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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波西米亚 作者:甜梅星
第12节
谢修南心虚地瞄了一眼一片狼藉的床单，迟疑地说道：“其实我刚刚下去的时候……”
“嗯？”严奂看着他。
“自己把垃圾给扔了。”谢修南说。
严奂愣了一下，随即快要笑死了，说：“你白住酒店了。”
“不是……用了很多……”
“安全套？”严奂勾了勾嘴角。
“……嗯。”
严奂叹了口气，说：“他们都知道的。”
谢修南太傻了。
严奂和他收拾了东西，他们的行李箱有点满，谢修南有很多舍不得丢掉的东西。
“等一下，等一下。”严奂看见他在那里疯狂往箱子里面塞东西，“你打开我看一下，怎么东西越来越多了。”
谢修南动作一僵，说：“没什么啊，我塞一塞能放下。”
“你箱子都快炸了。”严奂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谢修南垮着脸，只好让开了，严奂从里面拿出一个巨厚的黑色的笔记本，说道：“你背个字典做什么？”
“不是字典。”谢修南说，“是我的日记本……”
严奂：“……你要写这么多？”
谢修南冲着他笑了一下，说道：“我话痨。”
严奂打开看了一眼，发现里面贴了好多东西，都是些车票，每到一个地方的旅游指南，还有两人一起看过的电影票，吃过的外卖单……
谢修南有点不好意思，说：“别看了。”
严奂刚刚还想发火，但是现在却忽然像被人推进了一个温暖的池子里，他心情复杂，说：“这些东西你留着干什么？”
“啊，这些……很重要啊。”谢修南认真解释道，“这些都是我跟你在一起时候留下的，我不想忘记。”
“这种电影票。”严奂说，“上面的字会褪色的。”
谢修南说：“我知道，所以我在旁边做了记录，还写了影评……”
严奂：“……”
他啪的一下合上笔记本，把它还给谢修南，走过去低着头亲了他一下。
“唔……”谢修南有点儿受宠若惊。
严奂抱着他，过了很久才说：“你脑子有坑吧。”
谢修南抱紧他，忽然说：“严奂，我好害怕你有一天会离开我，我怕自己有一天会忘记你，我……我只要一做这种假设，就有点受不了。我是不是有病啊……明明你说了会一直跟我在一起的。”
他还是不知道“一直”“永远”这些字眼的真实含义。
严奂却有点不舍得告诉谢修南。
两人花了一点时间办退房手续，又去楼下的麦当劳吃了汉堡，谢修南吃汉堡吃到最后，还有一整片的面包没有吃到，严奂把他那份的生菜给挑了出来，让谢修南帮忙解决。
谢修南苦口婆心，劝道：“你多吃点蔬菜。”
严奂瞪他，谢修南又说：“我吃，我吃也一样的。”
火车站里，严奂和谢修南坐在角落里。他们比以前更加亲密，两人似乎也不想再掩饰什么。严奂玩了一会儿手机，摸了一把谢修南的下巴，说：“你胡子都没刮干净。”
谢修南笑了笑，故意去用脸颊蹭他，严奂推了他一下，最后被谢修南困在怀里。
这里太大了，太吵了。
但是谢修南的怀里是安静的，安全的。
有个穿着白色裙子的中年女人问路，她拿着车票急匆匆地走过来，大概是因为口音的原因，很少有人能听懂。女人一路问到谢修南这儿，谢修南认真地听了半天，却还是有点绕不过来。
他看了看严奂，严奂倒是听懂了，回答了那个女人。
谢修南说：“多多，你好厉害啊，我都听不懂。”
严奂笑了笑，说：“只是刚好以前在那住过一阵子。”
谢修南说：“嗯，你最喜欢哪个地方？”
严奂想了想，有点愣住了，说：“问这个干什么？”
“就是……”谢修南看着他，说，“以后我们可以留下来租个房子？老是住酒店也不太好吧。”
严奂心中顿时警铃大作，还没有等他反应过来，自己的身体就先一步行动了，他猛地站了起来，谢修南被他吓了一跳。
“怎么了？”
“我……”严奂冷静了一下，“可是我们的工作就是到处走啊……”
谢修南点点头，拉住他的手，严奂重新坐了下来，“我知道，我是说，万一以后你去了一个地方，觉得那里很好，说不定你就想住下来了，到时候我们可以在那里找点别的工作。”
严奂摇摇头，道：“我不想。”
他回答的太干脆了，让谢修南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还有一丝尴尬。
严奂握住他的手，说：“不是你的错，是我自己的……问题。”
谢修南笑了一下，没再说话。严奂觉得他有点儿难受。
上了火车，谢修南说：“我睡一会儿，宝贝。”
“嗯。”严奂看着窗外，点了点头。
火车进了隧道，他仿若走进了一片黑色的森林，暗无天日，就像他没有遇见谢修南之前的人生。
第三十五章
来接严奂和谢修南的是个看上去还挺风s_ao的……男人。
瘦，皮肤白，戴着个黑色的墨镜站在那儿，一张小脸被遮了一半。
严奂这时候老毛病又来了，悄悄拉了拉谢修南的胳膊，低声道：“哎，你看。”
“看啥呢？”谢修南肚子饿，在火车站买了块烧饼啃。
严奂本来想点评一番，却被谢修南嘴角上不小心沾上的那颗芝麻给打断了。
他忍不住笑了笑，摇摇头，说：“没什么。”
“我知道。”谢修南得意地看了他一眼，“我知道你要说什么。”
“那个人有钱是吧？表，衣服，身后那辆车也挺好的。”谢修南说。
严奂说：“这应该是我的台词。”
“晚了。”谢修南把烧饼吃完，“虽然有钱，但是没我长得帅。”
“是是是。”严奂帮他把垃圾袋给扔了，“你最好看了。”
谁知道谢修南这边才说完，那边那人就把墨镜往下扣了扣， 露出两只眼睛来看着他们。
“哎？谢修南，严奂！”他朝两人挥了挥手。
严奂和谢修南都是一愣，互相对望了一眼，彼此都在对方的眼里看到了一点迷惑。
“黎国兴让我来接你们的。”男人主动解释道，眼珠子在严奂和谢修南的身上流连了片刻，“自我介绍一下，我叫王伟，中文名实在是太土了， 你们叫我马克就好。”
