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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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偷你点阳气怎么啦! 作者:Aegis月下凉

    第12节

    矮凳用棉花包裹严禁,紧紧固定在地面,地上一片脏水污,有几张卫生纸软软的堆在脏水里,看着十分恶心。

    男孩继续说:“持着剪刀的纸人,循环同一站牌的公交,无边际黑暗下的无人医院,对吗?”

    一字不差。

    白灵赶忙点头:“你怎么出来的啊?我是说,你既然全身而退,怎么会进医院呢?”

    男孩摇头:“我不知道。我出来后,和别人说这事儿,谁都不信我。我本想把这事一辈子咽在肚子里,却不料被ji,ng神病院找上前来,将我关了进去。”

    “你是说,是医院强行把你关进来的!可是他们为什么要这样……”

    “谁知道呢,”男孩苦笑的摊手,“或许,是我不小心触及了什么东西。”

    男孩突然闭上了嘴,斜斜半躺下去,口歪眼斜的流起口水来。

    白灵猝不及防的一转头,却听走廊远处传来高跟鞋摇曳生姿的“哒哒”声,似有护士走近了。

    “走吧,”男孩死瞪着鱼肚翻白一样的眼,从喉咙深处吐出让白灵毛骨悚然的话,“再不走就来不及了……他们全都看得见你……”

    第32章 特派鬼员快溜啊!

    什么?

    远处踢踏的高跟鞋声愈来愈清晰, 他还想再详细问男孩,男孩却双眼瞪着天花板, 一动不动的瘫倒在床了。

    白灵心中警钟大作, 只得急忙从防护栅栏穿出去, 迎面撞上了个熟人。

    是粉色护士服的小何。

    只是小何没了甜甜的笑,面无表情的端着一盘红艳艳的东西朝这走。

    白灵稍微松口气,他小心翼翼的贴墙快步走,路过小何身边看清那盘子时, 却惊呆了。

    是生r_ou_!

    清晰r_ou_质纹理一瞥而过, 白灵还想仔细看, 脑中回想起男孩一字一句的警告,又不敢多做停留。

    他脑中乱极了, 什么叫都能看到他, 为什么晚餐是带血生r_ou_……已经有人类进化到这么高级的地步了吗?

    途径二楼时,蝗虫群一样的青少年喧嚣不再,他们很安静的排排坐在一个透明大房间里, 青春洋溢的脸上带着微笑, 整齐看向前方, 可讲台上空无一人。角落一排的椅子上, 还有几个被r_ou_色胶布封了嘴、封了眼,紧紧捆绑在凳子上的,若不是白灵眼神好, 真要错看了。

    有问题, 他背后毛骨悚然, 这家ji,ng神病院……绝对有问题。

    他本想直接去找兄弟俩,十级路痴却不认路,对着两平米大的地图绞尽脑汁看了三分钟没头绪,只得按照约定下到一楼等他们。

    晚饭空过了,现在貌似是娱乐时间,面积第二大的第四娱乐室开了大灯,欢快动感的音乐开到最大,从楼梯上都能听到音响的震动。

    在明蓝与明粉的装潢中,一个小护士带着患者们跳舞,说是跳舞,肥大空荡病服下的女人们随意扭动着,被医院伙食弄得枯瘦的四肢胡乱挥动,真像狂魔乱舞了。

    白灵强忍不适闭上眼跑出走廊,一路冲到大厅才停下。

    ji,ng神病院可真不能轻易来,他苦笑,怪不得家属不爱来探望,别探望一圈病人没好家属也被恶心疯了。

    大厅倒对比明显的冷清,这个点儿没病号来住院出院了,便灯光也懒打,只开着一小盏台灯,一个神情麻木而疲倦的老护士在打毛衣。

    她泛着金属光泽的毛衣针,有规律的挑、穿、挑、穿……

    白灵迷糊的睡着了。

    他不该睡的,他知道,但困意好似不由分说变冷的天,将他侵袭。

    他梦见自己身穿蓝白条纹的病号服,不受控制的走向一间大门紧锁的病房。周围很暗,是他会害怕的黑,他清楚地听到自意识到死亡后再未有过的心跳声,一步一步走了过去。

    他伸出手,门开了——

    是一片吞天噬地的黑。

    但他还醒着,他感到自己躺了下来,随即有手术刀“呲”的滑过皮肤,就像刀叉轻描淡写的滑过芝士。

    什么东西被取了出来,血淅淅沥沥的滴在地上,这黏黏腻腻的声效可不好听。

    然后困意——在梦里——又一次席卷了他,或许因为太冷了,指尖冻得毫无知觉,他又沉下了意识。

    “有这么累吗?”一个熟悉的大嗓门,“醒了弟弟,收工了,回家了!”

