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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阅读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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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逆徒 作者:木苏里

    ”

    白柯:“……”

    第72章 坦白

    千年以前的白聆尘,就是个纯种的冰渣子,他在修行问道上天分极高,反应极快,别人花几百年才能突破的境界,他费个十几二十年甚至几年就能达到,少年时候,不知道引来过多少艳羡嫉妒的目光。乐文小说网但是同样的,他在另一些方面则迟钝得令人发指。

    可能是因为他把所有的注意力全都放在了他最专注的那些事情上,以至于在一些日常的琐碎事情上他近乎是一窍不通的,更遑论让他去观察体验别人并不明显的情绪变化了。

    当年他收了君霄、邬南、沈涵三个亲传弟子的时候,尤其是最开始还没相处成习惯的那阵子,直接弄疯了除他以外的一干人,受害最严重的就是余贤。

    说是他的亲传弟子,实际上大多数时候都是余贤和云浮宫的几个侍童在帮忙照顾。

    他唯一做的,就是时不时给这三个剑都抓不稳的小弟子比划一段剑法,然后转眼就又没影了。

    说实话,以白聆尘当年的方式去照顾狗,狗都嫌弃他。

    可偏偏那三个小弟子吃错了药似的,一个比一个粘他,要是放到现在来说,那真是个顶个都是脑残粉,大概是年少的时候总爱在自己面前立个标杆吧,太亲近的不够有距离感,太远的又太过陌生,所以就都盯上了这个甩手掌柜似的师父。

    几乎很难看出他们三个谁把白聆尘这个师父看得更重,若是非要较一个高低的话,打头的自然还是霍君霄。

    余贤一贯认为这位徒孙大约是脑子不大好,因为小时候被白聆尘罚得最多的就是君霄。

    三个小弟子里,白聆尘罚其他两个还多少有些顾忌,罚起君霄来眼睛都不眨一下,一点儿都不手软。

    最开始,余贤以为白聆尘对这个三天不打上房揭瓦的大弟子有些不待见,所以罚得狠。

    可后来,时间久了,余贤才发现,白聆尘其实和这个大弟子相处得最为自然,该训就训该罚就罚,有时候看到君霄跟个棒槌似的找揍,他还能顺口逗君霄两句再处置,师父的角色感并没有那么重。反倒是在面对邬南和沈涵的时候,白聆尘会带着不远不近的疏离,师父的这层身份十分突显。

    这大概也是性格所致。

    但当初的白聆尘就算和君霄再亲,相处再没距离感,也绝不会想到他这大弟子大了以后,心里居然对他怀着那样超越师徒关系的心思。

    那时候的白聆尘看不出来,君霄又因为伦理纲常极为克制,不是心细如发的人绝对捕捉不到他心思的变化。

    可现在不同了。

    现在的他已经不是千年前的那个了,准确地说,他现在是白聆尘和白柯的复合体。

    白聆尘是他过往千年的记忆,弥足珍贵。而白柯的记忆虽然年代短,却也并不比过往轻多少,他也不可能丢掉。

    这二者缺一不可,才是现在的白柯。

    而现在的白柯比起当初的白聆尘,心情要复杂很多――

    因为在他碰到君霄之后,到恢复记忆之前,这不长不短的一段时间里,一向克制得很好的大弟子君霄仗着他没有记忆,偶尔间流露出来的关切早已超出了师徒之前该有的度。

    有些时候,君霄的眼神情绪和话语甚至没有丝毫的掩饰,仿佛赤裸裸地在脸上刷了一行大字:“我对你别有想法,动机不纯。”

    白聆尘当初迟钝是因为他站在红尘之外,而白柯还在红尘当中,对七情六欲的感受自然要比白聆尘敏感许多。

    他就是再瞎,也能感觉到君霄时不时流露出来的心思。

    甚至,当他还没有记忆的时候,他并不排斥君霄的这种心思。相反,在经历了一件又一件事情之后,他自己心里也有些东西在蠢蠢欲动,想要冒出头来。

    而他和君霄就在这种双方默认的、带着些若有似乎的暧昧的氛围下,相处了好一阵,直到如今他彻底恢复。

    白聆尘心中的师徒伦理,白柯心中的蠢蠢欲动,这两者相缠相交,在现如今的白柯心里汇成了两个字:作孽。

    其实这种时候也不是完全无法挽救,只要双方克制住这份隐隐要冒头的情愫,继续回归到千年前师徒的位置,该干嘛干嘛,尴尬自然就能慢慢化解掉,那些不能说出来的情绪和心思也自然会慢慢淡化,最终消失掉。

