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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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和尚,你家魔头说饿了 作者:画染绝

    第14节

    一条用无数的鲜血染成的大路。

    醉闲可以拒绝。

    但是他,舍不得。

    舍不得让那个为他舍弃那么多放下那么多默默的坐下了那么多事,受了那么多苦的和尚再一次失去他想守护的东西,他的信仰他的信念。他舍不得让他再失去了。

    他,放不下。

    放不下身后的魔界,放不下肩上的承担。他的身后还站着那么多的人,他绝对不能辜负。

    醉闲趴在月狼上,看这只蠢狗吐着舌头睁大着一双shi漉漉的黑葡萄似的眼睛好奇的四处看。如果不是还记得身上还背着他,醉闲估摸这着小蠢蛋就要撒丫子狂奔这里看看那里舔舔了。

    观音将魔头送至大门前便不再进去,他看着醉闲的目光有一闪而逝不忍又暗带希冀。醉闲敏锐的捕捉到了,疑惑这个老对头怎么突然用那种眼神看自己。他并不急于探求,盘燎的反常,观音细微的改变,还有如来突来的邀请,他想马上就会有解答。

    醉闲拍拍月狼的头,月狼立刻跟吃错了逝梦给的药一样一阵风似的冲进了佛界的界门之中。

    巨大的门扉开启又合上,依旧是白玉为阶烟云缭绕,光明璀璨,满目佛光圣洁。只是大殿空空旷旷,唯有一个如来不曾变更。他坐在莲台上,面目和善,开口间声音也依旧不疾不徐低沉温厚,“左首,久见了。”

    醉闲挥手取出轮椅坐了上去,然后一把按住眼睛盯着如来坐下莲台双眼发光的月狼的脖子。这只小蠢蛋可别没轻没重就给他冲上去叼人家法器!

    月狼回头看向醉闲“呜呜”委屈叫唤,一双黑葡萄似的眼都要滴出水来了。

    然而,醉闲视而不见,就当自己眼瞎。他坐在轮椅上客套着行了个礼,微笑问道:“佛祖客气了。不晓得佛祖今日邀约有何要事?”

    如来指尖金光一闪,“此事说来话长,左首不妨边品茶边听我慢慢道来。”

    一道金光闪过,醉闲身边就多了一张木桌,一壶新茶。醉闲欣然答应,直接将月狼变小了提进怀里,伸手斟了一杯热茶,小抿了一口。是不是好茶?抱歉,品不出来,灵力充足,大概不错。

    “今日需同左首商量之事,要从六十多万年前的那一次大劫说起”

    此时魔族之内,逝梦坐在盘燎的桌子上,俯视着垂目不语的魔。

    “你究竟知道什么?现在六界那么乱,三句话不离大劫。佛界所说的事情肯定与大劫有关,可为什么要找醉闲去?他甚少参与政事,你和我才是谈判最好的选择。

    你半年前出去查到了什么?是不是已经于那佛祖做了交易?盘燎,你该知道,我们两个不问不是没有察觉你的隐瞒,而是我们两个相信你。但是事情到这个地步,你要做什么,你至少该告诉我们。我们可以不要理由,不要解释,只要你一句话我们就可以什么都不问的去做,但是前提是,盘燎,你问心无愧!”

    逝梦俯下身,勾起盘燎的下巴,望着这个俊美无俦的男人,他说:“我认识你十万年多年,也喜欢了你那么多年。我比你所知道的更要了解你,盘燎,你还是在愧疚,你在对谁,歉疚什么呢?”

    盘燎默然,他望着俊雅的梦魔,突然按住逝梦的后脑,吻了上去。逝梦一惊,唇齿依偎中谁在低声道:“大劫,尽数系在醉闲身上了。”

    “世人皆知,天地分天道初生,伴随三大神物,其中空心柳与无根莲化为人形。圣者修为,超脱天地,天道不容,空心柳入魔,天道便名正言顺天雷加身。可白无圣者不同,大智慧大毅力大功德,六十多万年前,天崩地裂,六界灾劫,不惜以千瓣莲花修补人间平息灾厄。

    天道并没有灵智,有的只是本能。他本能的对浮流圣者与白无圣者修为感到威胁,所以它要毁去。三大神器伴生,与天地息息相关,可浮流圣者陨落之后,短时间内并没有发生任何事情。于是天道紧锣密鼓又是一场大劫降下,逼得白无圣者不得不以身修复六界。

    待白无圣者也陨落之后,天地便开始失衡了。两位圣者相继陨落,支撑天地交流平衡的大路一下失去了一半。圣者修为何其强大,知道二十多万年前,两位圣者的真气才彻底消失。天道面对天地之间能量失衡的状态越来越无能为力。这时,我遇到了不知。

    他不知从前经历过什么,也遗忘了自己的名字,我却冥冥之中有所感。他的修为一日千里,不过十万多年便已经是半步圣人。”

    此话一出,一直神色平静的醉闲眼中也是闪过一抹诧异。心中隐隐的有个猜测脱口而出,“他是圣者的转世?”此话一出,心惊r_ou_跳,竟觉得眼前一切都变得不真实起来。

    “非也。”如来摇了摇头。

    第49章 第四十九章往事烟云

    第四十九章 往事烟云

    “本就是一人,何来转世之说。不知便是白无圣者,白无圣者便是不知。当年圣者虽以身救六界于危难,实则是散尽修为从头再来。奈何天道压制让他遗失了许多记忆,而天道却在二十多万年前,发现天地失衡”

    “呵,所以现在不是不知想不想成圣,而是天道求着他成喽?”闻言,什么心惊r_ou_跳都霎时平复,圣者又怎么样呢?还不是,那个傻和尚么。醉闲忍不住为了那个他所未遇见的不知不平,开口嘲道。

