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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2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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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有洁癖 作者:唯挚

    第24节

    梁松影的身体软绵绵的,没一点力度,晏望霄揽着他,感觉他此刻特别脆弱,不禁心里充满一片柔情,自己委屈一点姿态放低一点都没关系了。梁松影很少这么无助,他要好好保护现在这么脆弱的他。

    梁松影终于笑了一声,拉着他并排躺下来,望着雪白的天花,“你说我们以后要一直住这里吗?在这张床上,每天变老一点,从黑头发变成花头发、白头发、没头发,然后守在床前为对方送终,两个人变成一个人,最后一个人也没有,这个房子也差不多该拆了,什么都没了,我们不知身处哪里,把对方也忘个一干二净。”

    晏望霄听着,“那我相信有轮回,下一世还找到你,说不定上一世我们也是情侣。”

    梁松影轻笑一声,“你哄我呢。”

    晏望霄嘴角无声勾起一笑。

    静静躺了一会儿,梁松影忽然说:“如果有一天我们分开了,不要怨恨对方,不要太难过,继续过好各自的人生,我们做这个约定好吗?”

    晏望霄沉默,眼睛眯起。

    梁松影从床上弹起来,赤脚跑到窗边拉开抽屉,从里面翻出一个盒子出来。他拿着盒子跑回去坐着,打开盒子。晏望霄坐起来,看见古木盒子里一枚戒指和一只手镯躺在丝绵布上。

    梁松影把戒指戴在左手无名指上,“你那一只呢?”

    晏望霄看着他的脸,抬手从领口里拽出一条银链子,尾端坠着的正是戒指。梁松影没想到他随身戴着,开心溢于言表,催促他,“戴上。”

    晏望霄还是看着他。

    梁松影干脆抓过来,捣鼓一会儿把戒指取下来,套在他右手无名指上。尾指勾着,一对戒指碰在一起,他说:“拉勾了,我们都要记得今天答应下来的话……”

    晏望霄猛地把自己的手抽走,放到背后藏起来。他垂着头,语气平静,“我为什么要和你分开?我不发这种虚无缥缈的誓,无聊。”

    他背在后面的手用力握了又松开,抬起头面色如常,拉他,“带你去洗澡了。”

    梁松影怔怔地被他拉走。

    浴室热气缭绕……

    晏望霄耐心仔细把梁松影擦干净,盖上被子,看着他熟睡的面庞发了一会儿呆。如果他连梁松影这种人都留不住,那他以后还能留住谁?他对梁松影早已不是爱不爱这么简单的问题,梁松影的意义超出那些,他需要一个喜欢的人陪着,不想孤独终老凄凉飘零。

    他害怕今晚的梁松影,说的那些话就像为了离开他而作铺垫。

    他站起来,走出卧室,关上阳台的门吹着凛冽的寒风,拨通周贝24小时待命的电话。

    “喂?”周贝打了一个长长的呵欠,“好困。”

    “周贝,查梁松影昨天的行踪。”

    “啊?”

    晏望霄挂断电话,吸一口烟,低头编辑一条短信发给周贝:“查梁松影昨天的行踪。”

    周贝立刻回电话,被晏望霄一下掐断。他孤身站在黝黑的阳台里,冷风吹进领子,把烟丝刮向身后。前无支撑,后无靠背。他听到手机“叮”一声,新短信进来,抬起手机,周贝回复:“好的,混蛋,白痴,傻逼,无良老板。”

    晏望霄走回卧室,把门关好,钻进被窝时带进一股寒气,梁松影迷糊中把他往外推了一下。他关灯躺下,过了好一会儿,撑起身体从床头柜最下面的抽屉里取出一粒安眠药服下。

    梁松影睡了质量很好很长的一觉,醒来已是十点多,室内一片安静,阳光从落地窗外洒进来。他披上衣服打着呵欠出去,意外发现晏望霄还没走,书房的门虚掩着,他一推门,就见书桌后的晏望霄从书本里抬起头,“你醒了?早餐在锅里热着,你洗漱完去吃吧。”

    梁松影没走过去,掩嘴说:“好。”

    他把自己清洗干净,吃完早餐又刷牙洗脸洗手,才去书房找晏望霄。“今天没通告么?”他弯腰俯身在晏望霄旁边,凑近去看他手上的书。

    “不去也没多大关系,临时推了,最近太忙,我需要休息,而且,打算转型了。”晏望霄主动把封面翻过来给他看,“我想尝试拍电影,做导演,写剧本,最近可能要去进修导演课程。”

    梁松影翻了几页书,点头,“挺好,打算在国内还是国外进修?”

    晏望霄想了想,“反正你没考虑好签哪家唱片公司复出,不如你说说想去哪里,我就挑那个地方,就当做一起散心?”

    梁松影翻书的动作顿住,眼睛落在书上的字,“再看吧,你先挑好,我没关系,哪儿都行。”

    晏望霄捧书的手垂了下去,侧头注视着梁松影的脸,再转过头去不看他,“松影,你是不是不喜欢我了?”

