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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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尸 作者:舞星雪
第14节
“在家吧。”
“那我就不过去了，明天星期天，我在家陪爷爷奶奶。”
明天是杨素雯生日，她故意这么说，想让她失望之后，突然来一个惊喜。
杨素雯“嗯”了一声，没有什么反应。
晚上，回到军区许瑨明家的老宅，刚进客厅就看到许瑨明杵在沙发上，满脸的不情愿。
她爸爸半个小时后走了进来，穿着今早的衣服，显然刚忙完工作，没来得及收拾就赶过来。
许姑姑、莫阿姨和许叔叔在聊生意上的事，几个老人在聊军区里的家长里短。
她爸爸刚进门就把许瑨明拉了出去，滕叶馨想跟出去，她爸爸回头说：“豆豆你坐着吧，我和瑨明聊聊，你女孩子不方便听。”
滕叶馨狐疑的看着他们，她透过玻璃，看到她父亲把许瑨明带到庭院，面对面坐在草坪的白色铁椅上，佣人托着茶摆在桌面，他们一副长聊的姿态。
她觉得无趣，便和许姑姑她们一块聊生意，她自学过金融，也参加过几次小公司的股东大会，有哪里听不懂就开口问，她们也乐于回答，渐渐聊入迷。
她爸爸和许瑨明回来时，表情都不大对劲，她斟酌用词说：“爸，我打算在国内读书，不想出国留学了。”
趁着长辈们都在，她才敢说出来，倘若他父亲生气，她爷爷奶奶肯定替她说话。
滕博垂眸说，“不去就不去，在国内也挺好。”
滕叶馨诧异的抬头，据她所知，她父亲四年前为了给她找学校，世界各国到处的飞，四处奔波，有次离开了一个多月，不知道用的什么法子和现在的海德堡大学副校长搭上线，这会儿竟轻易的同意？
看她父亲不像开玩笑，滕叶馨由衷的高兴，下决心更加努力学习，绝不能辜负这个决定。
滕叶馨走回老宅的时，许瑨明跟了出来，滕叶馨说：“你怎么出来了，这么晚，你要去哪里？”
许瑨明脸色沉重，犹豫着说：“小馨，素雯她……”
“她怎么了？你倒是快说啊？”看他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滕叶馨心急的问。
“她也许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好，她……”
又来了！
滕叶馨打断他的话，“你怎么又说这些，她好不好我当然知道！素雯好歹也是你的朋友，你一个大爷们，怎么尽在朋友背后说坏话？你再这样下去真的没救了，这是最后一次！以后我不想听到类似的话，不然，就跟你翻脸！”
许瑨明脸色变了变，“不提就不提，我今晚约了一夜情，懒得管你呢！”
滕叶馨笑了一声，“就你？开玩笑吧。”
许瑨明不和她多说，直接把车往外开。
滕叶馨压根不信他，转身走回隔壁老宅睡觉。
第63章
第二天，六点钟醒来，今天是杨素雯生日。
她赶紧洗漱，去了花卉市场逛了一圈，找到一盆花型特别美，正在盛开的矮牵牛，又去花店订了99朵蓝色妖姬。
开车迫不及待的往杨素雯家里赶，她把东西放在车上，过去按门铃，开门的是杨素雯家的老阿姨，“豆豆，你找小雯吗？她不在家。”
“不在家？这么早她去了哪里？”滕叶馨有些惊讶的问。
“她昨晚没有回来，说是去朋友家玩了。”
“哦。” 她失望的走出去，掏出手机打杨素雯的电话，对方显示已关机，杨素雯是在她们房子那里吗？
她开车赶了过去。
时间还很早，楼道很安静，她走出电梯，掏出钥匙开门，准备关门时，听到对面有门锁转动的声音。
陆叁放假回家了，许瑨明应该不会来这里，对面怎么会有人？会是小偷吗？
她轻轻把门关上，从猫眼往外看，看到杨素雯从里面走了出来，她心下一喜，不过，好像有点不对劲？
她仔细一看，杨素雯头发有些凌乱，额头有一层薄汗，她平时喜欢穿在室内的那件宽松的白色休闲衬衫被撕破一道口子，楼道里传来她的声音，“许瑨明！都说让你轻点了，你是故意的吗？”
门里传来许瑨明的嬉笑声。
许瑨明？他昨晚自称一夜情去了，怎么在这里？
滕叶馨定在原地，手脚冰凉，死死的盯着门外，紧接着看到许瑨明走出来，他倒是穿戴整齐，站在杨素雯前面，头往她的脸靠了过去，他们接吻？他们在接吻！
滕叶馨眼泪猝不及防的落下，一颗颗的，没有滑过脸庞，直接滴落在地板上。
她转身靠在门板上，身体滑了下去，全身像破了洞的气球，瞬间泄气，失力的坐在地板上。
她抬头环顾这间她们共同经营的房子，每个角落都是她们亲手布置的，她想起昨晚许瑨明说的话，原来，他早就提醒她了，他们才是一对，她就一个玩笑话！是所有人眼里的玩笑！
怪不得许瑨明y阳怪气，怪不得杨素雯拒绝了她无数次，用的都是同一个理由，原来她要把她自己留给许瑨明，她不爱她！杨素雯爱过她吗？
眼泪扑簌扑簌的落下，心被生生撕开一道裂口，痛的她大口大口的喘息。
门外断断续续传来谈话声，她枯坐着不知道在想什么，耳朵嗡嗡的什么也听不到，不知道过了多久，许瑨明好像下楼去了，门外传来钥匙转动的声音，她拉起衣服随便一抹，把眼泪擦干，躲回房间里。
她靠在房门，听到杨素雯走进房间，又走了出去，然后进卫生间洗澡，她跟着走进房里的盥洗室。
镜子里的人满眼通红，眼眶的眼泪又开始滚动，她低头用清水扑了一把，用毛巾擦干，肯定表情看不出异样，捧着花走了出去。
杨素雯门一打开，她扑了过去，给她一个拥抱，“雯雯，生日快乐！”
她努力提高嗓音，尽量显得情绪高昂，空气里都是杨素雯散发出的气息，她用力嗅了嗅，把眼眶的眼泪逼了回去。
杨素雯回抱她，两手搂着她的脖子，惊喜的说：“馨馨，我还以为你把我生日忘了，如果你真敢忘，就等着做一个小时的平板支撑吧！”
她接过玫瑰花开心的笑，看到裁剪成心型的矮牵牛，高兴的走过去，“好漂亮的矮牵牛！”
滕叶馨强颜欢笑，眼前这个穿碎花裙，笑容优雅恬静的人，真的爱过她吗？她喉咙哽咽，始终说不出那句：我不出国留学了，在国内陪你。
“雯雯，今晚，我把自己交给你好吗？”她祈求的看向杨素雯，把自己给她，把这段恋情画一个完美的句点，是她最后的请求。
杨素雯犹豫了一下，“我们未来还很长，有必要急于一时吗？”
滕叶馨眼泪再也忍不住滴落下来，她甚至都不愿意要她了吗？想起昨晚许瑨明甚至用一夜情这个词，她心中燃起一簇熊熊烈火，“你不愿意要，多的是人愿意！我至少不会像你这么口是心非，怎么？你是怕我没把你弄舒服，所以一直拒绝吗？”
杨素雯募地抬头，“馨馨？你在说什么胡话？还哭上了，怎么了？”伸手过去摸她的额头。
滕叶馨把她的手打掉，揩了揩眼泪，那句用尽了她所有的卑微，她不想让自己像个婊｜子一样，卑微到尘埃里，她全身上下的防御系统似乎全都开启，毛孔像刺猬竖了起来，“我没说什么胡话，两年了，雯雯，你爱过吗？”
“我当然爱你！你受什么刺激了？别激动，慢慢跟我说。”
“在我这里，至少把你当成挚爱的一半，在许瑨明哪里，你只是个约炮的婊｜子！许瑨明是不是能让你更舒服？嗯？你们都滚到床上去了，还说什么爱我！你们都是骗子，肮脏的骗子！”滕叶馨泪流满面，青筋暴起。
杨素雯眼睛瞪大，“你在胡说什么！什么我跟许瑨明？”
“你装什么糊涂？我都看到了，你一大早从许瑨明房里走出来，你用镜子看看自己的模样了吗？”
杨素雯双肩颤动，眼泪溢出眼眶，她一扬手，朝滕叶馨的脸扇了一巴掌，看到她的脸肿起指印，她心里后悔，伸手想摸她的脸，“馨馨，不是你想的那样，我……”
滕叶馨一边捂着脸一边将她的手打掉，眼里闪过受伤的神色，“说到你的痛处了？还是昨晚你们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我真是高看你了！”
杨素雯气的浑身颤抖，用尽力气又是一挥，在她右脸扬了一巴掌，“滕叶馨，你太过分了！我是爱你，但不想爱的这么没有尊严，是的，就是你想的，你看的那样，你满意了吗？”
滕叶馨舔了舔嘴角流出的血，眼神冷峻，“我们好聚好散，祝你们幸福！”
转身的瞬间，眼泪嗒吧嗒吧的落下，她听到杨素雯在她身后大声说：“滕叶馨，你要是走出这间房，我恨你一辈子！”
她脚步一顿，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她没有坐电梯，直接从楼梯跑下去，因为泪眼模糊，看不清路面，从顶上滑倒滚了下去，她一路用手护着头，手肘、膝盖、脚踝，多处软组织挫伤，脚扭到了，站不起来，她爬到一个角落，把头埋进膝盖里。
杨素雯只站了几分钟就站不住了，她顾不上换鞋，穿着拖鞋冲出门外，门也来不及关，坐电梯来到楼下，寻到马路上，街上人来来往往，哪里还有滕叶馨的影子？
她掏出手机打电话。
滕叶馨看到屏幕上“雯雯”两个字，一甩手把手机砸在地面，四分五裂。她从早上蹲到天色渐黑，一瘸一拐的走下楼，直接弃车打的回家。
“豆豆！我的孩子啊，你这是怎么了？怎么到处是伤，又遇到抢劫了？”郑妈看她浑身狼狈，从厨房冲了出来。
滕博从沙发上站起，也没有问原因，把她按在沙发上，拉过脚踝检查，他忽地站起来怒道:“亏你还是医学生，你这伤是早上摔的吧，都肿成大腿那么粗也不去医院处理！哪有像你这样对自己不负责任的医生！我不管你遇到了什么，身体是生命的本钱，都不容许你拿来糟蹋！”