    收工?……回家?

    白灵吃力的睁眼,对上谢一海傻呵呵的俊脸。

    李雪闻也在笑,他伸手“拍拍”白灵的头:“没出过这么远门,吃不消了?走了,回去再睡。”

    白灵不好意思的起身跟上,他随即想到什么,飞速看一眼身上衣服,松了口气。

    还是谢大佬友情赠送的深海蓝外套,不是最初他自己的蓝白条长袖了。

    要是和梦中病号服一样的衣服,他真要被自己吓死。

    他随即又想,俗话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一定是我那件破衣服穿太久,自己吓自己而已。人睡的短觉往往多梦,公交上的小憩经常比正经睡觉做梦概率大,不怕的。

    天色晚了,星星遍布天幕,三人打车去吃饭。李雪闻征求最小的白灵的意见,白灵摸着脑袋说我哪知道哪儿好吃啊,你们把我当外地鬼好了,听你们的。

    最后选在了夜市热闹嘈杂的大排档上。

    深秋,还可以享受露天吃食的季节,白灵哪见过这么这么多人啊,人来疯欢天喜地的绕场三圈,又凑在各式美食柜前口水直下三千尺。

    刚找好座子,小皮鬼“chua”跑没了,李雪闻有种带幼儿园儿子出门的感觉。而他是那个时刻被气死的妈妈,谢一海是那个大事不管小事不问就知道和孩子一起胡闹的辣ji爸爸。谢崇森……则是无条件宠孩子的昏君爷爷。

    ……我一定是他妈的被气糊涂了。

    李雪闻摇头晃脑把这渗人想法摒弃,扯过差点也跑飞的谢一海:“跟在我身边10厘米!多一厘米打死你!”

    谢一海蔫了。

    他任劳任怨的跟在后面取吃的:“为啥他可以乱跑我不能……”

    李雪闻一记眼刀把某人反抗起义的革命苗头掐死。

    白灵是个乖崽,绕场见识完市面,乖乖回来了,大眼睛满是新奇和兴奋,他拉拉李雪闻衣角:“雪闻哥,我也想吃……”

    李雪闻被这声软乎乎的“雪闻哥”萌化了,讲道理,谁能拒绝乖巧小朋友的撒娇呢?他内心萌成傻逼,表面样子还得装,故作严肃的清清嗓子:“想吃可以,再到处乱跑,就把你‘喀嚓’了啊。”

    白灵立刻疯狂点头:“我再也不乱跑啦!”

    李雪闻大手一挥,指挥二狗子去帮小鬼拿吃的,后者终于脱离法西斯控制,如释重负。

    谢一海心里还是有点小难过的,原先崇哥老大、雪妹老二,他是任劳任怨的狗腿子,现在来了个小鬼,本以为自己地位能提升一点,结果——看李雪闻那父爱泛滥的模样——怕不是新降了一位二把手哦。

    白灵见谢一海眉头紧锁,神色凛然,不太敢说话。他小心翼翼的观察脸色:“一海哥,还在想公交的事儿呢?”

    “没有,”谢一海用英俊阳刚的容貌遮掩内心的嘤嘤嘤,“我在想吃什么。”

    小朋友信了,但看他面色仍肃穆,安慰道:“我刚才得到一些信息,或许有用,放心啦,咱们三个这么这么强,一定会解决的。”

    他小拳头紧紧攥着,大眼睛满是信心和生气,像刚出生,对整个世界都懵懂、好奇、充满热爱的小动物。

    乐观、对所有事物都留有勇气,像冬日虽弱小,仍要努力燃烧的小太阳。

    谢一海忍不住撇过眼去:“嗯。”

    事实证明,李雪闻把谢苦力派过去的抉择太正确了。

    当他在位置上坐下,给三人的饮料cha管时,看见一大高个,玩杂技似的,手里端着,胳膊上挂着,指头上提着,咯吱窝还夹着袋子。他正要笑话那人傻逼呢,定睛一看:那可不就是谢一海吗?

    他要笑死了:“你弄这么多干啥?不知道还以为谢家不给你饭吃虐待你呢。”

    谢一海也知道弄得有点多,他梗着脖子反驳:“不是我点的,是小白点的!”