    双方复位,一切如初,皆大欢喜。

    多简单的法子。

    可偏偏另一方当事人这时候反骨出来了,跟他唱起了反调。

    自从白柯醒来恢复了记忆,君霄就大有种破罐子破摔的架势――什么隐忍、什么克制、什么师徒伦理,都被他干干脆脆地丢到了脑后,似乎是再也不打算考虑了。

    白柯运气调息,他就在旁边守着,目光一错不错地盯着白柯,赶也赶不走,偏偏存在感又强烈得无法忽视,白柯只觉得自己没有调到走火入魔就已经算是幸运了。

    白柯泡温泉,他就在旁边呆着,依旧不转开目光,说的话直白得不能更直白,弄得白柯脱衣下水也不是,掉头走人也不是。

    白柯走到哪里,他就坦荡荡地跟到哪里,一来二去,倒显得白柯自己放不开了……

    短短一天一夜的时间里,他跟君霄就像在打一场拉锯战,看谁先耗不住投降甘拜下风。

    一夜过去,连余贤都注意到了他们之间的古怪,忍不住拽了白柯道:“闷蛋,你跟君霄小子怎么回事?”

    白柯有苦说不得,只得蹦出几个字将这件事含糊过去。

    眼看着辰时将至,众人就要重新开玉生山,回玉生门了。

    白柯终于绷不住找了君霄,想借此机会委婉地跟他说一说――人既然要回玉生门了,就把这些有的没的收一收,一切都回归到当初在玉生门的状态,师徒和睦,多好。

    他身着一袭滚银边白衣,站在秘境深处一片云竹林边,墨似的长发束得高高的,一丝不苟,在竹林的沙沙声中,有股子自然透露的仙气。

    见君霄来了,他手里把玩着的竹叶一停,神色淡淡地转头就要开口,却被君霄抢了先机。

    他大概能猜到白柯的意思,看着身前的万般竹林,道:“不知师父你在冰魄上时是否意识全无。”

    白柯不知道他卖的什么药,迟疑着摇了摇头。

    君霄“嗯”了一声,转眼就在白柯面前丢了一颗重磅炸弹千年以前的白聆尘,就是个纯种的冰渣子,他在修行问道上天分极高,反应极快,别人花几百年才能突破的境界,他费个十几二十年甚至几年就能达到,少年时候,不知道引来过多少艳羡嫉妒的目光。

    但是同样的,他在另一些方面则迟钝得令人发指。

    可能是因为他把所有的注意力全都放在了他最专注的那些事情上,以至于在一些日常的琐碎事情上他近乎是一窍不通的,更遑论让他去观察体验别人并不明显的情绪变化了。

    当年他收了君霄、邬南、沈涵三个亲传弟子的时候,尤其是最开始还没相处成习惯的那阵子,直接弄疯了除他以外的一干人,受害最严重的就是余贤。

    说是他的亲传弟子,实际上大多数时候都是余贤和云浮宫的几个侍童在帮忙照顾。

    他唯一做的,就是时不时给这三个剑都抓不稳的小弟子比划一段剑法,然后转眼就又没影了。

    说实话,以白聆尘当年的方式去照顾狗,狗都嫌弃他。

    可偏偏那三个小弟子吃错了药似的,一个比一个粘他,要是放到现在来说,那真是个顶个都是脑残粉,大概是年少的时候总爱在自己面前立个标杆吧,太亲近的不够有距离感,太远的又太过陌生,所以就都盯上了这个甩手掌柜似的师父。

