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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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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真的江湖 作者:九邶

    第16节

    牙齿在脖颈上厮0磨着,我在瞬间错觉自己是要被野兽拆吃入腹,运了缩骨功和蛇舞,成功脱离出左手,衣带刚好被人扯开,我顺手抄出腰间绑的一把蝉翼刀,手里的刀自左下划到右上,抵上人微冷的肌肤。

    花繁没怎么动,一手扣死我向下掉的腰,一手滑到我脖颈上。

    他的手指沿着我脖颈上的血管一路抚0摸,向下蔓延到锁骨,我手里的刀险险贴着人脖颈,手指差点不受控制地抖起来,他扣的力道太大了,方才我险些挣脱不出,手指都快脱力了。

    “你啊,年纪轻轻的,还未见红尘就摆着一张看破红尘的和尚脸,你说你这是什么毛病。”他笑,手指向下滑,滑到心脏处,我把蝉翼刀往前送了些许,险险滑出一道红痕,我还没做出威胁,花繁就主动把自己脖子往前送了送,嘲笑道:“来,你动手。”

    “你动手啊。”他眉眼泛着名为挑衅的美艳,勾了勾唇角是个发苦的笑,继而道:“你该让我得偿所愿,死得其所。”

    他隔着那层单薄的雪白里衣敲了敲我心脏处,道:“你这里,是空的么?”他低头看我,无视脖颈上抵着的危险刀刃,欺压下来。

    拿着刀的是我,手足无措的却也是我,兵荒马乱溃不成军的还是我。

    “你不要命了吗?”我笑,手指擦过人脖颈间的伤处,用了些许力气,蝉翼刀避开人些许,刀剑无眼,只怕不小心把他伤了。

    “你要我这条命么?你要的话,我就给呀~”他的语气纵容太过,笑容坦荡得晃眼,躲了我手里的蝉翼刀,丢得远远地,他促狭着眼俯身,在我耳边低低道:“我很想问你,从开始到现在,你在——抖什么呢。”末尾的笑声荡在耳边,我低头,又被人掐着下巴,无力到懒得挣扎了,只能对着他。

    花繁捏着我下巴,有一下没一下地蹭上来,从额头一路往下,透着亲昵的吻,有一下没一下地蹭上来,带着某种虔诚感,我疲倦地合上眼,只觉得对着这个人真累。

    爱一个人怎么会那么难啊。或许是因为我早就忘了怎么去爱一个人,又没办法恨他,是个爱恨艰难的半吊子。

    “阿锦……”我推开他蹭到唇上的吻,喊着他名字,一如旧时,阿锦是他得本名,取自繁花似锦,又有着前程似锦之意,前程似锦,多好的寓意,只是花酒当时退隐江湖,江湖虽说退了可恩仇未了结,旁人不依不饶,花酒被追杀,把妻和子放到故友那里,他那唯一的好友妻和子被抓,背弃了诺言,花镜宫方式微杀上门去,夺人妻子。

    而那孩子,被方式微用来当做药奴了,方式微留那孩子性命,只是为了寻个乐趣而已,哪知花酒落下悬崖却大难不死,还了断尘缘入了灵隐寺。

    因着方式微的恨意,那个孩子得以活了下去,只是生不如死。

    “你凭什么瞒着我,让我忘了一切啊,你凭什么让我老爹把我的记忆,全都更改了啊。”我绷着脖颈看他,觉得可笑,一把把他推开。

    “你凭什么!!!你凭什么让我忘记你!!!”我听到了谁的嘶吼声,掺杂着可笑的哭腔,有水砸到手背上,我才惊觉自己竟落了泪。

    “你凭什么这样啊,我就跟个负心汉似的,平白无故地糟蹋了别人的真心,你怎么能这样啊……”这太委屈了啊,我想,擅自抹掉我的记忆,又怪我把一切忘却,怪我成了负心汉一样的人,我揽个姑娘而已就成了朝秦暮楚的人0渣。

    凭什么啊,所有人都欺瞒着我,口口声声说着为我好,又不给我半分抉择的权利,我眼前是空茫的一眼望不到头的黑暗,你却要我朝那条路走下去,背离你的方向,甚至狠心到要逼我亲手杀了你。

