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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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火影忍者][柱斑]他的国 作者:死者葬仪

    第4节

    “即使火之国有千手柱间,别的国家却没有可以匹敌的忍者……”

    就在众人的议论渐渐倾向斑的发言之时,角落中有人嗤笑了一声。

    “族长这样说,可是对自己的眼睛很有自信了?”

    一时之间,本来纷然的室内皆安静了下来。

    斑丝毫不为所动,转过头注视着发言者。这人便是宇智波家最有势力也最年轻的家老,与兵卫。若论辈分,他和田岛乃是平辈,亦以武勇著称,若非斑年轻强壮又足够有天分,只怕族长的称呼便落不到他的头上。

    现下与兵卫端详着斑——即使斑眼睛上的绷带已经摘去,看起来和之前并无异样,但这男人似乎仍是找到了某种迹象。

    “您那双眼睛,难道不是泉奈的吗?”

    “与兵卫!”权作喝止道。

    “权作大人是不想让我说出这件事情吗?这种事是瞒不过人耳目的。”与兵卫y恻恻地笑着,“族中的人亦议论不少……您竟从来没有听过吗?”

    斑垂下了眼睛。就在权作还想说什么之前,他举起了一只手。

    “不错。这正是泉奈的眼睛。”他平静地说,毫不理会家老们听到这句话而露出的异样神情,万花筒的花纹已经出现在他的眼睛里,“也就因此,我获得了可以保护宇智波一族的力量。这双眼睛不会再因为战斗而失去光明——不管你们怎么看待这件事实,眼下,这力量是必须的。”

    “何苦如此麻烦!”与兵卫嗤笑道,“和千手结盟,这不是族长您亲自提出过的吗?您和千手家那位族长,不是关系相当好——”

    下一刻他的话语停在了半途,整个人痉挛着倒了下去。

    “不用担心。我没有杀死他,不过让他反省一下。”

    斑说着,平静地好像只是放出了一个不值一提的幻术——但能将ji,ng于幻术的与兵卫瞬间制住,那将是何等的力量?

    “还有人反对迁移的决定吗?”

    斑问。

    自然没有人再说一句话。

    斑的决定很快便传遍了全族上下,造成了一阵隐而不发的s_ao动。他们祖祖辈辈生活在这里,熟悉这片土地的一草一木,从未想象过有一天竟然要远走他乡。这是不可能做到的事情。甚至连家老们也说,斑这次太过冒进,就算是说要去别的国家,又要去哪里呢?就算宇智波一族足够强大,可那毕竟是他人的地盘,更何况路途遥远,中间又有无数的野盗和敌友未分的大名,女人和孩子们又怎么禁得起这样长途的跋涉呢?

    火核到了小酒馆的时候便见到幸之已经在了。他和这位好友打了声招呼,在他身边落座,少有地意识到他脸上竟带着明显的愁容。

    “那件事是真的吗?”

    不等他坐稳,幸之便出声探问。

    “大概……但也没有最终定下来。”火核含糊地说。这一二日之间宇智波们似乎都为了这件事而忙于探问,但谁也没办法给出个肯定的消息。家老们似是在试图改变斑的想法,但也有不少年轻人兴致勃勃、觉得离开这里未尝不是一个好主意。火核自己也不知道究竟要怎样看这件事才好:如果只有他一个的话,就算天涯海角也可以跟随斑大人,但是他的父亲却在早年的战斗中失去了查克拉,现下只是依靠制作忍具为生……这样的父亲是否能经受长途跋涉的考验,火核并不敢深想下去。他抬起眼睛,在幸之的眼中看到了相似的忧虑。

    “我的妻子刚刚怀孕。”

    幸之低声道。

    火核睁大了眼睛:“这是件值得庆祝的事情啊。恭喜。”

    幸之笑了笑,但笑意却并未传达到眼底。

    “我从来没有怀疑过斑大人会做出正确的决定。但是……”

    火核不知道说什么好,他想了想,道:“我们是忍者。只需要服从命令就好了。”

    幸之点了点头,举起桌上的酒瓶为他倒了些酒。两人沉默着,在空中碰了一下杯。

    稍稍喝了些酒之后幸之的话似乎也多了起来。

    “小时候元日的时候都要去神社。还记得吗?”

