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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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放开我,男男授受不亲 作者:童大少爷

    第3节

    贵妃椅本来就不宽,现又加了个季矅予,就稍微挤了些,偏他还装作不知道,口里喟叹一声:舒服,便不再言语了,府中的小厮深知宁涟的作息习惯,因此现下并不会来送饭,宁涟也就随着他躺着,自己侧着身子翻看牡丹亭。

    远看这一幕,仿佛已经过了很久很久才有得这么一副隽永的景象来,气氛实在是平和安详,桌上的香炉里一缕细烟柔柔软软的飘上来又缓缓散去,宁涟生出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来,一瞬间没有了尘世纷杂,没有了人心炎凉,只有他和季矅予,躺在椅子上,从春光明媚走到岁暮天寒,从风华正茂走到迟迟暮年,也是美好的很。

    大概是这几天太累,季矅予已经睡着了,微微打着鼾,宁涟悄悄下地,取了一席小毯盖在季矅予身上,自己坐在一旁继续看书,屋子里暖暖的,小狗也睡着了,气氛安静的很好,宁涟想:真的是很好了。

    第十六章 吃海棠果

    初秋的天,叶子已经纷纷落地,宁涟院子里那棵八棱海棠树坚持了许久,这天早上也落了一地泛黄的的叶子,然而树上的八棱海棠果还是红红的小灯笼一般的坚强的挂在树上。

    宁涟一早就打开窗透气,空气清凉舒爽,院里的落叶宁涟也没让人去扫,黄澄澄的铺满院子也十分好看,宁涟托着腮帮子想象了一下那满院子的枯叶踩上去是什么感觉,想了半天到底还是禁不住,披了件袍子就走出了屋门,来到枯叶铺的最厚的部位。

    其实在他转身拿袍子的时候,季矅予已经踏进了院子,只是躲在门外想吓宁涟一跳,却看见宁涟小心翼翼的径自走到树下,踩上铺的最厚的枯叶,然后四周看了一下,没人,紧抿着嘴唇抓紧袍子一角便高高跳了起来,再落下,枯叶便发出脆脆的‘咯吱’声,季矅予看他在那里不知疲倦的跳起落下,小脸红扑扑的,额头也出了些薄汗,心里欢喜,这样欢脱的宁涟他也是第一次见,小时候有时也调皮些,可是越长大越发稳重,这份童真便渐渐的消失了,今日却又释放,原来那些日子是一直被他压下了。

    季矅予上前,宁涟突然被吓了一跳,也可能是跳跃次数太多,腿有些软,没站稳就要跌倒在满地枯叶里,季矅予赶紧扶好,笑说,“不用这么客气,也不是头一回见我,怎好行这样大的礼!”

    宁涟白了他一眼,“谁给你行礼了,我是乏了。”

    季矅予看了看满树的八棱海棠,馋的不行,将手中捻着的一片海棠叶随手扔掉,将衣角下摆挽在腰带中便作势要爬树,被宁涟拦下,哭笑不得道:“年年如此,年年刮破一件袍子,今年还来?”

    “来!怎么不来!你不知道,亲手摘的果子甜的很,是因为果子魂儿还在,你摇下来的果子,那魂儿就被惊了,果子就不甜了!”

    宁涟无语,这都是哪来的谬论!季矅予已经利索的爬上去了,亏得那树也并不是很高,宁涟看他攀稳了,没办法,就去院子角拿了一个大筐,里面铺了几层枯叶,然后放在季矅予底下,仰头对季矅予说:“好啦,你扔吧,扔准点啊!”

    “好嘞,你躲开!”

    宁涟站远了些,就看见季矅予这个摸摸,那个瞅瞅,拣最红的海棠果瞄准筐子扔下来,发出闷闷的一声,季矅予等宁涟将海棠果拿出来搁在一边,便又扔下一个。

    一个扔一个捡,不一会便摘了满满一筐了,季矅予便准备下来了,宁涟喊:“你小心点啊!”

    “哎呀无妨,你这棵树我自小就爬,我俩熟得很!”

    宁涟:“……”

    您还真不客气呢!

    宁涟看着这满筐的果子犯了愁,自个儿的父母吃厌了,季伯母和季伯父不喜吃酸,季矅予才不管这许多,拿起一个在身上擦了擦便开始吃了。

    宁涟看着看着便想出一个办法,招呼季矅予帮他,季矅予放下手中的半个果子,擦擦嘴巴走过来。

    宁涟说:“你来帮我把这些果子拿到厨房,我今日给你做个不一样的吃法!”

    季矅予一听能吃,便扛着果子向厨房走去,宁涟在后面跟着。

    到了厨房,宁涟让季矅予洗果子,因是待会要吃,此时也认了,坐在小板凳上任劳任怨的开始洗刷。

    宁涟则在一旁的案板上将洗过的果子去核切片,放在装了清水的盆里,待所有的果子切好后,宁涟便开始做了,季矅予好奇宝宝一般在旁边看他。

    只见宁涟将盆里的薄片粗略洗洗,还对季矅予解释道,这是去掉它表面的酸汁儿,然后控干水分尽数装入一个琉璃盏里,接着就往里面倒入大量的糖,然后接过季矅予拿过来的蜜罐子,用勺子将罐子里的蜜都舀在琉璃盏里,封好口后大力的摇晃了几下,又交给季矅予,拍拍手头也不回说了一句:“走!”便出门了。

    季矅予:“……”他的小宁子好霸气啊!

    季矅予小星星眼,心里对宁涟崇拜的不行,然后所有的崇拜都化作力量……季矅予单手将琉璃盏抱起,雄赳赳的迈着四方步跟上宁涟。

    回到屋子,季矅予便迫不及待的想动手揭盖子,被宁涟一巴掌拍在了手背。

    “急什么,总得先腌两天才能入味啊!”

    “啊!”

    “啊什么!”

    “哦”季矅予微笑脸。

    还留了些果子,宁涟和季矅予一人捧着一个接着聊天,外头太阳光芒不烈,却照的那些叶子像镀了一层金子,闪闪发亮。

    宁涟问:“这些果子我们家的这些人都吃腻了,你要不……”

    “不!”