    梁松影心中一震,震惊地看向他,一时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还是他将要说什么决定的开场白。

    晏望霄没听到他说话反驳,也是有点惊疑不定地与他相望。

    梁松影一时说不出话,犹豫了下,才打破僵硬的气氛,勉强笑了笑,“喜欢呀。”晏望霄打量他的神色,梁松影也研究他的表情。

    “你怎么这么问,好奇怪。”

    “奇怪的是你吧,昨晚你怎么回事,说话奇奇怪怪,今天叫你一起去散心你也犹豫好久。有什么事你直说不行吗?”

    “有些事不能对你说,就有我的考虑在,你别多心。”

    梁松影松了一口气,把左手搭在他肩上挨过去靠着,“这件事我想自己解决。”他要在事业和爱情上做一个选择,但他如他们所愿,随便叶扬怎么样。如果晏望霄知道这件事,他无法预知晏望霄会做出什么来。

    这件事最坏的结果,无非是身败名裂,晏望霄离开,他不能再唱歌,没人想听他唱。

    第80章 谈判

    梁松影去了一趟医院,找到卧病在床的周兴。病房里还有一个人在,背对着门口,有些熟悉。听到敲门声,他们就停止了说话,齐齐回过头来。

    “……泽余。”梁松影愣了一下,“你怎么也在?”

    任泽余把一瞬间的慌乱掩下,笑道:“周少是我的病人,我来看看他。你呢?我竟然不知道你们是认识的。”

    “不认识。我有事找他。”梁松影说。

    “你来做什么?!”周兴从床上坐起来,有点惊慌失措,“谁让你进来的,护士护士!我说过我不见人!”他猛按墙上的呼叫机,绑着绷带的手指渗出血来。

    任泽余上前按住他,“冷静一点周少,没事,我在这儿呢。”

    梁松影站在门口,打量着ji,ng神有些失常的周兴。

    护士赶来,给周兴注s,he了一针镇定剂。周兴的眼睛一直死死盯着安静站在一旁的梁松影,右手紧紧拽住任泽余不让他离开。

    护士把他们两个都赶出病房。

    走廊里,两人面对站着,梁松影问任泽余,“他怎么了?”

    任泽余目光游移四顾,“惹上黑道人物,欠高利贷,被人追杀砍了一根手指,现在ji,ng神过度紧张,受不了刺激。你找他有什么事,我看我能不能帮上忙。”

    梁松影摆一下手,“不用,谢谢。等他镇定下来,我待会儿再进去找他吧。”

    “好。”任泽余随后问,“你最近情绪怎么样?稳不稳定?”

    “挺好。”

    “不错,是好现象。”任泽余看看手表,“既然你要等他,我就先走一步,有空打电话给我一起吃个饭。”

    “好,你去忙吧。”

    任泽余笑着朝他挥手,转身离开。他在病房外坐下等,帽檐拉低,口罩戴上。半小时后,他推门进去。

    周兴冷静下来,“底片在我这儿,分好几个地方藏着,你要是敢对我不利,立刻有人帮我把视频公布出去。”

    梁松影拉张椅子在床边坐下,“你要钱?”

    周兴道:“六千万,一分不能少。”

    梁松影道:“叶扬说的是五千万。”

    周兴目露凶光,“你再讨价还价,我便要你七千万,只怕你给不起,要去卖身做鸭子。”

    梁松影没生气,“原本我可以给你,哪怕七千万,可你偏偏找了叶扬帮忙,还把视频给了他。我把钱给你,他转头就把视频流传出去,我岂不是白白花了钱?”

    周兴道:“只要你给钱,叶少那边也会销毁视频,我跟你保证。”

    梁松影道:“你保证不了,叶扬不会听你的。他有他的目的,他不要钱,他只要晏望霄。”

    周兴烦他,“你答应他的条件不就行了,啰嗦那么多。”

    梁松影耐心解释:“问题在于,我不会答应他的条件,所以你拿不到钱。我来就是想告诉你这件事,你听好,”他一字一顿地说:“我、不、给、你、钱。”

    周兴脸上出现一点惊慌,“你说什么?”本来十拿九稳的事,怎么他就不给钱了呢?“我告诉你,视频流传出去,你会身败名裂,别想再在娱乐圈混!你考虑清楚!”

    “你又会如何?”梁松影站起身,望着他缠着绷带的右手四根手指,“被债主追杀,会落得什么下场,你指望我同情你?我把六千万全部捐出去,也不给你这种人一分钱。我很讨厌你,好自为之。”

    “等一下,你这么做,对你没一点好处!我给两天时间你再想清楚,不然到时候你想挽回也挽回不了,尤其是晏二少看见你那些肮脏视频,不知会有多厌弃你,他不会喜欢你的!”

    “我讨厌你,讨厌叶扬,这个理由足够了,这就是我的好处。”

    周兴急得抓起桌面的保温瓶,朝走向门口的梁松影掷过去,“你会后悔的!”

    幸好周兴生病了没什么力气,梁松影听声闪避,保温瓶堪堪擦肩而过,回身道:“你的性命,我的体面,你想想,孰轻孰重?我给你指一条路,不管什么办法,你把叶扬手上的视频销毁并让他亲口对我保证不会流传出去,我给你钱。我拿他没办法,也许你可以。”

    周兴吼,“我能有什么办法?”