    “记得。每家都要去领御守不是吗。”

    “嗯。孩子的名字也都是在神前求来的。”幸之说,“之前还在想着,这个孩子会得到什么名字呢……如果走了的话,就没办法再来参拜了吧。”

    “你都在想什么啊……”火核说了句,终究还是没再说下去。正是因为大概理解对方的心情才没办法说下去。

    “泉奈大人,”幸之最终叹了口气,“若是还活着就好了。”

    若是泉奈大人还活着,也许宇智波就不会这样被动。火核抿了些酒,又意识到如果是那样的话,他们恐怕并不能这样对坐着饮酒,说不定哪一个已经在战争中丢失了性命。在这世道里人的命运不过是转瞬即逝的朝露,忍者是这样,百姓是这样,就连那些高高在上的武家之人也同样。

    留在这里也是僵局。若要离开亦免不了苦痛。一个人的生和死对一族的存续又能有什么帮助呢?一个人的力量就算再强也总没办法保护一族上下。维持一个族群所需的必要的牺牲(就像他们从小到大被教的学到的心知肚明的那样),哪怕那会是他的父亲——幸之未出世的孩子——或者斑大人的唯一的弟弟。

    这是没有尽头的。

    火核觉得自己一定是喝得太多了,因为这一切并不是他应该考虑的问题。他看着幸之同样染上酒色的脸颊,为好友倒了些酒。

    “别想了。”

    他对好友、同时也是对自己说着。

    “只要听族长大人的就好了,一直以来,不都是这样吗。”

    “我没有告诉泉奈万花筒写轮眼的事情。”

    这是权作坐下来之后说的第一句话。斑放下笔,折起案上的信笺:“您为什么突然这样说……”

    “毕竟他先来问过我啊。”宇智波的家老叹息着,“事态演变到今日这般地步,老夫亦觉得很是对不住呐。”

    “泉奈有时候比我还要固执。”斑平平地道,讲到泉奈名字的时候也并没有什么起伏。权作看着斑,一时无法确定那张面容是一直以来所熟悉的面容,还是被悲哀所重新塑造过:在斑的身上有一种说不出的、令他感到本能畏惧的东西。

    就像男人已经决定了什么。

    于是他选择了更为和缓的话题。

    “佳代叫老夫来劝劝你,她说你已经好几天没有吃什么了……”他说着,将手中的饭团向前推了推,“前面还有更艰难的时间。多少吃些罢。”

    斑笑了一下。

    “您来这里并不是为了让我吃东西吧。”

    这话便有些锐利了。权作估量之前的人也并不会得到更好的待遇,估计斑还看在他们有亲戚关系的份上礼貌了一些。他沉吟了一下,道:

    “大概我要说的话,和之前来拜访的人差不多吧。”

    “是因为缺乏勇气,”斑挑了挑眉毛,“还是因为不能再信任我?”

    “因为眼前就有更为平缓的道路。”权作缓缓道。于他的本心而言,他认为斑的提议或许更好——忍者是战斗集团,寻找下一个战场是应有之义;但大多数的人并不会如此去想。战争已经延续得太长,鲜血流淌得太多,在这看到和平的曙光之时,人会本能地寻求自我保全的办法。更何况……他在心里叹了口气,从怀里掏出今天新近送来的信函:“这是千手家议和的文书。”

    “……又寄来了吗。”

    “而且许多人也知道这件事了。”

    斑点了点头。他的样子像是反而释然了。

    “千手柱间果然还是那个样子,天真而愚直。棘手的是他的弟弟扉间……哼。”

    权作惊疑不定地看着斑:“你这是?”

    “我还有没做完的事情。”斑说,将桌上的信递到权作面前,“这样去接受结盟和投降没什么区别,必须要让千手知道宇智波的力量才可以。”

    “喂……你不会是想……”

    “之后的事情就拜托您了。”

    斑斩钉截铁地道。

    权作张了张嘴又合上。他似乎想问斑到底在想些什么,最后也只是以近乎粗鲁的动作抓起了面前的信笺。

    “我暂时替你保管它。”权作说,声音有些颤抖,“最好是……不要让我有打开它的机会。”

    斑不置可否。他的脸在屋中的光线里显得非常苍白。并且遥远。

    斑梦见了小时候的事情。

    真是奇妙,人以为自己已经忘记了的事情,却会以梦的形式潜回眼下的时光。那个梦里他站在河边,身边是一脸沮丧的柱间(对了,那时候的柱间还留着个奇怪的蘑菇头)。那时候他还足够直率,直率得想要试图去安慰另一个人。

    唯一的办法……大概就是不和对方隐瞒任何事情,并跟对方喝结拜酒。但这是不可能的事。

    因为没有人能够看穿别人真正的想法。

    他们一起看着在平缓的河面上跃动着的石块。他听见柱间问着:

    有没有……让彼此诚心对待的方法呢?