    “……”

    季矅予哭丧着脸:“实话说,我家也吃腻了,往年还催着让我来摘的厨娘姜婶儿,今年一字未提啊!”

    宁涟气笑了,这可怎么好。

    季矅予想着还能送给谁,脑海中便浮现出他表弟白战那张r_ou_嘟嘟的脸来。

    “哎,我表弟怎么样?他应该会喜欢的!”

    “可以啊,你表弟如果没事的话,让他来玩顺道摘果子呗。”

    季矅予便叫了一个小厮带口信过去,就说:若无事,来府中一叙。

    就这么抓心挠肝的等了两天,那琉璃盏的东西也腌好了,白战也来了。

    这日,季矅予带白战来宁涟家中小坐,正逢宁涟在家中练字,白战刚进宁涟的小院,便被这挂满灯笼的树惊呆了,眼珠子也不动的看着这课树。

    宁涟推开窗就看到这么一幕,对季矅予笑着说:“快替你那表弟擦擦涎水罢,流的快淹了我这小院了。”

    白战也回过神来,不好意思的笑着说:“我看见吃的就走不动道!”

    剩下的二人一副了然于胸的神情:“嗯,自然是明白的,毕竟你真是完美的将小时候的‘优点’继承了下来了!”

    看着白战小白兔似的恨不得将脑袋钻进那堆落叶里头,宁涟终于发善心:“快进来吧,早摘好了等你来呢!”

    听闻此话,白战咧开嘴露出一口大白牙就笑了,忙跟着宁涟进屋寻吃的。

    不一会,小厮已将洗好的海棠果装在水晶盘子里拿上来了,那果子还带着水珠,水红色外皮把人的口水都馋出来了,白战拿了一个,一口咬了半个,嘴里囔囔不清的说:“就很小的时候有幸吃过这海棠果子,便再也没吃过,想不起来也还好,想起来可真是要馋死我了。”

    看着宁涟狼吞虎咽的吃着,宁涟唤季矅予走出房门,将厨房里藏着的琉璃盏搬过来。

    季矅予又被使唤着做了苦力,也一点没有不情愿,乐呵呵的将东西搬过来后,宁涟拿了三只杯子,用小勺将那盏里的海棠果薄片往每人杯子里盛了一些,又续上了热茶,请众人喝。

    季矅予品了一口,果然不全是茶的涩,还有淡淡的酸甜味,蜜的甜,果子的酸,将这一杯茶的口感上升了好几个层次,忍不住伸出大拇指对宁涟不住的赞叹:“宁涟你可真厉害,这样不仅能多贮藏一段时间,还能换一种食用方法,真是好办法啊!”

    宁涟抿着嘴笑了,禁不住夸一样不好有意思的撇开了头。

    再看白战,好家伙,直接用勺子舀起扔进嘴里,转头就抱着水壶狂饮水,喝完一壶,拍了拍肚子,长喘了一口气才道:“这也太甜了!齁死我了!”

    季矅予拍了拍他的背,嘲讽道:“让你贪嘴!人家这东西腌了泡水喝,你直接吃,可不齁死你!”

    白战再不敢贪嘴,抱着水杯老老实实的喝水,砸吧砸吧嘴唇,好喝的忍不住眯起了眼睛,然后就厚脸皮的问宁涟讨要,宁涟也不是个小气的,当即就应承下来,一旁的季矅予气的只拿眼睛瞪白战,白战这时候却嘴角翘起,只将眼睛盯着杯中的茶,仿佛用眼睛也能品尝到这茶的美味来。

    宁涟悄悄用手碰了碰季矅予的,用唇语告诉季矅予:我再给你腌一坛更好哒!

    得了这样的承诺,季矅予也嘴角翘起,只是满含笑意的眼神没处放,只得学了白战,将眼睛盯着那茶水,锻炼自己用意念品茶的功夫。

    作者有话要说:

    有人的捧个人场,有钱的……不太好意思要,(大手一挥)留个收藏吧!

    第十七章 去红叶谷

    天气实在凉爽宜人,天空很高很远,蓝的像一丝杂质也没有的水晶,澄澈透明。微风不燥,人的心情也如这淡淡的秋风一般平静美好。

    三人一起吃过早饭,当即就决定一同出游,一则是宁涟也好久未出过门,二则不想耽误了这好季节。

    季矅予规划路线,先路过白战家里,跟姑母姑父说一声,然后顺路去红叶谷去看红叶。玩两三天就回来。

    做好了决定三人就收拾好包袱出发了,临出发季父季母不放心又带了几个武功高强的小厮,三人先去了白府,季矅予姑母季意婉为三人带足了盘缠,叮嘱了半天才放行。

    路上白战执意要驾马车欣赏沿途的景色,众人说不过他,于是安排了一个小厮坐在他旁边看着,以防发生意外,其实是众人不信他,故对自己的生命安全多做些考虑罢了。

    三人一路说说笑笑,也并不觉得奔波劳累,马儿也争气,不到傍晚的功夫,众人便抵达红叶谷,找了一家看着干净的客栈,付了定金,预定了房间,准备先歇息一晚,明天再玩儿。

    红叶谷风景格外秀美,因此来此赏玩的人并不少,沿街的摊子也格外多,喜得几人兴高采烈,看见什么就想买什么,也幸亏盘缠带的足,否则来时容易,回时就难了。

    宁涟一眼就看到一个卖泥塑手工的摊子,那摊主也不抬头,手里灵活翻飞,不一会就捏出一只活灵活现憨态可掬的小狗来,宁涟诧异的张大嘴巴,心里就有了想法,他问了一声:“老伯,您会捏人像吗?”

    “那当然!不论是谁,我看他一眼,就能分毫不差的捏出来,我还帮官府破过案子呐!”那摊主头也不抬,自豪的说。

    宁涟看了看不远处的季矅予,指了指说:“那就他吧!”