    李雪闻嗤之以鼻:“找借口水平日益下降啊,可找不着人诬陷了是吧?”

    白灵赶紧打圆场:“确实是我点的,我,我难得吃嘛,就没忍住点了好多……”

    李雪闻心想可怜的小朋友饱受恶毒势力压迫,谢一海心想可怜的我家庭地位日益下降,都不是直线下降了,是指数下降。

    烤ji翅、焗ji翅、炸ji翅、卤ji翅、ji翅包饭……白灵捏着肥肥嫩嫩的ji翅膀吃的满嘴流油,蜜汁粘在小嘴上亮晶晶的,像馋嘴猫。

    这孩子……上辈子怕不是个狐狸吧?李雪闻望着他吃空了的足足二十多个ji翅陷入了沉思。

    过了一会儿,李雪闻又更改了想法。

    烤红薯、肠粉、章鱼烧、炒面、炸雀儿、炒冷面、等等谢一海整回来的零散小吃,全数进了白灵肚子。

    而谢一海为了证明自己可怜的清白,愣是一口没动。

    并不是狐狸,李雪闻想,是饿死鬼。

    对不起亲爱的一海,我真他妈错怪你了。

    喝足饭饱,白灵打个满意的饱嗝,想起了正事:“你们走后,他果然不正常。”

    他详细把男孩反应说了,又说了二人前言不搭后语的“哲学”对话,想起最后一句,不由得打个寒战。

    “他是在吓我吧,”白灵想获得安慰般看向李雪闻,“y、y阳眼怎么可能谁都有。”

    可李雪闻沉下的面色,让白灵一阵心慌。

    “我有种不祥的预感,”他说,“我们在被什么‘东西’,耍的团团转。”

    他说,“y阳眼”只是民俗间泛指,具体也分种类。

    好比体质特殊、八字奇特、能通y阳的,是最常见的,还有一种就是y阳失衡之人。

    简单来说,生活在阳界的人能看到人,生活在y界的鬼能看到鬼;而生活在y阳两界的,妖邪、鬼祟、魂魄轻的幼崽、将死之人,也可通y。

    白灵属于鬼祟,而非天赋奇特之人,便是……将死之人。

    “如果没猜错,那个司机大叔的癌症,已病入膏肓。他身上的死气浓郁到几乎凝成实质。所以他能看到你,我不稀奇,”李雪闻叹口气,“但那个疯子,我只能说他不像早夭之兆。”

    谢一海皱眉:“他说‘全都看得到’,又说自己是被二院人抓去的,不就想告诉我们医院有鬼么?”

    “你信?”李雪闻看他,“我倒觉得二院除了环境诡异点儿,没太大毛病。布局、选址,都中规中矩。不过那个叫齐寒亭的医生,面相实在太差。”

    谢一海深有同感:“天妒奇才。”

    白灵好奇了,他不懂这个:“怎么说?”

    “下巴极短:短命、晚景凄惨、儿女缘轻;两眼间隔大,眼角下垂:天真面、易受骗、易被c,ao纵……”

    李雪闻一提到专业理论,聚ji,ng会神的讲了至少八百字的课,把初学者讲的头晕目眩,眼露ji,ng光:“好强!虽然听不懂但是感觉好有用哦!”

    “总之,短命,易受骗,亲缘轻,郁郁不得志,前三个我们无法得知,最后一个,从他选择在这么个破医院工作来看……已经应验了。”

    兄弟二人安慰了受惊小朋友一会儿,说医院没大问题,医护人员吧,虽说略微奇葩,却也感受不到邪气,那个男孩估计是自带y阳眼吓唬你玩的。

    这只是调查的第一天,收获还算不少,兄弟二人也没抱一天能破案的希望,眼下吃完晚饭 夜宵过了十点,便回家了。

    客厅暗着,李雪闻摸开吊灯,整栋亮起来的楼才有了生气。

    白灵小心翼翼上到三楼,斟酌词语,想解释自己被弟弟们看到了,可卧室门虽虚掩,却暗着,谢大佬不在。

    他注意到,漆黑走廊上,每次去摸都会跑掉的缠蛇象龟雕塑不见了,可能是谢大佬在他多次抱怨后收起来了。

    他进去,属于他的里间,一个小巧玲珑的红蜡烛摇曳着烛光,不知什么材质,触手温润,雕刻着十只头的巨鸟。

    蜡烛下压着一张宣纸,用细狼毫写着:

    “三日后归来,莫念。”

    “诶,去忙了啊……”

    也好,没想好如何交代今天一系列破事呢。

    白灵松口气躺倒在柔软的床上,快乐又幸福的打几个滚儿。

    他猛的想起什么,一个鲤鱼打挺下床,零食柜和小冰柜果然是满的!

