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9节

    美人凄凉 作者:醉叹伊人香

    第19节

    不可以停…不可以跟丢月月…

    少年心里肆无忌惮的痛，却仍强自直撑，傍晚山间温度降的极低，他脸色冻的青白，全身冷的像冰块，呼吸缓慢而艰难。

    他有寒症，却在此刻蓦然发作。

    少年看着天边斜阳已逝，心里痛的紧，整个人摇摇晃晃的颓然滑落在地。

    我真的…真的…撑不下去了…

    少年闭上双眼，面容安静，身后，却流下浅淡的一丝血迹…

    ……

    “哥！你做什么要救他？”萧钦的声音带着还带着孩童的稚嫩，只是伸手摇摇身边不断咳嗽着的病弱少年，语气显得有些不满。

    萧暮只伸出瘦弱的白晰双手，在这个孩子头上轻轻揉了一下，语气淡定却有份奇特的沧桑。

    “钦儿，他心地很好。我们怎么能见死不救？”

    那个秀气漂亮的孩子低着头，看着自己哥哥瘦的分外惊人的手，眼睛酸涩，却努力让自己不哭出来。

    “可是对别人好有什么用？哥哥，你对所有人都那么好，他们给我们什么？…明明知道哥哥你活不了多久了，还把我们赶出来…他们都该诛了九族！”

    之前还带着哭腔的言语，却在最后一句透出深深的戾气来，小小年纪，眼里已有了不符合年纪的镇定和冷漠。

    萧暮心里一惊，将自己的幼弟拥在怀里，语气温和安然：“钦儿，你别这样。我现在很好。”

    那小小的孩童不再说话，只是埋在萧暮胸口尚余稚气的面容上，一闪而过一丝狠厉。

    萧暮的病只有药医谷可医，他们一路逃亡至此，用林羽凉最后丢下的银两买了些贵重药材暂时压制住了萧暮的病情，也来了这里寻找药医谷的踪迹。

    所以才发现了昏倒的林羽凉。

    林羽凉的情况很不好，他们也不知道那个风华清冷绝世的男子去了哪里，只能守着。

    陌凄月一天以后才回到这里，看见仍在昏迷的林羽凉，什么也没有说，只是将他抱起。眉眼清寒如沉冰。他好像什么都知道般，对一旁的萧暮说了药医谷的方位，飘然远去。

    他其实一直不曾走远。淡淡的看着那个少年坠落在冷冷的地上，看着他昏迷呼吸孱弱，看着他被别人发现，只是这么淡淡的，看着。

    直到一天后，才下定自己此生，最后悔不过的，决定。

    如果时间能重来。

    我一定留在你身边，永远不离开你。

    可惜，没有如果了。

    ……

    一石激起千层浪。武林盟主发出盟主令，声称魔教杀神安阳昀未死，连同八大正道门派一起围攻寒轩。

    武林中人人都知晓了这件算得上是惊天动地的大事。章晏仁行事小心，直到攻上寒轩消息才传递出来，而陌凄月此刻远在谷安，远水解不了近火，就算昼夜不眠的赶回来，也是来不及的了。

    第五十九章 那些说好的幸福呢

    月华照流水，林羽凉站在窗前，映出一个寂寞而绝望的剪影。

    凄凉别后两应同，最是不胜清怨月明中。

    这句词怎生的如此荒凉，叫人不忍去读呢。

    他还是那个安静乖巧的男孩，静静的独揽一月荧火，静静的跟在他身后，静静的看他走。

    他说：“你不必再跟着我了。”

    “你也不必来寻我，我不会再见你。”

    “就当是我从未遇见你，这些日子错的太过离谱，我们都忘了，才算得最好。”

    林羽凉低着头，让人见不到他的面目表情。他听着那人没有温度的冰凉语气，泪大颗大颗的往下掉。

    “你要去找他…所以你丢下我，是不是？”

    陌凄月冷冷面容里不曾泛起半分波澜，他看着天边，日影渐移，天光淡去，他眼中空无一物。

    他听得见林羽凉在黑暗角落里无声的，悲切的落泪，那是林羽凉整个世界崩溃的声音。

    但他仍不悲不喜亦不掺任何表情的冷冷言语：“你比不他。他是我此生唯一。”

