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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9 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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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旷野无人 作者:肉书屋

    第 9 部分

    快捷c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州,平和地点点头。凡丁告诉我,他很感激上帝的安排,让他与外婆的道别温情而自然。

    我想:上帝一定听见了我昨晚切切的祷告。上帝应允了我的祈求。我的身、心、灵都深深沉

    浸在感谢、赞美中。

    4月15r(星期六):凡丁平安地回到了广州。我求他一件事:明天是复活节,请他帮我到

    东山教堂做感恩礼拜。他答应了。

    4月16r(星期r):自由撰稿人座谈会。接到凡丁的短信,他把教堂里看到的金句

    第21篇认知r记(2)

    发给我

    :“叫耶稣从死里复活的灵若住在我们心里,那叫基督耶稣从死里复活的,也必藉着住在我

    们心里的圣灵,使我们必死的身体又活过来。”

    4月17r(星期一):住在北京深圳大厦,很怕接到凡丁的短信和电话。我不知道外婆可以

    支撑多久。我一直上火,喝多少水都不解渴

    。

    4月18r(星期二):

    凡丁转发来自萍乡的短信:外婆今天

    可以坐起来了,吃了一点点东西。这是一个奇迹。

    4月19r(星期三):跟凡丁通了电话,得知外婆病情心情都不稳定。据萍乡的亲戚说:跟

    外婆同病房有个七十岁的老太太,夫妻俩都有高血压,并不严重。由于两人所在单位福利好

    ,所以分别进了两家医院疗养。

    可是,就在外婆下病危通知书的第二天,老太太的丈夫突然去世了,老太太

    赶紧出院张罗办丧事。医院的人私下议论说老天爷在收人,我外婆本来要走,但不知怎么

    被留下来了;而那位高血压病人没啥大问题,却不知为什么突然就走掉了。我想,这是

    巧合。但老百姓认为,老天爷收人是一车一车、一船一船地收,一车一船满了,就暂时不收

    了。

    4月20r(星期四):糟糕。听说二姨打电话,把外婆病危住院的事情告诉了妈妈。这是抑

    郁症高发季节,她夜里吃抗抑郁

    的阿普唑仑也只能睡一两个小时,可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我无能为力。

    一家三代女人同时在抑郁,可怕。

    4月21r(星期五):往茂名妈妈家打电话,钟点工说阿姨叔叔寄钱去了,阿姨说她妈妈

    住院了。我暗暗松了一口气。其实,我心底里是害怕跟妈妈通电话的。

    在我自己抑郁

    难以自拔期间,妈妈抑郁滔滔不绝向我诉苦时,我曾不止一次有过这样的念头:邀她一同自

    杀,一了百了。

    4月22r(星期六):回到广州。想想要跟妈妈通话就郁闷。运用认知疗法,纠正负面思维

    。我不断地告诉自己:在没有做好充分的心理准备之前,不要忙于通话。往积极方面想。她

    既然能去邮局给外婆寄钱,那就说明状态不会太不正常。

    我不要自己吓自己,多往积极方面想,

    “积极思考就是力量”。

    4月23r(星期r):从北京回来后,很累。疲倦加上火。心静不下来。凡丁来电话,提醒

    我跟妈妈通话时小心,不要提外婆的心病,不要谈及外婆的忧郁。我没有跟妈妈通话。下午

    我去了东山堂,我要让自己安静。恰好证道经文说的是:“虚心的人有福了,因为天国是他

    们的。哀恸的人有福了,因为他们必得安慰

    ……”我默默记住:哀恸的人有福了,因

    为他们必得安慰。

    4月24r(星期一):跟妈妈通了一个短电话。我很小心,有点像工兵搬运地雷。妈妈的声

    音弱而沙哑,这倒正常,耗神上火难免会这样。我所害怕的尖厉得撕扯神经的声音没出现。

    妈妈说:“外婆九十多了,我不怕她死,就怕她活得

    太辛苦。”我放下电话,心里想:外婆,你也是活着比死要难啊。

    4月25r(星期二):上火上火。胃脘烧得痛。五脏六腑都燥痛。什么都不想做,又害

    怕什

    么都不做这种状态。我竭力保持警惕和正常,不让负面思维占上风。可是稍有放松,抑郁症

    的幽灵就从我的魂魄中挣扎欲呼:让我发疯吧!放我出来吧!我有过半秒钟的犹豫。竭

    尽全力掐住一个幽灵,太累了,我真想歇一小会儿。为什么不能疯?人人都会有很想很想、

    很需

    要很需要发疯的时候,不许发疯是否不人道?不不不,我不想发疯,我不想冒这个险。我的

    抑郁症已经好了,此时这种软弱只是片刻的,可控的。镇定。不要再想负面的事情。找点有

    意义的事做。看报纸,看到了有关丛飞追悼会的报道。想起了深圳的“义工联”。是否可以

    这么

    说:只有深圳这样一座城市,才能拥有这样一群义工,才会有丛飞这样的爱心大使。这座城

    市的人最需要爱,最渴望爱,最懂得爱的珍贵和爱的缺乏,正因为如此,他们摸索出:得到

    爱的惟一通道——就是付出爱!

