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WAV > 耽美 > 羊入虎口 > 正文 第10节

正文 第10节

推荐阅读:魔君与魔后的婚后生活【崩铁乙女】总合集无限流之夜晚来敲门(np)临时夫妻(nph)奉君天上客(短篇合集)永远也会化雾(1v1)位面风俗店经营指南小梨花(校园h1V1)《玉壶传》【bg】【古言】【骨科】【结局不定】恶女训狗手册

    羊入虎口 作者:晓渠

    第10节

    「不给开!」

    「别闹了,有什么话,还不得说清楚,赌气又不能解决问题。」我劝道,「我让他进来吧!你也不能躲一辈子。」

    邹童抱腿缩在沙发里,再不吭声,我当他默认,开了门。廖思成看见我,尴尬地打了招呼以后说,「我来看看他,」

    「行,你俩谈吧,我得走了,苏杨还在家等我呢。」

    出门给苏杨打了电话,他还在学校,问我怎么样,我累得快散架,只说晚上回家再说吧!

    邹童这桩事,外人真是cha不了手,这年头哪这么容易找个如意郎君,何况还是男人找男人,让他自己折腾去吧!管多了,还怀疑咱的动机。其实,他说江洪波见不得他好,真是挺混蛋的,他自己心知肚明,td制药那种企业,哪年不进几个海归的,廖思成还能比别人出色哪里去?要不是江洪波,他能从回国凡事一帆风顺才怪!别人看不出,邹童心里比谁都明白,如果他非要往人脑袋上扣屎盆子,那谁都没辙。私享家论坛录入不过气头上的话,始终不能当真,毕竟他俩生活那么多年,对彼此的脾气心性是了如指掌的,生气了扯出来骂,大概也是亲近的一种表现吧!上帝保佑,我家苏杨可别跟我那么表达「亲近」。

    苏杨的暑假,依旧是充实而忙碌,还没觉得他怎么清闲,已经又开学。

    那年秋天来得特别早。

    九月中一个礼拜五的晚上,苏杨被教授带去外地开会了,我于是约了许久没见过的王超。他自从结婚以后,象变了个人,虽然他和太太是形式婚姻,可俩人感情还不错,他对太太十分照顾,俨然成了超越性和婚姻的好朋友,我突然发现,其实王超如果爱女人,会是个非常难得的好老公。

    我们约在一个叫「梦想」的pub,刚进门就看见乔真和朋友也在,他冲我招手,我们只好过去。整个夏天,我和乔真也算有些往来,一是我帮他新店找的地址,二是他似乎对我感情淡薄了,真的就是在做普通朋友而已,不象以前,跟我说话,总有点勾引的气氛。

    我们拼在一桌,聊了会儿,也是各说各的,他朋友离开得很早,估计有约会,乔真接着也走开,说是上洗手间,却半天也没回来。王超见周围也没别人,问我:「苏杨以前是不是有什么事?」

    这话立刻激起我的警觉。自从那次酒醉以后,大飞再不和提半个字,我也不好主动打听什么,但我其实也害怕有些事会传出去,虽然大飞未必说,但苏杨和我的关系,渐渐不是秘密,其实打听刺探的人也很多,而且我越来越发现,这个世界小得让人头疼。

    王超凑到我跟前,压低声音:「我也怪了,苏杨和圈子里的人都没交集,最近怎么说他的人这么多?!」

    「谁和你说过?」

    「好几个人提过呢!」

    「提什么呀?」

    「说苏杨以前给人包过。」

    「c,ao,都吃饱撑的呀!」

    「说得可逼真了,跟真事儿一样,你问过苏杨吗?到底怎么回事?」

    「没问过,没影儿的事,我才不问。」

    「我也觉得不靠谱,当年他可不象很懂这些。不过,听说当年他爸爸出事以后,家里穷得很,奶奶还是个ji,ng神病,每年疗养院就得个几万吧?他哪来的钱呀!」

    「这个我问过,他说,有个叔叔赞助的。」

    我确实问过苏杨,他说是他爸爸以前一个好朋友资助他念高中,大学,还有带他奶奶看病。苏杨在这上面挺坦诚的,说当年没考上高中,后来高考成绩也不怎么太好,能念现在的大学,都是那个叔叔帮忙找的关系。

    「这样啊,」王超似乎也没怎么太相信,「那帮人真没品,净瞎说。我告诉你,说不定有人坏苏杨呢,最近有人过分关心他了……」

    王超还要往下说,我干咳了咳,乔真正从角落里走出来,我们便打住,不再说这个话题了,可我心里还是有点怪怪的,不怎么舒服。说实话,当年追苏杨的过程里,他表现如此清纯青涩,如果真闹出这么桩事儿,那我真是挺咯应的。

    没想到这事儿还没完,并且在两个月以后,急转直下。

    那时算是深秋,已经很冷了。我在外头开会,顺路去「春天」给苏杨捎了一盒新出炉的「牛角包」,他最近爱吃这个。他在吃的上面很简单,平日里吃的清淡单一,难得有爱吃的东西。我拎着东西出来,开车上了「新江路」,这一代在殖民地的时候,是使馆区,道路两边是高大的法国梧桐,此刻落了叶子,交错的枝杈更加清楚了。我一路开得很慢,「新江路」的尽头就是苏杨教授的研究所,他最近都在那里帮忙翻译资料。

    快到的时候,我给苏杨打了个电话,结果他关机了,我心里挺纳闷的,苏杨把我脾气摸得很清楚,他知道我讨厌别人手机关机,几乎从来也不关的,除非是手机没电。我把车停在路边,正考虑要不要下车去找他,正在这时候,我看见远处小花园的角落里有两个人在说话,其中一个好像是苏杨,他那件宝石蓝的短大衣的颜色,在枯萎的秋天里,很是醒目。

    我鬼使神差地下车,过了马路。没敢太靠近,从树和灌木的间隙看过去,和苏杨站在一起的是个中年男人,听不出他们在说什么,但似乎有什么争执,那男人想要拉苏杨,苏杨厌恶地推他,他们纠缠了能有二十多分钟,苏杨明显很怕给人听到,说话声音低低的。最后,不知道怎么回事,苏杨转身朝我这头走来。

    我连忙躲开,他从不远处经过,修长的身影很快过了马路,进了研究所的大楼。隔了一会儿,那个男人也走了出来,边走边打手机,好像在跟别人约地方见面。我上了自己的车,转眼功夫,看见他从停车场李开出一辆破旧的桑塔纳,他的车牌是s市的。

    我象三九天掉进冰窟窿,五味杂陈,酸甜苦辣,和无边无际的疼痛,最后都终结在彻头彻尾的麻木之中。说不清楚是怎么开回家的,我孤身坐在沙发里,等着苏杨回来,其实我根本就不明白,就算他回来,又能如何?