    正好季矅予心有感应一般,转过脸来莫名其妙的以眼神问了一句:找我?

    宁涟摇摇头示意没有,然后那摊主抬起头瞄了一眼就低下头从一旁的泥盆里拽了一团出来,然后就开始捏了,期间再未抬头看过一眼,就一会的时间这人就捏好了,仿佛早已将季矅予这张脸刻入心底一般,然后就开始上色了,只见他拣了一只细毫毛笔,沾了些颜色就往泥人儿身上涂,季矅予出游时未穿他往日里那些宽袍广袖的衣服,只挑了一身耐脏的银灰色窄袖束腰长袍,袖子灯笼一般在手腕处被一圈嵌金丝墨色护腕勒住,腰带则是简单的同色腰封。

    那泥人儿完成后如季矅予的缩小版,宁涟爱不释手的把玩,抬头看他们也买了喜欢的东西正要过来,宁涟赶紧给了银两站起来。

    季矅予含笑朝着宁涟走过来,问:“刚刚就见你在这儿蹲了半天,看下什么喜欢的了吗?”

    “唔,已经买好了。”

    “拿出来我看看呗!”

    宁涟脸红红的揣着袖子不给季矅予看,他这样子更是激发了季矅予的好奇心,季矅予知道宁涟有痒痒r_ou_,便专对着宁涟最痒的地方挠,宁涟左躲右躲眼看要失守,再加上白战也要过来,赶紧叫了停。

    “你动不动就抓人家痒痒,真是粗鲁的很!”宁涟整整刚才闹得凌乱了的发丝,便从袖中掏出了那个泥人儿拿到季矅予面前。

    “瞧,就是这个了,看完就还给我吧!”

    却见季矅予双目含笑,将那泥人儿抓的紧紧的,并不准备放手,宁涟拽了几次并未拽走,且泥人刚做好,不是很坚硬,宁涟只能放手,气急败坏的朝白战走去,嘴里喊着:“你喜欢就给你好了!我不要了!”

    “哎,别走啊!我逗你的!”

    宁涟却理都不理他,走到白战身边,白战哪顾得上理他们呢,左手一根糖葫芦,右手一根棉花糖,吃的满脸糖霜,嘴唇也红润润的,好一个唇红齿白的富家少爷,惹得街上大大小小的姑娘们总忍不住‘不小心’的蹭他一下,这就导致了他那件崭新的袍子也沾满了糖葫芦的红色糖皮,不过这憨少爷并不以此为意罢了,仍吃的十分起劲。

    季矅予看着右手中仅有一个‘小季矅予’,总感觉缺什么,看看左手,明白了,便又像那摊主说:“刚刚那位公子,捏一个他吧!”

    摊主眼睛不瞎,早看出他俩肯定有事情,遂早早的偷偷捏下,心里跟自己打赌,一会儿肯定会有人向他买另一个,果不其然,于是神色得意的从地下暗格里翻出来放在季矅予手上,却把个季矅予惊得不得了,心想:这摊主不仅泥人儿捏的好,竟还有未卜先知的本领吗?

    季矅予准备把这个令人惊奇的消息告诉宁涟,却被宁涟一个白眼瞪得闭了口。只能讪讪的拎着两只泥人儿跟在人家后头逛街,两只泥人儿在他手中一行一晃的总也靠不到一块去,看着还有些可怜兮兮的。

    季矅予在别人面前总是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模样,那双狐狸眼一旦眯起来,总显得刻薄冷情,整个人周身总是散发着寒冷,但是对上宁涟,再多的寒冷也被融的烟消云散,只剩下那个满是柔情满是包容的季矅予,即使偶尔耍坏也只对着亲近的人罢了。

    天渐渐转黑,几人在附近的小酒馆吃了点饭,便回到客栈了,季几人为节省银子便只要了四间客房,底下四个小厮两人一间,白战嫌挤,独睡了一间,就剩季矅予和宁涟两人,季矅予贼兮兮的笑了,事情发展正合他意啊!

    安排好后,几人就进屋子收拾睡了,时辰太早,人们今日太兴奋,也都睡不着。

    除了白战。

    季矅予那屋里,宁涟掌着灯,斜倚在床头看书,季矅予拿出白天的两只泥人儿在季矅予面前晃悠,扰的人家不能好好看书,真是欠揍得很,但是宁涟却像是习惯了似的,季矅予将手放在左边,他便将书挪到右边,脸上也不见烦,只当是天经地义一般,倘若哪一天这人能好好的待在他身边,他才要怀疑这人是不是真的季矅予。

    可是,事情总有二般情况,比如现在,宁涟因为白天季矅予戏弄他,心里不舒服,此时又耐不住季矅予白班s_ao扰,真是烦的不行,就把书放下,恨恨的叫了一声:“哎呀!!!”然后便两只眼睛黑曜石一般怒沉沉的注视着着季矅予,却不说话。

    殊不知,季矅予最怕他这样,却也最知道怎么处理这种情况,于是乎,他也用两只狐狸样的眼眸盯着宁涟,嘴角向上弯起做出一副本宝宝特别乖巧特别美好的模样。

    宁涟:“咳咳!”

    季矅予:“咳咳咳!”

    宁涟无语看天,季矅予就站起来继续用笑意吟吟的眼睛盯着宁涟,宁涟是个脸皮薄的,他哪有季矅予这般皮r_ou_结实,只能败下阵来,气笑了。

    然后季矅予便得了意,将那张笑脸继续向宁涟脸上靠去,逼的宁涟不断地将身子矮下,终于重重的倒在床上,季矅予侧躺在一边,翻身将宁涟困在身下,那双狐狸眼睛狡黠。

    季矅予问:“还生气吗?”

    宁涟:“不了!”

    季矅予:“以后还像这样动不动就恼我吗?”

    宁涟:“不了!!”

    季矅予:“乖!摸摸头!”

    宁涟:“……”心里默默地翻了个白眼,你倒是快起来啊,你不知道这样很容易误会吗啊啊啊啊啊!!!老子的脸快烫死了啊啊啊啊啊!!!