滕叶馨失力的躺在沙发上，眼睛直直的看着天花板，眼神没有焦距，她声音嘶哑的说，“爸，能不能安排我明天出国？”
滕博沉默了一会儿说：“海德堡大学十一月开学，现在才七月份，还有三个月时间，就算给你办好，也不能马上开学。”
“我提前过去适应环境，顺便散散心。”
“嗯，我等会让秘书给你定机票。”
“谢谢老爸。”
滕博看她只有嘴唇在动，脸上面无表情，眼睛不带转一下，心里涌过心疼。他对郑妈眼神示意，让她别多问。
滕叶馨在郑妈的搀扶下，洗澡换身干净的衣服，躺在床上时，她的眼泪又潺潺的落下，把枕头打shi，不知道哭了多久，感觉身体被榨干了般，眼睛涩痛，嘴巴干枯。
第二天，她带着墨镜，拄着拐杖，坐在车上往机场赶，不知道父亲怎么跟长辈们解释的，都只关心她的伤势，没有人问原因，她也乐得清静。
两家人来给她送别，许瑨明站在最前面，全程无笑脸，滕叶馨没有和他说一句话，许瑨明也识相的没有凑过来，否则，她也许会忍不住想杀了他！
许姑姑用只有她们听到的声音说：“你和那小姑娘吵架了？怎么突然间出国？”
“我们分手了。”
许姑姑点点头，没有继续问。
滕叶馨回头看一眼给她送别的人群，她不让她爸爸通知任何人，许瑨明一家出门前才通知的，因而除了许瑨明其他人都没有到场。
她牵起嘴角，微笑着回应长辈的叮嘱。
到了时间，她坐上飞往海德堡的航班。
窗外的建筑往后退，消失不见，只剩白色缥缈的云层。
这一刻，她深刻的意识到她们结束了，再也没有回头路，只是她已经开始想念，想念开心时撒娇发怒时罚她的那个人。
过去一幕幕浮现，像电影花絮片段在她脑中闪动。
“小姐您好，请问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
滕叶馨抬头，乘务员正弯着腰满眼关怀，她手一抹，发现满脸是泪， “谢谢，我没事。”
第64章
海德堡是一座浪漫主义的城市，到处曲径通幽处，充满诗情画意。城市的王座山上有一个红褐色的古堡遗址，是古代帝王的宫殿。神圣而古老的文明古城，让初来的滕叶馨深深折服。
海德堡大学在几百年里，培育了一代代莘莘学子，很多举世闻名的人物出自这所学校。
滕叶馨花一个月的时间，在海德堡的大街小巷留下足迹，她没有住父亲购置的别墅里，而是和两个留学生一起合租。
最初的半年，她每日找事情忙碌，但是大多数时候是在画画。
画内卡河两岸秀丽的江景、画古堡、画海德堡没有雾霾的蓝天白云，最后不知不觉间，她开始喜欢捕抓街上的背影画人物，那些会牵动她心绪的背影。偶尔她会画唯一带过来的一张照片，这是那年他们去黄姚镇游杜娟河的照片，他们六个满身狼狈站在瀑布下，笑容天真无邪。她刻意把杨素雯画在许瑨明身边，画完后，伴随的是她源源不断的泪水。
四年后。
“叶馨，你在看什么？”柳青顺着她的视线，往医院的死角看去，“我的天啊，你不会又看到那些东西了吧？”
柳青是她刚来海德堡大学时，在参观学校监狱时遇到的留学生，和她一样，柳青也是北羌市人，当初就是柳青带她来到卡里堡公寓，开始了合租生活。
“是一个小女孩，她在对我招手，好像有事情需要我帮忙转告。”
滕叶馨手上拿着实习用来记录的笔记本，她抿了抿嘴唇，眼睛盯着黑暗里穿着上个世纪麻布衣的女孩，她全身上下都是血迹，衣服有无数道裂口，貌似死前受过鞭刑？
“叶馨！要多少次你才能长记性？上一次神父说过，你的体质容易招惹不干净的东西，它们用尽手段，就是为了博取你的同情心，然后占领你的躯体，你忘了你现在身体有多差吗？你回去照照镜子看看，你浑身上下哪里还有半点血色？你还敢招惹这些？”柳青恨铁不成钢的叫道。
滕叶馨低下头，摸着口袋里的十字架。是的，从她来到海德堡开始，她的身体越来越差。
她已经五年没有回国了，不敢把情况告诉家人，怕郑妈催她回去，也怕爷爷奶奶担心，因此每次和家人视频，她都要浓妆艳抹才敢连接。
来海德堡三个月后，她开始看到一些常人看不到的东西，一开始只是面容呆滞脸色苍白的灵魂，慢慢的逐渐加深，开始能看到马路旁缺胳膊大腿新死的灵魂，现在甚至能看到死了几百上千年的灵魂？
世人都说鬼魂无心无情，其实不尽然，它们只是有很大的遗憾或怨气支撑着，才会滞留在世间无法散去，这些年里，她在教堂神父的鼓励下，帮助过很多灵魂实现遗愿，帮它们从无尽漂泊岁月中解脱出来。之后，开始陆续有鬼魂找上门来，而且大部分都是动机不纯的。
神父给了她两个十字架，一个随身携带，一个挂在门口。
第一次的时候，半夜来了一个死了十几年的小男孩，让她帮忙和父母道别，还说路上不能带十字架，不然他会受影响很快消失，滕叶馨见他年纪尚幼，怪可怜的，于是单独跟他来到郊外，哪知，这小鬼转脸暴露出丑陋的本性，竟是一只道行深厚的恶鬼，它化成一股青烟，就要往她脑子里钻，后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朦胧中，她听到一声声凄厉的惨叫声。
凌晨三点过后，她才被冻醒在漆黑的马路上，那只小鬼不见踪影。之后，这些恶鬼手段越来越高明，这样的场景在四年来经历了无数次，她因为始终毫发无损，因此对这些事提不起重视。
她转头看向柳青，对柳青她心里是复杂的。原本她们是三人合租，除了她和柳青，还有国内的一个留学生，后来被她吓跑了。这四年不管她经历了什么可怕的事，柳青始终没有离开她。有一点不好，柳青太花心了，三天两头换女朋友。
“不是你说的，我现在的皮肤像白人一样，比以前漂亮很多了吗？” 滕叶馨不以为然的说道。
柳青拉过她的手臂，和她的做对比，“错！那些白人的皮肤都比不上你，啧啧啧，你的皮肤真的美赞了，简直能用吹弹可破来形容，不过我感觉一阵风就能把你吹到，有点奇怪，体检检查没有问题，神父也说你身边没有□□｜气的恶鬼，你皮肤怎么变成这样了？不知道对你是好是坏？”
看到柳青担心她，滕叶馨笑了笑说：“你确定一阵风能把我吹到？你信不信我一招就能把你撂倒？况且我身体一直都很木奉，没有感觉哪里受影响。”
“算了，我可不敢，你每天坚持跑步，能拎米袋能抗水，我把先前的话收回来，我看你健康得很。最后一个轮转的科室，等总评过后，我们就要毕业了，我又可以回国厮混了！”
滕叶馨沉默下来，昨天父亲打电话给她说，给她安排好职位，让她实习结束就立刻回国，好像怕她拒绝，没等她回复，他急忙把电话挂掉。
四年里，她拒绝了父亲太多次，用了各式各样的理由，学业忙碌、写论文、在医院做义务，就连她投资的一家小外贸公司即将倒闭，公司掌舵请她这个第二持股人回国开会，她都拒绝了，几百万打水漂。
北羌市就像她心里的一个毒瘤，在这个地方，毒瘤会蔓延全身，堵塞她的血管，扼住她的呼吸。
不过，这次好像逃不掉了。
四年时间，能改变很多东西，能带走很多记忆，为什么她还是忘不掉？
实习结束，拿到证明之后，她们回学校领了毕业证书。
滕叶馨只参加了班级聚餐，没跟柳青去参加晚上的毕业趴体，柳青也没有强拉她去，出学校后，她径直去了教堂跟神父道别。
第二天，她和柳青拉着行李，走进机场，乘坐飞往北羌的飞机。
离开这个生活四年的地方，她丝毫没有留恋，毕竟不是她的家乡，她此刻一门心思担心回程，有点恐惧，又有些期待？
她全程发呆，飞机餐吃不下去，更没心思睡，最终飞机误点，十二个小时后，降落在北羌机场。
下飞机前，她拉住柳青 ，“柳青，等等，我去补个妆。”
“叶馨，不是我说你，回个家而已，你有必要这么紧张？这几年我换了十个女朋友，你还是一点长进都没有！朋友一场，别怪我没帮你啊，提前说一下，如果遇到她，我可以牺牲一下名节，帮你撑撑场面。”
滕叶馨“嗯”了一声，她明白柳青的意思，大约自尊心作祟，她不想让杨素雯懂得四年过去，她的感情还是一片空白。
她拿出化妆盒，扑上一层腮红，再涂上一层口红，满意照着镜子，看到镜中红扑扑的脸和淡红的嘴唇，没有看出脸色苍白，才放心的和柳青走出通道。
出来一眼就看到等在最前方的两拨人，她的家人们，还有许瑨明、雷晴、骆诗雅和陆叁，杨素雯不在，滕叶馨说不清是失落还是庆幸，心里堵得难受。
她看了一眼许瑨明，他下巴满是胡渣，一脸的沧桑，兴许是心态成熟了，对他已经没有了怨恨，只是不知道该用什么心情面对他。
柳青家人来接她，她上车后跟她挥了挥手，车子驶出机场。
滕叶馨拉着行李箱，对他们微微一笑。
爷爷奶奶又多了一些白头发，父亲没什么变化。雷晴和骆诗雅穿着优雅端庄，已不再是当初的小清新了，最大的变化是陆叁，他减了肥很帅气，她险些认不出来，大家都变了。
出国后，她把国内的联系方式都断了，除了家人谁也不联系，他们有四年不联系了。
雷晴最先冲了过来，狠狠地在她肩膀上拍了一巴掌，接过行李箱，“滕叶馨，你过分了啊，等着，今晚我一定收拾你！”
爷爷哈哈大笑，“你们这些年轻人千万别跟我这个老头子抢孙女，我就先把她领回去了，今晚你们再一起聚聚。”
“那好，晚上八点，老地方见。”雷晴摩拳擦掌的说道，她说完往她身后看一眼。
滕叶馨顺着她的视线往后看，那边有一个拐角，一个人也没有。
“叶馨，几年了，我早就想去海德堡揍你了，今晚要是敢不出来，我们就友尽。”雷晴急忙说道，把她注意力拉回来。