“啊……”严奂后知后觉地点点头，“你好。”
“走啊，上车吧。”王伟冲他扬了扬手里的钥匙。
“黎国兴。”谢修南摸了摸下巴，“是熟人？”
“可能，先上车吧。”严奂说。
两人刚上车，王伟就踩了油门，谢修南没坐稳，脸都差点贴在座位上。严奂拉住惊魂未定的谢修南，嘱咐道：“你小心点。”
王伟从后视镜里面看他们，笑道：“哎哟，是我没注意。”
“没事。”谢修南坐正了，握住严奂的手，“你是黎国兴的同事吗？”
王伟的声音顿时就提高了片刻，道：“同事？也算吧……我说你们不认识我吗？我跟你们一个公司的啊。”
严奂反应过来了，说：“没，刚一下子没认出来而已，现在知道了。”
严奂用手机偷偷搜了一下，发现王伟是个搞怪的美妆男博主，视频和风格都挺大胆的，平常最喜欢化个什么混血妆，拍点照片啥的。他的脸肯定动过刀子了，看起来也很gay。微博上有人吃这一套，把骂他当成娱乐。
谢修南说道：“那你还挺不容易的。”
“什么呀。”王伟嗤笑了一声，“你觉得我会在乎这个？键盘侠骂的越狠，越是说明我戳到了他们的痛点。他们骂的越凶，我赚的越多。”
“可是你也不用整容啊……”谢修南道。
严奂在心里翻了个白眼，踩了他一脚，谢修南顿时闭嘴了。
王伟顿了顿，回过头来意味深长地看他：“我要是真长你这样我也不整容了啊，这不是先天硬件条件够不上嘛。”
严奂道：“他说话不过脑子，没什么恶意的。”
“得。”等红灯的时候，王伟摇下车窗，抽了根烟，“难不成还真是你男朋友啊？看你护的。”
严奂不说话，只是笑了笑，露出两个小酒窝来。
王伟带着他们去了酒店，外滩边上的，环境相当不错。
王伟道：“我就住隔壁。”
说话间，又有几个年轻男女从电梯里走出来，看见王伟打招呼：“哎，马克！”
“这谁啊？”
“哦哦哦——！我认识！谢修南！多多！”
“啊……”严奂有点尴尬看着他们，“大家好。”
都是些网络红人，可是严奂也不怎么看微博，一个都不认识。大家倒是都认识他们，不管心里怎么想的，反正表面上还都算客客气气地来打招呼。
王伟道：“好了好了，明天还有一天的时间呢，让他们休息一下吧。”
严奂这个时候就有点感谢王伟了，但是他无意中发现王伟的眼神停留在谢修南身上的时候好像有点长……
不能吧？
严奂觉得有点好笑，他欲言又止，还是没和谢修南说这件事。
或许是他真的太敏感了， 怎么可能有那么的巧合，王伟就偏偏也对这驴有意思了？
谢修南说来上海要带他去迪士尼，但是两人舟车劳顿，到了最后还是在酒店睡觉。
谢修南有床不睡，非要和严奂挤在一起。下午两人没有，但是少不了亲亲抱抱，最后看了会儿电影，一觉睡到吃晚饭的时候。严奂睁开眼睛一看，天全都黑了。
严奂：“……你睁着眼睛看着我干什么。”
谢修南亲了他一下，道：“看看我媳妇儿什么时候醒。”
“切。”严奂伸了个懒腰，“走吧，下楼吃饭。”
两人刚穿好衣服，就有人敲门，还是王伟的声音：“谢修南，严奂，你们不吃饭吗？”
谢修南要去开门，严奂却说：“你脸没洗干净，再去洗一遍，我来吧。”
谢修南：“……？”
严奂开了门，王伟的表情一顿，道：“出来吃饭不？”
严奂对他笑了笑，说：“马上就来。”
王伟探头探脑，问：“谢修南呢？”
“在洗手间。”严奂双手抱在胸前，看着王伟。
王伟摸了摸鼻子，说：“那我先下去了。”
“嗯。”严奂点点头。
王伟刚刚转身，严奂忽然道：“马克。”
“怎么了？”王伟脚步一停，回头迷茫地看着他。
严奂走过去，脸上挂着笑，他压低声音道：“告诉你个秘密，谢修南是我真的男朋友，所以……你可以别打他主意了吗？”
王伟瞪大眼睛，显然也没料到严奂会突然这么说。他脸上先是一白，随后微微有些泛红。那可不是害羞，而是有些恼羞成怒。
大家都不是傻子，但是严奂却是第一个这么直白不客气的。
“你乱说什么。”王伟冷冰冰地看着他。
严奂的笑容也收了起来，变脸变得比他还快，他也面无表情地说道：“是不是真的，假的， 都与你无关。”
王伟被他气的差点晕过去，谢修南这时候正好出来了，看着两个人，说道：“怎么了？”
“没什么。”王伟憋了半天。
严奂勾住谢修南的脖子，说：“走。”
他们去吃了酒店的自助餐，黎国兴又打来电话确认了他们的行程。末了，黎国兴拐弯抹角地问：“我让王伟去接你们，一切都还好吧？”
严奂装作听不懂，说：“还行。”
黎国兴说：“都是一个公司的，搞好关系就行。”
网红大会是明天，今晚是预热。吃完饭，一群人热热闹闹地要去上海的酒吧。严奂真是玩腻了酒吧，谢修南也是，两人就商量着要不去南京路逛逛街。
王伟这时候突然跳出来，y阳怪气地说：“不去？两男人逛什么街啊，去酒吧我请你们喝酒。”
别人不知道，听到有人请客就开始瞎起哄。
严奂：“还是算了吧。”
“怕？”王伟说，“不咋会喝酒？”
严奂挑了挑眉，谢修南不清楚状况，还有点晕乎乎的，但是直觉告诉他去酒吧貌似不是什么好事。
谢修南说：“要不别去了吧……”
严奂不理他，一口答应下来，有些嚣张地说：“去。”
谢修南头大，不知道严奂怎么了。
他偷偷拉过严奂，问道：“谁惹你了？火气这么大？”
严奂对着他笑了笑，心里也没当回事，就是无聊，他站在谢修南面前，双手勾住他的脖子，小声道：“没谁惹我，但是你最好只看我一个人，不然就是你惹我了。”
谢修南：“……”
他觉得他是真的冤枉。
第三十六章
严奂差不多有个小半年没来酒吧了，刚走进去还有点不习惯。一瞬之间，他好像有点分不清现在到底是哪一段时间。
夏天？冬天？
还是……
直到谢修南在他耳边说道：“你怎么不走？”
他一定要凑在严奂的耳边说话。严奂觉得耳朵痒痒的，谢修南呼出的热气全都喷在了他的耳廓上，让严奂有一种触电的感觉。可能是酒吧实在太吵了……但是严奂看到灯光在谢修南的脸上一闪而过，他那双好看的笑眼里明显没那么简单。
严奂挑了挑眉，用口型说：“这就走。”
