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4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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致命契合 作者:五笙
第44节
“说重点。到底是谁。” 钟聿盯着眼前飞速闪过的监控屏幕,没有一个熟悉的人影,所有的耐心就像被高空掉落的千斤重石砸了个粉碎,但声音又是那么得沉闷压抑,不得宣泄。 “是匡宗文。姓胡的是匡宗文老婆的远亲。” 电话那头只停顿了一秒,简朔不疑有他,继续汇报:“但还是没有什么可疑的线索。那辆车也不是他们这里正规租赁的车,不排除——” “我知道了。” 四个字说完,钟聿直接挂了电话。 不知是不是错觉,简朔觉得那四个字从钟聿嘴里说出来,带着锋利的棱角,还有盛怒之下的凛冽。 钟父似乎知道钟聿今天会来找他。无论多晚。 所以,当钟聿凌晨一点,毫不客气地推开除夕那晚、相同时间他走出的那扇门,看到坐在与除夕那晚一模一样位置的钟父的时候,一切都成了答案。 再明显不过。 他的父亲一直在等他。 等什么呢? 等他妥协?等他放弃? 还是,等他承认,他这一辈子,都得是他钟晋炘的儿子。 无论如何,都得走上他钟晋炘安排的路。 “我吃晚饭的时候还在想,匡宗文办事还是可以的,能逃得过你的眼睛。也是在我身边待久了”,钟父笑了笑,对着钟聿继续说道:“你看,就一个匡宗文能把你折腾成这样,你到底还在妄想什么?” 钟聿没有说话,他只是看着钟父,就像第一次见到自己的父亲一样。 “一个小教训罢了。” “董事会的缺席我不跟你计较,你回来好好做事。那个叫怀初的oga你就别找了。我告诉你,他被我切除腺体了,在鹭湾。” “你别这么看着我。”钟父呵呵笑了两声,语气古怪:“还真昏头了。” “你做的那些事,以为我不知道?医院里有你的人是没错,但那也是我钟家的人。” 说完这些后,钟父没有再看钟聿,起身走到电话旁,准备给鹭湾打电话。 而钟聿,依旧没有开口说一个字。 电话显示无人接听。 这个时候,钟聿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是钟简。在鹭湾的钟简。 “哥……那个,怀初在我这里,他没事。我让江蘅帮我骗了匡叔。” 钟父看着接电话的钟聿,稍显疑惑。 钟聿从始至终一直看着钟父,这个时候也没有回答。 电话那头的钟简明显听到钟聿的呼吸变得沉重,过了会犹豫道:“我能不能拜托你一件事?就是匡叔……他只是替老头子办事,你到了之后别为难他——” “钟简。” 钟聿觉得自己此刻应该说些什么,嘱托也好,警告也罢。但是,面对一切发生至此,他所有的容忍和情绪都已经丧失殆尽。 隔了几步远的钟父依旧看着他。一如既往的神情,威严又讳深。 对于钟聿来说,这个神情熟悉又陌生。 “他的事,轮不到你cha手。” 钟聿看着钟父,一字一句说出这句话。 钟父面色陡然转沉。 钟简显然预料到了钟聿的态度,没有再说什么。 几分钟的静默。 钟聿挂了电话,往前走了几步,对着钟父说道:“父亲,这是我最后一次来见你。” 第五十八章 匡宗文带着人消失在走廊尽头的时候,江蘅刚刚摘下口罩,从手术室走出来。 凌晨一点多的光景,气温极低,空气像是被凝结了。月亮的光辉没有一丝温度,也耐不了寒,幽幽收拢成团,薄雾笼罩,看上去模模糊糊。天幕黑灰,一颗星星也没有,再远能看得到城市中心的霓虹闪烁,入眼像是人造的斑斓魅影。 钟简挂了电话,站在窗前往下看,注视着匡宗文一行走出大楼。 “钟聿什么时候来?” 匡宗文所相信的腺体手术不过就是江蘅做的一个过程稍显复杂的腺体检查,但是以防万一,江蘅还是给怀初打了全身麻醉,加上一天一夜的昏迷,看上去就和刚刚做了大手术一样,虚弱又苍白。匡宗文临走的时候,江蘅偷偷把点滴换成营养液。钟简看他一眼就明白了,转身没有停留,手搭在匡宗文后背,叫了声匡叔,直接把人送出手术室。 “不会太久。” 钟简收回视线,看着脸色同样不是很好的江蘅,“天一亮,估计就到了”。 