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3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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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医生我病了 作者:枯藤
第31节
医务室大门紧闭……
付远航又来到篮球馆，环视了一圈，没有沈亦轩的身影。只有唐卫平在指挥谢波他们训练。
“教练，你看到沈老师了么？”
唐卫平回过头，随意答道：“他下午有事请假出去了。”
付远航疑惑地抿了下唇，一丝莫名的不安浮上心头，却没有源头。有些忐忑地拿出手机正要给沈亦轩打电话，手机就先响了起来，是沈亦轩打来的。
“喂？沈老师？”
“在哪？出来，我在学校门口。”沈亦轩的声音听起来有些不对劲，虽然仍然是清冷无澜的声音，却隐隐像是在压抑着什么，但不明显，换作别人根本听不出其中细微的差别。
付远航忍不住皱眉，心中的不安更甚，试探地问道：“沈老师，你怎么了？”
那边顿了一会，才道：“没什么，你先出来，我在外面等你。”
付远航虽然觉得不对劲，但还是挂了电话往外走。到了保卫室，就看到沈亦轩站在那里等着他。略显削瘦的身影笔直的站在那里，坚强而又脆弱。
付远航走上前，还没来得及说话，沈亦轩就直接转身就走了，只丢下两个字，“走吧。”
保卫室的保安见是老师带着，也就没拦付远航。
付远航回头看了一眼，也不知道是在看什么，只是心中越来越躁动的不安让他有种强烈地想要回去的冲动。
一只手搭上他的胳膊，并不强硬，动作很轻，却毋庸质疑
地将他往前拉了拉。
付远航看向沈亦轩，沈亦轩收回手，脸上没什么表情，淡淡地说道：“不要磨蹭了，妈在家里已经准备好了饭菜等着我们。”
不知道是草木皆兵还是沈亦轩真的意有所指，付远航总觉得这句话，不像是对‘付远航’说的。
付远航做垂死挣扎，“我……还没请假……”
希望的火星子被沈亦轩无情地掐灭，“我已经帮你请了，晚自习不用上。”
不管怎么说，事情到了这一步，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去楚家的路上，车上的气氛又回到了上午的时的僵硬，付远航也不可能再装睡，想了想，决定找点话题来缓和一下气氛。
“沈老师下午去哪了？”
沈亦轩一边开车一边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就在付远航考虑是不是换个话题的时候，沈亦轩忽然说道：“你不会想知道的。”
付远航心里咯噔一下，虽然不知道沈亦轩究竟是去了哪，但这句话却让他的不安像是加入了催化剂一般迅速扩大。
为了掩饰，付远航故意顾左右而言他，“呃，难道是什么见不得光的地方？哈哈哈……哈……哈……”
笑声渐渐变小，最后一个哈几乎是卡在喉咙里笑的，因为这个笑话的冰点显然要比它的笑点低得多，这一点从沈亦轩寒得几乎结了层霜的脸就能看出来。
“我去见不得光的地方让你很高兴？”
沈亦轩的声音更像是打开冰箱时扑面而来的冷气，让付远航不由自主地颤了一下，才干笑着道：“那个，开个玩笑而已，别当真……别当真……”
接下来沈亦轩一直都没有再说话，付远航也被吓得没了活跃气氛的心思，两人各怀心事地沉默着，竟也没觉得时间多难过，很快就到了楚家。
“小航哥哥！”
一进门，小哲小小的身影就扑了过来，付远航俯下身子将人抱起，“嘿，小哲又胖了。”
小哲搂着付远航的脖子吧唧亲了一口，n_ai声n_ai气地道：“小航哥哥也高了！”
付远航黑线，被一个小孩说长高了可实在不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
“小轩小航来了啊，哟，这瞅着还真高了不少。”楚母一边在围裙上擦着手一边迎了出来，“来来来，进屋再说，小哲快下来
，先让小航哥哥进屋。”
“妈。”沈亦轩一边换鞋一边喊人。
“阿姨好。”
付远航客气地笑着朝楚母点了下头，然后将小哲递给已经换好鞋的沈亦轩，小哲又搂着沈亦轩的脖子亲热地蹭了蹭，沈亦轩的脸终于柔和了几分。
付远航刚换上鞋，身后又是一阵浑厚低沉的中年男音，楚父也回来了。
“呵呵，真赶巧了，跟一道回来似的。”
付远航转过身，做足了外来客的样子，礼貌地喊道：“叔叔好。”
楚父愣了一下，付远航的样子似乎比前两次要生疏一些了，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多心，总感觉付远航的笑带着些隔离。
也许是有一段时间没来了吧，这么想着，楚父拍了拍付远航的肩，笑道：“好好，去屋里坐吧，不用太拘束，当自己家就行。”
楚母端着最后一道菜出来，“正好都回来了，也不用等，洗完手赶紧来吃饭吧。”
饭桌上的气氛还算融洽，虽然付远航刻意装出来的疏离让楚父楚母有些不解，心想第一次见面的时候都没这种生疏感，怎么接触得越多反而越客气了？但毕竟接触不多，付远航的行为也不是那么难以理解，于是两夫妇也就没有放在心上。
其实付远航心里也是叫苦不迭，装吧，的确是有些奇怪，哪有人越相处越客套的，何况这还是他亲生父母。可要不装吧，那一放松难免让沈亦轩抓到辫子。付远航感觉自己的心脏都快纠结成苦瓜了。
好不容易吃完饭，付远航终于悄悄松了口气，想着再坐一会就能回去了，而且吃饭的时候沈亦轩一直没说什么似是而非的话，付远航想着也许真的是自己想太多了，心也放下了一半。谁知道这刚放下一半的心就跟坐跳楼机似的，随着沈亦轩的一句话咻一下升了上去。
“妈，今天我在家睡，房间帮我收拾一下。”
付远航不敢置信地看着沈亦轩，“你今天不回去？”
沈亦轩坐在沙发上，侧头咬住小哲递到嘴边的葡萄，点了点头。
付远航瞪大了眼，指了指自己，“那我呢？”
小哲又剥了一颗送到付远航嘴边，正好付远航震惊地合不拢嘴，小哲直接把葡萄丢进付远航嘴里。
付远航条件反s,he地嚼了两下，含糊道：“好甜。”又
嚼了两下，发现自己的关注点被转移了，于是又重问了一遍，“那我呢？”
沈亦轩将核吐出来，看了眼表，道：“末班车刚刚开走。”
付远航几乎要跳起来了，“我当然知道没有公交车了，所以我才问，那我呢？”
楚母见他急得不行，赶紧道：“别急别急，在阿姨这还怕没你睡的地方？阿姨这就去给你铺床。”
“不用了！”
这三个字是付远航跟沈亦轩一起说出来的，只是前者激动，后者淡定。付远航诧异地看了沈亦轩一眼，难道沈亦轩打算送他回去？
可惜沈亦轩再一次地掐灭了他希望的火星子。
“他跟我睡一张床就行。”
这句话要换在几个月前，付远航绝对能高兴地蹦起来，毕竟沈亦轩主动要求睡一张床这种事，即使在前世也是少有的。但现在，付远航却只想逃得越远越好。
付远航看向淡然地坐在沙发上的沈亦轩，沈亦轩转头与他对视，镜片后墨如夜色仿佛洞悉一切的眼眸将他完全笼罩其中，压迫得他连呼吸都觉得沉重，像只无处可逃的困兽。
付远航忽然发现，这个坑，沈亦轩早已准备了多时，他跳或不跳，只是早晚的问题。
晚上将小哲哄睡着，付远航一步三挪地往沈亦轩的卧室走，却发现自己前世的卧室泄漏出昏黄的灯光。
付远航放轻脚步走到门口，从门缝中看去，正好看到沈亦轩坐在椅子上，手上拿着一个相框，有些出神的看着。昏黄的灯光覆在他身上，萦绕着若有若无的哀伤。
虽然看不到相框里的照片，但付远航知道，照片上的人肯定是自己。
“进来吧。”
清冷的声音在无声无息的夜里突兀地响起，付远航的心猛地一紧，并不是因为偷窥被发现，而是他知道，沈亦轩是在这里等着他来。他现在唯一抱有的希望就是，沈亦轩并不是找他摊牌，只是试探而已。
付远航深吸了口气，搭上门把的手微微颤抖。咬了咬牙，才把门推开。
“沈老师。”
沈亦轩抬头看了他一眼，嘴角若有若无地勾起，像是在嘲笑事到如今付远航还在想着蒙混过关。
付远航不自觉地抠着裤边的线条，干咳了一声，“还不睡？”
沈亦轩自动
忽略付远航的问话，直直地看着他，“你没有什么想对我说的？”
付远航笑得僵硬，“啊？说什么……晚安？”