    如来低叹一声,“确是如此。只是十万年前不知步入半步圣者后修为便再难寸进。他修的是我佛道,便是天道不再压制不知修为,他也需自行感悟,得到再放下,方为勘破。”

    闻言,醉闲握着瓷杯的手指突然一凉。月狼在醉闲的怀里不停的拱着,自己和自己玩的开心,全然不晓得主人此时波澜起伏的心境。

    “可惜,他入凡尘时遇见了左首。硬生生将凡世间的男女情爱,成了割舍不下的执念。”如来轻叹。

    “大概,在我死一回之前他只是喜欢。那时,他历经凡尘一遭,有所顿悟,天道又急切的需要他成圣。所以,他又大致知道了一些真相,为了六界他已经放下了我,如果,不是我死在他面前的话。”醉闲缓缓抬头,低笑一声,望着高坐莲台的如来,长眉入鬓眼角微调,好一倩丽风情。

    “所以,佛祖想要我,做什么?”

    如来双手合十,低念了一声佛号,“在施主坐下决定之前,不妨先听贫僧道一道往事。”

    往事?

    往事里,有一个和尚,他将万千功德拱手相送,烙下烙印却又不敢让心中的那人知道。他不惜破开胸膛,以心血相救,以自身修为相引,救下了一个魔头。

    而他的魂魄离开凡身r_ou_体后更是执念深重,一心一意要救回一个人,在凡世间流连了一万年。他不记得过往抛却了过去,只是执着的想要找寻空心柳的残枝,救回一个人。

    而当万年之后他被寻回时,早忘却了凡间种种,一身修为从半步圣人跌落至准圣大圆满。他从头开始,修习闭口禅,一闭口就是十万年,可开口的第一句话却还是求得那个人平安喜乐。

    “之后,不知再遇左首,所作所为想必不需贫僧再述。只言前日,不知与左首相见之后,左首身上怨气是否平和了许多,快速流失的生机是否有所减缓?”如来轻声道。

    醉闲面色惨白,一双眼睛却亮得惊人,一番心思早成乱麻纠葛,连他自己都离不清楚。隐隐的有些空白,空空的,又涨涨的,好像挤满了什么东西。不堪重负,又不堪放下。

    “那又如何!当初白无圣者成圣多年,还不是为了修补六界平息灾厄差些陨落,现在不知就算成圣了又能怎样!在陨落一次吗?我凭什么要拿自己去帮你们,去逼他放下。只要我魔界无事,六界是生是死与我何干?天地是否失衡,这个世界又会变成什么样,于我这个将死的魔头有什么干系!”

    醉闲冷声道,胸口剧烈的起伏着,那个和尚一个人默默所做的所承受的,自有他心疼,又与你们,你们这些人,有什么干系!

    “不知为我所做的,是我和他之间的事。不是你们拿来谈判我的砝码!”

    如来沉默,他闭上了眼睛,“本就是世人欠了白无圣者的,六界之中谁也没有资格让圣者再付出一次。只是,醉闲,你该是了解不知的。”

    一句话,瓦解了醉闲所有的不甘与心疼。

    是啊,那个和尚一定不会任由六界破碎,生灵灭绝的。就是拼了自己的性命,他也一定会去做的,大慈悲啊。

    “成圣之后世间种种于他而言便都是过眼烟云,大梦一场。再无因果纠葛,爱恨纠缠,万物于他一视同仁。”如来又道,“覆巢之下安有完卵?左首大人,魔族君帅,不妨想个明白。”

    温厚的声音暗藏这悲悯与无奈。

    醉闲怔怔的坐在轮椅上,细致的白瓷杯在他手中成了一握□□,他缓缓的松开手,细碎的粉末簌簌从手指尖滑落,散进烟雾里,再找寻不到。

    月狼呆呆的望着祖先,“呜呜”的叫着,费力的爬上醉闲的胸口蹭着醉闲的脖颈。

    醉闲蓦然清醒,手指僵硬回去留在掌心的粉末,拍了拍月狼的头。喉珠上下滚动许久,才艰难的道:“我,你怎么确定我会愿意让他忘了我。你该知道魔都是自私的,我得不到他就会不择手段的去偷去抢。我会用尽手段,让他永生永世都忘不掉我,记得我,我怎么可能会让他忘了我!”

    “六界都已经做好了付出代价的准备,时间紧迫,不能再等下去了。这些问题,贫僧并不能回答你,能回答你的只有你自己。”温厚的声音响在耳边,敲在心头。

    六界莽莽烟云渺渺,究竟何谓舍不得?何谓放不下?何谓看不破?何谓忘不掉?

    是相思。

    是背负。

    是一个人。

    是一件事。

    是不知,对于醉闲。

    是魔族,对于左首。

    醉闲在无尽莲池边的垂柳后,深深的望着那个僧衣胜雪,俊美胜过凡尘万千色相的和尚。

    莲池依旧静谧,微风过处白莲摇曳,金色的流水悠悠的荡起圈圈涟漪。僧人阖着澄净若琉璃的眼,一手念珠一手敲着木鱼,口中诵着不晓得名字的金文。他的嘴唇每动一次,就会有一个金色的字从他口中浮出落入莲池。如来说,他在稳定莲池下的结界,为免再次危害下界。