酒吧里音乐震天响，中央的舞池里面牛鬼神魔什么都有。
王伟找了个位置，做手势让严奂和谢修南过去。
严奂刚要走，就被谢修南拉住了手，谢修南无奈地看着严奂，觉得他有些不对劲，他说：“你干什么啊？到底怎么了？”
“有人请喝酒，我就去喝酒，就这么简单啊。”严奂耸了耸肩，说道。
谢修南还是有点不太相信他，说：“你保证你不会乱来吧。”
严奂：“行行行，保证。”
两人走过去，王伟已经点了一桌子的酒，现在已经不是所谓的“情敌”那么简单了。事实上也压根到不了情敌的份儿，王伟就是看不惯严奂这么狂，想看他出糗。
“来，别客气啊，我先干了。”王伟一边看着严奂，一边仰头把杯子里的洋酒一饮而尽。
那气势……周围的人都有点懵，过了几秒钟大家才拍桌子的拍桌子，叫好的叫好。
严奂没有犹豫，拿起自己面前的那杯，对着王伟笑了笑，也丝毫不示弱地喝光了。
“好！”
“爽快人。”
“完了……马克这是遇到对手了？”
谢修南叹了一口气，都没来得及阻止，就眼睁睁地看着严奂在那跟人拼酒。
c,ao。
这什么伟……什么克……真是烦都烦死了。
众人喝了一轮，王伟生着气，所以很快眼睛都有点红了。他看着严奂，甩了甩头，说：“再来啊。”
“来就来啊。”严奂懒洋洋地坐在沙发上，相比之下，他可比王伟淡定了许多。
一个女孩儿有点紧张地说：“怎么了？马克和多多吵架了？”
另外一个人说：“嗨，这不才刚见面吗？吵什么？”
王伟听不太清楚，有点大声地说：“你们说什么？！”
严奂有点兴奋，说：“没什么！喝！”
紧接着，谢修南就伸手把严奂手里的酒给拿走了，他脸上没什么表情，严奂回过头看他，“还我。”
“不能再喝了。”谢修南好脾气地说，“明天还有正事。”
“对……！明天还有正事呢。”大家都反应过来了。
严奂当众被谢修南搞的有些没面子，像个酒鬼一样，也有点不爽起来。王伟坐在对面嗤笑了一声，道：“哟，家教挺严的啊。”
严奂没开口，谢修南就没好气地说：“关你什么事啊？”
这句话一说出来，不仅严奂愣住了，其他人也都愣在原地，大家都瞪大眼睛看着谢修南，谢修南过了一会儿才说：“对不起，情绪有点不好，这杯酒我喝了。”
他刚喝完，严奂就一把推开他，谢修南说：“怎么了？”
严奂道：“想吐，让让。”
严奂跑得快，谢修南还没抓住他，就看见严奂已经往洗手间的方向跑过去了。他走了之后，王伟也跑去舞池嗨了。
谢修南手还没伸回来，傻得像是尔康手的表情包，他忍不住低声道：“靠。”
也许是因为谢修南大多数时间的脾气都太好了，不管是镜头前还是镜头后，都是一副永远不会生气的模样，所以刚刚那一下特别的有震慑力。刚说话的女孩儿心有戚戚地问道：“谢修南，你生气了吗？那个……马克也不知道怎么搞的，你别跟他计较啊。”
“没事。”谢修南安静了一会儿，“马克怎么了……”
“你不知道啊？”
“我应该知道什么吗？”谢修南一头雾水。
“就是……”女孩儿说，“马克挺喜欢你的。”
谢修南：“……”
“之前他就好像很想认识你的样子，怎么说，你就是他心中的那种理想型吧。不过你跟多多……”
谢修南脱口而出道：“多多是我真的男朋友啊。”
女孩儿一愣，表情有点ji,ng彩：“啊……？哦……”
“是很认真的。”他说，脸上露出一种特别的神采来，“是想结婚的那种。”
谢修南笑了一下，说：“靠，谢谢你告诉我，不然我真是想破头也不知道怎么了，下次请你吃东西。”
他站了起来，赶紧往洗手间奔去。
严奂去洗手间待了一会儿，这里的温度要比刚才要低了许多，那种吵杂的声音在这里只是闷闷地传来，像是夏天的那种水雷。他找了个隔间，在里面抽了支烟。
这烟还是在北京的时候，谢修南给他的。那时候两人都没什么钱，这烟是谢修南从直播平台里赚到的第一桶金。
他有什么，就给自己什么。
不吝啬，也不保留。
那自己现在又是在这里矫情什么呢……严奂乱七八糟地想着。他其实压根就不是特别在乎王伟，也不可能觉得他是自己的威胁。只是……他心里从上火车之前就堵得慌，找个机会借题发挥罢了。
谢修南第一次提到了稳定的生活，这是严奂以前一直没想过的。
但是他又不能不想……因为这个人是谢修南，如果是别人，他甚至就想现在一走了之算了。
这就是他的矛盾之处。如果他不能接受自己，他就不能给谢修南他想要的东西。
严奂吸了一口烟，微微仰起头来，那白炽灯照在他的眼睛上，睫毛上，鼻梁上，让他看起来有一点点苍白。
也许该回家一趟了，他想。
“严奂！”谢修南敲了敲隔间的门。
严奂一愣，开了门，道：“嗯？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闻到了。”谢修南笑了一下，“你身上有一种特别的味道。”
“你是狗啊……”严奂说。
谢修南挑了挑眉，说：“是啊，你的狗。”
正巧这时候有两个男人路过，都对谢修南和严奂投来了诧异的眼神。
严奂把烟抽完，然后去洗手，他手上还有水，直接弹了谢修南一脸的水珠子，他说：“说话正常一点。”
谢修南似笑非笑地看着他，看的严奂心里都发毛了。
“嗯？你这样看着我干什么？”
谢修南说：“你是不是特别特别特别喜欢我？”
严奂：“你这个特别特别特别……是怎么得出来的？”
“那你吃醋干什么。”谢修南忍了半天，才说了一句就憋不住了，“嗯？”
严奂看着谢修南眉飞色舞的样子，瞬间就明白了，他抽了张纸巾，擦擦手道：“你想多了，我才没有。”
“你明明就是吃醋了。”谢修南走上前，才刚伸出手要抱他，之前那两个男人又走了出来。
“哎哟……”
“上个厕所也要被喂狗粮啊？”两人看着他们笑了笑。
不知道为什么，严奂忽然觉得自己的耳朵有点烫，对着谢修南使了个眼色，道：“走走走，别在这里待着占地方。”
严奂走出去，又一下子听不见了。
谢修南在黑暗里从背后抱住严奂，一本正经地说道：“我不喜欢那个什么马克笔！我就喜欢你。虽然你吃醋我有点开心，但是这个醋也太无聊了吧。”
