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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蒹葭 作者:吕烟海
第5节
伊人坐到了临窗位置,南楷钧足足在外面敲了三分钟的窗户,她才给他开,结果南楷钧劈头盖脸第一句话就是,“我找未晞。” 伊人的语气很横,“你自己不会叫啊!” 结果南楷钧还真就把脑袋探进窗户未晞未晞地叫起来,全班都被他的声音吸引过来,齐刷刷地看着他,女孩子们窃窃私语。未晞很难为情,一步一步地往教室外边挪。伊人有些愧疚,好像是自己害了未晞。 南楷钧和未晞说着话,他低着头,这样从上往下看才发现未晞的睫毛真是长得过分,这样从上往下看才发现未晞小小的鼻尖像一只狐狸,这样从上往下看才发现这个长得蛮好的女孩子真的是没什么胸啊 窗户里传出一道愤怒的声音,“南楷钧你往哪儿看呢!” 未晞抬头,对上伊人的眼睛,伊人的眼里还有指向南楷钧的愤怒,但是在未晞的注视下那愤怒顷刻分崩离析荡然无存了,只剩下促局不安,她说着我我我,“我”了半天没有下文。 南楷钧看着她们两个,弄不明白。 其实他们三个,谁也没弄明白谁在想些什么。 南允的第一场暴雨是在五月,那股滂沱的气势简直要把地上凿出洞来,大风把暴雨吹得偏了方向,在教学楼出口等着家长来接的学生们都被淋shi了一半,被挤在前面的人一直叫着往后退往后退雨吹进来了,但是后面的学生越聚越多,楼梯上都站满了人,根本就退不了。 因为是星期六,伊人穿了条红色的方格长裙,被挤在外面的她,裙子shi了一半,下端的颜色明显比上端更深重。她望着雨发愁,没有带伞又不想等着爸妈来接,正准备直接冲进雨里想着反正姐姐身体好淋一淋也没什么大毛病,突然有人拉住了她的手,把她往回一带,说,“给你。” 伊人看着未晞递过来的那把红色的小伞,跟她今天的裙子倒是很配。 伊人说,“我用了你用什么?” 未晞给出的理由是,“反正我宿舍又不远。”又说,“我还有一把。” 如果伊人当时稍微动动脑子,就会明白这两个理由不应该同时出现,而且一个带着两把雨伞来上课的人实在有违常规。 “谢谢。”她说,撑开雨伞,跑进了雨中。 未晞望着天上的雨,咬咬牙,姐姐身体好淋一淋也没什么大毛病吧 下午上课的时候雨势小下去了,但是学校的道路上都是积水,有一截路居然还被泡得发胀高高地浮出水面,像是一座小丘,走廊在飘进来的雨水和学生们鞋底的污水的共同作用下变得又shi又脏不堪入目,窗台上摆满了大家shi漉漉的雨伞,伞面上的残雨汇成小小的一片,从窗台上往下流。 伊人想把那把小红伞还给未晞,但是未晞的座位是空着的。和未晞同寝室的纪念说,未晞身体不太舒服。 “不太舒服?” “嗯,她今天淋了雨,应该是感冒了。她让我帮她请假。” 第一时间涌上心头的并不是对于她把伞让给自己的感激涕零,而是生气,很生气。 她可不要未晞变成下一个苍锦,她受不起。 伊人跑出教室,出门的时候撞到正要进教室的地理老师敬老师,敬老师在她身后喊都已经上课了你去哪儿。伊人在学校外面的康仁药店买了三九,想了想又让店员帮忙拿了退烧药。提着装着药的小袋子跑到女生宿舍,宿舍的铁门已经关了。南高的宿舍,在上课时间都是大门紧闭。伊人有些颓丧地回到教室,敬老师的目光从她进教室起就狠狠地刺着,刺到她坐回自己的位置,她像个没骨头的女鬼似的蔫着脑袋拿了地理书从教室往外走主动罚站,这份自觉倒让敬老师有点不好意思了。 毕竟敬老师实在是个善良的老师,从来没有体罚过学生。 