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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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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睡我上铺的老攻 作者:方六六

    第14节

    xx校作为同时期建立起来的学校,和w校算是比邻而居,却不怎么算得上同道中人,两者不可同日而语。

    同样是在较为偏僻的山区,地块的价格相比城中不止缩减了一半,xx校却建得破破烂烂的,就像一个给w校打工的小弟。

    不仅如此,它的教学实力也是不敢恭维。

    w校一直在走上坡路,近年来更是到了如日中天的程度。可xx校自清得很,完全没有一点“近朱者赤”的反应,仿佛是认定自己命格在天。

    于是没过几年,xx校不仅没能在舆论中斩头露角,反而是更加隐匿了声迹。

    后来,旧校区拆除,听说新校区在一个区县里边——这是做不了凤尾要做ji头的节奏。

    然而唐子豪对这样不争气的学校却有一股子莫名的亲切感,所以现在他站在这里,不是感觉自己是一个伤痕累累的流浪者,而是一个风尘仆仆的夜归人。

    他在这里度过自己最放荡的岁月,那种可以为了冒出风头而不顾刀尖利刃与素不相识的所谓“仇家”以血r_ou_相搏的,所谓——青春。

    但他明显感觉自己的青春已经消耗殆尽了,被这狗|日的生活。

    看破红尘说得重了些,唐子豪自以为最合适的说法应该是:自己是个无可救药的悲观主义者。

    他对大多数都抱有偏见,热衷于吐槽和搞破坏。他的脑子里填满的是那个老不死还会干花钱的酒鬼老爹、一群只会给他扯屎摊子的兄弟,还有名不见经传的仲二。

    他鲜有由衷的快乐,一丝半毫也不过是跟吕易相处的几次。可是这一丝半毫的火苗还没来得及燃得更旺,就被吕易一盆冷水给浇灭了。

    不仅灭了,还引起了一阵子熏人的烟。

    每当他开始以为某人的ji,ng力到了自己身上,他企图试探时,那人就会用酸菜味的语气对他加以攻击,旁敲侧击:你别想多了。

    “是吧,那可能就是想多了。”

    唐子豪自言自语,随即脚下一踩油门,突突突地开着小绵羊往更深的地方去。

    巷子里不时会传出几声狗吠,唐子豪当时没注意,后来才想到:这里人都没有?哪里来的狗?听声音,好像还是不太冷静的疯狗。

    好奇心驱使他朝着狗吠声的地方开进了。

    借着车灯,唐子豪看清了那只狗的全貌。由于对这种生物没什么研究,他也说不出品种。

    只见这只狗一身油亮的黑色毛发,大小就和农村那种家养的看家狗差不多大,堪堪超过膝盖的高度。

    那狗见有人来,叫得更疯了。

    并且还一叫一酝酿,在喉咙里抖动半晌,险些要惊动老痰,才把下一声放出来,唯独就是死抠着地的爪子寸步不动。

    唐子豪成竹在胸——这狗别说还不敢动他。就是敢,他也能把对方的脸踢成冬瓜。

    吃一堑长一智,毕竟小时候的辛苦不是白挨的,唐子豪腿上现在还有几处狗啃的疤,那时候却死活不肯去打狂犬疫苗,因为要钱。

    总的来说,他是靠着侥幸苟活至今的。

    他挑衅地向狂吠的狗扔了一块石头,被后者眼疾嘴快的一口叼住了。

    那只狗不仅叼住了石头,还就着嚼骨头的方式在嘴里搅了一圈,把石头咬成了渣渣。

    唐子豪刚想夸他:“老铁,牙口不错嘛。”下一刻就被那只狗似有煞气的眼神给瞪得目瞪口呆。

    狗也能成ji,ng了?莫非吃了块石头,他妈的还要变身?