沈亦轩笑了，笑容里带着几不可见的伤痛与愤怒，抓着相框的手不自觉地用力，骨关节白得没有半点血色，“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是你说，还是我说。”
付远航惊疑不定，但又怕是沈亦轩诈他，只得硬着头皮装傻，“我听不明白，沈老师想让我说什么？”
沈亦轩眼神一黯，自嘲地笑了下，低下头轻轻摩挲着照片，直到付远航觉得两腿有些发麻才道：“付远航，十六岁，a市一中高一学生，半年前因车祸撞击头部导致失忆。”
付远航愣了愣，干巴巴地笑道：“沈老师说这个做什么？”
“很不错的借口，这么一来，不管什么都能用失忆来打掩护了。”
付远航僵硬的笑容终于开始出现裂缝，“沈老师这是什么意思？”
沈亦轩站起身，一步一步走到付远航面前，付远航忍不住后退，直到撞上衣柜。
付远航比沈亦轩矮上半个头，此时几乎完全笼罩在沈亦轩的y影中，付远航不敢抬头，害怕那双漆黑的眼眸看穿自己慌乱的内心。
沈亦轩的声音很轻，轻得像是微风拂过耳侧，但内容却像是惊天响雷震得付远航愣在当场，半天回不过神来。
“我下午去了付家。”
我是楚哲
“为什么不敢看我,不想知道我去付家做什么吗？”
沈亦轩的声音像是冰渣,让付远航全身冷得僵硬。
他去付家做什么？
不论他想或不想，这个问题的答案都已经非常明显。
难不成还能是家访吗？就算是以这个为理由，但也绝不会是以这个为目的……
沈亦轩看着眼前低头不语的付远航，很明显已经知道他去付家的目的,但到了这一步他竟还是死咬着不松口,这让沈亦轩更加的恼怒。
期待的喜悦，等待的焦燥,被蒙蔽的疑惑与愤怒,还有不安与害怕，各种各样的情绪在沈亦轩的内心交织缠绕，像滚雪球一样越滚越大却得不到发泄。
沈亦轩深吸了一口气，强自镇定道：“付家二老说付远航高中以前从没打过篮球,对于你这一身凭空而来的球技，你能解释一下么？”
付远航看着沈亦轩，嘴巴张了张却说不出话来，他能够解释什么呢，告诉沈亦轩他瞒着父母偷偷的打篮球，然后让沈亦轩再继续去拜访他的初中老师同学？
再完美的谎言也总会有漏洞，永远都成不了事实。同样的，再善意的谎言也终究逃不了欺骗二字，事情到了这一步，他再掩饰也只是将漏洞拉扯地更大，让沈亦轩内心的怒火更甚。
心念电转间，付远航已经做好了决定，他认命地叹了口气，拉起沈亦轩垂在身侧的手，抬起头朝他柔声喊道：“亦轩……”
最熟悉不过的两个字却让沈亦轩心神惧震，就算眼前这个人与楚哲有着截然不同的嗓音，但他的语调，他眼中所含的深情，却是这么多年以来早已经烙入他的灵魂，永远无法磨灭的印记。
那些忍耐多时的酸楚终于在这一刻从心底喷薄而出，沈亦轩双手无法抑制地颤抖着，失神地看着与自己对视的付远航。
他猜测得再笃定也只是猜测，即使心中已经一次又一次肯定了付远航就是楚哲，但当自己真正听到付远航亲口承认的时候，沈亦轩仍然震惊得大脑一片空白。之前的期待、不安、焦燥、疑惑与愤怒全都在那一瞬间消失不见，剩下的只有茫然。
付远航曾经无数次的设想过自己跟沈亦轩说我回来了的场景，但此时此刻当他真真切切地看到沈亦轩的表情，却让他的心一阵阵地发疼。
我回来了，仅仅只有四个字，却像是千斤巨石一般压
在他的心口，让他怎么也说不出来。付远航只能小心翼翼抚上沈亦轩的脸，近乎虔诚地道歉：“亦轩，对不起……对不起……”
沈亦轩的双眼终于重新有了焦距，睫毛微微颤抖着，漆黑的双眼透过镜片直愣愣地看着付远航，张了张嘴，声音微弱的几乎只能从嘴型才看出他在说什么，“楚哲？”
付远航心疼得像是被人狠狠揪住，几乎快要流泪，愧疚地搂住沈亦轩僵硬的身体，一遍遍地在他耳边重复，“是……我是楚哲，亦轩，我是楚哲……”
时隔近五年，再一次以楚哲的身份拥抱沈亦轩，付远航并没有想象中的激动与兴奋，有的只是无边的愧疚。但他并不后悔对沈亦轩的隐瞒，如果时光倒流回到他重生的那一天，他依然会选择隐瞒，甚至不出现在沈亦轩面前。
这种感觉就像是给不了公主幸福的穷小子，虽然很爱公主，但自身的处境让他更担心自己给不了公主幸福。只是现在既然已经被拆穿，那他唯一能做的，就只有勇敢的面对。
感觉到有温热的液体滑进自己颈间，付远航胸口一窒，将沈亦轩抱得更紧，反反复复地在他耳边道歉，虽然他知道对于这半年的隐瞒，道歉起不了任何作用，但现在他不知道还有什么方法可以抚平沈亦轩的情绪。
沈亦轩将头埋在付远航的颈间，狂喜与愤怒两种极端的情绪在胸膛里纠缠不清，原本y阳相隔了近五年的人，此时却在他的身边，在他的怀里，在一遍遍的告诉他，他是楚哲。
这样的失而复得，已经不仅仅是喜悦高兴这一类的词可以表达的了，沈亦轩抬起手，似乎想要回抱付远航，然而手抬到一半却忽然转了个向，抵在付远航肩膀上将他推开。
是的，他还没有忘记付远航的隐瞒，失而复得的喜悦有多难以言喻，付远航对他的隐瞒就让他有多愤怒！
付远航不解抬头，沈亦轩似乎已经冷静下来，脸上已经恢复了以往的清冷，只有shi润微红的双眼显示着他刚才过激的情绪。
“为什么不告诉我？”
付远航张了张嘴，不知道从何说起，讷讷地道：“我不是不想告诉你，我只是……不能确定这具身体的原主人……还会不会回来……”
沈亦轩眉头几不可见地皱起，“这就是你隐瞒的理由？”
付远航抿唇，小心翼翼地点了下头。沈亦轩突如其来的冷静让他感到不安，据他对
沈亦轩的了解，沈亦轩越是冷静，事情就越糟糕……
沈亦轩不是不知道付远航的用意，如果两人立场对换，他相信自己也会做出跟付远航一样的选择，但是，站在楚哲的立场是一回事，站在他的立场又是另一回事！付远航可以选择隐瞒，他同样也可以选择愤怒！
“如果他一辈子不回来呢？你就瞒我一辈子？”
沈亦轩一拳捶在付远航身后的衣柜上，也许是顾及已经睡下的楚父楚母，并没有发出很大的响声，但这压抑的怒火更让付远航胆颤心惊。
付远航不敢点头，只能像个犯错的小孩一样低着头认错道歉，“对不起……”
一声声的对不起像是火上浇油一般刺激着沈亦轩，他往后退了两步，付远航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就听沈亦轩近乎冷漠的说道：“既然这样，那你能瞒多久就瞒多久吧，我配合你。”
付远航震愣，不敢置信地看向沈亦轩，“你说什么？”
沈亦轩淡漠地看着付远航，一字一句像利刃一样砍在付远航的心上，“如你所愿，我当作什么都不知道，你还是付远航，跟我没有任何关系。”
沈亦轩转身欲走，被付远航一把拉住，“亦轩，你别这样，对不起，是我错了……”
沈亦轩看了眼被付远航拉住的手，也不挣扎，反而将人拉近自己，居高临下地冷笑道：“别怎么样？这不正是你想要的么？”
握着沈亦轩的手不由自主地收紧，像是为了给自己增加底气，付远航近乎蛮横无赖地道：“可是你已经知道了！”
沈亦轩又笑了，笑得付远航一阵心寒。
“知道什么？”
付远航愣了一下，有些恼羞成怒，“我是楚哲！”
沈亦轩漠然道：“我不知道。”
沈亦轩说完这句话似乎就真的再无留恋，面无表情地从付远航手中将自己的手抽出来，转身就往门口走去。
付远航怎么也没想到会是这样的局面，眼看着沈亦轩离他越来越远，但手脚却像是灌了铅一样动也不能动，只能呆呆地看着沈亦轩消失在门外……
人工呼吸
这几天a市一中篮球队的气氛很诡异,诡异到迟钝如谢波都感觉到了空气中弥漫的低气压。
谢波看了眼默默练着投篮的付远航,拿手肘拱了拱张诚，“队长，小包子他……又中邪了？”
张诚看着付远航再一次将球砸在篮筐上，面无表情地反问谢波,“你要施法么？”
谢波两眼发亮,“如果队长下令，贫道马上开坛作法！”
“哐”一声,篮球又砸在了篮筐上,付远航毫无所觉地从身边的篮框里拿出一个篮球继续重复机械动作……
张诚眯起眼，拍拍手中的篮球，丢给谢波，“去吧。”
谢波摸了摸篮球,歪着头问道：“拿篮球做什么？”
“作法。”
谢波：“……贫道作法都是用桃木剑的，用篮球，不会。”
张诚伸手，“我教你。”
谢波不明所以地将球还给张诚，张诚面无表情地抬起手将篮球随手一抛。
‘梆’的一声闷响，付远航捂着脑袋应声倒地……
谢波：“……”
其他篮球队员：“……”
付远航捂着被砸得昏昏沉沉的脑袋坐起来，还没反应过来怎么一回事，就看到谢波跑到他面前蹲下，伸出一个手指头，“这是几？”
付远航本来就处于神游状态，然后又被突如其来的篮球砸得回不过神，闻言呆呆地道：“一。”