严奂：“……”
“别人不叫马克笔好吗？”严奂真是服了。
他回过头，让谢修南揽着他的腰，两人靠在角落里说话。
谢修南低下头，问：“那他叫什么？不对，重点是我压根就记不住他啊。你让我只看着你，我明明就很听话。”
“嗯。”严奂抱了抱他，“我不是因为这个……”
“那是什么？你说出来，我帮你解决好不好。”谢修南耐心地说道。
严奂想了想，还是摇了摇头，说：“我自己可以解决，相信我。”
第三十七章
第二天是网红大会，毫无意外地，严奂早上起来宿醉了。
他抱着头，赖在谢修南的怀里，死命挣扎着：“我靠，我不想去了……谢修南你去吧，我起不来。”
谢修南破罐子破摔，也躺在床上，说：“我也不去了……我没劲，只能待在我老婆身边。”
严奂闭着眼睛，笑了一下，说：“你老婆……你老婆谁啊你。”
谢修南：“你啊，还能有谁。”
严奂：“我可不是你老婆，你最好快点起床，不然等会我老公回家看见你，我们俩今天就要交代在这里了。”
得，剧本变得飞快。
谢修南顿了一下，说：“那死之前，再最后……”
严奂：“……”
没皮没脸。
“不闹了。”严奂揉了揉眼睛，在谢修南下巴上亲了一下，“起来吧。”
两人换好衣服，黎国兴给两人派的小助理已经来了。严奂是第一次去做造型，坐在那儿给折腾了几个小时，站起来的时候两条腿都麻了。
“好了。”化妆师用刷子又在严奂脸上扫了扫，最后给他涂了点润唇膏，“记得要用唇膏啊多多，嘴巴有点干。”
严奂抿了抿嘴，觉得有点难受，说：“我一个大男人涂什么唇膏……”
化妆师说：“怎么啦，现在男孩子也要注意保养的呀。”
“哦……那……”他还没来得及说完，被带去换衣服的谢修南出来了，严奂在还坐在化妆镜前，透过镜子看见谢修南穿了一身深灰色的西装。
严奂感觉自己的呼吸有一瞬间地停滞。
西装……简直是太适合谢修南了。
严奂以前偶尔会听别人说，每个男人都应该有一套剪裁合适的西装，但有很多人会撑不起来。可谢修南不是，他是太合适了。谢修南个子高，肩膀宽阔，宛如一个行走的衣架。之前严奂总是看他穿的破破烂烂的，可没想到一换上西装，谢修南整个人的气质都有些变了。
目眩神迷，严奂没骨气地想，千万不能让谢修南知道，否则他尾巴不得翘到天上去。
“我不想穿这个……”谢修南苦着脸，小声抱怨道。
“很好看啊。”化妆师也快要窒息了，看着谢修南的脸都红红的。
“好看吗？”谢修南看向严奂。
“嗯。”严奂清了清嗓子。
化妆师让谢修南坐在严奂的旁边，说道：“你都不需要怎么上妆，我给你修一下眉毛吧。”
谢修南走过来，严奂看见他把手随意地搭在椅子上，西装袖口和手腕的那一截有点说不出的性感。这双手昨晚还抱着他，也给他带来过更深层次的快乐……
打住，不能再乱想了。
严奂站起来，说：“我也换衣服？”
谢修南什么都没察觉到，说：“嗯，我等你。”
严奂也穿了身差不多的西装，只不过好像没有谢修南那么好看。他还是有点太瘦了。但是谢修南很喜欢，觉得很像情侣装。
两人开了直播，在等候区晃了一圈，弹幕上疯狂刷屏：
“嗷嗷嗷——！正装赛高！！”
“我的妈谢小南要了我的命！穿西装这么好看的吗！！！”
“种族天赋……吧？！真的疯了。”
“啊啊啊多多也很帅啊！！”
“哈哈哈哈他们两个穿的这么正式，是不是要去结婚？”
“姐妹，我也是这么想的。”
“啊虽然这个真的很无聊……但是为了谢修南和多多我还是喜欢看啊！！”
镜头转到了王伟那里，王伟正坐在等候区，估计也在直播，严奂看见他正在自己给自己化妆。
“咦，是马克。”
“马克也来了！”
“哈哈哈马克这个小妖ji,ng。”
严奂不自觉地扬了扬眉毛，马克从镜子里面也看见他们了，他看起来状态还不错，看见严奂他们在直播还飞了个飞吻。
谢修南如临大敌，严奂还什么都没说，就被他带到旁边去了。
看来他给谢修南的口令还在：只许看着他一个人。
谢修南真的做到了。他给严奂的安全感虽然不是百分百，但是却始终是一点一点在心里堆砌起来。诺言越渺小，才越珍贵。
一个下午严奂都有点迷迷糊糊的，他其实不知道要做些什么，只是谢修南在他身边，严奂就觉得一切都能忍受。到了晚上，有一个看起来还挺正儿八经的颁奖仪式，基本上大家都能上去混个眼熟。轮到严奂和谢修南的时候，他们两个人站起来，严奂还差点左脚踩了右脚。
谢修南拉住了严奂的手，对他安抚性地笑了笑。
两人跟着别人走上台，聚光灯打在严奂的脸上。
他什么都看不见，面前如同一片黑色的海洋。人们总是对他很宽容，对谢修南也是，他们的外貌让他在这个时代有所特权。严奂忽然就想起了那个女人，他的妈妈。他跟他妈妈长得很像，但是他妈妈这辈子都无法站在这里，看到严奂所看到的世界。
结束之后，谢修南拿了个水晶的小奖杯。
他问：“多多，你怎么心不在焉的？”
严奂回过神来，仓促地道：“我觉得有点……无聊。”
谢修南左右看了看，还握着严奂的手，对他说：“那我们偷偷溜回去吧？”
严奂顿时就笑了，道：“你胆子这么大吗？”
“不是。”谢修南温柔地看着他，“我记得你以前胆子可比我大多了，还记得在青岛的时候你跟别人打架吗？”
“这不一样。”严奂笑了笑。
谢修南低声说：“走吧，我带着你走，没事。”
逃离一个非常正式的公众场合，会有一种紧张的刺激感。
这让严奂想起了小时候不爱读书，偷偷从教室后门溜出去翻墙上网。他一路跟着谢修南，两人到了后面，绕过摄影师，从工作人员的专用楼梯下去了。
推开门，初夏时节的晚风吹了过来，严奂呼吸到的更像是一种自由。
这自由又和他以前感受到的有点不一样。
严奂和谢修南都还穿着正装。他看见谢修南的脑门上微微出了点汗，谢修南扯了扯领结，道：“太热了这东西。”
不远处的灯光照了过来，谢修南的脸隐匿在忽明忽暗的黑暗里，竟然让严奂觉得有些不真实。
严奂说：“我怎么觉得我们两个好像私奔了一样。”
