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番外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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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殷朝，圣元十年，五月。</p>

    此时，正值春光明媚的好时节，整个皇城都是张灯结彩，一片喜气，家家户户放鞭炮，挂红灯，那阵仗真心比过年都热闹。</p>

    原因无他，今天正是圣元帝的寿诞之日。</p>

    时至今日，圣元帝已然是登基十余年了。</p>

    这十年来，大殷朝在内风调雨顺，国泰民安，在外征战五洲，平地四海，国力可谓是蒸蒸日上，百姓更是过得极为滋润，富足强健。</p>

    在如此国情之下，就算圣元帝执政以来，手段铁血冷酷，百姓也没有一丝一毫的抱怨，反而各种拥戴，对于圣元帝的每一项圣裁，都保持着近乎盲目的信任！</p>

    除了如此耀眼的政绩，圣元帝另一项为人津津乐道，传唱不已的事迹，就是他的深情。</p>

    十年前，他登基为帝之后，太后离宫远游，圣元帝感念太后多年的培育之恩，迎娶了太后的娘家，武昌侯府失散在外的小女儿为皇后。</p>

    尽管这位皇后体弱多病，连封后大典都没有参加，甚至都没怎么踏出过凤阳宫，但并不妨碍圣元帝对她的钟爱。</p>

    封后大典之后，圣元帝非但夜夜留宿凤阳宫，并且没再纳过一位嫔妃，整个后宫形同虚设，唯有皇后一宫独宠。</p>

    开始的时候，朝堂上的众臣对此并没有什么异议，可时间一长，眼见皇后久病不起，从不露面，二人成婚两年也没有子嗣，那些大臣们便开始心思活络了，一个个争先恐后的谏言，劝阻圣元帝充裕后宫，雨露均沾，早日诞下皇子。</p>

    圣元帝对此的反应，很是决绝，他非但雷霆震怒，甚至扬言要从武昌侯府的嫡系子弟中，过继优秀的血脉，收为子嗣，继承大统。</p>

    武昌侯府本就权势滔天，要是让侯府子嗣过继皇室，那简直就是改朝换代，让整个大殷朝易主了！</p>

    对此，众臣自然是各种苦口婆心的劝阻，甚至从此以后，再也不敢提充盈后宫和子嗣之事了。</p>

    于是乎，白驹过隙间，时间就这么匆匆流逝了，直到今日。</p>

    还有半个时辰，寿诞就要开始了。</p>

    此刻，作为主角的圣元帝，却是来了皇后的专属寝宫，凤鸾宫。</p>

    这里跟十年前一样，牡丹绵延盛放，芬芳不绝如缕，宫殿金碧辉煌，宛若人间仙境。</p>

    圣元帝，也就是十年前的太子殷崇元，在花间驻足片刻，便踏入了凤鸾宫，穿过层层叠叠华丽柔软的帐幔，来到了宫殿内室。</p>

    这里的摆设跟十年前同样没有任何差别，一如踏入室内的人。</p>

    十年的时间，并没有在圣元帝身上留下太多的痕迹，岁月的沉淀，反而赋予了他君临天下的气度，他的双眸越发深邃莫测，让人不敢直视，只是，这双眼眸在接触到躺在凤床上的那抹身影后，瞬间融化成了一片浓情。</p>

    圣元帝，也就是十年前的太子殷崇元，走近凤床，撩开帐幔，慢慢的坐在了床边，凝望着床上的女子，将她的玉手拢入了掌心。</p>

    若是有十年前的宫人在这里，就会认出，凤床上，那位所谓卧病在床的皇后，赫然是十年前对外宣称离宫出游的太后——顾丹阳！</p>

    十年了，顾丹阳的容颜分毫未变，肌肤白里透红，如果不看她几乎没有起伏的胸膛，还以为她只是睡着了。</p>

    此刻，殷崇元已然是缓缓的开了口，声音如同五月的朝晖，带着直达眼底的温暖，“鸾儿，我来看你了，刚刚在外面，我替你看了牡丹花，今年的牡丹，跟往年一样，还是那么美，你放心，我会帮你好好照顾它们，为你集齐天下间所有的名品，到时候，我抱你出去看，这样你就不会总想着去江南了。”</p>

    殷崇元说到这儿，伸手抚了抚顾丹阳侬丽如绸的墨发，声音带上了几丝惋惜，“还有不到半个时辰，寿诞就要开始了，真可惜，今年的寿诞，你又不能陪我一起参加了，不过没关系，等寿诞结束，我就过来陪你，顺便带上你最喜欢的桃花酿，这次，是四十年的……”</p>