    若不是恢复记忆,那三刀早就落在了要命的心脏处,绝不手下留情。

    “诶诶——哭什么啊,本座最怕你哭了。”花繁似乎有些慌了,手指胡乱地抹掉我脸上的泪,我别开头,元气大伤,不想理会他。

    你怎可如此。

    “你怎可逼我去杀你。”我咬牙切齿地问,嗓子作痛,我心下是留着恨意的,又觉得自己下不了手这一点着实可笑。

    三年前我试着把揣摩了一下花繁的意图,才惊觉他的意图很简单,一来不过是想要了结和花酒间的父子情,二来不过是逼着我恨他,恨到亲手杀了他,他明知我厌恶什么,偏要去做。

    “要不是我师傅一时兴起,觉得我这银发红眸有趣,又因你着实喜欢我,我哪里会活得下来啊,我的命基本就是你给的,可你看,我已经练了天残九法,现已停滞在第八层许久,而花镜宫招来的仇恨不少,你以为,魔教魔头是那么好当的么,你知道花镜的下场么?”他轻轻拍着我后背,像是我年幼时跟他哭闹时一样,只是轻轻拍着我,哄着。

    “难不成你要逼着我杀了你吗?花镜宫宫主花镜练了天残九法,可是天若水还活着,你明白吗?别哭啊,怎么越说哭得越厉害啊。”他笑,有一下没一下地拍着我的后背。

    我埋头大哭,只想哭尽这几年的委屈。

    花繁起身,捞着我向后退,门轰地一身响,被人粗暴地踹开,我被人半抱半搂着,这样子太丢人,索性把脑袋埋到人肩膀上,白青莲冰冷的声音回荡开:“天真,一路上你已经跑了六回了,你回不回去。”

    “回去,回去,本座也要跟着一道去,怎么,白道长还能容忍我这等歪门邪教么?”花繁眯着眼笑,抱着我的腰不肯松手,我抖了抖,不大适应如此亲密的姿态,掐掐人的腰,示意人收敛些的好,可花繁勾了笑,揉揉我脑袋,做着恶意的亲密姿态给白青莲看。

    我皱皱眉,为时已晚,手抽都抽不出来。

    “切勿杀生,还有,放下——”白青莲顿了顿,思索如何称呼,而后声音没什么起伏道“放下我大舅子,至于你和我大舅子间的纠葛,就不是我能管得了的。”

    白青莲哪里会知道这么多,大抵都是我那麻烦的妹妹天青说的。

    花繁将我捞近内室,我入了屏风后得了自由,就毫不犹豫地给人一脚,花繁毫无防备,下意识歪了歪脑袋,拿食指指着我,摆着一脸委屈控诉道:“谋杀亲夫啊——”

    我擦过眼,冲人翻一个白眼,不屑道:“我又不是女人,又不用被你抱着,来吧,算一下旧账,花繁啊,你何苦逼我至此呢?三年前,我可是险些——”我咬咬牙,气结,嗤笑一声,挤出后半句话来“我险些杀了你啊——”

    “我早晚都是要不得好死的。”他笑得漫不经心,脱了一身灼灼红衣,从柜子里捞出件青衣换上,转瞬间就换了一张淡泊些的面皮,只是一双殷红的眸子,怎么看都是让人心惊的,他随手扯了条带子蒙上眼,慢悠悠道:“贫僧安乐……”