    周兴真正体会到什么叫自作孽不可活,他就不该答应让叶扬帮忙,把事情变得更加复杂。梁松影走后,他苦思冥想,不知把晏望霄扯进来能不能改变局面。

    他正这么纠结着,忽然觉得周围太安静,走廊上什么声音都没有。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他以为是护士换药,谁知进来几个高壮黑衣大汉,二话不说抢进来拿东西往他的口鼻一喷,拿被子塞进他的嘴里。他四肢并用挣扎,尽力伸手去够墙上的呼叫机,渐渐昏迷过去。

    周兴在一间昏暗的小屋子里饱受折磨,左手尾指也被砍了,血一直流个不停。

    他差点疯了。

    他曾经看着梁松影那段视频哈哈大笑,当今天主角变成了他,他恨不得这幅身体不是自己的。痛,太痛了。屈辱!

    灯光亮起来,他光着身子,面前蹲着一个身着运动服、头戴木奉球帽的年轻男子,一张娃娃脸,肤色很白,手握一把水果刀,刀刃落在他的下面,他凶道:“再看,切了你。”

    “你们是谁,想要什么?我没钱……”

    “把视频交出来,你知道我说什么。”

    “你们!是不是梁松影指使你们……”

    有第三个人出声了,“是我,周少,你认得我是谁?”周兴抬起头努力睁大眼睛,哆哆嗦嗦道:“是、是你……”

    “对。”晏望霄坐在椅子上,捏着一块白手绢掩住口鼻,手上戴了一副白手袜,“你知道我想要什么。”

    周贝拿刀的手用力往下压了压,“给不给,不给切掉了。”

    周兴吓得魂飞魄散,拼命往后躲,“不要,不要,不要……”

    周贝假装吃惊,“什么?你不要了?那我只好切……”

    周兴发出一声尖叫,“不是我要我要,你不要切不要切求求你不要切,啊啊啊……”

    周贝“啊”了一声,站起来,“他吓晕了。”

    晏望霄起身,“我先走,你搞定他。”

    周贝哼唧一声,学他的语气嘟囔道:“我先走,你搞定他。臭屁。”晏望霄一个眼神过来,“又不是不给你钱,啰嗦死了,你搭档怎么能忍得了你?”

    周贝追过去喊:“要不是看在我们有一起穿开裆裤的交情,我早不甩你了!”

    前面晏望霄的身影走得更快了。

    周贝无语。他们的妈妈是好朋友,小时候一起玩过,那时候晏阿姨还在,晏望霄小小只又软又可爱,经常被他骗着欺负还开心得不得了。晏阿姨一走,晏望霄就不好玩了,一副少年老成的小大人模样说你骗人。

    周贝记得当时听大人说晏阿姨死了,偷偷叫齐叔叔带去医院看过晏望霄,晏望霄懵懵懂懂,问他有没有见到他妈妈。他觉得晏望霄好可怜,骗他说阿姨看你病得厉害,到很远的地方给你找药去了,一时回不来。后来晏望霄知道他说谎,很多年没理过他。

    好心被雷劈。

    不过他周贝是谁,这么讲义气,这么坚强的帅小伙,当然多年来一直锲而不舍死缠烂打做一副牛皮膏药,常常保持联络维护了友谊的小船!

    可歌可泣!

    “哈哈哈……”周贝大笑三声,回屋审犯。

    被冷水泼醒的周兴听到这个神经病狂笑,一见刀子亮出,马上招供了。

    事情办妥,周贝把所有人赶出去,很快屋子里传出鬼哭狼嚎。

    “让你做这么多丧心病狂的事!……让你把小叶扬带坏!……让你搅得我们没日安宁!……”

    周兴被揍成猪头原路送回医院。

    叶扬得知周兴在医院失踪又重伤回来,很快联系上晏望霄,以手上录像作要挟,约了见面地点。他选在本市最华贵的酒店,包下咖啡厅的场子,他们面对面坐在窗边,隔窗可见酒店保安拉起黄线阻拦举起相机想往里面挤的记者、粉丝和路人。

    “需要搞这么大阵仗?”晏望霄把目光从落地窗外收回。

    咖啡厅空荡安静,彻底清场,连端咖啡的侍应也离开了,桌面只摆着一瓶ji,ng致的cha花。

    “必需的,不然就不好玩。”叶扬手里转着手机。

    “我没兴趣陪你玩。视频呢?我需要你手上所有拷贝,一个不留,条件开出来,我会考虑看看。”晏望霄说。

    “条件……我对梁松影提过,二少你可知他是怎么回答的?”叶扬看着他笑,眼神专注而贪婪,“不怕告诉你,他一口拒绝了。我早该清楚结果,却还是白白听了他一番羞辱。但我也不算亏,他回去后肯定愁得掉头发,对二少也爱答不理没有好脸色。”

    他得意洋洋,令晏望霄感觉可憎。

    “是什么条件?”

    “我让他离开你,彻底分手。可是他选择了二少,为了和你继续在一起,就算形象全无,不能再站在喜欢的舞台上唱歌跳舞,他宁愿放弃唱歌事业。他牺牲自己,选择了爱情,选择了二少。”叶扬道,经过一年多留学沉淀,他的气质已经沉稳许多,此刻清晰道来,眼神相当诚挚无辜,“那么二少你呢,我的条件是让你永远离开梁松影,立刻对外面的记者宣布和他分手,不然我把录像立刻公布出去,令他再无翻身可能,身败名裂。你会作出什么选择?”