滕叶馨点点头，看着围着她的亲人和朋友们，耳边是久违熟悉的声音，她喉咙一哽，鼻子有些发酸。
她跟在他们身后走出机场。
第65章
晚上八点，滕叶馨带着柳青准时来到他们过去常常聚会的酒楼，刚到楼下，门口的侍者走过来，“滕小姐，好久不见。”
滕叶馨微微一笑，把钥匙递给他，四年不回国，这个人竟然还记得她。
柳青下车后勾着她的手臂，小鸟依人的靠在她身边，滕叶馨狐疑的看她一眼，“你在干嘛？”她又想玩什么游戏，平常她们很少这么亲密。
“别吵，要演戏就要演得真一点。”
滕叶馨压低声音说：“难道不怕我挡了你的桃花运？”
“所以看在我为你卖力牺牲的份上，能不能把那副画送给我？”
柳青说的是那副她刚去海德堡留学时，画的六人瀑布下的合影，她一直带在身边，柳青看一眼就喜欢上了，这些年没少磨她要。
“想得美！我的画你随便挑，这幅不行。”
说话间，电梯已经来到三楼，滕叶馨熟门熟路的拉着柳青拐到包间门口，她深吸一口气，伸手拉门把，门从里面打开，许瑨明站在门口。他把胡渣都剃掉了，换了身西服，看起来衣冠楚楚，让滕叶馨怀疑他早上那副模样是在博取她同情心吗？
“小馨，我听侍者说你到了楼下，刚想下去接你，没想到你这么快就上来了。”他看了一眼她身边的柳青。
滕叶馨刚想介绍，柳青伸出手抢过话头，“我是叶馨的女朋友柳青，请多多关照！”
许瑨明脸色一僵，半响没说话，他伸出手和柳青握了下，“柳青你好，我是许瑨明，是小馨的发小。”
发小，是的，他们是发小。
滕叶馨喉咙一梗，胸口淤积着一滩死血，排不出来也散不掉，永远堆积在哪里，时不时隐隐作痛。
柳青上下审视着许瑨明，三个人站在门口神色各异。
这时雷晴从里面走出来，“怎么光站在门口？进来啊。”
许瑨明连忙堆起笑脸，“看我！小馨，太久不见你，这一见我都挪不开步子了。”他侧身让开请她们进去。
要是过去，滕叶馨可能会和他呛声，四年时间，让她多少有了改变。她小心翼翼的扫了一眼房间，他们都到场了，杨素雯没来。
没等她坐好，雷晴反压着她的胳膊，质问说：“滕叶馨，你给我老实交代，四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我们收到许瑨明的通知赶到的时候，你已经飞走了，一去就是四年！问素雯她也不说，你又联系不上，快要把我气死了，我和诗雅去过海德堡大学三次，都找不到你，不然你以为你能安然待到现在？”
“轻点，疼！”
“痛死你活该！你真不是东西，素雯在你走后眼睛都快要哭瞎了，有什么天大的矛盾要一走了之？”说完，她仿佛才注意到旁边站了个人，“这位是？”
滕叶馨还没来得及说，柳青那厮又接过话，“我是叶馨的女朋友柳青。”
滕叶馨感觉到雷晴下手又重了些，“哎哟，别闹，我要骨折了！”听雷晴说到杨素雯在她走后的状况，她心口缩紧，眼眶酸涩，一滴眼泪滑了下来，她索性掩饰成被疼出了眼泪。
骆诗雅开口，“雷晴，放开叶馨，还有客人。”
雷晴又用气一掐，悻悻的松开手，走过去和骆诗雅并排坐，陆叁坐在她旁边。
大概是柳青在，没有人再提起那件事，话题被揭了过去。
在谈话中她得知，雷晴、陆叁和骆诗雅三个都在博尔急诊科工作，许瑨明没有当医生，直接回去接手他老爸的生意，杨素雯在博尔心外科工作。
心外科，滕叶馨在心里默念一遍，她是在履行她们当年的约定吗？想到过去她嘴角泛苦。
席间雷晴规矩了很多，不再用暴力手段，改成拼命灌喝酒，滕叶馨在海德堡期间几乎没怎么喝酒，酒量还和从前一样，没什么提高，没喝多少杯便被灌得头晕眼花。
柳青似乎对骆诗雅很感兴趣，她急忙把原身份揭掉，再三表示和滕叶馨没有j,i,an情，绝对是单纯的朋友关系，比水还清！
这是滕叶馨醉晕过去听到的最后一句话。
醉眼惺忪中，她被人扶上了车，不知道是谁，她靠在一个柔软的身体上，很熟悉，一双手轻轻抚摸着她的脸，有点痒。
第二天，滕叶馨在自己的房间醒来，她揉了揉脑袋，原来是做梦。她洗漱好，化了妆才走下楼，她可不想用那副模样把家人吓到。
父亲说今晚要在许瑨明家的场地给她开个庆祝会，顺便把北羌市各大专家和、股东和企业家请来，给她打打关系，为以后铺路。他对这次晚宴格外重视，提前找设计师替她设计造型和服饰。
晚上她盘着头发，穿着一袭黑色中长款晚礼服，挽着父亲的手来到会场，门口站着很多记者。
滕叶馨俨然成为宴席的焦点，父亲隆重的宣布她的身份，她在觥筹交错间，应付着父亲给她介绍的每个人，几轮下来是口干舌燥、筋疲力尽，她和外科主任算有点交情，干脆躲在她身边和她闲聊，躲避这轮番的轰炸。
奇怪？怎么没看到她们几个人，她亲自叫人给她们送了邀请帖。
说曹c,ao曹c,ao到，他们跟约好似的，同时走进会场，柳青跟在他们身后，滕叶馨迎了上去，几个大美女站在一起，宴会上的单身男士频频投来目光。
骆诗雅挽着许瑨明，雷晴揽着陆叁，柳青不知道从哪里勾搭来的临时舞伴，一起走了过来。
雷晴说：“素雯昨天全天值班，所以没能参加聚会，她在外面等会就进来了。”
滕叶馨心猝不及防的一跳，下意识后退一步，身体比意识快一步想离开现场。
柳青看出她恐惧，揽过她的胳膊，低声说：“别怕，都过去了，撑住了啊。”
滕叶馨不是怕见到杨素雯，是害怕听到她的消息，比如，谈恋爱的消息。
雷晴昨晚灌她酒的时候，她丝毫没有挣扎，她希望喝醉前不会听到任何有关杨素雯感情上的消息。她知道自己很懦弱，宁愿躲在蜗牛壳里，求取暂时的安生，也不愿听到任何坏的消息，哪怕是万一之一的可能，也不愿。
耳边传来惊呼声，滕叶馨抬头看到门口站着一对璧人，他们缓缓地走进来，男士穿着宝蓝色西服风度翩翩，女士穿着白色露肩晚礼服，挽着男士的手臂。
滕叶馨攥紧手，眼神怔怔的看着那个貌压全场的女人，她比五年前更漂亮、更耀眼。她眼睛停留在她的手腕上，意料之中不是吗？可她为什么还这么难过？她下意识攥紧手。
杨素雯揽着男士走过来，仿佛没有看到滕叶馨般，转头和雷晴他们闲聊，雷晴八卦的问：“素雯，不和我们介绍介绍吗？这位是？怎么我们都没有见过？”
“这位是刚从美国回来的药理博士马鑫银，马先生，他现在在药监局工作。”她的嗓音依旧柔和甜美，配上ji,ng致的五官，像美丽又傲慢的天使。
“幸会，幸会。”马先生和他们一一点头握手。
轮到滕叶馨，她僵硬的伸出手，“你好，我叫滕叶馨。”
话音刚落。
“救救我！救救我！谁来救救我！”滕叶馨耳中传来从脑部响起的尖叫声，嗡嗡直响，刺得耳膜一阵疼痛。
“你好，原来你就是滕院长的女儿，我听说过你，我去过海德堡大学当过交换生，你在海德堡大学很出名啊，不仅……”
“不要再说了！”受不了耳内的声音，滕叶馨大叫一声，周围有视线往这边飘来。
马先生声音顿时停下，站在原地，满脸尴尬。
滕叶馨大喊过后，耳中的声音刷的消失不见。
“叶馨，你怎么了？”柳青搂着她的胳膊，焦急的问道。
杨素雯眼睛微缩，她挽着马先生的手臂，拉着他转身就走，走前说一句：“她有病，你别和她说话！”
滕叶馨弯着腰，眼泪再也忍受不住滑下，她用手挡着额头，“我没事，有点不舒服，我去躺洗手间。”
她仓惶的来到顶层的洗手间，这层是许瑨明拿来私用的，不会有人上来，她蹲下身子，背靠在洗手间外的墙壁上，低沉的呜咽。
片刻，她站起身走进洗手间，镜子里的人妆都化了，她用清水扑面洗干净，突然有人拍她的肩膀，她回头看，杨素雯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她身后。
杨素雯脸上诧异，伸手想摸她的脸，“你没事吧？脸怎么这么白？”
滕叶馨后退一步，杨素雯的手悬在半空。
滕叶馨看一眼镜子，脸上的腮红被洗掉，露出苍白的面容，她咬了咬下唇，扬着笑脸说：“我们杨大美人怎么有空来关心我？不用忙着和你的马先生出双入对吗？你们看起来郎才女貌，真是般配啊，是不是准备能喝到你们的喜酒了？”
杨素雯募地把手收回，呲笑一声说：“你身边那个也不赖啊，是你的新女朋友吗？”
“是又怎么样？”
“可我听诗雅说人家单身啊。”
滕叶馨顿时无言以对，这个柳青关键时候掉链子！她看一眼杨素雯，“杨大美女，要是没事，你回去忙着伺候你的新主吧，我这个旧人没空陪你闲聊。”
她忍着眼中上涌的泪意，杨素雯是在向她炫耀吗？那么她赢了！
杨素雯脸拉了下来，一步步向前，步步紧逼，伸出双手婆娑着滕叶馨的脸，慢慢把脸挪过去。
滕叶馨背靠在墙上，喉咙滚动了一下，眼睛怔怔的盯着眼前瑰红色的红唇，下意识舔了舔嘴唇。
即将触碰到时，杨素雯脸往旁边侧，凑到她耳边轻轻吹气，在感觉滕叶馨全身僵硬后，她低笑一声说：“你口中我所谓的新主，是我表哥，四年前，我跟许瑨明根本什么都没有发生。”她修长的指尖抚摸着滕叶馨的侧脸。
滕叶馨眼睛徒然瞪大，不可思议的看着她，耳边反复回荡着“根本什么都没发生。”这几个字。
杨素雯拉过她的手，像那年一样送入自己的胸前，微微一笑，眼神转冷，“还记得那年你走的时候我说了什么吗？”
滕叶馨双手颤抖，指尖动了动，手心是杨素雯柔滑的肌肤，她心里一阵刺痛，机械的摇了摇头。
杨素雯把她手推开，后退一步，“我说过，你要是离开那间房子，我恨你一辈子！”
滕叶馨僵直在原地，耳边传来高跟鞋敲击地面缓缓离开的声音。
