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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七百二十六章 他们(大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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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间,是一个很玄妙的东西。

    不管这个世界曾遭受了多么沉痛的伤,不管这个世界上的人曾经历了何等刻骨铭心的苦难,终有一天,都会被时间抹平。

    战争过后,生活还要继续。

    时至今日,早已不是天圣历了,这个伟大的纪年终止于134年冬,在见证了这片大陆上三个最伟大文明的兴衰荣辱之后,最后只留存于史书的载文中。

    现在是圣曦历。

    曦,代表了朝阳,代表了新生,以及,希望。

    又是一年新春。

    波澜壮阔的大漠河边,一辆没有徽记的马车自北方风尘仆仆而至,沿途却没有受到任何的阻拦和盘问,轻而易举地便穿过了如今妖族的新都,来到了大漠河的腹地。

    赶车的是个中年男子,单手挽着缰绳,腰间似有些随意地挂了一把黝黑的长剑,头上戴着一个宽大的斗笠,垂下的黑纱将他的面容尽数遮挡在其中,难窥分毫。

    这一路上,他都没怎么开过口,直到此时,马车缓缓驶到岸边停下,他才言简意赅地说了两个字。

    “到了。”

    话音落下,一个五大三粗的胖子,一个身负长弓的少年,以及一个愁眉苦脸的小老头儿,同时从马车上跳了下来。

    入目及处,大漠河的河水正静静流淌着,两条垂线自河中延伸出来,其一握在一双修长的手掌中,另外一条,却是被踩在了马蹄之下。

    世界之大,无奇不有。但一头会垂钓的龙马兽,想来是不多见的,所以当这一幕发生的时候,多少有些令人忍俊不禁的味道。

    可在场谁都没有笑,也不敢笑。因为他们知道,那头龙马兽,曾经是这世上实力最强大的人之一。

    即便他已经从那张王座上走了下来,也仍旧令人敬畏。

    马车上的这三人今日前来,所为的目标并不是那头龙马兽,而是他旁边的那个少年。

    但此时他们谁都没有妄自上前。而是安静地等候在了原地,因为他们已经意识到,那个少年与那头龙马兽,正在进行一场非常重要的谈话。

    而这场谈话的最终结果,或许便将直接影响到圣言大陆的下一个百年岁月。

    可事实上。此时大漠河畔的这两位钓叟,只是在话着家常,谈着风月。

    龙马兽自然便是昔日的妖帝天玑,在这个世界上,有资格陪他一起垂钓的人,绝对不超过五指之数,而这个少年,便是其中一个。

    论实力。二人相当。

    论亲疏,他是他的女婿。

    或者说,是准女婿。

    可作为堂堂的准岳父大人。天玑在这方面,却显得异常的小心眼儿,甚至连说出来的话也满是酸气。

    “听说李家那位大小姐天天催着你成婚,整个大陆上的人也天天盼着你成婚,你竟然有空陪我这个糟老头子钓鱼,这要是传扬出去。我岂不成了天下人的公敌了?”

    苏文赔着笑,讪讪地说道:“我这不是等着小雨重新幻化成人形么。”

    天玑狠狠地打了一个响鼻。没好气地说道:“那你可有得等了,涅槃这种事情。可不是一朝一夕能够完成的,运气好可能一两年就完成了,若是运气不好,嘿嘿……”

    闻言,苏文立刻义正言辞地说道:“那也得等,这可是原则问题,万万不能违背的。”

    天玑狠狠地翻了个白眼,懒得理他。

    苏文却突然放软了口气,眼中闪过一抹眷恋之意,喃喃而道:“以前的时候,总是她在等我,一等就等了十七年,现在轮到我等等她,又有什么难的呢?”

    天玑似有意动,不禁转过头看了看苏文,良久之后,终于无奈道:“不管怎么说,我天玑的女儿嫁给你,必须要是正妻,这是底线。”

    对此,苏文早有准备,连连点头道:“那是自然。”

    对于苏文如此果断决绝的态度,天玑颇为意外,不禁疑声道:“根据你们的圣律规定,不论是修行者还是普通人,一个男人终其一生都只能娶一位妻子,难道那李家大小姐……”

    苏文干咳了两声,说道:“您说的是一夫一妻多妾制吧,没想到您远在南疆,对我们北域的律法倒是清楚得很啊。”

    见苏文没有正面回答自己的问题,天玑心中疑窦更盛,当下问道:“你不会告诉我,你刚刚在人类那边推行了什么所谓的法制建国,便准备带头破这个例吧?”

