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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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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长夜将明 作者:兔形恶龙

    第8节

    “嗯,”凌松用大拇指摩挲着下巴,佯做思考,“这样吧,输了的人今天晚上……要答应赢的人一个要求,怎么样?”

    他把重音落在了今天晚上四个字上,凌凌耳尖不易察觉地微微红了,但还是爽快地点点头:“好啊。”

    一开始拆招的时候凌松明显是在放水,反应得慢吞吞的。有几次眼见凌凌都要敲上他的x,ue道了,才手忙脚乱地避开。

    打到一半却变了味,他一个风卷残叶拿住凌凌的手腕,掌心却蹭着手腕内侧那一小块细幼的皮肤不肯挪开了,简直是在明目张胆地吃豆腐。

    凌凌扬眉笑了一下,突然一个反手向后旋身就要去掰他的小臂。凌松迅速抽回手,一边像是被主人训斥了的小狗似的眨着眼睛委屈巴巴地看着他,手上的动作却半点也不慢,到最后一式突然发力,死死压制住凌凌的手臂,直接一把将人卷进了怀里,紧紧抱住防止他挣脱。

    凌凌叹了一口气:“……就算您不这么做,我也不会跑的。”

    凌松双手环着他修长的腰身左右摇晃了几下,突然飞快地在他耳边落下一个吻。

    被他亲吻的地方像是被羽毛轻柔地拂过,凌凌几乎是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起了一身ji皮疙瘩,反应过来要不好意思的时候,却哭笑不得地发现凌松还哼起了歌。

    细细听来,刨除某些荒腔走板的部分,听起来居然像是自己在温泉边吹过一遍的那首小调。

    明明只吹过一遍,他居然能记得七七八八……

    凌凌心底满是暖意,开口询问时的语气便愈发温存,简直像是在同小朋友说话了:“怎么这么开心呀?”

    凌松反问道:“比试赢了,不应该开心吗?”

    “就算您、就算不打赌……”凌凌悄悄埋下了头,试图藏起通红的侧脸,反而露出了一小段已经泛起浅浅粉色的优美侧颈,他有些说不下去了,最后几个字含糊不清地落在风里,“您让我做什么都可以的……”

    “这可不行,”刚刚欺负完别人的凌松面无表情且理直气壮地说:“这不是显得我在欺负你吗?”

    “……”

    凌凌发现这次病好之后,凌松黏他黏得更紧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后怕,总要看他在视线范围内才安心。

    有时候简直像是在撒娇,两个人走着走着就突然揽过他的腰抱着人就不放手了,头两天晚上睡觉时还差点把凌凌勒得喘不过气来。

    这个人怕是早就忘光了收下凌凌时自己打算的、要在他面前做个沉稳冷静值得依靠的男人的想法。

    凌凌在每天忍笑的同时,又不由自主地觉得他冷峻的面皮下实在是笨拙又温柔。 ……

    ……这么可爱的他只能被自己一个人看到,实在是太可惜啦。

    第42章

    凌松发现有些事情在自己没有关注的时候不知不觉地发生了。

    比如某一天回到府中,转来转去找不到凌凌,问了初桃和浅杏才知道他竟是在厨房。

    凌松大吃一惊,差点用他那塞满了话本情节的脑子怀疑自己府上竟然有人敢欺负凌凌,指使他干活,便匆匆忙忙地向厨房赶去准备英雄救美。

    他把凌凌接来府上是想好好照顾他宠着他的,恨不得把他养成真正的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娇气贵公子,连个苹果都舍不得让他削,总觉得凌凌那双手是该用来弹弹琴看看书摇摇扇子写写词的,最多在某些时候“伺候”一下自己,哪里舍得让他在厨房呆着沾上油烟的气息。

    再者他总是想起当初凌凌手上留下的种种伤痕,心怀不忍,总担心唤醒对方的前尘往事种种噩梦。

    其实关心则乱而已,凌凌哪里有他想象得这么脆弱。

    凌松风风火火地冲进厨房里,就要从背对着他正提起汤勺试味的凌凌手里抢锅。

    凌凌:“?!”

    他好歹稳住了手没有让汤勺垂直落进锅里jian凌松一脸汤水,回过身软下声音道:“您这是做什么?”

    凌松抢锅失败后,似乎是意识到自己差点闯了祸,向后退了小半步无辜地举起双手以示自己的无害:“怎么能让你做这种粗活!”

    凌凌无奈道:“这哪里是粗活。”

    见凌松还是一副不满的表情,凌凌看着他眨了眨眼,耳朵居然慢慢红了,小声道。

    “……我只是想亲手给您做点吃的。”

    凌松瞪着他,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来,僵在原地站了一会儿后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的侧脸也有些热。

    凌凌已经在他发呆的时候偷偷笑了一下,转身继续去炉台前忙碌了。

    他是个聪明又细心的学生,虽然一开始因为踏入从未触碰过的领域动作还有些生涩,但很快便在指导下上手熟练起来。

    他教起来省心又有成就感,厨娘张婶满意得不得了,乐得合不拢嘴,连连夸他有天赋。

    凌松幽魂一样悄无声息地飘到几乎要完全无视掉他的两个人身后,战场上统帅千军能止小儿夜啼的男人此刻的声音听起来竟有些委屈:“你们在做什么啊?”