    醉闲望着这个和尚,眨了眨眼,抿着唇微微的勾起唇角。

    那是一个笑,温柔的安静的,不妩媚也不撩人更加不是锋芒毕露。他只是看到了自己的心上人。

    你为我做的已经足够,而我有时候也很想为你做些什么。

    可是你这个和尚啊,好像什么都会,什么都难不倒你。我无事可做呀,现在终于遇到了连你都无可奈何的事情了,也该换我为你做一些事了吧。

    和尚,我,放过你。

    不是因为,你所做太多,付出太多,我还不起。而是啊,当你将我点点滴滴刻成执念的时候,我在将你丝丝缕缕融进血r_ou_里。所以,我爱你,爱到愿意放下你。

    喜欢一个人,大概就是这样。喜他所喜,忧他所忧。

    最后的那一刻,你可要记得,勘破了,我。

    他想起初相识时净离说希望他得到片刻的安定。后来魔头便支着下巴,看着一心一意抄写佛经的和尚,说道:“小和尚,你说你希望我可以在抄写佛经的过程中有所得到,我觉得我是得到了,但是不是安宁。是你”他顿了一顿,突然柔柔的笑起来,笑弯了眉眼,并在净离包容的眼神中补充完整,“是你给我的宁静。净离,对着你,我就好像是一把利剑突然入了他的剑鞘一样。”

    那时候已经长成了大和尚的冷清的监寺轻轻的拍了拍魔头的头,不言语,眼中却是极温柔。

    不论再穷凶极恶的剑,一旦入了剑鞘也会安静下来。

    而剑,总该入鞘的。

    剑入鞘了。

    醉闲转身离开佛界。要开战了,他可要回魔界早作准备。大概,又是一场杀戮,一场尸横遍野血流成渠。

    他回到魔界时,就看见盘燎与逝梦一左一右堵在他房间门口。一个低头面无表情好似发呆,一个瞪着他直欲喷火。

    然而,却是同样的寂静不语。

    他们都明白,醉闲可以拒绝,但是他们站在一族之首的位置上,没有办法对着醉闲说我们不干了。

    所以醉闲笑,拍了拍什么都不会懂得,只要看到他就开心的月狼。坐到了轮椅上,月狼就变小了身形一道闪电般蹿进醉闲的怀里。

    “时间定在三天后,逝梦妖族虽然没什么大能了,但毕竟族人多,也还堪用。你看看能不能将人拉过来。鬼界明确不会参战,佛界与天界联手。地点就在大漠,盘燎你得看着准备。这两天呢,我就得抓紧养伤了,到时候总不能瘸着去啊。”

    他推着轮椅一边给了一下,拉着两个到房里坐下。盘燎依旧不语,逝梦一副想说又说不得,憋回去了,又左右为难。

    醉闲看着都替他难受,一个没忍住给了他一个手肘吃,“你这是什么表情。大劫总算有了法子,你还不高兴。还是没事儿做你就研究研究我这头白头发,还能不能染了。”

    “不能。”逝梦“啪”的拍桌而起,“我们说什么你就是什么呀!他们让你干你就干呐!你小子吃错药了,凭什么要你去做呀。”说着眼眶一红,竟一时哽咽的说不出话来。

    醉闲默然,他收敛了笑,沉默的望着逝梦,“不是他们,而是我们。深思熟虑,才有此答案。逝梦,我斤斤计较着得与失,你是知道的。”

    他清浅笑起,指了指满头的白发,“这一局,我们一本万利,有赢无赔。”

    第50章 第五十章思念

    第五十章 思念

    逝梦无言。因为他知道,醉闲说的都是实话。

    魔族左首,寿元将尽,就算他是魔族君帅,唯三的准圣之一,那也没有办法掩盖他即将陨落的事实。一个将死之人换魔族一个太平,这是一笔怎么算都稳赚不赔的买卖。

    可是,如何心安!

    醉闲和逝梦是一块儿长大的兄弟,左首和右手是十万多年来千难万难下闯出来的兄弟啊!

    就算,就算知道醉闲寿元难久,他也想再进最后一份力。最好,最好这个傻小子可以了无遗憾,开开心心和他们道个别。而不是现在这样硬逼着他熬尽最后一点心力,逼着他将他心中最重要的一个人,最后的,最难得的一点温情都让他亲手斩断。

    这对于醉闲来说,太过残忍了。

    魅魔生性冷漠,最是狡诈。说是多情,倒不如说是花心到无情。可偏偏,醉闲这只魅魔,是个异类。他最重的,就是一个情字。

    从他们,到梅心母女,再到现今的不知。这只魅魔,哪里有个魔的样子。

    逝梦拉着盘燎无言离开,三天的时间要整合军队,还有拉拢妖族。他们的时间紧迫,而最为朋友最后能做的大概也就是在这三天让醉闲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却不是让他再被魔族的事情所束缚。

    魔族左首狂傲不羁,任意妄为?呵。只是因为他们没有看到醉闲身上的枷锁而已,若当真任性,肆意妄为,又怎么会选择今日的结局。

    醉闲明白逝梦与盘燎的好意。向来物尽其用的老火凤也肯让他放松两天,他自然要抓住机会好好把握了。当即就去凡间将那偏安一隅的掌乐给挖了出来,原本是想好言好语的说两句,怎么说也是自己妹夫。

    可想想,就是这个神仙抢了自家妹妹,还害得她在湖水之下修养。这就看不过去了,怎么都压不下火气。还是一个没忍住把人揍了一顿,扔到了绿洲的湖前。

    掌乐一身宽袖青袍,风姿卓绝,好似谪仙。然而先是本醉闲拳拳到r_ou_的揍了一顿,又被他毫不留情扔到了地上。从地上爬起来灰头土脸,十分狼狈。

    然而还不等他抗议,名义上的小舅子杀气腾腾的望了他一眼,指了指平静无波的湖面道:“心儿,在这下面。”

    掌乐倏然僵住,瞪大了眼睛望着碧绿的湖水,写满了苍凉的一双眼睛在一瞬间亮的惊人,又霎时熄灭。他恭敬的对醉闲拱了拱手,眼中又只剩下一片寂静与沉沉的寂寞,“心儿为救我,身心俱灭。不知左首如何寻得心儿的尸身。”

    醉闲静静的望着他,突然很想对着脸上还青肿额神仙再来一下。他嗤笑一声,暗红的眸中望着掌乐如同看着一个死人,问道:“心儿的尸身?好啊,那本尊问你,心儿在这下头,本尊要你生生世世在此守墓,不得离开半步!你愿是不愿?”

