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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蒹葭 作者:吕烟海
第13节
“我在寝室,挺好的。”未晞说,“你回去吧。” 南楷钧“哦”了一声,推着自行车转身往前面走,想着回家后如何向老妈交差,真搞不明白老妈是怎么想的,别人家的女儿,她疼得倒像是自己生的似的。不过未晞好像瘦了,难道是学校食堂伙食不好?走到校门口的时候南楷钧忽然意识到自己想错了,她是伊人的朋友,自己白担心干嘛? 正打算跨上自行车,挎包的带子忽然被人扯住,未晞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等一下。” 回头,她背着紫色的双肩书包,一个叫多多虎的牌子,一般来说小学生用得比较多,高中女生们的书包多是那种带子长容量小嵌满亮晶晶的金属点缀的装饰物,虽然南楷钧看着这样的书包一直想的是这里面到底装了几个手机毕竟无论怎么说未晞背后的书包更像是装教科书和习题册的 未晞坐好,南楷钧也不问她为什么突然改变了主意。 一路无言,到了南家,吃了午饭南太太就让南楷钧和未晞上楼复习去了。房门一关,卧室里南楷钧和未晞大眼瞪小眼。 未晞在书桌前坐下,翻开数学错题集看,南楷钧坐在他乱成狗窝的床上玩手机里的游戏,终于未晞回过头来问,“你不复习吗?” 南楷钧说,“我们理科生又不像你们文科生,考前复习没用,平时什么水平,考试就什么水平。” 未晞“哦”了一声,转过去继续看笔记。等到未晞看完一本数学错题集,南楷钧也睡了一觉像只熊似的睡眼惺忪地从床上坐了起来。 未晞看见南楷钧的样子差点被水呛到,手里的玻璃杯哆嗦了一下,她说,“某人的校草地位要不保咯!” 南楷钧抓抓头发,穿着拖鞋朝未晞走过来,给自己也倒了一杯水,右手拿着玻璃杯,左手撑在书桌上,他喝了一口水,然后说,“郭老师的普通话真的很差劲,对吧?” 未晞把背靠在椅子上,润了润喉咙,装模作样地学,“等腰直国三国形。” 南楷钧学得更像,他站直身体,“陆未晞,这个问题你起来回答一哈!” 未晞笑得被呛到,咳出了眼泪。 南楷钧放下水杯,扯纸巾给她擦眼泪,拍着她的背。 未晞边咳边笑,“都怪你。” 南楷钧忽然蹲下来,满满地盛住未晞的目光,一滴不漏,“对,都怪我。所以未晞,你别生我的气了,好吗?” 未晞由呛变成噎。 “我什么时候生你的气了?”她愣愣地说。 “在学校你总是躲着我。” “那是因为”未晞自己也说不上来,她有些气馁,“反正我没有。” “真没有?” “嗯。”未晞的声音好听得像是黄鹂鸟。 “你会生伊人的气么?”黄鹂鸟又问。 南楷钧说,“我怎么舍得生她的气。” “我还以为你跟我们绝交了呢。” 南楷钧抬手拍了一下未晞的脑袋,“瞎想。” “你蹲着腿不累么?”未晞像是不忍似的。 “好像,是有点麻。” 未晞伸手,把南楷钧拉了起来。 南楷钧把未晞的错题集合上,用兴奋的口吻说,“别看这个了,我带你去看个东西。” 半个小时后,未晞跟着南楷钧蹲在公园的灌木丛后面,问,“这就是你带我来看的东西?” 南楷钧装模作样地用两片树叶挡在面前作掩护,说,“对啊。” 十米之外,一个看上去三十几岁的女人正推着婴儿车在公园里散步。今天是y天,大风天气,外面很舒服,公园里坐了不少人。 “虽然不是很想承认,但是那个小东西是我妹妹。”南楷钧说。 未晞从他手里拿过一片树叶,看着那上面的纹理说,“嗯,我知道。” 