谢波又伸出三个手指头，“这是几？”
“三。”
谢波再接再励伸出五个手指头，“一加三等于几？”
“五……”
谢波一脸遗憾地站起来，对罪魁祸首张诚道：“完了，砸傻了，队长你要进少年劳教所了……”
付远航总算是清醒了一点，知道被耍了但也没什么心情跟谢波计较，一言不发地撑着地板站起来，余光却不小心扫到门口，然后咚一声，又摔了回去，闭着眼睛像是昏了过去。
谢波吓了一跳，没想到付远航这么不经砸，赶紧蹲下|身想看看付远航怎么回事，结果却被张诚一把拉住。
谢波不解地抬头，张诚面无表情地看着门口，“沈老师，你来得正好，付远航被我不小心砸了一下，你给看看吧。”
众人扭头，这才发现这几天诡异气氛的另一源头正站在门口。
沈亦轩几不可见地皱了皱眉，走到付远航身边蹲下，在看到付远航的睫毛微微地颤了一下之后，沈亦轩眉头展开，漠然道：“昏过去了，需要人工呼吸。”
付远航的睫毛又颤了一下，放在身侧的手也不自觉地握紧。
沈亦轩无声冷笑了一下，站起身往旁边退了一步，对围观的陈风道：“陈风，你来。”
“诶？！我？！我我我……我不会啊！”
陈风骇然，自己连个打酱油的都不是，怎么就无故躺枪了呢？！两个大男人嘴对嘴，就算是安上人工呼吸这么个正经的名头他也做不来啊！
“没关系，我会我会~”谢波贱笑着蹦哒出来，扑倒在付远航身边，捏着他的下巴笑得一脸邪恶，“来小美人，让贫道给你渡一口纯阳真气，保管你欲仙欲死~”
说完就将嘴噘成章鱼吸盘凑了上去。
付远航心里恨不得掐死谢波这二货，想装作若无其事地醒过来，又想赌一把，赌沈亦轩不会让他跟别的男人打啵。
沈亦轩本来是想借着别人拆穿付远航的小伎俩，却没想到谢波再差几厘米就亲上了也不见付远航有什么反应，心里不由得一阵恼火，倔脾气也上来了，冷着脸站在一旁倒想看看付远航能撑到什么时候！
随着谢波跟付远航的距离越来越近，围观者的心也越提越高，气氛几乎僵硬到了一个冰点，连空气都像是停止了流动。
就在谢波即将碰上付远航的嘴时，身为谢波男人的张诚终于因忍受不了当众戴绿帽的耻辱而出马了。大手一伸，提着谢波的后领将人丢到一边。
谢波趴在地上悲愤地大叫了一声，朝付远航伸出手，“不！我要救我的战友！别拦着我！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离开！”
张诚一脚踩在他面前的地板上，发出咚一声巨响，吓得谢波娇躯一颤，抬起头可怜巴巴地看了张诚一眼，在看到张诚的脸黑得跟包大人有一拼之后，弱弱地闭上了嘴。
“教练要来了。”
收拾好了谢波，张诚继续面无表情地提醒还在地上装尸的付远航。
付远航闻言‘悠悠转醒’过来，迷茫的看了眼周围，问道：“怎么回事？”
除了谢波张诚沈亦轩，其他人都不知道付远
航是假装昏迷，见付远航醒过来，又有沈亦轩在场，纷纷放下心来练球去了。谢波也跟在张诚身后老老实实地离开。
付远航爬起来，看着站在他面前的沈亦轩，紧张得手心出汗，小心翼翼地喊道：“亦轩……”
这些天沈亦轩完全就把他当陌生人看待，虽然不至于完全不理，但除了必要的接触，沈亦轩基本就无视他的存在，可就是这种不冷不热的态度让付远航更加难受，两人的关系恶化到还不及刚重生那一会。
付远航心里焦急得像是在热锅上翻来覆去的煎，问题是这火还不大，煎得他难受得要命却又无从爆发。
“呵……”沈亦轩勾起嘴角，付远航心下一喜，以为有所转机，却看到沈亦轩瞬间又恢复漠然，嘲道：“演技越来越好了。”
付远航愣了愣神，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情急之下居然戳到了沈亦轩的痛处，刚才装昏是为了引起沈亦轩的注意，希望借此拉近两人的距离。却忘了沈亦轩此时此刻最痛恨的，恐怕就是欺骗。
“对不……”付远航条件反s,he地想要道歉，但马上反应过来现在沈亦轩肯定也不想听到这三个字，只好硬生生地将下面的话咽回肚子里。
沈亦轩看也不看付远航，转身朝场边走去。
付远航手抬起又放下，垂在身侧握紧。亦轩需要时间，他不能c,ao之过急……
半决赛就在后天，比赛前休训一天，所以这天训练结束后，唐卫平将队员集合起来，做赛前最后的动员。
“我们下一场的对手是y市师范附中，这个你们已经知道了。从前几年的比赛排名来看，这支队伍的实力并不算很强。能冲进前四，应该也是靠了几分运气。但不管怎么说，运气也是要依附实力的，师范附中也许不是很强，但也绝不算弱。你们可以不要有太大的压力，但你们一定要记住，绝对不可以轻敌！”
“我要强调的仍然是态度，之前你们是以怎样的态度走过来的，之后就继续以怎样的态度走下去。蓝星一战，你们的表现很出色，我希望你们能以这样的态度一直走到最后！”
听唐卫平提起蓝星，队员们的神色不约而同地凝重了起来。
付远航最后一刻倒下的身影，在这一个星期来反反复复就像是重播一样在脑海里回放。
在此之前，他们多多少少有些倚靠付远航的心理，毕竟付远航从一出现就带给
他们太多太多的惊喜。可以说，如果不是付远航，他们可能根本走不到今天这一步。
从练习赛战胜华天，再到市赛，省赛，一场场的胜利，让他们在不知不觉中将付远航当成主心骨，当作顶梁柱，当作在危机时刻可以扭转乾坤的神人，当作天塌下来还可以顶天的高个子。
付远航是强大的，但他们之前所做的，仅仅只是依附于这样的强大，或者说，听从这样的强大。
这样的心理是潜移默化的，如果不是跟蓝星的这一场比赛，他们也许永远都发现不了。
但当付远航在场上倒下的那一刻，所有人心中就像是突然打开了另一扇门，是的，再厉害的强者，带着一群只会听从呼唤的小喽喽也成不了大事。
从现在开始，他们所要做的，不是听从，不是依附！而是努力赶上付远航，成为跟付远航并驾齐驱的强者！
队员们豪情壮志地下着决心，冷不防却听到唐卫平正在批评他们想要努力赶上的那个人。
“付远航，你这一星期的状态很不对！我不知道你发生了什么事情，如果愿意的话，你可以来跟我谈谈，如果不方便，那么你就自己调节好自己的状态！我不希望看到你是以这种状态上场打球！”
付远航沉默着点了点头，他知道唐卫平既然当着全队的面批评自己，那就说明这已经是最后通牒，他如果继续这样下去，也许唐卫平会冒着失败的风险禁止他上场比赛。
想到这里，付远航就觉得脑袋一胀一胀的疼。
虽然他平时可能大大咧咧，但可以说基本上不会有什么因素会影响他打球时的状态。也许别人都会觉得他应该是以自己的球技为傲，但其实他最引以为傲的是自己的专注力。在赛场上，不管比分怎么变化，不管对方如何挑衅，不管观众如何吵闹，对他来说都不会有任何影响。
唯一能让他动摇的……就只有沈亦轩而已。
前世他的队友都知道，他只要打球一分心，肯定是跟沈亦轩有关。
沈亦轩看了眼低头挨训的付远航，抿了抿唇，习惯性地摩挲着无名指上的钻戒。
神秘少年
半决赛如期而至,虽然比赛前付远航在更衣室里不停地拿着冰袋敷额头敷脸敷胳膊,恨不得全身浸在冰桶里，只希望自己可以冷静下来，集中注意力暂时不要去想其他。
但冰袋的威力显然比不上沈亦轩的魅力，付远航刚上场没两分钟,唐卫平的脸就黑了下来。
倒也不是出现什么传球传错人,进球进错框的乌龙，但很明显,现在场上的付远航跟以往完完全全就是两个人！
ji,ng彩的断球？想都别想看到。
绝妙的传球？请尽情回忆吧。
慎密的组织？唐卫平倒是真心想把付远航扩散的ji,ng神力给挤得慎密一点！
现在场上的付远航,完完全全就是一个无过却也无功，没有任何可取之处的控球后卫！不！或许连控卫都称不上！
等到第一节比赛结束，明明实力远比不上a市一中的师范附中居然还领先了两分！
连师范的队员都忍不住窃喜，这就是打败了蓝星的队伍？也不怎么样嘛,害他们还以为会有场硬仗要打。
唐卫平烦燥地抓了把头发，深呼吸了一下才忍住没有破口大骂。
付远航愧疚得不敢去看队友们的表情，“教练，我……”
正在气头上的唐卫平显然不想听任何解释，“下一节你下来，方然上！”
付远航嘴唇动了动，却发现自己根本没有反驳的立场，只得悻悻地低下头，垂在身侧的手紧握成拳。
比赛第二节明显比第一节打得顺畅得多，虽然没了付远航的加入，但却居然也跟师范附中打了个旗鼓相当，甚至将比分追了回来。
看到这样的局面，付远航更加愧疚，如果不是因为自己，也许他们现在比分早已经超过师范附中不知道多少了。