    其喜悦之心难以言表,简直是恶龙啊不对恶鬼找到了宝藏库!

    他总放不下男孩那几句话,睡觉前翻来覆去想这件事。白炽灯下将人脸照的耀眼到失真,他甚至还原不了男孩真实的面容。

    今天太累了,迷迷糊糊很快入睡,却被一阵嘈杂弄醒了。

    墙上的表走到十一点三十,吓,这一觉睡的可真沉啊。

    他穿上衣服出门,迎面撞见风风火火上楼的谢一海。

    “走!出事了!”

    谢一海神情焦躁,见他下来匆忙一挥手,就转身下楼,这着急程度让白灵也一阵心慌:“怎么了?大中午的……”

    “边走边说。”

    谢一海火急火燎的换鞋,穿风衣,抄起车钥匙;外面,李雪闻已经预先把四合院大门打开,等在门外了。

    直到三人车上坐稳,车子拐出小道进入大路,导航开始,谢一海才歇了口气。

    “刚才我收到了一通电话,”他说,“是徐天逢的。他ji,ng神状态很不好,他说……”

    “我只能清醒这几分钟了,天师,天师求求你救我……”

    白灵一震:“他被脏东西附身了!”

    “很可能,”李雪闻焦虑的推推眼镜,“不知是见他前,还是见他后了。想必是秋日中午11点到12点阳气最盛,才勉强清醒求救。”

    白灵不可思议极了,他有点无法接受。

    谢一海把车开的和死亡赛车似的,风驰电掣形容的极为贴切,两小时的路硬是一个半小时就跑到了。他把车随意停靠路边,这么偏远也没交警巡逻,急忙进了医院。

    白日的医院不开灯,倒比下午更昏暗些,一切被包裹在忧郁的沉静里,只看得清大概轮廓。

    还是那个老眼昏花的老护士坐前台,她没打毛衣,捧着一大张旧报纸看的津津有味。两人大步进门动静不小,她却纹丝不动的在那看报纸。

    谢一海认出,这旧报纸是几年前的了,头条是“世界杯冠军出炉”,而信息却是上一届的冠亚军,这医院老古董保存的可真好。

    前台不多话,二人也乐于不多扯,直直上二楼。

    现在应当是午休时间,楼里静谧祥和,公共厕所失修水管的细微水滴声都无比清晰,让人听着不自觉放慢脚步。

    透明娱乐室里,零星几个护士正收拾房间。

    昨日没多注意,今日才发现,她们都是普通的纯白护士服,想来这儿的护士也有阶级制度。听到三人脚步声路过,她们齐齐抬头,露出礼貌而标致的微笑,只是昏暗灯光下,那笑容标准的有些渗人。

    男孩那句话长久萦绕在心,白灵一直在注意护士的视线有没有放在自己身上,答案是没有,这让他松口气,可或许还是心理原因,他总觉得有视线在看他,走三步回一遍头,身后昏沉沉的走廊什么都没有。

    在压抑的走廊尽头,是徐天逢的小单间办公室。

    兄弟二人各抄武器,对视一眼推门而入,却见电脑后面的徐天逢诧异的抬头,随即好脾气的站起身:“您们怎么来了,是还有事?”

    “是,”李雪闻直直盯着他的眸子,背后藏着的手握紧柴刀,随时准备蓄力砍出,“想问你几个问题。”

    ——

    白灵则拐去了男孩那。

    他磨磨唧唧的踩着小碎步,嘴里不住给自己打气:“就是个人,辣ji,没可怕的。你要再吓我,我,我就吓回去!”

    他本来想说,我要率领医院鬼大军碾压你,大家肯定都帮同胞不帮你,却意识到一个问题……

    等一下吼。

    这两天貌似一个野生鬼也没见到?

    ……这ji,ng神病院难道从来没死过人吗?

    一个奇异的想法袭击了他,他浑身冰凉的停在了原地,不知是走还是留。

    他缓缓回头,在什么都没有的漆黑一片里,他听到了金属碰撞地板的声音。

    “喀嚓……喀嚓……”

    第33章 特派鬼员救人啦

    顾不得去看来者为何, 白灵抬脚就跑。

    一动不动那不就成王八了吗!三十六计走为上啊!

