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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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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永仓豪眼中的巧 作者:萧郎君

    第2节

    “了不起,跟白天接过的最木奉的球一模一样。”

    “因为是百分百啊!我可没有放水。”巧的样子相当自豪。

    很好。我能接住。我相信巧的话。他说的百分之百就不会差半点。这个人,对自己的投球有一种全面掌控的能力。包括力道,方向,球感。没错,这就是天才的球感。

    “在比赛的时候你能投出几个像这样的球?”我问。

    “要几个就能投出几个。”

    “说得容易。”嘴上这么说。我却相信他真的能做到。

    “如果有必要投出的话,我都能投。至于要用缺乏力道的球让对方出局还是用快球一决胜负,这要看你怎么配球。”

    “配球,配球。”对。井冈爷爷说过,捕手是能调整投手的唯一一个人。所以,在巧的球技成熟之中,我这个投手的成长是必须的。

    就在我呢喃着配球配球的时候。有汽车声响起。正冲着我们使过来。样式跟我家的很像。

    “惨了,是我妈。”

    “豪!”母亲节子睡衣上面披着绿色的羊毛衫。晃了一下,出了车门。

    我玩得太高兴。完全忘了母亲每天早上都会进我房间叫我吃早饭。没打声招呼就跑出来是一定会被发现的。

    “巧,谢谢你陪我。今天就到此为止吧。明天~”我忽然想起这是早上,不是我们平常放学后。我改口道,“待会儿见。”

    “你怎么会跑来这种地方?”母亲回头看了巧一眼。往我脑袋上重重按了一下。我又食言了。回去一定是要挨批的。我方才的好心情一下子烟消云散了。母亲怎么可以这样?在巧面前,太难看了。我怎么可以怨恨母亲?

    这个时候,我们已经到了车上。车门关上,引擎发动,一下子走得很远。还是那座大桥,还是一样的时间。不同的方向,不同的心情。母亲的哭泣在耳边吵得我难受。我的蓝腮太阳鱼还在巧家里吗?

    第6章 母亲的哭泣

    母亲一直在哭泣。我跟她道歉,我答应回去会好好把作业补上,也会好好上补习班。可是母亲的眼泪就是不停下来。

    父亲从后视镜里一言不发地看着我们。我不想再去安慰母亲。她总是哭起来就没完。

    整个车厢里弥漫着一股压抑的气息。我摇开了窗子,把头伸出去一点。天边已经大亮,就在太阳出来的那一瞬间。美丽的云彩不见了。我觉得有点可惜。

    风吹着脸庞,有点辣辣的。我像是一个逃课被当场逮到的孩子。在教导主任开口之前不能说话。这种被压制的感觉真让人不爽。

    回到家,我下了车第一时间跑回房间去。我说什么都没有用。那我只能用写满公式的作业告诉他们,我打木奉球的同时不会耽误学习。我也只有这个办法了。

    我握着笔,一道一道算着那讨厌的数学。题目不难,还是得算。最讨厌这种辛苦做完还不见成效的东西了。我的成绩其实很好。但是他们总觉得不好。要说哪里不好,那就是我依然做不出来叔叔给的题。

    我家有一位住在德国的叔叔。他是慕尼黑大学的医学教授。我很喜欢跟着他看骨骼,做标本。每个暑假都到他那里去待上好几个月。要上学的日子里,我们只能通过邮件联系。蓝腮太阳鱼的习性就是他给我的资料。

    父亲不会在乎我在学校的表现。他只会问这位叔叔,我的题目做得怎么样。这还是叔叔告诉我的。我的母亲则反过来,只关心我在学校过得怎么样。而且她似乎认为,只要学习成绩好,那就什么都没有问题了。她不能理解我对木奉球的喜爱。她连真晴跟我进的木奉球部都不知道。

    门被敲了两下。

    “门没关。”

    门推开了,是母亲。

    “还有什么事吗?我正在做作业。”按照你的吩咐,满足你的要求。我还保证了不会再犯。我不认为母亲还有什么不满的话要跟我说。

    母亲的衣服上有油渍。她一向很爱惜自己的漂亮衣服。每一次做饭都会特意换上别的,还要系上围裙。难道她刚才是穿着这一身外出的衣服直接站在锅炉前吗?搞什么?

    母亲坐在我的床上。双手搭在膝盖上。咬着下唇,思考着怎么开头。

    我和她面对面坐着。准备好接受审判,接收牢s_ao。

    但是她接下来的话让我觉得莫名其妙。她说,“豪,不要再打木奉球了。”

    “母亲,对不起。也许我食言过一次,很难让你再相信。但是我不能放开木奉球。我喜欢打木奉球。我已经是初中生了。我知道自己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我希望得到你的支持。”

    母亲问我为什么喜欢打木奉球。

    我回答:“我和巧约好要一起打进甲子园。”

    我犹豫着要不要跟母亲解释一下甲子园。显然不用。母亲的眼睛里没有疑惑,有的是悲痛。这让我很不理解。

    母亲很平静的声音传来。她说, “你觉得自己能进甲子园吗?”