外面还飘零着雨,亮晶晶的雨丝,让伊人想起糖丝。她看着地理书上的高气压低气压冷锋暖锋,又望了望墨云像奔马的天空,电线上有亮晶晶的雨水,树叶上有亮晶晶的雨水,连带着视线也朦胧起来,看来绿油油这个颜色词果真适合雨天。 下午一放学伊人就去宿舍楼找未晞,但是非住校生进宿舍前要登记,未晞在“和被拜访人关系”那一栏下面写了“姐姐”两个字。或许是长相使然,伊人如果不穿校服就有一种成人气质,那既不是妩媚也不是成熟,而是一双时而微眯时而睁大说着我已经不小了的眼睛。 那双眼睛,会使未晞想起宝玉,“虽怒时而似笑,即嗔视而有情。”又,“天然一段风韵,全在眉梢;平生万种相思,悉堆眼角。” 宿管阿姨并未多想,告诉了伊人未晞在哪个寝室,就放她上楼了。 未晞觉得自己的身子骨一直很强健,这么多年无病无灾的连医院都没进过,除了学校统一要求的学生体检疫苗注s,he之类,未晞很难见到医生。 当然,未晞是不把感冒算在生病的行列的。她太清楚自己的身体,每到季节之交必然感冒,先是流清水一样的鼻涕,再是流浓痰一样的鼻涕,最后又流回清水一样的鼻涕,多半还会哑了嗓子,好几天不能张口说话,最奇怪的是左眼会一直觉得很刺激不住地掉眼泪,两只眼睛红得像兔子一样。在感冒之前的那天晚上,她是有预感的,她会觉得脊背很凉,怎么盖被子都不够。第一次见她感冒原原很吃了一惊,与其说未晞的那副样子是病重不如说是病危,但是未晞一直挥着手流着泪用哑了的声音说没事没事我就这样,后来原原就习惯了。 未晞没有想到这一次感冒来得这样猝不及防,淋雨只是导火索,她回到寝室擦干头发换了衣服缩进被子里睡午觉,可是二十分钟后却怎么也起不来,明明听见了同寝室的女孩穿衣服叠被子的声音,可是眼睛就像是被铅块压着似的睁不开,喉咙里像搁了块烧红的炭,动一动就疼得要命。最后她感觉到纪念把手放在她的被子上,说,“懒鬼未晞,起来了!再不起就迟到了!”她只是动了动喉咙没能成功发出声音,纪念一摸她的额头就叫了起来,“天!你要死了!”纪念说话就是这么没遮没拦。原原过来摸未晞的额头,也吃了一惊,“好烫。你用不用去医院?” 未晞觉得因为感冒发烧啊什么的进医院实在是太矫情了,她记得六年级时在一本类似于儿童科普读物的书上看到过,发烧说明人体内的白细胞在和病菌斗争,并不是坏事。所以未晞只是让纪念帮忙请假,想着在寝室里睡一觉就好了。 这一觉睡得并不好,跟沉稳绝缘,听见了敲门的声音但是没有力气起床,沙哑着声音说,“念念你自己用钥匙好不好?”这个时候回来的只会是纪念,原原和另一个女孩子下午放学就直接回家了,纪念说过要回来拿了东西再回去的。 敲门声静止了,但是门却没有打开,一个声音说,“是我。” 一般来说,隔着一扇门用“是我”来回答“是谁”的人,都有一种自信和笃定,自信问话的人能听出你的声音,笃定你们之间的交情可以让那人听出你的声音。但是此刻未晞对这样的回答感到冒火,说名字要死啊,她混沌的脑子已经失却了听声辨人的功能好不好? 未晞挣扎着从床上坐起来,裹着被子迷迷糊糊地去开门,看都没看门外的人就直接转身栽回了自己的床,她把自己裹得像只蛹。 未晞听到进来的那人忍不住笑了,然后开始翻腾东西,弄得砰砰的响,难道是念念的妈妈替她回来拿东西? 一分钟后黏在额头上的头发被让人细心地拨开,一分钟后原本侧躺的自己被人翻了个身,一分钟后后颈被人托起有暖热的水汽熏上了脸庞,未晞睁开眼睛,看见伊人端着装着褐色液体的水杯对自己说,“哎,把药吃了。” 首先是大吃一惊,心里思绪翻涌她怎么会在这里! 然后是受宠若惊,慢慢坐直身体从伊人的手里接过水杯眼神飘忽开始喝药,难道真不成要她喂她? 