    凌凌强忍着笑意和放下手中的木勺去摸他的头的冲动,温和地回答他:“我之前没有学过厨艺,张婶教我从最简单的炖汤开始做起,听说只要食物和佐料不出现问题,就会很好喝,不用一直盯着火候。”

    “喔。”凌松假装自己有在认真听,两只手臂十分自然地环住了凌凌的腰,将下巴抬了抬枕到他的肩膀上,表情十分正直地越过公子朝锅里瞧,一副我只是想看看汤煮好了没有的样子。

    凌凌搅拌汤的动作顿了顿,微微侧过脸像是想要说些什么,却被站在身后的男人趁机凑过来亲了一口。

    凌凌缓缓抬起另一只手,捂住了刚刚被偷亲的地方,无奈地看了凌松一眼,还是决定随他去了。

    反倒是张婶实在是看不下去了,笑眯眯地揪着凌松的一只耳朵将他撵了出去:“走走走,不动手等吃的人别在这儿耽误我教小公子做菜。”

    张婶是老夫人嫁过来时从娘家带过来的人,年轻时热情泼辣又做得一手好菜。老夫人去了之后,张婶一直悉心照料他,在他捣蛋过头时揪着他的耳朵有理有据地教训他,又在他因为思念母亲而躲起来偷偷哭泣时用宽厚的手掌拍着他的背给他安慰,可以算得上是凌松的半个姨母了。

    故而不管凌松在外面怎样耍威风,回到家里被她一揪耳朵就下意识地想夹着尾巴跑掉。

    凌凌带着些歉意向凌松眨了眨眼,然而他眉眼弯弯,明显是心情很好的样子,让这份歉意看起来半点也不真诚。

    凌松盯着他嘴角小小的笑涡出了一会儿神,突然泄了气,所有的不满都仿佛随着食物四散的鱼群倏地一下消失不见了,居然还真的挂着看起来有些蠢的笑容跑到客厅里乖乖坐下等好吃的了。

    那天的排骨莲藕汤因为没放够盐显得有些过分清淡,最后被声称自己最近需要降火的凌松一滴不剩地喝完了。

    凌松喝完最后一碗汤,把锅整个反过来晃了晃,确定再也倒不出一滴汤水后,居然看着凌凌又露出那种像被饿了一顿的大狗一样有些委屈的眼神。

    凌凌十分努力才抑制住了捂住心口的冲动,但是终于没忍住轻轻摸了一下他的头发。

    “这有什么,”凌凌扬了扬眉——他少有这种少年意气的表情,凌松几乎又要看呆了——学着凌松那天对他说的话,笑意盈盈地承诺道,“以后还有得是要做好吃的给您尝的时候呢。”

    送走了吃完饭又被匆匆忙忙叫出去的凌松,凌凌回到自己的院子,正好听见初桃在训斥浅杏:“……笨手笨脚的,下次伤到了公子怎么办?”

    “怎么了?”

    见是他回来了,浅杏慌慌张张地揣着什么就要往身后藏,初桃不轻不重地敲了她的小臂一下,拉着她上前来向凌凌行礼。

    浅杏红着一张脸被扯了过来,福身行礼时一个小巧的嫩鹅黄色锦囊顺着袖口掉了下来,被凌凌眼明手快地接了一下,才免去了落到地上沾灰的下场。

    “这是……?”

    浅杏俏丽的容颜红得更厉害了,不过她向来是个明朗大方的性子,凌凌又一贯待她们颇为宽厚,故而对了对指尖索性直接说了出来:“过几日就是兰灯节了,我想给吴大哥做个香囊,您看看绣工怎么样?”

    凌凌恍然想起浅杏口中的“吴大哥”就是自己院中的一名护卫,依稀记得长得还算俊朗,闲暇时偶尔会看见浅杏小尾巴般围着他转来转去,对方却始终表情拘谨地守在位置上,立得笔直犹如一杆长枪,不过十次里面总有二三次被浅杏调戏得红了耳朵。

    凌凌低头仔细打量着掌心的香囊,一对栩栩如生的小鸳鸯在洁白的水波上欢快游动,乌黑的眼珠脉脉含情,画中寓情,方寸之间展现出的技艺可以说是十分ji,ng湛了。

    少女情怀总是诗啊。

    “很不错。”

    兰灯节吗……

    凌凌笑了一下,在递还香囊的时候又注意到浅杏的指尖有几道绣针留下的伤口,让她记得下次在医师过来的时候讨些药膏去搽,才转过身若有所思地回房了。

    第43章

    平静的时间过得飞快,不知不觉已经入了夏,一年一度的兰灯节眼看着便要到了。

    兰灯节是都城特有的传统,每年七月初的夜晚,城中心的街道就会架起长长的花灯夜市,年轻的男女会将新鲜折下的花束簪在耳边或者别在衣襟上,一起逛夜市,看烟花,放河灯,互诉衷肠。