    那狗似乎意会到唐子豪在打趣自己,忿忿地扑向前来,被唐子豪一脚踢了下巴,给磕了回去。

    它瑟缩张了张嘴,一块大舌头吊在牙上抖了抖,显然是被磕到了。

    唐子豪忽地像个小孩似的没心没肺抱着肚子大笑:“哈哈哈哈,你可逗死我了,哈哈哈哈……”

    不知道他是觉得狗能听懂人话,还是自己说的本来就是狗语。

    s,he手座今日运势:一颗星,忌出行。

    那只狗遭受了奇耻大辱,悻悻地退了回去。

    唐子豪心情还未平复,就看着黑茫茫的夜里,那只狗领了一群黑狗过来,约莫有六七只,兴许更多。

    唐子豪:“……”

    他脚底抹油地骑着电动车就跑。

    然而在调转车头的那一刻,车头没有适应过来急转弯的模式,宣布联合车身和主人扯皮,猝不及防地往路边一翻,就那样倒下了。

    后面的狗突然集体狂吠起来,这次没有间歇,并且此起彼伏,压抑得叫人喘不过气。

    唐子豪也不是害怕,但是就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带着向前跑,跑着还不住地回答,观察那群畜生的动向。

    那群狗穷追不舍,同他在这里打游击。不知是不是要故意拖延时间,消耗唐子豪的ji,ng力,还是真的脚下欠力,总之唐子豪从他们的速度看来,读出了力不从心的意味。

    双方的差距始终保持在十米左右,增幅减幅都微小得可以忽略,那群狗刻意和他保持着这样的距离,显得很诡异。

    唐子豪灵光一闪,脚步一刹,停了下来。

    后面的狗也仿佛收到了号令,令行禁止地前腿一滞,再用其把身体向后一推,后腿跟着后退两步,片刻也刹住了。

    可是他们眼中的煞气并没有消失。

    唐子豪怀疑这群狗实际上是披着狗皮的人。

    他冲中间的那个扔了块石头,戏谑道:“你是什么妖ji,ng?”

    他当然知道狗不可能回答他,更不可能会集体对他俯首称臣。

    几只狗面面相觑,恍惚之间竟真有人的样子,他们好像在交流。

    不多时,他们像是得出了一致结论,竟然相□□了点头,默默地走远了。

    唐子豪看得一愣一愣的,这场景的瘆人程度不亚于诈尸,他的背上出了浅浅的一层白毛汗。

    当他沿路返回到小绵羊罢工的地方时,惊奇地发现:车已经被不知道什么人扶起来了,并且其上的灰尘也被擦拭干净。

    哦——这可真是一个c,ao蛋的夜晚。

    唐子豪又踩着踏板回去了。

    他本来是来这里闲逛的,因为这个城市里,这是稍微有点纪念意义的地方,加上没什么人烟,夜里好溜达,怎知道哪里跑出来几条狗,还是被孤魂野鬼夺舍的狗?

    他越想越觉得不是个事,然而这件事就一直吊着,等稍微有些ji,ng力转移,他已经到了江兰他家的火锅店。

    江爸的脖子上挂了一串亮晶晶的黄金链子,不知道是从哪个地摊买的。

    这玩意儿几十块钱就能支付上一条,像江爸这样稍微有点钱的人肯定能搜罗到不知好大一堆。

    江爸上上下下将唐子豪打量了一番,用一种看女婿笑而不语的神态邀请他吃了个饭,然后给他天南海北吹自己年轻时候的故事,讲他是怎么发家致富的。

    唐子豪鉴于礼节要周到还是跟他搭了几句话,当他问到江妈的事情,江爸只是轻松得不能再轻松地道:“她喜欢。”

    喜欢?喜欢什么?喜欢给别人擦皮鞋吗?

    “天寒地冻的,不来吃个火锅暖暖身子,阿姨这是在干嘛?”

    唐子豪的眼神一指,江爸眼睛随之而动,正见江妈背着一个塑料编织带的小背篓准备上楼。

    他也发出了疑问:“你这是在干嘛?”