    他发挥了阿飘唯一的被动神技·只要我跑起来没人追的上我,一溜烟就拐进了娱乐室后面的单人禁闭区。

    这里仍只有最后一间是亮的, 白炽灯好似从亘古亮到现在, 那样恒稳。

    白灵紧张的贴在墙上听了就听, 确认那金属碰撞声没有靠近,才松口气。

    他朝光源走去。

    “小老弟,”他轻声呼唤,“小老弟你还好嘛, 我又来看你啦。”

    “你来了。”男孩神色平淡的靠在墙上, 抬起眼皮看他, 仿佛来的不是什么稀客,而是无比平常的小事而已, “有事吗?”

    白灵好脾气的钻进去, 没计较他的冷脸:求人嘛,态度就要好一点啦。

    “你那句话什么意思呀,吓死我了, ”白灵说, “他们貌似看不到的我呀。”

    “哪句话?”男孩竟然反问了, 满脸诧异, “我说什么了?”

    白灵想过很多种回答,愣是没想到这一出,结巴了:“你, 你说这里的人全都看得见我……”

    男孩嗤笑出声:“我说什么你都信啊?”

    “你!”白灵急了, “你这人怎么这样, 我当然信了,还被吓得不轻呢!”

    面对小鬼气到鼓起脸的指责,男孩充耳不闻,甚至心情很好的模样。

    他曲起一条腿,换了个姿势坐着,手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床板。

    他这个动作露出了腿部y影遮挡的床底,有一双半新不旧的旅游鞋,脚尖朝外放着,明明不出门还这么整齐,男孩真是个利落人。

    “你说话!”白灵不依不饶,“我和你说,年轻人不能养成骗人的习惯,不然长大了,长大了会……”

    “会什么?”男孩揶揄的看他,能看出来日后英俊棱角的脸满是嘲讽,“我这样有污点的人,长大了,还有什么未来可言吗?”

    白灵被噎住了。

    他心里矛盾难以抒发,愤愤的在屋里转圈,男孩也不说话,就这样靠在墙上,心情很好的看着白灵绕圈。

    角落里的污水还未褪去,一些卫生纸不知用没用过,掉进里面shi乎乎怪恶心的,白灵赶紧绕过去。

    他转累了,一屁股坐在床上,恶狠狠地瞪男孩一眼,男孩乖乖的给他留出一大片空。

    男孩其实称为少年更合适。他手长脚长,个子看着至少一米八,只是面庞还稚嫩着,棱角还没张开,约莫十六七的模样。抽条期营养很难跟上,他肩架子大,病号服在身上有些空荡。

    白灵有些心疼。他想,唉,逗我就逗我吧,谁能比他更难过呢。被莫名抓到这,向来家长也不信他,真是把好孩子扔地狱里了。

    他柔和了语气:“……那,你叫什么名字?”

    男孩对他突如其来的温柔很不适应,恶寒的抖了抖:“你问这个干嘛?”

    白灵撒娇:“我想知道嘛,告诉我好不好啦,我不能总喊你喂吧。”

    “你还是喊喂吧。”

    撒娇这招竟然不管用!可恶!

    白灵咬牙切齿:“快点的小兔崽子!”

    男孩瞪着眼看他,半晌,不情愿的开了口:“张逸君。隐逸的逸。”

    哦豁,名字挺不错的嘛。

    白灵满意点头:“我是白灵。现在——咱们知道了彼此的名字,算是有了一个好的开始——可以好好交流了吧?”

    见他这副不追根刨底不罢休的模样,张逸君终究是投降了。

    他举起双手:“行吧行吧……你问吧。”

    白灵得意洋洋的一昂头,小破孩子,在你鬼爸爸面前玩花样,young,na ive!

    “你那句话究竟什么意思?”

    “让你走的意思。”

    张逸君这次答得如此干脆,白灵竟然有点不适应:“那我刚才问你,你怎么又不说了……”

    少年叹口气:“因为我突然觉得,也许你们能打破死局。”

    没等白灵反应过来,他继续说:“我原本以为你和那两个劳什子天师,没什么用。既然你能又一次平安来看我,倒是真有点能力。”

    他说:“现在,如果你想救我,救那些无辜的受害者,便听我的吩咐,一个字都不要漏。”

    ——

    办公室这。

    徐天逢很无辜的举起双手:“老师们,你这前言不搭后语的,我怎么回答啊,得给我的前情提要吧?”