“别想太多了，谁都有个不顺心的时候，放心，兄弟们撑着呢，没人怪你。”
刚下场的林方知一边擦着汗一边坐到付远航身边，自从上次跟付远航聊过之后，他就已经想得很清楚了，那样的爱情不是任何人能介入的，他知道自己的那点喜欢在沈亦轩跟付远航面前，连微不足道都算不上，他放弃得心甘情愿。
这几天他其实也从付远航跟沈亦轩之间看出了点端倪，不过付远航不主动说起，他也不想妄加猜测。只是看付远航这么苦恼，还是忍不住安慰两句。
付远航苦笑了一下，“谢了……”眼角却不由自主地往沈亦轩瞥去。
沈亦轩漠然地跟付远航对视了一眼，看到付远航眼里小心翼翼的期待时，莫名觉得有些气闷，起身往球馆外走去。
到了大厅门口才发现上午来的时候还有些阳光的天空居然下起了朦朦细雨，沈亦轩忍不住皱眉，本来就有些气闷，看到y沉沉的天空更觉得透不过气来。
“付远航那小子怎么招惹你了？”
并不是质问的声音，甚至还带着点调侃，沈亦轩回头，就看到唐卫平手上拿着瓶矿泉水递给自己，脸上还带着点笑意，与刚才的勃然大怒完全是两个样子。
沈亦轩接过水，拧开喝了一口，觉得堵闷的胸口稍微顺畅了一点，呼了口气才道：“没事。”
不说他本来就是个不喜欢跟别人说心事的人，就说他跟付远航的事，也不是能跟别人说的，所以明知道唐卫平是出于关心，他也只能敷衍过去。
“虽然不知道你们俩之间有什么误会，但做老师的，还是让着点学生吧，都这么大个人了还跟小孩较什么劲。这小子虽然平时没个正经，但也是个挺懂事的小孩，有什么过不去的。”
沈亦轩闻言眉头皱得更深，想起之前就是想着付远航是小孩，自己一成年人不能跟他较真才一次又一次的退让。谁能想到里头装的是楚哲，但这又不能跟唐卫平说，所以只能沉默着不说话。
唐卫平看到沈亦轩的表情，无奈地笑了一下，“呵呵，本来还想着让你俩和解和解，毕竟付远航那状态，现在看来是没什么指望了。唉，这场比赛可悬喽……”
“这场比赛输不了，你比谁都清楚。”
沈亦轩漠然出声，虽然不打篮球，但看了这么多年篮球，谁强谁弱他还是看得出来的，即使没有付远航，a市一中也绝对能赢，只是可能会赢得比较辛苦而已。
唐卫平定定地看了他一会，随后才笑道：“是啊，是输不了，我就说你什么事心里都明明白白跟装着块明镜似的，敢情我这戏白演了。算了，你们自己的事你们自己解决吧。里边少不得我，我就先进去了。”
唐卫平走到一半，忽然又回过头道：“那你有没有想过，这一次输不了，那下一次呢？下下次呢？”
说完不等沈亦轩回答，就径自转身走了。
沈亦轩看着拍打
在窗户上的雨滴，暗自叹了口气……
比赛结果真如沈亦轩所说，a市一中以九分的差距赢了师范附中，付远航自第一节下场后就再没有上场。
不过张诚等人虽然赢得辛苦却也打得非常ji,ng彩，换作以前，如果没有付远航的话他们绝对不可能打出这样的成绩，毕竟对于之前从没冲进过省赛的他们来说，常进省赛的师范附中放以前绝对是个劲敌了。
但也许蓝星一战对他们的影响真的挺大，打出这样的成绩，令原本只做险赢打算的唐卫平也吃了一惊。
赛后回a市，一路上付远航依旧失魂落魄的，坐在后排一声不吭。沈亦轩的不理不睬加上球场上的无所作为，双重打击让他整个人都像是被抽了魂一样，尽管谢波等人一个劲的在一旁活跃气氛，付远航也照样无动于衷，最多就是时不时地应上两句。
沈亦轩假装不经意地往付远航那边瞟了一眼，付远航立马像是有所感应地抬起头来，两眼亮得像是见到主人回来的狗崽子，沈亦轩却若无其事地收回了目光。付远航又黯然地垂下头，像只被抛弃的小狗。
沈亦轩暗自想笑，付远航有时候的表情跟小黑还真的是如出一辙。
唐卫平坐在沈亦轩旁边，意味深长地瞅着沈亦轩笑，沈亦轩不动声色地将眼中的笑意隐去，漠然问道：“笑什么？”
唐卫平摇了摇头，站起身走到最后一排，朝付远航道：“让点位置出来，我躺会。”
付远航赶紧把座位让出来，唐卫平随意地往上面一躺，长腿一伸，后排整个被占据。
付远航呆了呆，回过头想要另找座位，却发现所有人都坐在靠过道那一边，并且全都在睡觉，只有沈亦轩坐在第一排靠窗的那边……
加油吧小包子，兄弟只能帮你到这了——所有人的心声。
付远航一步三挪地走到沈亦轩旁边，小声道：“亦轩，我能……”
沈亦轩一直注意着后边的动静，知道他们搞的小动作，闻言不等付远航说完就淡然地一指副驾驶座。
付远航还没来得及反应，谢波呼啦一下从他身边冲过去，长腿一跨，坐在了副驾驶座上，顺便打起了鼾……
沈亦轩：“……”
见沈亦轩没有再拒绝，付远航小心翼翼地在他身边坐下。
“亦轩……”
付远航正想找点话来聊聊，冷不丁裤兜里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是付妈妈打来的。
“喂，妈……”
付远航这一声妈喊得有些迟疑，原本早已习惯这个称呼，但当着沈亦轩的面，多少还是有些别扭。
“航航啊，比赛比完了？怎么样啊？”
付妈妈的声音依旧充满了活力，光听声音的话一点也不像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妇女，侥是付远航现在心情沉闷，也情不自禁地挂起一抹浅笑，“嗯，比完了，赢了。”
沈亦轩侧头看了付远航一眼，眼神有些复杂。
“哎，我就知道我家航航是最木奉的！什么时候回家啊？你都好几个星期没回家了。不要妈妈了啊？”
“怎么会，妈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在比赛，明天放月假，我下午就回来。”
“真的？那妈妈给你做你爱吃的糖醋排骨，你早点回来。”
“好。”
母子俩又说了几句，付远航正准备挂了，那边付妈妈忽然又说道：“航航啊。”
“嗯？”
“比赛压力是不是太大了啊？我听你声音好像闷闷不乐的。”
付远航闻言愣了下，心底一股暖流流过，虽然明知道付妈妈看不到，却还是扯出一个大笑脸，“没有，就是刚打完球有点累。”
付妈妈闻言放下心，“那就好，那妈妈就先挂了，累了记得好好休息。”
“嗯好，妈再见。”
付远航挂下电话，正打算跟沈亦轩说说话，却看到沈亦轩撑着下巴似乎睡着了。
付远航叹了口气，看着沈亦轩的侧脸发起呆来……
沈亦轩原本只是闭着眼睛在想事情，不得不说，付妈妈这通电话对他是有所触动的，楚哲承担的责任，背负的包袱，所担心的，所害怕的，远远比他想的要多的多。
也许死而复生对楚哲来说是他的幸运，但这幸运却并不轻松。
背负着他人的身份存活，他的所作所为都只会冠上付远航的名号，没有知道他是楚哲。付妈妈对他的关心是对付远航的关心，可楚哲却要以付远航的身份回应付妈妈的关心。
他喊着别人的母亲为妈妈，看着自己的母亲喊阿姨，抹杀自己的存在，以付远航的身份活着，看上去消
失的是付远航，但长此以往，消失的其实是楚哲……
那些被束缚的枷锁有多沉重，他也许能理解，也许能想象，但恐怕只有亲身经历的楚哲才知道其中的辛苦。
沈亦轩忽然明白，他其实不只是生楚哲的气，也是在生自己的气。气自己为什么没有早咪发现，明明从一开始，付远航就透露着很多楚哲的气息，明明从一开始，自己就有所怀疑，为什么自己没有深究下去，从而让楚哲一个人承担了这么久的担子……
也许是想得太过入神，也许是摇晃的车身让人昏昏欲睡，沈亦轩想着想着居然真的睡了过去，等醒来时已经到了a市，外面早已经是虹灯闪烁。
“醒了？快到学校了。”
沈亦轩一动，付远航就感觉到了。听着从耳侧传来的声音，沈亦轩这才发现自己正枕在付远航的肩上。
沈亦轩直起身，发现付远航为了让自己靠的舒服，一直都是直挺着脊背的。不过侥是如此，沈亦轩还是觉得有些腰酸背痛，毕竟靠在一个比自己矮了好几公分的人身上，姿势多少还是有些吃力。
想到这里，沈亦轩不禁露出了几分笑意。前世都是他仰着头看楚哲，现在换成楚哲仰着头看他，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
付远航显然知道沈亦轩在笑什么，但他也顾不上去计较，毕竟这是这些天来沈亦轩对他露出的第一个笑容，笑的原因是什么，又有什么关系呢。
见沈亦轩心情不错，付远航大着胆子想去拉他的手，可惜天公不作美，车子一个刹车，硬生生地将两人即将碰到一起的手拉远。
“到学校了，收拾好东西下车。”