    季矅予看宁涟一副英勇就义的表情,大笑着起了身。留宁涟一个人躺在床上,一脸通红的嗫喏:“坏东西!”

    作者有话要说:

    留下你们的小心心!

    第十八章 逛红叶谷

    第二天一早,众人就醒了,洗漱收拾了便去了红叶谷。

    红叶谷,谷如其名,长满了红叶,每到秋天,漫山遍野的红叶,如同傍晚烧得火红的霞,但是谷非谷,乃是一座山,又叫红叶山,想看到完整的美景,那就要爬到山顶方可,小厮们在后面保护着三人,季矅予在最前面,宁涟居中,那小少爷白战在后面打狗……

    众人爬到半山腰终于爬不动了,季矅予看着后面这两个瘫在那里一动不动,白战就算了,宁涟往日里最注重形象,此时也累得汗津津的,衣服也撩到腰间束着,全无半点宁府小少爷的样子,季矅予没良心的在上方哈哈大笑,而后又严肃道:“我并不是在嘲笑你们!”

    宁涟:微笑脸。

    白战:微笑脸。

    嘲笑完了,自己也觉得累了,从小厮手中接过水,咕咚咕咚的喝完后,一抹嘴巴就直接躺下了,也不管身下的泥土。

    宁涟白战看他这么放荡不羁,索性也学他躺了下来,平日里拘束惯了,今天就放肆一回,什么都不想管了。

    宁涟枕着胳膊,眼睛望着天空,真是美啊,微风吹过,只听见鸟儿啾啾的声音的树叶飒飒作响的声音,山脚下的嘈杂热闹繁华全部被隔绝,一瞬间大脑放空,只想就这么睡上一觉,一定安稳得很。

    然而只要身边有季矅予这么一只聒噪的八哥,你就甭想好好过。

    “快起来啦!太阳晒屁股了!”

    众人只想忽略这噪音,都齐齐的转过了头,闭上了眼。

    季矅予看人都不理他,哭笑不得地说:“哎呀走吧!上了山上的那个亭子,再歇息不迟。”季矅予一边说一边一手一个拉白战和宁涟起来。终于在众人脚酸腿软之际,就看到了一座亭子,此刻也不管那亭子红漆脱落,残败不堪,只想赶紧上去歇歇脚。

    进了亭子,白战率先盘腿坐在了地上,胳膊撑着大腿,手掌托脸,呼哧带喘的,宁涟强忍着坐在石凳上,季矅予挨着宁涟坐下,头靠在宁涟肩上,也是累极的模样,这会儿,也没人,宁涟也就随他去了。

    众人歇了将近一刻,呼吸平了方才抬得起沉重的脑袋看看远景,这一看了不得,果然是站得高看得远。

    从亭里极目远眺,远山近地,那叶子鲜红,粉红,血红,水红,金色,橙色,棕色,少有的绿色夹杂其中,层次不一,美的不像是真的,众人看的痴迷,一阵风吹来,不似山腰那般淡,带了些凛冽,瞬时,满山的红叶排山倒海般似要向众人奔涌而来,却又随着风齐齐退后,红叶太多,已看不见山,只觉得是这座红叶山被风吹着前后移动,天下所有的颜色齐聚在此,瑰丽异常,众人都忘了登顶的苦,再多的苦都是值得的。

    宁涟看着漫山的红叶,淡淡的说:“若是没有这生前身后事,真想一辈子在这里,死在这里也不憾了!”

    “会的。”

    宁涟看了看季矅予,季矅予也回头对他笑了笑,“你希望的,一定会实现的。”

    风景正好,心绪正宁,宁涟“嗯”了一声,转身继续看风景,嘴角却微微勾起,这盛世繁华,怎么比刚才还美呢!

    漫山遍野的红叶,此起彼伏,美不胜收,众人待了许久,就下山去了,宁涟恋恋不舍,季矅予在他耳边说,以后再带你来。

    以后我和你再来,那时,这整片红叶谷都是你的。

    下山就容易多了,他们下山的过程中,上山的人才陆陆续续来了,只因他们起的太早,才能这么安静的看完风景,不然这么多人,也不知该多聒噪。

    白战早就饿了,虽然早上还补充了几个大饼,但仍然抵不住他无底洞一样的胃,在路上就叫唤开了,季矅予不堪其扰,在路上拽了几根草递给白战:“呶,吃吧!”

    白战泪眼朦胧的望着他:“我们已经这么穷了吗?已经到了要吃草的地步了吗?”

    季矅予严肃脸:嗯!

    白战伤心的说:“这么穷了你还记得给我吃草,表哥,你真好!”

    “没事,你是我唯一的表弟嘛!”

    宁涟实在看不下去了,这也太能演了,戏ji,ng上身啊!这副你侬我侬泪眼柔情的样子给谁看啊喂!

    不过,自小的风度使然,还是让宁涟好好的克制住了破口大骂的冲动,安慰白战道:“再忍忍,咱们就快到了,到了给你要一大份红烧猪蹄,佛跳墙,炖猪蹄膀,再配上一大碗白白的米饭好不好?”

    白战立时止住了眼泪:“好!”

    众人晕!

    忘了说了,白战这小子自小就喜欢吃猪蹄做的任何吃食,小时候他们都调侃她,上辈子跟猪有仇,这辈子就喜欢吃人家的脚。

    终于走到山脚,白战已经饿得满眼冒绿光了,季矅予怕他饿起来发疯,赶忙拎着衣领子把他提溜到最近的一家酒楼,小二立时便拿上一份菜单来,季矅予没看,直接对小二说:“把你们这关于猪蹄的菜拿手的来三道,再要一份糖醋排骨,凉拌秋葵,上一壶酒,要甜酒。”

    小二已经记下,回头就用大嗓门对着厨房传了菜。

    等菜期间,小二还送了一碟零食点心,白战抓起就往嘴里塞了几块,用茶水顺了下去,才把满腹的饿意稍稍止住,终于有了功夫腾出嘴来说话:“哎呀此乃良心酒楼呀有木有!还送小点心,人好好呀有木有!”