    “在下柏水,还请道长多加关照。”我笑,见他对我伸出手,笑着接了,心下倒是感慨,花繁花宫主装起瞎子也是个十足十的瞎子,难怪是一宫之主。

    我同人一道下楼,花繁下楼时手里已经多出一把伞来,乌黑伞骨,红底白梅,他朝我望过来,蒙眼的布条遮了那双冶艳的眼,瞧着安分了些。

    “在下0体弱多病,还劳烦两位多多照顾。”他说时含着笑,带着逗弄意味。

    “……”白青莲看我一眼,撇了撇嘴。

    我被白青莲看得那一眼那一撇嘴逗得快笑了,堪堪僵着脸,要笑不笑。

    白青莲走在离我们一步处,一身白衣,像是污泥不能染的白莲,行走于世间,不染半分凡尘。

    我牵着装瞎子装多病的花繁,同他一道归家去。

    当时夏日骄阳如火,蝉鸣聒噪,我以为我纠结三年的想不透的事情,终于迎来了了结,只要我归家,去问问我父亲,同他畅谈一番,父子没有隔夜仇,一切都能了结的,到时我还能继续喊他老爹,等着我妹妹天青有儿子或女儿,看白青莲当一个笨拙的父亲逗弄孩子。

    可是江湖事了结起来,哪里有那么轻易呢。

    当时年少无知,不知世事,经半生蹉跎后,才知爱恨这东西遑论不得。

    第55章 算计

    花繁一路都假装成瞎眼的道士,白青莲话少,花繁的话也不多,一双眼藏在白的布条下,也不知他是不是真的能看见,不过他装瞎子装得很像就是了,我们三人刚入客栈,小二急急走来,匆忙间撞上花繁,端着的热汤泼过去,可花繁动都没动,像是真的看不见。

    我挑挑眉头,不知道他玩的是哪一出戏,一手抄了碗把那热汤兜了个干净,白青莲看看我,道:“你的武功不错。”

    “自然是不错的,我跟十多只松鼠抢食吃容易么。”我戏谑一笑,白青莲却没有笑,脸上显现出若有所思的神色,小二在一旁连连告罪,我笑笑,把碗往前搁了搁,问:“唔,有点烫,小心些。”我瞥花繁一眼,只觉得他装瞎子装得真像。

    白青莲沉沉看我,想从我脸上看出什么东西似的,我跟着小二,定下房间,拉着白青莲在一旁坐着,既然是自己人就不用说太多客套话了,这顿饭也能吃得安心些,我点了一条鱼和胡饼,让白青莲自己点,目光从人身上溜过去时险些咂舌,只是这样不大好,哪怕这个人是自己的妹===夫。

    他一直拿着探究的眼光看我,那目光复杂得过了,我支着脑袋让人自己点菜,又问花繁他要吃什么,花繁随口答了随便二字,我加了几道菜,低头看看带着陈年旧痕的木桌子,桌子被酒水和油腻浸得发光,我盯着木板上的纹理试图盯出一个洞来,受不住了便转头看向白青莲,对着那没什么感情的冰冷双眸发问:“你为什么一直看着我?”

    “我只是在想,你爹是什么样的人,天青连你爹名字都没告诉我,要我直接喊岳父。”白青莲有些局促地挠了挠头,这动作由他做来有些孩子气,又十足真诚,我碰到那份忐忑不安,看看花繁,勾个笑容,哈,我老爹是不会惊讶我和花繁之间的事情的,毕竟这一切都是在他眼底促就的,他甚至推波助澜了一把。

    “我老爹就是一个到晚游手好闲无所事事的糟老头子,你怕什么,我妹妹能遇上白道长你,才是三生有幸吧。”不然那丫头就会祸害众生了,我想,看看花繁,脑子里只有四个字,祸害众生。

    白青莲就是个闷葫芦,吃饭时细嚼慢咽一句话也不说,眼睛扫也不扫那几道r_ou_菜,我对着自己面前的糖醋鲤鱼,给花繁夹了一筷子,花繁依旧维持着盲人姿态,只吃着面前的一碗米饭和一盘固定的菜,有一口每一口地吃着,很是闲散。

    我看看人,很想除了那层碍事的遮了他的眼的布条,这时候他的眼要是睁着,该是懒懒地半垂着,闲闲散散,兴致缺缺的,像是家里养了六七年的老猫,动都懒得动,他扒着那块鱼,咬了咬,细细剔着鱼刺,眉头皱了皱似乎是嫌麻烦,可还是一点一点吃了。

    “你父亲教你和天青的方法……”白青莲缓缓道,话说道一半顿了顿,似乎是在思索用什么词说好,我咬着鱼,含糊不清地挤出几个字来:“不像正派人士的作风。”