    “前情提要?”李雪闻嗤笑,“我看你长得就像个前情提要!”

    说时迟那时快,在背后藏着的破魔柴刀发出饥渴难耐的嗡鸣,如果有y阳眼的人来看,便能看到李雪闻周身缠绕的磅礴煞气,竟如龙吸水般,悉数冲进柴刀周身,极速压缩、盘旋,便是那柴刀r_ou_眼不可及的高速锯齿了!

    徐天逢没料到话聊到一半这看着斯文白净的李雪闻就发作,他狼狈的抄起显示器抵挡了一下,电火花不堪重负的“爆”了一声,堪堪抗下一击。

    异象发生了。

    办公室温馨典雅的环境,竟在下一秒便抽搐扭曲起来!

    像水池拔下了塞子,一汪静水极速盘旋、转动,景色搅拌混合成无法辨认的乱码与色斑,让兄弟二人足足愣了几秒。

    这几秒也便足够了。

    白大褂一个翻滚飞进桌底,李雪闻再去踢翻那桌子时,已然什么都没有了——而那被踢飞的桌子,跌入诡异扭曲的背景里,再无声息。

    静了。

    到了最后,竟是光也没了。

    李雪闻听着死寂里清晰无比的呼吸声,后退一步,靠上谢一海的背:“靠……失算了。”

    谢一海安慰他:“事出突然,没办法,先看看办吧。”

    李雪闻叹口气,尝试着朝前走了几步,踢上了什么东西。他大喜:“快,手机开手电筒!这里不是他妈什么虚空,就是那傻逼用了个障眼法把等给灭了!”

    谢一海赶紧开手电筒,果然,地上堆着一堆东西,只是……

    并非踢翻的桌子和砍破的显示器,地上,是灰尘覆盖的水泥地,还有一个倒塌的木质矮柜。

    矮柜里有一些乱糟糟的泛黄文件,时代久远的缘故,边角泛黄破裂。

    二人对视一眼,李雪闻迟疑开口:“咱们被传送到……别的地方了?”

    “不会吧,”谢一海摇头,“你有感觉?”

    “没有。”李雪闻烦躁的四处张望,“那这他妈是哪儿?”

    “会不会是这破医院的本来模样?”谢一海说,“没有传送阵,却可能是幻阵此类。”他话锋一转,低声提醒:“雪妹,控制你的情绪。”

    李雪闻正痛苦的捂着头,他太阳x,ue一跳一跳阵痛不已,准备继续骂呢,被这一句话点醒了。

    他长吸一口气,又缓缓吐出,待心口中暴怒狂躁的负面情绪随煞气散去,才面色不好的开口:“谢了。”

    谢一海摇头,打着手电筒蹲下身,去看那些文件。

    纸质太破了,燕京干燥气候不适合保存,要极小心才能抑制破损。

    “一些住院档案,”谢一海胡乱翻了几堆,面色y沉下去,“他妈八十年代的。”

    那时的第二ji,ng神病院还叫做“燕京第三人民医院”,挂牌叫人民医院,其实是战后收容ji,ng神异常的军人用的,俗称“军区疗养院”,普通人想进还很难,要托关系。

    所以这些档案,是按军衔分类整理的,最上面薄薄一袋还是首长级别,名字略微眼熟。

    但这些并无用处,谢一海唏嘘了一会儿,直起身,对垂着眸子平复心情的李雪闻说:“这破医院至少是二十年前的了。”

    李雪闻又长舒了一口气:“我刚才在想,纸人乘车究竟要做什么?想来从终点站坐到始发站,是要沾尽公交里的阳气,供这破医院维持幻境。”

    这么大的一片幻境,用来维持阵法的“能量”,数以千计,能想出这类肮脏邪招,真是丧心病狂。

    所幸幻境褪去,医院的布局和建筑并未变化,二人小心翼翼的顺着手机手电筒的光摸出去。

    走廊褪去了光亮地砖的伪装,倒像死角y巷,y风徐徐,隐约还能听到鬼哭声。脚步声踏在参差不齐的老式地砖上,被环境杂音消去了,像踩在棉花上,十分不踏实。

    李雪闻一阵阵头疼的要命,他忍不住停下脚步,吃痛的狠力用食指和中指揉着太阳x,ue。

    谢一海知道他这老毛病,瞧他这自虐式的冒无章法的按摩,整片额头都揉红了,忍不住道:“今天先回去?你轻点儿,破皮了要。”