    众人:有!

    菜一道道的上来了,吃到后面,季矅予又要了个汤,因这一天耗了众人不少力气,胃口大开,连宁涟也多添了一碗饭。

    吃罢,众人回客栈歇脚,今天真是走乏了,这群公子哥儿们平日里要不在家呆着,要不马车代步,鞋底子都崭新的很。

    三人要了几桶水来洗漱,衣服也该换了,一抖能下来二斤土。

    洗漱的时候,宁涟要季矅予先洗,季矅予却说:“一起呗,这地方宽敞,容得下咱们俩人的。”

    宁涟:“呸,嘴里没一句正经话,爱洗不洗!”说完就把正在换衣服的季矅予推在床上,拿被子捂着,恨声道:“捂着吧你,别看我!”

    被窝里传来闷闷的声音:“好嘞,你尽管洗,我替你搓背!”

    宁涟对着被子里的那一团剜了个白眼,在屏风后脱了衣服搭在上头,便踩着凳子入桶洗了,奈何今天又出了汗,又沾了土,身上实在脏得很,宁涟拿毛巾把别的地方都擦了,只剩下背中间的地方,怎么都够不着,还痒得厉害。

    宁涟凝神听了听屏风外的声音,却什么都没听见,本来想着要不让季矅予帮他擦擦背,这念头也打消了。

    突然头顶一声:“我说我帮你擦背吧,你还犟,够不着吧?”

    宁涟吓得打了个冷战,脸羞得通红。

    瞪着眼问:“你什么时候站在那儿的?”

    季矅予又转回在屏风后,“从你这没水声后,我就来了,怕你睡着,着凉了。”

    “给!”宁涟把毛巾拿出来。

    “好嘞!”

    季矅予开心的接过毛巾,细细的为宁涟擦背,也是正经的不行,眼睛已经纵观大局,手还是本本分分的在那一亩三分地上移动。

    宁涟本来还不好意思,紧绷着肌r_ou_,后来也就放松了,任季矅予在身后擦背,紧绷了一天的肌r_ou_此刻也都松展开,舒服得很。

    作者有话要说:

    留下你们的小爪爪好吗!

    第十九章 同塌而眠

    房间里只有‘沙沙’的声音,宁涟渐渐地觉得这时间也太长了点,纵然今天玩得疯了些,但也不至于这么脏,终于觉出不对来,宁涟在水中转身看着季矅予,季矅予才放下手中的巾子,脸上是被人撞破的尴尬。

    “呃,洗好了。”

    “嗯,那我就起身了。”

    “嗯。”

    嗯!嗯你怎么不起开,怎么让我穿啊,季矅予才反应过来,赶紧转到屏风后便去了,双手捂着脸,烫的好似能蒸熟一只ji蛋。

    隔着屏风,宁涟却露出坏坏的笑,心想:我就知道你觊觎我的美背!不说?不说我也能看出来!

    等宁涟穿好衣服,季矅予又重新叫了一桶水洗澡,宁涟在床头看书,等着季矅予也叫他擦背,却等了许久,遂放下书走过去查看,却见季矅予两手抻着毛巾的两端,斜着给自己搓背,端的是自给自足,宁涟被这糙汉一般的动作逗得前仰后合,季矅予见状也笑了,说:“我不想打扰你看书,就想了这个办法,哪都够的见。”

    洗完澡,睡了个美美的午觉便到了晚上。

    想着第二天就要离开这个地方,以后又要很长时间才能出来这么肆无忌惮的玩一回,宁涟靠在床头拿毛巾擦着shi发,幽幽的说:“小予,你说我们以后还有机会再来吗?”

    季矅予坐在凳子上饮着茶:“自然有的,以后你想什么时候来,就什么时候来,我陪着你。”

    宁涟看着季矅予,什么话也没说,淡淡的笑了,就算做不成情人,做朋友也好的很,实在是称职的很。

    回程的时间很快就到了,一行人收拾好东西,包袱比来的时候重得多,尤其是白战,他给霍家那小子带了不少东西,包括一只簪子,一把铜镜,还有一把据说是犀牛角的辟邪的梳子,这些个物事乍一看就像是给一位姑娘买的,但是白战也实在是想不出该送霍封什么,他脑子里早被猪蹄占满了。

    路过白府,白战就回去了,季矅予两人也拜别姑父姑母,回家了,玩了一遭,再怎么野的心也收了。

    余下的日子,季矅予安心收拾他的粮行,现在粮行收益明显,又解决了黄忠义那件事儿,非常见效,名声很快就打起来了,季矅予直接就在距离南巷十几公里处开了一家酒楼,雇了一个老板平时看管,自己只偶尔不定时看一下账本收益,这件事谁也没说,所以就算后来这家酒楼开得风生水起,外人也仅仅知道老板是谁,却不知道这酒楼真正的主人是谁。宁涟也在准备考试,不过只有几成把握可以勉强上榜罢了,也没抱太大希望,他平生志不在当官,当个教书先生也惬意得很。

    转眼两年就过去了,季矅予十八岁,宁涟十七岁。那八棱海棠吃了两茬,叶落了两茬。

    夜深,万籁俱静。

    宁涟刚准备熄灯睡觉,便有人敲门,宁涟心下诧异,便迟疑了一下,门外那人便着急喊了声:“小宁子,开门啊!是我!”

    听出来是季矅予,宁涟忙下床跻拉着拖鞋跑过去开门,一开门便闻到季矅予满身的酒气,来不及多问,将季矅予扶着坐在凳子上,便去小厨房调一杯醒酒茶。

    回来一看,宁涟简直哭笑不得,只见季矅予早已经轻车熟路的躺在他床上了,连鞋都没脱,没办法,宁涟只能上前替季矅予除了鞋袜,侧坐在床上将季矅予扶起来,季矅予还未睡着,身上热的很,自己还折腾开两颗扣子,此时还顺着宁涟的手劲坐了起来,宁涟便一手扶着季矅予靠在自己肩头,一手拿过放在床头桌上的醒酒汤喂季矅予喝,季矅予虽喝了不少酒,此时还能得出眼前人是宁涟,傻傻咧开了嘴笑了,口齿不清楚还偏偏话多,他说:“小宁子,那一群老东西真是老油条,要我让利,一点儿门都没有,我还要养你,我要把你养的白白胖胖的!好不好?”