    “我老爹就是一个闲散人士,恣意妄为,逍遥惯了,教孩子跟玩似的,他都把天青宠上天了,还劳烦你多多包涵的好。”我顺手给安乐安道长夹了一筷子菜,看看皱着眉头的白青莲,只怕他心生怀疑。

    怎么会不生怀疑啊。

    天青上好的轻功,逼供时干脆地折断人手脚,而后一刀又一刀残忍凌迟,还会随口扯谎,谎话说得跟真话一样真诚,又不露声色,我自己都嫌我这年纪不过十六的妹妹心思太多,何况是霄琅教几位掌门?若不是出了事故,这两个人哪会凑到一起啊。

    这倒也是孽缘一段了,明明两人都决定分道扬镳了,可还是因了世事牵扯,被生生拉到一起,怕是月老一不小心睡了过去,手里的红线被猫搅乱,胡乱缠做一团,东拉西扯地,更改着诡谲命途。

    比如我,若我此时还是在荒凉大漠,哪里会和花繁纠缠到一起呢。

    我心下生疑,觉得不妙,每次和花繁牵扯上,一切都会跟脱缰野马一样不受人控制,朝着一条不可预测的方向一路狂奔,无论怎么拖拽都控制不住,花繁扒拉了几筷子就搁下碗筷,矜贵地抬了抬手,道:“劳烦小友扶着些。”

    白青莲瞥我们两人一眼,克制着未去追究,我隔着衣衫,扣上人手腕,牵着走,扣上的瞬间惊觉这手腕瘦得过分,下意识扣紧些许。

    上楼时客栈正走来一人,那客官一身白衣,慵懒地抱怨:“小二,住店,怎么,难不成你还要我自己过去找你么?店里人少的话,就该去招人,老板您还是不要太吝啬的好。”他笑了起来,仰头看向我这边,我扫见人眼角斜斜压着的一点深红伤痕,再看那眉目。便知是谁了。

    对着谁都是一张嘲讽嘴脸和语气,男生女相偏偏笑得锋利,鬼手蔚医师还是一贯的差脾气啊。

    蔚医师脸上的笑容加深了,下一瞬猛地一跳,抓着搁到桌上的钱袋和银子就杀了上来,一身白衣翩翩,抓着栏杆上下翻飞,倨傲地落在我面前的栏杆上,居高临下的看着我们二人,嘴角噙着冷冷的笑,一只脚落在我手边,险险地都快踩了下去,花繁抬了抬头,对着他的方向,做了个望过去的姿态。

    “好久不见。”他扫我旁边的花繁一眼,顿了顿,道出后半句话:“我还以为你死了呢。”

    “祸害活千年,可我还是要劳烦你活的久一些。”他淡淡道,脸上无悲无喜,也没有医者的怜悯,目光在我们两人身上来回飘荡,不知是对谁说的,那目光跌到楼下,一时未收回,又一点点移了上来,白青莲微冷的声音响起,一同出鞘的还有他背后的长剑,剔透如琉璃,折s,he===出一抹冷光。

    “你是何人?”他问。

    “一个医者,见了旧友就上来了,怎么,连旁人教朋友都要管么?”他眼里陡然一亮,像是瞧见什么有趣的事,挑着眉拨开架在自己脖子上的刀剑,在空中给一个翻身,稳稳落在我身旁,手从后方绕过来,搭在我脖颈上,指尖抵着,下一秒就会一把攥===住我脖颈把我掐死似的。

    我险些忍不住就拔刀,又听蔚医师到:“怎么,还不跟你朋友介绍介绍我?”