    第70章

    天黑以后,苏杨打电话,说学校有事,可能要晚些才能回来。他生活上很有规律,一旦有森没什么临时的安排,都会电话通知我。九点多的时候,苏杨进了门,有点强颜欢笑地和我短短地说了两句,去洗澡,出来以后,就躲在书房「赶报告」。我带赛文出去走了两圈,回家书房的灯依旧亮着,我经过看见苏杨的侧影,他的电脑上都已经晃着屏保,坐在那儿干发呆呢!

    躺在床上,我浑身都象有针扎一样难受,怎么躺都不舒服。等待他主动跟我解释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让人难以忍受的煎熬。其实我心里没底,苏杨也许会隐瞒,他和圈子里的人没有来往,就算外头怎么传,他也活在自己的真空里,根本没预料到我会知道。苏杨曾经很努力地尝试融入我的朋友圈子,我告诉他那是没必要的事,「你做你自己就好,不需要勉强」。他长久地盯着我,似乎在分辨我这话里有多少装大方的成分。

    这种事上,我无法装大方。

    夜幕低垂,我开始漫无边际地胡思乱想。

    苏杨上床已经一点多,我背对着他,闭着眼,他肯定以为我睡着了,坐在我身边,我能感觉到他的目光落在我的面颊上,许久也没移动,然后,他靠近,呼吸可闻,就在我几乎无法继续伪装的瞬间,他轻轻地,吻了一下我的眉端……

    第二天早上,我送苏杨去上学,等他下了车,我开出去两条街又绕了回来,他果然没有进去,沿着马路有些匆忙地走,我远远跟着他,转了两个弯,他进了一家工商银行。我隔着马路等他,大约过了半个多钟头,苏杨走出来,书包沉甸甸地,明显装了东西,他伸手叫了辆出租车。

    已经过了上班的高峰期,路上车辆虽然多,却不拥堵,我不敢跟的太近,车太扎眼,怕给他认出来。出租车停在人民公园的南门入口,苏杨下了车,站在早晨稀薄的阳光里,修长而帅气,总是那么引人注目。可是此时,他耀眼的外型,只让我觉得伤心。

    不一会儿,昨天那个男人出现了。苏杨从书包里拿出个银行的白色纸包,肯定是钱,说不好就是他那五十万的定期。那男人似乎想多跟他说什么,苏杨一直躲避,可是他没发怒,也没有激动,始终是淡淡的,最后离开时,还有那么点忧伤的感觉,这让我无法理解和忍受。

    我直接开车回家,那本书里的定期存折果然不见了。我不明白那个男人怎么突然又找上他,看来如今过得也不行,是问他要钱来的。不管怎么样,苏杨有历史,几乎是不争的事实,再回头想这几年,他在我跟前清纯如水的行径,我简直象是吃了苍蝇一样恶心。私享,家那以后,苏杨闹心了两天,但很快恢复,大概那男的也没再来纠缠。可是我却没办法当这一切都没发生过,那些传言,像一道溃烂的伤疤,我只能将它深深地埋起来,任其在角落里偷偷地溃烂,直到不可收拾的那一天。

    第71章

    面对苏杨成了不太容易的事,于是,我开始不更多的时间,花在永无止境的应酬上。和他一起生活的日子,我晚上几乎不怎么接饭局,下班按时回家,哪怕和他吃碗面条,都觉得无比幸福。旁人都诧异,说佟琥是改邪归正了,给媳妇管住了吧?就算给他们捉弄,我都甘之如饴,心想,你们还没媳妇管呢,吃不到葡萄就说葡萄酸吧!

    可现在和苏杨一起,总是感到别扭,哪怕是亲热的时候,心里头都怪怪的。苏杨对别人待他的态度特别敏感,我无端的冷淡,他几乎立刻就感受得出来,虽然嘴上没说什么,我能猜到他心里其实在揣测。

    有次,我在「九重」和江洪波,还有他几个朋友喝酒,苏杨打电话问我在哪儿,我最近经常回我父母家吃饭,几乎没怎么和他一块儿。我和他说了在外头,他似乎有点犹豫,但鼓起勇气问我:「哥,我能去吗?」

    「你没论文要赶?」

    「都写完了。」

    「那来吧!正好开车过来,我的车在公司。」

    「好。」苏杨爽快地答应。

    都说无巧不成书,依我看,现实里比书上的巧合还多。我几乎刚挂电话,就看见乔真走进来,他几乎一下就看见我,笑着走了过来。

    「你也在啊?」他席盈盈地说,好象是碰上什么好事,「我来过几次都没见过你,经常来吗?」

    「还行,江洪波喜欢这里。」

    我本想三两句把他打发了,结果找他来的人,竟然是江洪波的朋友,和我们一个包间里,要是以前,我是肯定立刻想办法走人,省得苏杨看见瞎寻思。苏杨似乎很在意我和乔真的关系,保不准当年乔真找他的时候说过什么。可现在,我又不怎么太担心了,爱怎么想就怎么想,他自己又不比我好到哪里去。

    果然,苏杨一走进来,看见坐在那里的乔真,就有些不自在,整晚也没说什么话。他本来就和这些人不熟,加上也不是特别擅长应酬的人,坐在我身边,喝了点啤酒,一直很沉默,除非有人主动问他问题,他才开口说两句。

    我多喝了两杯,走出「九重」的时候,脚步稍微有点虚浮,苏杨紧紧挨着我,似乎我一栽歪,他就能立马扶住我。可是,我头脑很清醒,虽然心里烦,我很小心地避免喝醉,就怕自己说错什么,捅了马蜂窝。一路上,他边开车,边不停地看着我,说:「你没事儿吧,哥?要吐跟我说啊!」我开了车窗,初冬冰凉而干净的空气吹上脸颊,稍微缓解了闷在胸口的郁气。

    回到家,苏杨扶我上了床,就跑去厨房煮醒酒的茶。我喝过茶,洗完澡,身体里那么点酒ji,ng都蒸发得差不多。苏杨查了查暖气,钻进被窝,他穿的奶油色睡衣不怎么太合身,有点肥大,景近好像瘦了。

    「真冷,还是家里好,又暖和又舒服,」他缩着身子,面朝着我说,」被窝更好。」

    说话的时候,他的眼睛,水水地瞅我。和邹童的娃娃眼不同,苏杨眼睛不是特别大,但是他睫毛又密又长,不象真的,低垂的时候,遮挡这乌黑的眼疃,尤其迷人。

    「被窝怎么个好法?」

    苏杨给我问脸红了,他在床上向来矜持,今晚他似乎在努力地放开,说道:"被窝里有你啊!」

    「我有什么好的?」

    他敏感地觉察出我言语里的异样,顿了下,轻轻地凑到我跟前:「你什么都好……」说着,他的嘴唇碰上我,刚刷过牙,唇齿间,带着幽香的清凉,让我刚刚清醒的头脑,又有些迷糊,但是我没有象以前异样爆发,相反,假装冷静地,等待他的下一步。