    苏文摇了摇头,伸手揉了揉鼻子,有些心虚地回答道:“当然不会,不过您也知道,我是有权……修改圣律的……”

    天玑顿时瞪大了眼睛:“你准备为了一己私利就更改圣律?”

    苏文干笑道:“不是准备,而是已经改了。”

    这一番话顿时把天玑给噎了个够呛,良久之后,才从牙缝中挤出了三个字。

    “你够狠。”

    苏文谦虚地笑了笑:“您过奖了。”

    一时之间,天玑突然失去了垂钓的兴趣,他愤愤地抛了鱼线,没好气地说道:“有人来找你了,还不滚蛋?”

    苏文厚着脸皮道:“我这不陪您钓着鱼呢嘛,您没发话,我哪儿敢走啊。”

    天玑重重地喷了一口鼻息,恨恨地道:“认识你真是倒了血霉了,王城丢了,王位丢了,现如今连女儿也要被拐跑了,你赶紧滚吧,我怕你这扫把星再留在身边,不知道还会撞上什么鬼呢。”

    苏文笑嘻嘻地站起身来,老老实实地对天玑行了一礼,然后开口道:“那行,那我就先走了,明天再来看看小雨的情况,希望到时候……”

    天玑恶意满满地将其打断道:“想得美!”

    说完这句话。还不等苏文离开,天玑便率先于原地消失了,只留下河面上的淡淡涟漪,以及苏文眼中的连连苦笑。

    转过身来,苏文慢步走到马车跟前。却来不及跟唐吉三人打声招呼,便猛地荡起了手中的一缕紫金光辉,骇然朝那赶车人刺去!

    可惜的是,即便面对苏文这突如其来的偷袭,那赶车人也丝毫没有慌乱,只是轻轻将腰间的长剑向上扬了三寸。便将空中的那道紫金光芒击了个粉碎,口中冷哼一声:“还差得远呢。”

    闻言,苏文不禁破口大骂:“好你个堂堂亚圣,真是不要脸不要皮了,有种你把忘川剑还给我。咱们再打一场!”

    “不还。”

    “那是我的剑!是书圣大人亲自交到我手中的剑!当日在王城中我看你可怜才借给你的,没想到你这个狼心狗肺的家伙,竟然还真学了刘备借荆州,有借无还了是吧?”

    “反正就是不还。”

    “我呸!”

    “你呸我我也不还。”

    ……

    一位堂堂剑中亚圣若是耍起赖来,便是苏文也无可奈何,这段毫无意义的争吵整整持续了快半柱香的时间,苏文才终于狠狠地喘了口气,把注意力重新转移到唐吉等人的身上。

    “好吧。这次又是怎么了?”

    率先开口的是那个背着长弓的少年,曾经的他,是卫国州考四大榜首之一。而现在,却已经成为了可以独当一面的分院院长。

    “苏圣大人,是这样的,过几天,就是鸿鸣书院的百年院庆了,院长他老人家希望您能亲自回去一趟。也算是给咱们书院撑撑场面。”

    很明显,相比于唐吉和姚庄。梁山对于苏文的态度要谦恭很多,看起来再也不是那个当初那个与苏文并肩作战的同伴和朋友了。他的脸上多了一些沉稳与内敛,却让苏文感到有些遗憾。

    然而对于梁山的这番提议,苏文只问了一个问题:“还有那些人会到场?我那两位老师可愿参加?”

    梁山有些局促地开口道:“陆半圣据说正与其夫人在崇南岛游历,暂时未能联系上,至于白半圣,您也知道,现在的他定居于魔都,即便是书信往来,也不是那么方便,所以……”

    苏文没好气地挥了挥手:“那我回去做什么,别以为我不知道陆老头儿在打什么算盘,肯定还在为我偷了他的红菊毛峰生气呢,等见到我,肯定没我好果子吃,不回去不回去。”

    梁山苦笑连连,半晌之后,似乎有些尴尬地看了唐吉一眼,然后硬着头皮说道:“可,谢院长,还有瑶依师妹,都在盼着您回去呢。”

    闻言,苏文不禁一愣。

    叶瑶依?