    可是我们两个哪里有什么关系啊喂,哪里是什么好友啊,我腹诽着,扒===开人的手,有气无力啊道:“这是白道长白青莲,这是安乐安道长,白道长,这是我游历时遇见的,蓝医生,蓝蔚,蓝蔚,见了一面了,你该走了。”我拨开人的手,把他往一边推,只想他走远些好。

    “诶诶,你还是一如既往的薄情啊,相逢即是有缘,上一次你不是说,要带我去你家玩的么?还说要给我介绍一下你妹妹,你不是还在为你妹妹的亲事担忧么?”我额角的青筋直跳,这是对我把他名字颠倒过来弄成一个假名字的惩罚么?可是他不住拍我肩膀,做出我们关系很好的模样,就跟我真的说过那一番话似的,语气鲜活得过分。

    白青莲闻言脸都板了起来,瞥了我一眼,我看看笑得狡黠的蔚公子,他那点斜斜压在眼角的伤痕,逼出飞扬神采来,本来只是纸张上的死物,美是美,可是没有魂魄,这下子神采魂魄都动了,几欲飘荡出。

    蔚公子这只是……爱凑热闹吧?我想,便知他就是个蹚浑水的。

    “好好好,你还是先给小二付钱吧,你看你把他吓得”我指指一张土黄脸被吓得发白的小二,小二还是个少年,一身伶仃瘦骨,正呆呆地看着我们,经我一说,这才弯着眼睛笑起来,给那笑得锋利十足的人领路。

    我牵着花繁的手腕把人拉上去,思索蔚医师因何事出来,雪霁一心向着花繁,宫主出去,他自然是要呆在宫里,处理事务的,蔚医师怕是被人打发出来寻宫主,为何寻宫主,寻宫主做什么?这些也是问题。

    还有,花繁修炼的天残九法,练到第几层了?

    “小二,桂花酒,两壶。”我塞给小二些银子,拉着人推开门,在开口之前我还想要两坛子烈酒,可是想想先醉的会是我,会被逼出真心话的还是我,就要了两壶糖水儿似的桂花酒,喝过大漠烈酒以后,我便厌倦了。

    烈酒伴愁,冷月大漠,那般的夜宵,食之痛得酣畅淋漓,恨不得让人引颈自刎。

    桂花薄酒,我的劫难,这般的消夜,又能如何?

    我刚进门,还未坐下问花繁,门外就传来了敲门声,敲门声都是有一下没一下的,听着声音我就知道是谁,便懒懒开了一线,扫人一眼,懒懒问:“有何贵干?不让我听的话,就别进来了。”我笑得冷淡,心下介意得很。

    这世间只有我在乎的人才能伤我,阿锦啊,你已经伤我伤的够深了。

    我又不是孩子,哪里需要你这般欺瞒坑蒙拐骗呢?

    就算是心如死灰,那把焚蚀一切的火焰,也该是我自己亲手点的。

    而不该由你来。

    作者有话要说:

    三次元好烦啊orz

    第56章 千千万万遍

    56

    蔚公子挑了挑眉,扫我一眼,道:“唔,你长高了啊。”他拍拍我肩膀,这句话说得莫名其妙得很,我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他只是眯着眼看我,细长的眉目有些女气,眼睛潭水一样深不见底,身上的y鸷气息在勾着唇角轻笑时分外厚重,他嘴里还跟我说着:“你还是一如既往的薄情嘴脸,让人生厌”的时候,猛然出手,招呼都不打一声,有一下没一下拍着我肩膀的手猛地化为一记掌刀横切过来,我用了蛇舞脖颈陡然一转,另一只手去截他的手腕。

    蔚公子未躲,一心要把我打昏过去,这让我更加确定,花繁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这件事,我成功口扣上人细瘦的腕,指尖上挨到了什么滑腻冰冷的东西,去看时惊觉是蛇松了人手腕,那蛇嘶嘶叫着,我在空中抓了抓,当即反手扣上蛇三寸,蔚公子笑笑,看我凶残地捏着那要命的三寸位置,恨不得把那蛇活活捏死,可是手里那青金色的小蛇滑的很,又小又不好抓,凶狠地张牙咬向我的大拇指,我把那小蛇丢出去,折腰躲开蔚公子横掷出的银针,脚尖勾了门狠狠一踹,门板都快拍到蔚公子脸上,他摸着那条青金色的小蛇自顾自发笑。

    门啪地一声合上,遮住了蔚公子那张不怀好意的脸。

    我还没站直,就被身后的人抓着手臂往后方带,被扯进人怀里,银针刺破单薄的窗纸飞入进来,正好扎在我刚才站着的地方,横着一排,整整齐齐。

    还真是心狠手黑,我想,莫名地发困,眼皮子上下打着架,门被推开,蔚公子看看我,摸==摸手里的蛇,他的手朝我伸了过来,可还没碰到花繁就抄着我膝盖把我抱起,他抱着我转了一圈后退几步,避开蔚公子的手。

    我!的!苍!天!啊!有话好好说不要这么抱着我啊!