第66章
滕叶馨处理好情绪，补妆下楼，失踪太久她父亲会上来寻她。
宴会结束，送走宾客，她拉着许瑨明来到顶楼，夜空明朗，空中繁星点点，站台上刮着微风。
“小馨，大晚上你那么急拉我上来干嘛？”
滕叶馨瞟了他一眼，低头看城市的万家灯火，“你告诉我，四年前我离开的前一天晚上发生什么？”
沉默须臾，许瑨明说：“小馨，我知道你迟早有一天会问，如果当初知道事情的后果，我一定不会这样做。”
滕叶馨猝然转身，眼神锁定他，冷冷的发问，“到底发生什么了？”难道其中还另有隐情？
许瑨明垂眸，犹豫了一下的说：“小馨，这件事你别怪你爸，他也是为了你好，你四年没有回国，他一直后悔当初不该这么激进。”
“这和我爸有什么关系？”
她想起她和杨素雯在她家前湖边差点被父亲撞见的场景，是杨素雯生日的前一天？
她仿佛预感出什么，浑身一凉。
“你走的前两天，伯父找我谈话，说他发现了你和素雯的关系，来逼问我，我只能原原本本告诉他，之后就有了你看到的一幕，是我们一起策划的。”许瑨明小心翼翼的看着她。
“你是说，四年前杨素雯生日那天早上，你和杨素雯什么都没有发生？你们知道我会看到，全部是演给我看的？”滕叶馨全身血液轰地往脑上涌，气得满脸通红，声音颤抖的问。
“小馨，你别这样，对不起。”
滕叶馨站在原地，脑中一片混乱，她同时被好友和亲人算计了？
她失望的看着许瑨明，“我原以为只是个误会，没想到你和我爸cha了一脚，你们这样做的时候，有没有想过我的感受？你们知道不知道我这些年在国外是怎么过的？”滕叶馨推开许瑨明，踩着高跟鞋跑下楼。
她穿着礼服浑浑噩噩走在街上，行人纷纷对她投来惊艳的目光，等她抬起头，不知不觉来到“女色”酒吧门口，她这时才发现走了那么远。
酒吧和过去没什么区别，门口站着几个雌雄莫辩的帅气服务生，她走了进去。
站在吧台前，喝几杯酒，调酒师盯着她看了半响，开口道：“你是滕叶馨吧？”
滕叶馨抬头一看，有点眼熟？
“真是你啊，那天小林店里有活动，她忙着看店没有去机场接你，她跟我嘀嘀咕咕说了两天，她刚好也在，你等等，我把她叫过来。”
滕叶馨这才想起，这是林姐的女朋友？没多久，林姐坐到她旁边，她和前几年一样没什么变化，林姐接过她的酒杯说：“叶馨，怎么穿成这样就出来？你酒量不好少喝点。你的邀请函我收到了，我发信息给你了你看到了吗？我不喜欢那种场合所以没去，本想明天约你出来，没想到这么快就见面了，宴会结束了吗，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
“林姐，好久不见。”滕叶馨眯着眼睛微微一笑说。
“你还没有回答我呢？对了，你和素雯怎么了？怎么突然出国也不提前说一声？”
滕叶馨倒了一口酒，呛得她弯腰咳嗽，她眼里噙着眼泪，抬眼看着林姐说：“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和我爸联手布下一个骗局，我像个傻瓜被他们骗了整整四年，为此，我误会了雯雯，狠狠伤了她的心，我们分开了整整四年！林姐，你说人活着为什么不能简单点呢？为什么非要去c,ao控别人的人生？”
“难怪你去留学谁也不通知，这几年你只是寄画回国，什么联系方式也没有留下来。”林姐揽着她的肩膀说：“没关系，我想素雯还是喜欢你的，这四年她一直没有谈恋爱，还经常来店里找我聊天，眼睛总是有意无意的盯着你的画看。”
“没有用，雯雯说她会恨我一辈子，她不会再原谅我了。”
“不试试怎么知道？”
滕叶馨想到什么，眼睛一亮，“林姐，我有点事，有空再找你聚聚。”她走出酒吧，招了一辆的士，“师傅，去博尔附属医学院。”
滕叶馨来到学校的小树林，找到那棵她们刻字的枫树，刚才突然想起，她们曾经有过一个约定，当初说好了如果有裂痕，语言无法修复时，来这里看看树上刻的字，再决定原不原谅对方，四年前她气狠了，没记起来。
刻字变成深褐色的痕迹，她一个字一个字地抚摸上面的刻痕：永不负你。
这五个字跨越七年的时光，映入她眼底。
她转到背面，上面是她刻的：只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下面有几个稍微新一点的刻字：你负我在先。
滕叶馨钻心的疼，当年她曾发誓不会让这一天有机会发生，打破誓言的却刚好是她！
她把脸靠在树上，眼泪低落，流进刻痕里。
滕叶馨在枫林呆了很长时间，不知道后来怎么回去的。
中午时，她被腹部的绞痛惊醒，她揉着腹部，脑袋一阵刺痛，昨晚她分明没喝多少酒，怎么就？她迷迷糊糊的洗漱好走下楼。
刚到餐厅，耳边“哐”的一声，她揉了揉眼睛，看到郑妈呆立在厨房门口，诧异的看着她，盘子摔在地板上都没有反应过来，滕叶馨疑惑的看了自己，没有哪里不对啊？
“郑妈，盘子都掉了，你在看什么？”
郑妈风似的冲过来，拉着她上上下下的看，“豆豆！你阳气怎么弱成这样？这是多久的事了？你这死孩子，怎么不早点说？你这种情况起码有三年以上！你身上肯定有鬼魂日夜吸你的ji,ng气！”
滕叶馨想起是在家里，在海德堡和柳青合租习惯，忘记化好妆再下楼，总之早晚要告诉他们。
她“嗯”了一声，搂着郑妈的胳膊，“我刚想和您说呢，这件事是有点古怪，我刚去海德堡三个月，开始看到一些鬼魂，后来愈演愈烈，能看到年份越来越长的鬼魂，至于皮肤是一年后开始渐渐苍白的，四年下来就变成这样了，反正不影响身体，所以就没有告诉您，怕您担心嘛。”怕郑妈生气暴走，她事先撒娇卖萌，以免郑妈情绪波动血压增高。
郑妈气得浑身发抖，连忙把她拉进房内，郑妈住一楼，她书房里有一股淡淡的禅香，墙面供有观音菩萨像，另一个是三清祖师神像，书架都是古书，另一面放着很多稀奇古怪的古董，滕叶馨很少进郑妈房间，里面的气味她从小就不喜欢，现在闻着竟觉得身心舒畅。
郑妈让她跪在三清像前，在柜子里捣鼓什么东西，接着拿出符纸和朱砂，用毛笔酌了朱砂，笔锋流畅一气呵成，接连画了几张符纸，贴在房间四处，又从柜子里拿出桃木钉、桃木剑、葫芦、八卦盘。
滕叶馨认识这些东西，她小时候都拿来当游戏玩的。
准备好，郑妈把门窗关上，窗帘也拉下来，大白天的室内居然伸手不见五指。
滕叶馨脊背僵直着，小心翼翼把房间扫视了一圈，还好没有看到什么奇怪的东西。
郑妈不知道在干嘛，轻盈的脚步声响起，在她周围转悠，时间过去良久，房内的灯终于亮了。
郑妈把她扶起来说：“怎么会这样？我分明能感觉有鬼魂附在你身上吸食你的ji,ng气，连尸油都用上了，却一点也看不见。”
滕叶馨张目结舌，“鬼一般会藏在什么地方？”
“什么地方都有可能，可能附着在物体上，也可能附在你体内某个部位，不过也奇怪，这个只鬼道行这么深，怎么会在你身上纠缠那么久？一般的鬼只会停留在一个人身上不超过四九天，过这个期限，人体内的阳气会越来越弱，不利于它们吸食。”沉默了一会儿，郑妈忽然想起什么，脸色变得难看起来，“豆豆，你遇到大麻烦了！它不是单纯想吸食你的阳气，它想霸占你的身体！”
“霸占我的身体？什么意思？”滕叶馨浑身打了个冷战问。
“等你阳气弱到一定程度，y气高到一个临界点，鬼魂可以入主你的身体，把你赶出来，到时候你反而成了y魂野鬼！”
“我在德国的时候，曾经有许多灵魂尝试进入我的体内，可最后都以失败告终啊？”
“豆豆，你太不知道天高地厚了，你体内那只鬼比寻常的强大，怎么肯轻易让别的鬼魂抢占它的果实。”
“还有补救的办法吗？”滕叶馨忽然想起昨晚宴会上，耳朵传来的求救声，是藏在她体内的鬼魂？
“没有看到它的道行，暂时无法定论，我们晚上十二点再试一试。”郑妈忧心忡忡。
第67章
晚上将近十二点，滕叶馨又被郑妈拉进书房里，约过了一个小时，郑妈没有像白天那样又画符又取各种工具，只取出一些瓶瓶罐罐放在桌面上，找了一张椅子让她坐下。
“郑妈，那些是什么东西？”
“用柳条浸泡过的露珠，牛眼泪，坟土，还有尸油，有些鬼魂比较特殊，同样的鬼魂有些方法能看到，有些却看不到，每个办法都试一遍以免漏掉，这些你不懂，改天再告诉你。”
郑码把尸油倒进油灯里点上，把露水抹在眼睛上，左手托着罗盘，右手拿着桃木剑，她准备好和她父亲点点头，她父亲走出去把门带上，郑妈把灯关掉，室内只剩下三清祖师爷供桌上那盏尸油灯燃着淡蓝色的火焰，
滕叶馨坐在椅子上一动不敢动，她撇见郑妈手中的罗盘指针剧烈旋转了几圈后，指向她的方向，吓得她顿时把身体绷得僵直，虽说这些年见过不少鬼魂，毕竟这只鬼藏在她体内，光想足以令人毛骨悚然。
郑妈把桌上的东西都换一遍，最后咬破手指，对着额头凭空画一个符咒，大喊一声“开”。她眼睛在滕叶馨身上下扫视一遍，约莫过了一炷香的功夫，她再画一个符大喝一声“收”。
郑妈脚步一个踉跄，差点摔倒，滕叶馨连忙站起来扶住她，“郑妈！您高血压又犯了吗？”
郑妈坐在椅子上，“我没事，豆豆，你去把油灯灭了，把灯开了，开天眼比较费神，我休息一会就好。”
滕叶馨把郑妈扶出去，她父亲一直站在门口，跟她们到客厅坐下，他急忙问：“郑妈，情况怎么样？找到了没有？”