南楷钧愣了一下,才问,“伊人告诉你的?” “没,是子佩。” “她叫什么名字?”未晞指着那个小婴儿问。 “听我爸说,好像叫南南。这什么乱七八糟的名字,听着像条狗。”南楷钧对于心中的想法毫不遮掩。 “一般来说,皮皮毛毛之类的,才是狗的名字吧。”未晞说,“不过南南确实不怎么像大名,当然啦,女孩子用这样的名字也没什么的,蛮可爱的。” “这名字听起来实在没什么杀气。” “你家开镖局的么?还杀气。说实话你的名字让我想起什么泰山陨石坠,就是那个《洛洛历险记》里某个机车人的绝技,我说过觉得你的名字很重嘛。” 南楷钧扯未晞的头发,“信不信我打你?” 未晞呀呀叫着,把马尾从南楷钧的魔爪中救出来,取下头绳重新扎好。 南南的妈妈,那个在银行工作的女人,听见了未晞呀呀叫的声音,朝灌木丛这边望过来,南楷钧赶紧低下头,同时按下未晞的脑袋。 南南妈妈收回了目光,继续逗车里的婴儿。 南楷钧说,“好险,差点就暴露了。” 未晞觉得脖子酸,活动着关节,“暴露了也没什么吧,光明正大地看有何不可?” “走吧。”南楷钧像拎一只ji崽儿似的抓着未晞的衣领把她从地上拎了起来,结果一回头就看见来公园里接爱妻幼女回家的南先生。 未晞能够清楚地感觉到抓住自己后领的那只手瞬间僵掉,像是打了石膏。 南楷钧翕动嘴唇半天,还是没能成功发声,他放开未晞,那只手垂了下去,很丧气的样子。 还是南先生先打破沉默,他以未晞为切入点和儿子对话,“你朋友啊?” 未晞用脚趾头想想也知道眼前人是南楷钧的老爹,于是尴尬地笑笑,“叔叔好,我叫未晞。” 南先生回:“你好。”又言,“来都来了,到家里坐坐吧,也好看看南南。”虽然这话是对着未晞说的,但是傻子都明白真正的邀请对象摆明了是南楷钧。 南楷钧竟然没有摇头。 未晞跟着南楷钧来到南先生如今的家里,小小的两室一厅,和宽阔气派的南家别墅自然没法比。沙发上的坐垫显出旧色,饭桌的一角被蹭掉了漆。墙角堆着几个空了的啤酒瓶。南先生让未晞和南楷钧坐沙发上,南南妈妈切好水果让他们吃,几牙橙子摆在雪白的瓷盘里。未晞想起了南太太家里的那个果盘,玻璃的,泛着好看的幽色,里面分为几个扇形的小槽,南太太每每将果盘装饰得丰富热闹,五光十色,荔枝,桂圆,火龙果,切成小片的哈密瓜,沙瓤的西瓜是方形的块儿。 南先生坐在另一张沙发上,南南妈妈在喂坐在婴儿椅里的南南喝奶粉,南楷钧像是在对着瓷盘里的橘子瓣发愣,未晞忽然想到自己的来访真是尴尬。 叔叔你好,我是你前妻的儿子的朋友。 阿姨你好,我是你丈夫的前妻的儿子的朋友。 小宝宝你好,我是你爸爸的前妻的儿子的朋友,拜托叫我姐姐别叫阿姨,如果你会说话的话。 未晞在没人说话的寂静中展开她的联想。她在心里用名词和形容词描摹这个男人的模样:高、瘦、胡子、浓眉、蓝色短袖、一颗不知去向的扣子、条纹、黑裤、气质。她又在脑中还原了他的出轨始末:那是南总众多工作日中一个极为普通的之一,唯一的不同就是秘书有事请假了,所以南总只好亲自到银行办理手续。按理说像他这样的有钱人应该是银行的客户,所以银行经理就安排了那个笑容亲和被许多客户夸赞的老员工来接待他。那天她穿白色的衬衫黑色的包裙,死板的工作服,她在玻璃后对着话筒问,先生您好,请问我有什么可以帮到你的吗?安在玻璃上的扩音器把她温柔的声音传出来,落进他的耳朵里。她不是小女孩了,声音早就和那种脆脆的甜美或者糯糯的娇憨绝缘,但是她有属于她的那一份知性,作为一个女人的知性瞬间就让那些甜美娇憨的小女孩黯然失色。