    梦境被突如其来的响声所扰动了。他睁开眼睛,听见院墙外轻微而纷杂的跑开的脚步声。

    像是一群孩子。

    他坐起身来,才意识到自己伏在案上睡着了。大概是因为姿势不怎么舒服,才做了这样奇怪的梦……他站了起来,推开门走到缘廊上,看见庭院里落进一块捆扎了布条的石头。

    他俯身拾起了它,展开来。那上面用炭条写着一行歪歪扭扭的字。

    拜托了族长大人不要搬走

    “……真是,小孩子啊。”

    他低声地道,忽然弯起了背,手指几近痉挛地颤抖着。那种剧烈的痛楚又来了,但这一次却并非是什么病症。他放任布条落在地上,反s,he性地干呕着,但空空的胃里什么也没有。

    真正引起恶心感的东西是没办法被吐出来的。

    真是难看啊……

    斑想着,挨过这一阵疼痛才缓缓直起身。对面的树上不知何时落下一只黑色枭鸟,无声无息地注视着他,像是从常世所返回的幽灵。斑注视着它,并不畏惧,反而感到某些隐秘的欣慰。

    明日,他和柱间将会有一战。

    而那便是他们最后的一战了。

    其之八

    柱间早晨看见一只黑猫从他面前慢悠悠地晃过道路。被扉间说着“有急事”而叫到族中开会的地方的时候,木屐的带子断掉了。坐进椅子里的时候,他用了许多年的茶杯无端端裂成了两半。

    “……我感觉今天一定会发生什么特别糟糕的事情。”

    柱间不可避免地消沉起来。好在他这种消沉的毛病也不是一日两日,至少无论是扉间还是千手桃华都已经可以熟视无睹,甚至毫无同情地将从大名那边送来的文书递给了他。

    “确实是不太妙的事情。”扉间双手抱胸,眼睛微微眯了起来。

    “居然连你都这样说了……”柱间恢复了正襟危坐的姿势,伸手展开文书。看着看着,他的眉头就皱了起来。

    最终他合上文书,看向屋中的千手一家的ji,ng英们。

    “你们认为如何。”

    “火之国的大名已经开始想要处理忍者了。”千手桃华说,“他非常聪明,直接命令我们去制伏宇智波,而他可以从中坐收渔利。”

    “这确实对我们没有任何好处。”

    “但是如果我们什么也不做的话……”

    “难道大名会攻击我们吗?”最年轻的千手按捺不住,“我们刚刚帮他打赢了战争!”

    扉间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天真。”他冷冷地环视着屋中的所有人,“在雇佣的合约之下,大名利用我们,我们也利用大名。忠诚只在规约的限度之内才有意义。”

    “扉间,也不要说得这么严厉吧。”柱间出来打圆场,“火之国的大名想要立威,这是他的立场。但是,”他话锋一转,“我们不能接受这种无理的任务。”

    “您是怎么考虑的呢?”桃华问。

    “让宇智波和我们站到一边。”

    “大哥!”扉间猛地拍了一下桌子,“都到这个时候了,您还在说着这种不负责任的话?”

    柱间却并没有像平时那样屈从于扉间的正论:“在这件事情上我从来都是认真的。结盟的文书昨天已经派人送过去了。”

    扉间立刻用严厉的目光扫视了一遍屋中。坐在窗边的某个年轻忍者顿时心虚地转过了视线。

    “扉间,我以为我们已经谈论这件事情很多次了。”柱间说。他少有地敛去了笑容,因而显得异常严肃起来。

    如果熟悉千手柱间这个人,很多人是不会意识到他便是冠有“忍者之神”这个名号的男人——和他的威名和武功相比,千手柱间为人显得太过温和了,尤其是扉间为了不批公文或跑出去赌博等事严厉训斥兄长的景象并不希见,有时候千手家的年轻忍者们都觉得自家的族长大概就是一直这样没什么威严的。

    但是扉间是知道柱间固执的样子的。虽然一直以来,他觉得柱间所执着的东西并没有道理——如果仅只是追求和平,那么森之千手可以找到许多比宇智波一族更为适任的同盟;但柱间却那样执着地将平息战争和与宇智波结盟联系在一起,就好像不是那一族——不是那个人就不行。

    这没有丝毫道理。

    他愤愤起来,想要说些什么,但柱间已经先一步举起了手制住了他的发言。

    “这不是因为宇智波。如果今天,大名要求千手剿灭的是其他的一族,我会做出同样的判断。如果火之国的大名只是畏惧这个忍族会造成不安的因素,那么就由我们予以控制。如果是对方忍族内有人在策动战争,那么就去把这一个人杀掉。在战争已经平息的此时,我们已经没有任何必要再继续厮杀了。”