第12节
恋耽美
第12节
谢修南心虚地瞄了一眼一片狼藉的床单，迟疑地说道：“其实我刚刚下去的时候……”
“嗯？”严奂看着他。
“自己把垃圾给扔了。”谢修南说。
严奂愣了一下，随即快要笑死了，说：“你白住酒店了。”
“不是……用了很多……”
“安全套？”严奂勾了勾嘴角。
“……嗯。”
严奂叹了口气，说：“他们都知道的。”
谢修南太傻了。
严奂和他收拾了东西，他们的行李箱有点满，谢修南有很多舍不得丢掉的东西。
“等一下，等一下。”严奂看见他在那里疯狂往箱子里面塞东西，“你打开我看一下，怎么东西越来越多了。”
谢修南动作一僵，说：“没什么啊，我塞一塞能放下。”
“你箱子都快炸了。”严奂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谢修南垮着脸，只好让开了，严奂从里面拿出一个巨厚的黑色的笔记本，说道：“你背个字典做什么？”
“不是字典。”谢修南说，“是我的日记本……”
严奂：“……你要写这么多？”
谢修南冲着他笑了一下，说道：“我话痨。”
严奂打开看了一眼，发现里面贴了好多东西，都是些车票，每到一个地方的旅游指南，还有两人一起看过的电影票，吃过的外卖单……
谢修南有点不好意思，说：“别看了。”
严奂刚刚还想发火，但是现在却忽然像被人推进了一个温暖的池子里，他心情复杂，说：“这些东西你留着干什么？”
“啊，这些……很重要啊。”谢修南认真解释道，“这些都是我跟你在一起时候留下的，我不想忘记。”
“这种电影票。”严奂说，“上面的字会褪色的。”
谢修南说：“我知道，所以我在旁边做了记录，还写了影评……”
严奂：“……”
他啪的一下合上笔记本，把它还给谢修南，走过去低着头亲了他一下。
“唔……”谢修南有点儿受宠若惊。
严奂抱着他，过了很久才说：“你脑子有坑吧。”
谢修南抱紧他，忽然说：“严奂，我好害怕你有一天会离开我，我怕自己有一天会忘记你，我……我只要一做这种假设，就有点受不了。我是不是有病啊……明明你说了会一直跟我在一起的。”
他还是不知道“一直”“永远”这些字眼的真实含义。
严奂却有点不舍得告诉谢修南。
两人花了一点时间办退房手续，又去楼下的麦当劳吃了汉堡，谢修南吃汉堡吃到最后，还有一整片的面包没有吃到，严奂把他那份的生菜给挑了出来，让谢修南帮忙解决。
谢修南苦口婆心，劝道：“你多吃点蔬菜。”
严奂瞪他，谢修南又说：“我吃，我吃也一样的。”
火车站里，严奂和谢修南坐在角落里。他们比以前更加亲密，两人似乎也不想再掩饰什么。严奂玩了一会儿手机，摸了一把谢修南的下巴，说：“你胡子都没刮干净。”
谢修南笑了笑，故意去用脸颊蹭他，严奂推了他一下，最后被谢修南困在怀里。
这里太大了，太吵了。
但是谢修南的怀里是安静的，安全的。
有个穿着白色裙子的中年女人问路，她拿着车票急匆匆地走过来，大概是因为口音的原因，很少有人能听懂。女人一路问到谢修南这儿，谢修南认真地听了半天，却还是有点绕不过来。
他看了看严奂，严奂倒是听懂了，回答了那个女人。
谢修南说：“多多，你好厉害啊，我都听不懂。”
严奂笑了笑，说：“只是刚好以前在那住过一阵子。”
谢修南说：“嗯，你最喜欢哪个地方？”
严奂想了想，有点愣住了，说：“问这个干什么？”
“就是……”谢修南看着他，说，“以后我们可以留下来租个房子？老是住酒店也不太好吧。”
严奂心中顿时警铃大作，还没有等他反应过来，自己的身体就先一步行动了，他猛地站了起来，谢修南被他吓了一跳。
“怎么了？”
“我……”严奂冷静了一下，“可是我们的工作就是到处走啊……”
谢修南点点头，拉住他的手，严奂重新坐了下来，“我知道，我是说，万一以后你去了一个地方，觉得那里很好，说不定你就想住下来了，到时候我们可以在那里找点别的工作。”
严奂摇摇头，道：“我不想。”
他回答的太干脆了，让谢修南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还有一丝尴尬。
严奂握住他的手，说：“不是你的错，是我自己的……问题。”
谢修南笑了一下，没再说话。严奂觉得他有点儿难受。
上了火车，谢修南说：“我睡一会儿，宝贝。”
“嗯。”严奂看着窗外，点了点头。
火车进了隧道，他仿若走进了一片黑色的森林，暗无天日，就像他没有遇见谢修南之前的人生。
第三十五章
来接严奂和谢修南的是个看上去还挺风s_ao的……男人。
瘦，皮肤白，戴着个黑色的墨镜站在那儿，一张小脸被遮了一半。
严奂这时候老毛病又来了，悄悄拉了拉谢修南的胳膊，低声道：“哎，你看。”
“看啥呢？”谢修南肚子饿，在火车站买了块烧饼啃。
严奂本来想点评一番，却被谢修南嘴角上不小心沾上的那颗芝麻给打断了。
他忍不住笑了笑，摇摇头，说：“没什么。”
“我知道。”谢修南得意地看了他一眼，“我知道你要说什么。”
“那个人有钱是吧？表，衣服，身后那辆车也挺好的。”谢修南说。
严奂说：“这应该是我的台词。”
“晚了。”谢修南把烧饼吃完，“虽然有钱，但是没我长得帅。”
“是是是。”严奂帮他把垃圾袋给扔了，“你最好看了。”
谁知道谢修南这边才说完，那边那人就把墨镜往下扣了扣， 露出两只眼睛来看着他们。
“哎？谢修南，严奂！”他朝两人挥了挥手。
严奂和谢修南都是一愣，互相对望了一眼，彼此都在对方的眼里看到了一点迷惑。
“黎国兴让我来接你们的。”男人主动解释道，眼珠子在严奂和谢修南的身上流连了片刻，“自我介绍一下，我叫王伟，中文名实在是太土了， 你们叫我马克就好。”
“啊……”严奂后知后觉地点点头，“你好。”
“走啊，上车吧。”王伟冲他扬了扬手里的钥匙。
“黎国兴。”谢修南摸了摸下巴，“是熟人？”
“可能，先上车吧。”严奂说。