    江妈一手横扫过脸,脸上立刻留下了一个黑乎乎的痕迹。

    她试着挺了挺稍微被压弯了的腰杆:“这不是天气见凉,我腿脚不好,备点炭火。”

    哦,原来是炭。

    唐子豪正待发问,江妈已经一偏头,只露出一张削瘦的侧脸,踩着节拍上楼了。

    江爸在解释补充道:“她烤不惯电热炉,只喜欢炭火。”

    “空调呢?”

    “空调她也不吹。”

    唐子豪错愕片刻,脱口道:“她不会也识字吧?”

    之所以问出这个问题,是因为江妈身上挥之不去的熟悉感,种种不由得使他联系到自己的母亲。

    江爸停顿片刻,继而仰天长笑:“你小子,怎么什么都知道?”

    唐子豪:“……”

    ☆、夜光猪

    唐子豪不得不承认自家老妈和江妈不谋而合的人设。

    所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他琢磨着要是着俩人凑到一起,怕是找到了真正的伴,话才说得到一处去。

    当他兴致勃勃地向家里敲了个电话,准备循规蹈矩地寒暄一番时,才发现自家爹娘前者日子在为一亩三分地闹得血雨腥风。

    原来的房主大张旗鼓地迎接第一个孩子,远亲近邻都通知了,当然也包括唐家两口子,只是他连哭声还没听到,先死了老婆。

    红喜事闹成了白喜事,好一阵,除了震惊,周围人保持缄默,不敢多说一个字。准备好的贺礼只得本分地被搁置。

    房主ji,ng神恍惚了一阵,每天食不甘味,形销骨立的,仿佛一下子苍老了二十岁。

    这种抵死挣扎的感觉在午夜梦回,大梦初醒时,都会被飘渺和迷茫加持一番,久而久之,他自然而然地认为老天对他的折磨足以让他迁怒于他人。

    所以在这天,他面无表情地敲开了唐家门。所为之事是强制要求唐家买下另外一层楼。

    只唐爸在家,他对房主家的事有些耳闻,当即好言相劝了几句,不过是让他一切向前看云云。

    这可把后者气了个半死。

    他三十来岁的小伙子,仗着自己年轻力盛,对着唐爸的胸口就是一拳。

    唐爸也不是吃素的,要不然怎么会有唐子豪那样“三天不打上房揭瓦”的儿子。

    他没来由地挨了一下,好容易才不至于面露苦色,所有的同情与安慰都变成了火冒三丈,藏掖在拳头里,义无反顾地挥了出去。

    小伙子还没料到老头子这般泼辣,一双手打算上前去格,唐爸双管齐下地扫了他的两条腿,同时怒骂道“你他妈什么东西”,片刻又顺了两脚,把他从楼梯咚咚咚地踢到最底下去了。

    干完这一切,他若无其事地朝楼梯底下瘫着的房东啐了两口唾沫,饶有风度地把门扇拍得老响。

    当然,唐妈那时正在外面推着车卖菜,对此事无缘目睹,她给唐子豪说的都是唐爸转述给他的,可能带了些水分。

    唐子豪听得云里雾里,不过脑补出老爹揍人的情节觉得异常好笑,没头没脑问了句:“房子怎么样了?”

    他当然明白对方不会善罢甘休,不说挨了顿打要报复,就单单说他来敲门这个目的,之后也不会只字不提。

    唐妈叹了口气,其间带了些似有后顾之忧的沉重。

    那龟儿子还是死性不改,三两天就要来敲门,兴许是吸收了第一次的教训,没有再动手动脚,还很大牌地带了几个人高马大的哥们。

    唐家存款不多,处在入不敷出的边缘也不是一天两天,当然不可能跟他签什么霸王合同,以他看起来的天价买下一间上不得台面的房子。

    然而对方是彻底打算不要自己这张脸了,硬是上来几个人把唐爸的手摁着签了字。

    之后,房主嘴角勾起一弯不怀好意的弧度,微笑道:“房子归你了,快点拿钱来吧。”

