮起一道光束,韩贝知道是杜卯抵达东门了,高声道:“队长!你撕块布掩住口鼻,手铐准备!”

    队长尚未应话,西侧“哐当当”一连串脆响,邱正夏短促嘶哑地喊了半句,打斗声戛然而止,临近西门的陶俑一个挨一个地倒塌崩碎,韩贝心下一咯噔,后悔得肝胆欲碎,不管不顾地抛下香东潭奔去救援:“正夏!正夏――”

    他以为图刚肘部受伤会大大降低杀伤力,太掉以轻心了――枪弹全奈何不了那恶徒,连武力值爆表的队长都不是其对手,更何况邱正夏只带了个小机弩!

    陶俑的碎片簌然落定,粉尘仍旧弥漫,显现出西门下的两个人――图刚拗断了邱正夏的右臂,挟持他挡在自己身前,狞笑:“过来啊,再过来一步试试?”

    “别!别!我求你别伤害他!”韩贝硬生生停住脚步,枪口抖得不能自制,杀图刚容易,就怕他中枪了还垂死挣扎,送去邱正夏的命。

    “枪丢下。”

    韩贝没有半秒犹豫,听话地丢下枪,一颗心坠进油锅里滚了几滚,他体验过图刚的蛮劲,落入那恶徒手中的滋味等于去地狱走一遭!

    杜卯赶到近前,也是惊出一身冷汗:“图刚!你别伤害他!我放你走!”

    “我怎么看得出你的诚意呢?”图刚是个不怕死不怕疼的怪物,右肘的伤丝毫不影响行动,右手扣住邱正夏的脖子,指尖的刀片抵住动脉,左手搁在他的天灵盖上,稍稍一扭就能要了他的小命!

    杜卯卸下枪,拿出对讲机:“四组五组全部撤退!重复一遍,全部撤退!”

    警员们质疑:“队长?搞什么啊?”

    杜卯怒吼:“别废话!给我撤退!”

    图刚往后退一步,背贴石门,指使道:“香东潭,过来打开这扇门。”

    香东潭慢吞吞走到石门下,没有头绪地左敲右敲,说:“我不会开。”

    图刚手上松懈些许力,问邱正夏:“调皮鬼,这门怎么开?”

    邱正夏得以片刻喘息,换气再换气,“我也不会。”

    “没关系,那就炸开吧。”图刚丢给香东潭一个登山包,满不在乎地说:“包里有炸药……”

    “咳咳咳我想起来怎么开了!”邱正夏用骨折的手似有若无地拨弄左手腕的表,咳着说:“咳咳,玄武头垂直下方的地砖,咳咳……四十五度角按到底。”

    图刚催促:“香东潭!还不快去?”

    香东潭直立着纹丝不动,“这家伙诡计多端,他的话不能信。”

    “怎么着,小命在我手上还敢骗人?”图刚加大手劲,邱正夏脚尖离地呼吸不过来,脸孔由白转青又由青转紫。

    “你住手!求你了!”韩贝心如刀绞,怕他把邱正夏的脖子扭断,“我帮你开门!你住手啊!”

    图刚把邱正夏放回地上,笑容可掬地说:“很好,先给我一支枪。”

    邱正夏制止道:“韩贝!别给他……”

    图刚又提起邱正夏:“嗯?调皮鬼,你又不乖了?”

    “给你!给你!”韩贝留了个心眼,把香东潭的枪踢到图刚脚下,然后走到石门下,顺着玄武头所示的方向,找到了机关。

    地砖一端下沉,四十五度角拱起,地下的轨道连接石壁内的起吊装置,缓缓吊起了石门,露出绘满壁画的墓道,水涛声响彻耳膜,地下河就在华贵的墓道终点!

    香东潭一张稚气未脱的脸孔笼罩着死气沉沉的煞气,不等墓门全打开,先弯腰钻了出去。

    “很好。”图刚欣然大笑,礼貌地道谢:“谢谢你,英俊的神枪手。”

    如此没逻辑的一句赞扬入耳,韩贝莫名其妙地一慌,没等他搞明白自己为何而慌,枪响,他后知后觉地感到胸前撕裂般剧痛――

    一颗子弹射进了他的心脏!