    他说得那么笃定,一时之间所有人都被柱间的态度所慑服了,就连扉间也没能再提出什么意见。过了很一会儿,才有个年轻忍者极小声地开了口:

    “若是大名决定将千手和宇智波一并剿灭……”

    柱间便和蔼地笑了笑。刚才的杀伐决断又重新隐匿在温和的表情后面了:

    “大概没有人能做到这样的事情吧。”

    在事情决定下来之后千手桃华还是忍不住在外面的走廊里拦住了扉间。

    “族长是认真的?如果是别的忍族,他也会先寻求结盟……?”

    “别的忍族的话,绝不会像宇智波这么麻烦。”扉间冷淡地道,“大概在我们发第一封文书的时候就已经递来感激的回信了吧。”

    “……您也是相当自信啊。”

    桃华不由得淡淡讽刺了他一句。他们一直是联系相当紧密的上下级关系,因而在说话上也没什么顾忌。

    扉间皱着眉头,一脸人欠了他二十两小判的样子。

    “你永远搞不明白一个宇智波到底在想什么。根本没办法信任他们。等着看罢……大哥等不来他想要的结果。”

    “我倒觉得这一次比上一次更有可能。如果宇智波的族长够聪明的话,他应该能意识到眼下的局势已经……”桃华低声道,却被扉间粗鲁地打断了。

    “宇智波斑——不要用常理去揣度他。那就是个疯子。”

    “您似乎对宇智波的族长怀有相当的恶感呢。”桃华有些意外。这样的恶言在扉间那里也是相当少见的。

    扉间紧紧皱着眉头。他似乎不愿意对别人谈起他对于宇智波莫名的纠结,尤其是在他大哥对于宇智波那种莫名的执着对比之下。或者他自己也想不明白这其中的原因。

    这古怪的沉默被急匆匆地跑进来的一个年轻忍者打破了。他的脸因过分激动而变得赤红,又因恐惧而惨白下来。他看见扉间和桃华便多少露出了“得救了”的表情,在两人开口问他之前已经上气不接下气地报告着:“宇、宇智波斑……来攻打了!”

    “什么?”桃华不由吓了一跳。扉间立刻问:“有多少人?”

    “只有、只有他一个——”

    这时候他们身后的屋子中发出了巨大的响声。扉间道了声“糟糕”就开始往回走——之前的会议室门户大开,本来应该留在里面的千手柱间已经不见了。

    “只有一个人……”桃华不敢置信地道,“作为宇智波的族长,他真的想要以一己之力来对抗我们一族,还是单纯的无谋……”

    扉间的眉毛几已打成了死结。

    “叫上所有帮得上忙的人。”他说,毫不犹豫地。

    所有人在听见宇智波斑竟然一个人就敢于前来挑衅的时候,心中的想法大抵都是和桃华类似的;但真正见到了那一日的宇智波斑的人才能明白,那绝不是什么有勇无谋的事情。

    等到扉间带着人赶到的时候柱间和斑已经厮杀在一起了。假若说千手柱间拥有接近神明的力量,那么宇智波斑无异于从地狱而出的恶鬼——巨木从柱间的身侧拔地而起,化作巨大的木龙卷向蓝色的、生着双翼的巨人;而那查克拉的聚合体一手扬起,生生绞住了来势汹汹的木龙。

    那已经不是他们能够cha入其中的战斗了。

    “注意保护族地。”

    扉间下达了这样的命令,示意忍者们分散开来以预防过于强大的忍术会波及到他们。如果贸然冲上去的话——大概也只是给柱间增添并不必要的麻烦吧。

    他一边警惕地注视着两人的打斗,心里那个由来已久的疑惑又隐隐浮现上来。无论是自家的大哥,还是可以和他相提并论的斑……这样远远超过一般忍者的力量,真的还在“人”的限度之内吗?

    就仿佛……两人身上附着不知吉凶的神祇一样。

    柱间并没有余裕去注意族人们的举动了。

    他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斑——即使他们已经交战了这么久,熟知对手的每一种忍术和每一个招式,但从来没有一次,斑是带着这种仿佛决断一切的气势来攻击的。蓝色的须佐能乎可以令他免于防守,于是斑可以将所有力量投注在攻击上,仿佛两败俱伤也并非不能接受的事情。

    “到底……发生了什么——斑!”