    几乎很难看出他们三个谁把白聆尘这个师父看得更重,若是非要较一个高低的话,打头的自然还是霍君霄。

    余贤一贯认为这位徒孙大约是脑子不大好,因为小时候被白聆尘罚得最多的就是君霄。

    三个小弟子里,白聆尘罚其他两个还多少有些顾忌,罚起君霄来眼睛都不眨一下,一点儿都不手软。

    最开始,余贤以为白聆尘对这个三天不打上房揭瓦的大弟子有些不待见,所以罚得狠。

    可后来,时间久了,余贤才发现,白聆尘其实和这个大弟子相处得最为自然,该训就训该罚就罚,有时候看到君霄跟个棒槌似的找揍,他还能顺口逗君霄两句再处置,师父的角色感并没有那么重。反倒是在面对邬南和沈涵的时候,白聆尘会带着不远不近的疏离,师父的这层身份十分突显。

    这大概也是性格所致。

    但当初的白聆尘就算和君霄再亲,相处再没距离感,也绝不会想到他这大弟子大了以后,心里居然对他怀着那样超越师徒关系的心思。

    那时候的白聆尘看不出来,君霄又因为伦理纲常极为克制,不是心细如发的人绝对捕捉不到他心思的变化。

    可现在不同了。

    现在的他已经不是千年前的那个了,准确地说,他现在是白聆尘和白柯的复合体。

    白聆尘是他过往千年的记忆,弥足珍贵。而白柯的记忆虽然年代短,却也并不比过往轻多少,他也不可能丢掉。

    这二者缺一不可,才是现在的白柯。

    而现在的白柯比起当初的白聆尘,心情要复杂很多――

    因为在他碰到君霄之后,到恢复记忆之前,这不长不短的一段时间里,一向克制得很好的大弟子君霄仗着他没有记忆,偶尔间流露出来的关切早已超出了师徒之前该有的度。

    有些时候,君霄的眼神情绪和话语甚至没有丝毫的掩饰,仿佛赤裸裸地在脸上刷了一行大字:“我对你别有想法,动机不纯。”

    白聆尘当初迟钝是因为他站在红尘之外,而白柯还在红尘当中,对七情六欲的感受自然要比白聆尘敏感许多。

    他就是再瞎,也能感觉到君霄时不时流露出来的心思。

    甚至,当他还没有记忆的时候,他并不排斥君霄的这种心思。相反,在经历了一件又一件事情之后,他自己心里也有些东西在蠢蠢欲动,想要冒出头来。

    而他和君霄就在这种双方默认的、带着些若有似乎的暧昧的氛围下,相处了好一阵,直到如今他彻底恢复。

    白聆尘心中的师徒伦理,白柯心中的蠢蠢欲动,这两者相缠相交,在现如今的白柯心里汇成了两个字:作孽。

    其实这种时候也不是完全无法挽救,只要双方克制住这份隐隐要冒头的情愫,继续回归到千年前师徒的位置,该干嘛干嘛,尴尬自然就能慢慢化解掉,那些不能说出来的情绪和心思也自然会慢慢淡化,最终消失掉。

    双方复位,一切如初,皆大欢喜。

    多简单的法子。

    可偏偏另一方当事人这时候反骨出来了,跟他唱起了反调。

    自从白柯醒来恢复了记忆,君霄就大有种破罐子破摔的架势――什么隐忍、什么克制、什么师徒伦理,都被他干干脆脆地丢到了脑后,似乎是再也不打算考虑了。

    白柯运气调息,他就在旁边守着,目光一错不错地盯着白柯,赶也赶不走,偏偏存在感又强烈得无法忽视,白柯只觉得自己没有调到走火入魔就已经算是幸运了。

    白柯泡温泉,他就在旁边呆着,依旧不转开目光,说的话直白得不能更直白,弄得白柯脱衣下水也不是,掉头走人也不是。

    白柯走到哪里,他就坦荡荡地跟到哪里,一来二去,倒显得白柯自己放不开了……

    短短一天一夜的时间里,他跟君霄就像在打一场拉锯战,看谁先耗不住投降甘拜下风。

    一夜过去,连余贤都注意到了他们之间的古怪,忍不住拽了白柯道:“闷蛋,你跟君霄小子怎么回事?”