    宁涟为了哄他赶紧喝汤,顺着他说:“听话,喝了这碗汤,好好睡一觉啊!”

    季矅予没得到想要的答案,闹着不依,将宁涟的脸转过来,又看不清,自个儿又蹭着往前挪了挪,继续问:“把你养的胖胖的,好不好?好不好?”

    宁涟完全没了脾气,这货怎么喝了酒是这副鸟样儿,问:醉鬼要怎么处理?

    实在招架不住了,宁涟将他的手塞回被窝,答了一句:“好!”说完又在心里想,养胖了干嘛?过年宰了吃吗?想着想着觉得好笑的不行,季矅予看他一脸忍笑忍得很辛苦的样子,不满道:“你不信我说的吗?”

    宁涟终于忍不住了,对季矅予认真道:“对不起,我笑出了声!哈哈哈哈哈哈!”

    季矅予莫名其妙,自己说了很好笑的话吗?但是也许是笑容天生具有很大的魔力,季矅予也跟着哈哈哈笑了,一番折腾后终于让季矅予喝了醒酒汤睡下了,但是宁涟心里却有太多的疑问了,为什么他会喝酒,他话里的那些人又是谁,让利又是什么意思,让谁的利,这一个一个的疑问充满脑海。

    联想起这几天他莫名其妙忙碌还有一直往十里亭跑,宁涟心里有了底,想通了,也就心安了。转头看了看季矅予,季矅予的睡相是极好的,躺在那儿再没动过身,宁涟看他睡着了,也悄悄的吹灭灯盏,爬进里头睡了,季矅予睡梦中热得难受,自觉向凉凉的地方靠近,宁涟因从小体虚,周身寒凉,季矅予一把搂进怀里,便再也没有放开,宁涟也睡着了,背后便是季矅予热热的胸膛,也自发的缩进去,两人紧紧地抱在一起,恍然回到了小时候那般毫无芥蒂,现在也毫无芥蒂,但终究都有了想要隐瞒的事情,现在两人毫无缝隙的躺在一起,一个护着另一个,都安心得很。

    两人夜里睡得都很安稳,所以白天就自然起晚了,季矅予先醒了,喝酒过度的后遗症犯了,此刻头懵懵的,转头却看到宁涟安安静静的躺在自己臂弯,突然幸福的不可自抑,嘴角控制不住的上扬,快咧到耳根子上了,这个人竟然躺在我身边了,是主动的吗?开心!

    突然,宁涟皱了皱眉,翻了个身。

    完蛋,他这是要醒的节奏吗?我该跟他说早上好还是直接笑?或者我该装睡?好,我装睡算了!

    于是就在宁涟悠悠转醒的时候,季矅予又头一歪,睡了。

    宁涟缓缓睁开眼睛,缓了一会,喟叹一声,舒服!但是一看旁边,突然想起了昨天的事,但见自己竟然在那人的臂弯,一道雷瞬间劈向宁涟,但是看见季矅予还在睡觉,于是宁涟便小心翼翼的起身,缓缓跨过季矅予的身体,不料……“哎呀!”

    这下也不能装睡着了,宁涟下床的时候不小心踩到了季矅予的小腿,季矅予顺势假装自己刚醒,“唔,小宁子,你什么时候醒的?哎呀头好疼啊!”说完也没敢看宁涟的脸色,顾自翻下了床。

    宁涟在他身后仔细观察,发现这人确实是刚醒,也就将自己的大红脸压下去,下床穿好鞋袜,摇了铃唤人来洗漱。

    洗漱完后,宁涟便老神在在的坐在桌边等着,季矅予磨磨蹭蹭的洗漱完,也坐在旁边,觉得自己大半夜的跑到人家家里,还‘睡’了,要是什么也不说,也挺不够意思的,再说,现在已经准备好了一切。

    让这人心惊胆战了这么多年,是时候该给他个承诺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一起见证两个包子的爱情历程吧!

    第二十章 互诉心意

    三年前。

    粮行后院。

    “季少年轻有为啊,可是,你虽然将这粮行经营成功,可不代表别的也能经营得好,季少,贪多嚼不烂啊!”一个长着山羊胡的中年男人摸着胡子缓缓地说。

    “张大人,这您就勿c,ao心了,将您那酒楼盘下来,地界儿还是您的,我就赚个蝇头小利。”

    “我这酒楼生意好着呢,只不过我有事,才着急将这酒楼盘出去的!”

    季矅予心里冷笑一声,生意好?他已经观察了几个月了,这酒楼老板和底下的伙计们懈怠不堪,连个回头客都没有,刚商量要盘这酒楼,这张大人就急不可待的要转让出去。

    “张大人,您可别欺负我岁数小没见过世面,不然拿出您那账本对一对,就这一月的进账,敢和我这粮行一周的进账相比吗?”

    “我替您经营这酒楼,让利三分,您可稳赚不赔啊,况且……”季矅予敲了敲石桌,冷笑道:“我还记得您这酒楼尚拖欠着底下人月银呢!要不然,这钱,您出?”