    唐爸面子上暂时妥协,肚子里却是骂到了祖宗十八代。那群人见自己得势,便不再为难,心满意足地走了。

    房主被簇拥着走出那道窄窄的门框。

    他家在稍微没有这么偏的城区,平时不愿为难自己的贵脚,是要坐车才能回去的。

    可是巧就巧在他并没有开车他家那辆二手的雪佛兰来,几个人打着赤脚,还没到公交车站,就四下分散了。

    那几个保镖似的前脚一走,唐爸就抄着酒瓶子追了上来。

    房主脸上的笑容瞬间散开,显然是心里这道坎还没有过去。

    唐爸却不管这么多,你过不去,老子就要你撞死在坎上。

    房主走路走得认真,丝毫没有察觉到什么人跟近了,等他终于听到一丝风声回过头时,唐爸的酒瓶已经不由分说地砸在了他的头上。

    小伙子的葫芦瓢受到钝器的冲撞,只觉血气涌到了喉咙,之后酒瓶不负众望地破了,钝器变成了锐器。

    玻璃渣子飞jian了一地,还有的扎到了两个人的r_ou_里。

    之后,那房主两眼冒星星地眼睁睁看着唐爸把合同抢过来撕了,不顾路人的菜色绝尘而去。

    唐子豪心里一震,又问:“然后呢?”

    唐妈说没有然后了,后来那龟儿子就没找上门来。因为唐爸放过狠话:老子见你一次打你一次,这次用酒瓶,下次用刀!

    唐子豪感同身受地发出一声长叹,蓦地想起了上次回家吃饺子时,看到的站在楼下那个青年人。

    当时觉得面熟,原来是他,还真他妈活该。

    不过既然他那个时候还在这周边打转,唐子豪知道他硬是要整个没完没了,反正自己也是个被小鬼缠着的,他不介意把仲二和他一起解决了。

    挂了电话,唐子豪转念一想:“我为什么要去管他们?统共这点屁事,这辈子都干完了,下辈子做什么?”

    另一方面来说,费尽千辛万苦拍死了苍蝇,下辈子还是会有一群苍蝇在你耳朵面前嗡嗡响。

    这不是他想象的长生——千篇一律,流水账的c,ao|蛋的生活。

    他忽然觉得自己不是受到了上天的青睐,而是被禁锢在一座枯井之中,越发地难受起来。

    等他回到学校,已经是几天后的事情了。

    他风度翩翩地开着小绵羊驰骋在校园里的时候,逆着人流,终于看到了不慌不忙的吕易。

    “嘿,吕易!这里这里。”

    吕易一抬头就看见了他。

    他走近,看着唐子豪一身聊胜于无的单衣,搓了搓自己的肩膀:“你不冷吗?”

    “冷什么冷?”他推了吕易一下,“你穿这么厚,不热吗?”

    吕易不屑理他,把想说的不想说地齐齐融进了面无表情里。

    唐子豪脱口而出问:“奇怪,你怎么变了?”

    吕易:“??”

    唐子豪没有回答,拍了拍后座:“上来吧,老大带你去兜风。”

    “……”

    “上不上来?”

    “不上。”

    这次该唐子豪无语了。

    吕易好像真是变了,上次他陪自己买衣服的时候还温柔得像小媳妇一样,怎么一转眼又给变成这幅目中无人的德行?

    唐子豪想着,对着周遭向他投来或疑惑或鄙夷的眼光熟视无睹,拨开杂音,朝吕易离开的方向将眼神送了过去。

    越到远处,那个背影越来越模糊,可还是一如既往地带了些与众不同的魅力,唐子豪一动不动地用手托着下巴,几乎快要魔怔了。

    就在他打算发动车子追上去的时候,从大道旁边飞快地跑过来一个身材姣好的姑娘,轻车熟路地一手挽上了吕易的肩膀,似有似无地回头朝唐子豪笑了一下。

    两个人并排走,玉立得像一双璧人。可唐子豪没空欣赏璧人,他简直想冲上去把那个女的杀了,晒干了揉成茶叶泡茶喝。

    那个女生就是穆勒优。

    回到寝室,是向行开的门。

    看着老大归来,他比赎了身的青楼女子还要欣喜若狂,差点涕泗横流,满脸褶子道:“唐哥,你可终于舍得回来了!”