    4月26r(星期三):听说外婆长时间昏睡,不吃东西。

    4月27r(星期四):妈妈给外婆写了一封信,二姨在病房念给外婆听。外婆很平静。念完

    第一遍,二姨问:听清楚了吗?外婆微微点了一下头。又念第二遍,二姨问:你高兴吗?外

    婆轻轻点了一下头。听说外婆昏睡,我心里不那么上火了。我盼望她保持身心平静的状态。

    百岁千岁万岁都不是幸福,惟有身、心、灵安康喜乐才是幸

    福。

    4月28r(星期五):给外婆寄了一点燕窝、虫草及巧克力点心。很想去萍乡看看她,跟她

    说说话,但妈妈和凡丁不同意,怕我去了反把事情复杂化。其实他们更怕我抑郁症复发。我

    感到非常内疚。非常非常内疚。

    我想偷偷去萍乡一两天,又怕刺激妈妈歇斯底里爆发,进退两难。祷告吧。在绝望的时候

    祷告会带来希望。“我们的心在上帝面前可以安稳。”阿

    门。

    2006年4月28r于青纱帐里(其实我是蜷缩在猫耳d里)

    补白

    好像我的抑郁症又开始发作了。脑子里乱,做事难以集中精力。我好烦

    啊。我又开始负面思维、跳跃式乱想了。我必须时常用祷告来抵挡疯狂。

    第22篇认知r记(1)

    2003年7月29r星期二上午10点50分

    恍恍惚惚的,也许是吃药的关系,我出现了轻微的分辨意识障碍。去公

    厕时,面对男厕、女厕的标志,我会犹豫,费劲地想:到底哪边是女厕呢?

    好像脑神经辨别速度跟不上视、听、触、嗅觉。包括我此刻记r记,手与脑的配合总是不太

    对劲,所思所想最多只表达了40%。是抑郁症伤害了我的脑神经,还是抗抑郁药物对神

    经有损害?

    担心是没有用的,我只能继续治疗,留意变化。

    此刻,我的心情不错。昨天没约到萧所长给妈妈看病。王涛认为,只要ct排除了肿瘤,而且

    没再吐过血,问题就不大。老年人有时肺部毛细血管脆弱,稍一用劲便有点破裂出血,问题

    不大。只要半年拍一次胸片,留心观察就行了。

    与爸妈、凡丁商量后,大家都同意不着急,妈妈可以边休息边等萧所长出诊。为了让爸妈安

    心,下午我特意去了竣雅阁,面对面做工作。凡丁下班也来了,四人心平气和谈,效果挺好

    。

    我感觉到圣灵与我们全家人同在,圣灵在作功。我的焦虑减轻了,面对爸妈神经不那么紧张

    、难受了。

    周小兵要去云南开会,他说开完会可以陪我去玩几天。我没有去过云南,也一直想去丽江玩

    ,这是一个好机会。但我目前还是很容易疲倦,有气力去旅游吗?我想问问龚医生。也许,

    我应该有意识地锻炼、恢复出行的能力?

    主啊,请你指示我好吗?如果你鼓励我去,我就一定能够通过出行来促进康复;如果这不符

    合你的旨意,那么就请你告诉我不要乱动好吗?请求你让我明白你的旨意。我很笨,灵命幼

    小,领悟能力差。求你开我的心窍,帮助我明白领悟你的旨意。

    前些r子看灵修书籍,很喜欢其中这样一句话:“当你千头万绪,不知如何着手时,让主为

    你走第一步。”