    第81章 过激

    晏望霄眼神一寒,说出的话冷冰冰,“如果我打算和他分手,做不相干的陌生人,我为何要替他的事业他的心情着想?”

    叶扬沉默了一下,思考着:“你不是爱他?爱他,应该要让他幸福快乐,不遭受苦难波折,就像他为你牺牲那样。”他补充,“不管在不在一起。”

    晏望霄冷笑,“你对我是如你所说的这样吗?就算不在一起,心里是希望我幸福快乐的?”

    叶扬脸色一变,扬声道:“我跟你们不同!和你在一起的不是我,那有什么意义?”放缓声音,“不过,日后我一定补偿你,让你比现在更快乐,幸福百倍千倍。守着肮脏的梁松影有什么好,二少,你和他一起不开心呢。我了解你,你只是需要一个人陪,我为什么不可以,你为什么偏偏要舍我去追逐一个个会舍弃你的人?我才是这么多年对你不离不弃的,唯一一个最爱你的人,二少,你看清楚,我才是……”

    他委屈地注视着晏望霄,喉咙发出一声哽咽。

    晏望霄从那张酷似叶飞的脸上移开目光。

    究竟是分手,还是不分手,眼睁睁看着梁松影出尽丑闻身败名裂?到时梁松影会怎么样,会像现在表现出来的一样能够坚强承受吗?他会不会再次离开中国,躲到没人认识的地方,连他也没脸见。他脸皮那么薄,爱美,爱体面,要风度。

    可是名利有什么意义呢,如果他们相爱却不能在一起?

    叶扬看着晏望霄沉浸在思绪里,露出痛苦神色,眉头纠结着微微皱起。

    “二少……”他轻声叫道。

    晏望霄看了他一眼,转头看向窗外的人群,不时亮起的闪光灯。他们只想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事,谁会关心他此时心情如何,那么,他和梁松影又何必对这些无相干的人觉得有所交代,尽量维持他们心目中的形象。

    “如果我答应你,拿到东西后就反悔呢?”

    “我当然会留一份,只要你们不食言,我永远不会公布,我可以发誓。”

    晏望霄两只手肘撑着桌面,手掌扶着低垂的脑袋,用手指揉搓太阳x,ue,声音低沉:“叶飞还在的话,他一定会把你教好吧,你一定也不会这么偏激。我有时候觉得对不起他,对不起松影,对不起你,对不起很多人。活着真痛苦,好压抑,我拼命压制对他的嫌恶,我介意的,一直介意,可是不这么表演,我会伤害到他,他迟早有一天会离开我,就像曾经那些人忍受不了而离开我。我一直孤独一个人,没人会再要我了,妈妈不要我,爸爸不疼我,虚情假意,面目可憎……”

    他越说,语气压抑着深沉的痛楚。

    叶扬着急地去抓他的手,“哥,你头疼么?”

    晏望霄自言自语,声音渐渐低下去,脑袋几乎深埋在两手间。叶扬抬手放在头发顶,轻柔地抚了抚。

    “松影?”晏望霄一下子抬头,神志有些迷乱。他看清眼前的人,把手放下又抬起,去拉叶扬,“我带你去个地方。”

    “去哪里?”叶扬任由他拉着走。

    他们刚推开咖啡厅的门,外头的喧嚣立即涌进耳朵,群情越发激昂。晏望霄似没留意到他们,拉着叶扬从消防楼梯一步步往上爬。他们所在是23楼,爬了4层楼,上了楼顶。

    天台风很大,北风呼啸着灌进衣领,叶扬握紧晏望霄的手打了几个冷颤。

    他们站在护栏边,脚下是27楼高度,晏望霄松开叶扬的手,给他指下面。

    “你知道吗?我妈妈从天台跳下去摔死的,她为了保全爸爸的性命和爱情,没有犹豫主动跳下去,但她当时太担心爸爸先跳,忘记我和她用麻绳绑在一起,她跳,我被她带着摔下去。生死关头,她把我忘了。”

    晏望霄往边缘走,叶扬死死拽住他,面露惊恐,“二少,那边危险。”

    “她很爱我的。小时候我娇气,挑食,不肯喝牛奶,嫌腥味重,有一次周阿姨带周贝来玩,周贝把手上的奶茶递给我说好好喝的,我喝了一口,全部喝完,妈妈见我喜欢,以后天天用新鲜牛奶做奶茶给我补营养。我对她的怨,全部释怀在一杯奶茶的味道里,除此之外,我想不到任何怀念她的方法,消除她离弃我的痛。”

    晏望霄嘴角勾起一抹笑,笑得苍凉,指着下面,“我也跳下去好吗?你看,我一跳,你喜欢的人不在了,何必为难梁松影?我一跳,我永远不会再厌恶梁松影,纠结爱和厌,他也会永远铭记我,一生忘不掉我,永远爱着我,我们的心永远在一起。叶飞泉下有知,知道我没有伤害到他唯一的弟弟,也会开心地来迎接我。我活着有什么意义呢,伤人伤己,想要的得不到,余生只有得不到的痛苦。”

    “二少,你别再说了,让我再考虑考虑,我想个两全其美的办法好吗?”叶扬恳求,抱住他的腰,拼命把他往里拖。

    晏望霄用力挣开他的手,攀上栏杆。

    从天台门后忽然冲出一道身影,扑过去帮叶扬拖住晏望霄。晏望霄力气很大,ji,ng神紊乱,合二人之力才勉强将他按在地上让他冷静。

    叶扬得以抽空抬头看向来人,刚看清是梁松影的脸,就见他挥起拳头砸落在晏望霄脸上,把晏望霄打得头一偏。叶扬叫嚷起来,“住手,梁松影!谁准你打他!”