    掌乐笑了,他原就是芝兰玉树般的人物。他并不在乎醉闲语中的嘲弄,轻轻浅浅的勾起唇角间,令人神迷目眩。他转过眼,清澈的湖水,眼中蓦然柔和而缱绻,驱散了一丝深重的寂寞,染上半分烟火暖意。

    这样的眼神,让醉闲想起了不知。只是不知忘着他的时候更加的温柔,也藏得更深,更加克制。从来都不会像掌乐一样,眼中如同燃烧起了一簇火,热烈的恨不得全世界的人都知道,他在恋慕一个人。

    “多谢左首成全。”掌乐缓缓的将一字一字吐出,眼神专注的不可思议。

    醉闲没有回应他。

    只是抱起月狼专心致志的逗弄起来。掌乐也再没有一分心思落到醉闲身上,满心满意,一双眼睛只看得到碧绿的湖水。

    “若,我在骗你呢?”醉闲揪着月狼的耳朵,看着小东西水汪汪的大眼睛委屈的看着他,又短又r_ou_呼呼的小爪子不停的望耳朵上够,想把醉闲的手拨下去。奈何爪子太短。

    “左首大人总不会是闲来无聊来寻在下逗趣的,要报仇也不会等那么多年。”掌乐淡淡的回答,他看得很清楚,也没有将醉闲的话放在心上。

    醉闲想这个神仙怕也并不在乎他说的是真是假,只是他更宁愿相信是真的,在找一个可以活下去的寄托罢了。心思成灰的人,若是没有一个方向,一件事做,如何能活得下去。

    醉闲没了再装下去的兴致,将月狼重新按回怀里,“之前你隐居的地方也是灾乱不断,你如何不再寻个清净的住处?”

    掌乐目光柔和,想必是想起了数年之前的事情,轻声道:“心儿说,想要以后去那里久居,听她说她的母亲便那里的人士。”

    醉闲摇了摇头,“婉姨从来没有同我说过她生在何处,只是言道山水锦绣,遍地花海。估摸着是她少时我连蒙带猜,糊弄她的。”

    “于她而言究竟是在哪个地方并不重要,重要的是那是你告诉她的。心儿,很在乎你。”掌乐在湖边坐下,怀念着当初笑靥如花的女子,“不时她提到你时,总是说她有一个将她宠到天上去的兄长,我待她再好也总是比不上你的。”

    此时掌乐只是一个怀念亡妻的男子,与这世上难得与妻子有所关联的人,不自主间说出的思念之人的往事。他并不在意醉闲究竟是谁,又对他说了什么做了什么,究竟是怎么样穷凶极恶的存在。他只是想念一个人,并希望可以有一个人同他说一说他心中人的往事。红尘中总是会不经意间遇见一个人,你愈是思念愈是寂寞,可若连思念都要放下,那对于掌乐来说天地已然寂灭。

    醉闲默然许久,突然觉得心上一松,一个困锁了他许久的牢笼终于有了出路。

    “以后能陪着她的也只有你了,魔族会予你庇护,但你终究是天族的人。为了心儿,你可愿入成魔?”

    掌乐一愣,似乎不太明白醉闲话语所指。

    醉闲扬眉一笑,得意洋洋的往轮椅上一靠,“心儿估摸着再过个几百年就能醒过来了。你当我的空心柳和锁魂珠都是白给的么?这几天六界会再乱一阵,你可得好好守在这里,不得让余波伤及心儿分毫。逆天行事,也不晓得会不会有什么后遗症,不管心儿如何,你可要记得”

    “绝不离弃!”掌乐狂喜道,醉闲的话让他愣了许久,一片空白的脑海迟钝的终于有了反应。了解醉闲话中之意,满是苍凉静默的眼神突然焕发了光彩,如同垂垂老矣的老人突然返回孩童。

    “我,她还活着。我绝不会负她,不论如何,入魔也好,便是她忘了我也罢。我都会好好待她,绝不让她受半分委屈!”

    这世间失而复得的宝物总是更加令人珍惜且宝贵的。掌乐的一颗心七上八下,一面是欣喜得不能自己,近要落下泪来。一面又怕这只是醉闲对自己开的一个虚假的玩笑,他害怕这这样的虚假,怕再无法忍受所谓失去,疼痛入骨,体无完肤。他要代替心儿活下去,这条命是心儿给的,不论他有多不愿意都必须要珍惜!但是,一颗早就伤痕累累的心,再无法承受一剑贯心。

    醉闲了却了一桩心事,和缓了眉眼,他抿了抿唇,勾起一个笑来。眉目之间是轻松却又更像病榻之上终于放下心步入深深幽冥的将死之人的释然。

    “你这个妹夫,就算我不愿意也已经是板上钉钉了。你若死了,我可不好向我妹妹交差,自然是要你活着,等我妹妹醒来给她做牛做马哄她开心的。”