    苏杨的手臂环绕上来,抱住我的腰,亲吻渐渐地深入……他在床上几乎从来也没这么主动过。他骑在我身上,吻过我胸前每一寸皮肤,就象我曾经亲吻他那样,只是,他很温柔,温柔得象是五月的夜风,暖而柔软。不管我对自己的身材多么自信,苏杨没有因此而有过冲动,让他冲动的,是我的抚摸,亲吻.用嘴帮助他解放……每次做到最后一步,他都是被动的接受,欢愉是有限的,多数还是为了满足我,因为他对男性的身体和性器官,都没有特别敏感,他也不愿意用嘴帮我。

    我喜欢他如此热情的亲吻,我也明白,苏杨其实想要表达,不只在ji,ng神上,还有r_ou_体上,他对我的爱和依恋。胳膊撑起身子,我看见他黑发妁头,移到我的胯下,我想,他也许在做最后的挣扎。在非常短暂的停顿之后,他的手指剥开我的内裤,老二已经昂扬待发,他抬头看了看我,我们的目光交织在一起,却都是一个字也没说。苏杨张口,含住了我的家伙。快感如同摧毁性爆破的瞬间,仿佛让人的无感同时失灵,那是难以形容的,震撼和征服。哪怕是他破烂的技术,偶尔牙齿咯来,带出的锐痛,都可以一律忽略。唯有他的努力,他的隐忍,付出,心甘情愿的争取和尝试,让我在心理上得到空前的满足和肯定。

    欲望排山倒海,猜忌如影随形,我几乎无法遏制地猜想,他是不是这样服务过那个老男人。这种想法趁虚而入,让我对苏杨,无法再如以前那般的小心翼翼,换了个姿势,我掰住他的下巴,一手按住他的头的同时,摆动髋部,狠狠地,朝他嘴里送了几下,穿刺进他喉咙的深处。苏杨喉咙的肌r_ou_在刺激下,猛然收缩和痉挛,他干呕起来,眼泪潮涌而上,尽管他努力忍耐,最后还是顺着脸颊,淌了下来。

    他的眼泪,是淋在我燃烧欲望上,瓢泼一样的冷水,理智突然回到我的身体,我赶忙放开他,从他嘴里退了出来。苏杨立刻起身,跌跌撞撞地奔进洗手间,呕吐声随即传来。

    第72章

    我拧了条毛巾,给蹲在地上的苏杨擦了擦脸,他晚上肯定没吃东西,干呕半天也没吐出什么,眼泪却被刺激得流了满脸,看上去很狼狈。

    他半低着头,手扯住了我的袖子:「对不起,哥,我不是有心的。」

    苏杨觉得第一次为我口,却弄到吐,大概伤了我的自尊。

    「干嘛还道歉?接受不了就别勉强,这没有什么。」

    他揩净脸上污痕,依旧一副心里没底的样子,明显很在意刚刚床上的不和谐。

    「你会出去找别人吗?」

    苏杨终于说出心里的担忧,看来这段时间我对他的冷淡,造成他不小的困扰。

    「我象是那种乱来的?」我抹了抹他眼角最后一缕shi润,「要找早就找了,干嘛等现在?」

    「可是,以前刚认识,你总是对我很好奇,新鲜感够了,就没那么喜欢……我身上又那么多麻烦和负担……」

    「谁跟你说的这些乱七八糟的?!」我有点回过味道,「是不是邹童啊?他灌输你的这些思想?」

    「师兄说得有道理,我才听得进去……」

    「什么破道理呀!我和你,跟他和江洪波是两回事,你可别听他胡诌。」

    「感情都一样的,哥……你,你是不是有点烦我了?」

    「胡扯!」我被他说得有些难受,他的生活里似乎从来没有过安全感,「我爱你都来不及,哪会烦你?你非得我把心掏出来给你看?」

    苏杨叹着气凑近,抱住我,他的脸就搁在我肩头,光滑的皮肤紧密地贴着我:「哥,有些话我说不出口,可是,你应该能明白的。」

    「我知道,」我伸手紧紧搂住他,将他乖巧的头按在怀里:「知道。」

    我们的感情危机暂时告一段落,那个男人似乎消失了,再没有出现s_ao扰苏杨。他看起来可不象能包养情人那么风光,只是不知从哪里打听到苏杨,过来要钱的吧!我全当那件事没有发生过,苏杨隐瞒不说,也只是觉得难以启齿,毕竟不是什么好事,更何况,他是那么地怕失去我。

    日子在曲折地拐了个弯以后,再回到平静的轨道。只是这段平静没有持续多久,就因为我妈莫名其妙的诗坛,而哆嗦了一下,真是越来越不太平。

    天冷了,我妈和我爸都不怎么太出门,我说他们就是在窝里冬眠的动物,得等明天开春的时候,才开始新的活动。他俩闲了,我就得多往回跑,娱乐老两口儿。我爸我妈不是特别粘孩子那种父母,虽然我和我姐回家看他们的时候,他俩也很高兴,但大部分时间,他们都有自己的生活圈子,能自娱自乐,有时候还嫌我碍事呢。

    可是,最近就是有点异常,老是给我打电话,我回去,他们,尤其是我妈,又老是欲言又止的。这天,我们吃过饭,在客厅边看电视,边吃水果,阿姨在厨房里忙着收拾,屋子里就我妈和我。她突然和我说:「虎子啊,小黄你还记得吗?」

    「哪个小黄?」

    「外办那个做翻译的小姑娘。」

    「哦,小吗?我怎么记得她快三十了吧?」

    「三十就不是小姑娘啦?听说还没处过男朋友呢。」

    「你咋知道?说不定孩子都生了,这年头,可别轻信。」

    「唔,」我妈给我说的没心情继续了,「不至于吧?」

    「您最近是不是有话跟我说呀?」我不想和她打太极了,「您就直说吧,别拐弯抹角的。」

    「虎子,」我妈好像下了决心,「这两年,怎么不见你说话的时候提哪家的姑娘呢?」

    「您说处女朋友啊?」

    「对哦,你也不小了,可别听你姐乱说什么事业啊事业,你看她那么大岁数,到现在连个孩子都没有,跟男人似的,在外头成天披头散发地拼搏。」

    「哎哟,您怎么埋汰自己的闺女啊,要是我姐知道了,还不会来跟您撒泼耍赖。再说,她和伍维不是处得挺好,都跟一家人似的。」

    「她过去也是当后妈,哪有那么容易的?她条件不错,要钱有钱,要事业有事业,要模样有模样,结果第一次结婚就当后妈,多赔……唉,不说她了,说你,怎么也先处一个,不然到后来,想要稳定下来,连个候选人都没有。」