    巨大的冲力下,他往后倒去,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眼前的世界旋转飘白,须臾之间,听到杜卯和邱正夏声嘶力竭地喊:“韩贝――”

    “韩贝――”邱正夏终于接通了手表上的发电程序,甩手捅向图刚的胸口。

    图刚身上的护身钢铁触电后威力惊人,惨叫怒嚎震天动地,他的周身炸开火花,钢板一大块一大块地从身上崩下来,邱正夏也被电得不轻,整个人弹出两米远。

    杜卯乘胜追击,连开两枪射向图刚。

    图刚电成黑炭的胸口爆开血孔,四仰八叉摔在地上,沉重的身躯砸得墓室地面轻微震动。

    “韩贝!”邱正夏脸蛋焦黑,小乞丐似的爬过来抱住韩贝,山呼海啸般地呼号:“韩贝――――”

    韩贝半睁着眼,无神地看着他:“……”

    “韩贝!韩贝――”邱正夏用脏脸贴着韩贝的脸,丧心病狂地哭喊:“韩贝――――啊――――――”

    韩贝虚弱地抗议:“哭的太丑,重哭啦……”

    邱正夏:“……啊?”

    “口水喷了我一脸,脏死了哦……”韩贝说着,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了一块金饼,一颗子弹嵌在里面。

    邱正夏:“……”

    杜卯:“……”

    “哎呦,好疼!”韩贝解开衣服,胸口红了一大块,一摁就疼。

    邱正夏一个野猪拱树撞翻他,又挠又咬,又哭又笑,“我还以为你死了!差点不想活了……呜呜呜……宝马车也不给人家留一辆!”

    “你们是要吓死朕啊!”暴君队长一屁股坐下来擦汗,劈手夺过金饼,“损坏文物,一人打五万字报告来!”

    韩贝顺毛安抚他的小球球,有气无力地啐道:“一个金饼而已嘛,给本少爷来一盘……”目光放到远处,他懒散的神情土崩瓦解,换上惊悚恐惧:“咦?图刚呢?”

    西门洞开,图刚竟然在重伤之下,无声无息地逃走了!

    “操!”杜卯怒发冲冠,“给我追!”

    “哎呦呦……”邱正夏右臂骨折,腿抽筋,三爪着地爬出西门,“贝贝拉人家一把啦……”

    韩大少爷西施状揉着胸口:“我也没力气,你就这么爬着吧。”

    墓道尽头是九层台阶,每层近半米,对于香东潭来说攀上去轻而易举,无奈图刚阴魂不散地揪住他的脚踝,“臭小子!拉我!”

    “放开!再不放开我下毒了!”后方追兵赶近,香东潭自顾不暇,玩命地蹬他,哪有闲心助人为乐?

    “哈哈哈哈你早没毒可下了!快拉我!”图刚死不松手,反倒把他拖下了两层台阶,口喷鲜血:“快!我逃不了,你也别想逃!一起死!”

    “你去死啊――”香东潭忍无可忍,手头捏着图刚的登山包,胡乱一扯,价值连城的大小文物散落台阶――在他眼里全是无用的废物!他忙乱地瞎摸一气,摸到一支短刀,拔刀出鞘,刀起刀落,扎在图刚的动脉上,锋利的刀刃抽出来,血溅了他满脸。

    杜卯百米冲刺赶到九层阶下:“香东潭!束手就擒吧!”

    “队长!别开枪!”韩贝握住杜卯的手向上一挑,子弹冲天上去了。

    杜卯气急败坏:“你干嘛啊?”

    “你让我跟他说两句!”

    在他们争执的功夫,香东潭操起身边一卷白玉帘,高举过头,玉帘倾泻而下一米见方,全由轻薄的镂空玉片拼接而成,金丝缕缠绕,刻花繁丽富贵,华光四溢。

    三个警察哑口无言,不敢轻举妄动,邱正夏赔笑道:“那什么,有话好好说,你放下玉帘……”

    香东潭含胸蜷腿,躲进了玉帘后面,感觉谁都拿他无可奈何了,便“呵呵呵”地怪笑起来:“开枪啊!”

    “香东潭!放下玉帘!”韩贝懊恼不已:陶俑碎几个没啥,秦始皇兵马俑就是碎光光的,不也能拼成形?可玉器不同,更何况是这国宝级的玉帘,万一碎了,队长非得跟自己死磕啊!

    “放我走。”雪白的玉器被血手染花了,香东潭颤悠悠地重复:“放我走!”

    透过玉帘的镂空眼,韩贝看到香东潭脖子上挂着那个装了小虫的玻璃瓶,连绳子带软木瓶塞都浸透了血,他怜悯地反问:“你能去哪里?香九如他……”

    “我不听――我再也不想见到他!我要做个普通人!我想健健康康的活下半辈子!为什么这么难?为什么啊?”香东潭一听“香九如”三个字就心智失常,身体随着嘶喊疯狂发抖,玉帘磕在石阶上“叮叮”响。

    “喂喂!”杜卯比划着枪:“把白玉帘放下!”