    晏望霄吃力地转过头,抬眼看,他伸长被禁锢得无法动弹的手指,去够梁松影的腿,“松影……”

    梁松影接到周贝电话火速赶来,电梯迟迟不下来,他跑了27层楼梯,在门后平复呼吸,听到晏望霄说的话,随后就看见他走过去要往下跳。气得要命。

    揍死晏望霄,也好过他轻生摔成一团r_ou_泥。

    “你想把我变成第二个你吗?”梁松影主动抓住他的手,示意叶扬放手退开。叶扬犹豫了一下,不甘地松了手。

    梁松影把晏望霄拉起来,让他靠在胸口,将他搂在怀里。晏望霄反手紧紧抱住他,闭上眼睛。

    “我心里很乱,不知道怎么办。”晏望霄语气沉缓,“要我无动于衷看着你身败名裂,除非我疯了吧。可是我又不想和你分开,一想到你收拾行李离开我的画面,我的心就痛得受不了。你知道什么叫舍不得吗?大概把我自己杀死,我就能舍得了你。”

    梁松影紧紧拥着他,在他头顶落下一个吻,神色痛苦。

    之后周贝宋礼赶到,安排了人在下面拦截群众,护送他们由贵宾通道秘密离开。宋礼听从晏立霄的建议,与梁松影商量送二少到医院进行心理治疗。

    晏望霄似乎很累,已经睡过去了。梁松影查看他身上的擦伤和脸上的红肿,同意到医院,不过是私人医院治疗身体。

    “宋礼,等他醒了,再问问他意见。他不喜欢别人认为他有病。”梁松影放轻声音说。

    “也好。”宋礼说。

    梁松影一个人守在病房,叶扬之前开车跟来医院,看过晏望霄没事,人转眼就不见了。

    医院门口。

    叶扬走出去,门边蹲着一个年轻男人,一身运动服运动鞋,头上戴着顶鸭舌帽,侧头招呼:“嗨,小叶扬,要走了?”

    叶扬停下脚步,转身看向那个扬起脸笑着的人,“y魂不散。”

    周贝做出一副好伤心的样子,“我明明是情深意重,对你们不舍不弃,倒贴的朋友你们都不要,除了我,你们还上哪找?”

    叶扬抬脚继续走。周贝跳起来,跑到一边绕着他转,“伤心了吧?哥哥早八百年好心建议你,越早放手受伤越小,你看看你执着这么多年,得到了什么?一无所获!那个没良心的二少爷还特别讨厌你,得不偿失,啧啧。”

    叶扬不理这个烦人的话唠,走到停车场找到自己的车,关门,扬长而去。

    周贝闻着呛人的尾气咳嗽几声。

    一个貌似恰巧路过的路人男子忽然停下来,说:“你也看看你自己,为他们c,ao这么多年的心,你自己又得到什么?”

    “唉唉,你又不是我,怎么知道我没得到什么。”

    “这件事结束之后,和我回b市,不小了,不要再任性。虽然那年生r,i你非逼着晏望霄一醉方休,叶飞考虑到晏望霄第二天要拍戏替他挡酒,当晚回去的路上就出了车祸,叶飞的死你何必执着这么多年,不是你的错。”

    “我知道。”周贝叉着手,嘿嘿笑,“我没心没肺,自由自在,怎么可能还为当年的蠢事难过,我早看开咯,像他们那么执着情爱地活着,多累人。”

    他压下帽子,双手cha兜,走得潇洒,“情之一字啊,沾不得——”

    病房里来了两位不速之客,梁松影认得晏立霄,他身旁是一个中年美妇,脸带担忧。晏立霄微笑道:“这一位是我母亲,妈,他就是望霄的爱人,梁松影。”

    梁松影礼貌地说:“伯母好,您请坐。”他拉开椅子。

    晏妈妈看了他一眼,说:“你好。”坐下,俯身去看晏望霄,“医生怎么说?他怎么在睡觉?”

    梁松影中规中矩道:“医生说他情绪过激,最近又没休息好,身体承受不住,好好睡一觉就没事了,伯母您不用担心。”

    他们已经压低声音说话,晏望霄眉眼稍动,慢慢睁开眼睛。

    “望霄~”

    晏望霄看见床边立着三个人,床尾的晏立霄神色自若地好奇看过来,两旁的阿姨和梁松影一脸关切地注视他。有长辈在,梁松影轻轻在床沿坐下,没说话,悄悄伸进被子底下握住晏望霄的手捏了捏。

    “你觉得怎么样?哪里不舒服?需要叫医生来么?”晏阿姨声音轻柔地问。

    晏望霄咳一声清清嗓子,看着梁松影说:“我没事,不需要。”梁松影便朝他笑笑。

    第82章 事发

    晏阿姨嘘寒问暖,晏望霄不冷不热,却也算礼貌客气。晏立霄笑容明亮得诡异,镜片反s,he眼睛的亮光,隐隐有警告意味,晏望霄只当视而不见。

    “阿姨,我好很多了,马上可以出院,您回去吧。”晏望霄打断她的话。

    “跟我一起回家吧,你爸爸听说了你的新闻,有点惊吓到,茶杯都摔坏了。你回去看看他,顺便一起吃顿饭,啊?”