    貌似是很遥远的名字了啊……

    他皱着眉头犹豫了一会儿,终于还是没有把话说死,而是回答道:“这样吧,到时候看我有没有空,如果正好闲着没事儿干的话,我就带着夕儿回去看看,陆老头儿敢向我发飙,我就让华叔对付他!”

    对此,梁山可不敢有任何评断,能得到这样的结果,已经算是圆满完成任务了,顿时垂首站到了一边。

    同一时间,姚庄迫不及待地开口道:“我没那么多废话,再过一个月,我跟婉儿就准备成婚了,你到时候来不来?”

    苏文翻了个白眼:“怎么又是结婚啊,你们是商量好了吗?还是今年真有这么多好日子?前两天我刚去参加了胖子和水儿的婚礼,可把我累得够呛,估计再过几天,我那便宜师父也要和师娘成亲了,你们这扎着堆儿办婚宴,是怕我跑了不成……”

    姚庄脸上的愁容半分未减,说道:“要不是婉儿觉得主动对你提出退婚,让你失了面子,我才不会请你呢,总之一句话,去不去吧。”

    苏文只能叹了口气:“好吧好吧,这事儿算我欠你们个人情,下个月给你们包个大红包总行了吧。”

    姚庄没有回应,干脆利落地转过身,重新上了马车。

    最后,苏文才看向唐吉,却隐约感觉到了一丝不妙。

    “胖子,你别这么看着我。我瘆的慌,有事儿说事儿,是不是夕儿让你来的?我过两天就回去了,让她别担心。”

    唐吉贼兮兮地笑了笑,然后拍了拍苏文的肩膀。说道:“那什么,其实这次来找你的不是我,我只是个跑腿儿的。”

    说完,唐吉从怀中掏出了半块玉玦,将其轻轻捏碎了。

    下一刻,沐树林和李秋霜两夫妇。也就是沐夕的父母,齐刷刷地出现在了苏文的面前。

    苏文心中一抖,赶紧躬身行礼,连连开口道:“小婿见过岳父岳母大人,给二老请安。”

    沐树林豪气干云地一摆手:“免礼了。上次你差人送来的红菊毛峰的确是好茶,也算是有孝心了,今日过来,是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你。”

    苏文眼前一亮,急声道:“莫非是夕儿的绝阴寒体……”

    李秋霜脸上带着慈爱的笑容,点了点头:“功夫不负有心人,找了这么多年,如今再加上医圣大人的帮助。让我们终于找到了一味药材,可以中和绝阴寒体的寒气。”

    不待苏文长舒一口气,沐树林便接着道:“所以呢。我想着,这婚期的事儿,是不是也该提上日程了……”

    一时间,苏文的脸上顿时浮现出了无比的尴尬。

    这一回,该结婚的,终于轮到他自己了……

    但正如他之前对天玑承诺的那般。此事,他希望等到小雨苏醒过来之后。再做定夺。

    好在,还不等苏文做出回答。老天爷便再次给了他一个逃跑的机会。

    一道无比璀璨的紫金焰火自沧澜山顶骤然升空,一阵极其强烈的才气对撞再次让这片大陆成为了惊弓之鸟,战战兢兢。

    那是超越了圣阶的战斗。

    苏文凝目举头望去,轻轻一叹:“看来,有些恩怨,即便隔了这么多年,也始终有人放之不下。”

    ……

    同一时间,在大陆东边的崇南岛上,一个神色阴柔的男子也感受到了那股剧烈的才气波动,不禁放下了手中才烤到一半的鲜鱼,眼中似有意动。

    然而,还不等他做出决定,一道冷厉的声音便自他的身后及时传来。

    “不准去!”

    一个身材火爆,身穿羊皮短袄、虎皮短裤的女子叉着水蛇腰,外厉内荏地说道:“那是人家的私人恩怨,你去掺和什么?有那精力,敢不敢再跟老娘大战三百回合?”