    父神啊,求你为我走出第一步,好让我紧跟你的足迹往前走。

    随笔

    没法往下写了。外婆抑郁住院对我是一种打击。同时,我的写作计划也打乱了。我本

    想

    在随笔部分好好分析外婆为什么百折而不抑郁,而我怎么就那么脆弱抑郁得一

    塌糊涂。现在心里乱,不知写什么。

    好像抑郁症有点复发。

    应该这么想,我只是有点心情不好,不是抑郁症复发。要往积极方面想。快运用认知疗法截

    断负面思维。

    最近很辛苦。我好像是两个不同的人。外表上看正常,人们都说我完全健康了,我也跟着肯

    定道:健康了,好了好了,危险期过了。但我内心充满焦灼、上火、沮丧、倦怠的感觉。有

    时候,我说话、谈笑时,会突然觉得自己不正常,很躁狂。我需要用夸张的言行来振作,用

    无序的忙碌来激活神经。我又开始讨厌自己了!我讨厌李兰妮。她说什么做什么我都讨厌。

    我又开始钻牛角尖,我想起了李兰妮对三只虎皮鹦鹉做的坏事,李兰妮有罪,不可原谅。再

    往下想,就要失控了。

    我要清理负面思维。我知道我是受了刺激,又逢抑郁高危季节。不要怕。李兰妮,冷静。听

    我给你做分析。

    你原把外婆当做榜样,精神上的一支拐杖。拐杖意外折了,你呆了。记得小时候吗?你

    心目

    中的母亲形象是部队小院的高阿姨。丰r肥臀,快人快语,热心善良,有个x,讲义气,爱

    憎分明。在那个扭曲的年代里,她身上比较完整地保留了中国妇女的优点。在十二岁那个小

    院

    里,你觉得妈妈不像妈妈,其他阿姨也有很多怪毛病,只有高阿姨让你觉得她是个母亲的榜

    样。你曾想,如果遇到灾难,就向她求救,她会救院里任何一个小朋友。当你第一次看见高

    阿姨精神崩溃时,你惊呆了。你有伤痛的感觉。

    就像这次外婆突然抑郁爆发一样,高阿姨的遭遇让你找不到依靠的榜样。

    记得吗,你在自况x长篇散文《十二岁的小院》最后一章里写道:“很久以前,我想

    过,万一以后落在后妈手里,后妈往死里打我,我就跑到小院当中喊救命。妈司令肯定会出

    来救我。我没想到妈司令会走,会回老家种地。我更没想到,原来小院每一家人都要搬走

    ……”

    今天你再次面临成长之痛,这是必学的功课。

    2006年4月29r

    链接

    《十二岁的小院》摘录

    妈司令的炉子上经常烙饼,是葱油饼。面里搁足了油,煎得黄酥酥的。

    拎起来,轻轻一撕,立刻就两半了,一层一层的,好多层,薄得透明。

    第22篇认知r记(2)

    妈司令有老乡在食堂当司务长,妈司令总能买到猪油。妈司令敢借钱花,所以,她总有

    钱买猪油。

    妈司令三十出头,大胸脯,大p股,大头大脸,大辫子。头发丝儿很粗很硬,有点焦黄

    s。她喜欢把辫子盘在头顶上,或者随便挽在脑后。

    她经常下面穿一条花裤衩,上面穿一件男汗衫,汗衫背后有许多黑麻子,在院里走来走

    去。她胸脯那里总是鼓鼓的、抖抖的、湿湿的。她有四个儿子——陆军、海军、空军、

    军军。

    陆军爸比她大十几岁,个头却比她矮。

    妈司令门前有棵番石榴树。这棵树很瘦,叶子稀稀的,还没挂过果。妈司令经常坐在树

    下给小四儿喂n。小四儿像爹,黄,瘦,给妈妈一抱,特别不起眼。他妈妈要腾出两只手g

    活,就把他斜斜往胳肢窝里一夹,像夹个苞米棒子。他不哭,也不闹,小眼睛骨碌碌转,不

    慌不忙地转,好像另有心事。

    妈司令的n子把小四儿的脸遮没了。她摸出一把木梳,叫住我,“妮子,给阿姨梳梳头

    。就这么一下一下梳,这样能活血。”

    她梳头的时候,梳子上要抹上熟花生油,这样梳起来,头发又香又滑溜。

    “你叔回村找媳妇儿,一眼就看中了我这两条大辫子,那时候,黑油油的,撒开来跟仙

    女似的。哎唷,多少姑娘家争他呀,那时候,他是个连长,连长连长,大炮一响,黄金万两

    ……”

    有时候,我会生妈司令的气。

    她一烙饼,弟弟就站在锅边看。她揪下大半块饼子给弟弟,弟弟就靠在她身边,一心一

    意地吃,头都不抬。

    妈司令笑眯眯地摸弟弟的头,“给我当儿子好不好?我给你天天烙饼吃。”

    弟弟嘴里嚼着饼,很认真地点一点头。妈司令更乐了,一下又一下抚着弟弟的小光头,

    说:“儿子啊,慢点吃。”

    这时候,我总是很生气。气妈司令有四个儿子还不够,还要用饼来收买别人家的儿子;

    气弟弟为了一块葱油饼就叛变。于是,我坚决不吃妈司令给的饼。

    吃完饼,弟弟说:“妈司令,我回家去了。”妈司令呵呵笑,“怎么,不给我当儿子了

    ?”