    「没有合适的,哪能乱处?弄大肚子,想甩都甩不掉。」

    我妈看着我,有点分不清楚我真实的态度是什么:「虎子,你……你家里是不是住着谁啊?」

    「哎哟,搞半天,您在这儿等我呐!」

    这话一问出来,我茅塞顿开,上回苏杨生病住院,我接他回家的时候,正好看见那个外办的小黄从电梯里出来,外办哪个领导好像住在我们这楼。当时我和苏杨可能是稍微亲近,正好给她撞见。但她不象那种会告状的人,肯定是我妈什么时候和她说话的时候,她说漏嘴了。

    「是啊,」我也没必要隐瞒,「就是那个苏杨,他本来借住在我空房子那头,最近总是在研究所那头帮忙,所以就暂时住在我那里。」

    「他?就来过我家两次那个?他干吗要住你那里?自己没宿舍?」

    「都是朋友,帮个忙呗!」

    我妈半信半疑地,还是不放心:「虎子,这种事,你,你可得有分寸。」

    我想她不敢问得太直接,并不是出于礼貌,或者惹我生气之类,而是她害怕面对她不想面对的答案。都怪江洪波,我家人对这种事儿特别敏感,但也得感谢他,我觉得我妈并不会像当初和我大姨受那么大的刺激。

    「怎么了呀,我要是没分寸,您就不认我这个儿子了呀?」我那话跟我妈开涮。

    我妈闹心了:「你认真的啊?」

    「您说呢?」

    「虎子我们家这么大的院子,将来可都是你孩子的,你可别断你们老佟家的香火。」

    「拿钥匙苏杨能生孩子,您就同意我和他一块儿?」

    我妈一听这是什么话呀,苏杨一个大老爷们,怎么可能生孩子呢!她见我忍得辛苦的笑脸,终于明白我是在捉弄她,顿时哭笑不得,伸手给了我一下子:「你这死孩子,没大没小地不正经。」

    我再没和我妈谈这事,我俩似乎有了默契,都不想把这事搞到不可开交的地步,她大概后来也和我姐谈过,我姐对我和苏杨的关系,向来就是顺其自然的放任态度,说到底,她是不怎么相信我和苏杨能长久,我真希望她的预测是错的。

    想想前段日子,廖思成的家里人闹腾邹童,那种状况,永远也不会在我家里发生,就算当年我大姨他们排斥和反对邹童和江洪波的关系,也没有说揪头发,撕破脸那么不可开交地打起来。他们的顾忌总是太多,我妈有她固守的矜持和尊严。但这不表示她就在心里瞎寻思,没过两天,他生病住院,还挺严重的。虽然没明说,就是因为我这事儿才上火病倒的。我心里愧疚着,天天去医院看她,然而对感情,却一点都没松口,她肯定挺失望的。

    我不赞成给父母莫须有的希望,我又改不了,这辈子也打算这么过,一家人总是要磨合出合适的相处模式,预期为了躲避暂时的麻烦和痛苦,搪塞个几年,还不如早就达成默契,大家各自努力适应。

    后来看见邹童,他还问我,是不是我妈逼宫,被我气病的。我说,怎么会呢,他是我妈,我哪舍得气她。

    「话别说早了,」邹童给我打预防针,「他要是反对你和苏杨怎么办?」

    「那她也不会跑去抽苏杨啊!」

    「呸!」邹童见我损他,不乐意了,「当面抽耳光,背后扔刀子,半斤八两,都差不多,咱谁也别说谁。」

    我们没有说太多,因为廖思成来接他,于是匆匆地就分了。我看见邹童轻快地背影,在人群中离去,看来他和廖思成已经和好。他们更经常和苏杨一起玩,毕竟和江洪波的关系,让廖思成还是有些别扭吧!

    两个星期以后,我约了江洪波去「可人」谈桩事,因为想要顺路帮苏杨买点东西,我没有直接过去,而是停在离「可人」大概两条街外的商场外头。我把东西放在后座,刚要开车,正发现江洪波的车从远处开过来,停在马路对面,然后车门开了,下来的人竟然是伍可。他们隔着车窗似乎又说了两句话,江洪波就开车走了,伍可的身影消失在花园的小径上,那里穿过去,就是「可人」的后门。

    我到了直接上楼,江洪波已经在包房那里等我,他平常穿得很素净,羊毛衫配牛仔裤,看起来又年轻有ji,ng神。

    「你眼里泛桃花啊!」我便脱大衣边逗他,「挂上谁了?」

    「说话怎这么难听!」他瞪大眼睛,表示不满,「天下人都 y  荡,就你清纯。」

    「别,别,我可没那个意思,你要是有个第二春,我祝福你呀,别躲着兄弟,我可是有什么都跟你说的。」

    「真的假的呀,什么都跟我说?你心里最能藏事。」

    「藏也不和你藏。」

    我坐下来,还没饿,只叫了茶水,先聊着,没说几句,他就问起邹童。

    「他现在住哪儿?」

    我就知道现在我之于他最大的价值,就是能弄到邹童的一手资料。

    「他自己家呗,」我掏出手机,查短信,「你还不知道他呀,特记仇,廖思成好说歹说,也没劝回去。不过,已经不生气了,我看他俩又挺好的,就是小心点儿呗,廖思成他妈挺泼的,那种女人最难缠,放话呢,说见邹童一次,就扇他一次!了不得了。」

    「哦,那得提防着点儿,别把她气激了,跑去研究所蹦达,对邹童的影响也不好。」

    「是,所以邹童也不敢乱来,忍呗。他八字肯定不好,每次都不讨家长喜欢。」

    「这跟他有什么关系,」江洪波这时候也得替邹童说话,「我就不信,你把苏杨带我老姨身边儿,她就能爱得跟自己儿子似的?」

    「我妈比你妈好对付,再说有你的前车之鉴,她对我要求不高,嘿嘿。」

    吃完饭,我们把正事谈完了,我去洗手间的时候,恰好看见伍可在走廊里和人说话呢,江洪波从他身边走过,两人也没有什么特别的交流,无非就是点头示意而已,这种避嫌实在是太刻意了。回去我就忍不住逼问他和伍可的关系,江洪波不象以前那么坚决了,笑一笑地搪塞我:「不是你想的那种关系。」

    「上床了吧?」我小声问他。

    这人笑而不语,等于默认。

    他和邹童分手也有一两年了,谁也不能指望谁守身如玉,女人能守寡,男人绝对不行。可我记得江洪波说过,他不想再严肃认真地谈感情,和邹童那么一折腾,短期内的因噎废食是比较常见,尚可理解的,难不成这是又对感情恢复信心了?