    “得得得,让利三分就让利三分。”

    两人盖了章,便成交了此事。

    半年后,季矅予将这酒楼彻底买下。重新起了个名字,又相继开了几家分店。然自己只在幕后指挥,人们皆不知一月之间便漫地开花的酒楼是谁人所开。

    但是,有好就有坏,这事这么大,须得打通当地的那些吃人府衙,季矅予大多数需要亲自出面,与这群人把酒言欢,阿谀奉承。

    世道艰难,此时方知,季矅予更加本着不让宁涟接触这些恶心东西的心思,埋头一门心思的发展自己的势力。

    因粮行的利润大大胜过从前,后来姑母做主将这家粮行卖与季矅予,于是季矅予将盈利的一部分开了一家粮行,但是扩展的过程中很多事情中不见得都是上得了台面的,男人,多得是酒桌上的经,于是也就出现了昨夜的一幕。

    这些年,季矅予慢慢的与父母隔了府,父亲在外面替他寻了个宅子,只是离宁涟比较远,平时也还是回家罢了,这些事情没来的拿去烦宁涟,季矅予总觉得,以后是要八抬大轿娶这个人的,自己赚的这些银子,将来也都是宁涟的,自己也是他的,这些身外之物算得了什么?再说了,这些年也积攒了不少经验,总是饿不死的。

    季矅予将这些年的事情悉数告诉了宁涟,连同自己的心意。

    他没有不喜欢他,他日日都喜欢他,每一日都比前一日更喜欢,从此,你不要担惊受怕,不要惴惴不安,我爱慕你,这辈子只爱慕你。

    这本来是值得开心的事,值得宁涟举手欢庆的,可是宁涟却沉默了,时间也不长,短短三年,这三年的光景,就能将当初的一间粮行做的这么大,还开了这许多的酒楼,他赚这许多银子当真只是为了迎娶自己吗?他明知道自己一心扑在他身上,却还是觉得迎娶自己是一件困难如斯的事情吗?这其中,到底夹杂了什么?

    其实这倒是宁涟多心了,季矅予在外面ji,ng的跟一只老狐狸似的,唯有在宁涟这里,他还是十几岁的孩子,有人心疼他,有人爱慕他。就只是为了此,他也不能辜负,更别说季矅予也是爱惨了这个与他一同长大的人儿。赚的这许多,也完全是为了他二人的将来铺路,为了堵住悠悠众口,为了宁涟能够光明正大的入他家门,上他祖祠,受季家后人祭拜。

    宁涟问:“你做好了准备么?”

    话问的没头没脑,然而季矅予却听懂了,这人是问他,你做好了准备娶我了么?你做好准备承受前面那么多人的阻挡了么?你做好了准备与我,共度一生了么?

    听懂了,心就疼了,那么多的小心翼翼,那么多的不能言说,此时都能说了,反而不敢相信,不敢相信面前的这个喜欢了这么多年的人,竟也喜欢着自己。

    “我做好了。”季矅予说:“你放心!”

    “嗯。”

    等了这么多年并没有白等,也没有意料之外的欣喜,宁涟才明白,其实他一直知道季矅予喜欢他,只是从没有个承诺,再多的好也都托付给了别处。只要没有一句承诺,他就执拗的不肯相信。

    现在,石头终于落了地,这个人,终于是他的了么?

    突然银灰色的缎子上一块水渍,慢慢洇开,然后又是一块,季矅予的手捧起自己的脸,用手指拂去脸上点点shi意,宁涟才发现,自己哭了。察觉到,也就不再忍着了,他趴在季矅予的肩头,像小孩子一样张着嘴,肆意的哭,喉咙里的呜咽声像是从心脏里挤压出来,那么用力,那么疼。疼的用手狠狠的箍住那人的背,狠狠压向自己,才能稍缓解了这样难熬的疼。

    季矅予也红了眼,他从来没有见过这人像今天这样难过,像是要把从出生便攒起来的委屈悉数哭出来,再不忍着,全部哭出来,让他疼,让他知道。

    随着宁涟的力道,季矅予颤抖着抬起手来抱住对方,用了最大的力量,将这人困在自己怀里,心想,真是让这人委屈了。

    宁涟哭了一会,出了满身的汗,累得趴在季矅予肩上,懒懒的不想起来,想起刚刚自己哭成那样,又羞的将脸埋进季矅予怀里,季矅予察觉到宁涟的心思,也不戳破,只紧紧的抱着。

    过了一会,宁涟觉得腻歪也腻歪够了,吸了吸鼻子,歪着头声音闷闷的说:“把你的衣服都弄shi了。”

    呼出的气息吹在季矅予脖子里,季矅予痒痒的哭笑不得,这个小东西,这个时候了还管他的衣服有没有shi。将宁涟扶起来,一看,宁涟刚哭完,鼻头红红的,眼睛也肿肿的睁不开,眯成一条缝,脸蛋倒还是那么白嫩,笑着说:“你照照镜子,看看像兔子不像?”

    宁涟嗓子疼得厉害,也不想说话,“唔唔”一声就当是应了,身子被托着,脑袋却还是垂着一个劲儿的往季矅予另一个肩膀上靠,没骨头人一样。

    季矅予听出来宁涟的嗓子不舒服,伸手倒了一杯温茶水,动了动一边肩膀,颠了颠宁涟的脑袋说:“喝口水润润嗓子吧,瞧都成什么样子了,眼泪是不要钱的吗?”

    宁涟不好意思的笑道:“不要钱,你管得着吗?”

    说完就着季矅予的手喝了两口茶水,留在嗓子里润着,也不咽下去,鼓着腮帮子,季矅予瞧着欢喜的不行,伸手将宁涟额前的碎发弄到发顶,又顺着到了脖子,用手轻轻揉捏着宁涟的后颈,低下身子,专注地看着宁涟的眼睛说:“下个月十号是我父亲的五十岁生辰,那时候宁伯父和宁伯母也回来,我准备在那时候公布我们的事情。”

    宁涟突然紧张了起来,皱着眉头沉思,季矅予也不着急,手还是放在宁涟的后颈不动,就看着他,等他的意见。

    良久,宁涟抬头看着季矅予,微笑着说:“好,就那时候吧!”

    季矅予听了笑着点点头,继续抚摸着宁涟的后颈,像在给一只高贵的猫顺着毛。

    外头的鸟儿叽叽喳喳的叫着,海棠树的叶子随着风沙沙的浮动着,空气中冉冉的香气缥缈悠远。

    作者有话要说:

    求收藏呐亲们!