    阳光痛的刺眼。林羽凉几近无法言语，捂住嘴巴，竭力克制哽噎之声。看他侧脸却仍冷漠如

    一神诋。

    那个绝代风华的白衣男子，终是清冷的彻底。

    他走的时候林羽凉没有哭，只是亲眼看他消失在天外尽头。陌凄月却决绝不曾回头，天边长虹孤雁飞，平野荒原下少年倔强不肯落泪的身影，定格成一副悲伤的画。

    我们终要相忘于江湖，各自散天涯。

    ……

    “我要去找他。”…

    此时已是一月后。

    一月前陌凄月不眠不休三天才赶回寒轩，功力消耗甚剧，却和正道八大门派掌门交手，以轻伤获胜。八大门派掌门均重伤，那一袭不染尘埃的白衣，轻静如微风，却叫人心悸遍体生寒。

    他站在寒轩门外一动也不动，静寂冰冷的双眸，染了血的绝世名剑，寒气四逸凝滞，剑芒所指处，数千人竟无人再敢前进一步。

    何等气势！何等绝世！

    寒轩士气大涨，虽伤亡惨重，仍奋勇对敌，正道联盟很快在重重压力下分崩离析，溃不成军。

    …

    这些事林羽凉都知道。

    他身体越来越差，竟然有时还会落红。他心里慢慢确信了新生命的存在，只是疑惑为何诊脉无法诊出来。

    可是时常的绞痛让他知道，宝宝很不好。

    偷偷的去买了些安胎药熬煮，林羽凉艰难的保护着这个宝宝，吐的再不见天日，也硬要吃下东西去。

    真的很难。

    可是我爱他啊。

    ～他一直没有离开谷安城，竟和那个孩子和他病弱的哥哥渐渐熟识。

    那个叫做萧暮的少年性情极好，心地柔软，林羽凉在他身边竟觉十分安然，往往不知不觉就对他说了许多的话。甚至包括～自己对陌凄月绝望而无望的爱。

    他从不说什么。只是淡淡的温柔的听自己倾诉，眉眼柔软绵延成春光，让人慢慢就平静了下来。

    他是十分秀气而柔软的少年，心里却有着异于常人的力量。他的身体也比林羽凉第一次见他时好了无数倍，ji,ng气渐渐养回，便寻了些简单的摘抄录书的简单工作养活自己和幼弟。

    他写的一手清秀隽永的好字，极其漂亮。林羽凉无处可去，和他相处日久，觉得这个少年当真温润如玉。

    他想起学诗的时候学过的一句话，形容这个少年真是再贴切不过。

    皎皎白驹，在彼空谷。生刍一束，其人如玉。

    有时候呕感猝不及防的来临，林羽凉在他面前吐的搜肠挖肚，连酸水都吐了出来，极其狼狈不堪。

    他眉心担忧却真挚，手在林羽凉背后安抚，又每每端出正好温热的清水，看林羽凉小口小口的喝下。

    这样的人，叫林羽凉莫名信任，说不出的缘由的相信他，将一切放在心里痛的伤的都讲与他听，他不言不语，只是看向林羽凉的神情越发柔和。

    直到林羽凉说：

    “我还是放不下他。我想去找他。”

    他也没有说其他，笑的温柔的道：“好，我和钦儿陪你一起去找。”

    林羽凉看着萧暮，回他一个温暖的拥抱。

    他放不下。

    只要一闭眼都是他。每天夜里都梦到他。

    梦里那个白衣寂寞如雪的男子，依旧对自己温柔而小心。梦里他很爱很爱自己，把自己当作唯一，笑容暖如日光。

    然后他说：“我要离开一会。你要记得在原地等我。我很快就回来。”