    我整个人都被雷击倒了一般。我知道自己现在的能力还不足以支撑我的梦想。所以我很努力地去学习,每一次投接球都竭尽全力。我清楚地知道我接下来要学习如何配球。

    但是母亲一句话把壮志满怀的我打倒了。她很肯定地说,“你没有那个才华。”

    老实说,凭我这种凡人是绝对不可能的。我以前甚至连这样的梦都不敢想。但是我遇到了巧。巧跟我说要和我组成投捕搭档。有他在,一定可以。我想这么告诉母亲。

    我说,“也许我真的不是那种厉害到能打进甲子园的人。但是,巧可以。他那么厉害,他一定可以的!”

    母亲生气道,“他可以不可以是他的事!”

    “可我是他的捕手。”所谓投捕搭档,就是要在一起的。这是常识。“而且我正在努力。我知道我还有很多要学。我正在学。我已经可以接住巧百分之百的球了。今早~”

    母亲痛苦地抽泣一下。犹豫着要不要说。终于还是选择一个比较温和的说法。声音却是压抑不住的悲痛和愤怒。她大声吼着,打断了我的话。她说,“原田巧不是只有你一个捕手。甲子园有很多比你更适合他的捕手。”

    看着母亲哭得红肿的双眼,我忽然就明白过来了。母亲劝我离开的不是木奉球。我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知道的,也不知道她是怎么知道的。我藏了这么久的心情,此刻就像丑陋的虫子爆嗮在阳光底下。我对接下来的谈话内容感到害怕。那是我不希望谈论的事情。我说,“母亲,求你不要说了。”

    “我必须告诉你。豪,放开他,放下木奉球。他不适合你,木奉球不适合你。你自己想想看,你是一个善于观察的孩子,你喜欢看爸爸那些好难懂的书,你小的时候总是抱着骨头架子,追在你爸爸后面问这是什么。这个才是你,豪。什么县大赛,什么原田巧,你被他束缚了!那个不是你。”

    在你眼中,巧是抓走你孩子的鸦天狗吗?不是这样的,是我最开始说要投接球的。是我喜欢他在先。他根本什么都不知道。

    我胸口有点闷。我不想讨论这个话题。讨论这个没有意义。这是无解的难题。我只能用我的方法去接近答案,但是我永远不可能到达终点。我知道的。一直都是知道的。

    “母亲,我知道了。你不要再说了。我累了。”

    “巧,我们只有你一个孩子。你不能错!”

    “母亲,我真的累了。”

    我从不曾对母亲如此大声说话。母亲还要说话。却被自己的呜咽掩盖过去了。她抱着我疯了似的哭泣。我后背都被她的眼泪浸shi了。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我知道我在做没有结果的事。但是我不后悔。我这样告诉母亲。

    我喜欢巧。我没有指望过巧喜欢我。我们一直是好朋友,这就可以了。

    我们一起练习,一起成长。巧会长大长高,他的球也会越来越难接。可是我也会成长的。我日日夜夜练习接他的球。没有人可以取代我这个捕手的位置。我是接巧的球接的最好的一个。

    我们会上高中。巧如果国中没有被职木奉发现,那高中就是他大放异彩的时候。好像运动漫画通常的套路一般。我们这对投捕搭档上场。一路打下去,一路赢下去。一直打到甲子园。

    站在投手丘上,巧用他时速160公里,甚至更高的投球,让那些看走眼的家伙后悔不已。很多年之后,人们说起甲子园一定会提到原田巧和他那小怪兽一样的投球。

    我们带着餐盒躲在公园那个“更衣室”里偷听。静静地吃着我们的午饭。午后还要打一场投接球。打到我们走都走不动为止。

    不行不行。我晃醒自己的白日做梦。把椅子放好,继续做作业。只有做好现在,才能有未来。父亲常常这样告诉我。

    我正在为自己的食言赎罪。厅堂里有点吵闹。我听不清楚父亲说了什么。我只能听见母亲歇斯底里的嘶吼和哭泣。我写着写着,不小心划烂了纸张。

    这个时候楼下突然安静下来。父亲上楼来了。他一进来就坐在我的床上。打开窗户透气。我知道母亲肯定把刚才的话跟他说了一遍。我思考着怎么劝服父亲。

    父亲是死理性派。你只有用事实,证明给他看。我这么做了很多次之后,已经很能明白怎么让父亲相信我的话。这几日确实有点反常,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但是我相信自己的自制力。这是我骄傲的父亲留给我的东西。他这样自负的人没有理由不相信自己。

    父亲却没有像我考虑的那样。他问我,“豪,你是用什么样的眼睛看着原田巧的,你自己知道吗?”

    我搜刮了一肚子的保证词和刚列好大纲再细化到天数的补习计划全被他一句话打乱了。我脑袋有点晕。我问,“什么?”

    这跟眼睛有什么关系?我可以保证我藏得很好。藏不住的时候我会背过身去。而且,巧不是那么懂得关心周围的人。我相信自己能骗过他这一个脑子里只有木奉球的笨蛋。

    只能说,当时的我还是太年轻了。陷在自负和自以为是里。反而少考虑了一种可能。但是父亲考虑到了。他说,“豪,你自己好好想想,你再这么靠近他,原田巧早晚有一天会发现的。你们会连朋友都做不成。”

    的确如此。所以我才需要隐藏。我可以的。我没有时时刻刻和他在一起。我很好地把我们的时间控制在投接球上。即使我时常盯着他看,也是因为我需要更了解他的力道,更了解他的投球。

    父亲说,“好了。我就说到这里。上国中之前你就答应过我不打木奉球,你成天抓着木奉球,早就忘了吧。”

    不是说好不耽误学习就好了嘛?父亲这是思维引导。他故意说错要让我以后都记错这一件事。然后我只能背着更加沉重的负罪感活下去。除非我如她所愿,放下木奉球。我不吃他这一套。

    父亲没有给我辩解的机会。他说,“明天,补习班。五点,不要忘了。累了就早点睡觉。熬夜看书,会近视的哦。”

    我看他那微笑的嘴脸实在没能忍住。“父亲,你诅咒我的时候能别笑得那么开心吗?”