    晏望霄一下子握住床单,“不了。”想了想,“待会儿我让宋礼送些礼物回家,算是报答他养育之恩,我不回去。他不欢迎我,我回去找不痛快么?”

    晏阿姨嗔怪道:“父子哪有隔夜仇,早该和好,你们一拖再拖。”

    “不回!我要换衣服了,请你们回避一下。”晏望霄发脾气扯衣领。

    梁松影按住他的手,“回家看看吧,让我见见伯父也好。”

    晏望霄脸色一变,“他有什么好见,百度搜一下他名字,图片出来随你看个够。”

    梁松影无奈,小声说:“我岂不是名不正言不顺……”

    晏望霄微皱起眉,沉默起来。

    “好吧,两个人脾气都这么倔,让人没办法。”晏阿姨叹气,“立霄,你平时多劝劝他。”

    “我劝他还少?他谁的话也不听。”晏立霄陪她离开,在门口时顿了一下,回头手指虚点晏望霄说:“自私鬼。”

    “什么?”晏阿姨问。

    “没说什么,我让你小心别撞到门框。”晏立霄说。

    “我眼神好使,还能撞到,瞎说。望霄,阿姨走了。”

    “是我瞎,我过分关心妈妈了。”

    两个人说着话,说话声与脚步声渐渐远去。

    梁松影听着两母子的对话,转头看见晏望霄垂眸一脸落寞。

    梁松影重新坐下,正想着说什么话安慰他。

    “我一开始以为晏立霄是我弟弟。”晏望霄忽然说道,“后来爸爸娶了阿姨,让我叫他哥哥,他比我大两年,你知道这是什么暗示?我很讨厌那个人,他的什么东西我都不要。”

    相比晏望霄爱憎分明的心情,梁松影一个局外人心态比较平和,“他对不起你妈妈,可是未必有对不起你,就像很多父母吵架吵得天昏地暗,对孩子却都是喜欢爱护的。”

    “不要帮他说话。”

    “好,反正你自己想,大人之间的关系,大人和小孩的关系,要分清楚。好了,我不说。”

    晏望霄从病床起来,去了洗手间,回来时看见梁松影在窗边把窗拉合,锁上。“好闷,不要关,风进来也不冷。”他说。

    “我有事跟你说。”梁松影没听他的,又去把门反锁。

    晏望霄看他架势,摸了一把脸,“你打我一拳,打得我好疼啊,嘶~”

    梁松影伸手摸了摸,脸带关切和歉意,“对不起。”他的表情不太像审问责备,却隐隐有几分温柔忧郁的笑意,“好好养伤,过两天就不疼了。”

    “嗯。叶扬呢?”晏望霄问,“他有没有说什么?没发生什么事吧?”他这才想起重要事情,找手机上网查新闻。他低着头,梁松影便能看到他头顶的发旋,微长的刘海垂在颊边。“幸好,就只有关于我的新闻比较夸大其词。”晏望霄抬头,笑得狡黠。梁松影迷惑了一下,随即也淡淡地笑起来,“够吓人了,你的粉丝在微博上疯了一样。”

    说完,他的笑淡去,染上一抹郁色。“你为什么……”他声音放得很轻,“想轻生?”

    晏望霄身体一震,“我只是吓唬叶扬,做戏的,没有真的想跳下去。”他一本正经严肃地解释:“我没想到周贝会把你叫来,让你看见那一幕。我真的,只是吓唬叶扬,当时毫无办法,他逼我……我发誓,我没有轻生念头,从来没有。”

    梁松影目光困惑,回想起天台那逼真得让人心悸的一幕,问:“真的演戏?”

    “对。你知道,我演技好,在叶扬面前表演可以说毫无破绽,他现在一定相信了我宁死也不会让他如愿,接下来看他会不会提出新的条件,事情很快可以解决了。”

    梁松影说:“那你现在呢,是演戏吗?”

    晏望霄愕然,“没有。”

    梁松影半信半疑,“你真的没事吗?医生说你身体状态不太好,演戏能把自己演晕的吗?”