    「那躲什么呀?我来之前都看见了,还特意分开走,怕给人知道?」

    江洪波盯着我说:「还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你的火眼金睛啊!」

    「那是,所以还是从实招来,争取宽大处理。」

    他抽着眼,神态有些迷失:「我不可能象喜欢邹童那样,去喜欢任何人。反正,就是合则来,不合则分吧,边走边看。」

    「他可是很认真啊!」我指的是伍可,「他能边走边看吗?」

    「所以我不想招惹他……唉,这些事烦着呢,不寻思了。」

    江洪波可以不寻思的事,我却不能逃避。

    快要过年的时候,那个纠缠过苏杨的老男人,又出现在我们的生活里,并且这次,远不象上回那么轻描淡写,他是来者不善。

    第73章

    我是从苏杨的焦虑里,觉察到不对劲的,他近来心不在焉,而且总是借口去看他奶奶,常常该在家的时候,找不到人。我去疗养院问过,他探访的次数依旧是跟以前一样规律,并没有格外多去。一般临近过节,他确实常常去疗养院,他很怕他奶奶孤单。开始我不怎么跟他去,害怕老太太再有什么不太好的联想,犯病了,动手打苏杨。可是渐渐地,我发现,她发作以后根本什么都不记得,看见我一点受刺激的迹象都没有,所以,也就放心去看她了。

    这天中午的时候,苏杨发短信给我,说今晚要去研究所那里,教授让他去等美国那里打来的一个很重要的电话,估计很晚才能回家,让我别等他。这种事情偶尔发生,但这回我就不怎么太相信他,因为苏杨不是善于撒谎的人,他说不出口的,只能用短信来代替。加上他这几天行迹真是很诡异,有的电话,还不在我跟前接,我老早就怀疑了。

    我没有回他的短信,换了辆公司不起眼的「丰田」商旅车,去了他学校附近等。果然五点多的时候,那辆开破桑塔那的男人出现在街口,不一会,苏杨从楼里走出来,到转角不起眼的地方,两人说话。说着说着,那男人就去拉苏杨的手,苏杨象躲避瘟疫一样甩开他,惊惶地朝四周看,他们好像有些争执,最后,苏杨上了他的车。

    他们在下班高峰期的人流中穿行,出了城,一直开到高速收费站附近,那里有家挺僻静的旅馆。苏杨和他在车外头站着,说了几句,似乎有些生气,推开靠近他的男人。可是男人再次靠近,凑在他耳边低语……天色已经全黑了,他们站在树丛的y影里,我也不是很看得清楚,隐约觉得男人暧昧地搁在苏杨地腰屯的手,点起我心里无名的怒火,我费了很大的劲,才勉强压抑住过去揍人的冲动。

    不管他们之间怎么回事,苏杨竟然敢和他开房间,这是我想都想不到的。

    我熄火,坐在滴水成冰的三九天的黑夜里,寒冷,让心头的疼痛麻痹。

    潜意识里,我会把那个男人往坏里想,只有这样,我才能为苏杨辩解,他是被迷惑,被胁迫的少年。然而,又有一个微小的声音提醒着我,不要掩耳盗铃,自欺欺人。我长这么大,从来没有如此挫败和沮丧过,我的自尊和骄傲,让我难以面对自己惨败的狼狈,可是,我无法走开,盯着那个破旧的顶多三星的宾馆,门口的灯亮到午夜,而我,始终置身黑暗。

    苏杨走出来的时候,大概快一点了,他在门口叫了辆出租车,朝城里的方向驶去。等到那辆车消失在夜幕里,我才发动汽车,直接开回家。屋子里漆黑一片,赛文睡得正香,甚至懒得起身理睬我,苏杨没回来呢。

    摸黑拿了瓶酒,我坐在没点灯的客厅里,一杯接一杯地喝,酒从喉咙里一路坠落,咕咚咕咚地响,我的心,是空空的,里面什么都没有。不知道过了多久,我听见门有开锁的声音,看来苏杨终于舍得回来了。他进了门,蹑手蹑脚地脱鞋脱大衣,似乎怕弄出动静,然而每一丝「梭梭」的纤维摩擦的声音,在我听来,都觉得刺耳。

    我点亮了身边的一盏灯,苏杨似乎吓了一跳。

    「哥,你怎么还没睡?」声音听起来疲惫而虚弱,他回学校换了身衣服。

    今天早上,他穿的是我上回去香港洽他捎回来的毛衣和衬衫,他想老半天,也没舍得拆去新衣服的标签,我还笑话他老土来着,他刚刚去和那男人开房间的时候,就是穿的那一身,这会儿却变了。

    「电话接到了?」我的问题听起来更象是挑衅,苏杨听得出来。

    他在门边磨蹭,没回答。好一令儿,才慢吞吞地说:「哥,我有事跟你说。」

    第74章

    空空的胸膛,突然间,被汹涌而来的愤怒和挫折,填充到马上就要爆炸,头是跳跳地疼痛着!事到如今,他那些所谓往事,编造得再周全,也不过是推辞的借口。我看着他单薄衣衫下,微微颤抖的身体,有种冲过去撕碎他的冲动!

    「他c,ao了你几回?」

    我就是要用最粗俗的字眼羞辱,打击,和摧毁。我恨他!这一瞬间,每个毛孔都渗透着仇恨的气味,那是我从未体会过的情绪,好似分泌着毒液的藤条,紧紧纠缠着我,在愤怒中,化身魔鬼……

    苏杨象是给这短短几个字钉在墙上,不可置信地盯着我。

    「怎么?没脸说话?」

    我走到他跟前,他分明就是给人c,ao得很惨的模样,靠墙站着,肩膀低垂。可是,我一点都不可怜他,我只想要一个确认的答案。

    「我他妈告诉你,今晚装聋扮哑也混不过去,你老实给我说!」

    苏杨看起来特别纠结,似乎想哭,又很着急,他犹豫着,张口又把话咽下去,窘迫半天左右为难,好不容易吞吐出几个字:「我……我不是自愿的……」

    我扬手就给他一巴掌,寂静的深夜里,这一下响得惊人,手掌顿时就麻痹掉,然而心里奔腾的情绪,似乎终于找到发泄的狭窄出口,在酒ji,ng的刺激帮衬下,突然澎湃得一发而不可收拾。

    「你装!你再跟我装!外头怎么说你,你知不知道??!!!!就我一个人是他妈的傻瓜,给你骗得团团转!你把我当成什么呀??啊?你他妈的对得起我吗!?」我左右开工,连着扇了苏杨好几个耳光,眼睛火辣辣地燃烧,脑袋象是随时就要爆炸,我所有的理智,忍耐,和自欺欺人,都在最后的时刻崩溃,天和地,黑和白,真或假,过去也好,将来也罢,轰鸣中只有塌陷,夷为平地,唯剩烟土……

