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35节

    与风行 作者:令珑

    第35节

    魏行风每天的工作除了没脸没皮地撩汉以外，又多了一项——替村里人画像。/br>　　开始他为回报安凤每日帮忙挑水辛苦，主动为安凤画了一幅水彩的肖像画。因为无法画ji,ng细线条，他在色彩上格外用心，把安凤画成飘逸的人影，立在斑斓色彩中顾盼。/br>　　这画在行家眼里只算中下水平，然而对不懂画的安凤来说，则是怎么看怎么美。虽然眉眼不十分甚清晰，可从轮廓和身形上完全可以辨认出是自己，万花丛中，穿素雅短衣和筒裙，担着一根扁担回眸微笑，简直是摇曳生姿的仙女！/br>　　安凤喜不自胜地向家里人展示了画，然后又拿去给闺蜜们欣赏，收获了一片艳羡和赞美。/br>　　紧接着，有两位大胆的姑娘主动登门，扭扭捏捏地请魏行风给自己也画一幅肖像。魏行风很爽快地答应了。/br>　　他的手画不出高水平的油画，但画普通水平的水彩画却是没问题。毕竟他底蕴深厚，对人物特征的捕捉十分ji,ng准到位，画出来的肖像不但美，而且极富个人特色，一幅有一幅的特点，绝不会千人一面。/br>　　开始时，他是有些敷衍的，但画着画着竟画出了感觉。有时候他坐在竹楼上，勾线、填色的过程中，忽然就像回到了过去，久违的激情推动着他，笔走游龙，右手奇异的灵活起来。/br>　　他当然知道，并不是右手恢复了。真正使他超水平发挥的，是热爱。对画画的热烈爱意，让他忘记了恐惧，再一次握紧了画笔，有了一点底气。/br>　　最爱美的小姑娘们画完，好奇的小孩子又来了，然后是广大中老年妇女，那之后的某一天，连村长都红着脸提出想要画像……蕉园小破楼的门槛几乎快被踏平了。/br>　　目睹了魏画家名扬整个坝子，甚至有不少外村人开着拖拉机来求一幅画像，孟朝阳就奇怪了，姓魏的哪来那么多专业颜料？现在是求画人主动带来颜料和纸张过来，可最开始时哪个知道他要用什么呀？他也就是替安凤画的时候去网购了颜料和画笔，像他那样泼墨似的洒颜料，一盒根本画不了多久嘛。/br>　　随即孟朝阳忽然想到什么，回屋打开自己的箱子——果然，他的颜料全不见了！/br>　　自打魏行风出现后，他就没心情画画了，原来练习点彩法的水彩颜料被束之高阁，没想到却被小安虎悉数贡献给美女姐姐们，白白便宜了魏门庆！/br>　　千防万防，家贼难防！/br>　　孟朝阳悲哀地发现，自己身边的人都快被魏门庆收买了。/br>　　安家上下，包括安旭，都明里暗里试图帮他俩和解。托他画像的村民们，帮他把小破楼的坏屋顶、烂窗户都被修好了，甚至还在小楼周围种上了缅桂花和金银花。孟朝阳埋的牛屎成了现成肥料，将花树滋养得十分茂盛。/br>　　就连最忠心的黑豹都不拿魏行风当贼防了——孟朝阳见过他趁自己不在的时候，喂黑豹吃大骨头。如今，除了孟朝阳的竹楼，其他地方他可以随便走，黑豹也就装样子叫两声，完全没有当初的凶悍和警惕。/br>　　魏行风每天住在窗明几净的竹楼里，被鲜花环绕着，画画、喝茶、帮村民干活儿是锻炼身体、带小孩爬山是采风踏青，日子别提多惬意了。原先想把他恶心走，谁知却让他找到了自己的位置，连孟朝阳的孩子王都让他抢去了！/br>　　孟朝阳自己呢，因为有敌在侧的缘故，不得不放弃一些消遣，比如练习画画。/br>　　自己过成两点一线的单调宅男，这货却诗意田园、逍遥自在——孟黑子越想越有一种搬石头砸自己脚的坑爹感。/br>　　孟朝阳不是脑袋灵光的人，暂时想不出什么有效招数对付魏门庆，只得以不变应万变，以冷面对撩拨。/br>　　魏行风来就来吧，来了还不走，大有常住下去的趋势，孟朝阳觉得实在邪性，就趁去县城买东西的时候给徐曦然打了个电话，询问他的情况。/br>　　徐曦然告诉他，魏行风右手受伤不能画画了，还离了婚，过得十分不如意。/br>　　孟朝阳恍然大悟。