伊人又递给她两片药片,“这是退烧的。” 未晞哦了一声,接过来,就着三九吞下,肚子开始暖暖地胀起来。伊人走到阳台,在外面问,“哪条毛巾是你的?” “最小的边角有小猫的那条。” 伊人笑,“好幼稚。”她把毛巾在热水里浸shi,给未晞擦脸,未晞有点别扭,她不习惯这样被人伺候,像个矫情得要命的公主。 “我自己就行。”她对伊人说,想要把毛巾拿过来自己擦。 但是伊人没理她,托着她的后脑勺一点一点地擦,眼角,鼻尖,嘴角,耳后,突然想起小时候爷爷给自己洗脸就是这样一点一点像是描摹。 念幼儿园的时候老师要求她们眼睛与书本要保持二十厘米的距离,老师又说人眼视物并不是越近越看得清,过了一个临界值反而越来越模糊,那个临界值是多少来着?肚子发胀脑子发胀想不起来。为什么伊人的脸看不清呢?像是有一圈毛茸茸的轮廓。 伊人她,是不是越过了那个临界值? 伊人忽然停下了手上的动作,未晞意识到自己看她看得有点过分,刚想低下头,听见伊人说,“我不知道是你。” 未晞抬眼,用眼神表示惶惑。 “我以为是苍锦买给我的,所以我会扔。”伊人说完了又觉得自己有点过分,这样说好像苍锦是自己仇人似的。 “真的?”未晞的表情像只小老鼠,小声开口,“你不是因为生我的气才扔的?那天踢到你我不是故意的。” 伊人给了她个白眼,“傻子才会以为你是故意的,那么小的事你也放心上,不嫌累啊?” 未晞的表情像是埋怨又像是自责,“那天你对我耸肩,我还以为你在挑衅我。” 伊人哈哈大笑,“难怪你落荒而逃。” 外面的雨声又哗啦哗啦起来,滂沱的气势卷土重来,室内很暗,伊人想开灯,摸了半天找到开关,按下才知道停电了。 “都什么年代了还停电。”伊人小声抱怨了一句。 “这栋宿舍楼很老了,电路老化什么的。”未晞说。 “你们寝室其他人呢?” “她们都回家了。” “你怎么不回家?” “我家,”未晞像咽下一个汤圆,“很远。” 伊人不再问,隔了一会儿,背起书包,“你一个人在这里没问题吧?” 未晞愣了下才回答,“没,我很好。” 伊人点了点头,带上寝室门离开了。 未晞重新躺在床上,望着外面漆黑的天,听着哗啦啦的雨,忽然失落起来。被伊人这么一打扰再也睡不着,躺在床上也只能干瞪眼,该死的左眼又开始眼泪泛滥。 寝室门突然被人推开,伊人去而复返,手里还提着一个鼓鼓的塑料袋子。 未晞慌忙坐起,“你怎么回来了?” 伊人把袋子里的蜡烛拿出来,点上,说,“我刚出去买了些蜡烛和面包牛奶什么的,给我爸妈打了个电话说今晚不回去了,我骗他们今晚我去苍锦家。”蜡烛就放在未晞的床旁边的课桌上,光焰照亮了室内,伊人忽然像反应过来什么似的,看着未晞眼角带着点坏笑,“你不会以为我扔下你不管不回来了吧?”又像是看清了什么,“还哭。” 未晞慌忙抹了一把脸,手足无措地解释,“我是因为感冒,我一感冒左眼就要流泪的,不信你去问原原!” 伊人买了很多支蜡烛,她把能摆蜡烛的地方都摆上了蜡烛,小小的几平米空间腾起了无数火苗,一簇,一簇,饱满的形状像是一滴眼泪,很想让人拢在手心。 “真好看。”未晞说。 “但是”未晞表达了她的担忧,“这样不会走水吗?” 伊人讪讪地笑笑,踮着脚尖从燃烧的蜡烛的方阵里穿过,坐到未晞的对面,说,“小心点就没事了。”她又拿出袋子里的面包,东张西望地问,“你们寝室有盘子和刀叉吗?” 未晞用目光揪着她,“你觉得呢,大小姐?” “那好吧。”伊人分一个面包给她。 两个人开始啃面包,室内是温暖的橙色,墙壁上两个人的影子重叠在一起,伊人说,“你觉得我们这样,像不像在吃烛光晚餐?” 