唐卫平躺在最后一排，这一刹车差点从座位上滚下来，不过这么一来倒也最先清醒，吆喝着睡得昏昏沉沉的队员们下车。
第31节
恋耽美
第31节
医务室大门紧闭……
付远航又来到篮球馆，环视了一圈，没有沈亦轩的身影。只有唐卫平在指挥谢波他们训练。
“教练，你看到沈老师了么？”
唐卫平回过头，随意答道：“他下午有事请假出去了。”
付远航疑惑地抿了下唇，一丝莫名的不安浮上心头，却没有源头。有些忐忑地拿出手机正要给沈亦轩打电话，手机就先响了起来，是沈亦轩打来的。
“喂？沈老师？”
“在哪？出来，我在学校门口。”沈亦轩的声音听起来有些不对劲，虽然仍然是清冷无澜的声音，却隐隐像是在压抑着什么，但不明显，换作别人根本听不出其中细微的差别。
付远航忍不住皱眉，心中的不安更甚，试探地问道：“沈老师，你怎么了？”
那边顿了一会，才道：“没什么，你先出来，我在外面等你。”
付远航虽然觉得不对劲，但还是挂了电话往外走。到了保卫室，就看到沈亦轩站在那里等着他。略显削瘦的身影笔直的站在那里，坚强而又脆弱。
付远航走上前，还没来得及说话，沈亦轩就直接转身就走了，只丢下两个字，“走吧。”
保卫室的保安见是老师带着，也就没拦付远航。
付远航回头看了一眼，也不知道是在看什么，只是心中越来越躁动的不安让他有种强烈地想要回去的冲动。
一只手搭上他的胳膊，并不强硬，动作很轻，却毋庸质疑
地将他往前拉了拉。
付远航看向沈亦轩，沈亦轩收回手，脸上没什么表情，淡淡地说道：“不要磨蹭了，妈在家里已经准备好了饭菜等着我们。”
不知道是草木皆兵还是沈亦轩真的意有所指，付远航总觉得这句话，不像是对‘付远航’说的。
付远航做垂死挣扎，“我……还没请假……”
希望的火星子被沈亦轩无情地掐灭，“我已经帮你请了，晚自习不用上。”
不管怎么说，事情到了这一步，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去楚家的路上，车上的气氛又回到了上午的时的僵硬，付远航也不可能再装睡，想了想，决定找点话题来缓和一下气氛。
“沈老师下午去哪了？”
沈亦轩一边开车一边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就在付远航考虑是不是换个话题的时候，沈亦轩忽然说道：“你不会想知道的。”
付远航心里咯噔一下，虽然不知道沈亦轩究竟是去了哪，但这句话却让他的不安像是加入了催化剂一般迅速扩大。
为了掩饰，付远航故意顾左右而言他，“呃，难道是什么见不得光的地方？哈哈哈……哈……哈……”
笑声渐渐变小，最后一个哈几乎是卡在喉咙里笑的，因为这个笑话的冰点显然要比它的笑点低得多，这一点从沈亦轩寒得几乎结了层霜的脸就能看出来。
“我去见不得光的地方让你很高兴？”
沈亦轩的声音更像是打开冰箱时扑面而来的冷气，让付远航不由自主地颤了一下，才干笑着道：“那个，开个玩笑而已，别当真……别当真……”
接下来沈亦轩一直都没有再说话，付远航也被吓得没了活跃气氛的心思，两人各怀心事地沉默着，竟也没觉得时间多难过，很快就到了楚家。
“小航哥哥！”
一进门，小哲小小的身影就扑了过来，付远航俯下身子将人抱起，“嘿，小哲又胖了。”
小哲搂着付远航的脖子吧唧亲了一口，n_ai声n_ai气地道：“小航哥哥也高了！”
付远航黑线，被一个小孩说长高了可实在不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
“小轩小航来了啊，哟，这瞅着还真高了不少。”楚母一边在围裙上擦着手一边迎了出来，“来来来，进屋再说，小哲快下来
，先让小航哥哥进屋。”
“妈。”沈亦轩一边换鞋一边喊人。
“阿姨好。”
付远航客气地笑着朝楚母点了下头，然后将小哲递给已经换好鞋的沈亦轩，小哲又搂着沈亦轩的脖子亲热地蹭了蹭，沈亦轩的脸终于柔和了几分。
付远航刚换上鞋，身后又是一阵浑厚低沉的中年男音，楚父也回来了。
“呵呵，真赶巧了，跟一道回来似的。”
付远航转过身，做足了外来客的样子，礼貌地喊道：“叔叔好。”
楚父愣了一下，付远航的样子似乎比前两次要生疏一些了，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多心，总感觉付远航的笑带着些隔离。
也许是有一段时间没来了吧，这么想着，楚父拍了拍付远航的肩，笑道：“好好，去屋里坐吧，不用太拘束，当自己家就行。”
楚母端着最后一道菜出来，“正好都回来了，也不用等，洗完手赶紧来吃饭吧。”
饭桌上的气氛还算融洽，虽然付远航刻意装出来的疏离让楚父楚母有些不解，心想第一次见面的时候都没这种生疏感，怎么接触得越多反而越客气了？但毕竟接触不多，付远航的行为也不是那么难以理解，于是两夫妇也就没有放在心上。
其实付远航心里也是叫苦不迭，装吧，的确是有些奇怪，哪有人越相处越客套的，何况这还是他亲生父母。可要不装吧，那一放松难免让沈亦轩抓到辫子。付远航感觉自己的心脏都快纠结成苦瓜了。
好不容易吃完饭，付远航终于悄悄松了口气，想着再坐一会就能回去了，而且吃饭的时候沈亦轩一直没说什么似是而非的话，付远航想着也许真的是自己想太多了，心也放下了一半。谁知道这刚放下一半的心就跟坐跳楼机似的，随着沈亦轩的一句话咻一下升了上去。
“妈，今天我在家睡，房间帮我收拾一下。”
付远航不敢置信地看着沈亦轩，“你今天不回去？”
沈亦轩坐在沙发上，侧头咬住小哲递到嘴边的葡萄，点了点头。
付远航瞪大了眼，指了指自己，“那我呢？”
小哲又剥了一颗送到付远航嘴边，正好付远航震惊地合不拢嘴，小哲直接把葡萄丢进付远航嘴里。
付远航条件反s,he地嚼了两下，含糊道：“好甜。”又
嚼了两下，发现自己的关注点被转移了，于是又重问了一遍，“那我呢？”
沈亦轩将核吐出来，看了眼表，道：“末班车刚刚开走。”
付远航几乎要跳起来了，“我当然知道没有公交车了，所以我才问，那我呢？”
楚母见他急得不行，赶紧道：“别急别急，在阿姨这还怕没你睡的地方？阿姨这就去给你铺床。”
“不用了！”
这三个字是付远航跟沈亦轩一起说出来的，只是前者激动，后者淡定。付远航诧异地看了沈亦轩一眼，难道沈亦轩打算送他回去？
可惜沈亦轩再一次地掐灭了他希望的火星子。
“他跟我睡一张床就行。”
这句话要换在几个月前，付远航绝对能高兴地蹦起来，毕竟沈亦轩主动要求睡一张床这种事，即使在前世也是少有的。但现在，付远航却只想逃得越远越好。
付远航看向淡然地坐在沙发上的沈亦轩，沈亦轩转头与他对视，镜片后墨如夜色仿佛洞悉一切的眼眸将他完全笼罩其中，压迫得他连呼吸都觉得沉重，像只无处可逃的困兽。
付远航忽然发现，这个坑，沈亦轩早已准备了多时，他跳或不跳，只是早晚的问题。
晚上将小哲哄睡着，付远航一步三挪地往沈亦轩的卧室走，却发现自己前世的卧室泄漏出昏黄的灯光。
付远航放轻脚步走到门口，从门缝中看去，正好看到沈亦轩坐在椅子上，手上拿着一个相框，有些出神的看着。昏黄的灯光覆在他身上，萦绕着若有若无的哀伤。
虽然看不到相框里的照片，但付远航知道，照片上的人肯定是自己。
“进来吧。”
清冷的声音在无声无息的夜里突兀地响起，付远航的心猛地一紧，并不是因为偷窥被发现，而是他知道，沈亦轩是在这里等着他来。他现在唯一抱有的希望就是，沈亦轩并不是找他摊牌，只是试探而已。
付远航深吸了口气，搭上门把的手微微颤抖。咬了咬牙，才把门推开。
“沈老师。”
沈亦轩抬头看了他一眼，嘴角若有若无地勾起，像是在嘲笑事到如今付远航还在想着蒙混过关。
付远航不自觉地抠着裤边的线条，干咳了一声，“还不睡？”
沈亦轩自动
忽略付远航的问话，直直地看着他，“你没有什么想对我说的？”
付远航笑得僵硬，“啊？说什么……晚安？”
沈亦轩笑了，笑容里带着几不可见的伤痛与愤怒，抓着相框的手不自觉地用力，骨关节白得没有半点血色，“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是你说，还是我说。”
付远航惊疑不定，但又怕是沈亦轩诈他，只得硬着头皮装傻，“我听不明白，沈老师想让我说什么？”