    他温热的大手不由分说的打掉李雪闻的,有力而温柔的按了起来。小时候谢崇森经常受伤,他这个弟弟学了不少按摩手法。

    李雪闻疲惫的叹口气:“不用。好不容易破了幻阵,必须一次性斩草除根。换下次,不知道还进不进的来了。”

    他的语气因为疲倦带了沙哑,却又一如既往地坚毅而不容抗拒,谢一海心疼他太过要强,但终究没把拒绝说出口。

    李雪闻神情好受了点,他想起什么:“我觉得哪里还不对。作案手法、作案过程,都有了……对了,作案动机。你说,这徐天逢整这缺德事儿,图个什么?”

    对啊,图个什么呢?

    吸人阳气,就算没被法律绳之以法,这类损y德的事儿他下半生也吃不了好果子。要说图荣华富贵,你一个ji,ng神病医生缩在ji,ng神病院,能有什么荣华富贵?

    “还有那个齐寒亭,不知他是否知情,”李雪闻叹气,“看他那张可怜面相,怕也是受害者。择业要谨慎啊。”

    人的面相并非一成不变。举个例子,贪官贪污前、贪污后,坐牢前、坐牢后,面向都会有很大的变化。便是人一生中做出的选择对“运势”的影响——侧面反映在了脸上。

    这齐寒亭,倒不知是进这医院前面相就那么差,还是被择业不ji,ng坑害的。

    二人一路摸到病房区,该是透明娱乐室的地方,一丝灯光也无。被岁月糊满了污迹的玻璃在点状灯光下发出诡异的放s,he光。

    李雪闻吃力的趴在玻璃上朝里看,里面却什么都没有。

    别说乒乓球台、瑜伽垫了,就连桌子、凳子都没有,空的。

    他嫌弃的扑打弄脏的衣服:“这医院人战略转移的?好家伙,土匪进村都弄不了这么干净。”

    二人一路摸到楼梯口,三楼的楼梯被铁栅栏门封了,贴着毛笔字写的白色贴条,谢一海努力了一下,没成功。二人只得反身下到一楼。

    一楼情况和楼上一样,四处破败死寂,别说灯光了,人影都没有。

    奇了怪了。

    照理说,幻境褪去,生物不能变吧。

    徐天逢跑了,那齐寒亭等其他医生、小何等护士们呢?总不能一块跑路了吧?退一万步讲,这些医护人员都是鬼祟,那病患呢,起码公交事件的舒方玲和疯男孩还是人吧?

    难道处于此地的只有兄弟二人?

    匪夷所思。唯一的狗头军师头疼难忍,无法思考,二人脱力的在一楼大厅找了个还算干净的地儿,坐下休息了。

    时间走到了15点,他们竟不知觉呆了三个小时。必须加快了,18点之后,便危险了。

    “雪闻哥!一海哥!”一个焦虑的声音响起,“你们怎么了?”

    “什么……怎么了?”

    谢一海迷迷糊糊的醒来,猛地一跃而起:“你们没事吧?!”

    却对上一双不解的眼:“能有什么事儿啊?”

    谢一海这才反应过来,他吃惊的张望四周:素雅的装潢、光洁的大理石地砖,便是干净寂静的现代化医院了!

    “不是,”谢一海懵逼了,“刚才我和李雪闻去找徐天逢医生,然后打起来了,然后……我们打破了医院幻境,这里其实是一片医院废墟,二十多年前的。”

    白灵不给面子的笑起来:“你太累了吧,做的梦怪有意思的。那你告诉我,这里若是废墟,患者们在哪儿接受治疗啊?”

    “没有患者!”谢一海神情激动,“整个医院没医护人员也没患者!那些纸人应当是故意坐车,吸收乘客阳气,供幻阵持续!你不信问李雪闻,他也经历了。”

    “你的意思是,纸人相当于蓄电池?可,这幻阵有什么用呢?让废墟看着好看点儿?”

    这声音不是白灵的,谢一海这才注意到说话的人,正站在白灵背后,是昨日见过一面的疯男孩,很高很瘦,肩膀却宽,导致病号服挂身上空荡荡的。

    白灵赶紧介绍:“他是张逸君,就是我说的能吃生r_ou_,能看到我的大佬。他是被医院陷害的,知道一些内情,所以刚才我偷了钥匙把他救出来啦。”

    场面一度非常安静。

    “等一下,”谢一海觉得自己的头也疼了起来,“能看到你我理解。但这个‘能吃生r_ou_’……是什么鬼技能?”