    我的拳打脚踢,是因为赛文扑上来,而不得不停止,它先是在一边儿叫两声,然后索性扑向我,叼住我的裤子,使劲地往后拽,它想保护苏杨,又不想伤害我,这时候,人还没畜生有感情,懂恩怨。我气喘吁吁地站着,赛文见我停了手,它去了苏杨身边,「呜呜」哀鸣,伸脑袋过去,轻轻地试探着苏杨。

    苏杨缩着身子,蹲坐在墙角,没抬头,也不动弹,从头到尾,他连吭都没吭一声。他就象我爱情上生出的毒瘤,在刚刚发现的瞬间,我只想把他甩掉,把这段失败和挫折,从我的生活中,切割出去,干干净净地摘除。

    我伸手拿起大衣,头也没回地对他说:「我现在出门,回来的时候,不想看到你。」

    走出门,等电梯的片刻,我莫名其妙地突生从高处纵身跳下去的冲动,仿佛那是世间,我唯一能想出的,解脱的感觉。

    一路上,我没有停过任何一处红灯,午夜的空阔街道,车好像比我醉得还要厉害,跑得东倒西歪,一会儿窜上人行路,一会儿又撞上桥头……我一直笑,边笑边流泪。笑和哭,都找不到理由。

    完全没有意识地,车子停了,我从车里走出来,按响门铃,心里也不知道开门的人会是谁,也许是我爸妈,也许是我姐,也许是王超……

    江洪波。

    开门的人是江洪波。

    「别问,妈的,什么你也别问。」

    我推开他,进了门、径直走向他家楼下的客房,那是我专属的房间,这才发现伍可也在!

    他的车就停在外头,我刚刚没注意。这时侯,我是什么都自动忽视的,包括伍可明显是哭过的眼睛。我没理睬他,我不想理睬任何人,只想找个干净的床,好好睡一觉,也许明天醒来,这一切,不过场恶梦而已。

    第75章

    我以为天气很快就会破晓,但是黎明前的黑暗,比噩梦还要漫长,我睁着眼睛,等待天亮。可是光明迟迟不来,导致有那么短暂的瞬间,我以为自己瞎了,失去了对光明的感知。我他妈的可不就是瞎了?!抱个妓女当天使呢。

    除了宿醉的头疼一直纠缠,当天光渐渐渗透进来,我暴躁激动的情绪,总算平静下来,只是纠结在胸口。郁闷得无法开解,顽固地梗在那里,酸算的,挥之不去。我只能反复地劝说自己,没有必要生气,不就是睡觉么,我又不是没跟别人睡过,出轨算什么,男人不讲贞c,ao……我找出成千上万的理由,却没一条能说服隐藏在心底的,坚如磐石的,嫉恨。

    我听见伍可开车离去的声音,江洪波过来敲了好几次门,我都没给他开,他肯定也是一夜无眠。我只是不想说,也不想听别人废话。我这人,不相信劝解一说,不相信人伤心的时候,能是别人劝说就开解的,若是有效,那人也不是真的伤心。

    天一直也没真正地亮起来。云层沉重地压在头顶,天地之间,暗淡而晦涩。我去洗手间洗了把脸,出门打算回家。江洪波就躺在客厅的沙发上,合衣而眠,听见我出来,一下子就醒了,连忙坐起身,紧紧地盯着我,却没说话。

    「我回家了,」我四处找着汽车钥匙,「这事儿别往外说,更别告诉我姐。」

    「知道,你找什么呀?」

    「钥匙,我车钥匙呢?」说实话,我昨晚对开车,是一点记忆都没有。

    「你车都那样儿了,还怎么开?直接打电话,让车行过来拖车送去保修吧!现在这样开出去,满街的人都瞅你了。」江洪波说着,给了我一把钥匙,「车库里停着,你先开着,等把你车弄好了再说。」

    我接过来,也没感谢,就朝外走,快到门口的时候,江洪波追上来,拦住我说:「虎子,我十一点的飞机去北京,很重要的会议,你能等我回来不?」

    「我没事儿,」其实江洪波最了解我,他知道我这时候最不需要的就是安慰和同情,「你回来我又生龙活虎,咱成天都去花天酒地。」

    江洪波肯定也猜出个六七分的,没追问我:「我开完会就回来,你回家等我。」

    「真不用,没什么大不了的。」

    我开车回到家,屋子里空空的,只有赛文,见我回来,支楞起脑袋,它已经忘记昨天那个丧失理智的疯子,走到我跟前,亲昵地拿它的脸摩擦我。我蹲下身子,抓着它厚而温暖的皮毛,好长好长的时间,知道两条腿都麻了,想站都站不起来,我索性坐在地上,赛文钻进我的怀里,高兴地露出他的肚皮。这世上,只有这个小畜生,它的感情,简单,纯净,而原始,只有它,会与我不离不弃。

    人类进化百多万年,到最后,也只能在宠物身上,寻找永远不变的爱和依恋。

    电话去公司,跟杰西卡说,这几天我都不去上班,她很努力地掩饰内心的吃惊。江洪波的转移注意力疗法这会在我身上也失效,我连迈出家门的勇气都没有,恨不得自己有个壳,可以安全地缩在里头,直到伤口愈合,再意气风发,大摇大摆地走出去。

    我无法去想苏杨,无法接近任何和他有关的记忆,更甭提别人嘴里的传言里,他肮脏和不堪的过去。只要稍微和他碰触的一点点边缘。我的胃就会抽搐,心里是阵阵无法抑制的恶寒。我恨他,更恨他给我带来的挫败和痛苦,他让我佟琥第一次,感到活着,时间真他妈闹心的事儿。

    晚上快十点多的时候,传来门铃的声音,很执着,一声接一声,好似我不开门。他就会一直按下去,只有邹童才会干出来。没办法,我只好走过去。门外果然是他,好像是听到我走到门口,他说:「佟琥,我知道你在里头,赶紧给我开门!」

    这种戏码多么熟悉,通常情况下,门里的是他,我总是站在外头,想方设法,死皮赖脸地骗他开门。如今山水轮流转,老子也有这么一天啊!