沈亦轩眼神一黯，自嘲地笑了下，低下头轻轻摩挲着照片，直到付远航觉得两腿有些发麻才道：“付远航，十六岁，a市一中高一学生，半年前因车祸撞击头部导致失忆。”
付远航愣了愣，干巴巴地笑道：“沈老师说这个做什么？”
“很不错的借口，这么一来，不管什么都能用失忆来打掩护了。”
付远航僵硬的笑容终于开始出现裂缝，“沈老师这是什么意思？”
沈亦轩站起身，一步一步走到付远航面前，付远航忍不住后退，直到撞上衣柜。
付远航比沈亦轩矮上半个头，此时几乎完全笼罩在沈亦轩的y影中，付远航不敢抬头，害怕那双漆黑的眼眸看穿自己慌乱的内心。
沈亦轩的声音很轻，轻得像是微风拂过耳侧，但内容却像是惊天响雷震得付远航愣在当场，半天回不过神来。
“我下午去了付家。”
我是楚哲
“为什么不敢看我,不想知道我去付家做什么吗？”
沈亦轩的声音像是冰渣,让付远航全身冷得僵硬。
他去付家做什么？
不论他想或不想，这个问题的答案都已经非常明显。
难不成还能是家访吗？就算是以这个为理由，但也绝不会是以这个为目的……
沈亦轩看着眼前低头不语的付远航，很明显已经知道他去付家的目的,但到了这一步他竟还是死咬着不松口,这让沈亦轩更加的恼怒。
期待的喜悦，等待的焦燥,被蒙蔽的疑惑与愤怒,还有不安与害怕，各种各样的情绪在沈亦轩的内心交织缠绕，像滚雪球一样越滚越大却得不到发泄。
沈亦轩深吸了一口气，强自镇定道：“付家二老说付远航高中以前从没打过篮球,对于你这一身凭空而来的球技，你能解释一下么？”
付远航看着沈亦轩，嘴巴张了张却说不出话来，他能够解释什么呢，告诉沈亦轩他瞒着父母偷偷的打篮球，然后让沈亦轩再继续去拜访他的初中老师同学？
再完美的谎言也总会有漏洞，永远都成不了事实。同样的，再善意的谎言也终究逃不了欺骗二字，事情到了这一步，他再掩饰也只是将漏洞拉扯地更大，让沈亦轩内心的怒火更甚。
心念电转间，付远航已经做好了决定，他认命地叹了口气，拉起沈亦轩垂在身侧的手，抬起头朝他柔声喊道：“亦轩……”
最熟悉不过的两个字却让沈亦轩心神惧震，就算眼前这个人与楚哲有着截然不同的嗓音，但他的语调，他眼中所含的深情，却是这么多年以来早已经烙入他的灵魂，永远无法磨灭的印记。
那些忍耐多时的酸楚终于在这一刻从心底喷薄而出，沈亦轩双手无法抑制地颤抖着，失神地看着与自己对视的付远航。
他猜测得再笃定也只是猜测，即使心中已经一次又一次肯定了付远航就是楚哲，但当自己真正听到付远航亲口承认的时候，沈亦轩仍然震惊得大脑一片空白。之前的期待、不安、焦燥、疑惑与愤怒全都在那一瞬间消失不见，剩下的只有茫然。
付远航曾经无数次的设想过自己跟沈亦轩说我回来了的场景，但此时此刻当他真真切切地看到沈亦轩的表情，却让他的心一阵阵地发疼。
我回来了，仅仅只有四个字，却像是千斤巨石一般压
在他的心口，让他怎么也说不出来。付远航只能小心翼翼抚上沈亦轩的脸，近乎虔诚地道歉：“亦轩，对不起……对不起……”
沈亦轩的双眼终于重新有了焦距，睫毛微微颤抖着，漆黑的双眼透过镜片直愣愣地看着付远航，张了张嘴，声音微弱的几乎只能从嘴型才看出他在说什么，“楚哲？”
付远航心疼得像是被人狠狠揪住，几乎快要流泪，愧疚地搂住沈亦轩僵硬的身体，一遍遍地在他耳边重复，“是……我是楚哲，亦轩，我是楚哲……”
时隔近五年，再一次以楚哲的身份拥抱沈亦轩，付远航并没有想象中的激动与兴奋，有的只是无边的愧疚。但他并不后悔对沈亦轩的隐瞒，如果时光倒流回到他重生的那一天，他依然会选择隐瞒，甚至不出现在沈亦轩面前。
这种感觉就像是给不了公主幸福的穷小子，虽然很爱公主，但自身的处境让他更担心自己给不了公主幸福。只是现在既然已经被拆穿，那他唯一能做的，就只有勇敢的面对。
感觉到有温热的液体滑进自己颈间，付远航胸口一窒，将沈亦轩抱得更紧，反反复复地在他耳边道歉，虽然他知道对于这半年的隐瞒，道歉起不了任何作用，但现在他不知道还有什么方法可以抚平沈亦轩的情绪。
沈亦轩将头埋在付远航的颈间，狂喜与愤怒两种极端的情绪在胸膛里纠缠不清，原本y阳相隔了近五年的人，此时却在他的身边，在他的怀里，在一遍遍的告诉他，他是楚哲。
这样的失而复得，已经不仅仅是喜悦高兴这一类的词可以表达的了，沈亦轩抬起手，似乎想要回抱付远航，然而手抬到一半却忽然转了个向，抵在付远航肩膀上将他推开。
是的，他还没有忘记付远航的隐瞒，失而复得的喜悦有多难以言喻，付远航对他的隐瞒就让他有多愤怒！
付远航不解抬头，沈亦轩似乎已经冷静下来，脸上已经恢复了以往的清冷，只有shi润微红的双眼显示着他刚才过激的情绪。
“为什么不告诉我？”
付远航张了张嘴，不知道从何说起，讷讷地道：“我不是不想告诉你，我只是……不能确定这具身体的原主人……还会不会回来……”
沈亦轩眉头几不可见地皱起，“这就是你隐瞒的理由？”
付远航抿唇，小心翼翼地点了下头。沈亦轩突如其来的冷静让他感到不安，据他对
沈亦轩的了解，沈亦轩越是冷静，事情就越糟糕……
沈亦轩不是不知道付远航的用意，如果两人立场对换，他相信自己也会做出跟付远航一样的选择，但是，站在楚哲的立场是一回事，站在他的立场又是另一回事！付远航可以选择隐瞒，他同样也可以选择愤怒！
“如果他一辈子不回来呢？你就瞒我一辈子？”
沈亦轩一拳捶在付远航身后的衣柜上，也许是顾及已经睡下的楚父楚母，并没有发出很大的响声，但这压抑的怒火更让付远航胆颤心惊。
付远航不敢点头，只能像个犯错的小孩一样低着头认错道歉，“对不起……”
一声声的对不起像是火上浇油一般刺激着沈亦轩，他往后退了两步，付远航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就听沈亦轩近乎冷漠的说道：“既然这样，那你能瞒多久就瞒多久吧，我配合你。”
付远航震愣，不敢置信地看向沈亦轩，“你说什么？”
沈亦轩淡漠地看着付远航，一字一句像利刃一样砍在付远航的心上，“如你所愿，我当作什么都不知道，你还是付远航，跟我没有任何关系。”
沈亦轩转身欲走，被付远航一把拉住，“亦轩，你别这样，对不起，是我错了……”
沈亦轩看了眼被付远航拉住的手，也不挣扎，反而将人拉近自己，居高临下地冷笑道：“别怎么样？这不正是你想要的么？”
握着沈亦轩的手不由自主地收紧，像是为了给自己增加底气，付远航近乎蛮横无赖地道：“可是你已经知道了！”
沈亦轩又笑了，笑得付远航一阵心寒。
“知道什么？”
付远航愣了一下，有些恼羞成怒，“我是楚哲！”
沈亦轩漠然道：“我不知道。”
沈亦轩说完这句话似乎就真的再无留恋，面无表情地从付远航手中将自己的手抽出来，转身就往门口走去。
付远航怎么也没想到会是这样的局面，眼看着沈亦轩离他越来越远，但手脚却像是灌了铅一样动也不能动，只能呆呆地看着沈亦轩消失在门外……
人工呼吸
这几天a市一中篮球队的气氛很诡异,诡异到迟钝如谢波都感觉到了空气中弥漫的低气压。
谢波看了眼默默练着投篮的付远航,拿手肘拱了拱张诚，“队长，小包子他……又中邪了？”
张诚看着付远航再一次将球砸在篮筐上，面无表情地反问谢波,“你要施法么？”
谢波两眼发亮,“如果队长下令，贫道马上开坛作法！”
“哐”一声,篮球又砸在了篮筐上,付远航毫无所觉地从身边的篮框里拿出一个篮球继续重复机械动作……
张诚眯起眼，拍拍手中的篮球，丢给谢波，“去吧。”
谢波摸了摸篮球,歪着头问道：“拿篮球做什么？”
“作法。”
谢波：“……贫道作法都是用桃木剑的，用篮球，不会。”
张诚伸手，“我教你。”
谢波不明所以地将球还给张诚，张诚面无表情地抬起手将篮球随手一抛。
‘梆’的一声闷响，付远航捂着脑袋应声倒地……
谢波：“……”
其他篮球队员：“……”
付远航捂着被砸得昏昏沉沉的脑袋坐起来，还没反应过来怎么一回事，就看到谢波跑到他面前蹲下，伸出一个手指头，“这是几？”
付远航本来就处于神游状态，然后又被突如其来的篮球砸得回不过神，闻言呆呆地道：“一。”
谢波又伸出三个手指头，“这是几？”
“三。”
谢波再接再励伸出五个手指头，“一加三等于几？”
“五……”
谢波一脸遗憾地站起来，对罪魁祸首张诚道：“完了，砸傻了，队长你要进少年劳教所了……”
付远航总算是清醒了一点，知道被耍了但也没什么心情跟谢波计较，一言不发地撑着地板站起来，余光却不小心扫到门口，然后咚一声，又摔了回去，闭着眼睛像是昏了过去。