    白灵懵了。

    他看一眼谢一海,又看一眼还没醒的李雪闻,再看一眼一脸无辜的高个少年,不确定的说:“等一下,难道人类不能吃生r_ou_的嘛?……好弱哦,白进化这么多年了。”

    ???

    你后半句话什么意思你说清楚?

    谢一海突然觉得,人和鬼可能是两个物种。

    起码交流有点困难。

    他痛心疾首的解释:“这和进化没关系!有思想的、有伦理心的智慧生物,是不会茹毛饮血的!再者生r_ou_有细菌和寄生虫,没经处理不能吃!”

    高个少年也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你真可爱。你看错了,那护士是端着食材进了厨房而已。这医院设计不合理,厨房在我病房的左侧。”

    谢一海记起那张大地图,点了点头:“我确实记得食堂和厨房位置偏僻,靠近后门。”

    白灵不甘心的“嘁”了一声:“人类好弱哦。”

    谢一海心想小朋友你很有必要回家后接受一下正常儿童的学前班教育。

    不一会儿,李雪闻也醒了。他面色十分不好,苍白的纸一般。

    白灵看不下去了:“要不咱们先带着张逸君离开?雪闻哥你脸色太差了,先回去休息吧。”

    李雪闻疲倦的朝四周望了一圈,意识到了幻境重启,他们二人被强行逐出,无能为力的垂下眸子。

    “走吧,”他嗓音沙哑,“这地儿……真不能久待。”

    张逸君不知怎的,异常沉默,而这股沉默,在车子远远驶出ji,ng神病院的街区后打破了。

    他语气异常镇静的说:“如你们所料,医生、护士,全是纸人。”

    他又说:“他们在贩卖病患器官,你们见到的那些‘病患’,早已被摘空成皮了。那些运来的阳气,不过是维持表面,吊着尸体一口气罢了。在这些‘病患’治愈出院后,长则三年,少则三天,便会与世长辞。”

    白灵目瞪口呆:“纸、纸人……什么徐天逢、齐寒亭、小何,全是纸人?这也太逼真了!”

    张逸君从后视镜看他一眼:“不止如此,他们是低级纸人的c,ao纵者,算是长年ji,ng怪,看不出很正常。”

    白灵感叹:“哇……小老弟你有点厉害的,眼力真强。纸人怎么对付呀,一把火都烧了?”

    被白灵可爱的反应弄得忍不住笑出声,张逸君刚要说什么,却被李雪闻打断了。

    他坐在副驾驶,因头痛面色苍白如纸,眼神却异常锐利:“照你的理论,整个医院还有几个活人?所有病患都要被去掉器官,那么你呢?”

    他话锋一转:“纸人运的,真的是阳气?我这头疼症,是煞气入体——我命中带煞,当周身死气、y气,难以维持平衡时,便会攻体——你当我感受不出,ji,ng神病院的y气浓郁的都要凝成实体了么?”

    第34章 特派鬼员吃了个好东西

    这张逸君实在满嘴歪理, 忽悠忽悠不懂行的小傻鬼,或者一知半解的三脚猫还行, 但是忽悠谢家两个徒弟,更不要提正好有个体质特殊的李雪闻——怕是踢上铁板了。

    场面一时紧绷,白灵不知所措的向后靠, 贴紧车厢:“等一下, 逸君同学, 你……你又忽悠人!”

    张逸君笑了,他嘴角上翘, 没有笑意的眼亮的出奇:“我在忽悠人吗?那你告诉我,纸人不运阳气难不成是运y气?又从哪儿运呢?公交车上有y气, 搞笑呢?”

    他话锋一转:“再者,y气浓郁的地儿,正常人长期待会出事, 这破医院不想出事儿的话, 这样做不外乎自爆了吧?”

    说着, 车走到了大路, 车流量眼见着多了,远远出现了公交站牌。

    张逸君闭上嘴, 敲敲车窗:“谢了, 大哥们, 把我放公交这就行了。”

    李雪闻眉目蓄满了戾气, 开口要反驳, 却又闭上了。

    “开门, 放他走。”

    谢一海一愣:“你不再问了……?”

    第12节

    恋耽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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