江蘅不是很放心,“你回去看着他们吧,万一被发现…” 钟简摇头,“他们已经走了”,说着手指向窗外偏北的方向。 那里一辆黑色货车打着两束耀目的前灯缓慢移到鹭湾医院大门闸口,出口道闸寸寸升起,车子停留片刻后再次开动,灯光越来越远,直至消失在视线里。 匡宗文完全没有怀疑钟简的安排。 钟简会救下怀初,不仅是匡宗文想不到的,也是江蘅没有想到的。 “你是在补偿吗?”江蘅收回视线。 “没有。我只是觉得这一切不是他的错。他没必要承受这些。” 走廊里空荡荡了好一会,前一刻嘈杂的脚步声此刻都变成了似有若无的风声,还有隐隐的咳嗽和护士来回轻手轻脚的走动。 “除了钟聿和你,钟家其他人应该还不知道他是谁吧。” 江蘅回头看了眼躺在病床上的怀初,安眠镇静的药效快速作用,怀初睡得很安稳。 钟简抬眼看向江蘅,似笑非笑:“这就是江医生的不称职了。” 江蘅皱眉。 “当初告诉钟聿的时候,为什么不干脆把这一切贴到钟氏大楼里?”说这话的钟简面无表情,语气甚至带笑:“那样我就真的身败名裂了,而不是像现在这样,真真假假,不人不鬼。” “你知道吗?”钟简走近江蘅,“现在每一个人叫我一声‘二少爷’,我都觉得自己是个笑话,天大的笑话。可我还不能说。我知道我是个冒牌货,也只有我自己知道。” “江蘅,你真的狠。” 江蘅撇开脸,在钟简靠近的时候,没有后退,只是抿紧了双唇。 突兀的两声笑。 钟简后退几步,手肘搭上窗台,寒冷的夜风掀起衣领,翻折弯曲。空气里有消毒水的味道,还有钟简身上的烟味,不是很浓。 “我知道你是报复。” “那天晚上,我就站在那个位置”,钟简忽然伸出手臂,直直地指向老院长楼前的那块空地,“你还不知道吧,我拿着你给的报告去找了钟聿”,又是两声笑,“钟聿比你还要狠。不过也确实,钟聿从来就是这样的人。我被他赶了出去。丧家之犬?”钟简眼角余光看向江蘅,“我知道你想看到我这样,或者更惨”。 江蘅动了动嘴唇,想说什么,但还是没说出一个字。 “不过我也确实活该。” “我站了整整四个小时,太多的事想不通。唯一想通的就是,我原来什么都配不上。” “那天晚上真的冷,来来往往的人都叫我二少爷,我想,如果我把这一切都告诉他们,估计他们会以为我疯了吧。” “你看,就是这么可笑。是你把我变成了一个笑话。” “我那时真的恨你。” “可是后来你打开门站在我面前,和别人说话……我也分不清到底是恨还是别的什么。” 也许有些事从一开始就是错的。 也许某一刻他们都察觉到了错,但是等到想要挽回的时候,却发现无论做什么都是一错到底。 来路荒谬,去路无门,这才是真正的走投无路。 “房间里和你说的那些话,也是真的。我知道你接受不了——” 江蘅忽然觉得悲哀和难过,他的嗓音很轻,几乎听不到:“那就以后都不要见了。说好了……” 钟简看着他。 江蘅抬头直视钟简,目光清澈一如往常,“我不会原谅你,你的恨也不会消除,就这样吧”。 怀初醒的时候,天刚擦亮。 江蘅正在站在一边观察他的情况,见人有了点意识,便笑道:“醒了?” 后脑勺还有点痛,怀初抬手要摸,发现手背又是一阵刺痛。江蘅伸手拦住,“没事,淤血已经退了”。 怀初整个人懵懵的,脑袋一时之间怎么都转不过弯,盯着江蘅好一会才说话,嗓音哑哑:“江医生你回来啦?” 江蘅忍不住笑,“没有,你在鹭湾。有人绑架了你,不过现在没事了。钟简救了你。” 闭眼前的最后一刻闪现在记忆里。 怀初记得自己刚转过餐厅里的林木架子,就出现两个餐厅服务员,说想推荐他参加一个节日活动,可没等自己答应,那两个人就把自己拖拽进了后厨,门刚关上,紧接着就是疼痛,后脑勺传来的剧烈疼痛。 “钟简?” 怀初疑惑,有点不相信。搁谁谁都不会相信的吧。怀初忍不住思考,不会就是他绑架我的吧…… 江蘅的笑容更大,怀初的反应让他很满意,看来对钟简的行为时刻保持警觉,是他们的共识。 “对,就是他。具体的钟聿待会来了会告诉你。” “告诉我什么?” 钟聿的名字像忽然出现的光彩,怀初这才意识到钟聿不在身边,光彩转瞬微黯。 “告诉你到底发生了什么。” 