    弟弟很认真地说:“不当了不当了。”

    弟弟想吃葱油饼的时候,就对妈妈说:“我……想去给妈司令当儿子。不怕的,我不是

    真的叛变,吃饱了我就跑回来。”

    妈妈问弟弟:“如果别人给你很多好吃的东西给你很多钱,要你出卖我,要抓我去批斗

    ,你怎么办?”

    “我帮你打他们。”

    “如果爸爸也同意,姐姐也同意,你怎么办?”

    “打死爸爸,打死姐姐!”

    “心肝儿子哟——”

    于是,妈妈就去亲弟弟的脑门,弟弟也去亲妈妈的腮帮,亲得吧吧响。

    小玉子妈泡了一大盆脏衣服,撂在水池边。她和姥姥带小珊子出了门。

    小玉子、小玲子抬出一块搓衣板,找到一整条“电车牌”肥皂扔进盆里。俩人跳进去,

    连搓带踩玩了俩钟头。

    小玉子妈回来了。她看见满满一盆子肥皂沫,就赶紧住盆里摸。才摸了一把,就抬脚踹

    倒了小玲子、小玉子。

    小玉子妈打人的时候最精神,最漂亮。这时候,她的嘴不歪,脸上白里透红,微微沁着

    汗,乍看上去,像抹了唱戏的油彩。她打起人来好往脸上抽,有一回,小玉子被她扇得聋了

    好几天。

    小玲子机灵,总往姐姐背后钻,哭起来像吹喇叭。

    小玉子本来就瘦,像一只腊g的小j,胳膊细得像广东人卖的竹蔗,是那种卖了多少天

    都卖不出去的抽巴蔗。她妈妈一下一下推她扇她,她不躲,也不哭,两条麻秆腿哆嗦着,总

    要倒又总不倒。

    姥姥抱着小珊子,盘腿坐在床角落里,嘟哝道:“打。狠点打。三天不挨打,上房揭瓦;三

    天不挨揍,爬墙上树。”

    姥姥裹着小脚,穿着童码的解放鞋,脑后一个溜光的髻,眼睛一点不慈祥,那么

    老了薄嘴唇还红。她从不主动跟院里的大人小孩说话。我见过她抽烟。“丰收牌”卷烟。

    妈司令抱着小四儿,小四儿起劲地指住小玉子家,小腿一蹬一蹬,小脸挣得发红,他要

    进屋,他嘴里嚷着:“打!打

    !”

    小玉子鼻子出血了。黑血像一条脏鼻涕,顺着她的嘴巴下巴流。滴在她的小蓝花褂子上

    。她急忙用手去抹。

    姥姥从床上给她扔了一块破布。小玉子拾起来往脸上一抹,顿时脸上半拉红半拉青,真

    像一个小死鬼。

    我本来站在妈司令前面,这时赶快退到妈司令身边。妈司令嘴里啧啧响。 书包网 。 想百~万\小!说来书包网

    第22篇认知r记(3)

    “你赔我衣服……呜呜……你赔……”

    小玉子终于哭了。她总是捡小玲子的破衣裳穿,就身上这件是自己的,而且没有打补钉

    。

    “你……赔……”她一手血往妈妈身上抹。

    小玉子妈大怒,抄起床下一把柴刀,

    “你个该死的东西,老早就想劈了你!”

    妈司令冲了进去,用身子遮住小玉子,“慢点慢点慢——点。”她扯过小玉子妈手里的

    刀,“不就一条肥皂嘛,再金贵还能比人贵?我赔你一条。以前在家那么些年,不用洋皂也

    过来了……”

    小玲子像只小老鼠,嗖地蹿到门外,一眨眼就不见了。小玉子妈推开妈司令,一脚踹在

    小玉子的膝盖弯里,小玉子很响地栽在地板上。

    “你!你再动……”妈司令的脸刷地硬了,紧往小玉子妈跟前靠,“你再试试……虎毒

    还不吃儿呢,你试试……”

    小玉子妈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来,闹不清是气坏了,还是吓坏了。

    “别闹了。看吓着孩子。”姥姥耷拉眼皮说。

    “谁知道我心里的苦呜呜……”小玉子妈往地上坐,头往床柱子上撞,“老的老,小的

    小呜呜……都……都死了就省……省心了……”