    说着,猎鹰一手轻轻勾住了陆三娇的下巴,媚眼如丝,有意无意地将一对傲人的酥胸贴在了陆三娇的胳膊上,伸出舌头,轻轻舔了舔他的耳垂。

    然而,陆三娇却是面色不改,反而转过头,郑重其事地看着她的眼睛,开口道:“我想去看看。”

    “老娘说了,不准去!”

    陆三娇轻轻拉过猎鹰的手,声音一如既往的轻柔:“你跟我一起去吧,再过些日子,便是书院的百年院庆了,我想顺便请院长大人做我们的主婚人。”

    猎鹰的目光明显变得有些慌乱起来,罕见的羞意浮上了她的双颊,带着明媚的红晕。

    “啊?哦……嗯……这样的话……那……那就去,去吧……”

    ……

    迷失泽林中,汪赐将与李白同时放下了手中的酒杯。

    “要不要去看看?”

    李白摇摇头,笑道:“不过是一场圣阶之战而已,又不是没见过。”

    汪赐将感慨一声:“在这世上,或许也就只有你还能如此淡然了。”

    李白轻轻拂了拂袖袍,对此不置可否:“不被尘世所羁绊,不为他人而悲喜,才是真正的大逍遥,既然好不容易出了世,又何必还要入世呢?”

    汪赐将叹道:“这便是你一直以来不肯成为圣阶的原因么?”

    “圣阶?”李白又一次摇了摇头:“圣阶不过只是一个称号罢了,而且,既冠以圣号,便需得以天下苍生为重,你看我,像这样的人吗?”

    汪赐将浅笑:“的确不像。”

    李白又反问道:“那你呢?为何始终不肯踏出那一步。”

    汪赐将耸了耸肩,答道:“再等些时日吧,完美的神圣领域,不是那么容易凝成的。”

    李白抬手举杯。饮了一口酒,摇头笑道:“你这家伙啊……”

    ……

    长安的一间独门小院儿内,一个小屁孩儿哭着鼻子,从外面光着脚丫跑了进来,一把揪住了禹墨的裤子不放。

    “爹……隔壁的虎妞儿又欺负我……”

    禹墨没好气地丢下手中的棋子。义正言辞地教训道:“爹跟你说过多少次了?不要整天在外面惹是生非的,有空多看看书!人家虎妞儿是女孩子,你得学着谦让些,难不成咱们男子汉大丈夫的,还能真的对女孩儿动手不成?还有,就算要打。咱们也要做一个靠智慧获胜的男人,只靠蛮力有什么好炫耀的?再过些时候,也该把你送到私塾去了,到时候让教书先生好好管教下你,我看你真是被你娘给惯坏了……”

    禹墨还在絮絮叨叨地教训着儿子。下一刻,紫曦便风风火火地从厨房跑了出来,脸上黑一块白一块的,手中提溜着一个被烧焦了的锅铲,不住地咳嗽着。

    而在她的身后,却是火光冲天。

    禹墨见状,哪里还有空教训儿子,赶紧从院子里面打了一桶水。头也不回地冲进了厨房里面。

    紫曦倒是一脸没事儿人似的,只是看到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儿子之后,赶紧匆忙地跑了过去。

    小家伙目瞪口呆地看着被烧着的屋子。喃喃道:“娘,火……火……”

    紫曦摆摆手:“没事儿,就是娘煮饭的时候,不小心没控制好火候而已,有你爹去收拾。倒是你啊,小宝。你跟娘说,是不是谁又欺负你了?”

    小宝闻言。顿时悲从中来,不住地点头道:“虎妞儿……她扒了我的鞋……”

    紫曦随即义愤填膺地牵起了儿子的手。开口道:“走,为娘给你报仇去,敢扒我儿子的鞋,看我我不扒了她的裤子!”

    说完,娘俩就这么毅然决然地走了,而禹墨,则跟这场大火整整叫骂了半个时辰,终于在来回往复了数十趟后,用井水将其浇灭了。

    最后,他忍不住一屁股倒在地上,仰天长叹:“我的后半辈子幸福啊……啊……咦?有圣阶在沧澜山打架,哼,你们娘俩自己跑了,可不能怪我不带你们去看热闹!”