他从爱上她的声音开始,直到爱上她整个人。然后他便离婚,像个二百五似的净身出户,在别人的或笑或骂中追寻一份中年人的爱情,带着滚了一身的灰和活了半世的颓。 南先生的话打断未晞漫无边际的想象,“最近学习压力大么?” “我们马上就考试了,就后天,”南楷钧像是一个人回答有些寂寞似的,非要碰了碰未晞的胳膊,用怂恿她犯罪的语气说,“是吧未晞?” 未晞有些仓皇地说,“嗯,是。” 南先生便说,“这样啊。”恋恋不舍地把那一个“啊”字的音终结,想了半天的话题就这样走向死路。 未晞忽然有些心酸地想,正是因为现在的南先生不是南楷钧的爸爸了,或者说,他不止是南楷钧的爸爸了,他把几乎百分之九十九的ji,ng力都放在了小女儿的奶粉和尿不shi上,所以根本不知道大儿子马上结束高一期末考了。不过,即使他还完整地是南楷钧的爸爸,他也不一定知道儿子的期末考,子佩不是说过,他忙到没时间参加儿子的家长会么?又怎么会对期末考这种事上心。 又不是高考。 坐在婴儿椅里的南南忽然哭起来,南南妈妈把孩子抱起来,南南眼泪汪汪地趴在妈妈的肩头,张着嘴,嘴里长了两颗白白的牙齿。她望着南楷钧和未晞,一个劲地哭。 她的眼睛真黑,真亮,弹珠一般的眼珠几乎霸占整个眼眶,黑幽幽的宝石。 南楷钧根本不会哄孩子,他的语气没有一点安慰或是温柔,而是像对待哥俩好的兄弟似的,轻飘飘地淡淡然地给南南来了句,“别哭啦。”话语里甚至还夹着点亲昵之下的不耐烦。 令人惊讶的是,南南竟然被这句“别哭啦”给哄住了,亮晶晶的眼泪停在眼角,她盯着南楷钧看了好一会儿,像是在用她小小的脑袋思考,这个人是谁?她身体前倾,朝南楷钧伸出小小的胳膊,白软的胳膊像江南名菜,糯米莲藕。 “南南要哥哥抱呢。”南南妈妈惊喜地说。 南楷钧突然表现得像个受到组织重托的小同志,一脸严肃紧张,还带着点隐约的期待跟兴奋,他从沙发上站起来,在裤子上擦了擦手心的汗,从南南妈妈手里接过南南,根据南南妈妈的指示,托住孩子的屁股和脑袋。 他轻声对未晞说,“她好软,我好怕摔了她。” 南南在他的怀里,伸出胳膊,像是想摸他的脸,她咿咿呀呀地叫着,那种语言,字词无法猎得。 未晞会一直觉得,小孩子不适合他或者她,而适于它。因为它们都是小小的柔软的奶香味的小动物,睁着一双晶晶亮的眼睛观察世界。它们软得想要融化,让人舍不得丢手。 那天,未晞和南楷钧是在南南家里吃的晚饭。 回到南家,南太太气急败坏,“你们俩孩子,跑到哪里去了?!” 南楷钧熟练地扯谎,“我回学校拿复习资料去了,未晞陪我一起去。” 南太太冷笑,“拿复习资料用得着拿一下午?” 南楷钧说,“我们碰到教我们数学的郭老师了,一起吃了晚饭。” 南太太说,“有没有趁着吃饭的时候问老师不懂的问题?” 未晞以为他们就这样把南太太给糊弄过去了,直到晚上睡觉的时候,妈回到房间,对她说,“太太在哭。” 未晞觉得心里的弦被人狠狠地拨了一下。 妈坐过来,摸着未晞的脑袋,说,“未晞,太太真的很不容易,她对你好,你不要辜负她。你告诉妈实话,你和小南下午到底去哪了?” 未晞说,“南楷钧带我去看那个小小孩了。”她伸手抱着妈的腰,把脑袋放在妈的腿上,说,“就是南叔叔和银行女人生的那个小小孩。” 妈说,“以后不要去了。” 未晞问,“为什么?” 妈说,“我站太太。” 星期一早上,慧姨给南楷钧和未晞一人煮了一个ji蛋,妈妈们的说法是吃了元宝可以得一百分。南太太站在门口送他们,早上气温低,南太太还裹了一件薄披肩。 就在那一刻,未晞望着那件薄披肩,突然明白过来南太太其实是很怕冷的。