怀初点点头,脑子还是有点晕乎乎,眼睛四处转了转,想到:“我睡了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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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重点。到底是谁。” 钟聿盯着眼前飞速闪过的监控屏幕,没有一个熟悉的人影,所有的耐心就像被高空掉落的千斤重石砸了个粉碎,但声音又是那么得沉闷压抑,不得宣泄。 “是匡宗文。姓胡的是匡宗文老婆的远亲。” 电话那头只停顿了一秒,简朔不疑有他,继续汇报:“但还是没有什么可疑的线索。那辆车也不是他们这里正规租赁的车,不排除——” “我知道了。” 四个字说完,钟聿直接挂了电话。 不知是不是错觉,简朔觉得那四个字从钟聿嘴里说出来,带着锋利的棱角,还有盛怒之下的凛冽。 钟父似乎知道钟聿今天会来找他。无论多晚。 所以,当钟聿凌晨一点,毫不客气地推开除夕那晚、相同时间他走出的那扇门,看到坐在与除夕那晚一模一样位置的钟父的时候,一切都成了答案。 再明显不过。 他的父亲一直在等他。 等什么呢? 等他妥协?等他放弃? 还是,等他承认,他这一辈子,都得是他钟晋炘的儿子。 无论如何,都得走上他钟晋炘安排的路。 “我吃晚饭的时候还在想,匡宗文办事还是可以的,能逃得过你的眼睛。也是在我身边待久了”,钟父笑了笑,对着钟聿继续说道:“你看,就一个匡宗文能把你折腾成这样,你到底还在妄想什么?” 钟聿没有说话,他只是看着钟父,就像第一次见到自己的父亲一样。 “一个小教训罢了。” “董事会的缺席我不跟你计较,你回来好好做事。那个叫怀初的oga你就别找了。我告诉你,他被我切除腺体了,在鹭湾。” “你别这么看着我。”钟父呵呵笑了两声,语气古怪:“还真昏头了。” “你做的那些事,以为我不知道?医院里有你的人是没错,但那也是我钟家的人。” 说完这些后,钟父没有再看钟聿,起身走到电话旁,准备给鹭湾打电话。 而钟聿,依旧没有开口说一个字。 电话显示无人接听。 这个时候,钟聿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是钟简。在鹭湾的钟简。 “哥……那个,怀初在我这里,他没事。我让江蘅帮我骗了匡叔。” 钟父看着接电话的钟聿,稍显疑惑。 钟聿从始至终一直看着钟父,这个时候也没有回答。 电话那头的钟简明显听到钟聿的呼吸变得沉重,过了会犹豫道:“我能不能拜托你一件事?就是匡叔……他只是替老头子办事,你到了之后别为难他——” “钟简。” 钟聿觉得自己此刻应该说些什么,嘱托也好,警告也罢。但是,面对一切发生至此,他所有的容忍和情绪都已经丧失殆尽。 隔了几步远的钟父依旧看着他。一如既往的神情,威严又讳深。 对于钟聿来说,这个神情熟悉又陌生。 “他的事,轮不到你cha手。” 钟聿看着钟父,一字一句说出这句话。 钟父面色陡然转沉。 钟简显然预料到了钟聿的态度,没有再说什么。 几分钟的静默。 钟聿挂了电话,往前走了几步,对着钟父说道:“父亲,这是我最后一次来见你。” 第五十八章 匡宗文带着人消失在走廊尽头的时候,江蘅刚刚摘下口罩,从手术室走出来。 凌晨一点多的光景,气温极低,空气像是被凝结了。月亮的光辉没有一丝温度,也耐不了寒,幽幽收拢成团,薄雾笼罩,看上去模模糊糊。天幕黑灰,一颗星星也没有,再远能看得到城市中心的霓虹闪烁,入眼像是人造的斑斓魅影。 钟简挂了电话,站在窗前往下看,注视着匡宗文一行走出大楼。 “钟聿什么时候来?” 匡宗文所相信的腺体手术不过就是江蘅做的一个过程稍显复杂的腺体检查,但是以防万一,江蘅还是给怀初打了全身麻醉,加上一天一夜的昏迷,看上去就和刚刚做了大手术一样,虚弱又苍白。匡宗文临走的时候,江蘅偷偷把点滴换成营养液。钟简看他一眼就明白了,转身没有停留,手搭在匡宗文后背,叫了声匡叔,直接把人送出手术室。 “不会太久。” 钟简收回视线,看着脸色同样不是很好的江蘅,“天一亮,估计就到了”。 江蘅不是很放心,“你回去看着他们吧,万一被发现…” 钟简摇头,“他们已经走了”,说着手指向窗外偏北的方向。 