    “职业习惯而已。你小子一根筋。就算我这个父亲好好说,你也不会反省的。那我只能用我在儿科上多年的经验来对付你这种倔强的小屁孩儿了。

    说完就走了。

    父亲真是一个很奇怪的人。在家的时间少得可怜。偏偏一回来就知道我学习进度。一定是妈妈说的。这个我毫不怀疑。但是,我的心情他也拿捏得分毫不差这一点让我很不爽。

    该死的,他说的很有道理。

    父亲走后,我把书合上了。眼睛要紧。

    作者有话要说:  鸦天狗,日本传说中的一种妖怪。

    第7章 青波的木奉球

    清晨,我躺在床上想着父亲的话。父亲说得并非全无道理。我思考着自己这几天的行为。确实可以发现很多无法解释的狂热之处。“没有办法呀!巧真的太可爱了。”

    我现在已经完全能接受自己抱着被子在床上打滚的样子了。

    窗子被小石子敲了一声。我把被子拉上去,盖过脑袋。今天也约定好了做投接球的练习。可是我现在不敢见巧。窗台又被敲了一声。在惊醒妈妈之前我只好打开窗户,朝下面探头。一看,我惊讶了。“青波?”

    青波眼里闪着他哥哥没有的灵动。把小手放在嘴边成喇叭状。我从他蠕动的嘴唇里读出来喊的是。“小豪哥哥,我来找你玩木奉球。”

    “好呀。”我看了一眼桌上的闹钟,点点头。转身关了窗户,迅速换了衣服,朝楼下走去。和巧约了九点。估计他现在还在神社跑步。可以和青波玩一个小时。虽然知道青波这个小孩子投的球对我的帮助很少。但是总比没有好。

    我没有放弃巧。即使母亲那么说。我只是要做我自己要做的事。我唯一需要担心的只有两个。一是抓紧一切机会追上巧的投球。二是隐藏好自己的眼睛。就以往的经验来看,父亲的建议还是很值得参考的。其实我自己隐约也猜到一点,只是不承认。被别人明明白白挑出来,我再也没有办法欺骗自己了。

    坐在自行车后面,青波这孩子一路上都兴高采烈说这话。和他哥哥完全不一样。青波这孩子很懂事,懂得怎样接人待物,拥有一颗对木奉球的挚爱之心。如果说巧拥有天神庇佑下的才华。那青波就是天神宠爱的伤病天使。因为伤病,所以有一种常人没有的柔弱。本人却让这柔弱跳跃着灵动起来。真是神奇又让人心疼的孩子。

    我本来是没有打算通过青波来提高我接球的技术的。不是瞧不起人。而是他一个小孩子,真的投不出来巧那样的球。让我意外的是,青波的球力道稍显不足,但是技巧和方向很好。能给我不一样的练习方向。虽然投球的姿势歪歪扭扭,没有巧的那股凌厉。

    “好球。”我接住落在手套的木奉球,真心赞赏道。“青波和哥哥一样,也很有天赋呢!”

    青波得意的笑容格外璀璨。他高举双手,棉质t恤翻飞,露出背部。比初次见面时长高了一点的他意犹未尽道,“再来一球。”

    “再来十球如何?原田投手。”我调侃道。这种话向着巧我是完全说不出来。和青波开玩笑倒是完全不用顾忌。这孩子比我更懂得如何与人相处。

    “二十球也没有问题。我要打败哥哥!”话说得没有一点认真的意思。竟然是指投球要比哥哥投得多。

    “你哥哥是没办法被任何人打败的。”我说。这跟太阳从东边升起一样是亘古不变的真理,从县大会第一次看到巧的投球时我就知道了。

    “我知道的呀。但是我高兴这么说。就像我高兴打木奉球一样。我身体不好,但是,我喜欢木奉球。爷爷说过,我可以不打哥哥那种木奉球,我可以打快乐的木奉球。所以,能打木奉球,我真是太高兴了。”

    小孩子真是好,可以毫无顾忌地说着喜欢不喜欢的话。青波这孩子眼睛里没有巧对木奉球的执念,只有喜爱。打木奉球,真的一定要进甲子园吗?听了青波的话,我心里涌起了这样的疑问。

    快乐的木奉球啊!和青波打球,是一种单纯玩乐的趣味。和巧打球,会从身体里涌出获胜的希望。我自己的木奉球又是哪一个呢?母亲说我被巧绑架了。但是我觉得不是真的。我自己也是喜欢打木奉球的。这个木奉球手套就是我在遇见巧之前自己打工买的。父母想给我买,当礼物庆祝我进入木奉球部。但是,打木奉球是我的事。为了我喜欢的事情付出的人只能是我自己。

    球准确入了我的手套。随之而来的还有青波的高声欢呼。

    “噢耶!我好厉害!又投中了一球!”