两人刚上车，王伟就踩了油门，谢修南没坐稳，脸都差点贴在座位上。严奂拉住惊魂未定的谢修南，嘱咐道：“你小心点。”
王伟从后视镜里面看他们，笑道：“哎哟，是我没注意。”
“没事。”谢修南坐正了，握住严奂的手，“你是黎国兴的同事吗？”
王伟的声音顿时就提高了片刻，道：“同事？也算吧……我说你们不认识我吗？我跟你们一个公司的啊。”
严奂反应过来了，说：“没，刚一下子没认出来而已，现在知道了。”
严奂用手机偷偷搜了一下，发现王伟是个搞怪的美妆男博主，视频和风格都挺大胆的，平常最喜欢化个什么混血妆，拍点照片啥的。他的脸肯定动过刀子了，看起来也很gay。微博上有人吃这一套，把骂他当成娱乐。
谢修南说道：“那你还挺不容易的。”
“什么呀。”王伟嗤笑了一声，“你觉得我会在乎这个？键盘侠骂的越狠，越是说明我戳到了他们的痛点。他们骂的越凶，我赚的越多。”
“可是你也不用整容啊……”谢修南道。
严奂在心里翻了个白眼，踩了他一脚，谢修南顿时闭嘴了。
王伟顿了顿，回过头来意味深长地看他：“我要是真长你这样我也不整容了啊，这不是先天硬件条件够不上嘛。”
严奂道：“他说话不过脑子，没什么恶意的。”
“得。”等红灯的时候，王伟摇下车窗，抽了根烟，“难不成还真是你男朋友啊？看你护的。”
严奂不说话，只是笑了笑，露出两个小酒窝来。
王伟带着他们去了酒店，外滩边上的，环境相当不错。
王伟道：“我就住隔壁。”
说话间，又有几个年轻男女从电梯里走出来，看见王伟打招呼：“哎，马克！”
“这谁啊？”
“哦哦哦——！我认识！谢修南！多多！”
“啊……”严奂有点尴尬看着他们，“大家好。”
都是些网络红人，可是严奂也不怎么看微博，一个都不认识。大家倒是都认识他们，不管心里怎么想的，反正表面上还都算客客气气地来打招呼。
王伟道：“好了好了，明天还有一天的时间呢，让他们休息一下吧。”
严奂这个时候就有点感谢王伟了，但是他无意中发现王伟的眼神停留在谢修南身上的时候好像有点长……
不能吧？
严奂觉得有点好笑，他欲言又止，还是没和谢修南说这件事。
或许是他真的太敏感了， 怎么可能有那么的巧合，王伟就偏偏也对这驴有意思了？
谢修南说来上海要带他去迪士尼，但是两人舟车劳顿，到了最后还是在酒店睡觉。
谢修南有床不睡，非要和严奂挤在一起。下午两人没有，但是少不了亲亲抱抱，最后看了会儿电影，一觉睡到吃晚饭的时候。严奂睁开眼睛一看，天全都黑了。
严奂：“……你睁着眼睛看着我干什么。”
谢修南亲了他一下，道：“看看我媳妇儿什么时候醒。”
“切。”严奂伸了个懒腰，“走吧，下楼吃饭。”
两人刚穿好衣服，就有人敲门，还是王伟的声音：“谢修南，严奂，你们不吃饭吗？”
谢修南要去开门，严奂却说：“你脸没洗干净，再去洗一遍，我来吧。”
谢修南：“……？”
严奂开了门，王伟的表情一顿，道：“出来吃饭不？”
严奂对他笑了笑，说：“马上就来。”
王伟探头探脑，问：“谢修南呢？”
“在洗手间。”严奂双手抱在胸前，看着王伟。
王伟摸了摸鼻子，说：“那我先下去了。”
“嗯。”严奂点点头。
王伟刚刚转身，严奂忽然道：“马克。”
“怎么了？”王伟脚步一停，回头迷茫地看着他。
严奂走过去，脸上挂着笑，他压低声音道：“告诉你个秘密，谢修南是我真的男朋友，所以……你可以别打他主意了吗？”
王伟瞪大眼睛，显然也没料到严奂会突然这么说。他脸上先是一白，随后微微有些泛红。那可不是害羞，而是有些恼羞成怒。
大家都不是傻子，但是严奂却是第一个这么直白不客气的。
“你乱说什么。”王伟冷冰冰地看着他。
严奂的笑容也收了起来，变脸变得比他还快，他也面无表情地说道：“是不是真的，假的， 都与你无关。”
王伟被他气的差点晕过去，谢修南这时候正好出来了，看着两个人，说道：“怎么了？”
“没什么。”王伟憋了半天。
严奂勾住谢修南的脖子，说：“走。”
他们去吃了酒店的自助餐，黎国兴又打来电话确认了他们的行程。末了，黎国兴拐弯抹角地问：“我让王伟去接你们，一切都还好吧？”
严奂装作听不懂，说：“还行。”
黎国兴说：“都是一个公司的，搞好关系就行。”
网红大会是明天，今晚是预热。吃完饭，一群人热热闹闹地要去上海的酒吧。严奂真是玩腻了酒吧，谢修南也是，两人就商量着要不去南京路逛逛街。
王伟这时候突然跳出来，y阳怪气地说：“不去？两男人逛什么街啊，去酒吧我请你们喝酒。”
别人不知道，听到有人请客就开始瞎起哄。
严奂：“还是算了吧。”
“怕？”王伟说，“不咋会喝酒？”
严奂挑了挑眉，谢修南不清楚状况，还有点晕乎乎的，但是直觉告诉他去酒吧貌似不是什么好事。
谢修南说：“要不别去了吧……”
严奂不理他，一口答应下来，有些嚣张地说：“去。”
谢修南头大，不知道严奂怎么了。
他偷偷拉过严奂，问道：“谁惹你了？火气这么大？”
严奂对着他笑了笑，心里也没当回事，就是无聊，他站在谢修南面前，双手勾住他的脖子，小声道：“没谁惹我，但是你最好只看我一个人，不然就是你惹我了。”
谢修南：“……”
他觉得他是真的冤枉。
第三十六章
严奂差不多有个小半年没来酒吧了，刚走进去还有点不习惯。一瞬之间，他好像有点分不清现在到底是哪一段时间。
夏天？冬天？
还是……
直到谢修南在他耳边说道：“你怎么不走？”
他一定要凑在严奂的耳边说话。严奂觉得耳朵痒痒的，谢修南呼出的热气全都喷在了他的耳廓上，让严奂有一种触电的感觉。可能是酒吧实在太吵了……但是严奂看到灯光在谢修南的脸上一闪而过，他那双好看的笑眼里明显没那么简单。
严奂挑了挑眉，用口型说：“这就走。”
酒吧里音乐震天响，中央的舞池里面牛鬼神魔什么都有。
王伟找了个位置，做手势让严奂和谢修南过去。
严奂刚要走，就被谢修南拉住了手，谢修南无奈地看着严奂，觉得他有些不对劲，他说：“你干什么啊？到底怎么了？”