    柱间在暴风骤雨一般的攻击中挤出了这样的问话。而斑只是高高在上地俯视着他。

    “今天,你和我只有一个人能够活下来。”

    没有留给柱间再度回答的余裕,八尺琼勾玉旋转着冲向了立在一地残枝断木中间的千手族长。间不容发之刻,柱间用催生的木遁护住了自己。

    持续而大量的查克拉输出令他的喘息粗重,他甚至感到盔甲下的衣服皆尽汗shi了——但是斑仍然没有住手的意思。蓝色的须佐能乎正在结印。

    这是毫无意义的。

    他们的视线在空中交错着,却又像是错过了目的的手里剑,只能无助地落进虚空。

    即使你也一样知道——这是没有任何意义的、无法产生任何东西的战斗。就算在这里杀死你,或者被你杀死,也什么都不能达成。

    巨大的陨石在他们的上空渐渐凝聚成型。柱间双手合十,红色仙人脸谱在他的脸上蔓延开来。

    但是你正是这样期望着的。

    以一个人的力量来结束战争。以一个人的性命来终结仇恨。宇智波斑,这是多么自大的想法啊。

    可是我——

    一瞬间,他仿佛回到了南贺川边。

    他们一同凝视着那块石片,在平缓的水面上向前飞掠。

    「……我一直祈祷着……能找到真正的方法。」

    那顶着一头刺猬样短发的少年说着。

    石片、在继续向前跳跃着。

    如果能够到达对岸的话,那么这大概就是神明于冥冥之中告诉我们的答案吧。

    话语也许不能到达彼岸。伸出去的那只手也许不会被另一个人握住。但是,只要一直努力下去的话——

    「……总算是有方法的样子了。」

    说着,少年绽开了灿烂的笑容。

    「这次不只是你……我也到对岸了。」

    漫长的战斗终于在太阳落下之前结束了。

    或许是因为柱间的运气更好一点——或者是因为千手这边有更多的人。总之,倒在地上的那个是宇智波斑。

    千手柱间半跪在了地上。他从未经历过如此令人ji,ng疲力竭的战斗,甚至到了要人搀扶才能站起来的地步。斑自然也没有比他更好。男人丝毫不做防备地躺在那里,眼睛合着,如果不是胸膛还在起伏,看起来和死了也没什么两样。

    千手的忍者们慢慢围拢了过来,他们的脸上还带着某种奇妙的表情,就像不相信这场战斗已经结束、胜负已经分出,就好像地上躺着的那个人还会随时跃起来放出致命的忍术。

    扉间走过来的第一件事先是查看他的情况,确定柱间除了过分疲惫没有别的问题之后才走向宇智波斑。

    无论怎么看,这都是结束的时刻了。

    胜负已经分出。所剩的唯有领受命运——他从斑毫无表情的脸上读出了这样的意思。

    而扉间举起了刀。

    “……扉间,等等。”

    他最终还是开了口。

    斑于是张开眼睛望向他,眼神里全是嘲讽。

    “为什么,大哥……”扉间似乎还要争辩,但在触及到柱间的眼神的时候凛了一凛,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

    “怎么,不敢给我一个痛快吗?”斑轻蔑地笑着,“柱间,你应该知道我的想法吧……杀了我。结束这一切吧。”

    柱间感到心脏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握紧了。

    真正的忍者只要通过战斗就能理解对方在想什么。面前的男人怀抱着死志——这件事情,柱间在战斗的中途便已明了。

    “如果杀了你的话,宇智波的年轻人怎么可能轻易罢手……我不是为了让仇恨越来越深才和你战斗了这么久的。”

    “不,他们没有那种勇气。”

    “斑,你不了解你的族人……”柱间低声说着,同时感到一阵绝望。泉奈的死真的是无可挽回的吗,就连宇智波的族人也不再是你的顾虑了吗?因为你相信着我不会抛弃两族和平的理想,你就准备作为族长、以一己之力承担起所有的仇恨而死去吗?

    “难道我们……就不能回到之前吗?”

    他下意识地道,撑在地上的手指因用力而发白。

    “还来得及的。结成真正的同盟,彼此相信……这难道不是你告诉我的道路吗?和平已经就在我们的面前了啊,斑!”