    “是啊。青波也很厉害。说不定比老哥还要厉害。”

    “豪,不要乱开玩笑。”(笨蛋!豪这个大笨蛋!)

    听见声音,我一回头,这才发现巧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到了。他靠着大棵橡树。握紧拳头,敲击树干,发出声音。可怜的橡树被他的怒火吓得抖落了两片叶子。

    “干嘛,生什么气?”我说。巧是这么小气的人吗?他不是对除木奉球以外的事情没有兴趣的吗?我至今还记得他在池边说没有兴趣时那股冷冷的气息。(笨蛋!豪这个大笨蛋!)

    “我没有生气。接下来我要和永仓练习。青波,你该回去了。”说着,走过来没收了青波的球攥在手里握紧。另一只手拉着人就要走。

    “我不回去,我要看着哥哥和小豪哥哥。”青波很努力地试图挣开哥哥的手。结果力气不够大,几乎是被拖着走。他眼巴巴地看着我。样子实在太可怜。

    我没有办法拒绝他请求的眼睛。我说,“原田,应该可以吧。青波留下来也不会怎么样。”

    巧转过头,望着青波的眼睛,很认真地告诉他。“青波,我之前说过了。你是不可能的。就算再怎么努力,你也不会变成我。为什么你还是不懂?”

    青波也认真道,“就算不能变成哥哥那样也无所谓。我不想变成老是叫着哥哥、哥哥的人。我只是想打木奉球而已。”说着,自己给自己点点头。

    这孩子终于找到了自己的方向。真让人高兴。我戳着这孩子的脸颊说,“你很懂事呢,青波。了不起。”

    “是谁告诉你的?青波。”

    “咦?”话题转变太快,我和青波异口同声问道。

    “凭你一个人,哪想得出这么嚣张的话。一定是别人告诉你的。是不是外公?”

    青波吐了一下舌头。算是承认了。

    也是呢。这么有哲理的话也不是小孩子能说出来的。其实巧比他自己想象中要疼爱青波。那么一个除了木奉球什么都无所谓的人,对自己的弟弟会说什么话,会做什么事,全部了如指掌。我没有兄弟,如果兄弟是这样的,我希望自己是青波、生在原田家。即使生下来就要背负这病痛的身体。

    显然,巧不是这么想的。他急得大吼。“笨蛋。你能打什么木奉球?快乐的木奉球?别笑死人了。稍微跑两步就快没气的家伙,勉强接到滚地球就乐得要命的家伙,哪里能打什么木奉球。”

    我从来没有见过巧生气。青波估计也没有见过。听了巧的话,他的整个脸都僵住了。

    巧还在说,整个人有点摇晃。他自己想必也很痛苦。“动不动就发烧卧床。老是在被窝里头享受的家伙,打什么木奉球。”

    我看巧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按住他的肩膀,阻止他道,“原田,别再说了。”

    为什么要用这样的话来伤害自己伤害别人呢?虽然青波的病弱是大家都知道的事。每次真纪子阿姨来拿药。我看着袋子里药片的数量就觉得恐怖。但是父亲说过,青波这孩子其实不吃药也可以,只要好好锻炼身体,并没有他母亲担心得那么脆弱。那么,青波喜欢木奉球,这是一件好事。你怎么可以这样直接□□一颗热爱木奉球的心呢?就算是哥哥也不可以。

    巧大概也意识到自己的不对劲儿了。他终于停了下来。青波仿佛等着他静下来一样,朝哥哥大喊,“笨蛋,哥哥才是大笨蛋。”

    毫无技巧的满分反抗惹怒了巧。巧重新握紧了手中的投球。一道弧线飞出。他竟然把青波接到的球扔了。

    青波的声音响起,神社的铃铛也尖叫起来。青波跑了出去。

    “你太过分了。明明有更好的办法,为什么要这样直接伤害他?”我也没有控制好自己,说出了心里话。

    我追着青波跑了出去。又不放心巧,回头看了一眼。巧靠着橡树,整个身体全靠大树支撑着,身心俱疲的样子。他想必也很后悔说出那样的话。

    不做什么不行。我这么想着,追上了青波。青波拽着我的衣服,哭得那么伤心。我揉着他的小脑袋安慰他,告诉他,你哥哥是个笨蛋,他担心你的身体,却不会好好说话。

    青波抬起头,眼睛里都是水。他说,“我知道。哥哥一直不知道怎么表达自己的心情。但是,他的话还是让我好伤心。”

    我不知道说什么好。青波又说,“我喜欢木奉球。快乐的木奉球。我很高兴自己发现自己喜欢什么。但是妈妈不让我打木奉球。我以为哥哥可以理解我的。大人都是笨蛋。”

    他握着小拳头哭泣的样子实在有点可笑。我扑哧一声没有忍住。大人都是笨蛋什么的,果然还是小孩子。

    我又安慰了他几句。劝他回去。我拉住边哭边往树林深处走的青波。答应他说,“青波,我明天跟真晴他们说。我们一起找。不要哭了。要是找不到,我们给你买一颗新的。”

    “我就要那一颗。”青波越来越孩子气地说。这个孩子撒起娇来也是没完没了的那种。也许那颗球对他有着什么特殊的意义,这才这么执着。

    我说,“明天我会叫大家一起找。不要紧的,可能是被树根夹住了。大家一起一定能找到的。不要哭。先回去,好不好?”