未晞掂了掂手里的一个面包,又看了看屋子里满地的蜡烛,说,“我觉得烛光有点喧宾夺主了。” 伊人被逗得哈哈大笑。 晚上伊人倒好水让未晞洗脚,未晞脚一沾水就叫了起来,“好烫!”伊人偏偏用自己的脚把未晞的脚往水里踩,一边踩还一边强词夺理,“你生病了体内寒气重,泡泡热水脚正好把寒气逼出来,好得快。” 等到她把未晞的脚踩到水里,自己的脚也淹没大半后,她深吸一口气,“真的,好烫。” 未晞笑得倒在床上。 她们在满屋子的烛光中睡在一张床上,时间是晚上九点,外面的雨势还没收住。 “我好久,好久,没睡这么早了。”伊人说。 “你星期六晚上一般做什么?” “就回去,看看综艺节目,或者出去看看电影。”伊人翻了个身,把手枕在脸下,看着未晞,“你呢?” “出去吃个饭,去文汇看看书,在c,ao场上散散步,回来,在手机上看些莫名其妙的。” “什么莫名其妙的?” “哎呀你不要歪想,我说的是娱乐新闻!”未晞也翻个身,和伊人面对面。 伊人把眼睛闭上,未晞问,“地理老师布置作业了么?” “嗯,练习册做到七十五页。” “好多啊!伊人,南楷钧真的是你男朋友么?” 伊人睁开眼睛,“怎么,你想要啊?” “不不不不!!我只是觉得你们相处模式怪怪的。还有就是,”未晞说出心里忍了很久的话,“如果因为南楷钧我们不能做朋友的话,我会觉得很遗憾。” 伊人盯着她的眼睛看了很久,像是确认。 “我男朋友是王俊凯。”她忽然正儿八经地说出这句话。 未晞惊,“你喜欢王俊凯啊?可他只是个小孩啊。” 伊人苦口婆心地开始教育,“就是因为是小孩,才不能放过啊。” “咦——”未晞拖长了声调,“看不出来你还好这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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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人坐到了临窗位置,南楷钧足足在外面敲了三分钟的窗户,她才给他开,结果南楷钧劈头盖脸第一句话就是,“我找未晞。” 伊人的语气很横,“你自己不会叫啊!” 结果南楷钧还真就把脑袋探进窗户未晞未晞地叫起来,全班都被他的声音吸引过来,齐刷刷地看着他,女孩子们窃窃私语。未晞很难为情,一步一步地往教室外边挪。伊人有些愧疚,好像是自己害了未晞。 南楷钧和未晞说着话,他低着头,这样从上往下看才发现未晞的睫毛真是长得过分,这样从上往下看才发现未晞小小的鼻尖像一只狐狸,这样从上往下看才发现这个长得蛮好的女孩子真的是没什么胸啊 窗户里传出一道愤怒的声音,“南楷钧你往哪儿看呢!” 未晞抬头,对上伊人的眼睛,伊人的眼里还有指向南楷钧的愤怒,但是在未晞的注视下那愤怒顷刻分崩离析荡然无存了,只剩下促局不安,她说着我我我,“我”了半天没有下文。 南楷钧看着她们两个,弄不明白。 其实他们三个,谁也没弄明白谁在想些什么。 南允的第一场暴雨是在五月,那股滂沱的气势简直要把地上凿出洞来,大风把暴雨吹得偏了方向,在教学楼出口等着家长来接的学生们都被淋shi了一半,被挤在前面的人一直叫着往后退往后退雨吹进来了,但是后面的学生越聚越多,楼梯上都站满了人,根本就退不了。 因为是星期六,伊人穿了条红色的方格长裙,被挤在外面的她,裙子shi了一半,下端的颜色明显比上端更深重。她望着雨发愁,没有带伞又不想等着爸妈来接,正准备直接冲进雨里想着反正姐姐身体好淋一淋也没什么大毛病,突然有人拉住了她的手,把她往回一带,说,“给你。” 