    这一次斑并没有嘲笑他是多么天真。他只是转动着眼睛,无谓的视线扫过了他和他身边的扉间。

    “如果要我相信你的话,”男人故意用一种漫不经心的语气说着,“那就杀了你的弟弟……或者在这里自杀。如果是这样,我就相信你是认真的。”

    这与其说是要求,不如说是用来激怒对方的手段。

    但是斑太过温柔了,柱间想,即使在这种时候,也仍然给他留下了一条不用兄弟残杀的退路。

    于是他脱去了铠甲,无视扉间和族人们的拦阻,甚至发下了严厉的誓言。

    伤害是相互的,而信任也是同样。

    当你在用性命逼迫我的同时,我就也能用同样的手段来逼出你的真心。

    正因为我们都知道彼此是认真的,正因为我们信任对方更甚于自己,所以我没有办法按照你的希望而杀死你,而这对你也是一样——

    一只手牢牢地握住了柱间持着苦无的手。

    “够了,柱间。”

    斑低声地说。乱发遮住了他的神情,但握住他的手掌却还在微微地颤抖着。

    “我感到你的真心了……”

    那并不是斑拉住了他。

    相反地,是他终于将男人从那条路上拉了回来。

    “斑大人!!!”

    随着呼声,迟来的年轻宇智波们出现在战场的另一端。千手的忍者不由得戒备起来,但柱间反而露出了微笑。

    他借着扉间的手让自己站了起来,然后拉起了斑。他握紧老友和宿敌的手,和他一起迎向两族的年轻人们。

    “战争已经结束了。就这样去告诉所有的族人们吧:一切的仇恨都已经过去,千手和宇智波之间再也不会有任何战斗了。”

    那之后的一切似乎就顺理成章了。

    之前关于结盟的讨论便已开始,现在只需要继续下去就可以了。即使戒备并不可能立刻放下,关于仇恨和战争的记忆也不可能瞬间消失,现在他们终于可以坐下来好好地谈话了。

    柱间第一次来到宇智波族地之时并没有得到很坏的待遇:宇智波的人们对于老对手自然已经相当熟悉,尽管他第一次不是以敌方而是同盟者的身份露面反而令宇智波们有些无从适从——被默默围观了一路的千手族长倒是并没有改变爽朗的微笑,唯独到了会谈的地点却发现本该出席的宇智波斑不知去了哪里,才微微改变了表情。

    “族长大约是……迟到了……”负责迎接千手的客人的年轻忍者有些赧然。但是柱间却相当随意地道:“斑在哪里?我去找他吧。”

    “哎?”

    客人的不按理出牌让年轻忍者愣了一下,但是极其有行动力的千手柱间已经迈出了房门,朝向他感觉到的那股查克拉的方向走去。

    斑正伫立在泉奈的坟墓前。风偶尔拂起他的衣襟,他却一动不动,似乎已经忘记了时间一般。

    然后有一股熟悉的查克拉接近了他。身披白色羽织的某人来到他身边,双手合十,默默祈祷片刻,才开口道:“斑。”

    “柱间。”

    没有费神去问对方怎么来到这里的,斑简短地应了一声之外,也并没有再说什么。两人就像是忘记了仍然等待着他们的会谈一样,谁也没有提出要离开,谁也没有说些什么的打算。

    “泉奈的事情……我很抱歉。”

    最终还是柱间先开了口。

    斑又沉默了一段时间,才道:“我现在也并不确定,这是泉奈所希望看到的未来。”

    柱间心中一沉,下意识伸出手握住了斑:

    “我不敢说我理解泉奈的想法……但是,作为兄弟的话,大概是希望自己的家人能够好好活下去吧?”

    斑不置可否地哼了一声。他将手掌在眼前摊开,早晨明亮的阳光落在他的掌心上。他凝视着阳光的微妙色泽,良久才道:

    “我们这样的人……不能单单为了自己而活。”

    柱间下意识地紧了紧握住斑手腕的力道。就在不久之前,这个人曾经想要为了族人而牺牲自己——无论是基于何种考量也好,那决意曾经如此清晰地传递到他的心里。

    ……这是他所不能接受的事。

    “我会拉住你的。”

    斑转过头来看着他。柱间点了点头,重复了一遍:“我会拉住你的。”

    “拉住我做什么啊?”