    林羽凉在梦里等了他好久好久，等的眼睛被风吹出了眼泪，等到天荒地老了。他还是没有回来。

    ……

    然后林羽凉就醒了。他才恍觉自己满面泪痕，泣不成声。

    那些说好的幸福啊，我是真的真的，放不下了。

    第六十章 我爱你

    陌凄月身披在衣摆处盛开一朵朵血莲的净白长袍，手中离剑透出袅袅寒气。满天纷飞的花叶，他眼眸寒如冰霜，澈如冷星，遗世而独立。

    安阳昀静静的看着这个倾国倾城也难以形容的尽的男子，看他一人对数千人，却让所有人都慑于他的气势，一剑之下，再无人能敌的过他。

    强敌尽退。

    如此风华的男子，站在自己身边，是何其有幸，还是…

    安阳昀神色冷傲，冷僻俊漠面容上锋芒显露，手中漏出幽幽的黑色光芒。

    八大门派掌门被门下弟子搀扶撤退，虚弱不堪。

    陌凄月只仗剑立在山巅青石之上，霞光照s,he，光华流转不息，他侧脸依旧冷漠如人间神诋。

    等到正道彻底撤走，他才蓦地身形一震，猛地吐出一口心头热血来。

    安阳昀俊漠脸庞上担心一显，现身出来，直接搂住陌凄月，伸手便想去探他气息。

    陌凄月连战强敌，早就受了内伤，只是他把内伤硬生生的压制下去，强撑到此刻才爆发。被安阳昀一抱，本是曾经想念的举动，自己却莫名想抗拒，竟有轻微的挣扎。

    安阳昀感受到了那个轻浅男子的心意，一只手将他搂的更紧，一只手伸到他眉眼间，细细摹画，缱倦问到：

    “离开可是为了我？回来可是为了我？一人迎战八大掌门可是为了我？”

    陌凄月从不曾听过这个强势冷厉的男子问这样的话，一时静默。待到那人的手已抚上自己的唇，眼中才闪过挣扎，又好像决定了什么，一只手从他的禁锢中抽离，将他按在自己唇上的手拿开，然后～～

    吻的浅淡而认真。

    安阳昀没有想到他会如此，他们两人均是这世间最奇最绝世的男子，站在一起，凛冽与冰寒相互交融，竟天衣无缝。

    陌凄月心中几分痛楚几分坚定，抱着安阳昀，在他耳边这般说道：

    “我爱你。自年方七岁第一眼见你就爱你。爱的早就不可自拔再也无法抽身出来了。”

    安阳昀漠如苍海的脸上终于逸出一丝柔和，如第一道晨光：“我知道。”

    “你那时永远跟在我背后，我杀人你明明怕的紧，还是眼一眨不眨的看着，半步也不退；我寂寞你便也寂寞了，我快活了你便也快活。沧海桑田，这么多年来世事变迁，也只有你不离不弃，一直在我身边。”

    陌凄月微微笑了一下，长发被风吹的散逸，视线从山巅上远远看去，一揽众山小。

    “你武功定会恢复。不必担心。”

    安阳昀模糊的笑笑，将陌凄月唇边尚染着的血迹抹干净，伸手拉着陌凄月走回寒轩。

    ……

    “难不难受？”萧暮穿着一袭干净的青衣，长发简洁束起，面容显得十分清爽。此刻他小心翼翼的拍着那个少年的背，和声细语的问。

    林羽凉勉强摆摆手，整个人在道旁树下狼狈的弯着腰，眼睛红的骇人。连连咳嗽。

    “我没什么事…”

    萧钦小小的身量站在一旁，看着自己哥哥对一个外人这般体贴，天真的面容上瞬间闪过一丝y霾，走上前去拉了自己哥哥几下，显得很是孩子气：

    “凉哥哥肯定没有事的啦，又不是女孩子怀孕，吐几下有什么关系？”

    林羽凉给说的心里一惊，表面上却装做若无其事的样子。

    萧暮看他的眼神还是温柔，温和的说道：

    “有哪里不舒服尽管告诉我，久病成医，我对医术勉强有些把握。”

    林羽凉点点头，却执意要向前赶路。萧暮拗不过他，只得继续向前走。

    第六十一章 爱的卑微，痛的绝望

    安朝疆域辽阔，寒轩所在的灵安州与谷安州相隔数州，距离颇遥。一路经过大小城池，林羽凉已经不像最早那样惊奇。他们一行三人，两个都是容貌清秀的少年，一个其人如玉，一个纯洁明净，再加上一个生的分外ji,ng致好看的孩子，引人注目之极。