她一毕业就住进了丈夫修筑的温室里,气温恒定,风雨无忧,做一朵娇嫩富贵的唐花。后来一个银行女人把她的温室玻璃打碎了,她被拽了出来,扔在阳光下曝晒,从此失去所有的水分,皱纹肆虐爬上眼角占据脸庞,只得用雅诗兰黛玫琳凯来修护皮囊苟延残喘。当她从南楷钧身上闻到属于那个小小孩身上的奶香时,她几乎瞬间萎去。 未晞忽然很想抱一抱眼前这个女人。 她从南楷钧的自行车后座跳下,抱着南太太,轻声说,“阿姨,我们会好好考的。” 南太太被这女孩突如其来的亲密吓得一跳,像段木头似的僵在她怀里。 在学校门口遇到伊人,未晞从南楷钧自行车后座跳下来,看看南楷钧又看看伊人。南楷钧主动朝伊人伸出手,伊人不咸不淡地伸手不轻不重地在南楷钧的掌心拍了一下,收回手然后把未晞从南楷钧的身边拽了过去,拉着她往前走的时候低声说你个死丫头不去我家偏去南楷钧家你到底是几个意思。未晞捏着伊人的袖子说你知道我妈在那里的嘛你刚刚和南楷钧算是和解了吧我去看那个小小孩了哦长得真是可爱她还要南楷钧抱呢伊人你复习得怎么样了我最怕数学考砸啊我好像忘带橡皮了伊人你快分我一半 车子在路口停下,售票员阿姨声音响亮,“云乐的,到了!” 这个小镇甚至破落到没有真正意义上的车站,只是南来北往的客车都在这个三岔路口停脚,搭乘客人,于是这个路口就成了镇民心中默认的车站。 卖水果的还蔫在大太阳底下,凉棚也遮不去那份热,临街的那个老牙医躺在堂屋的凉板床上午睡,脸上搁着蒲扇,电线在空中错乱,把天空切割成小块,金台山上郁郁苍苍,萧水河的河岸线又浅了几分。
第1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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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寝室,挺好的。”未晞说,“你回去吧。” 南楷钧“哦”了一声,推着自行车转身往前面走,想着回家后如何向老妈交差,真搞不明白老妈是怎么想的,别人家的女儿,她疼得倒像是自己生的似的。不过未晞好像瘦了,难道是学校食堂伙食不好?走到校门口的时候南楷钧忽然意识到自己想错了,她是伊人的朋友,自己白担心干嘛? 正打算跨上自行车,挎包的带子忽然被人扯住,未晞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等一下。” 回头,她背着紫色的双肩书包,一个叫多多虎的牌子,一般来说小学生用得比较多,高中女生们的书包多是那种带子长容量小嵌满亮晶晶的金属点缀的装饰物,虽然南楷钧看着这样的书包一直想的是这里面到底装了几个手机毕竟无论怎么说未晞背后的书包更像是装教科书和习题册的 未晞坐好,南楷钧也不问她为什么突然改变了主意。 一路无言,到了南家,吃了午饭南太太就让南楷钧和未晞上楼复习去了。房门一关,卧室里南楷钧和未晞大眼瞪小眼。 未晞在书桌前坐下,翻开数学错题集看,南楷钧坐在他乱成狗窝的床上玩手机里的游戏,终于未晞回过头来问,“你不复习吗?” 南楷钧说,“我们理科生又不像你们文科生,考前复习没用,平时什么水平,考试就什么水平。” 未晞“哦”了一声,转过去继续看笔记。等到未晞看完一本数学错题集,南楷钧也睡了一觉像只熊似的睡眼惺忪地从床上坐了起来。 未晞看见南楷钧的样子差点被水呛到,手里的玻璃杯哆嗦了一下,她说,“某人的校草地位要不保咯!” 