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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北冥有鱼 作者:一霎风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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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说我要是睡了你——”江涉只听到这样一句话，屋里的动静就再也听不见了。

    ！！！

    江涉气得恨不得把北海都蒸干了，把余枢扒出来做烤鱼！可是小屋有了余枢法术加持，任凭江涉在屋外动作，也岿然不动。

    屋内，余枢把慕白缚在床上，看着他挣扎。

    “你说我要是睡了你，江涉会不会很生气？南渡会不会原地爆炸？”余枢整了整衣襟，靠近慕白。

    一张艳丽的脸在面前放大，慕白头皮发麻。刚到北海时，他就被余枢封住了所有的仙术法力，如今的他与凡人无异，可以说是案板上动弹不得的鱼肉。

    “你看上去终于有别的表情了，“余枢欺身而上，贴在慕白身上，”我现在好奇你和江涉在床上的模样了。“

    慕白如芒在背，却挣不开半分，这还是他第一次陷入这样的境地。他生来仙骨，从小在九重天境长大，是九天仙境的霜凌仙君，连江涉都不敢把他绑在床上！

    看着慕白略带慌乱的神情，余枢忽然觉得床上不是南渡就根本下不去手。但看着这比他小了那么多的慕白，他又忽然间起了些捉弄的心思，这师兄弟两人，谁都不能便宜了！于是余枢松开撑着身体的手，直接倒在了慕白的身上，然后就一动不动了。

    “操！！！！！！”屋外的江涉看到窗户上的影子，随即动手把北海掀了个底朝天。动静大得连九重天上都下了一场暴雨，奈何小屋依旧安然稳当。

    江涉在屋外气得跳脚。

    而对屋内的人来说，这一夜安眠。

    当晨曦的阳光驱散北海的阴霾时，南渡一身狼狈地回到小院，只见小屋周围破败不堪一片狼藉，而江涉衣衫褴褛，比他更加狼狈。

    “你……”南渡想问问江涉发生了什么事情，只见江涉双目猩红，已到了堕入魔道的边缘。

    南渡心里升起不好的预感，双手颤抖地轻推房门，而门就那样被轻而易举地被南渡推开了一条缝。

    还不等门完全打开，江涉就冲了进去，然后他就见到了让他撕心裂肺的一幕——床上的两人衣衫不整，大片白皙的肌肤裸露在外，青丝交错，睡得香甜。除此之外，余枢的脑袋窝进了慕白怀里，双手圈在慕白腰上，一条腿还压在慕白双身上！

    江涉又气又心疼，一口血梗在胸口，踉跄一步，险些摔倒在地。

    南渡愣在门口。这一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他不敢相信，在北海住了近万年的大妖，竟然是这般轻浮浪荡？比起心疼慕白，南渡看着余枢更有说不出的心痛感。

    从门口到卧榻，明明不过一丈远的距离，江涉却觉得这段路犹如天堑，简直要耗尽他的心血。江涉将慕白从床上抱起，轻轻搂进怀里，生怕惊醒安睡的人。

    就在江涉抱起慕白，将要转身离开的刹那，余枢也醒了过来。余枢立刻反应过来两人闯进小屋的事实，虽有些吃惊，但面上并没有表现出来，反而挑眉看向杵在门口、脸黑如锅底的南渡。他嗤笑一声，一边好整以暇地拉上衣襟穿好衣服，一边开口道：“别看霜凌君平日里气宇非凡，却不料床上是那般模样。”

    闻言，江涉一个掌风劈来，运起十成的真气，毫不拖泥带水，只想取余枢性命。余枢双手前挡，竟还是被推翻下了床，发带散开，青丝如泻。

    “江涉！”南渡大喊。而这并没有唤回江涉多少神智，江涉一手护着慕白，一手当空划出一把剑，剑剑朝余枢而来。

    余枢惊异于江涉彻底爆发出来的力量，如果江涉拼尽全力打上一架，若不是江涉还要顾及慕白……慕白慕白又是慕白！凭什么所有人都喜欢慕白！

    思及此，余枢忽然间起了杀心，于是站住不躲了，若无其事地整了整被弄乱的青丝红衣，似笑非笑：“我就站在这里让你三剑，三剑之后……大哥！——”

    “鱼儿！——”

    江涉双目布满血丝，和余枢有不共戴天之仇！凛冽的剑风在将要刺中余枢之时，一个靛青色的身影闪现在余枢面前……南渡将余枢护进怀里。

    “噗嗤——”长剑扎进南渡的身体，然而肉体上尖锐的疼痛远不及心口的钝疼。南渡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明明余枢是恶名远扬的北海水妖啊，为什么会想要保护他呢？为什么呢……

    “师兄！——”慕白被惊醒过来，只见南渡早已失去了意识，却还紧紧护着余枢。

    听到慕白的声音，江涉突然间清醒过来，连忙松开手中的仙剑。当剑刃被缓缓抽出的时候，滚烫的鲜血浸透了南渡衣衫。剧痛让南渡稍微找回了些神智，断断续续的话语从南渡口中溢出：“鱼儿……大哥在……别怕。”

    别怕。

    余枢懵了。南渡没有忘记他！一万六千年了，好久没人唤他“鱼儿”了。不同于慕白那座冰山，南渡的怀抱很温暖，好久好久没有体会过这般温暖了。

    可是为什么呢？为什么呢！南渡明明应该知道自己有着千年万年的修为，挡这么一下，傻不傻？

    “你愣着干什么！你想看着师兄神形俱灭吗！”慕白冲余枢发火。慕白极少动怒，可见江涉那一剑的身后功力。

    大脑经历过片刻空白后，余枢双眸才渐渐聚焦，才真正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情。他双手染上触目惊心的红色，呆呆地看着慕白和江涉手忙脚乱地给南渡止血，只觉得心底最柔软的部分被狠狠剜伤，比剑刺中自己还要疼。