    “真的明天要帮我?”

    “我们会帮你找的。所以今天先回去,好不好?”我感觉自己要变成拐卖儿童的怪蜀黍了。一遍一遍重复着自己的意图。

    这个时候我已经抓着青波的手来到原来投接球的地方。巧从梅树干上直起身子。我以为他想明白要过来道歉。结果他转身就要走。

    我喝住他,“你去哪儿?原田,你有点太过分了。”

    巧非但没有道歉的意思,还催促我道,“走吧。”

    我问,“去哪儿?”

    “公园投手丘,练习。”

    的确是这个时间,该去练习了。但是,“青波怎么办?”

    “他自己来的,自己回去。”

    青波的眼睛蓄满泪水。

    怎么可以这样?怎么会有人无情到伤害青波这个孩子?脑筋大条也不是这样的。我甚至要怀疑自己撒谎骗青波说哥哥是担心他身体这句话的真实性了。巧莫名其妙的生气,青波的哭泣,在我耳边回旋荡漾。我感觉自己要被这两兄弟一人拉着一只手,撕开两半了。

    巧头也不回往前走。青波在后面瞪着人。眼看着巧要走远了,我蹲下来,看着青波的眼睛,叮嘱了几句路上小心一类。青波很懂事地说他知道路,找不到会自己回去的。

    我松了一口气,还好有一个省心的。我拍拍青波的肩膀,说,“那就这样。我看看能不能劝服你哥哥给你道歉。”

    大概是觉得希望很渺茫。青波的眼睛没有亮起来的意思。老实说,我也不敢打包票。这样生气的巧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应付。我觉得青波打木奉球这件事本身不足以让他这么生气。那就只有迁怒一种解释了。他看到了什么,被真纪子阿姨说了什么,对青波本来就一肚子火,趁机发泄。不管怎么,不管他看到了什么这么生气,我都得一一弄清楚。我给已经顺好毛的青波整整扯乱了的棉质t恤,走下神社阶梯去追巧。

    第8章 结实的后背

    青波的毛是很好顺的。巧就不一样了。他是刺猬。

    “原田,你真的太过分了。”

    “烦死了。连你也青波青波叫个没完。”

    “因为青波招人喜爱啊。”

    这对话简直让人抓狂。

    “豪,你该不会有什么奇怪的嗜好吧?”巧突然问我。

    我一脸疑惑看着他。巧解释:“对男生有兴趣之类的。”

    你怎么知道?我心慌失措的时候,巧补上一句,“比自己小的那种。”

    吁,吓死。差点以为他发现自己喜欢他。因为他当时脸上表情不是很好。似乎,是无法接受这种取向的人。

    “我没有弟弟。所以我可是很羡慕你这个哥哥啊!有青波这么可爱的弟弟。你竟然这么不知道心疼人。真是的。”

    “你什么都不知道。”

    “我不知道什么?不知道你母亲每周都带青波过来医院检查?不知道他每天吃什么药?这些都没有关系。巧,青波不是要像你一样,站在甲子园。他只是喜欢木奉球。他想打木奉球。就是这样。青波,对于木奉球,想的比你还要简单。”简单到让我有点羡慕。

    我正想着青波的木奉球,耳边传来一声“豪。”是泽口。他自行车前的篮子里放着大袋的草莓。是新采摘的。个头大,红彤彤的。

    “你们又在一起投接球?”我点点头。

    “要吃吗?”泽口说着伸脚把自行车撑好,从篮筐里开了袋子拿了几个给我跟巧。

    “我家种的。很好吃。我挑了一些最好吃的给豪。他要是不在这里,我就送到他家里去。”

    “为什么?这不是你们家种出来卖的吗?你这样摘下来随便送人,真的好吗?”

    巧这么问的时候甜美的草莓已经进我嘴里。甜香盈满口腔。泽口家的农产品是真好。我忙着吃,没法说。就看见泽口的脑袋趴在车架上思考了一下。“豪很厉害的。学习又好,家里是开医院的,也不嫌弃我们这些农家的,跟我们玩,说话也好听。我爸妈知道我是给豪吃的,绝对不会介意。相反,医院未来继承人吃我家的草莓,这说出去可是我们家的福分。”

    泽口这人说话就是这样的。巧倒是不习惯。很严肃地说:“泽口,你不需要这么自卑。你们家虽然没有豪一样富裕。但是,你们家能种出这么好吃的草莓也很了不起。”

    泽口一张脸全部耷拉下来。“哪里好!农家很辛苦的,什么都得看天气。去年冷了收不到米。今年热了换草莓完蛋。每次看到全家人忙来忙去,成天留意天气预报,看了都觉得好惨。像原田你这样,有了不起的木奉球天赋。打进甲子园,成为职业选手,就能赚到几千万、几亿的钱。绝对是这个比较好。”

    “我不懂。我要进甲子园只是因为我想要打木奉球。跟这些没有关系。除了木奉球,和其他任何东西都没有关系。为什么你们会想到这些?奇怪。”

    “那是当然的啊。毕竟,木奉球这种东西,只能用来玩玩。要是拿来当职业,那非得是像你跟豪这么了不起的人才行。我呢,还是乖乖去种我的草莓吧。拜拜了。”

    “你还会玩木奉球吗?”巧问骑着自行车离去的泽口。

    “那是当然的。到初中毕业之前我都会打木奉球。”

    “毕业之后就不会了吗?”巧小声问。泽口已经走了。

    他心里一定在想:为什么,没有一个人能跟他一样,认真地注视着木奉球,只注视着木奉球呢?够了,难怪连青波都要瞪着你。木奉球笨蛋不是除了木奉球什么都不会的意思啊!