    林羽凉很少被这么多人注视过，他和陌凄月一起走，为了避免麻烦，连赶路都尽量从小路走，这些风格迥异的城池，反而很少进来。

    想来林羽凉本是性格跳脱活跃的少年，却为了陌凄月一点点的改变自己，如今爱的卑微，痛的绝望。

    萧暮一手牵着自己的弟弟，一手很自然的牵起林羽凉。这不是什么唐突的事，林羽凉身上寒症厉害的紧，手一直都是极凉极凉的，如果不去温，寒症发作的可能性会高很多。他明医知礼，每每在握林羽凉手之前都会询问林羽凉。

    林羽凉担心寒症发作起来对自己的宝宝不好，也就默许了此事。

    算算时日宝宝已经快三月余，但林羽凉实在清瘦的吓人，竟是半点也看不出来，再加上他贯穿的都是青色和灰色的宽松长袍，更加不会有什么问题。他心里也担心宝宝生的不好，可是他又不敢去医馆瞧，怕给人发现自己男身承孕的事实。

    如此多的忧虑…郁结在心，林羽凉心里难过，表面却一点也没露出来过。

    萧暮是心细如尘的人，直觉自己身边的少年不快乐，却只能做些微不足道的小事。

    将手在怀中捂的无比温热之后，再去牵他冰凉的手；每天誊写文章到两、三更，好多赚些钱去给他买些温补的食材，盼着他能多吃下点；在他说着他爱的那个人的时候，静静的听他说。

    一开始只觉得这个少年人很好，见他孤身一人，想多帮衬他些。

    可后来呢。

    开始觉得心疼了吧。

    萧暮揉揉眉心，手中的笔不曾放下，却听见一个稚气童声一字一顿在耳边响起：

    “哥哥，你是不是什么都忘了？”

    桌案上那一叠高度惊人的白纸被瞬间推开，萧钦眉目如画的脸庞露了出来，眼神里溢满委屈，他扑到萧暮怀里，慢慢的说：

    “哥哥，你身体既然好了，那么那些东西我们也该拿回来了吧…？”

    萧暮心里一惊，看着萧钦神态委屈，眼中一副渴望的样子，什么顾忌也淡了，把手中毛笔放下，轻轻摸了摸萧钦的头。

    “钦儿…我们回不去了…”

    萧钦已经依稀看的出俊美非凡的脸上透着难过，抱着自己哥哥，问道：“哥哥…你是不想，还是不能？”

    萧暮给他问的一愣，脸上神色仍温如暖玉，心里却是一叹。一双美目直直盯向萧钦尚带着孩童纯真的双眸看了片刻，他弯下腰将被萧钦掀起的散落一地的白纸一一捡起，然后拿起那只破旧的毛笔，继续伏案书写起来。

    萧钦毕竟是个十岁大的孩子，被自己哥哥这般冷落，心里别扭，仍不依不饶的说道：“我都知道啦。大夏和安朝在和谈，我们回去，什么都能夺回来。”

    那个孩子的语气完全不似他的年纪，种种关系在他口中条理清晰：

    “安朝之前边关大败，而大夏要求的却不过是寻到之前在部落斗争中失踪流落到安朝的王子而已。我们只要去安朝驿站拿出身份玉片，便能回大夏。此次既是都将军领的军，那便证明是叛党败了，我们回去，半分危险也不会有。”

    萧暮在纸上的笔锋一顿，偏离了轨迹。他清秀的侧脸被发掩住了部分，衬的肤色明净通透，他仍是低着头的姿势，却淡淡的开了口：

    “钦儿，你纵然生来早慧聪颖，可这世上最诡秘最血腥最不择手段不顾一切的事，怎么可能那般简单？你想过没有，我们流落在外的这些日子，可曾有一人寻到我们？”

    “那里，回去也罢，不回去也罢，都是一样的。从父王死去那一刻起，我们就已经沦为别人手里的棋子了。”

    少年抬起头，夕阳落辉自窗外照在他清丽面容上，他黑色的瞳眸，在那一瞬间完全转变成了一种美的惊人的琉璃之色，然后，他淡淡的笑了。

    萧钦看着自己哥哥绝美的琉璃色双眸，楞楞的仿佛凝固住了。许久，他才狠狠点头，在心底喃喃语道：“我要快点长大，我要亲手让哥哥，成为这整个世界的至尊！”

    …

    第1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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