    话语之中依旧是漫不经心,好像根本没讲他放在心上,一切也都是理所当然。掌乐喜得早听不得其他,竟早红了眼眶。

    醉闲没有打扰他,悄无声息的回了魔界。

    若是当初他找到了净离,大概也是那副模样吧。喜不自禁,又满心酸涩,恨不得仰天大笑,又忍不住嘶声痛哭。

    通过魔族消息将人找到,再带过来已经花费了他两天的时间,距离开战还有最后一天。醉闲将月狼放下,揉了揉圆滚滚的小脑袋,然后站起了身。

    他的腿伤十分严重但是有了不知的药,他自身的愈合能力又远非他族可比。一般的皮r_ou_伤只要不伤及根本,愈合并不难,便是捅在醉闲腹部的两个洞也不再妨碍醉闲的行动了。

    现在魔族每一只魔都是步履匆匆,忙外里忙,唯有他慢慢悠悠的走着。在自家的后院里这里看看,那里瞅瞅,闲庭信步,也就是这样了。不经意间也就走了大半,越往深处去了。

    依旧是参天的白杨,依旧是冷冷清清的一座坟头,依旧是简单的近乎孤单的墓碑。

    白杨快枯了,能支撑这么久也不容易。一路走来,他后院里难得的一些植物枯萎了大半,就算有灵珠也无力回天。谁知道,他们还能再撑多久呢?

    醉闲走到墓碑边,靠着坟头坐了下来,肩膀依靠这墓碑。

    “呼啦啦”吹来的大风乱了一头雪白的发,长长的如丝绸般的发萦绕在墓碑之上,紧紧纠缠。

    醉闲慢慢的将头靠在冰冷的墓碑上,雪白的发丝凌乱的拂过他的眼前,拂过他的面庞,最后抚过坚硬的墓碑。

    魅魔颤抖着眼睫,闭上了一双暗红的含带煞气的眼睛,轻柔缠绵的如同情人间的呓语,“小和尚,我想你了。”

    第51章 第五十一章 情深情浅问告别

    第五十一章 情深情浅问告别

    醉闲缓缓的将脸颊贴上冰冷的墓碑,他靠着一座墓碑,也只能靠着一座碑。

    “其实,很多话不说也罢。”魅魔的脸缓缓摩挲着粗糙的墓碑,入鬓的长眉微微蹙起,凌厉的棱角瞬间落寞。他如同靠在曾经那一个人的肩头,缓缓的说着他们两个人之间悄悄意会的话。

    “可如果不说的话,就没有再没有机会说了。我不能亲口说给他听,不能坏了他修行。小和尚,我想你了。你听我说完,好不好?这是能想起来的留恋着这红尘里的最后一桩事了。”沙沙绵绵似是溪水流过细沙的声音,少了魅惑,多了柔情。

    小和尚是谁?

    是当初凡世间那个一身淡淡的檀香味,冷清一张俊美的容貌,声音好似金玉交响的拍着他的头说“你乖些”的凡人。

    是记忆里漫天的大雪里前一刻满心修道,下一刻就破开胸膛,抱着他一同埋在白雪皑皑里的僧人。

    是现在风姿出尘,澄净若琉璃,和和气气若温水,却将他捧在掌心好好温柔对待的佛。

    是以后远离凡世三千因果,修为通天,望断落花流水万般情思的白无尊者。

    其实,不管他是什么身份,对于醉闲来说只是那个小和尚。

    他的小和尚将他安家在心上,将他捧在手掌心里,会对他说他心疼他,还会无奈而温柔的看他一眼,种下他想要的莲花,他还会对他说,情有独钟。

    他一直以为他的小和尚啊,早就死岁月里。可事实呢,那个傻子到现在还放他不下。

    醉闲轻颤着眼睫,却不肯睁开眼。枯黄的树叶被大风簌簌垂落,飒飒声里纷飞落在。不多时便将坟边上的魔覆盖了一层落叶,同小小的坟包近乎融为一体。

    他哽着嗓子,低低的喃喃着,在“呜呜”的风声里。

    “我以前总是将那个掌乐当做死了,也从来不曾想过再让心儿同他有任何关系。可到了现在,我才突然想起来,猛然觉得还有些事情未完成会成为。我忽略了他十万多年,他和我一样等一个死人等了十万多年。不过,他比我凄惨许多,以为他的心上人在他眼前魂飞魄散了,而我的心上人,至少我还还能找下去。”

    醉闲伸出手,修长白皙的手指捻起落在眼睛上的一片落叶。抬手见不少半边枯黄的叶子顺着滑落。

    “我还有许多话没有同你说,说不得,便只能在这里说出来了。”

    耳边传来清脆的念珠声,醉闲晓得不是不知捻在指间的那一串。

    他偏过头,缓缓的垂下眼。摊开在一边的手掌中已经多了一个乾坤袋,袋口敞开着,里面满满的全是佛珠。不同颜色不同大小不同种类不同花纹,唯一相同便是这些都出自于一个魔头,一颗佛珠一滴相思。

    “你曾经说一年一颗佛珠,以后就能串一串了。后来,你不给我,我就只好自己雕刻了。”说着他低低的笑了起来,抓出一把佛珠细细的打量着自己一刀一刀雕刻出来的东西。

    “可是啊,不管我做再过就是和你送我的不合适啊,如何都串不成一串。你说我们该两清的时候,我将你手中的所有都拿了回来,却舍不得将它们也还给你。可现在不还也不行了,连同这些原本就要给你的东西,一并都还给你吧。我早已经数不清究竟认得你多少年,有与你分别了多少年。这些东西都不过是我有时候想你了,随手做出来的。”

    这么说着,他认不出低叹一声,神色中的落寞他遮掩不了,索性就不遮掩了。那些喜乐悲欢,他都不想在遮遮掩掩连自己都理不分明下去。魔么,做甚么像那个和尚心里想什么都不肯说出口。那些喜欢的不喜欢的,那些难过的开怀的,他都想说给他听。想到多少就说多少,至少他都说了出来,说给了一个人听。

    这样想着,他又忍不住苦笑,“小和尚,你说我这么一个大魔头,这么遇见你以后就变成了这副优柔寡断的矫情模样呢?”

