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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北冥有鱼 作者:一霎风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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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余枢贵君……”南渡实在看不下去了，开口提醒道。

    正在此时，慕白睁开双眼，凛冽的目光向余枢投来，惊得余枢手一颤。

    “哼。”余枢立刻直起身子，翻身坐到凉亭的护栏上，极力远眺，不敢看慕白。

    一时间尴尬，四人之间鸦雀无声。

    “你刚刚喊我……做什么？”余枢首先打破了沉默，但他依旧没有转过身来，只是望着天际出神。

    北海风起云涌，阴暗的宫殿毫无生机，唯独圈禁慕白的小院幽静安宁。

    这是余枢耗费不少修为设下的结界，为了慕白、为了南渡捧在心尖尖上的人设下的结界。

    “你……”南渡有些不知如何应对。这让他说什么？难道在人家北海妖君的地界上呵斥人家，说你个小屁孩别对霜凌君动手动脚？

    “我饿了，”倒是慕白开了口，对江涉说道，“我一天都还没吃东西，先吃饭吧。”

    南渡：“……”

    “啊？好。”江涉先反应过来，小心翼翼地扶起慕白，往院中的小屋走去。

    南渡打算向慕白多了解北海的事情，也就随着两人走了，但没走几步就忽然想起余枢落寞的身影，不知为何会心疼起这个少年，于是转身，“余枢贵君……也一起来吧。”

    然后南渡看到了突然间高兴起来的余枢，眼里闪过一丝光芒。悦耳的铜铃声追上南渡。

    ……

    四方小桌，五道小菜，面前一碗白米饭，这还是余枢第一次坐在餐桌上。

    余枢自认为活了好多好多年，可以藐视天地藐视万物，但现在却偏偏栽在一双筷子上。余枢想起自己孤身在北海的千万年，自南渡离开后，有人来访的次数屈指可数，根本没有人能和他好好吃一顿饭，至于筷子……根本就不会用啊。愣愣地看着手里的筷子，余枢内心焦灼：可以用手直接抓吗？不行，好像有损我北海霸主的颜面。那……那能不能给我一个勺子啊？

    余枢紧紧攥着筷子，生怕筷子掉了，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倒是坐在对面的江涉无视了他，依旧一副“师尊最大慕白最重要”的狗腿子模样。

    正和筷子天人交战之际，余枢看到一只勺子落入了自己的碗里，勺子上还盛着一个肉卷。

    “江涉做的梅酱肉卷可是一绝，”南渡看余枢手足无措的样子，“……余枢贵君也尝尝吧。”

    江涉瞪大了眼睛，对桌上多出来的两张嘴非常不满意，南渡蹭饭就算了，但给这个闹得天翻地覆的水妖夹菜算个什么事儿啊！于是江涉恨恨地搛给慕白一大筷子菜。

    “……”余枢心里一阵感动，猛地抬头看向南渡，一双湿漉漉的眼睛澄澈干净。

    南渡忽然觉得心脏被狠狠地撞了一下。

    余枢轻轻放下筷子，用勺子把肉卷送进嘴里，乖巧得不像话。梅酱酸甜爽口，肉片鲜嫩多汁，裹着的菜丝也是清脆入味。这肉卷还真的是……一绝呢。怪不得慕白愿意跟江涉在一起，南渡那木头疙瘩，看上去就是不会做饭的样子。想到这里，余枢偷偷一笑，本来就好看的面容变得惊心动魄起来。

    在余枢往嘴里送菜的时候，宽大的袖口滑向手肘，露出手腕上的一串铜铃来。铜铃锈迹斑斑，估计有好些年份了，如今还能戴在手上，应该是用妖力保护着的。

    “你看什么？“余枢发现南渡盯着自己，还以为是在观察自己的手腕，于是立刻放下碗拉起袖子，一脸戒备。

    “抱歉，我走神了。”南渡收回目光。这真的是个妖怪？余枢的模样令南渡心惊。于是在接下来的时间里，南渡不停给余枢搛菜，那阵势比江涉可以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我是疯了么？会对一个水妖这么好？不对，他只是个孩子，我只是想要感化他而已。如此想着，南渡又给余枢倒了一杯清茶，轻抚余枢的背，“慢点喝，别呛着。”

    一顿饭吃得各有心事，但这北海水妖看起来心情还不错，在饭后就离去了，留下渐远的铜铃声。

    ☆、第六章

    夜晚的北海意外的静谧，浪花柔和，乌云散去，当空一轮皎月，撒下细碎银光。余枢躺在海底，隔着水层望着月亮。

    水下的余枢依旧穿着红绸广袖，衣摆随着水波舒展着。余枢在安静的时候，妖气也会减少几分，多些祥和。

    有多久……心情没这么平静了呢？余枢想。北海在很久很久以前，在他还很小的时候，原本是有生灵的，可是随着他慢慢长大，海变得越来越小，鱼虾逐渐消失，如今只剩他一个人了。

    虽然荒唐了点，但是和情敌一起吃饭的热闹氛围……似乎还不错？南渡喜欢慕白就让他喜欢去吧，一万六千年都一个人走过来了，再多个几万年，等到南渡厌倦慕白的时候，大抵也是不成问题的。余枢手中是铜铃，他对着月光慢慢摩挲着，似乎在怀念什么。