南楷钧抓抓头发,穿着拖鞋朝未晞走过来,给自己也倒了一杯水,右手拿着玻璃杯,左手撑在书桌上,他喝了一口水,然后说,“郭老师的普通话真的很差劲,对吧?” 未晞把背靠在椅子上,润了润喉咙,装模作样地学,“等腰直国三国形。” 南楷钧学得更像,他站直身体,“陆未晞,这个问题你起来回答一哈!” 未晞笑得被呛到,咳出了眼泪。 南楷钧放下水杯,扯纸巾给她擦眼泪,拍着她的背。 未晞边咳边笑,“都怪你。” 南楷钧忽然蹲下来,满满地盛住未晞的目光,一滴不漏,“对,都怪我。所以未晞,你别生我的气了,好吗?” 未晞由呛变成噎。 “我什么时候生你的气了?”她愣愣地说。 “在学校你总是躲着我。” “那是因为”未晞自己也说不上来,她有些气馁,“反正我没有。” “真没有?” “嗯。”未晞的声音好听得像是黄鹂鸟。 “你会生伊人的气么?”黄鹂鸟又问。 南楷钧说,“我怎么舍得生她的气。” “我还以为你跟我们绝交了呢。” 南楷钧抬手拍了一下未晞的脑袋,“瞎想。” “你蹲着腿不累么?”未晞像是不忍似的。 “好像,是有点麻。” 未晞伸手,把南楷钧拉了起来。 南楷钧把未晞的错题集合上,用兴奋的口吻说,“别看这个了,我带你去看个东西。” 半个小时后,未晞跟着南楷钧蹲在公园的灌木丛后面,问,“这就是你带我来看的东西?” 南楷钧装模作样地用两片树叶挡在面前作掩护,说,“对啊。” 十米之外,一个看上去三十几岁的女人正推着婴儿车在公园里散步。今天是y天,大风天气,外面很舒服,公园里坐了不少人。 “虽然不是很想承认,但是那个小东西是我妹妹。”南楷钧说。 未晞从他手里拿过一片树叶,看着那上面的纹理说,“嗯,我知道。” 南楷钧愣了一下,才问,“伊人告诉你的?” “没,是子佩。” “她叫什么名字?”未晞指着那个小婴儿问。 “听我爸说,好像叫南南。这什么乱七八糟的名字,听着像条狗。”南楷钧对于心中的想法毫不遮掩。 “一般来说,皮皮毛毛之类的,才是狗的名字吧。”未晞说,“不过南南确实不怎么像大名,当然啦,女孩子用这样的名字也没什么的,蛮可爱的。” “这名字听起来实在没什么杀气。” “你家开镖局的么?还杀气。说实话你的名字让我想起什么泰山陨石坠,就是那个《洛洛历险记》里某个机车人的绝技,我说过觉得你的名字很重嘛。” 南楷钧扯未晞的头发,“信不信我打你?” 未晞呀呀叫着,把马尾从南楷钧的魔爪中救出来,取下头绳重新扎好。 南南的妈妈,那个在银行工作的女人,听见了未晞呀呀叫的声音,朝灌木丛这边望过来,南楷钧赶紧低下头,同时按下未晞的脑袋。 南南妈妈收回了目光,继续逗车里的婴儿。 南楷钧说,“好险,差点就暴露了。” 未晞觉得脖子酸,活动着关节,“暴露了也没什么吧,光明正大地看有何不可?” “走吧。”南楷钧像拎一只ji崽儿似的抓着未晞的衣领把她从地上拎了起来,结果一回头就看见来公园里接爱妻幼女回家的南先生。 未晞能够清楚地感觉到抓住自己后领的那只手瞬间僵掉,像是打了石膏。 南楷钧翕动嘴唇半天,还是没能成功发声,他放开未晞,那只手垂了下去,很丧气的样子。 还是南先生先打破沉默,他以未晞为切入点和儿子对话,“你朋友啊?” 未晞用脚趾头想想也知道眼前人是南楷钧的老爹,于是尴尬地笑笑,“叔叔好,我叫未晞。” 南先生回:“你好。”又言,“来都来了,到家里坐坐吧,也好看看南南。”虽然这话是对着未晞说的,但是傻子都明白真正的邀请对象摆明了是南楷钧。 南楷钧竟然没有摇头。 