    说着他狠狠的嘲弄了自己一句,“矫情的跟个女魔似的,没出息。”

    指尖撮起一簇小小的火苗,“可我再没出息,也要告别的。这一次,大概就是我跟你之间最郑重一次再见吧。后会有期?”

    醉闲轻轻莞尔,暗红的眸中恍惚印入一个洁白无瑕的身影,气质出尘似皑皑的白雪,又温润的似唇边的温茶。

    小小的火苗一碰上木质的佛珠立刻将之吞噬,先是一颗,然后染上第二颗,下一刻第三颗第四颗也相继化成灰。

    魔头依靠在墓碑之上,垂目记下一颗又一颗佛珠相继化成灰烬,然后被风吹散,带离。

    小小的火焰倒映在暗红的眸中,似乎那白雪般的身影也开始渐渐燃烧起来,被火焰点点吞噬。

    “你身上总是有着浅淡的檀香味,很好闻,在你身边的时候闻着淡淡的檀香混着这浅浅的莲香,就会让我觉得很宁静。”

    小小的乾坤袋中何止成千上万的佛珠,自然也不乏檀木所制,一团火将之燃烧殆尽,风过处来时留下令人心宁神和的檀香味。

    “以前是当真不晓得能在这块碑上刻下什么东西。以后你反正也不会在意的,我这个任性你知道的,你还宠之任之呢。所以,我再任性一次,你可不能不答应啊。”

    风声将轻的近乎呢喃的声音吹拂去,也带走了最后一颗佛珠的灰烬,只留下一个空空的乾坤袋,与一簇悬浮的火苗。他只淡淡的瞟了一眼,随后手落处又是十几颗平淡无奇的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佛珠。当然,如果忽略了它们存在十多的万年的话,确实是再普通不过了。在人间的寺庙前随随便便逛一圈,都能在各种小贩的摊子上上到一堆的那一种。

    他一个魔头,身上最多的东西,居然是佛珠。可不知道是好气呢还是好笑。

    将最后一串菩提子落入小小的火焰中,看着最后的一串消失在眼前。醉闲心上蓦然一空,可最后他还是将小小的荷包从怀里取了出来,如同在做一件十分虔诚的事情。他将荷包送入火苗中,火焰瞬间高涨,火舌瞬间将荷包包裹。醉闲怔忪之间猛的被火咬了一口。

    他手一抖,倏然收了回来,小小的荷包也了踪影。

    醉闲怔住了,呆呆的望着空空如也的地面望了很久。

    那团火不知道什么时候消失了,连带墓碑前的乾坤袋和落叶。

    “你走以后别说什么祭品,就是凡间的那些纸钱我也没给你烧过一张。虽然,你这个和尚是不在乎这些身外之物的,但是佛珠你还是用得上的吧。”他这样低声的说着。

    可这些东西便是烧了,又有谁能收到呢?

    与其说是祭品,不如说,是祭奠。

    祭奠那个说情有独钟说他唤他就答应的小和尚,也祭奠那个古钟生生带禅意,落雨纷纷江南烟里的一只魅魔。

    醉闲微笑着伸出手,手上的手指沁出点点血迹,小小的伤口已经以可察觉的速度在愈合了。

    可细腻的皮肤摩擦上坚硬粗糙的墓碑上将渐渐愈合的伤口立时拉开。不用修为不用法术,一笔一划用着鲜血皮r_ou_,缓缓的“净离”这简洁到凄凉的名字边写下“未亡人醉闲”。

    净世而离。

    醉卧人间,闲适安逸。

    净世而离,醉卧人间。这两句话,从一开始就是相反好不好?傻和尚,你要勘破红尘,而我是醉倒在滚滚红尘里呐。

    带血的手指摩挲着“净离”这简简单单的两个字,徐徐的将脸颊滑过去,贴近。随后满足而安然的闭上了眼睛,似乎是靠在那人的胸膛。

    “醉卧人间。那小和尚,你让我醉一场好不好?”

    魔头说着,歪歪斜斜的靠在墓碑上,手中已经握住了一坛酒。

    “是烧刀子,凡间的酒,可烈了。那些仙家呀妖族啊,那里酒都是什么灵药灵果灵泉,个个都有什么神奇的作用。我用不上,只想醉一场,还是凡间的酒好。”

    醉闲说着,仰头咕咚咕咚一壶酒就往嘴里灌,不问是什么味道也不管品质过不过关。

    一坛酒下去,果然红了脸颊,只是一双艳丽的眼睛竟比脸颊还要嫣然。他微微眯起眼,朦朦胧胧的不知道是什么笼罩住了他的眼睛,让外界的一切都显得那么模糊而不真实。

    就这微醺的醉意,醉闲抱住墓碑,磨蹭着,“小和尚,你一点都不希望你忘了我。”

    嘶哑的声音,一声声说着,“你要是不喜欢我了,就算不知道我也还是会难过的。你别忘了我好不好?我最喜欢你看着我的样子,你看着我的时候好像全天下都没有什么东西可以再入你的眼,分开你的余光一丝一毫。我喜欢你看着我的眼神。那会让我觉得,很暖和,很重要。”

    “可是,我怕你难过呀。”