第1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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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节
“在家吧。”
“那我就不过去了，明天星期天，我在家陪爷爷奶奶。”
明天是杨素雯生日，她故意这么说，想让她失望之后，突然来一个惊喜。
杨素雯“嗯”了一声，没有什么反应。
晚上，回到军区许瑨明家的老宅，刚进客厅就看到许瑨明杵在沙发上，满脸的不情愿。
她爸爸半个小时后走了进来，穿着今早的衣服，显然刚忙完工作，没来得及收拾就赶过来。
许姑姑、莫阿姨和许叔叔在聊生意上的事，几个老人在聊军区里的家长里短。
她爸爸刚进门就把许瑨明拉了出去，滕叶馨想跟出去，她爸爸回头说：“豆豆你坐着吧，我和瑨明聊聊，你女孩子不方便听。”
滕叶馨狐疑的看着他们，她透过玻璃，看到她父亲把许瑨明带到庭院，面对面坐在草坪的白色铁椅上，佣人托着茶摆在桌面，他们一副长聊的姿态。
她觉得无趣，便和许姑姑她们一块聊生意，她自学过金融，也参加过几次小公司的股东大会，有哪里听不懂就开口问，她们也乐于回答，渐渐聊入迷。
她爸爸和许瑨明回来时，表情都不大对劲，她斟酌用词说：“爸，我打算在国内读书，不想出国留学了。”
趁着长辈们都在，她才敢说出来，倘若他父亲生气，她爷爷奶奶肯定替她说话。
滕博垂眸说，“不去就不去，在国内也挺好。”
滕叶馨诧异的抬头，据她所知，她父亲四年前为了给她找学校，世界各国到处的飞，四处奔波，有次离开了一个多月，不知道用的什么法子和现在的海德堡大学副校长搭上线，这会儿竟轻易的同意？
看她父亲不像开玩笑，滕叶馨由衷的高兴，下决心更加努力学习，绝不能辜负这个决定。
滕叶馨走回老宅的时，许瑨明跟了出来，滕叶馨说：“你怎么出来了，这么晚，你要去哪里？”
许瑨明脸色沉重，犹豫着说：“小馨，素雯她……”
“她怎么了？你倒是快说啊？”看他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滕叶馨心急的问。
“她也许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好，她……”
又来了！
滕叶馨打断他的话，“你怎么又说这些，她好不好我当然知道！素雯好歹也是你的朋友，你一个大爷们，怎么尽在朋友背后说坏话？你再这样下去真的没救了，这是最后一次！以后我不想听到类似的话，不然，就跟你翻脸！”
许瑨明脸色变了变，“不提就不提，我今晚约了一夜情，懒得管你呢！”
滕叶馨笑了一声，“就你？开玩笑吧。”
许瑨明不和她多说，直接把车往外开。
滕叶馨压根不信他，转身走回隔壁老宅睡觉。
第63章
第二天，六点钟醒来，今天是杨素雯生日。
她赶紧洗漱，去了花卉市场逛了一圈，找到一盆花型特别美，正在盛开的矮牵牛，又去花店订了99朵蓝色妖姬。
开车迫不及待的往杨素雯家里赶，她把东西放在车上，过去按门铃，开门的是杨素雯家的老阿姨，“豆豆，你找小雯吗？她不在家。”
“不在家？这么早她去了哪里？”滕叶馨有些惊讶的问。
“她昨晚没有回来，说是去朋友家玩了。”
“哦。” 她失望的走出去，掏出手机打杨素雯的电话，对方显示已关机，杨素雯是在她们房子那里吗？
她开车赶了过去。
时间还很早，楼道很安静，她走出电梯，掏出钥匙开门，准备关门时，听到对面有门锁转动的声音。
陆叁放假回家了，许瑨明应该不会来这里，对面怎么会有人？会是小偷吗？
她轻轻把门关上，从猫眼往外看，看到杨素雯从里面走了出来，她心下一喜，不过，好像有点不对劲？
她仔细一看，杨素雯头发有些凌乱，额头有一层薄汗，她平时喜欢穿在室内的那件宽松的白色休闲衬衫被撕破一道口子，楼道里传来她的声音，“许瑨明！都说让你轻点了，你是故意的吗？”
门里传来许瑨明的嬉笑声。
许瑨明？他昨晚自称一夜情去了，怎么在这里？
滕叶馨定在原地，手脚冰凉，死死的盯着门外，紧接着看到许瑨明走出来，他倒是穿戴整齐，站在杨素雯前面，头往她的脸靠了过去，他们接吻？他们在接吻！
滕叶馨眼泪猝不及防的落下，一颗颗的，没有滑过脸庞，直接滴落在地板上。
她转身靠在门板上，身体滑了下去，全身像破了洞的气球，瞬间泄气，失力的坐在地板上。
她抬头环顾这间她们共同经营的房子，每个角落都是她们亲手布置的，她想起昨晚许瑨明说的话，原来，他早就提醒她了，他们才是一对，她就一个玩笑话！是所有人眼里的玩笑！
怪不得许瑨明y阳怪气，怪不得杨素雯拒绝了她无数次，用的都是同一个理由，原来她要把她自己留给许瑨明，她不爱她！杨素雯爱过她吗？
眼泪扑簌扑簌的落下，心被生生撕开一道裂口，痛的她大口大口的喘息。
门外断断续续传来谈话声，她枯坐着不知道在想什么，耳朵嗡嗡的什么也听不到，不知道过了多久，许瑨明好像下楼去了，门外传来钥匙转动的声音，她拉起衣服随便一抹，把眼泪擦干，躲回房间里。
她靠在房门，听到杨素雯走进房间，又走了出去，然后进卫生间洗澡，她跟着走进房里的盥洗室。
镜子里的人满眼通红，眼眶的眼泪又开始滚动，她低头用清水扑了一把，用毛巾擦干，肯定表情看不出异样，捧着花走了出去。
杨素雯门一打开，她扑了过去，给她一个拥抱，“雯雯，生日快乐！”
她努力提高嗓音，尽量显得情绪高昂，空气里都是杨素雯散发出的气息，她用力嗅了嗅，把眼眶的眼泪逼了回去。
杨素雯回抱她，两手搂着她的脖子，惊喜的说：“馨馨，我还以为你把我生日忘了，如果你真敢忘，就等着做一个小时的平板支撑吧！”
她接过玫瑰花开心的笑，看到裁剪成心型的矮牵牛，高兴的走过去，“好漂亮的矮牵牛！”
滕叶馨强颜欢笑，眼前这个穿碎花裙，笑容优雅恬静的人，真的爱过她吗？她喉咙哽咽，始终说不出那句：我不出国留学了，在国内陪你。
“雯雯，今晚，我把自己交给你好吗？”她祈求的看向杨素雯，把自己给她，把这段恋情画一个完美的句点，是她最后的请求。
杨素雯犹豫了一下，“我们未来还很长，有必要急于一时吗？”
滕叶馨眼泪再也忍不住滴落下来，她甚至都不愿意要她了吗？想起昨晚许瑨明甚至用一夜情这个词，她心中燃起一簇熊熊烈火，“你不愿意要，多的是人愿意！我至少不会像你这么口是心非，怎么？你是怕我没把你弄舒服，所以一直拒绝吗？”
杨素雯募地抬头，“馨馨？你在说什么胡话？还哭上了，怎么了？”伸手过去摸她的额头。
滕叶馨把她的手打掉，揩了揩眼泪，那句用尽了她所有的卑微，她不想让自己像个婊｜子一样，卑微到尘埃里，她全身上下的防御系统似乎全都开启，毛孔像刺猬竖了起来，“我没说什么胡话，两年了，雯雯，你爱过吗？”
“我当然爱你！你受什么刺激了？别激动，慢慢跟我说。”
“在我这里，至少把你当成挚爱的一半，在许瑨明哪里，你只是个约炮的婊｜子！许瑨明是不是能让你更舒服？嗯？你们都滚到床上去了，还说什么爱我！你们都是骗子，肮脏的骗子！”滕叶馨泪流满面，青筋暴起。
杨素雯眼睛瞪大，“你在胡说什么！什么我跟许瑨明？”
“你装什么糊涂？我都看到了，你一大早从许瑨明房里走出来，你用镜子看看自己的模样了吗？”
杨素雯双肩颤动，眼泪溢出眼眶，她一扬手，朝滕叶馨的脸扇了一巴掌，看到她的脸肿起指印，她心里后悔，伸手想摸她的脸，“馨馨，不是你想的那样，我……”
滕叶馨一边捂着脸一边将她的手打掉，眼里闪过受伤的神色，“说到你的痛处了？还是昨晚你们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我真是高看你了！”
杨素雯气的浑身颤抖，用尽力气又是一挥，在她右脸扬了一巴掌，“滕叶馨，你太过分了！我是爱你，但不想爱的这么没有尊严，是的，就是你想的，你看的那样，你满意了吗？”
滕叶馨舔了舔嘴角流出的血，眼神冷峻，“我们好聚好散，祝你们幸福！”
转身的瞬间，眼泪嗒吧嗒吧的落下，她听到杨素雯在她身后大声说：“滕叶馨，你要是走出这间房，我恨你一辈子！”
她脚步一顿，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她没有坐电梯，直接从楼梯跑下去，因为泪眼模糊，看不清路面，从顶上滑倒滚了下去，她一路用手护着头，手肘、膝盖、脚踝，多处软组织挫伤，脚扭到了，站不起来，她爬到一个角落，把头埋进膝盖里。
杨素雯只站了几分钟就站不住了，她顾不上换鞋，穿着拖鞋冲出门外，门也来不及关，坐电梯来到楼下，寻到马路上，街上人来来往往，哪里还有滕叶馨的影子？
她掏出手机打电话。
滕叶馨看到屏幕上“雯雯”两个字，一甩手把手机砸在地面，四分五裂。她从早上蹲到天色渐黑，一瘸一拐的走下楼，直接弃车打的回家。
“豆豆！我的孩子啊，你这是怎么了？怎么到处是伤，又遇到抢劫了？”郑妈看她浑身狼狈，从厨房冲了出来。
滕博从沙发上站起，也没有问原因，把她按在沙发上，拉过脚踝检查，他忽地站起来怒道:“亏你还是医学生，你这伤是早上摔的吧，都肿成大腿那么粗也不去医院处理！哪有像你这样对自己不负责任的医生！我不管你遇到了什么，身体是生命的本钱，都不容许你拿来糟蹋！”