未晞跟着南楷钧来到南先生如今的家里,小小的两室一厅,和宽阔气派的南家别墅自然没法比。沙发上的坐垫显出旧色,饭桌的一角被蹭掉了漆。墙角堆着几个空了的啤酒瓶。南先生让未晞和南楷钧坐沙发上,南南妈妈切好水果让他们吃,几牙橙子摆在雪白的瓷盘里。未晞想起了南太太家里的那个果盘,玻璃的,泛着好看的幽色,里面分为几个扇形的小槽,南太太每每将果盘装饰得丰富热闹,五光十色,荔枝,桂圆,火龙果,切成小片的哈密瓜,沙瓤的西瓜是方形的块儿。 南先生坐在另一张沙发上,南南妈妈在喂坐在婴儿椅里的南南喝奶粉,南楷钧像是在对着瓷盘里的橘子瓣发愣,未晞忽然想到自己的来访真是尴尬。 叔叔你好,我是你前妻的儿子的朋友。 阿姨你好,我是你丈夫的前妻的儿子的朋友。 小宝宝你好,我是你爸爸的前妻的儿子的朋友,拜托叫我姐姐别叫阿姨,如果你会说话的话。 未晞在没人说话的寂静中展开她的联想。她在心里用名词和形容词描摹这个男人的模样:高、瘦、胡子、浓眉、蓝色短袖、一颗不知去向的扣子、条纹、黑裤、气质。她又在脑中还原了他的出轨始末:那是南总众多工作日中一个极为普通的之一,唯一的不同就是秘书有事请假了,所以南总只好亲自到银行办理手续。按理说像他这样的有钱人应该是银行的客户,所以银行经理就安排了那个笑容亲和被许多客户夸赞的老员工来接待他。那天她穿白色的衬衫黑色的包裙,死板的工作服,她在玻璃后对着话筒问,先生您好,请问我有什么可以帮到你的吗?安在玻璃上的扩音器把她温柔的声音传出来,落进他的耳朵里。她不是小女孩了,声音早就和那种脆脆的甜美或者糯糯的娇憨绝缘,但是她有属于她的那一份知性,作为一个女人的知性瞬间就让那些甜美娇憨的小女孩黯然失色。他从爱上她的声音开始,直到爱上她整个人。然后他便离婚,像个二百五似的净身出户,在别人的或笑或骂中追寻一份中年人的爱情,带着滚了一身的灰和活了半世的颓。 南先生的话打断未晞漫无边际的想象,“最近学习压力大么?” “我们马上就考试了,就后天,”南楷钧像是一个人回答有些寂寞似的,非要碰了碰未晞的胳膊,用怂恿她犯罪的语气说,“是吧未晞?” 未晞有些仓皇地说,“嗯,是。” 南先生便说,“这样啊。”恋恋不舍地把那一个“啊”字的音终结,想了半天的话题就这样走向死路。 未晞忽然有些心酸地想,正是因为现在的南先生不是南楷钧的爸爸了,或者说,他不止是南楷钧的爸爸了,他把几乎百分之九十九的ji,ng力都放在了小女儿的奶粉和尿不shi上,所以根本不知道大儿子马上结束高一期末考了。不过,即使他还完整地是南楷钧的爸爸,他也不一定知道儿子的期末考,子佩不是说过,他忙到没时间参加儿子的家长会么?又怎么会对期末考这种事上心。 又不是高考。 坐在婴儿椅里的南南忽然哭起来,南南妈妈把孩子抱起来,南南眼泪汪汪地趴在妈妈的肩头,张着嘴,嘴里长了两颗白白的牙齿。她望着南楷钧和未晞,一个劲地哭。 她的眼睛真黑,真亮,弹珠一般的眼珠几乎霸占整个眼眶,黑幽幽的宝石。 南楷钧根本不会哄孩子,他的语气没有一点安慰或是温柔,而是像对待哥俩好的兄弟似的,轻飘飘地淡淡然地给南南来了句,“别哭啦。”话语里甚至还夹着点亲昵之下的不耐烦。 令人惊讶的是,南南竟然被这句“别哭啦”给哄住了,亮晶晶的眼泪停在眼角,她盯着南楷钧看了好一会儿,像是在用她小小的脑袋思考,这个人是谁?她身体前倾,朝南楷钧伸出小小的胳膊,白软的胳膊像江南名菜,糯米莲藕。 “南南要哥哥抱呢。”南南妈妈惊喜地说。 