    都城风气开放,尚未嫁娶的年轻人会在这一天向爱慕的心上人送上自己亲手制作的礼物,若是礼物被收下,则代表自己的心意也被对方接受,便可欢欢喜喜地携手去放河灯,玉成一桩姻缘。

    “兰灯节?”凌松挑了挑眉。

    他常年驻守边关,短暂的回都城述职的时间里也并没有一起赏灯看花的人,故而其实并不清楚时下年轻人之间的风俗,只依稀从记忆里刨出来这是个街市亮如白昼河中浮灯点点的热闹节日。

    “是啊,”柳璃理所当然般向他眨了眨眼,“像我这种孤家寡人自己呆在家里还说得过去,您不带凌凌出去走走吗?”

    凌松细细想了想,虽然之前他有带着凌凌出过几次门,但是节日气氛毕竟会热闹一些,说不定能让凌凌更开心一点。

    “你说得对。”他赞赏地看了柳璃一眼,“议事结束后我便去问问他。”

    接到邀请的凌凌不知为何有些结巴:“……将军真的是要和我一起去吗?”

    “这有什么真的假的?”凌松莫名其妙。

    “没、没有……”凌凌的表情有些恍惚,但看起来倒是挺开心的样子,“我只是没想到您愿意带我一起去……”

    “……”不明白对方这种奇怪的想法从何而来,凌松扯开了话题,“下午有空吗?毕竟是过节,我叫裁缝过来给你做几身新衣服?”

    这回凌凌竟少见地没有推拒,乖乖应下了。只是凌松确认完他的时间后离开了有一会儿,他仍站在原地,有些呆呆的样子。

    到了兰灯节那日的傍晚,凌松看着穿上新衣服向他走来的凌凌,不由眼前一亮。

    裁缝很有眼光,一身藏青色的云纹长衫衬得他腰身修长,姿态挺拔俊秀,衣摆上描画的水墨竹林更为他添了几分出尘之气。

    凌松想了一想,从仓库里寻了一块玲珑剔透的玉佩给他压在腰间。这样远远一瞧,更像哪家的翩翩公子了。

    凌凌坚持要戴着幕离才肯出门,凌松便也随他开心。

    太阳还未完全落山,长街的两侧已经高高地挂起了各色的灯笼,盛大的集会徐徐拉开了序幕。

    凌松牵着凌凌的手,走过满是烟火气的长街。

    旋转着的灯笼投下的明亮火光下,两个人一路尝试了散发着诱人香气的r_ou_串、白白软软的雪花糕、水灵灵的梅子、小碗香甜的豆腐花、加了碎冰的茶汤……

    “这个凉,你不能喝。”

    一只宽厚的大手从旁边横cha过来,从凌凌掌心抢走了那碗雪浸梅花酒。

    凌松就着瓷碗喝了一大口,咽下舌尖的碎冰,在酸酸甜甜的清爽口感中眯起眼长舒了一口气,才发现凌凌正眼巴巴地看着他喝酒,有些委屈的样子。

    凌松忍俊不禁,把凌凌从摊位前拉开避开人潮,指着城郊的夜空转移他的心思:“放烟花了,看。”

    凌凌顺着他所指的方向仰头看去,天边恰好炸开一朵绚丽的烟花,长长的亮红色拖尾流星般垂下,带着喜庆的气息将祝福送给这片天幕下的每一个生灵。

    夜幕中绽开一朵朵灿烂的礼花,江面游动着点点浮光。此刻有人哼起了一曲缠绵的水乡小调,有人吹奏起了如怨如慕的丝竹,有人倚歌而和翩然起舞,水袖轻轻扬起,洒落一路芬芳。

    凌凌的嘴角弯起一个柔和的弧度,不自觉地看向身边牵着他的男人。凌松像是感应了到什么一般,与他相视一笑。轻轻拉了拉他的手,带着他来到了挂满了河灯的摊位前。

    “过来挑个喜欢的?”

    河灯各式各样,飞禽走兽、花鸟鱼虫一一生动地掩映其间,光华流转。

    凌凌仰着头定定得站了很久,似乎是看得入了迷,辉煌的灯火落进他乌黑的眸子里,仿佛缀在无边夜色中的熠熠星光。

    凌凌用葱白的指尖拨弄了一会儿炫目的灯串,犹豫了好一会儿最后挑了一个像是桃花形状的:“真好看,谢谢您。”

    他认真挑挑拣拣的样子实在是太可爱了,凌松跟着拿了一盏一样的一起买了下来,凑过去迅速偷亲了一口他的侧脸:“你的谢礼我收下了。”

    凌凌一手拿着花灯一手捂着被亲的地方,愣愣地看着他,耳朵不知不觉地红了。凌松趁他还没有反应过来,拉着他的手就向河边跑去。

    凌凌:“诶……!”

