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五章 瑾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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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一年，他十一，安潇潇四岁。</p>

    走在了清冷又威严的皇宫里，只觉得到处都是渗骨的寒风。</p>

    突然，一个粉嫰嫰的小娃娃跌跌撞撞地跑了过来。</p>

    “咯咯，快来追我呀！”</p>

    冷不丁地，小娃娃撞到了他的怀里。</p>

    瑾王低头，看着一个圆脸大眼睛的小娃娃，粉色的衣衫，将她整个人都衬得萌萌的。</p>

    “哥哥！”</p>

    瑾王的心原本就是冰冷的。</p>

    亲眼目睹了父亲被人毒害，母妃的自尽，他的心，早已硬如磐石。</p>

    “哥哥！”</p>

    瑾王正在出神，听到小丫头又叫了一声，顿时有些僵硬地扯动了一下唇角，争取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冰冷。</p>

    “在叫我？”</p>

    “哥哥漂亮。”</p>

    安潇潇说着，还伸出肉嘟嘟的小手，去扯他的衣领。</p>

    瑾王的神色微怔，片刻之后，又恢复如初。</p>

    “漂亮是说女孩子的，哥哥是男孩子，不能这样说。”</p>

    安潇潇愣了愣，细看，眸底似乎是闪过了一抹狡黠。</p>

    吧嗒一声。</p>

    小娃娃在他的脸上亲了一口。</p>

    瑾王愣住，脸上还有一种湿湿黏黏的感觉。</p>

    是那小丫头的口水吧。</p>

    “哥哥，我喜欢哥哥。”</p>

    瑾王暗笑，“乖，哥哥也喜欢小妹妹，告诉哥哥，你叫什么名字？”</p>

    其实，看到了两名带有靖安侯府腰牌的下人，早已猜到了小娃娃的身分。</p>

    只不过，还是想要听小丫头自己说一说。</p>

    “潇潇，我叫潇潇。”</p>

    “是小小吗？”瑾王也不知何故，竟然出言故意逗弄起她来。</p>

    安潇潇的小脸儿一凛，“不对，是潇潇。”</p>

    “呵呵，真是可爱。”</p>

    “哥哥要去哪儿？”</p>

    “哥哥要回家，你呢？”</p>

    安潇潇扁了扁嘴，“我等娘亲。”</p>

    瑾王的脑海里闪过了一抹影像，安夫人？</p>

    倒是一个很温和的女人。</p>

    “皇宫很大，人也很多，潇潇不要乱跑。”</p>

    “知道了。”</p>

    “哥哥不高兴？”</p>

    瑾王纳闷儿，“怎么看出来的？”</p>

    “哥哥不爱笑。”</p>

    安潇潇说着，便将自己腰上系的一串金铃铛拿下来，“送给你，好听，高兴。”</p>

    那一次，是他们的初见。</p>

    再后来，他十三，安潇潇六岁。</p>

    那个时候，他们之间就已经很熟稔了。</p>

    安潇潇常常会跟在他的屁股后面跑，大声地叫着瑾哥哥。</p>

    那几年里，应该是他生平中，最快活的一段时光了。</p>

    直到那一次，出了意外。</p>

    瑾王来到有些空旷的地方，然后看着他喜欢的小丫头一脸木木地站在那里。</p>

    “小丫头，怎么了？”</p>

    再然后，在他不可思议的注视下，安潇潇手上的匕首，捅进了他的身体。</p>

    好在，安潇潇的血气不够大。</p>

    之后，瑾王便看到安潇潇似乎像是疯了一样，大喊大叫了。</p>

    瑾王昏迷了数日。</p>

    醒来之后，才知道，那把匕首上面淬了毒。</p>

    安子轩带着安潇潇来探望他，刚进来，安潇潇就哭了。</p>

    “对不起，瑾哥哥，我真的不知道我当时为什么要那样做。”</p>

    “没事，乖，瑾哥哥这不是已经好了吗？”</p>

    那天出事之后，瑾王在失去意识前的命令，就是一定要将安潇潇保护好。</p>

    所以，知情人，没几个。</p>

    等到安潇潇被瑾王哄到了外面去摘花，安子轩才道，“潇潇被人下了药，失了心智。即便如此，也不能更改是她伤了你这个事实。不过，她是我妹妹。她犯了错，我来代她受过。”</p>