    说完,禹墨身上金辉一闪,整个人于场间消失不见。

    ……

    于西北苦寒之地的某座破庙中。

    一个白发赤瞳的少年,在认真地吃着饭,虽然只是很普通的素斋,却吃得津津有味,分外仔细。

    旁边一个独臂僧人面色宁静,仿佛对于空中拿到灿烂的紫金圣辉视而不见。

    片刻之后,僧人才缓缓开口道:“如今圣教便如这漫山的野花,正值繁茂之时,你我二人却在世间传扬佛道,无异于逆水行舟,或许日后会被烧死在那火刑架上,在史书上留下乱臣贼子的恶名,你真的想好了吗?”

    修罗第一次在吃饭的中途停下了筷子,抬头看着释信大师,眼中没有任何情绪,但声音中却带着一如从前的坚定,言简意赅。

    “唯死而已。”

    释信大师欣慰地点了点头,然后轻轻闭上了眼睛,在他的身前,有一堆快要燃尽的篝火,将熄未熄,还有几粒不安分的火星在轻轻闪烁着光芒。

    却不知道,这把火,是否还能复燃,这些火星,又可否燎原呢?

    ……

    在南疆以南,是一片不毛之地,昔日妖族人便曾被魔君屠生赶到过这里,险些就此灭族。

    此处烈日蔽天,黄沙飞扬,地面因为长时间的高温灼烤,早就变得滚烫似火,人脚踩在上面,恐怕都能嗅到一丝烤肉的味道。

    然而,在这片绝地之上,却有两道人影,在缓缓行进着,从高空俯视下去,就像是两粒莹白色的光点,虽然渺小,却绝不卑微。

    因为他们身上的那层光,叫做希望。

    经过长时间的艰难跋涉,或许谁也不敢相信,昔日郎才女貌的一对璧人,如今被这骄阳和风沙所侵蚀,竟然看起来就像是一对村野夫妇。

    一路行来,两人很少开口说话,这是因为他们的个性使然,也是因为在如此艰苦的环境下。说话,其实是一件很浪费力气,很奢侈的事情。

    大多数时候,都是男人在照顾着女人,毕竟她已经没有圣兽守护在侧。彻底变成了一个普通人。

    好在,现在还有他能保护她。

    他们不远万里而来,只是因为君后告诉他们,这个世界,是圆的,而在跨越这片绝地之后。或许便是新生?

    但到了现在,就连沈木也不禁有些怀疑,即便在这条路的尽头,真的有一片世外桃源,可她的族人。在经过如此艰难的迁徙之后,到最后,又还能剩下多少人呢?

    但他什么也没有说,更没有阻止她的决心,因为不管她想要做什么,自己只需要静静地陪在他身边就好了。

    陪伴,原本便是这世上最深情的告白。

    不知道过了多久,太阳终于又一次落下了地平线。荒漠中的温度立刻骤降,而浅夏却突然停下了脚步,回头遥望来时的路。看着那抹目所难及的紫金圣辉,轻轻抬起手臂,指向夜空,笑着说了一句话。

    “看,焰火。”

    ……

    沧澜山是圣言大陆的最中心,因为其上的积雪已化。所以已经不能被称为圣雪峰了,自然又变回了一百多年前的那个名字。

    今日。整个圣言大陆,绝大多数的目光都聚集在了这里。

    因为在此处爆发了一场久违的圣阶之战。

    虽然相比起当初饮马湖畔王羲之与苏轼的那一战。此战的含金量无疑降低了很多,可仍旧足以令世人为之瞩目。

    除去圣阶本身的吸引力之外,对战双方的身份,也让市井中生出了不少熊熊的八卦之心。

    那是两个早就已经被载入史册的传奇名字。

    身穿棉袍的老人,叫徐焕之。

    头戴帝冕的男子,叫姬南天。

    这场战斗无关两族立场,也无关三族所订下的和平条约,而是私人恩怨,关乎于一个叫九儿的少女,也关乎一段早就被尘封的历史。

    这段恩怨原本早就应该在多年前的汜水关城外被了结,却在阴差阳错下延至今日,不论此战的胜负成败如何,想必,两人的心中也不会再留有遗憾了吧……

    ……

    可让人意想不到的是,如此盛大的一场战事,却并非所有的人都会感兴趣,比如苏文,他虽然借口前去沧澜山观战,实际上,却是偷偷溜回了北域,来到了圣城外的那座小山坳上。

    从这里,可以隐约看到远方无字碑的模样。

    他的膝间搭着一张普普通通的木琴,一曲未终,却轻轻按下了琴弦。

    因为有一个人从他的身后来到了他的身边坐下。

    “这首曲子,还是我教你的呢。”