    妈司令慌忙上前去拽,她越拽,小玉子妈越不肯起来。小珊子尖声哭,像在鼓励她妈妈

    就不要起来。

    妈司令给我使了一个眼s,我立刻把小玉子拖了出来。我揪住小

    玉子的袖子,带她往外走。我害怕碰她的手。她太瘦,手很薄很轻,手心湿湿凉凉的,让人

    想起墙上的小壁虎。

    陆军刚跑进小院,就被妈司令揪住了耳朵。

    “兔崽子,你在学校怎——么听课的?上课跟老师捣乱,下课欺负小同学……”

    “我没有!没有!”

    陆军歪着头,抽着脸,给揪得哎哟哎哟叫。

    妈司令手上又用了用劲,“没有?老师都家访来了。没有?”

    “x他老母,老子明天回去揍他,他敢告老子……哎哟哟——”

    “放你妈的狗p。”妈司令抄起一把秃扫把,三扯两扯扯掉扫把头,抡起竹g就往陆军

    身上抽,“老师告你又怎么了?老师打你都可以。一r为师,终身为父。你个兔崽子,懂不

    懂?懂不懂!”

    她尽抽陆军的腿和脚,gg到r。小四儿在妈司令胳肢窝里,看得津津有味。

    陆军蹿上台阶,躲在小春家凤眼树后面,嘴里还在骂:“明天回学校我造他的反,看他还管

    不管老子的闲事。他妈的……”

    妈司令冲上去,连扫两g子没扫到,差点撞倒看热闹的小玲子、小玉子。

    妈司令大怒,“你敢造老师的反,我就先造你的反!打死你这个小王八羔子!你往哪里跑?

    今天我非打你不可。学生不好好读书,什么玩意儿……”

    小院里没人敢像妈司令这么说话。妈司令出身贫下中农,所以她什么都敢说。但我没想到这

    个贫下中农会大张旗鼓地维护臭老九,她不怕别人怀疑她的革命立场吗?

    陆军满院乱跑,妈司令提g紧追。我觉得真好玩。

    “我x他nn,一群王八蛋。”

    妈司令站在厨房门口骂人。

    “那么多g部不走,就打发他走,回家种地。大家评评理,老实人就这么好欺侮?”

    小玉子妈往前站站想说话,宫阿姨手里正织毛衣,她悄悄用毛衣针扎了小玉子妈一下,

    小玉子妈慌忙摸摸腮帮子,伸手把小玲子揽进怀里。我抬头看看妈妈,妈妈同情地望着妈司

    令,可她什么也没敢说。

    “没有叫你回去种地。”白麻子叔叔努力笑笑说,“回公社,听从分配……”

    “一句话,”妈司令打断他,“转业去县城,好商量;复员回乡,咱不走!”

    小四儿哇哇哭得很起劲,像是有人一直在掐他。

    “他这种级别的g部,按规定,就是哪儿来哪儿去。你懂不懂?这是组织规定。”白麻

    子叔叔朝大家说,“你冲我发火没有用,哪有跟组织讨价还价的?受党教育这么些年,你咋

    这么说话……”

    “怎么说?”妈司令嘴唇发白,颧骨上的r一跳一跳的,“当了这些年兵,油榨g了,

    就该一脚踢回乡下去呀?老天爷有眼,谁做缺德事,迟早要遭报应!”

    白麻子叔叔脸黑了。院里其他人脸白了。

    “少胡说八道。”胡妈妈上前捏了一把妈司令,示意她住嘴,又把白麻子叔叔扯到

    一旁说,“她这人有口无心,甭跟她一般见识。妇道人家,不懂戏(事)。”

    陆军爸从屋里扑出来,揪住妈司令吼:“臭娘儿们,给我家去!”

    第22篇认知r记(4)

    妈司令使劲甩手,甩不开,她把小四儿往地上一放,小四儿这时倒不哭了。

    “你算什么男人?孬种!人家割你的蛋子你还一声不敢吭……”