谢波吓了一跳，没想到付远航这么不经砸，赶紧蹲下|身想看看付远航怎么回事，结果却被张诚一把拉住。
谢波不解地抬头，张诚面无表情地看着门口，“沈老师，你来得正好，付远航被我不小心砸了一下，你给看看吧。”
众人扭头，这才发现这几天诡异气氛的另一源头正站在门口。
沈亦轩几不可见地皱了皱眉，走到付远航身边蹲下，在看到付远航的睫毛微微地颤了一下之后，沈亦轩眉头展开，漠然道：“昏过去了，需要人工呼吸。”
付远航的睫毛又颤了一下，放在身侧的手也不自觉地握紧。
沈亦轩无声冷笑了一下，站起身往旁边退了一步，对围观的陈风道：“陈风，你来。”
“诶？！我？！我我我……我不会啊！”
陈风骇然，自己连个打酱油的都不是，怎么就无故躺枪了呢？！两个大男人嘴对嘴，就算是安上人工呼吸这么个正经的名头他也做不来啊！
“没关系，我会我会~”谢波贱笑着蹦哒出来，扑倒在付远航身边，捏着他的下巴笑得一脸邪恶，“来小美人，让贫道给你渡一口纯阳真气，保管你欲仙欲死~”
说完就将嘴噘成章鱼吸盘凑了上去。
付远航心里恨不得掐死谢波这二货，想装作若无其事地醒过来，又想赌一把，赌沈亦轩不会让他跟别的男人打啵。
沈亦轩本来是想借着别人拆穿付远航的小伎俩，却没想到谢波再差几厘米就亲上了也不见付远航有什么反应，心里不由得一阵恼火，倔脾气也上来了，冷着脸站在一旁倒想看看付远航能撑到什么时候！
随着谢波跟付远航的距离越来越近，围观者的心也越提越高，气氛几乎僵硬到了一个冰点，连空气都像是停止了流动。
就在谢波即将碰上付远航的嘴时，身为谢波男人的张诚终于因忍受不了当众戴绿帽的耻辱而出马了。大手一伸，提着谢波的后领将人丢到一边。
谢波趴在地上悲愤地大叫了一声，朝付远航伸出手，“不！我要救我的战友！别拦着我！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离开！”
张诚一脚踩在他面前的地板上，发出咚一声巨响，吓得谢波娇躯一颤，抬起头可怜巴巴地看了张诚一眼，在看到张诚的脸黑得跟包大人有一拼之后，弱弱地闭上了嘴。
“教练要来了。”
收拾好了谢波，张诚继续面无表情地提醒还在地上装尸的付远航。
付远航闻言‘悠悠转醒’过来，迷茫的看了眼周围，问道：“怎么回事？”
除了谢波张诚沈亦轩，其他人都不知道付远
航是假装昏迷，见付远航醒过来，又有沈亦轩在场，纷纷放下心来练球去了。谢波也跟在张诚身后老老实实地离开。
付远航爬起来，看着站在他面前的沈亦轩，紧张得手心出汗，小心翼翼地喊道：“亦轩……”
这些天沈亦轩完全就把他当陌生人看待，虽然不至于完全不理，但除了必要的接触，沈亦轩基本就无视他的存在，可就是这种不冷不热的态度让付远航更加难受，两人的关系恶化到还不及刚重生那一会。
付远航心里焦急得像是在热锅上翻来覆去的煎，问题是这火还不大，煎得他难受得要命却又无从爆发。
“呵……”沈亦轩勾起嘴角，付远航心下一喜，以为有所转机，却看到沈亦轩瞬间又恢复漠然，嘲道：“演技越来越好了。”
付远航愣了愣神，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情急之下居然戳到了沈亦轩的痛处，刚才装昏是为了引起沈亦轩的注意，希望借此拉近两人的距离。却忘了沈亦轩此时此刻最痛恨的，恐怕就是欺骗。
“对不……”付远航条件反s,he地想要道歉，但马上反应过来现在沈亦轩肯定也不想听到这三个字，只好硬生生地将下面的话咽回肚子里。
沈亦轩看也不看付远航，转身朝场边走去。
付远航手抬起又放下，垂在身侧握紧。亦轩需要时间，他不能c,ao之过急……
半决赛就在后天，比赛前休训一天，所以这天训练结束后，唐卫平将队员集合起来，做赛前最后的动员。
“我们下一场的对手是y市师范附中，这个你们已经知道了。从前几年的比赛排名来看，这支队伍的实力并不算很强。能冲进前四，应该也是靠了几分运气。但不管怎么说，运气也是要依附实力的，师范附中也许不是很强，但也绝不算弱。你们可以不要有太大的压力，但你们一定要记住，绝对不可以轻敌！”
“我要强调的仍然是态度，之前你们是以怎样的态度走过来的，之后就继续以怎样的态度走下去。蓝星一战，你们的表现很出色，我希望你们能以这样的态度一直走到最后！”
听唐卫平提起蓝星，队员们的神色不约而同地凝重了起来。
付远航最后一刻倒下的身影，在这一个星期来反反复复就像是重播一样在脑海里回放。
在此之前，他们多多少少有些倚靠付远航的心理，毕竟付远航从一出现就带给
他们太多太多的惊喜。可以说，如果不是付远航，他们可能根本走不到今天这一步。
从练习赛战胜华天，再到市赛，省赛，一场场的胜利，让他们在不知不觉中将付远航当成主心骨，当作顶梁柱，当作在危机时刻可以扭转乾坤的神人，当作天塌下来还可以顶天的高个子。
付远航是强大的，但他们之前所做的，仅仅只是依附于这样的强大，或者说，听从这样的强大。
这样的心理是潜移默化的，如果不是跟蓝星的这一场比赛，他们也许永远都发现不了。
但当付远航在场上倒下的那一刻，所有人心中就像是突然打开了另一扇门，是的，再厉害的强者，带着一群只会听从呼唤的小喽喽也成不了大事。
从现在开始，他们所要做的，不是听从，不是依附！而是努力赶上付远航，成为跟付远航并驾齐驱的强者！
队员们豪情壮志地下着决心，冷不防却听到唐卫平正在批评他们想要努力赶上的那个人。
“付远航，你这一星期的状态很不对！我不知道你发生了什么事情，如果愿意的话，你可以来跟我谈谈，如果不方便，那么你就自己调节好自己的状态！我不希望看到你是以这种状态上场打球！”
付远航沉默着点了点头，他知道唐卫平既然当着全队的面批评自己，那就说明这已经是最后通牒，他如果继续这样下去，也许唐卫平会冒着失败的风险禁止他上场比赛。
想到这里，付远航就觉得脑袋一胀一胀的疼。
虽然他平时可能大大咧咧，但可以说基本上不会有什么因素会影响他打球时的状态。也许别人都会觉得他应该是以自己的球技为傲，但其实他最引以为傲的是自己的专注力。在赛场上，不管比分怎么变化，不管对方如何挑衅，不管观众如何吵闹，对他来说都不会有任何影响。
唯一能让他动摇的……就只有沈亦轩而已。
前世他的队友都知道，他只要打球一分心，肯定是跟沈亦轩有关。
沈亦轩看了眼低头挨训的付远航，抿了抿唇，习惯性地摩挲着无名指上的钻戒。
神秘少年
半决赛如期而至,虽然比赛前付远航在更衣室里不停地拿着冰袋敷额头敷脸敷胳膊,恨不得全身浸在冰桶里，只希望自己可以冷静下来，集中注意力暂时不要去想其他。
但冰袋的威力显然比不上沈亦轩的魅力，付远航刚上场没两分钟,唐卫平的脸就黑了下来。
倒也不是出现什么传球传错人,进球进错框的乌龙，但很明显,现在场上的付远航跟以往完完全全就是两个人！
ji,ng彩的断球？想都别想看到。
绝妙的传球？请尽情回忆吧。
慎密的组织？唐卫平倒是真心想把付远航扩散的ji,ng神力给挤得慎密一点！
现在场上的付远航,完完全全就是一个无过却也无功，没有任何可取之处的控球后卫！不！或许连控卫都称不上！
等到第一节比赛结束，明明实力远比不上a市一中的师范附中居然还领先了两分！
连师范的队员都忍不住窃喜，这就是打败了蓝星的队伍？也不怎么样嘛,害他们还以为会有场硬仗要打。
唐卫平烦燥地抓了把头发，深呼吸了一下才忍住没有破口大骂。
付远航愧疚得不敢去看队友们的表情，“教练，我……”
正在气头上的唐卫平显然不想听任何解释，“下一节你下来，方然上！”
付远航嘴唇动了动，却发现自己根本没有反驳的立场，只得悻悻地低下头，垂在身侧的手紧握成拳。
比赛第二节明显比第一节打得顺畅得多，虽然没了付远航的加入，但却居然也跟师范附中打了个旗鼓相当，甚至将比分追了回来。
看到这样的局面，付远航更加愧疚，如果不是因为自己，也许他们现在比分早已经超过师范附中不知道多少了。
“别想太多了，谁都有个不顺心的时候，放心，兄弟们撑着呢，没人怪你。”
刚下场的林方知一边擦着汗一边坐到付远航身边，自从上次跟付远航聊过之后，他就已经想得很清楚了，那样的爱情不是任何人能介入的，他知道自己的那点喜欢在沈亦轩跟付远航面前，连微不足道都算不上，他放弃得心甘情愿。