怪不得呀。原来是倒霉了才又赖上自己，赶都赶不走。他魏行风春风得意的时候把自己当垫脚石，一旦失意了就来找自己寻安慰，这是还拿自己当备胎啊！/br>　　孟朝阳一会儿想仰天大笑，一会儿又想胖揍魏门庆，不过很快就平静了。因为自认为看透了此人，他会那么做本在意料之中，实在没必要为他烦恼。/br>　　倒是先前刁难他的自己，略有点幼稚了，花费那么多心力就为赶他走，不值当。/br>　　徐曦然自然是知道魏行风正在千里追夫，忍不住为gay蜜出主意，“你现在有伴了吗？”/br>　　孟朝阳：“……”/br>　　徐曦然：“你要是单身还是找个伴儿吧。”/br>　　孟朝阳：“我习惯了，挺好的。不用费那个神。”/br>　　徐曦然：“你忘了，耽美文里的经典报复梗——换攻，保准气死魏行风。”/br>　　孟朝阳：“……”/br>　　徐曦然：“也不是专门去气他啦，你如果有男朋友，他总不好意思继续s_ao扰你吧。就算他好意思，也有人替你抵挡不是？再说人年纪越大就越想找个伴儿，你一个人在外面，万一有个头疼脑热身边没人多可怜！你可不要因为一个魏行风就死心，再不谈恋爱了！”/br>　　孟朝阳：“怎么可能？有机会我会试试的。”/br>　　徐曦然的建议虽然很有道理，但孟朝阳也仅是听听，压根没放心上。他在村子里住，周围老少爷们不少，但真正接触最多的还是安家人。安旭，他知道的，是个直男，正在追求邻村村花。至于其他人，点头之交而已，连人家是直是弯都不清楚，怎么谈恋爱？总不至于因为一个魏行风，他就满世界找对象吧。/br>　　冷言冷语、恶行恶状不是孟圣父的本性，孟朝阳装恶人也装得累，现在唯一能做的也就是不搭理。/br>　　作为村子里的人气王，魏行风自然收获了众人女性的青眼。小普毛们有时候就会请他帮忙搭个线，好借机亲近心上人。成功一次，就有第二次，很快魏画家便成了普毛的恋爱顾问兼月老，晚上有诸如对歌这种聚会，他都会受到邀请。/br>　　安旭由于追求村花的缘故，也与他亲近起来。他倒不是被小恩惠收买倒了戈，而是真心想帮魏、孟和解。所以每次出去玩，他都会邀请二人，不过孟朝阳从来都不去。/br>　　这天傍晚，他又照例叫两人一起参加对歌会。没想到孟朝阳竟然答应了。因为太出乎意料，安旭和魏行风都怔了怔，紧接着魏行风面露喜色，忍了又忍才没笑出来。/br>　　孟朝阳其实没什么多的心思，就是太无聊了。当地没通网络，电视讲普通话的频道全是中央台，以前他都是画画或者看书打发时间。这些天，碍于魏门庆的存在，他不想画画；而小破楼那边又门庭若市，严重影响他看书。热带地方，太早了睡不着，漫漫长夜实在难以打发。/br>　　因此孟朝阳决定出去过夜生活。/br>　　可能由于孟黑子态度太坦然，魏行风反而有些无措。沉默地走在他身旁，小心地保持一定距离，胸口像揣了只活泼的兔子，一直跳来蹦去不消停。魏行风甚至在夜色的掩护下微微红了脸，像个难得有机会亲近暗恋对象的青涩少年。/br>　　魏行风是个有初/夜而没初恋的老司机，何曾有过这般小清新的恋爱感受？他暗暗觉得纳罕，情不自禁将其中滋味反复咂摸。/br>　　对歌会是在村口的大榕树下进行的。/br>　　小普毛们站一边，小普少们站一边。两边都是盛装打扮，小普少们更是带来了各色鲜花或荷包。而且今天来的人多，属于比较隆重盛大的级别。/br>　　魏行风和孟朝阳一出现，普少那边顿时起了一阵s_ao动。立时就有鲜花向他们掷过来。两人的身材都偏高，孟朝阳结实清秀，魏行风修长俊美，俱有男神之姿，一起站在树下犹如一道优美风景，相当吸引女同胞的眼球。/br>　　因为了解当地风俗，两人都不敢去接花——接了花就代表对丢花人有意思——一面不躲不闪地承受花朵的袭击，一面接受普少们嘻嘻哈哈的指点议论。/br>　　这场声色俱全的前奏结束后，他俩脚边落了一圈花瓣，目测人气魏的花比面瘫孟的略多一些。