    跟巧分别之后,自己做饭吃过,我就着急去巧找他商量明天的练习。看得出来,巧没时间管我。直接上车要走。车子没动。我差点失去平衡。幸好我手大,一下子接住了他。在自己腰间的手稳稳把住了自己前后半个身体的跨度。

    “巧,你的腰好细。”

    “笨蛋!是你的手太大了!放开我。”

    巧挣脱我的手。自己站好。脸色有点发红。应该是被我吓到了吧,我想。(笨蛋!豪这个大笨蛋!不是。)

    巧推车又要走。我这一次拉住了车后座。

    “怎么了?”他着急的样子很不妥。我一定要问清楚。幸好,我当时跟着去了。否则,我也不知道会怎么样。

    “青波没有回来。”

    “咦?他不是跟我说回家了吗?”

    “没有。就是没有。妈妈说他没有回来。”巧有点语无伦次。

    我大手抢过自行车,“上来。我载你去神社附近。”

    巧的手松松地环住我的腰。搞什么?“巧,抓紧了。我要加速。赶在天黑之前。”

    说完,我真的马上加速。巧整个人撞在我后背上。不得不用力抱紧了我。两个人同骑一辆车,这不是很多少漫画的情节吗?现在,在异国他乡,看着窗外飘雪,独自一人写下这些文字,后背传来那时候几乎勒到我整个胃里去的触感,我才恍惚想起,曾经跟他在一起,是多么幸福的。但是我当时完全没有思考那种事情的时间。

    “过桥的公路很危险。”

    “管不了那么多了。越晚,青波越危险。”

    巧不明白。我解释给他听。

    “那个神社,那个神社的杂木林都是一种,小路交叉口很多,很容易迷路。巧你不了解,第一次来的时候,不也从奇怪的地方出来了吗?”

    “我可是有从水池旁边~”

    “水池没有护栏。白天还好。天色一旦暗下来,水的颜色就会和周围难以区分。天黑了我们都不敢接近,万一青波不小心~”

    “那就骑快一点。”

    “抓紧我的腰。”

    “青波。”我们叫着青波的名字。回应的只有沙沙作响的树叶。风又微微吹来,树干成了鬼魅的模样。

    我禁不住出声叮嘱他,“跟在我后面走。”自己扯起粗粗的嗓音大声喊。“青波。”

    还是没有回答。

    水池边有樱花树,白色的花瓣跌落在水中,悬浮在黑暗上。还是晚了一步,已经看不出来哪里是水池了。我只好更加小心地走着。

    “青波,你再不出来我要揍你了。”

    “哥哥。”前方黑暗传来回答。接着是害怕哭泣的声音。“哥哥,我不敢动。”

    “在对面树下。怎么会跑到那种地方去。”

    “你不要动。我马上~”

    我还没说完,面前的人影一下子陷下去。黑暗中只有咕噜噜的气泡声。

    “巧!”我疯狂地,胡乱地伸出手。我心脏都要停止跳动了。要是巧死了~要是他不能打木奉球~也许是我伸手足够及时,有什么碰到了。凭感觉我断定是巧的右手。我手臂还是很有力气的。还好我的手臂足够强壮,也足够大,可以完全握住他的,把他从水鬼手中抢回来。

    拉起胳膊看到巧shi漉漉的脸时,我气得大声吼他,“你白痴啊!我不是说很危险的吗?会死人的。给我待在这里不许动!怕了你。我去把青波带过来。”

    我质问青波怎么会跑来这种地方。青波解释说:“我来找球。找到奇怪的地方。我不敢动。”

    “这就对了。比你哥哥聪明多了。”

    受到夸奖的青波没有那么慌张。我趁机告诫他:“但是,也要吸取教训。不要一个人夜里跑到这些地方来。不安全。知道了吗?”

    青波受教地点点头。看见奄奄一息的巧,扑上去就喊:“哥哥。”

    我这才发现巧似乎有点严重。我问他:“巧,你还好吧?”

    “笨蛋。用不着你c,ao心。”

    ji,ng神很好,还会骂人。我以为巧那时候并没事。还跟他说:“青波才不笨。迷路待在原地,这是基本常识。倒是你这个一听到声音就慌慌张张乱跑的哥哥,吓死我了。”

    “倒是你,搞什么呀,混蛋!”巧要站起来挥手打青波。一站起来全身都在摇晃。

    “巧?你真的没事吧?”