    凌凌紧张地不知道该握紧手中的河灯还是遮掩被风掀起一角的幕离。他手忙脚乱的样子明显取悦了身边的人,凌松握着他的手紧了紧,沉声含笑道:“别怕,跟着我。”

    凌凌于是情感先于理智地安下心来。微风从耳边掠过,他看着身前的男人宽厚的背影,眼角也不由自主地浮起浅浅的笑意。

    一路跑到了河边昏暗的小树林里,凌松转到凌凌身前,将自己的灯柄也塞进他的掌心,双手掀起他的幕离,亲了一下他的眉心。

    被突然袭击,凌凌微微上挑的眼睁得圆圆的,看起来分外懵懂。

    凌松忍住再亲他一口的冲动,接过自己的花灯将刚刚一起买来的毛笔递到他手中:“来许愿吧。”

    两个人在花灯上写下彼此的心愿。凌松忍不住探头探脑,被凌凌发现后冲他笑了笑,转了个身把河灯换了个方向继续写。

    凌松撇了撇嘴道了声“小气”,自己却在河灯上凝笔悬腕,最后才犹犹豫豫地落了几个字。

    ——“岁岁安康”

    他只希望凌凌之前所经受的一切苦难都随风散去,自此以后月散云开,长夜将明,自是一番豁然开朗的新天地。

    凌凌接过从旁边递过来的烛火,偏着头向着凌松眨了眨眼:“让我来吗?”

    凌松含笑点头,后退了小半步,看着他神情虔诚地将灯芯点亮,抱着河灯慢慢蹲下来,一盏接一盏将他它们轻轻送入水中。

    身后的树丛突然传来窸窸窣窣的细碎响声。

    凌松一边看凌凌放灯,一边竖起耳朵警惕地听了一会儿,发现是一对男女正浓情蜜意互相告白。

    娇蛮的女声中还带着几分稚气:“吴大哥不喜欢我的香囊吗?”

    “不是、杏儿,你太小了……”

    “小什么小,在我们村,这个年纪都三年抱两了!”

    凌松听到这里没忍住勾了勾唇角:这个姑娘倒是有趣。

    男方又支支吾吾了一阵,似乎最终还是收下了,然后就是女孩子黏黏腻腻的撒娇。

    真好啊……

    凌松看着波光粼粼的水面,一时失神。

    ——凌凌会写些什么呢?

    点点河灯顺流而下,如同天上繁星落在水中,映得满江辉煌。

    凌松从未见凌凌这样开心过,往日的y影似乎已经不能再困扰他,俊秀的眉目飞扬起来,眼底流光比天边月色还要皎洁明亮。

    只是这样静静站在一旁看着凌凌,他脸上的表情便不自觉地柔和下来。看见凌凌放完灯朝他走过来,眼睛依然亮得吓人,还忍不住笑了一下。

    凌凌仰起头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男人,眸中似有星光微漾,半面清俊半面狰狞的面容在河灯明灭的幽暗火光中显现出一种奇异的美感。

    他低下头从怀里摸了很久,终于慢吞吞地掏出一个水红色的剑穗来,双手捧着小心翼翼地递到了凌松的眼前。

    流苏上方的平安结端正而ji,ng致,明显是十分用心地准备了,也不知道是编了多久。

    凌松下意识地伸出手去就要接:“谢……”

    一朵火红的烟花突然在天际炸开。

    凌松眼中仿佛又看到了当年烧红了都城半边天空的熊熊烈火。

    他打了一个激灵,突然如坠冰窟。

    他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

    剑穗“啪嗒”一声掉在了两人中间的地上,沾满了尘土。

    第44章

    凌松后退了一步。

    远处那盏写了愿得一心人的桃花河灯浸了水,微弱的火光一点一点地熄灭了。

    凌松头昏脑涨,说起话来结结巴巴的:“对不起,可我已经有剑穗了……嗯,我不是……”

    那一汪十分漂亮的星光一点一点消失了。

    “我明白了。”凌凌慢慢地垂下了头,弯下腰把剑穗捡了起来,凌松似乎还听见他轻轻笑了一声。

    “是我痴心妄想……”

    凌松不知为何心头绞痛,下意识地伸出手去想要触碰那一束ji,ng致的剑穗,然而指尖刚刚触及如水般微凉的流苏,穗子便被对方匆匆抽了回去,收回了袖袋里。

    “抱歉。”凌凌扬起脸对他笑了笑,那些欢欣或悲哀的痕迹浮光掠影般从他的脸上消失了,他唇角的弧度温柔而平缓,刚才发生过的一切就像一阵微风,只在平静湖面上吹起了几不可见的细小波澜。