    白柯有苦说不得,只得蹦出几个字将这件事含糊过去。

    眼看着辰时将至,众人就要重新开玉生山,回玉生门了。

    白柯终于绷不住找了君霄,想借此机会委婉地跟他说一说――人既然要回玉生门了,就把这些有的没的收一收,一切都回归到当初在玉生门的状态,师徒和睦,多好。

    他身着一袭滚银边白衣,站在秘境深处一片云竹林边,墨似的长发束得高高的,一丝不苟,在竹林的沙沙声中,有股子自然透露的仙气。

    见君霄来了,他手里把玩着的竹叶一停,神色淡淡地转头就要开口,却被君霄抢了先机。

    他大概能猜到白柯的意思,看着身前的万般竹林,道:“不知师父你在冰魄上时是否意识全无。”

    白柯不知道他卖的什么药,迟疑着摇了摇头。

    君霄“嗯”了一声,转眼就在白柯面前丢了一颗重磅炸弹:“若是有一点残留的意识,应该就能记得,我在最后的关头亲了你一口。”

    白柯指尖一抖,整个人都僵硬了。

    君霄:“若是有一点残留的意识,应该就能记得,我在最后的关头亲了你一口。”

    白柯指尖一抖,整个人都僵硬了。

    第73章 梦靥

    冰魄被镇,一切本应该尘埃落定,回到玉生门过从前安平祥和的日子就好。

    可因为君霄这么一搅合,白柯怎么也无法完全定下心来。

    他吸收的冰魄灵力是最多的,受到邪气的影响也是最大的,这段时间即便一直在调息休养,心境也一时难以回到当初古井无波的状态。

    其实不止是他,所有参与混战的人,包括君霄、余贤、邬南……甚至那些新弟子,都有着同样的问题。

    君霄这几天的表现也和这个不无关系。

    白柯和君霄对这点其实都心知肚明,但有些窗户纸一旦捅破了,就修补不回去了。

    于是即便回到了玉生门,回到了这天底下最能让他们安心的地方,两人却没能安心下来,依旧僵持着……

    准确地说,君霄已经破罐子破摔了,是白柯单方面僵持着。

    而这僵持本身就说明了一些问题――要是真的一丁点儿心思都没有,那还用僵持么?直接把君霄打发了一了百了。

    正因为此,这事才成了白柯心里的一块心病――他清楚地知道自己心里并非毫无波动,却又很难朝前再迈一步。

    玉生门的一切都一如当年,灵池灵洞遍地都是。

    众人在这里调养起来简直事半功倍,只除了白柯。

    心绪不平,只会导致邪气入侵,心神难控。

    他总会在调息的过程中突然陷入一些梦境里,梦里有提着酒壶四处逍遥的余贤、年少的沈涵和邬南,还有皮猴一样的君霄。很多很多年以前,几乎记不清的那些琐碎事情会在梦境里翻涌出来,应和着现在的玉生门,几乎让人难以分辨是真是幻。

    他每每从那些不受控的梦境中挣脱出来都要费好半天来平缓气息,只是面上依旧淡淡的,平静得让人看不出端倪。

    可事实上,那梦境一天比一天重,一天比一天难挣脱。

    日子就这样看似平静地滑过,转眼就过去了两个月。

    两个月后的某一天清晨,轻薄的雾气在玉生山中缭绕,间或夹着几声悠远的鹤鸣。

    余贤和君霄早早地等在了玉生门地界的禁制旁,不消片刻,白柯和邬南也飞身掠了过来。

    “师祖急召我们来是――”邬南落在君霄旁边,低声问道。

    “带你们去见一个人。”余贤掸了掸衣上并不存在的尘土,道:“我算了算,时间差不多了,跟我走吧。”

    邬南不知怎么的左眼皮突然跳了两下。

    他疯了太多年刚恢复没多久,所以许多事情并不清楚,但白柯却想起了之前在君霄的秘境里,余贤说过的一句话――等一切尘埃落定,也差不多是时候了,带你们去见一个人。

    正如他所猜测的,众人跟着余贤出了玉生门的地界,穿过了好几个省市,落在了一片老旧的居民区前。

    这居民区都是几十年前的建筑,一条条巷子七拐八扭的,极容易迷路。

    白柯他们边跟着余贤穿过几条巷子朝深处走,边听他解释道:“我算了算,今天恰逢涵丫头这一世满月,能在这处看到她。所以带你们一起过来。看她过得好不好,若是好我们――”