    巧甩开我的手,逞强道:“我没事。”

    我下手一摸他额头,这么烫。这样子算是哪门子的没事。“上来。”我在他前面低下身子方便他上来。后背并没有人的体重。

    “我不用你背。我自己能走。”

    这人还在逞强,明明站都站不住了。我让青波帮忙把他哥哥架上来。我说明白了,“有力气你倒是推开青波试试!”一点都不会照顾自己的家伙。

    “我自己能走。”巧全身瘫软在我背上还在挣扎。

    真是“了不起”的尊严。我站起来一点让他下地。改成把肩抵到他腋下,手撑着腰附近。看起来是我扶着他,其实我比巧高上一个头。这时候站起来走路,差不多就是抱在身侧的姿态。

    巧相当不安分地挪来挪去。我干脆用劲把人夹紧。又怕把他弄难受了。不时伸手去摸摸他的额头。该死的,竟然比之前还要烫手。

    “闭上眼睛没有那么难受。”我尽量说话温柔一点。

    巧真的很难受。脑袋耷拉在我肩上,整个人都软踏踏的。脚步有点乱。

    我轻轻拍打着他的后背。像我妈妈小时候哄我睡觉一般。用着催眠一样的低音呢喃。“闭上眼睛,再靠过来一点,身体放松~”

    好不容易等人睡着。我一脚cha到人身下,要把他背起来。青波放下自行车,过来帮我把巧的脚抬起来。

    “手。”我说。“把他的右手也搭上来。好。就是这样。青波,上车。我要开始跑了。”

    “你要把哥哥背回去?”

    “没有别的办法。”

    背后传来结实的重量感。比这个世界上的前十三年里我背过的所有人全部加起来都要来得重。大概,这就是他在我心里的重量吧。

    我气喘吁吁来到巧家的时候,青波刚好把真纪子阿姨带出了玄关。她捂着嘴,眼泪哗的一声就下来了。

    “这是怎么回事?”她的声音藏在漂亮的双手后面。

    我不想让她担心。撒谎道,“没事。有点发烧了。又不小心踩到水坑里。弄shi了身子。”

    她看起来并不相信。我又跟青波说,“青波,你说是吧?”

    青波很聪明地点点头,帮我圆谎。“嗯。哥哥发烧了。是小豪哥哥把人从神社一路背着跑回来的。”

    “谢谢。谢谢~”真纪子阿姨弯下腰,成九十度。不停地说着谢谢。

    我有点着急。直接越过她把人背进房间。连鞋子都没有换。青波走在前面给我开门。

    沉重的身体落在床上,压出了一个凹型。青波不知道什么时候拿着一套干净衣服站在我身侧。对,得把这□□shi的衣服换掉。

    青波双手捧着衣服,看着我没有动。这孩子什么意思?他是知道才这么做还是只是单纯的认为我这个高大的家伙比较合适。

    “咳咳。青波,你给哥哥把shi衣服脱掉,换上新衣服。记得,把这张弄shi了的床单也一并拿走再把人放下去。”

    “我搬不动他。”

    “好理由。把你爸爸找来。我得赶紧回去找我父亲,给他开点药。我们兵分两路,快。”

    “小豪哥哥,爸爸不在家。”

    “那井冈爷爷呢?对不起。爷爷这么大年纪了。不好麻烦他。好吧。青波,你去把衣服脱掉,我来扯床单。”

    □□的巧在我面前毫无防备。我脸上火辣辣的,感觉自己也要发烧了。我把被单一扯,巧滚了一圈趴在床上。我干脆闭上眼睛胡乱卷着床单。手触碰到人类皮肤的时候,我吓得缩了回去。试了几次才轻轻环着不知道哪里弯下去的地方,把人抱起来。青波惊恐地张大嘴巴叫了一声,又把嘴巴封住。听起来像是看到了什么惊奇的外星人又怕把人吓跑了。我把被单扔在一边,睁开眼睛想看看怎么回事。巧洁白的脖颈在我眼前很近的地方,脑袋架在我的头顶上。从微微侧着的青波角度看来,误解非常的大。我手忙脚乱把人放下。跳下床就走。没两步又跑回来把被单拿走。“记得给他盖上被子。”

    “小豪,你不休息一下吗?你跑了那么远的路。”是真纪子阿姨拿着药箱从走廊迎面走来。

    我拖着被单慌慌张张地跑,样子想必很古怪。把被单揉成一团塞在人手里迈开腿就跑。

    木走廊被我的脚步声踏得吱吱惨叫。我不敢慢下脚步,也不敢回头。加快速度朝家里奔过去。我知道,爸爸这个时候正在书房看书。昨天晚上闹得很不愉快。但是我现在需要他的帮助,巧需要他的医术。

    摸着那吓坏人的额头,看到原本能投出时速140那么快的球的那双手毫无力气在我手上掉落在被子上,那是我第一次对百无一用的自己产生憎恨的想法。

    巧受伤的时候,我什么都不能做到。我甚至不如真纪子阿姨手中一张小小的散热贴管用。

    所以,我现在,在这里。

    明天,要去参加康复治疗的研讨会。(抱歉。谢谢。)

    终于,到了这一天。

    嘛呢。就是一个人体骨骼图看累了的医学生一点小牢s_ao。

    我觉得还是继续写下去吧。

    我现在觉得,心里没有那么难受了。

    今天,德国下了一天的雪。不知道日本那边怎么样。想知道。

    刚查了一下,也是大雪呢。但是那个人,就是下冰雹他也不会放弃投球的。

    明天的研讨会,加油吧!永仓医生!

    第9章 跟父亲的约定

    “父亲,我要学医。”

    听到我这么说的时候,父亲抖落了两下手上的报纸。头也不抬:“当然。这是毋庸置疑的。你可是要继承我医院的人。豪,我东京大学的导师缺一个助手。你有兴趣吗?”