    晏望霄望着他,“因为担心你的事,吃不好,睡不好。”

    梁松影发出一声叹息的笑,有感动,也有无奈。

    他望向窗外,这里是五楼,从这里跳下去大概也能一了百了。他现在不敢说什么话刺激晏望霄,录像的事,晏望霄的真假难辨,令他感到疲惫。

    他坐了一会儿,回家拿衣物给晏望霄,宋礼进来守着晏望霄,陪他玩游戏。

    “宋礼,麻烦你守着他,别离开。”梁松影叮嘱说。

    “放心,有我在,没事的。”宋礼笑道。

    梁松影回头看一眼窗户和晏望霄,把病房的门关上。他往病房外一步一步走远,忽然感到恐惧,忍不住想回头,走回晏望霄身边。直到走不动,他在走廊停下脚步。从五楼走廊尽头的窗边往下看,下面是一个偏僻的小花园,冷硬的水泥地面。外面的天灰蒙蒙,夜幕即将降落,北风灌进来。但他心里有一团火暖着心扉,大衣裹紧寒冷的身躯,一口一口吸着烟,作怪的风把烟丝吹得四处乱蹿。

    他低头看着楼下。五层楼的高度,从来不令他惧怕,现在如同洪水猛兽,稍不留神,晏望霄就会被吞噬。不管真跳假跳,心底埋下恐惧的种子,晏望霄说什么发誓的话都无法将那颗种子拔除。害怕晏望霄有一天躺在地上,满身血红,眼睛再也不肯睁开。

    他以前把爱情想得很美,就算每日谈着柴米油盐也有恬淡的快乐,细水长流每天过得充实,从来没想过,可以严峻到关乎生死。也可以在爱的同时,本能厌恶着。

    北风凄厉,脸庞泛起疼痛感。

    他把窗户掩上,只留一条小缝,把烟头扔进垃圾桶,转身决然离开。

    其实叶扬将来提什么新条件,总归是从晏望霄身上索取,而他不过是充当了把柄。他回家坐在电脑前忍着强烈的恶心,把光碟里的内容截图几张,模糊了分辨率,添加马赛克,整理成一个压缩文件夹。趁着夜色,出门在路边摊买了一张电话卡和手机,躲到一旁用流量把文件夹发到两家以八卦出名报社邮箱。

    窗门紧闭,他靠在背椅上呆呆地望着窗外夜街,人流穿梭,眼泪无声掉下。他哭了一会儿,把眼泪擦了,在寂静的车厢里开回去,给晏望霄收拾了两套衣服和睡衣,匆匆赶去医院。

    晏望霄在宋礼照料下,刚刚吃过晚饭,见他眼睛红红,宋礼离开后问:“你怎么了?过来我床上坐。”

    难得晏望霄不介意,梁松影高兴地把鞋一蹬,爬进被窝,两个人挤在一块。单人床小,他几乎窝在晏望霄怀中把他当人r_ou_垫子,不说话,就好像变成一只与世无争的弱小动物。

    “你今天说要去进修导演课程,还没决定去哪,去美国呢?”

    “好,不过你得跟我一起去。”

    “什么时候走?我随时出发。”

    “等我把最新一部电影的戏份拍完,最迟一个月。”

    他们整晚在上网查美国的学校,交流看法。忽然,浏览器页面蹦出一条根据搜索内容推荐相关新闻的网页链接,晏望霄看见标题脸色大变,点进去,大幅的照片跳出来,帖子已经盖起高楼。

    梁松影自然也看到了,只是没想到这么快,粗略浏览评论,手都在颤抖,难过得窒息,一下子把双手交握。

    晏望霄把笔记本用力合上,摔到地面,恶狠狠说了一句:“叶扬!”

    晏望霄不敢看梁松影,拿着手机,外套也忘记披上,穿了鞋一边拨电话一边往外走。他打了无数个电话,凡是和网络管理挨得着边儿的,都打过去问有没有办法把帖子把照片全部删掉屏蔽。

    态势发展太快,照片的传播从论坛蔓延开来,各大社交网站软件都在热议,所引起的轰动比罗差梁松影被出柜那次更巨大。

    晏望霄在门外踟蹰了一阵,打开门,看见梁松影盖着被子窝起来闭着眼睛睡觉。他过去,钻进被窝里把他抱着,“别怕,没事的。”

    梁松影“嗯”一声。

    梁松影安安静静的,一动不动,晏望霄受到感染,慢慢镇定下来。用力抱紧他。梁松影宽慰似的,抬手摸了一下他的头。

    晏望霄从他的平静中感受到更多东西,无言的恐惧,还有从此以后可能从舞台谢幕退场的苍凉绝望。

    是他毁了他。如果不是和他扯上关系,叶扬怎么会针对他,又怎么可能受到周扬的伤害。晏望霄陷入深深的自责,对现状无能为力。

    他们就像飘荡在海上的一叶扁舟,平静而绝望地紧紧抓牢依靠对方。

    闭上眼睛,等待明天天亮,风浪兜头砸下。

    梁松影难以入眠,累极时做了一个梦,梦见他走在大街上,所有人停下来对他指指点点。他一一看过去,努力从无数张开合的嘴唇辨认他们在嗡嗡说什么。前面有一个露天舞台,音响设备架好了,大幅海报写着梁松影个人演唱会。他走上去,调试麦克风,这时响起他刚出道令他一炮而红的歌前奏,他笑了笑,开口跟着伴奏唱,忽然街上所有人涌过来,发出巨大的轰鸣声,他听不见自己的歌声,遂唱得越来越大声,越来越着急,底下所有人的面孔渐渐模糊。他声嘶力竭,气息不支,晕倒了,头碰到坚硬的地面。

    好疼。

    半夜从梦里挣扎醒来,身体无意识地向上弹跳一下,脑海残留惊吓。睁开眼,一会儿清醒过来,望望四周,黑暗里寂静无声,能听见旁边一个人在平稳呼吸。安心闭上眼。几个月前,他还没敢关着灯睡觉,现在想起曾经那间小黑屋里发生的事情,遇到shi冷天气,走在夜晚的停车场,一个人在家,他的心底只泛起一丝波澜,其余感觉都被时间抹淡了。