    “因为不拉住你的话,斑会一个人走到不知道什么地方去……呃。”柱间流下一滴冷汗,“斑你不要瞪我啊。”

    斑危险地笑了笑。

    “千手柱间,你倒是很有胆量嘛……”

    虽然这样说着,他也并没有甩开对方的手。最后还是柱间见势不妙,举起手做了个并无恶意的手势:“这么说来,我们是不是该去开会了……”

    斑一言不发,率先转身迈开了步伐,最后倒是柱间叫着“等等”追了上去。

    在他们身后,在墓园边缘的松柏上,停着一只黑色的枭鸟。

    这次、又失败了。

    但是没关系。还有很多的……很多的机会。

    一切才刚刚开始。

    其之九(上)

    即使千手一族呈明了已经和宇智波结成同盟、毋庸担心对方还会抱持敌意,火之国的大名也并没有善罢甘休。对于这雄心壮志意图征伐天下的男人而言,千手一族的行动显然是触及了他的逆鳞:宇智波如何处置并不是问题,关键是千手竟然敢违抗他的命令。

    “他想要的是忠诚的看家狗,而不是会自己思考的忍者。”斑半闭着眼睛说着,“就算你们现在把我交出去也晚了。”

    “我们不可能做那种事的。”柱间先否定了后半句话,而扉间只是淡淡地瞥了对面的老对头一眼:“从立场上讲,武家的人本来不可完全信任。我们要做好迎战的准备。”

    “如果他要打的话就来吧。”斑轻描淡写地道,“正好最近闲得发慌。”

    扉间紧皱眉头,意有所指地道:“这么闲不如去帮忙建设居住地。”

    “你指望我用火遁做什么?烧房子吗?”

    眼看自己的弟弟和老友又开始第一百零一次地针锋相对,柱间连忙cha入对话之中:“总之,还是再做一次沟通的努力吧。”

    “大哥,你想得太天真了。”扉间抱起手臂,一脸严肃,“武力上的震慑有时也是必要的。”

    “毕竟……”柱间犹豫片刻还是道,“我印象中他更为胸怀仁厚,不至如此……”

    “权力能够改变人。”斑说,他的脸上带着些许厌恶的表情,“当他只不过是一城一地的小领主的时候,他自然谦逊有礼,但现在他已经可以争雄天下……是你给了他力量,柱间。但是他已经忘记这点了。”

    “斑说得对。”扉间带着有些微妙的表情赞成着,“他已经忘记了他是如何依靠我们的。那么我们不妨让他再想起来。”

    于是柱间沉默了下去。即使他一向温和,也并不是毫无底线地天真。

    “我明白了。如果有需要的话,我会出战。”

    斑则摇了摇头,眼中跃动着隐隐的火焰,像是小孩子逢着了久违的游戏:

    “还用不上你。”

    柱间失笑,然后正色道:“那就拜托你了。”

    事实也确实如此。

    火之国的大名错估了他的对手的水准,尽管他一向以忍者为手中棋子,却也从未意识到在普通人和修炼查克拉的忍者之间可能有多大的差距——尤其在他们面对着宇智波一族中首屈一指的强者时。在他们一路进军之时,不断偷袭的忍者已经大大削弱了武士们的志气;而当他们终于快要到达目的地之时,蓝色的巨人从天而降截住了他们的前路。

    站在悬崖上随时等待着增援的千手柱间眺望着这幅情景:飞来的箭矢无力地在查克拉的盔甲上跌落下去,而等到宇智波的忍者们放出火遁,领头的将军已经狼狈地调转了马头。

    而宇智波斑没有追击。他立在须佐能乎里俯视着地上败退的武士们,那姿态像是骄傲又像是怜悯。在短暂的时刻里,柱间很想要站到他的身边——他们还未曾并肩作战过。但眼下并没有这样的需要。

    他笑了一下以掩饰轻微的失落,对身边的人说:

    “准备庆功吧。”

    即使一次的胜利并不代表结束了和大名之间长期的商议,毕竟也是切实的胜利。骤然让两族的人坐在一起似乎总有些磕磕绊绊,虽然刻意地安排了座位让两族的人不要隔得太远,绝大部分人仍然只是沉默地对着面前的酒菜,与其说这是在开庆功会不如说像守灵夜。

    这气氛让柱间倒酒的动作都有些僵硬了。斑倒是很随意地那样坐着,裹在手套里的手指握着白陶的浅杯,似笑非笑地看着柱间。

    柱间忽然心里一动,本来放下酒壶的动作转了个方向。

    “请。”

    斑很坦然地举起杯子,就像老朋友之间那样让柱间帮他倒了酒,无视瞬间投过来的各种目光。

    “请。”

    这本来生疏的礼节不知为什么在两人之间却显得很是熟稔的样子,就仿佛他们已经无数次地这样做过了。两族首领之间的推杯换盏似乎让气氛松动了些许,柱间将酒一饮而尽之后索性起身:“来跳舞吧!”