滕叶馨失力的躺在沙发上，眼睛直直的看着天花板，眼神没有焦距，她声音嘶哑的说，“爸，能不能安排我明天出国？”
滕博沉默了一会儿说：“海德堡大学十一月开学，现在才七月份，还有三个月时间，就算给你办好，也不能马上开学。”
“我提前过去适应环境，顺便散散心。”
“嗯，我等会让秘书给你定机票。”
“谢谢老爸。”
滕博看她只有嘴唇在动，脸上面无表情，眼睛不带转一下，心里涌过心疼。他对郑妈眼神示意，让她别多问。
滕叶馨在郑妈的搀扶下，洗澡换身干净的衣服，躺在床上时，她的眼泪又潺潺的落下，把枕头打shi，不知道哭了多久，感觉身体被榨干了般，眼睛涩痛，嘴巴干枯。
第二天，她带着墨镜，拄着拐杖，坐在车上往机场赶，不知道父亲怎么跟长辈们解释的，都只关心她的伤势，没有人问原因，她也乐得清静。
两家人来给她送别，许瑨明站在最前面，全程无笑脸，滕叶馨没有和他说一句话，许瑨明也识相的没有凑过来，否则，她也许会忍不住想杀了他！
许姑姑用只有她们听到的声音说：“你和那小姑娘吵架了？怎么突然间出国？”
“我们分手了。”
许姑姑点点头，没有继续问。
滕叶馨回头看一眼给她送别的人群，她不让她爸爸通知任何人，许瑨明一家出门前才通知的，因而除了许瑨明其他人都没有到场。
她牵起嘴角，微笑着回应长辈的叮嘱。
到了时间，她坐上飞往海德堡的航班。
窗外的建筑往后退，消失不见，只剩白色缥缈的云层。
这一刻，她深刻的意识到她们结束了，再也没有回头路，只是她已经开始想念，想念开心时撒娇发怒时罚她的那个人。
过去一幕幕浮现，像电影花絮片段在她脑中闪动。
“小姐您好，请问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
滕叶馨抬头，乘务员正弯着腰满眼关怀，她手一抹，发现满脸是泪， “谢谢，我没事。”
第64章
海德堡是一座浪漫主义的城市，到处曲径通幽处，充满诗情画意。城市的王座山上有一个红褐色的古堡遗址，是古代帝王的宫殿。神圣而古老的文明古城，让初来的滕叶馨深深折服。
海德堡大学在几百年里，培育了一代代莘莘学子，很多举世闻名的人物出自这所学校。
滕叶馨花一个月的时间，在海德堡的大街小巷留下足迹，她没有住父亲购置的别墅里，而是和两个留学生一起合租。
最初的半年，她每日找事情忙碌，但是大多数时候是在画画。
画内卡河两岸秀丽的江景、画古堡、画海德堡没有雾霾的蓝天白云，最后不知不觉间，她开始喜欢捕抓街上的背影画人物，那些会牵动她心绪的背影。偶尔她会画唯一带过来的一张照片，这是那年他们去黄姚镇游杜娟河的照片，他们六个满身狼狈站在瀑布下，笑容天真无邪。她刻意把杨素雯画在许瑨明身边，画完后，伴随的是她源源不断的泪水。
四年后。
“叶馨，你在看什么？”柳青顺着她的视线，往医院的死角看去，“我的天啊，你不会又看到那些东西了吧？”
柳青是她刚来海德堡大学时，在参观学校监狱时遇到的留学生，和她一样，柳青也是北羌市人，当初就是柳青带她来到卡里堡公寓，开始了合租生活。
“是一个小女孩，她在对我招手，好像有事情需要我帮忙转告。”
滕叶馨手上拿着实习用来记录的笔记本，她抿了抿嘴唇，眼睛盯着黑暗里穿着上个世纪麻布衣的女孩，她全身上下都是血迹，衣服有无数道裂口，貌似死前受过鞭刑？
“叶馨！要多少次你才能长记性？上一次神父说过，你的体质容易招惹不干净的东西，它们用尽手段，就是为了博取你的同情心，然后占领你的躯体，你忘了你现在身体有多差吗？你回去照照镜子看看，你浑身上下哪里还有半点血色？你还敢招惹这些？”柳青恨铁不成钢的叫道。
滕叶馨低下头，摸着口袋里的十字架。是的，从她来到海德堡开始，她的身体越来越差。
她已经五年没有回国了，不敢把情况告诉家人，怕郑妈催她回去，也怕爷爷奶奶担心，因此每次和家人视频，她都要浓妆艳抹才敢连接。
来海德堡三个月后，她开始看到一些常人看不到的东西，一开始只是面容呆滞脸色苍白的灵魂，慢慢的逐渐加深，开始能看到马路旁缺胳膊大腿新死的灵魂，现在甚至能看到死了几百上千年的灵魂？
世人都说鬼魂无心无情，其实不尽然，它们只是有很大的遗憾或怨气支撑着，才会滞留在世间无法散去，这些年里，她在教堂神父的鼓励下，帮助过很多灵魂实现遗愿，帮它们从无尽漂泊岁月中解脱出来。之后，开始陆续有鬼魂找上门来，而且大部分都是动机不纯的。
神父给了她两个十字架，一个随身携带，一个挂在门口。
第一次的时候，半夜来了一个死了十几年的小男孩，让她帮忙和父母道别，还说路上不能带十字架，不然他会受影响很快消失，滕叶馨见他年纪尚幼，怪可怜的，于是单独跟他来到郊外，哪知，这小鬼转脸暴露出丑陋的本性，竟是一只道行深厚的恶鬼，它化成一股青烟，就要往她脑子里钻，后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朦胧中，她听到一声声凄厉的惨叫声。
凌晨三点过后，她才被冻醒在漆黑的马路上，那只小鬼不见踪影。之后，这些恶鬼手段越来越高明，这样的场景在四年来经历了无数次，她因为始终毫发无损，因此对这些事提不起重视。
她转头看向柳青，对柳青她心里是复杂的。原本她们是三人合租，除了她和柳青，还有国内的一个留学生，后来被她吓跑了。这四年不管她经历了什么可怕的事，柳青始终没有离开她。有一点不好，柳青太花心了，三天两头换女朋友。
“不是你说的，我现在的皮肤像白人一样，比以前漂亮很多了吗？” 滕叶馨不以为然的说道。
柳青拉过她的手臂，和她的做对比，“错！那些白人的皮肤都比不上你，啧啧啧，你的皮肤真的美赞了，简直能用吹弹可破来形容，不过我感觉一阵风就能把你吹到，有点奇怪，体检检查没有问题，神父也说你身边没有□□｜气的恶鬼，你皮肤怎么变成这样了？不知道对你是好是坏？”
看到柳青担心她，滕叶馨笑了笑说：“你确定一阵风能把我吹到？你信不信我一招就能把你撂倒？况且我身体一直都很木奉，没有感觉哪里受影响。”
“算了，我可不敢，你每天坚持跑步，能拎米袋能抗水，我把先前的话收回来，我看你健康得很。最后一个轮转的科室，等总评过后，我们就要毕业了，我又可以回国厮混了！”
滕叶馨沉默下来，昨天父亲打电话给她说，给她安排好职位，让她实习结束就立刻回国，好像怕她拒绝，没等她回复，他急忙把电话挂掉。
四年里，她拒绝了父亲太多次，用了各式各样的理由，学业忙碌、写论文、在医院做义务，就连她投资的一家小外贸公司即将倒闭，公司掌舵请她这个第二持股人回国开会，她都拒绝了，几百万打水漂。
北羌市就像她心里的一个毒瘤，在这个地方，毒瘤会蔓延全身，堵塞她的血管，扼住她的呼吸。
不过，这次好像逃不掉了。
四年时间，能改变很多东西，能带走很多记忆，为什么她还是忘不掉？
实习结束，拿到证明之后，她们回学校领了毕业证书。
滕叶馨只参加了班级聚餐，没跟柳青去参加晚上的毕业趴体，柳青也没有强拉她去，出学校后，她径直去了教堂跟神父道别。
第二天，她和柳青拉着行李，走进机场，乘坐飞往北羌的飞机。
离开这个生活四年的地方，她丝毫没有留恋，毕竟不是她的家乡，她此刻一门心思担心回程，有点恐惧，又有些期待？
她全程发呆，飞机餐吃不下去，更没心思睡，最终飞机误点，十二个小时后，降落在北羌机场。
下飞机前，她拉住柳青 ，“柳青，等等，我去补个妆。”
“叶馨，不是我说你，回个家而已，你有必要这么紧张？这几年我换了十个女朋友，你还是一点长进都没有！朋友一场，别怪我没帮你啊，提前说一下，如果遇到她，我可以牺牲一下名节，帮你撑撑场面。”
滕叶馨“嗯”了一声，她明白柳青的意思，大约自尊心作祟，她不想让杨素雯懂得四年过去，她的感情还是一片空白。
她拿出化妆盒，扑上一层腮红，再涂上一层口红，满意照着镜子，看到镜中红扑扑的脸和淡红的嘴唇，没有看出脸色苍白，才放心的和柳青走出通道。
出来一眼就看到等在最前方的两拨人，她的家人们，还有许瑨明、雷晴、骆诗雅和陆叁，杨素雯不在，滕叶馨说不清是失落还是庆幸，心里堵得难受。
她看了一眼许瑨明，他下巴满是胡渣，一脸的沧桑，兴许是心态成熟了，对他已经没有了怨恨，只是不知道该用什么心情面对他。
柳青家人来接她，她上车后跟她挥了挥手，车子驶出机场。
滕叶馨拉着行李箱，对他们微微一笑。
爷爷奶奶又多了一些白头发，父亲没什么变化。雷晴和骆诗雅穿着优雅端庄，已不再是当初的小清新了，最大的变化是陆叁，他减了肥很帅气，她险些认不出来，大家都变了。
出国后，她把国内的联系方式都断了，除了家人谁也不联系，他们有四年不联系了。
雷晴最先冲了过来，狠狠地在她肩膀上拍了一巴掌，接过行李箱，“滕叶馨，你过分了啊，等着，今晚我一定收拾你！”
爷爷哈哈大笑，“你们这些年轻人千万别跟我这个老头子抢孙女，我就先把她领回去了，今晚你们再一起聚聚。”
“那好，晚上八点，老地方见。”雷晴摩拳擦掌的说道，她说完往她身后看一眼。
滕叶馨顺着她的视线往后看，那边有一个拐角，一个人也没有。
“叶馨，几年了，我早就想去海德堡揍你了，今晚要是敢不出来，我们就友尽。”雷晴急忙说道，把她注意力拉回来。
滕叶馨点点头，看着围着她的亲人和朋友们，耳边是久违熟悉的声音，她喉咙一哽，鼻子有些发酸。