    这话还没说完,他们就止住了步子。

    因为前面不远处的小巷子里传来了悉悉索索的脚步声,有些轻又有些急,听起来慌慌张张的。

    下一秒,一个年纪看起来有些小的女人从巷子拐角处转过来。

    她生得高而瘦,面色不太好,像是刚生了一场大病似的。衣服普普通通,颜色很素,走在街巷里十分不起眼。

    那女人手里还抱着个襁褓,里面裹着个睡着了的孩子。

    她走到一个独院前左右环顾了一下,迟疑不定了好一会儿,然后蹲下身,把手里抱着的襁褓轻轻放在了院门口。

    也不知是年纪太小还体会不到骨肉相连的难过,或是所有心情都被慌张盖住了……那女人放下襁褓,几乎没有多看一眼,就忙不迭离开了,一直跑到了巷子的那头,快要拐弯了,才突然顿住步子,回头朝襁褓望了一眼。

    以白柯他们的目力,可以清晰地看到,那女人几乎毫无预兆地红了眼睛,面色有些茫然地呆站了片刻。

    有那么一瞬间,她看上去几乎要迈步重新走回来了。

    可也不知哪里突然传来了石板被踩的响声,把女人从茫然中拉了回来。

    她猛地一颤,如同惊弓之鸟似的跑过拐角,再没了踪影。

    白柯他们在原地站了会儿,目光不约而同地落到了地上的襁褓上。

    邬南嗓音轻得几乎听不见,道:“这是……师妹?”仿佛再大声一点点,那襁褓中的孩子就会被吵醒似的。

    余贤皱着眉,沉声“嗯”了一声。

    他们一个没想到欢欢喜喜赶过来看到的确实这样的情景,一个大约有太多回忆在脑海中翻涌,居然都愣在了那里,不知作何反应。

    倒是君霄二话不说抬手一招,那个小小的襁褓就落入了他的手中。

    可当这小小软软的奶娃娃真的落在他手里的时候,他却不知道怎么抱才好,半点经验也没有,真是白瞎了五千多的岁数。

    白柯看不下去他那别扭的抱法,拍了拍他的手,把奶娃娃接到了自己怀里。

    可他也忘了,虽然当年沈涵刚入门下的时候,也是后不足他膝盖高的小娃娃,可他这甩手掌柜还真没抱过她几次。

    所以他抱得不比君霄好多少,手都僵硬了。

    被这两人连番刺激了一下,余贤这才反应过来,他一巴掌拍开邬南的手,自己伸过去从白柯怀里接过了襁褓,道:“没一个指望得上的!”

    小娃娃实在太小,肉嘟嘟的,身上每一处都是软的,几乎连骨头都摸不到。隔着襁褓都生怕把她捏坏了。

    众人将她围在其中,看了好一会儿,就听余贤笑了笑道:“看来你这丫头注定还是要跟我们回去的……”

    当年的一大家子,至此终于齐全了,历经了千年的生死别离,现在重新聚在了一起,回到了玉生门,一个也不曾少。

    所有人在那一瞬间都觉得心里忽地放下了一个隐形的担子,欣慰无比。

    可也正是因为一直压抑在内心深处的最后一个担子也撤掉了,所以众人都有些过分放松了,如此的后果便是被体内没有彻底清除干净的邪气影响了一夜。

    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梦靥,每个人都有不愿意再次回想的经历。

    而这其中,在梦靥中陷得最深的便是白柯……

    第74章 惊醒

    所有在心底深处蛰伏着的心病都一一被翻搅了出来。

    他梦见小时候白净乖巧的邬南整日抱着经卷,坐在云浮宫的门槛上,小小一团,安安静静地看着他半懂不懂的东西;会在他回到云浮宫的时候,抬起头乖乖地叫一声“师父”。

    那是他最听话最懂事的弟子,就像云浮宫边成片的青竹,总是温和有礼,带着股天生的谦恭。

    而邬南身边总跟着一个小丫头,从小就爱哭,哪怕被抢了口吃的,也像是碰到世间最令人伤心的事情似的,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但是转眼间,就又屁颠屁颠地跟在了师兄后头。