    一座墓碑,一个魔头,两份各自的冰冷,却没有熟悉的温暖的体温。

    莲花混合这檀香的味道,他可能闻不到了吧。

    魔界昏暗的天空中最后一缕微弱的光芒消失于天际。无尽的黑暗里,魔头抱着一块碑,醉了过去。

    若我能沉醉不醒于你的世界。

    “小和尚,再见。”

    当第一缕微弱的光芒穿过厚重的云层雾霭,照亮魔界的时候。一声长长的号角立时响起,划破天空。

    魔族君帅,高冠黑衣银甲负手屹立于界门边最高的一座火山上。起手间喷薄的岩浆宛若一条桀骜不驯的巨龙,却逃脱不得他的手掌心。

    醉闲一挥手,火红的巨龙立时冲破火山,盘踞于半空之上。破空之声宛若龙吟。

    魔头一脚踏上龙首,“我魔族之下,从无畏战者。为我魔界脚下土,身后民,披巾沥血拼杀沙场,可惧否?”

    空旷的土地上,排列整齐的魔兵密密麻麻整整十一万。却应高高俯视着的魔头淡淡的两句话,霎时生出逐鹿天下的无限热血。

    “不惧!”声浪掀起一波又一波,十一万魔兵高高举起手中的武器,大声吼着,“不惧!”

    “属下誓死追随!”大军之前,芊罗并三路主将,单膝滚下,高声道。

    醉闲满意的笑了。

    一招手,巨龙率先朝界门冲去。逝梦与盘燎将战场交给醉闲,在这个时候不论他们是谁都没有一个醉闲对于军队重要。他是,魔族的君帅。

    界门之前,盘燎与逝梦飞身而上,与醉闲并肩而出。

    马革裹尸归。

    不知道这一去,又有多少魔落到一个尸骨无存的下场。

    但,无所退路,便绝不畏惧!

    作者有话要说:

    这篇文文快要完结了~~这个月应该正文就可以结束了~o(n_n)o

    第52章 第五十二章苍生难渡,渡者自渡

    第五十二章 苍生难渡,渡者自渡

    席卷而来的滚滚黄沙,已经有许多年没有染上鲜血的残酷了。

    而这一次,注定是尸横遍野的结局。

    因为就算不知成圣他能弥补的也只有他自己的所缺失的那一部分,而因浮流圣者所缺失的,就只能由鲜血来补齐,别无他法。

    而选择在离魔界最近的大漠,却是因为唯有大漠才可以将伤害降到最低,沙漠里的生灵是最少的。

    魔界三大巨头带着整整十一万魔兵,直冲大漠。在他们整队站齐的时候妖族也在瑕姬的带领下飞掠而来。妩媚的狐狸目光复杂的望了一眼逝梦,前段时日两族还是不死不休,今日却又不得不联手,事态只变化,令人唏嘘。

    逝梦友好的笑着拱了拱手,瑕姬回礼。这是佛界与天界也依言而来,从天而降,一眼望去密密麻麻不知多少佛陀仙神。

    大劫真相为何,也不过各界准圣大能知道实情,而各界并将却只是知道唯有开战,抢夺资源,他们各族才能够存在下去。

    多说无益。

    佛界与天界之人一出现,醉闲一马当先便直冲了过去。巨大的火龙霎时间一分为二,怒吼之声直破云霄,一头撞上佛界与天界的人马。两界之人一下界还未来得及站稳,一下被打了个措手不及,还好如来反应的还算及时一手拦下。

    爆裂的岩浆遮天蔽日,在如来挥手挡下的一瞬间醉闲也已经来到了佛界阵营之前。暗红的眼眸淡淡的扫了一眼如来,而后扬唇一笑,邪剑出鞘,杀伐果决!

    “胜者为王败者寇,我魔族的儿郎战就要战得漂亮!”

    冥鸿入手,横剑扫去,剑气冲天,站在前方的佛陀修为不及者立时被剑气撞的东倒西歪,呕出一口血来。

    如来抬手欲起招,盘燎已经手中燃起不死火焰,站在了如来面前。

    如来对上盘燎,逝梦与瑕姬带领妖族冲向天界,芊罗领着魔族大军大喊着“决不畏战!”对上佛界佛陀。

    观音化身三千,双手合十间却是自背后幻化出千只手,每一只手各自结着不同的法印。醉闲又对上了观音与十八罗汉,也对,佛界能对上他的也就那几个人选。

    十八罗汉团团将醉闲围在中间,醉闲却不闪不避直冲观音,观音分开双手指作拈花。看似缓慢的出手,却是在下一刻就到达醉闲面前,带着雷霆浩瀚之威。

    魔头手挽剑花,前有观音后有十八罗汉,他不躲不避一手刺向观音,一手后撤魔气肆意,化作漫天箭矢挡住十八罗汉。

    “轰”

    光华璀璨的佛光撞击魔头剑气,瞬间爆发出巨大的气流,一下将两边之人轰退开来。醉闲与观音同时后退一步,十八罗汉看准机会手持武器迎了上来。

    那一头,遍地的大火呼呼滑过,盘燎面色冷漠,手过之处介成焦土,大红的衣袖上亦是烈烈火焰。如来沉静眉目,手掌开合间,尽显佛法ji,ng深。

    鼻尖不晓得何时起充斥着浓烈的血腥味,醉闲杀气凌冽一把震退十八罗汉,冥鸿指处将号称绝对防御的十八罗汉身上留下一道道血痕。那些血有仙有妖有佛有魔,早就分不清了。

    西天之上,金光耀目,清圣安详。

    无尽莲池边,雪白僧袍的佛者面目出尘,一眼望去似云似雾,若风若水,他在哪里都是浑然天成。若此间是一幅画卷,那他便是画卷中点睛的一笔。

    不知在稳定□□的无尽莲池,无尽莲池之中每一朵莲花便是一个凡人,绝不能乱。

    这是他功成的最后一日,抬手收起佛力,睁眼间他面色突然一白。到了这般修为,他一收回沉入莲池的神识,自然立刻就发现佛界空了一大半!