她跟在他们身后走出机场。
第65章
晚上八点，滕叶馨带着柳青准时来到他们过去常常聚会的酒楼，刚到楼下，门口的侍者走过来，“滕小姐，好久不见。”
滕叶馨微微一笑，把钥匙递给他，四年不回国，这个人竟然还记得她。
柳青下车后勾着她的手臂，小鸟依人的靠在她身边，滕叶馨狐疑的看她一眼，“你在干嘛？”她又想玩什么游戏，平常她们很少这么亲密。
“别吵，要演戏就要演得真一点。”
滕叶馨压低声音说：“难道不怕我挡了你的桃花运？”
“所以看在我为你卖力牺牲的份上，能不能把那副画送给我？”
柳青说的是那副她刚去海德堡留学时，画的六人瀑布下的合影，她一直带在身边，柳青看一眼就喜欢上了，这些年没少磨她要。
“想得美！我的画你随便挑，这幅不行。”
说话间，电梯已经来到三楼，滕叶馨熟门熟路的拉着柳青拐到包间门口，她深吸一口气，伸手拉门把，门从里面打开，许瑨明站在门口。他把胡渣都剃掉了，换了身西服，看起来衣冠楚楚，让滕叶馨怀疑他早上那副模样是在博取她同情心吗？
“小馨，我听侍者说你到了楼下，刚想下去接你，没想到你这么快就上来了。”他看了一眼她身边的柳青。
滕叶馨刚想介绍，柳青伸出手抢过话头，“我是叶馨的女朋友柳青，请多多关照！”
许瑨明脸色一僵，半响没说话，他伸出手和柳青握了下，“柳青你好，我是许瑨明，是小馨的发小。”
发小，是的，他们是发小。
滕叶馨喉咙一梗，胸口淤积着一滩死血，排不出来也散不掉，永远堆积在哪里，时不时隐隐作痛。
柳青上下审视着许瑨明，三个人站在门口神色各异。
这时雷晴从里面走出来，“怎么光站在门口？进来啊。”
许瑨明连忙堆起笑脸，“看我！小馨，太久不见你，这一见我都挪不开步子了。”他侧身让开请她们进去。
要是过去，滕叶馨可能会和他呛声，四年时间，让她多少有了改变。她小心翼翼的扫了一眼房间，他们都到场了，杨素雯没来。
没等她坐好，雷晴反压着她的胳膊，质问说：“滕叶馨，你给我老实交代，四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我们收到许瑨明的通知赶到的时候，你已经飞走了，一去就是四年！问素雯她也不说，你又联系不上，快要把我气死了，我和诗雅去过海德堡大学三次，都找不到你，不然你以为你能安然待到现在？”
“轻点，疼！”
“痛死你活该！你真不是东西，素雯在你走后眼睛都快要哭瞎了，有什么天大的矛盾要一走了之？”说完，她仿佛才注意到旁边站了个人，“这位是？”
滕叶馨还没来得及说，柳青那厮又接过话，“我是叶馨的女朋友柳青。”
滕叶馨感觉到雷晴下手又重了些，“哎哟，别闹，我要骨折了！”听雷晴说到杨素雯在她走后的状况，她心口缩紧，眼眶酸涩，一滴眼泪滑了下来，她索性掩饰成被疼出了眼泪。
骆诗雅开口，“雷晴，放开叶馨，还有客人。”
雷晴又用气一掐，悻悻的松开手，走过去和骆诗雅并排坐，陆叁坐在她旁边。
大概是柳青在，没有人再提起那件事，话题被揭了过去。
在谈话中她得知，雷晴、陆叁和骆诗雅三个都在博尔急诊科工作，许瑨明没有当医生，直接回去接手他老爸的生意，杨素雯在博尔心外科工作。
心外科，滕叶馨在心里默念一遍，她是在履行她们当年的约定吗？想到过去她嘴角泛苦。
席间雷晴规矩了很多，不再用暴力手段，改成拼命灌喝酒，滕叶馨在海德堡期间几乎没怎么喝酒，酒量还和从前一样，没什么提高，没喝多少杯便被灌得头晕眼花。
柳青似乎对骆诗雅很感兴趣，她急忙把原身份揭掉，再三表示和滕叶馨没有j,i,an情，绝对是单纯的朋友关系，比水还清！
这是滕叶馨醉晕过去听到的最后一句话。
醉眼惺忪中，她被人扶上了车，不知道是谁，她靠在一个柔软的身体上，很熟悉，一双手轻轻抚摸着她的脸，有点痒。
第二天，滕叶馨在自己的房间醒来，她揉了揉脑袋，原来是做梦。她洗漱好，化了妆才走下楼，她可不想用那副模样把家人吓到。
父亲说今晚要在许瑨明家的场地给她开个庆祝会，顺便把北羌市各大专家和、股东和企业家请来，给她打打关系，为以后铺路。他对这次晚宴格外重视，提前找设计师替她设计造型和服饰。
晚上她盘着头发，穿着一袭黑色中长款晚礼服，挽着父亲的手来到会场，门口站着很多记者。
滕叶馨俨然成为宴席的焦点，父亲隆重的宣布她的身份，她在觥筹交错间，应付着父亲给她介绍的每个人，几轮下来是口干舌燥、筋疲力尽，她和外科主任算有点交情，干脆躲在她身边和她闲聊，躲避这轮番的轰炸。
奇怪？怎么没看到她们几个人，她亲自叫人给她们送了邀请帖。
说曹c,ao曹c,ao到，他们跟约好似的，同时走进会场，柳青跟在他们身后，滕叶馨迎了上去，几个大美女站在一起，宴会上的单身男士频频投来目光。
骆诗雅挽着许瑨明，雷晴揽着陆叁，柳青不知道从哪里勾搭来的临时舞伴，一起走了过来。
雷晴说：“素雯昨天全天值班，所以没能参加聚会，她在外面等会就进来了。”
滕叶馨心猝不及防的一跳，下意识后退一步，身体比意识快一步想离开现场。
柳青看出她恐惧，揽过她的胳膊，低声说：“别怕，都过去了，撑住了啊。”
滕叶馨不是怕见到杨素雯，是害怕听到她的消息，比如，谈恋爱的消息。
雷晴昨晚灌她酒的时候，她丝毫没有挣扎，她希望喝醉前不会听到任何有关杨素雯感情上的消息。她知道自己很懦弱，宁愿躲在蜗牛壳里，求取暂时的安生，也不愿听到任何坏的消息，哪怕是万一之一的可能，也不愿。
耳边传来惊呼声，滕叶馨抬头看到门口站着一对璧人，他们缓缓地走进来，男士穿着宝蓝色西服风度翩翩，女士穿着白色露肩晚礼服，挽着男士的手臂。
滕叶馨攥紧手，眼神怔怔的看着那个貌压全场的女人，她比五年前更漂亮、更耀眼。她眼睛停留在她的手腕上，意料之中不是吗？可她为什么还这么难过？她下意识攥紧手。
杨素雯揽着男士走过来，仿佛没有看到滕叶馨般，转头和雷晴他们闲聊，雷晴八卦的问：“素雯，不和我们介绍介绍吗？这位是？怎么我们都没有见过？”
“这位是刚从美国回来的药理博士马鑫银，马先生，他现在在药监局工作。”她的嗓音依旧柔和甜美，配上ji,ng致的五官，像美丽又傲慢的天使。
“幸会，幸会。”马先生和他们一一点头握手。
轮到滕叶馨，她僵硬的伸出手，“你好，我叫滕叶馨。”
话音刚落。
“救救我！救救我！谁来救救我！”滕叶馨耳中传来从脑部响起的尖叫声，嗡嗡直响，刺得耳膜一阵疼痛。
“你好，原来你就是滕院长的女儿，我听说过你，我去过海德堡大学当过交换生，你在海德堡大学很出名啊，不仅……”
“不要再说了！”受不了耳内的声音，滕叶馨大叫一声，周围有视线往这边飘来。
马先生声音顿时停下，站在原地，满脸尴尬。
滕叶馨大喊过后，耳中的声音刷的消失不见。
“叶馨，你怎么了？”柳青搂着她的胳膊，焦急的问道。
杨素雯眼睛微缩，她挽着马先生的手臂，拉着他转身就走，走前说一句：“她有病，你别和她说话！”
滕叶馨弯着腰，眼泪再也忍受不住滑下，她用手挡着额头，“我没事，有点不舒服，我去躺洗手间。”
她仓惶的来到顶层的洗手间，这层是许瑨明拿来私用的，不会有人上来，她蹲下身子，背靠在洗手间外的墙壁上，低沉的呜咽。
片刻，她站起身走进洗手间，镜子里的人妆都化了，她用清水扑面洗干净，突然有人拍她的肩膀，她回头看，杨素雯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她身后。
杨素雯脸上诧异，伸手想摸她的脸，“你没事吧？脸怎么这么白？”
滕叶馨后退一步，杨素雯的手悬在半空。
滕叶馨看一眼镜子，脸上的腮红被洗掉，露出苍白的面容，她咬了咬下唇，扬着笑脸说：“我们杨大美人怎么有空来关心我？不用忙着和你的马先生出双入对吗？你们看起来郎才女貌，真是般配啊，是不是准备能喝到你们的喜酒了？”
杨素雯募地把手收回，呲笑一声说：“你身边那个也不赖啊，是你的新女朋友吗？”
“是又怎么样？”
“可我听诗雅说人家单身啊。”
滕叶馨顿时无言以对，这个柳青关键时候掉链子！她看一眼杨素雯，“杨大美女，要是没事，你回去忙着伺候你的新主吧，我这个旧人没空陪你闲聊。”
她忍着眼中上涌的泪意，杨素雯是在向她炫耀吗？那么她赢了！
杨素雯脸拉了下来，一步步向前，步步紧逼，伸出双手婆娑着滕叶馨的脸，慢慢把脸挪过去。
滕叶馨背靠在墙上，喉咙滚动了一下，眼睛怔怔的盯着眼前瑰红色的红唇，下意识舔了舔嘴唇。
即将触碰到时，杨素雯脸往旁边侧，凑到她耳边轻轻吹气，在感觉滕叶馨全身僵硬后，她低笑一声说：“你口中我所谓的新主，是我表哥，四年前，我跟许瑨明根本什么都没有发生。”她修长的指尖抚摸着滕叶馨的侧脸。
滕叶馨眼睛徒然瞪大，不可思议的看着她，耳边反复回荡着“根本什么都没发生。”这几个字。
杨素雯拉过她的手，像那年一样送入自己的胸前，微微一笑，眼神转冷，“还记得那年你走的时候我说了什么吗？”
滕叶馨双手颤抖，指尖动了动，手心是杨素雯柔滑的肌肤，她心里一阵刺痛，机械的摇了摇头。
杨素雯把她手推开，后退一步，“我说过，你要是离开那间房子，我恨你一辈子！”
滕叶馨僵直在原地，耳边传来高跟鞋敲击地面缓缓离开的声音。
第66章
滕叶馨处理好情绪，补妆下楼，失踪太久她父亲会上来寻她。