    那是他最小最娇惯的徒弟,从没吃过什么苦头,就像人间四月满枝的桃花。

    可在梦里,他眼睁睁地看着两个小小的身影笑嘻嘻地冲他喊了声“师父”,而后便被迅速拉长了身影,在一片金光和血色的交织中,变成了一具老皱的尸体和一个满眼通红杀气四溢的疯子。

    巨大的令人揪心的对比被这样连接起来,让陷入梦靥的白柯怎么也挣脱不出来。

    这样的场景一遍一遍地回放,每多回放一遍,就会变得更狰狞可怖一些,到最后,那具尸体满是皱纹的脸,和疯子通红的眸子如同扭曲的妖鬼一般,绕着白柯一圈,将白柯围在其中,不论转向哪个方向,都无法避开。

    而后在那些扭曲的场景中,又多了一个有些苍老的声音,那声音冲白柯喊着“闷蛋”,却时远时近,而且极为模糊。

    接着,余贤吐着血功力全散的场景也出现在了场景之中,老去的沈涵以及疯掉的邬南一起,一声声喊着白柯。

    他们三人的声音交错着,时高时低,身影时明时暗,如同鬼魅一般。

    白柯头痛欲裂,可又无法将这些场景从梦中清除出去,只难受得脖颈间的青筋都突了出来。

    他摇了摇自己的头,好像这样就能将围绕在他四周的那些都摇散似的。可随着他的挣扎和摇晃,那些场景也只是变得更为扭曲,声音变得更像鬼魅而已,中间还夹杂着小时候的邬南软软的说话声,沈涵的哭声,余贤肆意的笑声……

    白柯在梦靥中只觉得自己周身脉络都胀痛无比,像是又无数股气流如同无头苍蝇似的乱撞着,连喉头都是腥甜的,张嘴就能呕出一口血来。

    可梦靥似乎根本不打算放过他……

    先前的场景还未消散,又一个身影浮了出来――

    那是长发披散着面色苍白得毫无血色的君霄,他身上的黑袍松松的搭着,看起来似乎大病缠身一样,眼下的阴影很重,额间也有股萦绕不去的黑气。

    但是他看着白柯的表情却是难过而温柔的,深不见底。

    这样的君霄白柯真正切切地看到过,记得清清楚楚――那是君霄被困在冰魄上的那一魂。

    当初刚见到的时候,他还并不知道其中的曲折,也不懂为什么会在冰魄上碰到和君霄一模一样的身影,现在记忆全部恢复了,再在梦靥中见到当时的君霄,还有他的目光,白柯只觉得心脏被一只手猛地揪紧,再也没有放开。

    他被心脏那股乍然的剧痛搅得忍不住弯下了腰,目光却依旧停在前方,迷离得有些空茫了。

    邪气侵体,未散完全,之所以会害无数人走火入魔,就是因为会在这种时候放大人的情绪,让人分不清现实与幻境,干扰人的神思。

    白柯刚开始还能不断告诫自己这是梦靥,倒后来便渐渐有些混乱了,现实和梦靥的区分变得越来越模糊,而被围困在扭曲的情境中的白柯,眼神也越来越茫然、空洞……

    而随着体内邪气占了上风,扭曲场景又变了。

    所有的事情都在朝最坏的方向发展,所有人都落得了最惨的结果。

    沈涵干枯的尸体突然消散成了齑粉,消失不见,连一点念想都没留下;邬南狂性难抑,最终爆体而亡;

    余贤功体散尽,五感尽失,血已经流干了;

    三个他珍视的人一个消失,两个化作尸体,睁着双眼直勾勾的望着天,死不瞑目。

    白柯只觉得巨大的哀潮朝自己涌过来,将他淹没,可这还不是结束――

    仅剩的君霄就那样披散着长发,赤脚一步一步朝他走过来,每一步,踩下的都是带血的脚印,黑袍拖在地上,扫出一片血痕,他却恍然不觉似的,只是用深得看不见底的目光看着白柯。