    “大哥——”

    扉间来得及拒绝之前已经被柱间拉着走到屋子中间,素来爽朗的千手族长已经将族中能闹腾的年轻人们挨个点了名,一群千手们吆喝着号子踏着拍子就真的开始跳起来——如果忽略某个被硬拉进来因此一脸黑线的白毛的话,还真有那么点热情洋溢的感觉。宇智波这边的年轻人坐着坐着也坐不住了,最终瞅着族长好像看起来还挺乐在其中的样子,也就一跃而起下场和千手们一起跳了起来,好像在这种事情上也要一争高下似的。

    这样一来就算本来绷着脸的人们也多少和缓下来,至少也能在端起酒的时候礼貌性地向对方点点头。

    柱间回到座位上的时候见到斑仍在原地一动不动,饶有兴趣地看着他。

    “千手的舞蹈倒是相当新颖。”

    “彼此彼此。”柱间打了个哈哈,“下次也来一起跳吧。”

    “我吗?”斑一边说着一边将柱间的杯子斟满,“免了吧。”

    “真的没机会吗?”

    “喝你的酒吧。”斑漫不经心地放下了酒杯。他似乎是个并不能轻易融入这种欢快的气氛的人,即使此刻屋中一片其乐融融,在他的身边似乎也有一道无形的屏障,将他与旁人割裂开来了。

    于是柱间略微往他身边坐了坐。

    “来,喝酒吧。”

    他说着也帮老友斟了酒。两人就这样举一举杯,慢慢喝着酒,这令柱间不由得想起他们正式宣布结盟那一天、在神前所饮的结义酒。朱漆的酒杯里盛着清澈的酒液,映过柱间的眼睛又映过斑的眼睛。柱间想起那一天斑的手指,被朱色的杯子衬得愈发白皙修长,那一瞬间的影像仿佛仍然烧灼在他的眼底一般。

    柱间又饮了一口酒。

    饮下的酒液变成了轻微的欣快感缭绕上来:这长久以来的隔阂和仇恨似乎终于见到了终结——曾经不死不休的人们现在已经可以坐下来欢宴,一度拔刀相争的老友已经坐在他身边,他们终于不再需要隐瞒、不再需要彼此交战,又能携手并肩、朝着同样的未来走去了。

    他们小时候的理想终于映彻了现实。

    斑正喝着酒,感到肩膀骤然一沉,扭头一看便是某人已经倚了过来:“……你醉了吗?”

    “没有。”柱间闭着眼睛说。

    “脸都红了还说没有。”

    “只是太高兴了。”

    于是斑也并不去推开他。屋中的人们正自欢宴,仿佛并没有人注意两位族长此时的姿势一般。

    夜便这样渐渐深了。

    在一次败仗之后火之国的大名很快就顺着千手递出的橄榄枝改变了计划——他足够睿智,知道与其强迫强大的忍村站到对立面上不如令他们为己所用。商谈就这样在书信往来之间进行着,而另一方面,村子也开始红红火火地建立了起来。素日里c,ao持兵器的忍者们一下子都重拾了建筑工具跟在工匠的后面帮忙建房,柱间更是因了木遁的便利成为建设一大主力,哪里需要哪里搬。

    相比之下只擅长火遁的斑就轻松许多,除了每日里领了小队在四周巡查——新的村落还没有建起各种用以护卫的结界——之外就没什么事情了;他对建房子不感兴趣因而也很少去新村那边,偶尔有事需要商议才去找柱间。

    自然他这一去,路上少不了被人小心翼翼地围观——毕竟也不是所有的千手族人都上过战场。偶尔听到有人在低声议论着:

    “那就是宇智波斑?”

    “……和柱间大人一样厉害的那个?”

    对于这种评论斑并不觉得十分糟糕,族长的一大作用就是震慑敌人。他在和柱间谈起这件事情的时候还小小地嘲笑了对方:“你看,你的族人可认为我们是差不多厉害的。”

    “确实如此。”柱间真心实意地说。他倒是觉得如果刨除木遁查克拉的特殊性的话,斑确实和他平分秋色。

    “哼……”斑微微挑了挑眉,显然并不赞成对方的说法。

    “斑,不要让大家去畏惧你啊。”柱间带点无奈地笑着,“我们两族应该增进理解,而不是戒备……”

    斑挑挑眉,在对方开始长篇大论之前打断了柱间的啰嗦:“房子盖得怎么样了?”

    “盖房子比想象得要慢啊。”柱间虽这样说着,仍掩盖不住喜悦的心情,“但是在冬天来临前一定能建好的。新年的时候我们就可以在新的村子里庆祝了。”

    第4节

    恋耽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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