这几天他其实也从付远航跟沈亦轩之间看出了点端倪，不过付远航不主动说起，他也不想妄加猜测。只是看付远航这么苦恼，还是忍不住安慰两句。
付远航苦笑了一下，“谢了……”眼角却不由自主地往沈亦轩瞥去。
沈亦轩漠然地跟付远航对视了一眼，看到付远航眼里小心翼翼的期待时，莫名觉得有些气闷，起身往球馆外走去。
到了大厅门口才发现上午来的时候还有些阳光的天空居然下起了朦朦细雨，沈亦轩忍不住皱眉，本来就有些气闷，看到y沉沉的天空更觉得透不过气来。
“付远航那小子怎么招惹你了？”
并不是质问的声音，甚至还带着点调侃，沈亦轩回头，就看到唐卫平手上拿着瓶矿泉水递给自己，脸上还带着点笑意，与刚才的勃然大怒完全是两个样子。
沈亦轩接过水，拧开喝了一口，觉得堵闷的胸口稍微顺畅了一点，呼了口气才道：“没事。”
不说他本来就是个不喜欢跟别人说心事的人，就说他跟付远航的事，也不是能跟别人说的，所以明知道唐卫平是出于关心，他也只能敷衍过去。
“虽然不知道你们俩之间有什么误会，但做老师的，还是让着点学生吧，都这么大个人了还跟小孩较什么劲。这小子虽然平时没个正经，但也是个挺懂事的小孩，有什么过不去的。”
沈亦轩闻言眉头皱得更深，想起之前就是想着付远航是小孩，自己一成年人不能跟他较真才一次又一次的退让。谁能想到里头装的是楚哲，但这又不能跟唐卫平说，所以只能沉默着不说话。
唐卫平看到沈亦轩的表情，无奈地笑了一下，“呵呵，本来还想着让你俩和解和解，毕竟付远航那状态，现在看来是没什么指望了。唉，这场比赛可悬喽……”
“这场比赛输不了，你比谁都清楚。”
沈亦轩漠然出声，虽然不打篮球，但看了这么多年篮球，谁强谁弱他还是看得出来的，即使没有付远航，a市一中也绝对能赢，只是可能会赢得比较辛苦而已。
唐卫平定定地看了他一会，随后才笑道：“是啊，是输不了，我就说你什么事心里都明明白白跟装着块明镜似的，敢情我这戏白演了。算了，你们自己的事你们自己解决吧。里边少不得我，我就先进去了。”
唐卫平走到一半，忽然又回过头道：“那你有没有想过，这一次输不了，那下一次呢？下下次呢？”
说完不等沈亦轩回答，就径自转身走了。
沈亦轩看着拍打
在窗户上的雨滴，暗自叹了口气……
比赛结果真如沈亦轩所说，a市一中以九分的差距赢了师范附中，付远航自第一节下场后就再没有上场。
不过张诚等人虽然赢得辛苦却也打得非常ji,ng彩，换作以前，如果没有付远航的话他们绝对不可能打出这样的成绩，毕竟对于之前从没冲进过省赛的他们来说，常进省赛的师范附中放以前绝对是个劲敌了。
但也许蓝星一战对他们的影响真的挺大，打出这样的成绩，令原本只做险赢打算的唐卫平也吃了一惊。
赛后回a市，一路上付远航依旧失魂落魄的，坐在后排一声不吭。沈亦轩的不理不睬加上球场上的无所作为，双重打击让他整个人都像是被抽了魂一样，尽管谢波等人一个劲的在一旁活跃气氛，付远航也照样无动于衷，最多就是时不时地应上两句。
沈亦轩假装不经意地往付远航那边瞟了一眼，付远航立马像是有所感应地抬起头来，两眼亮得像是见到主人回来的狗崽子，沈亦轩却若无其事地收回了目光。付远航又黯然地垂下头，像只被抛弃的小狗。
沈亦轩暗自想笑，付远航有时候的表情跟小黑还真的是如出一辙。
唐卫平坐在沈亦轩旁边，意味深长地瞅着沈亦轩笑，沈亦轩不动声色地将眼中的笑意隐去，漠然问道：“笑什么？”
唐卫平摇了摇头，站起身走到最后一排，朝付远航道：“让点位置出来，我躺会。”
付远航赶紧把座位让出来，唐卫平随意地往上面一躺，长腿一伸，后排整个被占据。
付远航呆了呆，回过头想要另找座位，却发现所有人都坐在靠过道那一边，并且全都在睡觉，只有沈亦轩坐在第一排靠窗的那边……
加油吧小包子，兄弟只能帮你到这了——所有人的心声。
付远航一步三挪地走到沈亦轩旁边，小声道：“亦轩，我能……”
沈亦轩一直注意着后边的动静，知道他们搞的小动作，闻言不等付远航说完就淡然地一指副驾驶座。
付远航还没来得及反应，谢波呼啦一下从他身边冲过去，长腿一跨，坐在了副驾驶座上，顺便打起了鼾……
沈亦轩：“……”
见沈亦轩没有再拒绝，付远航小心翼翼地在他身边坐下。
“亦轩……”
付远航正想找点话来聊聊，冷不丁裤兜里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是付妈妈打来的。
“喂，妈……”
付远航这一声妈喊得有些迟疑，原本早已习惯这个称呼，但当着沈亦轩的面，多少还是有些别扭。
“航航啊，比赛比完了？怎么样啊？”
付妈妈的声音依旧充满了活力，光听声音的话一点也不像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妇女，侥是付远航现在心情沉闷，也情不自禁地挂起一抹浅笑，“嗯，比完了，赢了。”
沈亦轩侧头看了付远航一眼，眼神有些复杂。
“哎，我就知道我家航航是最木奉的！什么时候回家啊？你都好几个星期没回家了。不要妈妈了啊？”
“怎么会，妈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在比赛，明天放月假，我下午就回来。”
“真的？那妈妈给你做你爱吃的糖醋排骨，你早点回来。”
“好。”
母子俩又说了几句，付远航正准备挂了，那边付妈妈忽然又说道：“航航啊。”
“嗯？”
“比赛压力是不是太大了啊？我听你声音好像闷闷不乐的。”
付远航闻言愣了下，心底一股暖流流过，虽然明知道付妈妈看不到，却还是扯出一个大笑脸，“没有，就是刚打完球有点累。”
付妈妈闻言放下心，“那就好，那妈妈就先挂了，累了记得好好休息。”
“嗯好，妈再见。”
付远航挂下电话，正打算跟沈亦轩说说话，却看到沈亦轩撑着下巴似乎睡着了。
付远航叹了口气，看着沈亦轩的侧脸发起呆来……
沈亦轩原本只是闭着眼睛在想事情，不得不说，付妈妈这通电话对他是有所触动的，楚哲承担的责任，背负的包袱，所担心的，所害怕的，远远比他想的要多的多。
也许死而复生对楚哲来说是他的幸运，但这幸运却并不轻松。
背负着他人的身份存活，他的所作所为都只会冠上付远航的名号，没有知道他是楚哲。付妈妈对他的关心是对付远航的关心，可楚哲却要以付远航的身份回应付妈妈的关心。
他喊着别人的母亲为妈妈，看着自己的母亲喊阿姨，抹杀自己的存在，以付远航的身份活着，看上去消
失的是付远航，但长此以往，消失的其实是楚哲……
那些被束缚的枷锁有多沉重，他也许能理解，也许能想象，但恐怕只有亲身经历的楚哲才知道其中的辛苦。
沈亦轩忽然明白，他其实不只是生楚哲的气，也是在生自己的气。气自己为什么没有早咪发现，明明从一开始，付远航就透露着很多楚哲的气息，明明从一开始，自己就有所怀疑，为什么自己没有深究下去，从而让楚哲一个人承担了这么久的担子……
也许是想得太过入神，也许是摇晃的车身让人昏昏欲睡，沈亦轩想着想着居然真的睡了过去，等醒来时已经到了a市，外面早已经是虹灯闪烁。
“醒了？快到学校了。”
沈亦轩一动，付远航就感觉到了。听着从耳侧传来的声音，沈亦轩这才发现自己正枕在付远航的肩上。
沈亦轩直起身，发现付远航为了让自己靠的舒服，一直都是直挺着脊背的。不过侥是如此，沈亦轩还是觉得有些腰酸背痛，毕竟靠在一个比自己矮了好几公分的人身上，姿势多少还是有些吃力。
想到这里，沈亦轩不禁露出了几分笑意。前世都是他仰着头看楚哲，现在换成楚哲仰着头看他，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
付远航显然知道沈亦轩在笑什么，但他也顾不上去计较，毕竟这是这些天来沈亦轩对他露出的第一个笑容，笑的原因是什么，又有什么关系呢。
见沈亦轩心情不错，付远航大着胆子想去拉他的手，可惜天公不作美，车子一个刹车，硬生生地将两人即将碰到一起的手拉远。
“到学校了，收拾好东西下车。”
唐卫平躺在最后一排，这一刹车差点从座位上滚下来，不过这么一来倒也最先清醒，吆喝着睡得昏昏沉沉的队员们下车。
第31节
恋耽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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