    当走到白柯面前的时候,他苍白干裂的嘴唇动了动,却没出声。

    他站了好久,久到黑袍上的血已经串成了珠,滴落在地的时候,白柯甚至还能听见声音……而后,君霄伸出带着血迹的手,轻轻抬了抬白柯的下巴,然后俯下身来。

    在两唇相贴的时候,他听到君霄变得低哑的嗓音轻轻地道:“五千多年了……我很想你……每日每夜,一刻都不曾停过……”

    可在他话音刚落的那一瞬间,白柯甚至还没好好看他一眼,他就如同一缕再也撑不住的幽魂,被风呼啦一下,彻底吹散了。

    白柯猛地伸手,想拽住他,却只抓了一手凉丝丝湿漉漉的东西,等他收回手摊开,就发现,那是一手的血。

    脑中有什么东西突然间绷断了,接着,极盛的悲哀和怒气翻涌而出,无数气劲从他体内流泻出来,猛地将那一圈扭曲的场景打散了。

    就在他要祭出长剑让剑气肆虐的时候,一股清淡的幽香不知从何处而来,飘到了他的面前。

    那香气有些凉,就像是云浮宫外面竹林里带着寒气的风,一下子就将他从梦靥中拉拽出来。

    白柯猛地睁开眼,熟悉的布置便落入了他的眼中,那是云浮宫里他的卧房。

    房中亮着荧荧的光,一个身着黑袍的身影正站在桌案前轻轻拨着香台。那一缕在梦中出现的冷香正从香台上静静地飘散过来。

    白柯怔怔地看着那个身影,张了张口,低声叫了句:“君霄?”

    霍君霄这才站起身来,他的脸色中也透漏着一股子疲惫,似乎也刚从梦靥中挣脱出来,他见白柯醒了,先是朝前急迈了两步,又在白柯的床前生生顿住,停在不远不近的位置,然后想起什么似的解释道:“刚才被梦靥住了,好容易醒过来,就想来看看师父你好不好……”

    他的声音低沉沉的,很轻,就好像白柯是个影子,他声音稍大一些,就会把白柯惊散似的。

    这句话以及他在昏暗灯火下有些空茫的眼神,莫名让白柯想起刚才梦中的情景。那股子被他竭力压了很久,压在内心深处差点永世不得翻身的情绪突然间翻涌了上来,捂也捂不住。

    白柯目光一转不转地看了他好一会儿,直到眼前活生生的霍君霄彻底将梦中那个随风散掉的幽魂替代掉,这才张口低声道:“过来。”

    君霄一愣,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朝前又走了一步,站在了白柯面前,膝盖碰到了床边。

    白柯坐在床上,仰起脸看他,而后抬手招了招。

    君霄听话地俯下了身,低头靠近白柯。

    灯火映照出来的昏黄的光在两人之间微微晃着,君霄看着白柯的脸,又将头朝下低了一些。

    白柯没有让开。

    君霄呼吸突然就急了一些,像是明白了什么似的,低头贴上了白柯的双唇。

    第75章

    霍君霄这人年少时候横冲直撞什么都敢说什么都敢做,大有股混世魔王的调子。沉稳下来后做事又一向干脆,很少拖泥带水。

    在他这漫长的一生里,只有这么一个人,唯一的一个,让他变得如此小心翼翼。

    就连亲吻,也不敢直掠城池,而是先试探着、蜻蜓点水似的在白柯的双唇上碰了几下,好像他在做一个极为清浅的梦,稍微用力一点,梦就会破,他就会醒来重新跌入现实中似的。

    可当他试探着碰了几下,发现白柯并没有躲闪开来之后,他便再也克制不住了――

    他朝思暮想放在心尖上几千年的人,和他之间隔着一层伦理关系的师父,居然接受了他超越师徒关系的亲吻和触碰,这世间找不到另一件更容易让他发狂的事情了。

    或许是因为念想积攒了太久陡然爆发有些势不可挡,或许是因为邪气入体还没有完全清除,又或许是梦靥中那些令人揪心的场景放大了许多情绪……

    君霄的吻从小心翼翼的试探,慢慢变得开始深入,攻城略池,甚至带了一点侵略性和兽性……到最后,他已经在不知不觉中钳住了白柯的双手手腕,将他抵在床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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