    唐子豪随意把东西丢在一边:“怎么?这么想你哥啊?”

    向行抿着嘴狠狠点点头。

    唐子豪:“是吗?我看有的人可不这样想。”

    蓝巧巧还以为话中人指的是他,非常给面子附和道:“唐哥,哪有的事。你不回来我都快得厌食症了,煞了几斤呢。”

    唐子豪莫名其妙地挑了挑眉——怎么好像你是把我当作食物一样。

    向行过了几天不人不鬼的日子,看到唐子豪算是得了解脱,马屁拍得贼响:“唐哥英明!唐哥无懈可击!”

    后者瞅了瞅自己的床单,向行会意:“唐哥,洗过的。”

    “哦,谢谢了。”

    他随意躺在床上,双脚一蹬,鞋子就跟脱缰野马一般飞了出去,差点中了向行的要害,那货避无可避地夹紧了双腿。

    唐子豪像蛇一般扭了扭身子,把身子在床上蹭正了。

    这一来一去,突然,他的头被枕头下硌得生疼。越是漫不经心越是可能走火入魔,当他摸出来并看清那是什么之后整个人都快疯了。

    夜光猪!!!

    一时间有好多疑问涌入他的脑海。

    按理来说,重生在那个上床狗男女疯狂交|配的夜晚,历史应该从那里再重演一遍。

    所以按照时间发展,在保持原有基础不受破坏的情况下,这之后的一切都是他可以c,ao控的。

    但是他压根就没再买过什么好事成双的夜光猪,难道历史被篡改了?还是这根本就是自己一场荒诞不经的意| y  ?

    还是说……这根本就是一个混乱的时空?

    不想到这个可能性不可怕,一想到他自己也吓了一跳——自己重活了一次,好像无意中改变了历史。

    柳依依没有给他寄火锅底料,吕易人格再次被洗刷,刘杰没有来找蓝巧巧的麻烦,姜思远依旧和他的小老婆恩恩爱爱,就连一年一度的校运会也被不知道什么事推到了明年。

    以及……

    向行被他一会青一会白的脸色堵得鸦雀无声,忍不住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唐哥?”

    唐子豪僵硬地抬起头:“今天几号了?”

    蓝巧巧看准时机道:“10月21啊。”

    向行见他的手把那只猪攥得贼紧,试探性地问了问:“这是什么玩意儿?”

    “关你毛事,自己的屎没吃还来抢别人的饭,你要不要脸?”

    “……”

    向行驴肝肺吃惯了,不觉得怎么不对口,补充道:“这是吕易给你买的。”

    ☆、退出

    如果唐子豪重新执起自己的画笔,那他画出来的大脑内视图,肯定是一团被手残党糟蹋得你缠我绕的毛线球。

    他灵光一闪,把脑袋倒着朝床底下探了探——空空如也。

    他屯了十几年的画,竟然有一天会自己人间蒸发了。

    唐子豪长长匀了一口气,道:“我床底下的东西呢?”

    向行:“呃……这个……”

    “不会又是吕易干的吧?”

    向行知道自己没戏了,混不过去,一言不发地抬头看墙皮,眼看着半巴掌大的一块就要脱离天花板母亲自己和大地来个亲密接触了。

    唐子豪沉沉:“说话。”

    “……是。”