宴会结束，送走宾客，她拉着许瑨明来到顶楼，夜空明朗，空中繁星点点，站台上刮着微风。
“小馨，大晚上你那么急拉我上来干嘛？”
滕叶馨瞟了他一眼，低头看城市的万家灯火，“你告诉我，四年前我离开的前一天晚上发生什么？”
沉默须臾，许瑨明说：“小馨，我知道你迟早有一天会问，如果当初知道事情的后果，我一定不会这样做。”
滕叶馨猝然转身，眼神锁定他，冷冷的发问，“到底发生什么了？”难道其中还另有隐情？
许瑨明垂眸，犹豫了一下的说：“小馨，这件事你别怪你爸，他也是为了你好，你四年没有回国，他一直后悔当初不该这么激进。”
“这和我爸有什么关系？”
她想起她和杨素雯在她家前湖边差点被父亲撞见的场景，是杨素雯生日的前一天？
她仿佛预感出什么，浑身一凉。
“你走的前两天，伯父找我谈话，说他发现了你和素雯的关系，来逼问我，我只能原原本本告诉他，之后就有了你看到的一幕，是我们一起策划的。”许瑨明小心翼翼的看着她。
“你是说，四年前杨素雯生日那天早上，你和杨素雯什么都没有发生？你们知道我会看到，全部是演给我看的？”滕叶馨全身血液轰地往脑上涌，气得满脸通红，声音颤抖的问。
“小馨，你别这样，对不起。”
滕叶馨站在原地，脑中一片混乱，她同时被好友和亲人算计了？
她失望的看着许瑨明，“我原以为只是个误会，没想到你和我爸cha了一脚，你们这样做的时候，有没有想过我的感受？你们知道不知道我这些年在国外是怎么过的？”滕叶馨推开许瑨明，踩着高跟鞋跑下楼。
她穿着礼服浑浑噩噩走在街上，行人纷纷对她投来惊艳的目光，等她抬起头，不知不觉来到“女色”酒吧门口，她这时才发现走了那么远。
酒吧和过去没什么区别，门口站着几个雌雄莫辩的帅气服务生，她走了进去。
站在吧台前，喝几杯酒，调酒师盯着她看了半响，开口道：“你是滕叶馨吧？”
滕叶馨抬头一看，有点眼熟？
“真是你啊，那天小林店里有活动，她忙着看店没有去机场接你，她跟我嘀嘀咕咕说了两天，她刚好也在，你等等，我把她叫过来。”
滕叶馨这才想起，这是林姐的女朋友？没多久，林姐坐到她旁边，她和前几年一样没什么变化，林姐接过她的酒杯说：“叶馨，怎么穿成这样就出来？你酒量不好少喝点。你的邀请函我收到了，我发信息给你了你看到了吗？我不喜欢那种场合所以没去，本想明天约你出来，没想到这么快就见面了，宴会结束了吗，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
“林姐，好久不见。”滕叶馨眯着眼睛微微一笑说。
“你还没有回答我呢？对了，你和素雯怎么了？怎么突然出国也不提前说一声？”
滕叶馨倒了一口酒，呛得她弯腰咳嗽，她眼里噙着眼泪，抬眼看着林姐说：“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和我爸联手布下一个骗局，我像个傻瓜被他们骗了整整四年，为此，我误会了雯雯，狠狠伤了她的心，我们分开了整整四年！林姐，你说人活着为什么不能简单点呢？为什么非要去c,ao控别人的人生？”
“难怪你去留学谁也不通知，这几年你只是寄画回国，什么联系方式也没有留下来。”林姐揽着她的肩膀说：“没关系，我想素雯还是喜欢你的，这四年她一直没有谈恋爱，还经常来店里找我聊天，眼睛总是有意无意的盯着你的画看。”
“没有用，雯雯说她会恨我一辈子，她不会再原谅我了。”
“不试试怎么知道？”
滕叶馨想到什么，眼睛一亮，“林姐，我有点事，有空再找你聚聚。”她走出酒吧，招了一辆的士，“师傅，去博尔附属医学院。”
滕叶馨来到学校的小树林，找到那棵她们刻字的枫树，刚才突然想起，她们曾经有过一个约定，当初说好了如果有裂痕，语言无法修复时，来这里看看树上刻的字，再决定原不原谅对方，四年前她气狠了，没记起来。
刻字变成深褐色的痕迹，她一个字一个字地抚摸上面的刻痕：永不负你。
这五个字跨越七年的时光，映入她眼底。
她转到背面，上面是她刻的：只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下面有几个稍微新一点的刻字：你负我在先。
滕叶馨钻心的疼，当年她曾发誓不会让这一天有机会发生，打破誓言的却刚好是她！
她把脸靠在树上，眼泪低落，流进刻痕里。
滕叶馨在枫林呆了很长时间，不知道后来怎么回去的。
中午时，她被腹部的绞痛惊醒，她揉着腹部，脑袋一阵刺痛，昨晚她分明没喝多少酒，怎么就？她迷迷糊糊的洗漱好走下楼。
刚到餐厅，耳边“哐”的一声，她揉了揉眼睛，看到郑妈呆立在厨房门口，诧异的看着她，盘子摔在地板上都没有反应过来，滕叶馨疑惑的看了自己，没有哪里不对啊？
“郑妈，盘子都掉了，你在看什么？”
郑妈风似的冲过来，拉着她上上下下的看，“豆豆！你阳气怎么弱成这样？这是多久的事了？你这死孩子，怎么不早点说？你这种情况起码有三年以上！你身上肯定有鬼魂日夜吸你的ji,ng气！”
滕叶馨想起是在家里，在海德堡和柳青合租习惯，忘记化好妆再下楼，总之早晚要告诉他们。
她“嗯”了一声，搂着郑妈的胳膊，“我刚想和您说呢，这件事是有点古怪，我刚去海德堡三个月，开始看到一些鬼魂，后来愈演愈烈，能看到年份越来越长的鬼魂，至于皮肤是一年后开始渐渐苍白的，四年下来就变成这样了，反正不影响身体，所以就没有告诉您，怕您担心嘛。”怕郑妈生气暴走，她事先撒娇卖萌，以免郑妈情绪波动血压增高。
郑妈气得浑身发抖，连忙把她拉进房内，郑妈住一楼，她书房里有一股淡淡的禅香，墙面供有观音菩萨像，另一个是三清祖师神像，书架都是古书，另一面放着很多稀奇古怪的古董，滕叶馨很少进郑妈房间，里面的气味她从小就不喜欢，现在闻着竟觉得身心舒畅。
郑妈让她跪在三清像前，在柜子里捣鼓什么东西，接着拿出符纸和朱砂，用毛笔酌了朱砂，笔锋流畅一气呵成，接连画了几张符纸，贴在房间四处，又从柜子里拿出桃木钉、桃木剑、葫芦、八卦盘。
滕叶馨认识这些东西，她小时候都拿来当游戏玩的。
准备好，郑妈把门窗关上，窗帘也拉下来，大白天的室内居然伸手不见五指。
滕叶馨脊背僵直着，小心翼翼把房间扫视了一圈，还好没有看到什么奇怪的东西。
郑妈不知道在干嘛，轻盈的脚步声响起，在她周围转悠，时间过去良久，房内的灯终于亮了。
郑妈把她扶起来说：“怎么会这样？我分明能感觉有鬼魂附在你身上吸食你的ji,ng气，连尸油都用上了，却一点也看不见。”
滕叶馨张目结舌，“鬼一般会藏在什么地方？”
“什么地方都有可能，可能附着在物体上，也可能附在你体内某个部位，不过也奇怪，这个只鬼道行这么深，怎么会在你身上纠缠那么久？一般的鬼只会停留在一个人身上不超过四九天，过这个期限，人体内的阳气会越来越弱，不利于它们吸食。”沉默了一会儿，郑妈忽然想起什么，脸色变得难看起来，“豆豆，你遇到大麻烦了！它不是单纯想吸食你的阳气，它想霸占你的身体！”
“霸占我的身体？什么意思？”滕叶馨浑身打了个冷战问。
“等你阳气弱到一定程度，y气高到一个临界点，鬼魂可以入主你的身体，把你赶出来，到时候你反而成了y魂野鬼！”
“我在德国的时候，曾经有许多灵魂尝试进入我的体内，可最后都以失败告终啊？”
“豆豆，你太不知道天高地厚了，你体内那只鬼比寻常的强大，怎么肯轻易让别的鬼魂抢占它的果实。”
“还有补救的办法吗？”滕叶馨忽然想起昨晚宴会上，耳朵传来的求救声，是藏在她体内的鬼魂？
“没有看到它的道行，暂时无法定论，我们晚上十二点再试一试。”郑妈忧心忡忡。
第67章
晚上将近十二点，滕叶馨又被郑妈拉进书房里，约过了一个小时，郑妈没有像白天那样又画符又取各种工具，只取出一些瓶瓶罐罐放在桌面上，找了一张椅子让她坐下。
“郑妈，那些是什么东西？”
“用柳条浸泡过的露珠，牛眼泪，坟土，还有尸油，有些鬼魂比较特殊，同样的鬼魂有些方法能看到，有些却看不到，每个办法都试一遍以免漏掉，这些你不懂，改天再告诉你。”
郑码把尸油倒进油灯里点上，把露水抹在眼睛上，左手托着罗盘，右手拿着桃木剑，她准备好和她父亲点点头，她父亲走出去把门带上，郑妈把灯关掉，室内只剩下三清祖师爷供桌上那盏尸油灯燃着淡蓝色的火焰，
滕叶馨坐在椅子上一动不敢动，她撇见郑妈手中的罗盘指针剧烈旋转了几圈后，指向她的方向，吓得她顿时把身体绷得僵直，虽说这些年见过不少鬼魂，毕竟这只鬼藏在她体内，光想足以令人毛骨悚然。
郑妈把桌上的东西都换一遍，最后咬破手指，对着额头凭空画一个符咒，大喊一声“开”。她眼睛在滕叶馨身上下扫视一遍，约莫过了一炷香的功夫，她再画一个符大喝一声“收”。
郑妈脚步一个踉跄，差点摔倒，滕叶馨连忙站起来扶住她，“郑妈！您高血压又犯了吗？”
郑妈坐在椅子上，“我没事，豆豆，你去把油灯灭了，把灯开了，开天眼比较费神，我休息一会就好。”
滕叶馨把郑妈扶出去，她父亲一直站在门口，跟她们到客厅坐下，他急忙问：“郑妈，情况怎么样？找到了没有？”
第14节
恋耽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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