    就在余枢在考虑要不要放过慕白的时候，一阵熟悉的悠扬笛声传来。余枢心头一动，立刻从水底起身，果真发现南渡站在岸边礁石上，执一只竹笛，温和笑着。

    那竹笛乃是神器，以真气催动可操控人心，而南渡此刻的笛声传遍了北海的每一寸海域一块礁石，余枢想听不到都难。

    南渡望向余枢的眼神温和，就像……在看一个孩子。

    看见南渡那关爱幼童的眼神，余枢好不容易安宁下来的心态罐子又被扔进了一只点了引线的爆竹：当不了情人，你也不能把我当孩子吧？

    霎时间阴风乍起，海浪排空，南渡看着满脸写着不高兴的余枢，缓缓开口：“看来这北海的风浪和贵君的心情有关，为了天下苍生，贵君不妨放松下来，听本君再吹一曲如何？”

    “……”

    见余枢没有第一时间甩袖子走人，南渡便重新将笛子横于唇边，悠长的笛声重新奏起。不过这次南渡就单纯将神器作乐器用了，似是只吹给余枢一人听。

    “很久以前啊……也有个人给我吹笛子。”余枢找了块背风的礁石靠着，湿透的长发随意扎起，怔怔地看南渡吹笛子，忽然出声道。

    南渡一怔，笛声也停了下来，“那……那个人呢？”

    “继续吹，不许说话。”

    风浪小了很多，但依旧可以看出余枢内心的波澜。

    于是笛声继续响起，连南渡自己都没发现，笛声转了个调，变得温情脉脉起来，万千柔情尽在曲中。

    “后来啊，北海天翻地覆，又正巧到我修炼最关键的时刻，于是那人就被我吃了，可惜味道不太好。”余枢瞟了南渡一眼，然后自顾自道，“我可是你们口口相传的水妖啊，吃尽了北海生灵，吃个人也不奇怪的，对吧？”

    海浪又大了一点。

    余枢望着暗色压抑的茫茫水天，脸上没有表情。你应该很难过吧？南渡看着余枢，他竟然产生了些想安慰他的心思，于是笛声又柔和多情了些。

    “北海再有生灵便是五百年前，我把一颗小珍珠变成了妖，结果她最后被我吓去了南海，”余枢啧了一声，“真是没胆量。”

    所以……这些年北海只有你？南渡想问却无法开口。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余枢抬手挥开一片云，“一个人确实无趣了些，不过……霜凌君气宇非凡，让他留在北海陪我也不错吧？”

    不对，你要见的不应该是我么？南渡挑眉，看着阴晴不定的余枢，想要知道他究竟在想些什么。

    笛声渐微，南渡收起笛子，坐在余枢身边道：“余枢贵君若是觉得寂寞了，大可出去走走，万千世界总比这一小方天地有意思得多。”

    “呵。”

    海浪又翻腾起来，南渡看着无论多么汹涌，却始终溅不到自己衣摆的波涛，嘴角微扬，“至于小白……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你该尊重他的选择。”虽然余枢是修为高深的水妖，但说到底还是个孩子，跟他讲道理也应听得懂吧？南渡想。

    “所以这就是你南渡的理由？”余枢闭上了眼睛，努力压制内心的怒火。好气啊，一口一个小白叫得那个亲热，称呼我就是余枢贵君？

    既然这样，我偏偏要当着你的面睡了他！

    思及此，余枢就像个拿不到糖果偏偏要把糖果罐子打翻的坏孩子，那一丝使坏的念头就如引线烧尽的一串爆竹，愈来愈旺。

    睡了慕白，气死南渡，可行！

    余枢蓦然睁眼，墨玉般的双眸风情万千，妖魅姿态尽显，对南渡挑衅一笑便乘风而去，直奔慕白的小院。

    “站住！你要去哪里！”南渡想要阻止狂躁的“北海水妖”，但是余枢早已没了踪影。

    南渡忽然发现周围的景色都不一样了。脚下是沙滩细腻柔软，头顶是满天繁星明灭，面前是一望无垠的海，浪花也是温和调皮的……余枢下了个结界把南渡困在了海上，这远比囚禁慕白的结界大上许多，恨不得把星辰大海都给他装进来。

    南渡不禁蹙眉，余枢是什么时候立的结界？能在我都无法察觉到情况下立下结界，这北海水妖的修为是有多深？是了！北海的水妖，自从我去了九重天境就有耳闻，只是这五百年来动静才渐渐增大。所以那个红衣少年，根本就不是个孩子！而是有着近万年修为的大妖！

    南渡有些懊恼自己轻敌了，误把大妖当不谙世事的少年。

    他倒抽一口气，真真觉得自己白活了好几千年。

    等等，几千年？

    这是在九重天的光阴，那之前呢？南渡终于知道自己忘了什么，忘了遇见九重天诸多仙人之前的记忆。

    南渡试了各种方法，却偏偏打不破这结界。他心中焦急，但也只能在结界中徘徊，倒是胸前收着的鱼鳞传来令人不安的热度。

    ☆、第七章

    哐！余枢一脚踹开了慕白的房门。

    屋内灯光温暖，慕白正和江涉下棋，正到厮杀最激烈的时候，被余枢打断便心生不悦，一记眼刀飞过去。

    被慕白含冰的目光一扎，余枢忽然有些不敢下手了。江涉是吃了多少熊心豹子胆才敢追慕白啊？不过要是能睡了慕白，不仅能看到这对师徒不高兴，还能看到南渡气急败坏的样子，好像很值！

    于是余枢松了松衣领，露出大片胸膛，朝两人走来。

    “你要干什么！”江涉还没见过这样轻佻的余枢，心中大喊不好。但江涉还没来得及起身挡在慕白身前，就被余枢用法术甩了出去，屋门立刻落锁，结界支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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