    时间是魔术师。

    没有什么不在这条洪流里被揉搓变化,就连感情,即使是爱,也会在不同时候有深浅程度之分。

    比如……

    身边这个人。

    还有,自诩始终据守初心的……自己。

    第二日一早,晏望霄打算先将梁松影送去美国躲避风头,可是人还没去机场,就被一个噩耗带回南方g市。南方老家独居的爷爷每天有看早报的习惯,今天依旧是散步出去吃了早餐,一手拎着买给老伴的早点,一手卷着份报纸,回家把早点放桌上,老人家就翻起报纸。被娱乐版的照片标题吓到,想问个明白,同时不想给老伴知道,一个人匆匆忙忙出门找女儿家去问,结果路没看好,绊了一跤,跌倒了就再没站起来。

    九十四岁的老人,就这样过世了。

    梁松影一家当天坐飞机赶回国,在医院没能见到老人家最后一面。梁奶奶哭得伤心,ji,ng神不好,在家床上卧着。

    梁松影去了参加葬礼,灵堂上被梁思信打出来,公然宣布断绝父子关系。李青菡护着儿子,遭殃挨了一巴掌,随后带着儿子一同离开了梁家。

    追踪梁松影到g市的记者,报道了梁松影近况,以夸张的标题写:“过气明星梁松影害死爷爷成梁家耻辱被抛弃”。

    网上很多网友指责梁松影生活不检点,完全不符合他以往表现出来的温文尔雅热心慈善的正面健康形象。关于梁松影的,全是诸如此类的负/面新闻。

    梁松影从不露面解释。

    他的手机整天响个不停,没有关机,只是不接。

    晏望霄好不容易躲开记者围堵,飞到g市,一直打不通梁松影的电话。到了梁家,见到白绫高挂的灵堂,献上花圈,同样被梁思信骂着赶走,连同花圈被扔出门。

    他盲头苍蝇一样在不熟悉的街道乱转悠,寻找梁松影。周贝也被他叫来,两人各自兜转一天,眼看黄昏将近,晏望霄接到梁松影的电话。

    “松影!”晏望霄冷静地问,“你在哪里?”

    “……朋友的酒店。”那边传来一把虚弱的声音。

    “告诉我地址,我现在过去找你,我来g市了。”晏望霄不禁软声说,听到那边空旷的回音。

    “……你看到那些照片了吗?”梁松影没有回答他,继续用有气无力的声音,“所有人在蔑视羞辱我,家人嫌弃不要我,说我不孝,丢他们的脸,把我赶出来了。爸爸又说不准我姓梁,没有我这个儿子,以后我就跟妈妈姓,改名字,姓李,你说我改什么名好听?改了好,别人都不认识我,所有丑事都只和以前的梁松影有关,以后的李什么什么是干干净净的,换个名,内里是一样的,很好。”

    “松影,我爱你……”晏望霄说。

    梁松影发出哭一样的笑声。

    那边沉默了好久。

    “在哪一家酒店?”车窗外天已经擦黑,晏望霄禁不住打破沉寂。

    梁松影没说话,把电话挂断。

    一车寂静,晏望霄把手机砸出去。

    第83章 觉悟

    在晏望霄大发脾气时,周贝不负所望,查到梁松影的踪迹。

    原来梁松影在g市有个老同学开酒店做老板的,给他大开方便之门,略过前台入住登记,直接送进房间住了几天都没人发现。

    晏望霄与这位老同学见面。

    “我和梁松影确实是朋友,可我最近没见过他。”老同学十分镇定,不像说谎。

    “我理解你为朋友保密的心情,请你帮我问问他,要不要见我。还未自我介绍,我叫晏望霄。”晏望霄也设想过老同学抵死不认的情形。

    “人都不在我这儿,我怎么问?不好意思了,帮不上忙。”老同学歉然地笑。

    “没事,我就在大堂等,你要是看见他,请你告诉我一声,谢谢。”晏望霄站起来,递给对方一张名片。

    “不用客气,晏先生慢走不送。”老同学客气道。

    送走晏望霄,关上门,老同学坐回办公桌后,找到手机通讯录里的“梁松影”拨通电话,听着手机动静,眼睛浏览着手上的名片。电话过了十几秒才接通,那头传来一声“喂。”。

    “你那个……男朋友?叫晏望霄的,来酒店找你,现在在大堂等,你见不见?”

    “……还没走吗?”

    “没有,看他样子,似乎很确定你就在我这儿。你不见他,可能还有别的手段使出来,那我可就遭殃了。”

    “让他上来吧,我没想躲他,只是不想解释。”

    “ok。”

    老同学派人去一楼把晏望霄叫上来,给了他一把房间钥匙。

    梁松影挂了电话,把杂乱的房间大致收拾干净,便窝在沙发上随手点开一部电影,心烦意乱,等晏望霄来。一直没听见敲门声,门却被人打开了。转头看向门口,那儿站着突然出现的晏望霄,手里还拎着把钥匙。

    两人四目相对。

    第24节

    恋耽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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