那里一辆黑色货车打着两束耀目的前灯缓慢移到鹭湾医院大门闸口,出口道闸寸寸升起,车子停留片刻后再次开动,灯光越来越远,直至消失在视线里。 匡宗文完全没有怀疑钟简的安排。 钟简会救下怀初,不仅是匡宗文想不到的,也是江蘅没有想到的。 “你是在补偿吗?”江蘅收回视线。 “没有。我只是觉得这一切不是他的错。他没必要承受这些。” 走廊里空荡荡了好一会,前一刻嘈杂的脚步声此刻都变成了似有若无的风声,还有隐隐的咳嗽和护士来回轻手轻脚的走动。 “除了钟聿和你,钟家其他人应该还不知道他是谁吧。” 江蘅回头看了眼躺在病床上的怀初,安眠镇静的药效快速作用,怀初睡得很安稳。 钟简抬眼看向江蘅,似笑非笑:“这就是江医生的不称职了。” 江蘅皱眉。 “当初告诉钟聿的时候,为什么不干脆把这一切贴到钟氏大楼里?”说这话的钟简面无表情,语气甚至带笑:“那样我就真的身败名裂了,而不是像现在这样,真真假假,不人不鬼。” “你知道吗?”钟简走近江蘅,“现在每一个人叫我一声‘二少爷’,我都觉得自己是个笑话,天大的笑话。可我还不能说。我知道我是个冒牌货,也只有我自己知道。” “江蘅,你真的狠。” 江蘅撇开脸,在钟简靠近的时候,没有后退,只是抿紧了双唇。 突兀的两声笑。 钟简后退几步,手肘搭上窗台,寒冷的夜风掀起衣领,翻折弯曲。空气里有消毒水的味道,还有钟简身上的烟味,不是很浓。 “我知道你是报复。” “那天晚上,我就站在那个位置”,钟简忽然伸出手臂,直直地指向老院长楼前的那块空地,“你还不知道吧,我拿着你给的报告去找了钟聿”,又是两声笑,“钟聿比你还要狠。不过也确实,钟聿从来就是这样的人。我被他赶了出去。丧家之犬?”钟简眼角余光看向江蘅,“我知道你想看到我这样,或者更惨”。 江蘅动了动嘴唇,想说什么,但还是没说出一个字。 “不过我也确实活该。” “我站了整整四个小时,太多的事想不通。唯一想通的就是,我原来什么都配不上。” “那天晚上真的冷,来来往往的人都叫我二少爷,我想,如果我把这一切都告诉他们,估计他们会以为我疯了吧。” “你看,就是这么可笑。是你把我变成了一个笑话。” “我那时真的恨你。” “可是后来你打开门站在我面前,和别人说话……我也分不清到底是恨还是别的什么。” 也许有些事从一开始就是错的。 也许某一刻他们都察觉到了错,但是等到想要挽回的时候,却发现无论做什么都是一错到底。 来路荒谬,去路无门,这才是真正的走投无路。 “房间里和你说的那些话,也是真的。我知道你接受不了——” 江蘅忽然觉得悲哀和难过,他的嗓音很轻,几乎听不到:“那就以后都不要见了。说好了……” 钟简看着他。 江蘅抬头直视钟简,目光清澈一如往常,“我不会原谅你,你的恨也不会消除,就这样吧”。 怀初醒的时候,天刚擦亮。 江蘅正在站在一边观察他的情况,见人有了点意识,便笑道:“醒了?” 后脑勺还有点痛,怀初抬手要摸,发现手背又是一阵刺痛。江蘅伸手拦住,“没事,淤血已经退了”。 怀初整个人懵懵的,脑袋一时之间怎么都转不过弯,盯着江蘅好一会才说话,嗓音哑哑:“江医生你回来啦?” 江蘅忍不住笑,“没有,你在鹭湾。有人绑架了你,不过现在没事了。钟简救了你。” 闭眼前的最后一刻闪现在记忆里。 怀初记得自己刚转过餐厅里的林木架子,就出现两个餐厅服务员,说想推荐他参加一个节日活动,可没等自己答应,那两个人就把自己拖拽进了后厨,门刚关上,紧接着就是疼痛,后脑勺传来的剧烈疼痛。 “钟简?” 怀初疑惑,有点不相信。搁谁谁都不会相信的吧。怀初忍不住思考,不会就是他绑架我的吧…… 江蘅的笑容更大,怀初的反应让他很满意,看来对钟简的行为时刻保持警觉,是他们的共识。 “对,就是他。具体的钟聿待会来了会告诉你。” “告诉我什么?” 钟聿的名字像忽然出现的光彩,怀初这才意识到钟聿不在身边,光彩转瞬微黯。 “告诉你到底发生了什么。” 怀初点点头,脑子还是有点晕乎乎,眼睛四处转了转,想到:“我睡了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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