    凌松怅然若失,仿佛眼睁睁看最珍贵的宝物从指缝间流逝,他明明已经反复说服自己长痛不如短痛,却仍然无法自控地感受到悲哀和怅然。

    他无法欺骗自己的心……但是他仍有更加重要的事情必须去完成。

    他没有办法一辈子照顾凌凌,不如从一开始就不要给他承诺。

    幸而凌凌在接下来都表现得和平时别无二致,温柔贴心又善解人意,似乎刚才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过般,让两个人之间不至于显得过分尴尬。

    直到灯市的烟火渐熄,长街两侧的摊贩也慢慢开始打烊,热热闹闹的节日气氛逐渐消散了,都城的夜晚重新换上了它清冷寂静的面孔。凌松带着凌凌向回府的方向走去,行至半路

    却发现他越走越慢,一个没注意就落后了自己几步,想到对方多少还算是个恢复中的病人,于是停下来侧过身牵起他的手,温声问:“走累了吗?我让马夫过来接一下我们?”

    凌凌对他摇了摇头,笑了一下:“很快就到了,不用麻烦啦。”

    凌松犹豫了一下,突然在凌凌面前蹲了下来,示意对方趴到自己背上:“上来,我背你回去。”

    没想到他毫无预兆地来了这么一出,凌凌居然被吓得向后跳了小半步,连说话都结巴了起来:“这、这么多人……您怎么可以……”

    “你再不上来的话,我就要被这么多人围观了。”凌松淡定道。

    凌凌站在路边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手都快不知道往哪儿摆了。他的脸颊烫得厉害,心底又有些莫名的委屈,轻轻咬了下舌尖,终于还是小心翼翼地俯低了一些,尝试将半个身子的重量压在了凌松背上。

    确认他圈住了自己的脖子之后,凌松双手抱住他的腿弯,一下子就背着人稳稳地站了起来,向家的方向走去。

    凌凌将小半张脸埋在他宽厚的脊背中,声音听起来有些闷闷的:“您为什么对我这样好呢……”

    像这种话凌凌说过很多次,但是凌松第一次在里面听出了细微的哭腔,也终于从中读懂了凌凌的未尽之意。

    明明不喜欢,为什么还要这么温柔呢……

    “别想这么多。”他的脚步顿了顿:“你值得最好的。”

    凌凌没有再说话,他将头深深埋进了充满了凌松的气息的衣服布料里,假装这样就能够和对方更加亲近一些。

    凌松又往前走了一段路,突然感觉到自己的肩膀微微shi了。

    他的脚步停顿了一下,然后默默继续往前走。

    刚才那一瞬间,他仿佛听到了一颗纯粹的真心碎裂的响声。

    他突然就,特别难过。

    凌凌被他从背上放下来时已经恢复了平静,温顺地行了个礼便告退回房了。反倒是听到脚步声过来准备听好消息的柳璃知道前因后果后气得差点跳起来,也顾不得维持淑女风范了,在花厅里走来走去地跺脚:“你怎么会不知道兰灯节的风俗!你是傻子吗!”

    凌松沉着一张脸不说话,柳璃迅速意识到自己的行为过分逾矩,深吸一口气缓下声音道:“前路固然风险重重,可难道因为未知的结果就不去抓住此刻吗?我认识的凌将军不是这样的男人。”

    凌松摆了摆手,带着倦意叹了口气:“我意已决,不必再说了,下去吧。”

    柳璃郁闷得舌尖冒火,灌了几杯桌上的清茶才勉强守住了下属的底线,在真正和凌松吵起来之前迅速退回了自己的房间。

    她离开了有一会儿,凌松才放松了脊背让自己靠进花厅的高背椅上,英挺眉目间难得得流露出几分疲惫。

    比起下属,柳璃许多时候对他而言更像是朋友,他也知晓对方在清丽婉约的外表下豪爽大方的本性,当然不会真的和她计较。

    只是虽然在柳璃面前表现得还算沉稳,但他的内心不是完全没有动摇的。

    他不敢想象凌凌是鼓起了怎样的勇气才站在他面前隐晦地剖白了自己的心意,而自己又是如何残忍地辜负了这样一颗宝贵的真心。

    那条剑穗……

    瞧着真好看啊。

    他还没接过来仔细摸一摸呢。

    这个念头一起,便似有团火在他的肺腑之间不甘地烧了起来,燎得心尖又痒又疼。凌松在自己的房间辗转至半夜,还是无法克制蠢蠢欲动的心,估摸着这个时间凌凌大概是睡熟了,便仗着自己功夫还算不错,半夜偷偷摸摸地潜入凌凌房里去找剑穗。

    他蹑手蹑脚地翻找了一会儿衣橱和镜台的各个抽屉,均一无所获,期间还不小心碰歪了花架上的盆栽,饶是他眼明手快地及时捞了回来,也不免出了一身冷汗。

    凌松悄悄摸到床边试图拉开红木柜子的抽屉时,突然被旁边传来的轻声呢喃打断了动作。

    “……将军?”