    不知眉峰一蹙,一抹面前池水,平静的湖面荡开圈圈涟漪,四界混战立时印入不知眼帘。

    佛者一怔,怎会突然闹到如此地步?顾不得太多,不知挥袖起身一步踏入莲池之中,却不似他人沉入水底,而是瞬间消失。

    醉闲一掌震飞降龙罗汉,一步后退恰好一手肘击中伏虎罗汉,又躲过了从背后涌来的其他罗汉。此时十八罗汉个个带上,而观音也是一身白衣染血。魔头早已不顾伪装,一头雪白长发暴露在猎猎风中狂乱飞舞,艳丽的姿容化为一身凌厉煞气,暗红的眼眸满是冰冷杀机。

    不知自半空中一步出现,入目便是焦黑的土地,暗红的血液,遮天蔽日的黑暗,还有冲天的大火。厮杀声,惨叫声,还有浓郁的几成实质的血腥味。

    混乱的战场上,不晓得倒下了多少个人。不知猛的冲入战场。

    醉闲欲要刺入一金身罗汉胸口的冥鸿突然止住。一双暗红的眼已经闪烁着妖异的血红色,他抬起眼,哑声笑了。

    观音望见不知来,隐忍下的鲜血喷了出来,身形早已摇摇欲坠。不知看着醉闲,手中握着冰冷的剑刃,血顺着掌心与剑刃贴合的地方一点一点蔓延滴落。

    “你来了。”

    不知手一松,醉闲收回冥鸿,低笑了一声。可暗红的眸中更加风起云涌,一身戾气围绕在他周身。

    不知不晓得是不愿答应还是来不及答应,只是苍白的唇微微一动醉闲已经一剑挥来。

    洁白的僧衣卷住染血的长剑,“为何?”

    “我要土灵珠。”醉闲手腕一转割裂洁白的衣袖,一掌化出遮天魔气。

    不知结印打出一道莲影,霎时冲破黑暗。醉闲反手一剑打散莲印,两人身形交错间一招接连一招,越打越快。不知明知道醉闲经不起这样的消耗,却停不下来,他不能停下来,醉闲也不会让他停下来。

    一招一招莫说目不暇接,一旦分心非死便伤。醉闲毫不留手,不知为下封印原就真气大损,竟也被逼的不得不全力施为。

    其实魔族三巨头不是单单盘燎会用火,只是凤凰一族不死火焰名气太大。醉闲的火自然是无法比拟不死火的,但也绝对非是凡火可比。

    他突然撤开魔气,挥手便是燎原的大火,足足三丈高遮蔽了不知所有视线。不知抬手下压,破除间一道凌冽剑气直冲心口,他目不能视甩手一百零八颗佛珠笔直入利器穿过层层大火。

    “噗。”

    火焰在瞬间四散开来,不知怔怔的抬起头。

    冥鸿恰好刺空,划过佛者肩头。而佛珠,不偏不倚,没入魔头心脏。

    他计算的果然刚刚好啊。

    冥鸿自手中掉落,醉闲又咳出一口血来,无力的倒了下去。

    不知在那黑衣银甲红色火焰张牙舞爪,艳丽而又肆意张扬的身影倒下的时候,猛然回神。

    他面色瞬间灰白,本就苍白的唇失了血色,像是一张白纸。

    但他很清醒,他一手牢牢的抱住醉闲半跪在地,一手逼出鲜血喂入醉闲的口中。可醉闲抿紧了唇,没有张口。

    明明应该是澄净的好似湖光水色,倒映着芸芸众生的眼睛,明明应该是古井无波,勘破爱念苦痛的一双眼睛。突然泛起慌乱无措的情绪,一双眼睛就只剩下面前这一个人的影子。

    已经养好了的嗓子,一开口如同金玉交响,只是此刻每一字都像是在喉咙口挤出来的艰涩嘶哑。

    “你乖些,张口。不会有事的。”

    醉闲眯着眼睛,一股不属于他的真气护住他的心脉,在他的身体里游走。

    醉闲低低的咳嗽了两声,喉中的鲜血又不由的从口中溢了出来,染红了尖俏的下巴。他没有理会不知,只是忍不住粗气了长眉,不知颤抖着收回手,握住剩余在外的佛珠一把震碎成粉末从醉闲的伤口出处理了出来。

    佛珠一离开,鲜血立刻从皮r_ou_翻开的洞口处涌了出来。不知快速的点了醉闲的x,ue道止住鲜血,然后将自己的血送入醉闲的伤口,帮助他修复伤口。

    醉闲眯着眼睛,看着不知在做无用功,他计算的这样准确,怎么可能会给不知留下希望呢。他再努力也不过只是在延迟他魂魄消散的时限罢了。

    也不晓得是该庆幸魔没有轮回,还是该遗憾他没有来生了。该是庆幸吧,因为这样不知就是真的再没有牵挂了。

    “咳咳”不知止住了胸口的血洞,却无法抑制不停的有血自醉闲唇边溢出。

    一只冰凉的手抵住他的唇,“醉闲,把嘴张开。”

    耳边还是无止无休的厮杀之声,似乎没有人注意在角落里的魔和佛。不知心头一片空白,这样的失去,这样的失去,他竟然尝了两次。这让他,如何承受。

    醉闲是不知的执念。

    第14节

    恋耽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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