    我下意识挣扎了一下,蔚公子的声音越来越遥远,遥远得快要听不到了,我咬咬下唇努力维持清醒状态,只听蔚公子漫不经心地嘲讽:“你看这孩子越来越不好骗了,还好我在小金身上吐了催眠药,飞出银针时也下了些,这要是换成寻常人,碰到小金时就会倒下去,诶?花宫主啊,你看,那孩子似乎还残存理智呢。”

    “那孩子似乎还残存理智呢。”这句话落在耳中无异于晴天霹雳,我扣紧右手,攥着袖子的一角,见花繁低头,便眯着眼,看着那双妖异的眸子,半真半假地喊他阿锦,右手手心一痛,我咬咬下唇,合上眼,确定了他的确是瞒着我什么事情的,三年前他瞒着我,三年后还是。

    很多年前亦是,他折膝半跪着,有一下没一下地拍着我肩膀,我扣着他脖颈不肯松手,只觉得呆在他身边是安全的,嗅着那流青的香味就能安心,跟小尾巴似的黏着他,我老爹冷声问他:“你真的要我修改他的记忆么?哪怕他会忘了你?”

    我不解我老爹说什么,疑惑地看着他的脸,却见人满脸的悲恸神色,一双眼明明没有哭,可看着下一秒就会落泪似的,我被震得呆住,只见我喜欢的这个大哥哥笑了一笑,笑得很难看,眼里泪光盈盈,他对着我张了张嘴,什么话都没说出来,又别了头去看我老爹,按着我脑袋,把我按到他肩膀上,不然我看他的表情,我只听到他声音喑哑着说:“我还要活下去,复兴花镜宫,去喝莲生和尚做个了结,还要护他一世长安,杀掉他想杀的人。”

    “我知道我活不长久,可我欠着这孩子一条命,我活一天,便护他一天就是了。”

    “你看我现在,哪里护得住他啊。”

    微冷的手指在我唇==瓣上扫了扫,扫的我心==痒只想去咬,我索性装作昏过去,这样总不至于再被人补上一记手刀,再说花繁是不会怀疑蔚公子下==药的剂量的。

    蔚公子果真是心黑,下了那么多催眠药,这些药对花繁和他是没多大作用的,可对我有用。

    我扣紧右手,心下感谢我那颠沛流离的几年,孤身一人上路总要有些防备,偏生我是个心思多的,为了防备在右手手心放了块不怎么锐利的小铁片,垫上一层好些的□□,平时是不会割伤的,只消加大力气,就会陷入掌心,我孤身一人心存防备,和花繁一道更是如此,更不能放心。

    我该如何放心呢。

    凭什么他一句为你好就能骗我这么多年?我一个男人为何要他一个病秧子护着?他那身子骨好不到哪里去,也就是比白江清活得久一些,说什么要护我一世长安呢?万一我真的信了他的鬼话可就亏大发了。

    死人忘却了生前,安眠于黄土白骨,哪怕他人如何声嘶力竭地哭喊,也是唤不回的。

    你看那白江清不知道死还没死呢,可是没走出终南山,不是跟死了差不多么,这比死了更让人难过,可怜我那师兄一颗心脏悬在半空,不上不下,不生不死,心存这一丝侥幸,在终南山脚下,苦苦等着一个不知道会不会回来的人。

    带着思念迎接每一个日出,每一个夜落,希望生了又灭,灭了又生,该是怎样的感受?