    凌凌不知何时坐了起来,睡眼朦胧地看着他。

    凌松顿时僵硬地直起了身子,一动也不敢动了,屋子里一时间寂静得只听得见自己剧烈的心跳声。

    凌凌迟钝地抬起手揉了揉眼睛:“我是在做梦吗……”

    他说着,突然慢慢贴过来用力地抱了正站在原地假装自己是一座木雕的凌松:“只有在梦里我才敢这样做……”

    凌松:“!”

    反应过来凌凌说了什么之后,心酸的感觉便止不住地一阵阵地从心头涌出。

    凌松从没有一刻像现在这样清晰地意识到自己是个混账。

    带着愧疚之心将他护在羽翼下,将错就错地要了他一次又一次,温柔地善待他,诱着他全身心地依赖自己。等到他鼓起全部勇气小心翼翼地捧出仅此一份的珍贵心意时,又毫不留情的推开他。

    凌松回顾了一下自己一路以来做过的事情,简直叹为观止。

    ——这是怎样的人渣啊。

    最后他还是趁凌凌乖乖靠在他怀里的时候,拂了对方的睡x,ue帮人把被子盖好迅速跑了。

    他没意识到自己在每一次的不忍不舍中,不知不觉中也已经泥足深陷。

    他曾经以为余生只为作为一把复仇的利刃活下去,然而即使是最锋锐的剑,又岂能轻易将绕指情丝一斩两断?

    除非带着骨血连着筋,忍着切肤之痛将十指一并斩下,或许方能以酷烈的鲜血勉强压抑住内心深处已然汹涌的情意。

    第45章

    凌松不知道自己是否成功地糊弄过了凌凌,让他以为夜里发生过的一切只是一场梦,可他忐忑不安了半晚上,便没有闲暇再为这件事纠结了。

    ——第二天午饭前卫流光便带着几坛子新酿好的酒前来拜会,还一副打算在他家蹭吃蹭喝的样子。

    “容雪!”不请自入的卫流光一甩长衫下摆大步踏入花厅,大声唤着将军府主人的名字,一边挥了挥手指示意身后的侍从把酒坛子放到屋子正中,不自量力地扬起手试图拍开坛子上的封泥,随后倒吸一口凉气后立刻假装无事发生过般假装在摇扇子实则疯狂甩手。

    远远走过来看见这一幕的凌松:“……”

    接近饭点,已经被凌松养成了一起吃饭的习惯的凌凌乖乖地从房间里出来向饭厅走去。他经过花厅时,轮廓优美的微垂侧脸吸引了卫流光的目光,后者登时眼前一亮,向前一步彬彬有礼道:“这位美……咳。”

    他话说到一半,盯着凌凌徐徐转过来正对着他的那张狰狞的半脸发起了呆,再度开口时脸上的神情已经恍惚了:“这,这位公子,在下卫流光……”

    凌松终于赶上来cha进两个人中间,挡在凌凌面前隔开了表情古怪的卫流光。他知道自己这位好友别的毛病没有,只有一点最要命的便是一见着美人,也不管对方品行德行如何,便走不动路非主动示好不可,而遇到形貌稍微抱歉一些的,虽然面上不会表现得太明显,但绝对是会避之不及的。

    他不知道卫流光在自己来之前是不是已经冒犯了凌凌,给两个人互相介绍时面上的表情便有些不悦:“这是卫流光,来蹭饭的,不必太在意他。这位是凌凌,”凌松停顿了一下,神色自若地继续道,“是我房里的人。”

    “喂喂喂!”卫流光震惊地呆立了一会儿,突然跳脚,“谁是来蹭饭的!”

    似乎是感觉两个人斗嘴十分有趣,凌凌对卫流光点了点头,微微一笑。

    凌松突然心中一紧。

    跟凌凌相处这么久,他多多少少摸清楚了对方的性格。凌凌虽然是个温和好相处的人,但或许是因为之前受过诸多磨难,是绝对不是第一次见面时便会对对方、尤其是陌生的男性展露出这样亲切的态度的,

    他如此表现,只能说明是对卫流光颇有好感。

    这小子有什么可取之处……想到这里,凌松不由得带着挑剔的眼光上下打量了一番卫流光,更加觉得对方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

    可怜卫流光多少也算是个眉目端正的翩翩公子,虽然一双桃花眼四处乱飞时显得滥情了些,也曾迷倒过不少涉世未深的少男少女,在带有极大偏见的凌松眼中却成了这般一无是处的存在。

    虽然这么说,但是垂涎张婶手艺已久的卫流光当天晚上还是选择性遗忘了自己否认过什么,在饭点表情十分自然地出现在了桌边的凳子上,像是他本来就存在这里一样。

    凌松早已习惯他这样不要脸的做派,瞪了他一眼之后便也随他去了。

    将军府没有食不言寝不语的习惯,卫流光一边吃一边大声赞美,说张婶的手艺最近是不是进步了,一边哀叹自己府上的厨子做菜多么难吃,还开玩笑挖墙脚试图将张婶撬到自己府上去,承诺给她现在的双倍月俸。

    张婶被他逗得合不拢嘴,但是倒也不贪功,摆了摆手否认道这几天好些菜都是小公子做的,她只不过在旁边帮忙打打下手罢了。凌凌的手艺实在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学了短短一段时日就差不多可以出师了。

    于是卫流光突然诡异地安静下来,时不时看一眼坐在他斜对面的凌凌的脸,眼中有某种情绪越演越烈。他一开始还只是偷偷摸摸地看,到最后简直是吃一口饭看一眼凌凌,一副要就着对面的人下饭的意思。

    凌松实在是忍无可忍,当着他的面调戏他的人,莫非以为他是个死的不成?!