南楷钧突然表现得像个受到组织重托的小同志,一脸严肃紧张,还带着点隐约的期待跟兴奋,他从沙发上站起来,在裤子上擦了擦手心的汗,从南南妈妈手里接过南南,根据南南妈妈的指示,托住孩子的屁股和脑袋。 他轻声对未晞说,“她好软,我好怕摔了她。” 南南在他的怀里,伸出胳膊,像是想摸他的脸,她咿咿呀呀地叫着,那种语言,字词无法猎得。 未晞会一直觉得,小孩子不适合他或者她,而适于它。因为它们都是小小的柔软的奶香味的小动物,睁着一双晶晶亮的眼睛观察世界。它们软得想要融化,让人舍不得丢手。 那天,未晞和南楷钧是在南南家里吃的晚饭。 回到南家,南太太气急败坏,“你们俩孩子,跑到哪里去了?!” 南楷钧熟练地扯谎,“我回学校拿复习资料去了,未晞陪我一起去。” 南太太冷笑,“拿复习资料用得着拿一下午?” 南楷钧说,“我们碰到教我们数学的郭老师了,一起吃了晚饭。” 南太太说,“有没有趁着吃饭的时候问老师不懂的问题?” 未晞以为他们就这样把南太太给糊弄过去了,直到晚上睡觉的时候,妈回到房间,对她说,“太太在哭。” 未晞觉得心里的弦被人狠狠地拨了一下。 妈坐过来,摸着未晞的脑袋,说,“未晞,太太真的很不容易,她对你好,你不要辜负她。你告诉妈实话,你和小南下午到底去哪了?” 未晞说,“南楷钧带我去看那个小小孩了。”她伸手抱着妈的腰,把脑袋放在妈的腿上,说,“就是南叔叔和银行女人生的那个小小孩。” 妈说,“以后不要去了。” 未晞问,“为什么?” 妈说,“我站太太。” 星期一早上,慧姨给南楷钧和未晞一人煮了一个ji蛋,妈妈们的说法是吃了元宝可以得一百分。南太太站在门口送他们,早上气温低,南太太还裹了一件薄披肩。 就在那一刻,未晞望着那件薄披肩,突然明白过来南太太其实是很怕冷的。她一毕业就住进了丈夫修筑的温室里,气温恒定,风雨无忧,做一朵娇嫩富贵的唐花。后来一个银行女人把她的温室玻璃打碎了,她被拽了出来,扔在阳光下曝晒,从此失去所有的水分,皱纹肆虐爬上眼角占据脸庞,只得用雅诗兰黛玫琳凯来修护皮囊苟延残喘。当她从南楷钧身上闻到属于那个小小孩身上的奶香时,她几乎瞬间萎去。 未晞忽然很想抱一抱眼前这个女人。 她从南楷钧的自行车后座跳下,抱着南太太,轻声说,“阿姨,我们会好好考的。” 南太太被这女孩突如其来的亲密吓得一跳,像段木头似的僵在她怀里。 在学校门口遇到伊人,未晞从南楷钧自行车后座跳下来,看看南楷钧又看看伊人。南楷钧主动朝伊人伸出手,伊人不咸不淡地伸手不轻不重地在南楷钧的掌心拍了一下,收回手然后把未晞从南楷钧的身边拽了过去,拉着她往前走的时候低声说你个死丫头不去我家偏去南楷钧家你到底是几个意思。未晞捏着伊人的袖子说你知道我妈在那里的嘛你刚刚和南楷钧算是和解了吧我去看那个小小孩了哦长得真是可爱她还要南楷钧抱呢伊人你复习得怎么样了我最怕数学考砸啊我好像忘带橡皮了伊人你快分我一半 车子在路口停下,售票员阿姨声音响亮,“云乐的,到了!” 这个小镇甚至破落到没有真正意义上的车站,只是南来北往的客车都在这个三岔路口停脚,搭乘客人,于是这个路口就成了镇民心中默认的车站。 卖水果的还蔫在大太阳底下,凉棚也遮不去那份热,临街的那个老牙医躺在堂屋的凉板床上午睡,脸上搁着蒲扇,电线在空中错乱,把天空切割成小块,金台山上郁郁苍苍,萧水河的河岸线又浅了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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