    我打开了门,他似乎一点都不去怪我蓬头垢面的落魄模样,趾高气昂地和我说:「江洪波在北京走不开,让我来看看你。不过我,可得和你说明白,我不是来劝你的,」他横眉竖目。硬把丑话说在前面:「我他妈是来骂你的!」

    「那你就别进门了,」心情不好的时候,我也不是什么君子,「我现在没心情听批评。」

    「你谁啊你,还不能批评了?我就非得进去。」

    我并没有打算赶邹童走,他在我家呆不长,因为他讨厌赛文的「狗味儿」。

    「你怎么回事,」他果然是来骂人的,「君子动口不动手,这话你没听过?就你们这些混蛋都他妈的衣冠禽兽,在外头混着上流社会,回家就跟流氓没两样儿!苏杨就算再怎么样,你能下那么重的手?」

    我抬眼瞅了瞅邹童,他瞪着我:「看什么看,我当然是去找过他!你有意见啊?」

    邹童在我对面坐下来,继续说:「他今天写邮件请假一周,我以为他病了,打他手机也不接,师弟却说他好像搬回宿舍,我就知道你俩肯定闹起来,我过去一看,这可好,给你打的鼻青脸肿的,你是不是和他奶一样,都是神经病啊?!」

    「他和你怎么说的?」

    「什么也没说,他和我说我还来找你干嘛?他要是能躲,都不带给我知道挨你揍的事儿。」

    「什么情况都不知道,你进来瞎掺和个屁呀!」

    「他和你傻了呀,外头那些不着调的流言你都相信,却不信苏杨?你脑袋是不是进水了?」

    第76章

    我和邹童那天不欢而散。

    我一直在家里呆着,顶多带赛文去散个步,看什么都心烦,厌倦,没意思,身体上只是觉得累,提不起ji,ng神。所以,当乔真在电话上说过来看看我的时候,被我一口回绝了。我他妈的就失个恋,也不用全世界人民都来「吊唁」吧?

    然而,当乔真带着一身的寒气,站在门外,笑着和我说:「我还是不放心,别撵我走了吧!」

    我再也不能拒绝他的好意和关心。

    乔真在厨房里忙碌,说要弄点东西给我吃。他打开冰箱,有些吃惊地发现,里面满满的,都是吃的,他肯定觉得单身男人,冰箱里无非就是啤酒和白面包而已。那些都是阿姨上回补充的,有的已经坏了,也不一定,我让她这段歇一歇。

    「这么多好东西,你怎么不吃啊?」乔真回头问我。

    「没胃口。」

    「我陪你吃,一个人没意思,两个人吃就香了!」他的态度简直和邹童天壤之别。

    乔真是厨房里的高手,我坐在客厅里,听见他是不是传出的响声,偶尔会产生苏杨在家的错觉。谢天谢地,乔真可能是这个世界上,最会取悦我的人,他对苏杨的名字只字不提,让我们相处的下午,还算和谐安静。傍晚,他离开的时候,小心地问我,以后他还能不能来,我当然没法说「不能」。

    浑浑噩噩地过了几天,我在壳里的冬眠到期了,终于还是要回去原来的世界里。推迟和躲避,都不能彻底挽救我的失败。这天,我上午回家带我妈出门置办东西,打算下午去上班,刚到公司楼下,杰西卡发来短信,说「佟总,苏杨在办公室等你呢。」

    她很机灵的,也没多问,只留一句,试探我的态度,我觉得女人在这种事情上,真是挺敏感的。

    我直接回她:「说我在外头开会,今天不回公司。」

    车子停在对面的「昆仑花园」那里,我叫了杯咖啡,坐在靠窗的座位上,这里可以清楚地看见写字间的出口。不一会儿,苏杨走出来,离得远,我看不清楚他脸上的伤,是不是已经痊愈,但是他包裹在帽子和围巾里,即使没有好,旁人也看不出什么。他在公车站等车,穿着那件浅色短身棉衣,显得两条长腿好像是服装设计草图里的模特,美好得不现实。

    那辆公车是通他们学校的,他以前到公司找我,从来也不打车,都是坐那趟公车,后来和我在一起,方便的话,他都开我的车,他总是很害怕给熟人看到,影响不好。现在恢复到从前朴素的生活,他再也不用担心给人乱讲。

    又或者如今乱讲的人多了,他也不再那么在乎。

    奇怪的是,连续开走两三辆,苏杨都没上车,他直直地站在公车牌的旁边,揣着双手,目光低垂在不远的路面上,不知在想什么。过了一会儿,我手机突然传信息震动,拿出来一看,是他的:「哥,我们谈谈好吗?」

    看着短短的几个字,我愣了几秒种,删除信息。

    苏杨还在车站,好象在等待我的回复。起风了,路上的行人都缩着肩膀匆匆而过,苏杨那么醒目而坚持地等在原地,好象根本体会不到迎风而起的严寒。我必须承认,有点儿坐不住了。不知道过了过久,苏杨终于放弃,他上了车,挺拥挤,我看见他高高的身影,挤到最后面的位置,靠窗那里站住,他一直低着头,可能还在看手机。

    我感觉细细的悲伤,弥漫上来。私享家论坛录入

    江洪波从北京回来,就一直「纠缠」我,好象怕我想不开似的,可我很快发觉,他说不定是利用这个千栽难逢的机会,想和邹童死灰复燃。邹童后来又找我说苏杨的事,这次,他态度温和多了,没有象上回那样,劈头就骂,江洪波当时也在,邹童是想让他帮忙劝我,但江洪波向来不会干预别人感情的事,他无非就是坐着听听而已,因此被邹童的目光不知杀了多少次。

    他说,那个男人是苏杨爸爸的老朋友,算是叔叔,这回来找他,是要钱的。邹童明显对过去那段轻描淡写,并没有说得太详细,我知道,他其实心里最看不上为了金钱出卖r_ou_体和感情的人。

    「说实话,我就是饿死,也不会干那种卖身的事,但他那时侯小,十几岁的,懂个屁呀,他那个叔叔还是个人面兽心的,诱骗他,他就上套了呗。那些个破事儿,你让他怎么好意思和你说?苏杨又不是没脸没皮的人。」

    邹童快人快语地说:「再怎么说,你也得给人说话的机会,他刚给老男人强j,i,an了,妈的,回家又给你揍一顿,心里能不上火吗?你说你要分手,也跟人说个清楚,别这么不明不白地拖着,他给你电话,你怎么都不接?」

    「没话和他说,接什么接?」

    「人家有话和你说呀!」邹童说着说着又急了,「苏杨毫不容易鼓足勇气,你难道不想知道怎么回事?」

    「那些都已经不重要了。」我继续嘴硬,其实心里已经松动。

    「苏杨喜欢你的,佟琥,他很想很想挽回你们的感情。」邹童跟我说话,认真而诚恳,倒是很少看见他也有「苦口婆心」的时候,转眼回身瞪江洪波,口气立刻就嚣张起来:「你哑巴啦,怎么也不帮我劝劝他!」

    江洪波看起来无辜而无奈。

    我从来不怀疑苏杨的坚持,他一直非常用心地维护我们的关系,吵架会先道歉,会为了我,努力改变和学习,会仔细地照顾我们的家,和我们的赛文。我情不自禁地想起他在寒风里等待的身影,想起他的眼睛,忧郁地盯着手机的样子。