    他一拍筷子斥道:“要吃饭便好好吃,再乱看的话就从我这里出去!”

    凌凌被他吓了一跳,身体僵硬了一下,用另一只没有握筷子的手轻轻覆在凌松拍桌子的那只手背上,安抚般轻轻拍了拍。

    凌松反掌回握了一会儿他的手,缓缓放开对方时他的怒气竟也如奇迹般渐渐消散了。

    卫流光竟然没有辩解也没跳起来和他吵架,只是低下头默默往嘴里扒饭。凌松反而不习惯了,感觉对方今天越看越诡异,决定等等谈完正事尽快将他从自己的地盘上赶出去,免得放在这里碍眼。

    谁知道刚吃完饭,反倒是卫流光率先开口让凌松跟自己来一下,说是有些事情想要私下和他说。

    凌松犹豫了一会儿,温声叮嘱公子先回房休息,带着卫流光来到了书房。

    凌凌乖乖应下,让他不必挂心自己去忙正事便是。

    ——结果进入书房刚刚cha好了门闩,回过身来迎接他地便是卫流光正中面门的一拳。

    凌松:“!”

    卫流光这种三脚猫的身手当然打不中他,凌松闪身避过的同时眼明手快地出手,来势汹汹的拳头正好狠狠砸进他的掌心里。

    卫流光这一整天的举动都莫名其妙,次次都完美地踩在他的底线上跳舞,饶是对朋友向来比对旁人要多出七分容忍体谅的凌松,此刻开口也不由带上了货真价实的怒火:“你是在发什么疯?!”

    “这句话应该我来问你吧?!”卫流光的脸色冷得几乎能掉下冰碴子来,悲痛与愤恨像箭一样从他的瞳孔中s,he出来。

    除了多年前的那个夜晚,凌松几乎从未见到自己这位一向玩世不恭的好友露出过这样的表情,于是震惊之下居然没避开卫流光接踵而至的第二拳,被十分丢脸地正中鼻梁。

    凌松:“……”

    管他有什么苦衷,他现在就要把这小子团成一团从窗户里扔出去!

    第46章

    凌松干脆利落地几下制服了卫流光,后者明明知道打不过还是在他手下胡乱扑腾着。

    凌松难以置信:“你什么毛病?”

    “放开我!凌容雪,老子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就当我瞎了眼!”

    凌松无计可施,只好一只手死死按住他,另一只手拎起桌上已经放凉的茶水迎着头给他浇了一杯,试图让他冷静下来。

    最注重形象的卫公子挣扎得更疯了:“说好地一心一意为他复仇呢!找个替身放在身边算什么男人?”

    他激动得过头,凌松反而愣了一下:“……什么替身?”

    “……”卫流光的动作僵了僵,转过来看向他的脸上明显是难以置信的表情,“……你没发现?”

    “发现什么?”

    卫流光一边嘀咕着“我才不信”“莫非是瞎子吗”之类的话,一边有些心虚地清了清嗓子:“咳咳,你先把我放开。”

    凌松警惕地观察着他:“你可不要再发疯。”

    “本公子像是这样的人吗!”

    不是像,你就是吧。

    卫流光终于得以直起身来,揉着差点骨折的手腕哀叹了一会儿,才在凌松冷锐的目光逼视下正经了起来,斟酌着措辞开口道:“你真的从来没有觉得你家那位小美人长得有些眼熟吗?”

    “怎么,你也觉得吗?”凌松用拇指摩挲了一会儿下巴,“有时候看起来是有些面善,止不住想要对他更亲切些,但仔细看看也想不起来到底像谁,还以为是错觉。”

    他一抬头,发现卫流光正用看傻子的目光注视着他。

    “你……”卫流光艰涩地开口,“你没看出他的侧脸和将明有六七分相似吗?”

    仿佛耳边惊雷炸响,凌松只觉得晴天一道霹雳狠狠劈下,他被惊得甚至后退了半步:“怎么可能?!将明已经……你不要开这种玩笑!”

    似乎尚嫌刺激他不够般,卫流光沉吟着补充道:“将明当年的五官还要更加秀气稚嫩些,也难怪你一时没认出来……不过若是长开了,怕就是现下这幅模样了。”

    凌松脑子里嗡嗡作响乱成一团,几乎听不清楚身边的人在说些什么,直到卫流光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快准狠地一刀戳心:“你‘止不住想要对他更亲切些’的时候,心里是在想着谁呢?”