    向行这句话说完,墙皮也彻底得到了解放,飘飘然地落下,弥散成小块,糊了向行一头。

    他还以为唐子豪会大发雷霆地鞭笞他一番,然后全城通缉吕易,不过并没有。

    唐子豪几乎是松了一口气地跳过了这个话题,收敛了话茬,破天荒地把他柜子里从买来就没见光的电脑抱出来。

    他在这电光石火之间,得出来一个结论——这辈子都不会再按原轨迹发展的东西,上辈子都和吕易有关。

    柳依依是吕易的班长,唐子豪也因为她向吕易取过经;刘杰是吕易表弟,姜思远被他绑了,两人黑灯瞎火的因为这个在破烂的校园废址上逃命;以及吕易校运会随手一扔破了校记录。

    唐子豪怔愣片刻,似乎是怎么也积聚不起打开这个网页的勇气,好半晌,他才动了动发锈的手,输入了尘封已久的账号和密码。

    这是一个大型的写作网站,跟金姐是捆绑发展的。

    他颤颤巍巍地点开收藏里一个头像,成功转到了作者专栏里面。

    页面显示金姐的小说还在持续稳定更新,好几本书都是他以前没有接触过的。并且作者表示:只要有读者,就会继续写文。

    像是得到最后审判一样,唐子豪似是激动又似是不安地把脸埋到了手里。

    蓝巧巧见状,尖声利气道:“唐哥这是怎么了?”

    向行直接一个鞋板扔到了他床上。

    唐子豪心道:果然,跟吕易搭边的签售会也没有了。

    说起来,唐子豪之前扒了工作人员混衣服进去,遭到了数十个人的集体堵截,最后是一个浓妆艳抹的踩高跟鞋的女人跟他说清楚了来龙去脉。

    他被追着那会儿就奇怪:怎么楼里这么多人,全都跟冷血动物一样不闻不问的?

    答案是:他身后那群僵尸,原本就没有恶意。

    金姐要退圈了,临时组织了一场签售会,地址选在了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城市一角。消息也只在二线流传,所以不是骨灰级的粉丝,基本都无从得知。

    那个女人把他带进了一个小小的办公室,室内简单陈列着浅色桌椅,清新得不像话。

    那一刻,唐子豪才看清了坐在那里的人——金姐。

    金姐没有穿金戴银,她是那种朴素到骨子里去的人,周身笼罩着一股淡淡的草木香气,举手投足间都让人感到被以礼相待,因而少了很多拘束。

    她大概三十来岁,笑起来有梨涡。

    唐子豪的断手因为跑步带得生疼,眼下正不住发抖,金姐招他过来坐下,便和他搭话了。

    唐子豪怎么都觉得此人是从书中走出来的丁香姑娘,他梦游似的看着金姐嘴唇张合,好久才发出一声呓语:“啊?哦……”

    金姐:“手疼吗?”

    “不,不疼,就是有点酸。”

    “伤筋动骨一百天,你可得好好养着,没事别瞎跑。那群人吓到你了吧,不好意思,是我考虑不周。他们是在玩游戏的,不会真来。”

    唐子豪快要发狂了,恐怕旧时宫廷里被临幸的心情,也不过如此了。

    他不着边际地问:“金姐,你也住这里吗?c市?”

    难以置信的是金姐居然点头了。

    “我爸妈离婚后,就跟着母亲搬到姥姥家了,在这里生活了很多年,看明白很多事,才有了写书的欲|望。自觉笔拙,本来也是写着好玩的,没想到真的有人喜欢。”

    唐子豪一口气噎在喉咙里,他还有好多问题要问,时间告急,金姐应该不会跟他闲聊多久,他便挑了最关心的一个:“那为什么不写了?”

    水深的从来不止桃花潭。

    唐子豪不混金姐这个圈子,却也知道大浪起伏,一时间淘走了不知多少英雄好汉。

    默默无闻的写手能坚持完结已实属不易,可要在浪头里迎难而上,在数以万计的作者中脱颖而出,比在小学校门口买抽奖卡片集齐十二生肖赢百元大奖的几率更加微乎其微。

    设身处地地想想:要是自己能混到金姐这个水平,说不到退休的时候都还在绞尽脑汁码字。

    金姐眼中闪过一丝无欲无求,她轻声问:“你知道杰克·伦敦吗?”