    瑾王看着安子轩，想想自己那个不能时时陪在自己身边的弟弟，心里又何尝不受触动。</p>

    “这件事情，过去了，也没必要再去追究。”</p>

    受害者都表了态，所以，安子轩也没有再多说什么。</p>

    只是，后来得知那丫头因为刺伤他的事，竟然夜夜都会做噩梦，也病倒了。</p>

    最终，瑾王听了鬼老的话，封锁了她的那段记忆。</p>

    只是没想到，竟然让小丫头，完全地忘记了自己。</p>

    再见面，她已然是十六岁的大姑娘。</p>

    而他，亦成了一个随时都有可能奔赴黄泉的病秧子。</p>

    他知道，他不可能娶她。</p>

    皇上也不会允许的。</p>

    直到清流找到他，告诉他，他想娶安潇潇为妻的时候，他的心底仿若是打翻了五味瓶，格外复杂。</p>

    犹记得，那一夜，他们兄弟二人，谈了许久。</p>

    “你想娶她，是因为她是安潇潇，还是因为她是靖安侯的女儿？”</p>

    “我娶她，就只是因为她是安潇潇。”</p>

    瑾王的心底似乎有些痛，“你可知道，她并非是寻常的女子？”</p>

    “我知道。成亲之后，我不会拘着她。”</p>

    瑾王轻笑一声，“你真的有把握能给她撑起一片天？”</p>

    “尽我所能，定不负她。”</p>

    当时，清流给他的答复，让他震惊了许久。</p>

    直到后来，他们夺位成功。</p>

    看看自己偌大的后宫，再看看摄政王府的平静和乐，他便知道，自己注定是给不了她幸福的。</p>

    无论是以前，还是将来。</p>

    安潇潇为了当年的事情，耿耿于怀。</p>

    几次将他从鬼门关前又拉了回来。</p>

    他知道，安潇潇始终是过不了心里那道坎儿。</p>

    后来，他的皇长子出生，他其实也是有些欣慰的。</p>

    毕竟，他终于有后了。</p>

    可是，当被告知，那个孩子极有可能养不大的时候，他便有些懵了。</p>

    他恨静嫔，恨周家人，可是他更恨自己。</p>

    连自己的子嗣，他都保护不了，还总以为自己是一代明君。</p>

    当时，其实他心里是有些庆幸的。</p>

    很庆幸，安潇潇没有嫁给他。</p>

    否则，皇宫这样的地方，还不知道会将安潇潇给困成了什么样。</p>

    她那种无拘无束的性子，焉能在宫里头过得好？</p>

    之后，他的第二个儿子出生了。</p>

    其实，他很早就从鬼老那里得知，自己虽然还可以做男人，可是于子嗣方面，怕是不太可能了。</p>

    原因诸多。</p>

    一是因为早年自己的身体受过太过毒物的侵蚀，再是因为他思虑竭殚，对身体也不好。</p>

    无论如何，既然有了次子，只要悉心培养，将来，总堪大用的。</p>

    只是，当他得知安潇潇的母亲其实是巫族人时，许多事情，也便豁然开朗了。</p>

    直到他亲眼看到只有四岁的李睿竟然能灵巧地避开一些麻烦时，他心里，便有了主意。</p>

    他的次子，原本也不差。</p>

    可那是在没有对比的情况下。</p>

    孩子们都长成之后，无论文武，李睿在各方面，都比他的皇子表现得更出众。</p>

    当年他曾有意让清流上位。</p>

    可是他却不肯。</p>

    如今，或许可以让李睿来继承大渊的皇位。</p>

    其实，他知道，当年清流不肯的诸多原因中，最主要的，还是不想负了安潇潇。</p>

    兄弟多年，他岂能不了解这个弟弟？</p>

    心思一旦生成了，他自然就有了主意。</p>

    慢慢地，有意识地传授李睿一些帝王之道。</p>

    没想到，小家伙竟然格外聪明，一点即透。</p>

    此时，他更加确定，大渊的太子之位，非李睿莫属。</p>

    回到自己的承乾宫，看着那把凤栖梧。</p>

    当年，这把琴，原本就是要给安潇潇的。</p>

    多年来，他的心意，始终都不曾告于旁人知。</p>

    这样也好。</p>

    等到册立太子那日，便将此琴送给安潇潇吧。</p>

    安潇潇产下次子那日，皇上接连下了几道圣旨，将众朝臣们都给砸懵了。</p>

    随之而来的，还有这把凤栖梧。</p>

    安潇潇并不懂这里面的寓意，只是觉得，这琴的确不错。</p>

    而当日，摄政王将自己关在了书房足有一个时辰，谁也不见。</p>

    次日，进宫谢恩。</p>

    不需要多言，摄政王已经明白了皇上的心意。</p>

    有些事，明了即可，无需摆到了明处。</p>

    只有是真心待安潇潇好，摄政王也并非一定是要拒于千里之外的。</p>

    事实上，摄政王也不止一次地在想。</p>

    若是当初兄长没有太为安潇潇着想，不肯将她的记忆抹去，或许，她要嫁的人，就是兄长，而非自己了。</p>

    只是，一切都只是空想。</p>

    这世上，哪里就有那么多的或许？</p>

    丰瑾帝十年，皇长子过世，皇上自然是格外悲痛。</p>

    与此同时，皇陵也修建地初具规模。</p>

    皇上直接一道密旨，在自己的陵寝备了一口空的凤棺。</p>

    而方氏，则是被葬入了妃陵。</p>

    直到数年后，李睿机缘巧合之下，进入皇陵，在那具凤棺内，只发现了一串金铃铛。</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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