    陆军爸一拳砸在妈司令嘴上,砸得她没了声儿。他扭住她的手,硬把她往家里拖。妈司

    令挣扎着,但不如陆军爸力气大。她的两根大辫子挣散了,焦g的长发盖住了她的眼睛。

    院里的人赶忙拉架,越拉越乱。混乱中,妈妈和小玉子妈都挨了一拳头,痛得直往后边

    缩。陆军海军空军在哭妈。

    妈司令又抓又挠,揪掉了陆军爸一粒军扣。陆军爸扯住妈司令的长头发往屋里拖,扯得

    她脸都长了,妈司令痛得眯紧了眼。妈司令哭了。

    我吓呆了。我原以为妈司令永远不会哭。

    她家的门砰地关上了。

    屋里传来妈司令的哭声,声音直云霄,像是要把天上的太y哭下来。

    陆军爸从街外面回来了。

    他穿上了便装,一身青黑s,看上去像个老农民。他低着头,背着手,一脚深一脚浅往

    小院走,好像脚下路不平。

    陆军海军牵着小四儿过来了。小四儿上面穿了件红线衫,下面光着腚。红线裤包在空军

    头上。妈司令落在后面。她眉心上脖子上都刮了痧,一条条血斑紫得吓人,她的脖子好像突

    然细了。她穿了一身浅蓝s衣褂,料子软软的,抖抖的。两条长辫子垂在p股后面,溜光水

    滑,特别显眼,上面一定抹了许多熟花生油。

    我听见有很轻很轻的脚步声。我四处看看,周围没有一个人。老龙眼树弯着腰,像

    个伤心的老婆婆,伸长了手,在黑暗里数她地上的死孩子。

    小院里,只有我和弟弟住的那间屋有暗暗的灯光。要不要推门呢?妈妈是不是还在哭?

    我静静地在院子里想了一阵儿。

    很久以前,我想过,万一以后落在后妈手里,后妈往死里打我,我就跑到小院当中喊救

    命。妈司令肯定会出来救我。

    我没想到妈司令会走,会回老家种地。我更没想到,原来小院每一家人都要搬走。

    小院里,妈司令一家走得最早。他们在一个漆黑的夜晚离开了小院,没跟任何人告别。

    补白

    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仍会想起妈司令见家访老师那一幕,想着想着就会

    笑。

    男老师可能没想到会在一个军队家属院里受到坦诚的欢迎。造反派已经把教师的尊严和骄傲

    砸得稀巴烂,老师如惊弓之鸟,平r里多见白眼、臭脸,陡然在一个高危地域看见一张灿烂

    的笑脸,一双善良的大眼睛,肯定一下子晕菜了。

    老师没敢在妈司令家里坐。妈司令汗衫前面是斑斑黄s的n渍,背后是块块汗迹霉点,百分

    之

    一百的丰r肥臀。老师微微哈腰站在院子里,婉转而匆忙地做完了家访。老师刚走,妈司令

    的大儿子闻讯赶回小院,正好撞在妈司令的枪口上。

    看着妈司令追打儿子,教训儿子,我在为妈司令喊“加油”。直接的原因是这个挨打的家伙

    欺软怕硬,在小孩子中间口碑不太好;间接因素可能是出于本能的公义心。很久没听见有人

    为老师说话,更没有亲眼见到有人为老师出气,敢公开为老师打抱不平。我心里有点害怕,

    有点兴奋,有点不习惯,有点找不着北。从此,在我心目中,妈司令是一个很特殊很仗义的

    人。她是一位真正合格的母亲。她是小院里孩子们求救的福星。

    妈司令被丈夫暴打痛哭时,我有点脑震荡。

    我目睹福星化做流星而去,小院的夜空仅余一两只萤火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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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3篇认知r记(1)

    2003年7月30r星期三上午11点

    第三次癌症手术后,我做好了到此为止的心理准备。一直想写遗嘱,这

    次抑郁症最艰难的几天里,也想过要留遗嘱。

    此刻我身体尚好,精神正常,我要立下遗嘱,希望有用之时可以正式生效。

    李兰妮的遗嘱:

    1。当我病危时,不需要进行抢救,请让我平静离世。恳请亲属、医生们一定尊重我的意愿

    。

    2。如果我遇到意外,经医生诊断宣布已成植物人时,请让我立刻离去。这才是真正爱护我

    、拯救我。

    3。我死后,我的个人银行存款归我父母所有,作为他们养老的补助;我在深圳的

    那套房子,周小兵和我父母各有一半产权,出售后所得到现金由他们两方平分。

    4。我作品的版权50%归周小兵、50%归李凡丁;手稿归李凡丁。

    5。我的遗物中,周小兵、李凡丁若愿意,可各挑几件有价值的保存。其余的全部清理抛弃

    ,一件不留。

    6。希望我死后第二天就火化,骨灰尽快全部撒入大海。不要通知、打扰我的朋友和同事,

    不要开追悼会,不要花圈及任何追思仪式。我相信,是真朋友自会记得曾经拥有的快乐时光

    。

    7。请我的父母、丈夫、弟弟及朋友们相信:我离去并不痛苦,也没有恐惧,我真

    的走得很愉快。我会在天堂里为你们祈祷,愿神赐福给我的亲人和真正的朋友。

    立遗嘱人:李兰妮

    身份证号码:440301xxxxxxxxx

    2003年7月30r午12时

    于广州中山大学xxx之二xxxx室

    随笔

    这份遗嘱现在、将来仍然有效。

    到目前为止,没有必要修改。

    写这份遗嘱的时候,心里很平静,思维很冷静。没有伤感,没有牵挂,没有遗憾。

    人之将死,是没有多少话要说的。

    我做好了随时可以离世的准备。早早地,该收拾的,都收拾了;该处理的

    ,都处理了;该放下的,都放下了。问心无愧。不欠任何人任何债。了无牵挂。

    不想带走任何东西。

    从病房转移到太平间时,不必换什么新衣服,或是什么生前喜欢的衣服。咽气时穿的那套病

    号服就行。不要眼泪,不要纸钱,不要追思。

    上世纪80年代初,我住院时死过一次。从此后,我明白了死是怎么回事。死是甘甜的,归

    去的过程是奇妙的。它预示了我的真正归宿。

    写完遗嘱之后,一天,接到程文超的电话。他说他跟妻子小傅认真j代了后事。他选了一张

    微笑的照片,还选了电影《泰坦尼克号》的主题歌作追悼会上播放的歌。他说不想让朋友们

    难

    过,不想让人们记住他痛苦的一面。我连声说:我理解,因为我也写好了遗嘱,选好了照片

    。他说着说着,在电话里轻声哭泣道:我希望……家人和朋友……永远记住,我微笑的时候

    。我说:对,我留的照片也是微笑的。

    那天,我跟程文超在电话里一直谈遗嘱的事。他想得很细,处处为别人着想,他描绘了追悼

    会要怎么开,怎样不给朋友们添麻烦,怎么能让女儿经受起这样的场面。我不想让他越想越

    细,便频频c话,想打断他的思路。我告诉他,我坚决不要追悼会,我的照片也不是留给追

    悼会场当遗像的。结果,电话里,他说他的,我说我的。

    程文超去世后,许多朋友参加了他的追悼会,并写了情深义重的悼念文章。

    人们都知道程文超坚强的一面,他不愿意在别人面前流露痛苦,

    诉说挣扎。而我,作为邻居,作为癌症病人,作为他们夫妻经常关照的朋友,我看到听到了

    他有多么痛苦。因痛苦而更加坚强,因坚强而更加痛苦。

    写遗嘱的时候,我不知自己还能活多久。我现在觉得,提前写好遗嘱是件值得提倡的事情。

    它能令你活得清醒,活得自由。

    2006年5月5r

    链接

    《池塘边的绿房子》摘录

    我胸闷,恶心,嘴唇发麻。

    我早早就把滴管上的限流器拧了下来,我要让输y瓶里的溶y快些滴。我讨厌输y,一输y

    我心里便沉甸甸的,仿佛那些溶y统统流进了我的心脏,我的心承受不了这滴滴点点、点点

    滴滴。

    输y瓶里的溶y飞快地滴完了。我自己拔掉针头。下床,穿上拖鞋。

    霎时间,一片空白。

    白雾,漫开、漫开……

    我倒在沙滩上,粉红s的海水一节一节漫上来了。漫过了膝,漫过了腰,漫过了胸,漫过了

    脖子。

    快爬起来,逃命啊。

    我不能动。

    粉红s的海浪卷起来了,血的海。血红s的海水漫过了下巴,漫过了嘴,漫过了人中……我

    第23篇认知r记(2)