伊人看着未晞递过来的那把红色的小伞,跟她今天的裙子倒是很配。 伊人说,“我用了你用什么?” 未晞给出的理由是,“反正我宿舍又不远。”又说,“我还有一把。” 如果伊人当时稍微动动脑子,就会明白这两个理由不应该同时出现,而且一个带着两把雨伞来上课的人实在有违常规。 “谢谢。”她说,撑开雨伞,跑进了雨中。 未晞望着天上的雨,咬咬牙,姐姐身体好淋一淋也没什么大毛病吧 下午上课的时候雨势小下去了,但是学校的道路上都是积水,有一截路居然还被泡得发胀高高地浮出水面,像是一座小丘,走廊在飘进来的雨水和学生们鞋底的污水的共同作用下变得又shi又脏不堪入目,窗台上摆满了大家shi漉漉的雨伞,伞面上的残雨汇成小小的一片,从窗台上往下流。 伊人想把那把小红伞还给未晞,但是未晞的座位是空着的。和未晞同寝室的纪念说,未晞身体不太舒服。 “不太舒服?” “嗯,她今天淋了雨,应该是感冒了。她让我帮她请假。” 第一时间涌上心头的并不是对于她把伞让给自己的感激涕零,而是生气,很生气。 她可不要未晞变成下一个苍锦,她受不起。 伊人跑出教室,出门的时候撞到正要进教室的地理老师敬老师,敬老师在她身后喊都已经上课了你去哪儿。伊人在学校外面的康仁药店买了三九,想了想又让店员帮忙拿了退烧药。提着装着药的小袋子跑到女生宿舍,宿舍的铁门已经关了。南高的宿舍,在上课时间都是大门紧闭。伊人有些颓丧地回到教室,敬老师的目光从她进教室起就狠狠地刺着,刺到她坐回自己的位置,她像个没骨头的女鬼似的蔫着脑袋拿了地理书从教室往外走主动罚站,这份自觉倒让敬老师有点不好意思了。 毕竟敬老师实在是个善良的老师,从来没有体罚过学生。 外面还飘零着雨,亮晶晶的雨丝,让伊人想起糖丝。她看着地理书上的高气压低气压冷锋暖锋,又望了望墨云像奔马的天空,电线上有亮晶晶的雨水,树叶上有亮晶晶的雨水,连带着视线也朦胧起来,看来绿油油这个颜色词果真适合雨天。 下午一放学伊人就去宿舍楼找未晞,但是非住校生进宿舍前要登记,未晞在“和被拜访人关系”那一栏下面写了“姐姐”两个字。或许是长相使然,伊人如果不穿校服就有一种成人气质,那既不是妩媚也不是成熟,而是一双时而微眯时而睁大说着我已经不小了的眼睛。 那双眼睛,会使未晞想起宝玉,“虽怒时而似笑,即嗔视而有情。”又,“天然一段风韵,全在眉梢;平生万种相思,悉堆眼角。” 宿管阿姨并未多想,告诉了伊人未晞在哪个寝室,就放她上楼了。 未晞觉得自己的身子骨一直很强健,这么多年无病无灾的连医院都没进过,除了学校统一要求的学生体检疫苗注s,he之类,未晞很难见到医生。 当然,未晞是不把感冒算在生病的行列的。她太清楚自己的身体,每到季节之交必然感冒,先是流清水一样的鼻涕,再是流浓痰一样的鼻涕,最后又流回清水一样的鼻涕,多半还会哑了嗓子,好几天不能张口说话,最奇怪的是左眼会一直觉得很刺激不住地掉眼泪,两只眼睛红得像兔子一样。在感冒之前的那天晚上,她是有预感的,她会觉得脊背很凉,怎么盖被子都不够。第一次见她感冒原原很吃了一惊,与其说未晞的那副样子是病重不如说是病危,但是未晞一直挥着手流着泪用哑了的声音说没事没事我就这样,后来原原就习惯了。 未晞没有想到这一次感冒来得这样猝不及防,淋雨只是导火索,她回到寝室擦干头发换了衣服缩进被子里睡午觉,可是二十分钟后却怎么也起不来,明明听见了同寝室的女孩穿衣服叠被子的声音,可是眼睛就像是被铅块压着似的睁不开,喉咙里像搁了块烧红的炭,动一动就疼得要命。最后她感觉到纪念把手放在她的被子上,说,“懒鬼未晞,起来了!