/br>　　正式对歌开始，村花和安旭分别被推到前列，安旭红着脸先开唱，唱完一段之后由村花接上，不时有小伙伴帮腔，引来周围阵阵嬉笑。他们唱的是傣语，两个外乡人听不大懂，反正都是打情骂俏互相撩的词儿，不过曲调欢乐轻快倒也好听。/br>　　两位对歌的主角，之前已经眉目传情了一段时间，安旭更是按魏画家教他的招数大献过殷勤，村花也含蓄地表达了对他的好感，今晚的对歌其实就是当众定情，相当于一个有约束力的承诺。/br>　　所以歌唱到一定程度，村花便对安旭掷出一个荷包。安旭喜不自胜地接住别在了腰间。周遭的伙伴们顿时哄笑起来，将一对青年男女推到一起。/br>　　安旭牵起村花的手，两人红着脸钻小树林、诉衷肠去了。/br>　　剩下的单身狗们被塞了一嘴狗粮，十分受刺激，于是对歌的词儿更大胆了，行动也更迅速了。荷包和花朵嗖嗖在空中飞，普毛们撒欢的又跑又跳伸手去接，场面渐渐就混乱起来。/br>　　孟朝阳平日生活单调平淡，难得参加这种热闹聚会，虽然只是旁观，却被欢乐的气氛感染，眼睛追着人影跑，嘴边不知不觉攀上了笑意。/br>　　周围有不少看热闹大人和孩子，也有好事者趁乱搞恶作剧的，因此除了花跟荷包以外，偶尔会出现一、两样不明飞行物。/br>　　孟朝阳正瞧得出神，冷不防有团黑影朝他飞来，等他看到时已经要扑到脸上。魏行风当即从旁边伸过两只手，握住他的肩膀，将他往后拉了一把。黑影从孟朝阳脸前飞过，啪的落地，竟然是一只有气味的小拖鞋。/br>　　一个小男孩连跑带跳地过来，捡了鞋就跑。孟朝阳认得小孩是邻村的孩子头，和他带领的本村球队踢过球，屡战屡败，这会儿趁乱偷袭他呢。/br>　　孟朝阳跑上去吓唬他：“臭小子！找打是不是！”说着也脱下一只鞋作势要打。/br>　　小孩笑嘻嘻地滑鱼一样从他胳膊下溜走，不忘回头冲他做鬼脸。/br>　　孟朝阳用鞋指了指他，“你等着！看我不把你踢得满地找裤子！”然后穿上鞋，笑着折返回来。/br>　　不经意的，他对上了魏行风的视线。因为心情比较好，他一时松懈没板脸，于是魏行风收获到一个难得的笑容。/br>　　熟悉的见牙不见眼的笑，魏行风在梦里、心里不知重温过多少次。此刻乍然见到，比夜风花香还熏人欲醉。明知那笑不是给自己的，他还是砰然心动，胸膛里的假想兔由一只增加到了三只。/br>　　更令他惊喜的是，回去的时候，孟黑子还破天荒地招呼了他一声。/br>　　然后第二天，孟朝阳去蕉园干活的时候，就收到一把挂在农具上的鲜花。都是魏行风那边种的茉莉和栀子。盛开的花朵被细心地捆成玲珑的一束，上面夹着张小卡片。卡片上画了一颗心，心里面是小小的简笔人像，看轮廓也猜得出是谁，心下面是魏氏的风流体签名。/br>　　孟朝阳把卡片揉成团扔了。花太美，他没舍得丢，顺手塞进口袋里。/br>　　干完活儿休息的时候，他把花拿出来——花瓣已经蔫了，花香还在。将花放到鼻端嗅了嗅，他心里不知为什么，特别不舒服。总觉得魏行风的撩汉手段升级了，是不是自己又心软、让他产生了幻想？/br>　　随手扔掉花，孟朝阳决定和魏行风谈一次。不理不睬显然不管用了，也许到了该把话说开的时候。/br>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请个假，后天继续更新。/br>第52章 /br>　　吃完晚饭，收拾完碗筷，魏行风正准备离开时，被孟朝阳叫住了。/br>　　魏行风压住心中喜悦，开玩笑地问：“今天不吸烟筒了？”/br>　　孟朝阳很严肃地回答：“不吸了。我要和你谈谈。”/br>　　魏行风抿出一丝笑意，往草墩上一坐，“好啊，洗耳恭听。”/br>　　孟朝阳坐到他对面，眼睛不看他，说：“魏行风，你折腾那么久到底为什么呀？”/br>　　魏行风笑眯眯地反问：“我为了什么你不知道？”/br>　　孟朝阳垂下眼皮，低声说：“你要只是想道歉，我接受。其他的想法，还是算了吧。”/br>　　脸上的笑意不见了，魏行风靠近孟朝阳，一瞬不瞬地盯着他，问：“为什么？”