    唐子豪“嗯”了一声,喉头随后不自觉抖两下,要把眼泪带出来了。

    金姐:“不敢与蜚声文坛的伟人相较,但是就目前的创作情况看来,我开始体会到他后期那种心如死水、陷身钱财的身不由己了。”

    “因为钱而创作,又因为钱而结束创作,至此,我所有的热情都已消耗殆尽,我不想再欺骗任何人了。虽然那是我一直都不敢承认的啊。”

    唐子豪的睫毛扑闪几下,眼睛霎时红了。两个人,同是出身卑微,同是心如死水,被一根命运的线无形地连在一起,他开始有点另外的感触。

    金姐:“对不起,我欺骗了你,欺骗了那么多人。刚开始我是有激|情的,但现在我写不下去了,真的。”

    终于,这句话像引线头一般,把年少无知的狂热一把点燃,炸了个ji,ng光。

    后来唐子豪就抱着书和海报走了。

    金姐说过会用签售会得来的钱一部分做修缮之用,一部分捐助给山区用以教育,他的创作生涯算是走到了头。

    唐子豪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长叹。

    这样说来,那是不是xx校外边他和吕易翻起脚板逃命的事情也不会有了?他的手也不会断了?也不用费尽心力钻垃圾车了?更不会看到拐着弯说他肾亏的老中医?

    要真是这样,想想还有点遗憾呢。

    这时,寝室门的钥匙孔里发出一阵捣鼓声响,门开了,果不其然,是吕易。

    唐子豪板着脸问:“刚才那个女生是谁啊?”

    向行心知肚明——穆勒优,也是吕易单方面的女朋友。自从上次满脸油彩发动姐们把吕易劫下之后,她就像汤圆黏肠子一样把吕易黏得死死的,对外宣称他俩是一对。

    “没什么,脚下带回来的蚂蚁而已。”

    唐子豪气不打一处来:“你出去拈什么花惹什么草?”

    蓝巧巧:“哟!有情况!”

    “吕易,你好威武啊,你把我床底下的东西擅自拿去卖了,经过我同意了吗?还有这个,这是个什么玩意儿?”

    他把夜光猪塞到了吕易手里:“丑死了,你自己拿回去,我不稀罕。你还是去陪你的小媳妇吧,我不认识你了,吕易。”

    向行身上活活起了一层ji皮疙瘩,唐子豪面对吕易就像小媳妇面对相好的一般,言语里带着挥之不去的撒娇,好像再多说一句,就要变成“人家要拿小拳拳锤你胸口了”。

    想到这里,他憋不出笑出了猪叫声。唐子豪如他所愿地给了他一脚。

    近墨者黑,吕易潜移默化地受了穆勒优一些影响,下面的话开始不计后果起来。

    他站得笔直,鼻尖可以抵到唐子豪的额头。

    “昔日骄阳下你笑靥如花,拿我打趣时,怎么不知道我有一天也会回来报复你。”

    唐子豪:“哈?”

    “我记得这个,”吕易说着一只手绕过唐子豪的脖颈,掀开了他后颈上的衣物。

    向行旁观者清,清清楚楚地看到了那货的后颈上居然有一块好了不起的疤。

    饶是唐子豪平时在怎么不修边幅,眼下也由不得别人戳他的痛处了,疤长在身上是要毁容的事,脖颈也不行。

    他歪着头指着吕易的鼻子,胸膛起伏,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是说“你他妈的真混蛋”,还是“老子日爆了你家祖坟”?可惜,蓝巧巧教他那些骂人的话,他一个不剩地全都忘了。

    蓝巧巧机灵得很:“吕易,你倒是说说,什么笑靥如花,什么拿你打趣?说说。”

    吕易把唐子豪的手指捏住,强制性地让他收回去:“你说我拿你的东西不经你同意,那你之前做的事经过我同意了吗?”

    “……”

    “你是不是不记得,我们还做过同学?”吕易一双眼睛似有十字架,唐子豪顿感一阵压力扑面而来。

    什么狗屁罪恶感?!老子啥也没做过!

    吕易:“你是不是不记得,你在运动场上屁颠屁颠打滚的时候,我骂了你一句。领队同志……”

    唐子豪的瞳孔一缩。

    “你他妈的胡说什么呢?”