    凌松仿佛被迎面扇了一耳光,茫然地摇了摇头无力地辩白道:“我从未这样看待他。”

    卫流光仔仔细细地审视了一番他的神情,终于缓和了语气轻哼一声:“谅你也不会这样对将明。”

    “我完全没想过……”凌松点点头,又摇摇头,眼底突然闪过一丝痛苦,“他怎么可能变成那样……”

    凌松想都不敢想这种可能,只要一想到他光风霁月眉目温柔的旧友可能遭遇到这种事情,就感觉心脏仿佛被无数把冰锥狠狠贯穿,又冷又痛,马上就要最深处一点一点缓缓破碎。

    但是心底最深处却又忍不住卑鄙地奢望,不管怎么样都好,如果能再一次看到活生生的旧友站在自己面前……

    如果还能……

    卫流光却突然盯着他的脸,一字一顿道:“你的意思是,他若是变成了那样,你宁愿他死了是吗?”

    “怎么可能……”凌松的辩解还说完,却听见门口传来细微的响动,当即一道掌风扫开了两扇门。

    “什么人!”

    ——凌凌端着两碗糖水站在门前,怔怔地抬起头看着他。

    “怎么让你亲自送过来了?”

    凌松连忙上前两步,摸了摸他的手,发现冷得像两块冰,下意识地就想揣进怀里暖着。

    凌凌却突然缩了一下手,让他握了个空。

    很久没有被他这样对待过的凌松愣了愣:“……怎么了?”

    凌凌垂着头不说话,凌松若有所悟,偏头看了看卫流光,以为他因为有外人在而有些拘束,于是温声道:“更深露重,你身子单薄,还是先回房间吧。”

    凌凌默不作声地行了一礼,端着盘子干脆利落地转身就走。

    “……”徒留凌松站在原地,愣愣地看着他走远,小声道:“糖水……不是给我的吗?”

    他一转身,却见卫流光用带着敌意的目光注视着凌凌远去的背影:“你也要防范着些,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说不准是谁安cha到你身边的探子。”

    “不可能。”凌松拧起眉断然否决道,“凌凌不是那样的人。”

    卫流光撇撇嘴:“我倒希望不是,毕竟也是半个小美人呢……这样,我再回去查查,你自己小心些。”

    “别胡说,什么半个小美人。”凌松关好门,冷着脸斥道,“有事说事没事赶紧走。”

    “对小美人这么温柔,怎么对我就这么无情呢?”卫流光佯做忧郁地叹了口气,见凌松脸色越发黑沉,看起来真的打算揍他,才连忙转入正题,“贤王一党一日到晚在陛下面前胡说八道,你就真的不管了?”他嗤了一声,“说你治下不力,白羽骑中有人恃宠生乱,闹市纵马,这借口真是编得够弱智的。”

    “有用就行,他这些年苦心经营的成果在这几日不就派上用场了吗?”凌松此刻的面容端正冷肃,全无方才面对凌凌时还算生动的表情,“你是没看见那天朝会时贤王一呼百应的盛况,像是我亲自纵马踩死了他们家祖宗一样。”

    “一群智障。”卫流光犀利地点评道,“不过你居然你居然真的上交兵权闭门思过,到底是怎么打算的?说出来我这边好有个准备。”

    凌松沉默了一会儿,缓缓开口道:“我在外征战这些年,他应该觉得把我的人清理得差不多了。现下我权柄尽去,已无威胁,甚至武功也远不如前,竟在城郊被他的人刺成重伤。你说——他会不会觉得是时机动手,像当年对丞相府上上下下四十一口人做的那样,让我一夜间‘意外身亡’呢?”

    说到最后,他眼底闪过一丝狠绝。

    卫流光悚然一惊:“你是想……”

    凌松面色y沉,手指轻轻敲击了两下桌面:“不,还不够。依贤王那个多疑的性子,我得做点什么让他相信我真的已经陷入绝境,甚至狗急跳墙……”

    “无论你作何打算,一叶阁上下始终与你共进退。”卫流光意有所指道,“只是你须得小心行事,就算不为了自己,也为了牵挂着你的人——对你来说,这也算是件好事吧。”

    “牵挂吗?”凌松皱着眉摇了摇头,“……我不需要。”

    心无挂碍才能所向披靡,他只是一把复仇的刀,不该也不配被多余的感情牵绊住脚步。

    第47章

    这个夜晚之后,凌松的确是有意无意地疏远了凌凌。

    他几天都没有去凌凌的院子里,甚至平时假装自己很忙就连饭也不回家吃了,两个人竟也真的自此没再碰过面。

    那日卫流光笑着拍了拍他的肩,笑言一声“当局者迷”便摇着扇子潇洒离去了。

    他于是无法停止地在心底诘问自己:我真的抱有这种可耻的想法吗?

    ——不知不觉中,我竟是在凌凌身上寻找死去的旧友的影子吗?

    这样不管是对凌凌还是对旧友,都未免太不公平了吧。

    第8节

    恋耽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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