他的眼睛像两只火炬，滋滋往外冒火星，仿佛要一把火烧进孟朝阳心里似的。/br>　　然而孟朝阳犹如一口幽深古井，对他的热情彻底绝缘，没有一点波澜，冷冷淡淡地给他泼冷水：“我记得，好几年前，我们就已经结束了。”/br>　　魏行风又朝他凑了凑，两只手撑住他坐的草墩，几乎要强势地把他圈入怀中。“朝阳，以前是我对不起你，现在我知道错了，你能再给我一次机会吗？”他停了停，语气低沉婉转，言辞十分恳切：“我们重新开始好吗？让我补偿那些对你的伤害，我绝不会让你失望的！”/br>　　孟朝阳不轻不重地推开他，往后挪了挪，揶揄道：“只要你想做的事，在你眼里永远都那么简单。”/br>　　魏行风坐直身体，目光黯了下来，“什么意思？”/br>　　孟朝阳：“分手也好，复合也好，都是你的一个念头，一句话，你眼里从来看不到别人。”/br>　　魏行风把手伸进裤兜，里面装了一盒ji,ng神药品。/br>　　昨天孟朝阳对他笑了，所以他特意带上这盒药，预备在必要的时候向孟朝阳诉苦。孟二傻子心软，苦r_ou_计对他素来好使。他捏住药盒，犹豫着要不要现在拿出来，“我明白你的心情，只要不赶我走，你让我做什么都可以。”/br>　　孟朝阳摇摇头，“你不明白。”他的视线从魏行风脸上滑过，投向窗外，大约是回忆起某些往事，神情忽然沉重起来，说出来的话却又轻又飘：“魏行风，你听说过‘日子久了，连鸽子也知道烟是有毒的，慢慢它们就会绕着烟囱飞了。’这句话么？”/br>　　魏行风：“朝阳……”/br>　　孟朝阳：“你想重新开始，可我只愿往前看，不想再回头。”/br>　　手指用力捏扁药盒，魏行风低下头，一阵眼晕。/br>　　“你知道我当年是怎么过来的吗？你不知道。你只知道你需要我，你就要重新开始。就像以前，我只想到我的爱情，并没有考虑过你的感受，所以当你选择离开，我除了让你走又能如何？而现在，我对你已经没有情意，你又凭什么逼我接受？就凭一句‘对不起’，一句‘我会对你好’吗？”/br>　　魏行风睁大眼睛去看孟朝阳，想从里面找到一点留恋，或者一丝恨意也好。可是孟朝阳眼眸清亮，明镜一般，只倒映出他惶恐的影子，没有其他。那里面有坦荡，有怜悯，唯独没有心，没有情。/br>　　这个时候，魏行风才有点意识到，所谓错过的真正意思。/br>　　孟朝阳继续语重心长地劝说：“你当初做选择的时候，已经把结果想的很清楚，你自己说不在乎，不会后悔的，对不？现在你觉得这个结果不如预期，你就想反悔，哪有那么容易的事？过了就过了，好不好都得接受，然后往前看，这才是正理。/br>　　“比如沈老师，我们都知道他的事情，外人看着悲情，但我说句不敬的话，他那是不愿接受现实的自虐。他那么折腾自己，陈先生回来了吗？那么多年的光y就蹉跎过去了，有意思吗？有这个ji,ng力干点啥不好……”/br>　　“你不懂！”魏行风发出短促尖利的一声喊。他的眼睛已经红了，胸脯上下起伏，看上去很激动。/br>　　孟朝阳住了口，有点担忧地望着他。/br>　　魏行风做了个深呼吸，低声说：“你不懂的。那种心情……那种心情……”他说不下去了，眼泪不受控制地滚出眼眶。/br>　　孟朝阳没想到他会当着自己的面流泪，对他骤然改变的画风一时难以适应。摸了摸鼻梁，孟黑子尴尬地说：“嗯，我是不太懂你们。不过，画家也是人，不该钻的牛角尖就不要钻，不该走的死胡同就不要走，对吧？”/br>　　魏行风泪眼朦胧，哽咽着发问：“那你、当初、为什么非要和我在一起？”/br>　　孟朝阳有些心虚地回答：“我、我就是想不开呀，所以才被你那什么……嗯，分手的嘛。”/br>/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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