    “我要去叔叔那里。”

    “为什么?”报纸,抖动了一下。

    我知道叔叔是学解剖的。但是他从来没有带我去看过人类尸体的解剖。他说那个还太早。顺便一提,他也很喜欢打木奉球。我们时常一起玩。他还把兴趣和职业联系起来了。研究木奉球选手的肌r_ou_锻炼。

    父亲问我:“为什么要去德国?”

    父亲跟东京大学的导师还有点联系。他说凭我的成绩,只要到了考场,铁定是可以进的。那位叔叔恃才傲物,很不会做人。他帮不了我的。但是,我当时也许只想走得很远。

    “我要考,就要考最好的德国大学。日本这么小的地方,不在我的考虑范围内。”我撒谎了。

    “豪,我没想到你还有这么自信的时候。我很高兴。我为你骄傲,孩子。来,抱一个。”

    “爸。”

    我猜不准他是真不知道我的小算盘还是一如既往准备笑话我。面对他一如既往的微笑,我架不住心里的内疚,只能坦白。“对不起。爸爸,你可能会没有孙子,除非你跟妈妈给我生一个妹妹或者弟弟。”

    “豪,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父亲脸上的微笑消失了。但是,并没有一点惊讶。老狐狸,果然等着我坦白。

    “我知道。你也知道我为什么这么说。你以为我隐瞒你是因为害怕吗?不是!我不怕。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我就是要这么做。哪怕对不起你们,哪怕你们会生气,我全都不管!这一次,我是认真的。”

    父亲放下了手中的报纸。我紧张得闭上了眼睛。意外的,抵抗父亲并没有招来可怖的耳光。

    “为了巧?很多木奉球选手都有这些问题。你以为你是谁?全日本那么多专家都没有解决的国球难题。就凭你一腔热血,一个初出茅庐的臭小子?不要小看医学!现实一点!”

    “我这么说吧,要么你允许我做我想要做的这件事,让我为了巧全心全意学习运动与康复,要么我不继承家业,陪巧打上甲子园。”

    我至今没能想明白十三岁的我到底是哪里的勇气对抗我的父亲。

    这一场谈判,并不以我的意识为决定。父亲只有我一个儿子。从小他就塞给我一堆社会科学的书籍。稍微长大一些,更是直接拜托叔叔给我们家定期寄nature、大学的医学论文。而他自己,很多时候接到一个电话就要通宵做手术,并没有太多时间躺在家里看报纸、周刊。很明显,就是为我订的。就算回到家,跟我讨论的也是药剂学、内稳态、细胞分裂这些医学界的新锐或经典的话题。

    他全心全意把我忘医学道路上培养。我竟然为了一个认识不到半年的外人,拿我们的父子情谊要挟他。父亲的生气是一定的。我可以清楚看到报纸被他的大手掐皱,撕裂开一个小口。那口子里露出的一点冷峻的目光让我从直起了腰,支撑着自己不后退。

    “我从小给你灌输解剖学。把导师介绍给你。”父亲的声音很大。他也从我的脸上意识到这一点。闭上眼睛强迫自己转过身去冷静一会儿。再转回来声音没有小那么一点。“我以为你是为了木奉球,结果是为了投球的那个人。”

    我吓得没敢说话。我没有什么好反驳的。我只能抵死坚持,我只能赌父亲先心软。“没有商量的余地?”听声音的分贝,我发现自己赢了。

    “没有。”

    “你,跟他说了吗?”

    “说什么?”

    “留学的事。你的心情。之类的。”

    “等签证下来,我会告诉他我要去德国念书。别的,他什么都不需要知道。好疼!”

    父亲把皱巴巴的报纸卷成一个长条,狠狠往我头顶敲了一记。我第一次知道,报纸打人也是会痛的。

    “傻呀!你!国中一开始的时候就该坚决不让你加入木奉球社。那样就不会遇到那个人。不会病得这么重。”

    “不是那时候。”

    “嗯”

    “我从听到井冈爷爷说他孙子投球的时候就已经开始了。你要后悔应该后悔让我跟着去看县大会大赛。”

    我确实是从那时候开始、从第一次看到那个球开始喜欢上巧的。我当时真是勇敢呢。竟然可以这么坦白地表露自己的心情。

    我现在也很后悔。当时怎么可以这么不管不顾地去伤害我的父亲。(哈?)

    我刚答应父亲的条件离开巧。关好门,开了台灯,坐在台桌前,摊开德语语法。巧敲窗说一句:豪,我们来投球吧。我又屁颠屁颠跑过去了。

    我一定是着了魔。叫原田巧的魔鬼、鸦天狗。(嗯。)

    既上次在公园一群人一起打球之后,这是第二次。我从前的队友跟我现在的投手在同一个场地上打球。巧把青波也带过来了。我深深地明白,没有谁能抵挡比自己小两三岁的小孩子抱着自己大腿奶声奶气的请求。更何况是这么可爱的青波。

    上次水池把青波弄丢过一次之后,巧可算知道如何正确地为人哥哥了。青波的身体其实没有真纪子阿姨说的那么弱不禁风。只要循序渐渐,一点点养好身子,青波也是能打快乐的木奉球的。这是父亲告诉我的。

    人员分布还是跟上次一样。青波、真晴、良太三个小不点去外野。泽口、江藤、东谷照顺序进入打击区。巧是投手,我是捕手。

    第2节

    恋耽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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