    邹童和江洪波走后,我静静地坐在窗前,也说不清想的是什么,就出神了……模糊中,我听见身后想起脚步,声音从门口传来:‘哥,我回来了。’我猛然地回头,空旷的客厅里,连个影子都没有,只有无聊的赛文,正从一个屋,走到另一个屋,东闻西闻的。

    周六的早上,乔真约我去逛早市。我对那些斌没有多么感兴趣,只是单纯地想找些事情做,避免空闲下来胡思乱想。六点多,天还没亮呢,他的车就到楼下,给我打电话,让我下去。赛文热情地跟我到了门口,我真不忍心扔它在家,但是,我没办法带上它,脑袋里太多苏杨带它逛市场的记忆,我不想在这时候触景生情。

    早市在江头一处空地,好大的架势,人山人海的,我都不知道又这么多人起大早来市场买东西,到处ji飞狗跳的,很热闹。乔真从鲜花,鱼食,到水果蔬菜的,满载而归。我问他,你家现在几口人在吃饭啊?他笑着说,两口人啊,带上你的话。

    「带上我就三口了吧?」我最近听说他和胡为川还是有往来。

    乔真明白我的意思,笑了笑,也没生气或者狡辩,只是淡淡地说:「他就是跟我玩呢,可是,我不想再玩了。」

    他好像也不怎么太想提,我们于是换了话题。

    东西送回家,我们去「永和豆浆」吃早饭,他突然问我:「佟琥,你是不是特想去找苏杨啊?」

    「干嘛这么说?」

    「我看你成天心不在焉的。」

    「你从哪儿听说我和他分手的?」我其实挺讨厌男人之间八来八去的,但这个圈子里,不是八卦别人,就是被人八卦。

    「我也不是瞎子,你前两天那么憔悴,他又跟消失了一样。」乔真用筷子拨拉着小笼包,浓厚的汤汁淌出来:「喜欢就去找他呗,话说明白就好,省得你俩两头都问,多傻呀!」

    从乔真家里出来,我在街上漫无目的地开着车,「喜欢就去找他呗」,乔真的话,象是粘在我的耳边,那也许本来就是我心里深藏的声音。

    我的车,象是自己拿定了主意,朝苏杨的宿舍开过去。

    苏杨的宿舍在学校的角落里,是幢七十年代的旧灰楼。我那时还不明白,他既然和我住一起,为什么还留这个宿舍,现在想来,大概当时他就怕有这么一天,才会给自己留个退路。但是因为也没上心去挑,就是捡了个剩下的谁都不爱要的破旧的老楼。

    这里不通外面的车,我提着刚在饭店打包的早点走了进去,还没到,就看见那辆桑塔纳停在不远处,看起来那么扎眼!我心里一揪,脚步无论如何也迈不动了,那个男人坐在车里,一个劲地打手机,发短信,我猜他一定是在找苏杨。我以前也没注意他的样子,这会儿从侧面看过去,长得还算不错。

    过了好久,苏杨从宿舍楼里走了出来,他面色那么平静,没有以往的慌张和厌恶。他走到男人身边,隔着车门说话,看起来谈得挺融洽。男人似乎让他上车,他绕过去,开门自己上了车。我看着他们消失在上午清冽的光线里,一时间,觉得自己的回头,是多么可笑的选择。

    第77章

    我说不清楚自己沉陷在什么样的漩涡里,之前所有种种,好像眨眼之间都模糊起来,我一路摸索,找不到解脱的出口。

    爱与恨,拧在一起,分不出彼此。

    于是,不可救药地病了几天。

    开始只是感冒,后来连累到上呼吸道感染,鼻子不通,嗓子红肿,浑浑噩噩地躺在床上,生无乐趣,醒了睡,睡了醒,外头黑完又亮,亮完再黑,昏昏沉沉地混日子。我甚至想不起来,乔真是怎么进到我家里来的,因为我完全搜索不到给他开门的记忆。他衣不解带地照顾我,一会跑出去买药,一会在厨房里忙碌煮粥。他说,没什么大不了的,佟琥什么样的伤都会有愈合的一天。

    我告诉他,乔真,我这辈子心里只有苏杨一个人,或者是个荒唐可笑的错误,大爷一嚣张跋扈的执夸子弟,我在苏杨这个手段高超的假纯情手里,我认栽。但是,这并不表示我就会回头找你,乔真,咱俩不可能的。若不是仗着病的糊涂,我平日里,不会这么跟乔真交代。反正如今我在别人嘴里就是个大笑柄,奶的,谁还顾得上体面不体面?

    乔真说,佟琥,我还是那句老话,对你没奢望,你别甘我走就成,大家还能做朋友,在需要的时候,彼此照顾。

    他把我照顾的很好,第三天的时候,身上轻快很多,不像前几天那么要命地难受。可是乔真看起来,憔悴而忧郁,我因为自己生病是说的混账话,感到有点抹不开。他倒是挺坦然的,似乎没怎么往心里去。但我很了解乔真的为人,他就算心里介意,也不会给人轻易看出来。

    我破罐子破摔,懒得去猜测他的心思。

    邹童打电话来,问我这两天怎么消失不见人,他听出我嗓音沙哑,刚要继续,乔真问我东西放在哪儿,邹童那耳朵尖的跟什么一样,立刻问我:「乔真在呀?」

    「是啊。」

    我虽然知道这是很容易误会的场合,但也不懂怎样解释明白,只好沉默。

    邹童简单说了两句,挂了电话,我只觉这小子不会消停,指不定又想什么y招儿呢。

    果然,不一会儿,门铃响,乔真过去开门,他背影犹豫,然后,面露难色地回身和我说:「是大姐。」

    得罪谁也别得罪邹童,这个倒霉乔真。

    我姐走进们,不冷不热地说了句:「乔真你也在啊!」

    「大姐,」乔真陪着笑,尴尬地解释:「佟琥病了,我照顾他两天。」

    「病了怎么不给我打个电话?」我姐从乔真身边径直走到我跟前,「我们家又不缺人,大阿姨,小阿姨好几个呢!」

    我冲她使了使眼色,也不用这么不给人面子吧!乔真勉强留了一会儿,实在坐不住,只好走了,我也不好留他,省得他和我姐互相仇视,我里外不是人的。

    「你干嘛?跟他有仇?」乔真一走,我就和我姐抱怨,「他怎么说也是好心……」

    我姐蛮横地打断我:「他要是有好心,这世界上就没坏人了!」

    「你怎么老是对他有成见?」

    第10节

    恋耽美

本文网址:https://www.7wav.com/book/52669/7902776.html,手机用户请浏览:https://www.7wav.com享受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温馨提示:按 回车[Enter]键 返回书目,按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键 进入下一页,加入书签方便您下次继续阅读。章节错误?点此举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