    今日的沐夕,脸上少了些冷傲之色,却多了一些风霜,想来这些年人族内外的大小事务,也着实让她有些累了。

    苏文笑了笑,很自然地从沐夕手中接过一壶桂花酒,浅浅地酌了一口,开口道:“果然还是得配上春山楼的桂鱼呢。”

    沐夕把脑袋轻轻靠在苏文的肩头,说道:“我已经叫华叔去买了。”

    苏文低着头,叹了一口气:“对不起。”

    沐夕摇摇头:“你不用跟我说对不起。毕竟,她的付出,比我们所有人都要多,如果她还活着,我必定是要与她争上一争的,但现在……又怎么争呢?”

    沐夕的这番话不是为了让苏文心安,或者让自己心安,而是在述说一个非常简单,非常浅显的道理。

    一个死去的人,是无法战胜的,也是无法与之相争的。

    苏文的眼里面透着一丝淡淡的悲意,他摇摇头,不想再谈论这个话题,而是转言道:“我听胖子说,前两天云后派人给我送了个口信?”

    沐夕点点头:“还是老生常谈的问题,问你对屠生那座道阵的研究怎么样了?”

    苏文无奈地回答道:“哪有那么快,当年屠生用了多少年才成功的?我这才研究了多久……”

    然而,苏文的这句话还没有说完,沐夕便将其打断道:“可是,我知道,你其实早就已经破解了其中奥秘了,对吗?”

    苏文一怔,随即将沐夕搂在了怀中,笑道:“果然,还是瞒不过你的。”

    沐夕没有接话,而是安静地闭上了双眼,看起来就像是一只乖巧的猫咪。

    于是苏文继续开口道:“屠生所谓的大道,不过是打开了两个世界的通道而已,只是不知道,在通道的另外一边,究竟是我曾经所待过的那个世界,还是什么别的地方……现在我更倾向于认为,那或许是一个更加可怕的地方。”

    “为什么?”

    苏文摇摇头:“我也说不好,大概是某种直觉吧,也或许是因为老管家在死前对我说的那番话,我想,他或许是知道真相的。”

    “永远……不要……重蹈覆辙……永远……大道的终点……毁灭……”

    即便过了这么久,衣威泊的最后这句话,依旧在苏文的脑中挥散不去,也成为了他留在这世上的最后一句警言。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苏文相信,衣威泊不会骗他。

    沐夕并没有因为苏文的这番话而放下心中的忧虑,而是继续问道:“可是,你就不想回去吗?”

    苏文笑着摇摇头:“若是我一个人回去,又有什么意义呢?若是带着你们回去,我又怎么忍心呢?”

    说完,苏文俯下身,轻轻在沐夕的额头吻了一记,叹道:“再过些日子,等这个世界再安稳一些,我们就回到徽州府去好不好?”

    “不走了吗?”

    “不走了。”

    沐夕重新睁开了眼睛,抬起头来,看着苏文的脸庞,心中突然感觉到了一种无比的安宁。

    所谓的遇一人白首,择一城终老,或许,便不过如此吧。

    苏文的目光透过了这片小小的山坳,去到了更远的地方,冥冥之中,他似乎看到了这片世界千万年来的变迁,他看到山川挪动了方向,他看到河流改变了渠道,他看到袁野更加广袤,密林更加苍翠。

    数万年光景,让他感慨,时间对世界所产生的变化。

    当人类文明再度开始轮回,沐夕看到,他的笑容,一如少年。

    (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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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s:八千字大章最后奉上。大概在明后天的样子还会有一篇完本感言,莫语有很多话想说,也想跟大家聊聊书中的故事,书中的人,如果有兴趣的朋友,可以届时前来一观。

    最后,感谢您陪我走完了圣言大陆上的最后一段旅程,看完了这个世界上的最后一抹风景,莫语的新书《九泉归来》已经发布了差不多10万字了,希望新的故事,能让您喜欢,新的风景,能让您驻足。(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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