    吕易:“哟,想起来了?我还以为贵人多忘事呢。”

    他放开了唐子豪的手,蓝巧巧却听得意犹未尽:“吕易,你老吊着我胃口作甚?唐哥到底干了啥啊?”

    唐子豪:“去你妈逼。”

    蓝巧巧:“要不行,就演示一遍吧。”

    作者有话要说:  周末双更打卡,大家生活愉快哦——

    ☆、薄荷

    吕易冰得掉渣的面孔补猝不及防地回暖,眼睑泛起一道醉人的微笑,仿佛是铁石心肠也被和风细雨给融化了。

    但唐子豪没空管什么和风细雨,要有也只是y风 y  雨,把他大半心情给浇灭了。不知出于什么原因,他总觉着吕易的表情里有种不可说的…… y  |荡。

    他生锈的脑子飞快转动起来,还是没能在吕易的一言半语中回过什么味,依然处于“自以为什么都没做而显得一脸懵逼的状态”。

    吕易的威压让他喘不过气。

    蓝巧巧是打算扒皮抽筋也要问到底了,他惊疑不定道:“吕易,你这么虚,是唐哥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混gay圈的人天生眼光不同,电光石火之间,他已经下了一个自以为正确的结论,于是朗声送贺:“你俩还有这档子的渊源,那就祝花好月圆了。”

    说完,他不再看两人,自顾自地钻进了被窝里。

    唐子豪这边唾沫横飞,那边一双手还没来得及把吕易推开,就被后者生生握住手腕,看起来是不经意的动作,却让他吃痛得很。

    唐子豪:“狗娘养的,你弄痛老子了。”

    吕易:“说得没错,我就是狗娘养的。”

    “你他妈就是缺心眼,吕易。”

    唐子豪莫名觉得好笑,说这话的时候差点连鼻涕都喷出来,吕易j,i,an邪得有些深沉的表情不翼而飞,眼下是一张喜怒莫辩的脸。

    唐子豪用余光在那张脸上逡巡片刻,心里黯淡无光。

    若是下一世,又有什么东西无故消失了怎么办?

    若是和吕易暮暮相处的这些哥们也都当没存在了怎么办?

    他暗嘲自己的脑洞大开,还开得有点不像话,若真是这样,是不是有一天他醒来,会发现只有吕易认识他了?

    想到这里,他不禁打了个寒颤——终日对着一张活像是要去奔丧的脸,他可以活活被气出抑郁症来。

    唐子豪:“吕易,咱俩之前认识吗?”

    “嗯,”他的回答简洁明了。

    “奇了个怪,我咋个不记得?”

    “问你自己好了。”吕易这句话像是赌气,说完便没了下文。

    唐子豪闷得很,又不知如何做起,只得大白天里假装卧病在床,去躺尸。

    这一觉睡得沉,梦套着一个又一个,总也没个头。

    梦里有些不真切的记忆。

    例如唐妈带着他去街边的小摊买油炸的丸子;同桌把“美人痣”贴到了他的鼻孔上然后呛得眼泪横飞;帮主向他亮了一把明晃晃的刀;唐爸把自己吹过的口琴强制性地摁在了他的嘴上……

    最后这一个,差点没让他在梦里直接昏死过去。

    唐子豪跟庄周不一样,他能清楚得分辨出周围栩栩如生的景象并非真实。奈何他还是没有腾天潜渊之能,无力从虚幻得让人蛋疼的梦里挣出。

    像是绝处逢生,老天爷终于舍得可怜可怜他了。

    随即有一股外力把他从梦里拉了出来——清凉油的味道。

    唐子豪好容易逃脱了梦魇,闻到这股救命的味道,不由得吸了几下鼻子,眼睛却酸得不想睁开。

    天黑了,周遭与黑夜融为一体。

    唐子豪困意去了大半,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这股味道不是什么清凉油,而是薄荷牙膏味。

    不详的预感一闪而过,唐子豪还没来得及起身,睁开眼先看到了守在他床边的吕易。

    第14节

    恋耽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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