“有人请喝酒，我就去喝酒，就这么简单啊。”严奂耸了耸肩，说道。
谢修南还是有点不太相信他，说：“你保证你不会乱来吧。”
严奂：“行行行，保证。”
两人走过去，王伟已经点了一桌子的酒，现在已经不是所谓的“情敌”那么简单了。事实上也压根到不了情敌的份儿，王伟就是看不惯严奂这么狂，想看他出糗。
“来，别客气啊，我先干了。”王伟一边看着严奂，一边仰头把杯子里的洋酒一饮而尽。
那气势……周围的人都有点懵，过了几秒钟大家才拍桌子的拍桌子，叫好的叫好。
严奂没有犹豫，拿起自己面前的那杯，对着王伟笑了笑，也丝毫不示弱地喝光了。
“好！”
“爽快人。”
“完了……马克这是遇到对手了？”
谢修南叹了一口气，都没来得及阻止，就眼睁睁地看着严奂在那跟人拼酒。
c,ao。
这什么伟……什么克……真是烦都烦死了。
众人喝了一轮，王伟生着气，所以很快眼睛都有点红了。他看着严奂，甩了甩头，说：“再来啊。”
“来就来啊。”严奂懒洋洋地坐在沙发上，相比之下，他可比王伟淡定了许多。
一个女孩儿有点紧张地说：“怎么了？马克和多多吵架了？”
另外一个人说：“嗨，这不才刚见面吗？吵什么？”
王伟听不太清楚，有点大声地说：“你们说什么？！”
严奂有点兴奋，说：“没什么！喝！”
紧接着，谢修南就伸手把严奂手里的酒给拿走了，他脸上没什么表情，严奂回过头看他，“还我。”
“不能再喝了。”谢修南好脾气地说，“明天还有正事。”
“对……！明天还有正事呢。”大家都反应过来了。
严奂当众被谢修南搞的有些没面子，像个酒鬼一样，也有点不爽起来。王伟坐在对面嗤笑了一声，道：“哟，家教挺严的啊。”
严奂没开口，谢修南就没好气地说：“关你什么事啊？”
这句话一说出来，不仅严奂愣住了，其他人也都愣在原地，大家都瞪大眼睛看着谢修南，谢修南过了一会儿才说：“对不起，情绪有点不好，这杯酒我喝了。”
他刚喝完，严奂就一把推开他，谢修南说：“怎么了？”
严奂道：“想吐，让让。”
严奂跑得快，谢修南还没抓住他，就看见严奂已经往洗手间的方向跑过去了。他走了之后，王伟也跑去舞池嗨了。
谢修南手还没伸回来，傻得像是尔康手的表情包，他忍不住低声道：“靠。”
也许是因为谢修南大多数时间的脾气都太好了，不管是镜头前还是镜头后，都是一副永远不会生气的模样，所以刚刚那一下特别的有震慑力。刚说话的女孩儿心有戚戚地问道：“谢修南，你生气了吗？那个……马克也不知道怎么搞的，你别跟他计较啊。”
“没事。”谢修南安静了一会儿，“马克怎么了……”
“你不知道啊？”
“我应该知道什么吗？”谢修南一头雾水。
“就是……”女孩儿说，“马克挺喜欢你的。”
谢修南：“……”
“之前他就好像很想认识你的样子，怎么说，你就是他心中的那种理想型吧。不过你跟多多……”
谢修南脱口而出道：“多多是我真的男朋友啊。”
女孩儿一愣，表情有点ji,ng彩：“啊……？哦……”
“是很认真的。”他说，脸上露出一种特别的神采来，“是想结婚的那种。”
谢修南笑了一下，说：“靠，谢谢你告诉我，不然我真是想破头也不知道怎么了，下次请你吃东西。”
他站了起来，赶紧往洗手间奔去。
严奂去洗手间待了一会儿，这里的温度要比刚才要低了许多，那种吵杂的声音在这里只是闷闷地传来，像是夏天的那种水雷。他找了个隔间，在里面抽了支烟。
这烟还是在北京的时候，谢修南给他的。那时候两人都没什么钱，这烟是谢修南从直播平台里赚到的第一桶金。
他有什么，就给自己什么。
不吝啬，也不保留。
那自己现在又是在这里矫情什么呢……严奂乱七八糟地想着。他其实压根就不是特别在乎王伟，也不可能觉得他是自己的威胁。只是……他心里从上火车之前就堵得慌，找个机会借题发挥罢了。
谢修南第一次提到了稳定的生活，这是严奂以前一直没想过的。
但是他又不能不想……因为这个人是谢修南，如果是别人，他甚至就想现在一走了之算了。
这就是他的矛盾之处。如果他不能接受自己，他就不能给谢修南他想要的东西。
严奂吸了一口烟，微微仰起头来，那白炽灯照在他的眼睛上，睫毛上，鼻梁上，让他看起来有一点点苍白。
也许该回家一趟了，他想。
“严奂！”谢修南敲了敲隔间的门。
严奂一愣，开了门，道：“嗯？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闻到了。”谢修南笑了一下，“你身上有一种特别的味道。”
“你是狗啊……”严奂说。
谢修南挑了挑眉，说：“是啊，你的狗。”
正巧这时候有两个男人路过，都对谢修南和严奂投来了诧异的眼神。
严奂把烟抽完，然后去洗手，他手上还有水，直接弹了谢修南一脸的水珠子，他说：“说话正常一点。”
谢修南似笑非笑地看着他，看的严奂心里都发毛了。
“嗯？你这样看着我干什么？”
谢修南说：“你是不是特别特别特别喜欢我？”
严奂：“你这个特别特别特别……是怎么得出来的？”
“那你吃醋干什么。”谢修南忍了半天，才说了一句就憋不住了，“嗯？”
严奂看着谢修南眉飞色舞的样子，瞬间就明白了，他抽了张纸巾，擦擦手道：“你想多了，我才没有。”
“你明明就是吃醋了。”谢修南走上前，才刚伸出手要抱他，之前那两个男人又走了出来。
“哎哟……”
“上个厕所也要被喂狗粮啊？”两人看着他们笑了笑。
不知道为什么，严奂忽然觉得自己的耳朵有点烫，对着谢修南使了个眼色，道：“走走走，别在这里待着占地方。”
严奂走出去，又一下子听不见了。
谢修南在黑暗里从背后抱住严奂，一本正经地说道：“我不喜欢那个什么马克笔！我就喜欢你。虽然你吃醋我有点开心，但是这个醋也太无聊了吧。”
严奂：“……”
“别人不叫马克笔好吗？”严奂真是服了。
他回过头，让谢修南揽着他的腰，两人靠在角落里说话。
谢修南低下头，问：“那他叫什么？不对，重点是我压根就记不住他啊。你让我只看着你，我明明就很听话。”