    “大哥……”南渡被送到勉强还算完整的偏房里，只剩余枢颓然地坐在地上，远远看着江涉慕白两人手忙脚乱地为南渡疗伤。

    你没有忘掉我对不对？所以你也是不讨厌我的对不对？余枢想要靠近南渡，但是他不敢。

    余枢走出小院，小院外阴森恐怖，猛烈的海浪想要吞噬一切，小院的结界也开始出现崩裂之势。余枢抬手想要加固小院的结界，保护它不受北海风浪的侵扰，却发现自己的力量在飞速流失，这也怪不得那两人能闯进屋子救走慕白了。

    堪堪稳住结界后，余枢坐在冰冷的大殿里，望着屋外数丈高的海浪，一如他千年万年来每天做的事情。这两日动静之大，九天之上那群多管闲事的仙人，估计也快来了吧。他是北海的霸主，在南渡伤彻底好起来之前，他不想有任何的蝼蚁来聒噪。

    “余枢贵君可真当得起北海水妖这一名号啊，”江涉气定神闲地踏进大殿，隔着重重红纱，嘲讽道，“竟然设计让南渡师兄替你挡一剑。”

    我没有！余枢想要争辩，但他现在已经没有力气再和江涉争执了，北海的气压渐低，他已经快要喘不过气来了。好压抑，有什么想要挣脱出来，好想把这一万六千年的孤寂都大声说出来……但是没有人愿意听他说话，唯一一个愿意陪他的被他连累重伤。

    “你不去看看南渡么？”江涉见余枢不开口，终究还是心软了，“你不是一直想见他么？”

    余枢差点就从座椅上站起来，但还是强忍住没有动作。南渡为了六界安稳呕尽心血，他却在北海大闹一番，此刻去见南渡，他实在是不敢。

    江涉叹了口气说：“就算你不想见他，他此时……想必也是想见你的。”

    闻言，余枢快步走出大殿。

    “若是慕白今日出了什么意外，就算师兄保你，我江涉也定然要了你的命。”在余枢与江涉擦肩时，江涉不咸不淡地说了这么一句。

    “呵，”余枢顿了一下，“慕白能出什么事？”说罢就拖着疲惫的身体离去。

    ☆、第八章

    南渡修为极深，但是仙器造成的伤也不能马上痊愈，余枢便坐在南渡身旁照看着。昏迷中的南渡安安静静，余枢也是小心翼翼不发出声响，不受控制的北海被结界隔绝在小院之外，屋里十分安静。

    南渡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碧蓝的海水轻轻涌上细软的金色沙滩，那是一万六千年前的北海。

    “哎！小孩儿！”南渡看到了那时候的自己，英气勃发，也十分慵懒随性。

    “不要叫我小孩儿！”还有那时候的余枢，十二三岁的模样，眉目间没有妖魅之态，纯净得像一汪海水，不过依旧穿着红色薄绸。

    “你……是这北海的妖灵么？”

    “我不是妖！”余枢看着南渡，认真回答道，“我虽然现在很小，但迟早有一天会长大的，那时候你就知道我不是妖了！”

    “哈，”南渡笑了，“那你现在就还是个小孩儿！”

    “喂！你到底有没有听我说话啊！”

    “听了呀，小孩儿。”

    “不许叫我小孩儿！我都三百岁了！”

    “哈，那我正巧比你大十岁。”

    “诶？原来你也只有三百来岁么？”

    “你这小孩儿！什么叫做‘只有’？”

    “因为我知道我会活很久很久，久到沧海桑田不过也只是一瞬间的事情。”余枢抱腿坐在沙滩上，任由海风轻拂双脚。

    “哟？别看你一副小孩儿的模样，口气却不小啊。”南渡调笑着。

    “哼！”余枢揪起海滩上的一只海星，扔回水里，“喂，你不知道你会活多久么？”

    “不知道，我也不知道我能活多久，反正就那样活着呗，”南渡笑着回答，伸出手揉了揉余枢被海风吹乱的软发，“但是我知道我比你大，快叫大哥。”

    “不要！”

    “叫大哥，快点！”

    ……

    那是南渡和余枢的第一次相遇。北海虽然地域极辽，但位置极其偏僻，灵气稀薄，鲜有人迹。南渡本是在海滩闲逛，就恰巧遇到了在海边捡拾贝壳的余枢，一抹红色就那样猝不及防闯进了南渡的心。

    ……

    “小孩儿！你的原形是什么？”

    “我的原形？我的原形很大很大！会吓到你的！”

    “那你就便给我看看呗？变一下嘛，就一下？……噗哈哈哈哈！你这哪里很大呢？不就一条红色小锦鲤么！以后我就叫你鱼儿好了！鱼儿鱼儿鱼儿！”

    “你！……哼！我，我也要看你的原形！你不给我看，我就和你绝交！”

    “……好好好，你看好了啊，就一刻钟，错过了就没了！”

    “哈哈哈哈哈……不行了，你要笑死我了哈哈哈，你这原形哈哈，比我还可怜！”

    南渡的原形是一棵小树苗，可怜兮兮的，只有四五片叶子随风摇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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