    邱正夏在韩贝背脊上写了几个字,贴近他的耳朵:“明白?”

    韩贝简短地应道:“嗯!”

    香东潭一手执玉帘,一手挥舞短刀,癫狂地吼:“放我走――我好不容易拿到药引了!我想活!我想活!放我走――”

    韩贝快刀斩乱麻,对香东潭扣动了扳机,子弹出膛,嗖地穿过玉帘的镂空缝隙,击中香东潭的肩膀,他在子弹的冲击力下向后一仰,手劲失去控制,玉帘滑落,埋伏在台阶下的邱正夏跃起直扑,在半空中捞过玉帘,一气呵成滚回韩贝脚边。

    香东潭顾不得查看肩膀上的伤,连滚带爬地往石阶上窜。

    韩贝喊住他:“香东潭!你师父替你养了一身药血你知道吗?只有药没用的!”

    香东潭行动一缓,僵滞地回过头,“你说什么?”

    韩贝痛心疾首地看着他:“你以为他是靠你的血活命吗?他早就不想活了,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苟延残喘这么多年,为你养了一身药血!他求我转达你,在他死后四十九到七十二小时之间,把他的血全换到你身上,你再服用药才有效。”

    香东潭狰狞恶毒的眼神一怔,瞳孔散大迷茫了,少顷,他裂开嘴露出个难看的笑,“他怎么没告诉我?”

    “他当然要告诉你,谁想,没能死在你身边,没机会说。”韩贝从杜卯手中拿过手铐,走向香东潭,“他为你付出那么多,你本来可以获救的,是自己毁了自己……”

    “别过来!你胡说!”香东潭凌空砍了几刀,凶神恶煞地嚷:“他以前为什么不说?为什么?”

    韩贝苦笑:“为什么?那要问你了,你装得太孝顺,他担心告诉你实情,你不肯接受这个牺牲他的方案。他怕你来不及回去换血,执意跟你出这趟门,你以为他不知道你杀了吴文全吗?你以为他不知道你毒害小瑶瑶吗?你以为他不知道……你给他下了毒吗?真可怜啊,他舍命维护你,以为你舍不得他,以为你真心爱他……你却没给他一个善终!为了离你近些,他服用了延缓生命的药物,死得痛苦无比,人不人鬼不鬼……”

    “别说了!我不信!我不信――”眼泪冲刷掉脸上的浓血,香东潭用一条手臂支撑身体攀上石阶,“你们别过来!别过来――”

    离地下河只有一层石阶,他能嗅到潮湿的水汽,那终日不见日月的波涛横穿千年古墓,滚滚流淌,能带他去哪里?

    “我恨他,我恨他……”香东潭展开眉目,舒缓下神情,用血手捂住脸,瘦弱的肩膀抖得如风中枯叶,颠来倒去地说:“我真的很舍不得他……师父,师父,我很爱你啊……”

    他充满希望的无望生命里,只有那个人,唯一的亲人,如父如兄,相依为命,诉不清的爱恨交加,命数天注定,悔之晚矣。

    香东潭竖起刀插进了自己的胸口。

    “香东潭!”韩贝阻止不及,冲上石阶,扶起他的上身,“喂!香东潭?”

    这一刀扎在心脏上,准确而决绝。

    杜卯探了他的鼻息,摇头说:“死了。”

    香东潭双眼紧闭,眼角泪水未干,晶莹无暇的泪珠混着脏血,触目惊心。他还是个少年,没能长大,从没机会享受正常人视以为再平常不过的平凡生活,长年累月地沉浸在生命短暂的恐慌当中,身体和心理的苦痛绵绵不断,畸形扭曲地成长,何尝不是个彻头彻尾的悲剧。

    韩贝想起当日香九如与琼达的对话――

    “和我家东潭一样大,你幸福多了……”

    “哪里幸福了?”

    “知足吧,身体健康,就是最大的幸福。”

    怨恨泯天灭地,恩情百转千回,一切烟消云散,人死如灯灭。

    各方支援全面抵达,加大警力和专家队伍,整合成若干小组,在调度指挥下复查每一间墓室。

    邱正夏装犯人娴熟老道,举起手往墙角一蹲,抱住头:“不要开枪不要开枪!我自首!我是良民!大大滴良民!”

    韩贝也丢下枪,学邱正夏伪装犯人,求助队长:“给本少爷点面子吧?这姿势太丑了!”

    “老实点!你们被捕了!”杜卯抬脚踩在他脑袋上,对涌入的警员说:“押送他们出墓!”

    一个初出茅庐的小警察崇拜死队长了,大为叹服:“队长,你动作真快!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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