“嗯。”严奂抱了抱他，“我不是因为这个……”
“那是什么？你说出来，我帮你解决好不好。”谢修南耐心地说道。
严奂想了想，还是摇了摇头，说：“我自己可以解决，相信我。”
第三十七章
第二天是网红大会，毫无意外地，严奂早上起来宿醉了。
他抱着头，赖在谢修南的怀里，死命挣扎着：“我靠，我不想去了……谢修南你去吧，我起不来。”
谢修南破罐子破摔，也躺在床上，说：“我也不去了……我没劲，只能待在我老婆身边。”
严奂闭着眼睛，笑了一下，说：“你老婆……你老婆谁啊你。”
谢修南：“你啊，还能有谁。”
严奂：“我可不是你老婆，你最好快点起床，不然等会我老公回家看见你，我们俩今天就要交代在这里了。”
得，剧本变得飞快。
谢修南顿了一下，说：“那死之前，再最后……”
严奂：“……”
没皮没脸。
“不闹了。”严奂揉了揉眼睛，在谢修南下巴上亲了一下，“起来吧。”
两人换好衣服，黎国兴给两人派的小助理已经来了。严奂是第一次去做造型，坐在那儿给折腾了几个小时，站起来的时候两条腿都麻了。
“好了。”化妆师用刷子又在严奂脸上扫了扫，最后给他涂了点润唇膏，“记得要用唇膏啊多多，嘴巴有点干。”
严奂抿了抿嘴，觉得有点难受，说：“我一个大男人涂什么唇膏……”
化妆师说：“怎么啦，现在男孩子也要注意保养的呀。”
“哦……那……”他还没来得及说完，被带去换衣服的谢修南出来了，严奂在还坐在化妆镜前，透过镜子看见谢修南穿了一身深灰色的西装。
严奂感觉自己的呼吸有一瞬间地停滞。
西装……简直是太适合谢修南了。
严奂以前偶尔会听别人说，每个男人都应该有一套剪裁合适的西装，但有很多人会撑不起来。可谢修南不是，他是太合适了。谢修南个子高，肩膀宽阔，宛如一个行走的衣架。之前严奂总是看他穿的破破烂烂的，可没想到一换上西装，谢修南整个人的气质都有些变了。
目眩神迷，严奂没骨气地想，千万不能让谢修南知道，否则他尾巴不得翘到天上去。
“我不想穿这个……”谢修南苦着脸，小声抱怨道。
“很好看啊。”化妆师也快要窒息了，看着谢修南的脸都红红的。
“好看吗？”谢修南看向严奂。
“嗯。”严奂清了清嗓子。
化妆师让谢修南坐在严奂的旁边，说道：“你都不需要怎么上妆，我给你修一下眉毛吧。”
谢修南走过来，严奂看见他把手随意地搭在椅子上，西装袖口和手腕的那一截有点说不出的性感。这双手昨晚还抱着他，也给他带来过更深层次的快乐……
打住，不能再乱想了。
严奂站起来，说：“我也换衣服？”
谢修南什么都没察觉到，说：“嗯，我等你。”
严奂也穿了身差不多的西装，只不过好像没有谢修南那么好看。他还是有点太瘦了。但是谢修南很喜欢，觉得很像情侣装。
两人开了直播，在等候区晃了一圈，弹幕上疯狂刷屏：
“嗷嗷嗷——！正装赛高！！”
“我的妈谢小南要了我的命！穿西装这么好看的吗！！！”
“种族天赋……吧？！真的疯了。”
“啊啊啊多多也很帅啊！！”
“哈哈哈哈他们两个穿的这么正式，是不是要去结婚？”
“姐妹，我也是这么想的。”
“啊虽然这个真的很无聊……但是为了谢修南和多多我还是喜欢看啊！！”
镜头转到了王伟那里，王伟正坐在等候区，估计也在直播，严奂看见他正在自己给自己化妆。
“咦，是马克。”
“马克也来了！”
“哈哈哈马克这个小妖ji,ng。”
严奂不自觉地扬了扬眉毛，马克从镜子里面也看见他们了，他看起来状态还不错，看见严奂他们在直播还飞了个飞吻。
谢修南如临大敌，严奂还什么都没说，就被他带到旁边去了。
看来他给谢修南的口令还在：只许看着他一个人。
谢修南真的做到了。他给严奂的安全感虽然不是百分百，但是却始终是一点一点在心里堆砌起来。诺言越渺小，才越珍贵。
一个下午严奂都有点迷迷糊糊的，他其实不知道要做些什么，只是谢修南在他身边，严奂就觉得一切都能忍受。到了晚上，有一个看起来还挺正儿八经的颁奖仪式，基本上大家都能上去混个眼熟。轮到严奂和谢修南的时候，他们两个人站起来，严奂还差点左脚踩了右脚。
谢修南拉住了严奂的手，对他安抚性地笑了笑。
两人跟着别人走上台，聚光灯打在严奂的脸上。
他什么都看不见，面前如同一片黑色的海洋。人们总是对他很宽容，对谢修南也是，他们的外貌让他在这个时代有所特权。严奂忽然就想起了那个女人，他的妈妈。他跟他妈妈长得很像，但是他妈妈这辈子都无法站在这里，看到严奂所看到的世界。
结束之后，谢修南拿了个水晶的小奖杯。
他问：“多多，你怎么心不在焉的？”
严奂回过神来，仓促地道：“我觉得有点……无聊。”
谢修南左右看了看，还握着严奂的手，对他说：“那我们偷偷溜回去吧？”
严奂顿时就笑了，道：“你胆子这么大吗？”
“不是。”谢修南温柔地看着他，“我记得你以前胆子可比我大多了，还记得在青岛的时候你跟别人打架吗？”
“这不一样。”严奂笑了笑。
谢修南低声说：“走吧，我带着你走，没事。”
逃离一个非常正式的公众场合，会有一种紧张的刺激感。
这让严奂想起了小时候不爱读书，偷偷从教室后门溜出去翻墙上网。他一路跟着谢修南，两人到了后面，绕过摄影师，从工作人员的专用楼梯下去了。
推开门，初夏时节的晚风吹了过来，严奂呼吸到的更像是一种自由。
这自由又和他以前感受到的有点不一样。
严奂和谢修南都还穿着正装。他看见谢修南的脑门上微微出了点汗，谢修南扯了扯领结，道：“太热了这东西。”
不远处的灯光照了过来，谢修南的脸隐匿在忽明忽暗的黑暗里，竟然让严奂觉得有些不真实。
严奂说：“我怎么觉得我们两个好像私奔了一样。”
第1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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