再不起就迟到了!”她只是动了动喉咙没能成功发出声音,纪念一摸她的额头就叫了起来,“天!你要死了!”纪念说话就是这么没遮没拦。原原过来摸未晞的额头,也吃了一惊,“好烫。你用不用去医院?” 未晞觉得因为感冒发烧啊什么的进医院实在是太矫情了,她记得六年级时在一本类似于儿童科普读物的书上看到过,发烧说明人体内的白细胞在和病菌斗争,并不是坏事。所以未晞只是让纪念帮忙请假,想着在寝室里睡一觉就好了。 这一觉睡得并不好,跟沉稳绝缘,听见了敲门的声音但是没有力气起床,沙哑着声音说,“念念你自己用钥匙好不好?”这个时候回来的只会是纪念,原原和另一个女孩子下午放学就直接回家了,纪念说过要回来拿了东西再回去的。 敲门声静止了,但是门却没有打开,一个声音说,“是我。” 一般来说,隔着一扇门用“是我”来回答“是谁”的人,都有一种自信和笃定,自信问话的人能听出你的声音,笃定你们之间的交情可以让那人听出你的声音。但是此刻未晞对这样的回答感到冒火,说名字要死啊,她混沌的脑子已经失却了听声辨人的功能好不好? 未晞挣扎着从床上坐起来,裹着被子迷迷糊糊地去开门,看都没看门外的人就直接转身栽回了自己的床,她把自己裹得像只蛹。 未晞听到进来的那人忍不住笑了,然后开始翻腾东西,弄得砰砰的响,难道是念念的妈妈替她回来拿东西? 一分钟后黏在额头上的头发被让人细心地拨开,一分钟后原本侧躺的自己被人翻了个身,一分钟后后颈被人托起有暖热的水汽熏上了脸庞,未晞睁开眼睛,看见伊人端着装着褐色液体的水杯对自己说,“哎,把药吃了。” 首先是大吃一惊,心里思绪翻涌她怎么会在这里! 然后是受宠若惊,慢慢坐直身体从伊人的手里接过水杯眼神飘忽开始喝药,难道真不成要她喂她? 伊人又递给她两片药片,“这是退烧的。” 未晞哦了一声,接过来,就着三九吞下,肚子开始暖暖地胀起来。伊人走到阳台,在外面问,“哪条毛巾是你的?” “最小的边角有小猫的那条。” 伊人笑,“好幼稚。”她把毛巾在热水里浸shi,给未晞擦脸,未晞有点别扭,她不习惯这样被人伺候,像个矫情得要命的公主。 “我自己就行。”她对伊人说,想要把毛巾拿过来自己擦。 但是伊人没理她,托着她的后脑勺一点一点地擦,眼角,鼻尖,嘴角,耳后,突然想起小时候爷爷给自己洗脸就是这样一点一点像是描摹。 念幼儿园的时候老师要求她们眼睛与书本要保持二十厘米的距离,老师又说人眼视物并不是越近越看得清,过了一个临界值反而越来越模糊,那个临界值是多少来着?肚子发胀脑子发胀想不起来。为什么伊人的脸看不清呢?像是有一圈毛茸茸的轮廓。 伊人她,是不是越过了那个临界值? 伊人忽然停下了手上的动作,未晞意识到自己看她看得有点过分,刚想低下头,听见伊人说,“我不知道是你。” 未晞抬眼,用眼神表示惶惑。 “我以为是苍锦买给我的,所以我会扔。”伊人说完了又觉得自己有点过分,这样说好像苍锦是自己仇人似的。 “真的?”未晞的表情像只小老鼠,小声开口,“你不是因为生我的气才扔的?那天踢到你我不是故意的。” 伊人给了她个白眼,“傻子才会以为你是故意的,那么小的事你也放心上,不嫌累啊?” 未晞的表情像是埋怨又像是自责,“那天你对我耸肩,我还以为你在挑衅我。” 伊人哈哈大笑,“难怪你落荒而逃。” 外面的雨声又哗啦哗啦起来,滂沱的气势卷土重来,室内很暗,伊人想开灯,摸了半天找到开关,按下才知道停电了。 “都什么年代了还停电。”伊人小声抱怨了一句。 “这栋宿舍楼很老了,电路老化什么的。”未晞说。 “你们寝室其他人呢?” “她们都回家了。” “你怎么不回家?” “我家,”未晞像咽下一个汤圆,“很远。” 