    白三公子哪里是什么温润公子呵,他的确温柔,温柔得近乎残忍了。

    “你是想死么?”蔚公子凉凉地对自己教主道,说话间自带嘲讽。

    “本宫不想他死。”花繁答,我感到他的视线落在我脸上,明明只是视线而已,却更像是刀子,恨不得剖入肌理,剔掉坚硬的骨柔韧的筋,看我胸腔那颗跳动的心脏,是黑的还是红的,在一刀落下,看看那心脏处有没有他。

    “花繁花宫主义薄云天,这兄弟情还真是让人感动啊,上天怎么没赐给我这样一个好哥哥呢——”蔚公子嗤笑一声,我合着眼,听着他那咬重的兄弟情好哥哥,还有那拖长的呢,y阳怪气的腔调,都能想象他那面若好女的脸上,挂着的是怎样的嘲讽神色了。

    花繁花宫主能容忍这样一个下属真的是很了不起了。

    “三年前我就下手了,以他的骄傲,若不是因为记忆恢复,那三刀怕是要落在心脏处,小兰花啊,你以为本宫跟你一样,会装成兄弟情么?要不我让小雪过来好了,免得你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就知道拿张嘴刻薄。”花繁回道,花繁花宫主那张嘴真刻薄起来,也好不到哪里去,偏偏他说的云淡风轻,慢条斯理地撕人伤疤。

    “嗯?怎么不说话了,小雪都快走了,你再不……”花繁还在进行凌迟,被蔚公子一句闭嘴给截住剩下的话语。

    砰的一声,大抵是蔚公子狠狠灌下一杯茶水,重重把杯子搁下。

    门外传来敲门声和小二的声音:“客官,您要的两壶桂花酒,现在我能进去吗?”小二问,两道视线在我身上扫了扫,最终蔚公子出去开了门。

    我自然知道是蔚公子,因为我还躺在花繁的怀里,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毛病,一直看着我,看得我心头发毛,要不是我要装成昏过去的样子,我早就跳起来把人赶走了,一直抱着一个男人还含情脉脉地看着是什么体统啊!我再度捏捏掌心,忍受着他目光的凌迟。

    “哈?小孩子喝的玩意儿,桂花酒,你的小情人想跟你一起喝的。”瓷器开了又落下,空中散开甜腻的酒味儿,再接着蔚公子含糊不清道:“这糕点好吃,小二说银子给多了,就加了份桂花糕。”

    “小兰花,本宫想和人白头到老,你明白吗?所以不是小情人”花繁低低道。

    “我知道啊,魔头一心向天真少年,还不是步步为营处心积虑的那种,你说你一个魔教教主是怎么当的,怎么成了这样?说实话我也挺讨厌你喊我小兰花的,你明明知道我不喜欢那个兰字,我对你是动不了手的,可是给你抓药的医师是我,你得罪了医师,是想早点死吗——”蔚公子问,明明是调笑的语气,偏生出森然杀意来。

    我无意扣紧右手手心,因为蔚公子说的的确是实话。

    “本宫知道啊。”花繁轻笑,顿了顿,又道:“你以为我真的有那么在乎自己的生死吗?再说了,你又不会下手,我是你手里上好的疑难杂症,本宫这样又怎么了,小兰花你——不是比我更惨么。”

    “你一个劲儿激怒我是不是不想活了?”蔚公子咬牙切齿道,重重地砸了下桌子。

    花繁忽然攥上我右手,微冷的手指覆盖上我的,接着我听他道:“好了,你回去休息吧,你不觉得这样累,本宫也管不着,小雪他都快走了,你真不在乎?”

    “不在乎。”就只有这么一句凉凉的话语,从远处捎来,门砰的一声被人甩上了。

    花繁的手摸索到我手心,温热的东西抹了我一手我才发觉时血,不自觉间,我攥得太紧了,掌心生生渗出==血,我又因了那强烈的催眠药而不自知。

    我试图从人怀里跳起,跳起是跳起了,转身是未稳稳落地,脚步踉跄了一下,我折膝生生砸下去,右手手心下意识支撑着落地,还未落地,花繁的手便捞了过来,一把把我捞起,微微弯了腰半抱着。

    “混账东西。”我恨恨地骂。

    第16节

    恋耽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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