    冷,冰冷……血红s的海水漫上来了。

    我要闷死了。

    爬起来,快跑。

    我倦了,软了,融化了。我不能动。不想动。

    我想活。想活。

    没有空气。我要死了。救救我。

    我想活。我不想动。不能动。

    窒息。挣扎。极点。

    模糊的世界。瞬间的空白。

    一点精魂腾空跃起。

    飘。

    清爽的风。无边无涯的蓝。多柔和的蓝s啊,多纯净、多舒畅。我快活。我轻盈。只有一点

    意念,没有躯壳。什么也不想。没有记忆。没有眷恋。没有恐惧。没有……

    我一尘不染,朝着无限的、博大的、神秘的蓝s飘去、飘去……

    我在一个世界与另一个世界的边缘飘荡。

    医务人员紧急抢救奏效,我又回到地面。

    ……我靠在墙壁上,倦得不能动弹。但我心里洋溢着蓝s的光明。我知道了一个秘密。我知

    道我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

    我不知道,冥冥中是什么力量掌握着我的命运。但我衷心赞美它,它给了我奇妙的暗示。

    回头看——一切都是微不足道的,一切都是转瞬即逝的。我永远是我。生不能改变我,死也

    不会改变我。

    生是死亡的序幕,死是新生的前奏。

    …………

    1987年2—3月

    补白

    1982年盛夏,住院。转氨酶单项指标不明原因奇高,天天要输y。本来

    没啥事,但我自己拧开限流器,以最快的速度输完y,于是事故发生了……

    我突然出现超能。

    如上所述,我正飘往永恒之蓝时,突然,有针扎的感觉,同时立即有流星坠落的感觉。

    事后护士告诉我,我那时“脸s比床单还白,完全没有知觉,跟死人一样”。血压已经量不

    到,心跳一分钟十六次。抢救时,医生给我打了强心针。他们发现我全身发凉,冰冷可怕

    。心

    电图医生是我父亲的老乡,她女儿和我是同事,这么熟的熟人在做心电图时,却没看出是我

    。

    等到签名细看被抢救人姓名时,她才知道原来是我出了意外。事后她说我脸s、模样都变了

    ,所以她看完名字再看人,觉得不可思议。

    在医生护士看来,我当时已经失去感知能力了,但我自己却觉得我看到,尤其听到了其中后

    半段的抢救过程。我听见一个女医生说:她全身冰凉,快拿棉被来给她盖上,再拿一床棉被

    来。我看到……不,不能叫看,不是眼睛看,也没有躯体存在。就是一点精魂在看。多年后

    ,看美国电影《人鬼情未了》,看到男主角刚死后,他从躯壳而出,在另一空间看人们抢救

    他的情景时,我觉得很熟悉。只是电影里死后的男主角还有形体,而我那时只有一点意念或

    叫精魂存在。前几年看过这样的消息,科学家们将刚死亡的人称重量,发现人咽下最后一口

    气前后几秒钟少一丁点重量,因此他们想像、推断,那就是灵魂的重量。还有消息说,人刚

    死时,大脑仍有意识,知觉是渐渐消失的,据说,听觉是最后消失的。我搞不清这些消息准

    确度有多高,从我自己的体验来估计,这些说法都有一定的可信度。宇宙是奇妙的,我们没

    有认识的东西太多,目前不能理解的东西太多,既然我们尚不能证明“是”,那么也别盲目

    说“否”。我们看不见电流的形状,不等于电流不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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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4篇认知r记(1)

    2003年7月31r星期四午12点

    又做了一个有关手术的梦。

    我焦急地拖着行李箱赶飞机,到机场才知航班晚点。很多旅客都在等消息,没人知道飞机啥

    时能起飞。候机厅里挤不下那么多人,我和一些旅客只好站在外面的空地上等,怕听不到广

    播误机,不敢大意和走远。

    终于登机了,很累。

    到北京已天黑。没去找宾馆,不知为何找到一个熟人的住处。这人有点像朱小琳。我暗想,

    她不是去英国了吗?怎么又回北京了?她屋子里很乱,简陋,地方不大。她好像早知道我要

    来,但并不十分热情。

    我告诉她,北京大学肿瘤医院的医生通知我来做手术,但我要先拍片检查,检查期间我想借

    住在她这里。她回答说:你可以借住一晚,明天你要搬走,我不愿意别人打乱我的生活秩序

    。

    我暗想,她本来是很好客的,多次邀请过我,现在怎么会下逐客令?我有点生气,想立刻去

    找宾馆住。再想想,觉得不必意气用事。她可能遇上什么烦心事,家里不便留客。

    我心情又好转,告诉她,估计我只要明天去医院拍一个片子就能回家了。我很可能不用开

    刀。我认为自己没糟到要立刻开刀的地步,我相信是该院的医生多虑或搞错了。说不定,我

    明晚就能赶飞机飞回广东。

    同时我也在给自己心理暗示:别着急,一切等明天看完病再定。如果检查结果要等几天,那

    我找个g净、舒适的宾馆住着等更好。

    我虽然依然觉得累,但心情不再焦虑。

    醒来后,我自己认为这个梦表明我进步了,治疗有效果。

    我曾做过两个有关手术的梦。一次在梦中谁也不认识,在荒凉小镇走,恐惧、悲凉、茫然。

    突然见到胡区区,便哭道:区区,我得癌症了。

    另一次,梦见医生通知我,立刻上手?

    第 9 部分

    欲望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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