    第二十一章 诺言达成

    日子一天天的过去了,季府早早的就开始准备季父的生辰宴会,请帖也都发下去了,主要是往年也都忙,没能好好地抽出时间来聚一次,这次就借着这个机会与孩子们和朋友们好好聚聚。

    到了这天,宁父宁母早早的来帮忙,宁涟也随父母来了,季意婉和白战父亲路途远,还未赶来,只有季矅予和宁涟两个,于是大人们就聚在堂上聊天谈事情,他们两个也cha不上什么话,季矅予就带宁涟进了屋。

    关上门,季矅予拉着宁涟的手,定定的看着,问:“你不要害怕,一切交给我!”

    宁涟回以一个安抚的笑容说:“无妨,要是害怕,我今天也就不来了,你不要担心我。”

    季矅予摸摸宁涟的头,眼神里的爱意满得溢出来了,宁涟看着这样的季矅予,心里就像有一只小鹿,扑通扑通的想要冲出心房,眼睛亮亮的,看着季矅予,移不开视线,双手握成拳又松开,终于还是克制不住,颤颤巍巍的伸出来将面前这个人缓缓环住,再渐渐收紧,心想,我终于抱住你了,这回,你可不能再离开我了。

    在宁涟抱住的一刹那,季矅予便已伸出手去将宁涟狠狠拥进怀中,以前不觉得,现在只想把这个人融入自己的身体,再也不放开。

    其实是有些疼的,还有些胸闷,但是宁涟却很开心,只想紧些,再紧些,疼了方才知此时并不是梦。

    他没有告诉季矅予的是,就在他对他坦白的第二天,他便与父亲母亲长谈过了。

    一月前。

    “你这是先斩后奏吗?你说说你,从小到大万事都妥帖,怎么这件事就要钻牛角尖呢?”

    宁父看妻子那么生气,再看看宁涟煞白的脸色,也不忍火上添油,只是不住地叹气。

    地上跪着的宁涟背挺得直直的,眼眶通红的对宁母说:“母亲,我自小体弱多病,没人陪我,您和父亲时常出门忙,您是女人中的巾帼,我自豪得很,但是,您给了我多少爱呢?”

    宁母在座上气极:“我养你这么大,你倒来责怪我了!”

    “儿子怎敢,只是母亲,儿子也想找个一辈子陪伴的人,儿子别无他求。”

    “天下女子何其多,你就看上了那季家小子了吗!”

    “非他不可!”

    “母亲,儿子从小汤药从未停过,也不知还有多少日子可以侍奉您和父亲左右,”膝盖如万蚁啃噬,宁涟实在撑不住,双手撑地,将头重重磕在地上,“望父亲母亲成全!”

    宁母早已泣不成声,宁父也沉默着。

    堂上安静的呼吸声、啜泣声都清晰可闻。

    宁涟又是一磕,高声说:“望父亲母亲成全!”

    “你这是在逼我呀!”季母用力一拍桌子,“你做好决定了吗,再不后悔吗?”

    “不后悔!”宁涟知道,这是松口了,宁母见一向听话温润的儿子这回是铁了心了,怒气冲冲地走了。

    宁涟抬起头膝行了几步,用红红的眼睛看着宁父。

    “也罢,这一点倒像我,你做了决定,以后过得好,便好吧!”

    宁涟得了答案,伏在地上舒了口气,心想:季矅予,我能做的都做了。

    所以宁父宁母那边是没什么问题的,关键是看季父这边了。

    待亲朋同僚举杯贺完后,季父压了压手示意众人就餐。

    众人在各桌上开始肆意饮酒,唯有宁父宁母心事重重,连宁涟离开也没有发觉。宁母看了看宁父,欲言又止,宁父拍了拍宁母的手,摇了摇头。

    席散尽的时候,季矅予看季父季母皆高坐堂上,牵着宁涟的手来到堂下,齐齐跪下。

    季父诧异的问:“小予这是做什么?”

    “孩儿来兑现儿时的诺言!”

    “哦?什么诺言?到现在才想起来兑现,拖这么久可不好啊。”季父一脸慈爱。

    “是的,儿子自觉欠那人良多,希望现在还不算太晚!”

    “那你说来,是什么样的诺言,还要拉着小宁子与你同跪啊。”

    季矅予牵起身旁人的手,笑眯眯的说:“我要娶他。”

    季父一时无言,眼神捉摸不定,小时候还可当做玩笑,那现在呢?这两个孩子从小一起长大,宁涟也形同自己半个儿子,但是儿子和儿媳……还是大大的不同啊。

    这时,季母开口了,她看了看坐在左侧的宁父宁母,说:“你们这是,已经知晓此事了?”

    宁母一脸苦涩,点了点头。

    宁母和宁父是个什么性子,季母也都知道,这两人一定早已经伤心过了,但无法子,终究是自己的孩子,能怎么绝情呢?

    季父说:“小宁啊,你是怎么想的,是不是我家小子逼你的?”

    季母一脸看白痴的表情看着季父,这不明摆着呢吗?宁家这小子,一直都跟着自家儿子,怎么会拒绝!季母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宁涟背挺得直直的,昂首对堂上的季矅予的双亲重重磕了个头,说:“实在没有办法,伯父伯母,我爱季矅予,我没办法离开他,还求成全。”宁涟悲从中来,哽咽道:“我从生下来便有小予时刻伴在我身边……二老也像小宁的双亲一样爱护,府里有什么好吃的从来也都忘不了我……可是,我真的没办法,真的没办法啊!”

    说完便又低下了头,堂上的四人看着底下这个平日里谦卑温和,永远都眉眼弯弯的人,此刻双肩颤抖的像风中飘零的落叶,再看看季矅予,虽然一句没说,可是双眼通红,嘴唇抿成了一条线,可见也是死死忍着哭声的。

    不知是谁沉沉叹了一口气,季父看了看季母,季母垂下了眼睛,脸上一片灰败,其实是有预感的,只是自己从没当回事,或者太过自信,觉得自己可以随时阻止这一切,但是显然,并不能够。

    第3节

    恋耽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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