伊人不再问,隔了一会儿,背起书包,“你一个人在这里没问题吧?” 未晞愣了下才回答,“没,我很好。” 伊人点了点头,带上寝室门离开了。 未晞重新躺在床上,望着外面漆黑的天,听着哗啦啦的雨,忽然失落起来。被伊人这么一打扰再也睡不着,躺在床上也只能干瞪眼,该死的左眼又开始眼泪泛滥。 寝室门突然被人推开,伊人去而复返,手里还提着一个鼓鼓的塑料袋子。 未晞慌忙坐起,“你怎么回来了?” 伊人把袋子里的蜡烛拿出来,点上,说,“我刚出去买了些蜡烛和面包牛奶什么的,给我爸妈打了个电话说今晚不回去了,我骗他们今晚我去苍锦家。”蜡烛就放在未晞的床旁边的课桌上,光焰照亮了室内,伊人忽然像反应过来什么似的,看着未晞眼角带着点坏笑,“你不会以为我扔下你不管不回来了吧?”又像是看清了什么,“还哭。” 未晞慌忙抹了一把脸,手足无措地解释,“我是因为感冒,我一感冒左眼就要流泪的,不信你去问原原!” 伊人买了很多支蜡烛,她把能摆蜡烛的地方都摆上了蜡烛,小小的几平米空间腾起了无数火苗,一簇,一簇,饱满的形状像是一滴眼泪,很想让人拢在手心。 “真好看。”未晞说。 “但是”未晞表达了她的担忧,“这样不会走水吗?” 伊人讪讪地笑笑,踮着脚尖从燃烧的蜡烛的方阵里穿过,坐到未晞的对面,说,“小心点就没事了。”她又拿出袋子里的面包,东张西望地问,“你们寝室有盘子和刀叉吗?” 未晞用目光揪着她,“你觉得呢,大小姐?” “那好吧。”伊人分一个面包给她。 两个人开始啃面包,室内是温暖的橙色,墙壁上两个人的影子重叠在一起,伊人说,“你觉得我们这样,像不像在吃烛光晚餐?” 未晞掂了掂手里的一个面包,又看了看屋子里满地的蜡烛,说,“我觉得烛光有点喧宾夺主了。” 伊人被逗得哈哈大笑。 晚上伊人倒好水让未晞洗脚,未晞脚一沾水就叫了起来,“好烫!”伊人偏偏用自己的脚把未晞的脚往水里踩,一边踩还一边强词夺理,“你生病了体内寒气重,泡泡热水脚正好把寒气逼出来,好得快。” 等到她把未晞的脚踩到水里,自己的脚也淹没大半后,她深吸一口气,“真的,好烫。” 未晞笑得倒在床上。 她们在满屋子的烛光中睡在一张床上,时间是晚上九点,外面的雨势还没收住。 “我好久,好久,没睡这么早了。”伊人说。 “你星期六晚上一般做什么?” “就回去,看看综艺节目,或者出去看看电影。”伊人翻了个身,把手枕在脸下,看着未晞,“你呢?” “出去吃个饭,去文汇看看书,在c,ao场上散散步,回来,在手机上看些莫名其妙的。” “什么莫名其妙的?” “哎呀你不要歪想,我说的是娱乐新闻!”未晞也翻个身,和伊人面对面。 伊人把眼睛闭上,未晞问,“地理老师布置作业了么?” “嗯,练习册做到七十五页。” “好多啊!伊人,南楷钧真的是你男朋友么?” 伊人睁开眼睛,“怎么,你想要啊?” “不不不不!!我只是觉得你们相处模式怪怪的。还有就是,”未晞说出心里忍了很久的话,“如果因为南楷钧我们不能做朋友的话,我会觉得很遗憾。” 伊人盯着她的眼睛看了很久,像是确认。 “我男朋友是王俊凯。”她忽然正儿八经地说出这句话。 未晞惊,“你喜欢王俊凯啊?可他只是个小孩啊。” 伊人苦口婆心地开始教育,“就是因为是小孩,才不能放过啊。” “咦——”未晞拖长了声调,“看不出来你还好这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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