    就在他絮絮叨叨的时候，凤鸾宫外突然传来了太监的通禀声。</p>

    “陛下，国师大人求见。”</p>

    殷崇元慢慢的收了声，为顾丹阳整了整裙摆，这才不疾不徐的开口道，“让他进来。”</p>

    很快，一位须发皆白，仙风道骨的老者步入殿中。</p>

    这位老者，正是顾丹阳的师傅，大殷朝的现任国师——缥缈真人！</p>

    缥缈真人显然来过这座大殿不止一次，进来之后，便轻车熟路的直入内殿。</p>

    “国师大人，您来了。”</p>

    察觉到缥缈真人的脚步声，殷崇元慢慢回身，露出了万古同春的笑容，“鸾儿正念着您呢。”</p>

    缥缈真人闻言，朝凤床上看了一眼，摇了摇头，肃声道，“丹阳已经死了，躺在床上的，不过是一具行尸走肉而已。”</p>

    殷崇元眸光陡然一厉，似是燃起了狼烟万里，整个人瞬间阴霾遍布。</p>

    “还请国师慎言！”他慢慢站起身来，居高临下的冷笑道，“如果国师真的认为丹阳死了，为什么每年还要来这一趟，见她一面呢？”</p>

    缥缈真人不卑不亢的冷声道，“是陛下以武昌侯府相逼，让老朽过来走这一趟，为这位所谓的皇后娘娘诊脉的，您不记得了吗？”</p>

    殷崇元怔了怔，随即勾了勾唇角，“朕还真的不记得了。”</p>

    他一边说着，一边重新坐了下来，将目光胶着到了顾丹阳的身上。</p>

    看着这样的圣元帝，缥缈真人终是忍不住轻叹了一声。</p>

    “陛下何必自欺欺人呢。”他眼底划过了一抹痛色，肃声道，“自从十年前，丹阳中了美人醉的那一刻开始，她就已经不存在了，床上不过是她的一副驱壳而已。”</p>

    美人醉又名离魂散，溶于酒中，无色无味，乃是世间罕有的奇药，跟凡人草并举，相传已经绝迹。</p>

    要不然，当年顾丹阳也不会那么容易就阴沟翻船，中了这种药。</p>

    没错！</p>

    这是一种药，并不是毒，服用之后，不会要人性命，却会使人以最美的姿态，陷入沉睡，自此一睡不醒，宛若离魂，直到生命的完结。</p>

    正如缥缈真人所说，中了离魂散的顾丹阳，没有意识，没有思想，没有灵魂，这样的她，空有驱壳，不过是一副行尸走肉，仅此而已。</p>

    殷崇元对此却是恍若未闻，眼底浮光掠影，染上了近乎魔障的痴色，喃喃自语的低声轻笑道，“国师，你知道吗，朕曾经问过她很多次，愿不愿意做朕的皇后，她不愿意，她只想离开这座皇宫，我没办法，只有这个办法，才能留住她，只要能把她留在我的身边，哪怕只是一具驱壳，也没关系。”</p>

    缥缈真人听完，一时无言，他再次长叹了口气，声音难掩复杂，“陛下，你何苦至此？”</p>

    殷崇元唇角带出了一抹至纯至净的弧度，“苦？不苦，鸾儿在我身边，我就觉得甜，哪怕这种甜是假的，是有毒的，也没关系，只要她在我身边。”</p>

    说完这话，他转头看向了缥缈真人，闲话家常般的笑道，“国师，鸾儿快一年没有见到你了，你要不要跟她说说话？”</p>

    “不用了。”</p>

    缥缈真人摇了摇头，再次恢复了之前的姿态，古井无波道，“老朽该做的已经做完了，请陛下恩准老朽告退。”</p>

    殷崇元本来也不想旁人跟自家皇后说话，登时点头道，“既然如此，朕也不强求，你走吧，记得明年再来。”</p>

    缥缈真人动作微顿，随即躬身道，“老朽遵旨。”</p>

    他退出凤鸾宫后，终是忍不住回头，看了看殿内的场景，眼底涌出了难掩的复杂。</p>

    十年前，当缥缈真人得知殷崇元居然对自己的徒弟下药，恩将仇报，让她长睡不醒之后，他就算再离世出尘，内心也是恨的。</p>

    他甚至想过要手刃殷崇元。</p>

    但那个时候，新皇登基，四海待定，再加上武昌侯府在殷崇元手里，缥缈真人投鼠忌器，这才没有动手，甚至配合他演了一场戏，对外宣称新皇后体弱多病，需常年卧床。</p>

    为了圆这个谎，缥缈真人每年都会入宫一趟，为所谓的皇后诊脉医病。</p>

    渐渐地，看着殷崇元平定四海，完成之前顾丹阳曾经定下的目标；看着殷崇元虚设六宫，独宠凤鸾宫；看着他对武昌侯府荣宠有加，甚至真心想要将皇位相传；看着他十年如一日的守着顾丹阳的驱壳，饶是缥缈真人道心稳固，也不由动容了。</p>

    殷崇元只是太爱了，又用错了方式而已。</p>

    爱一个人爱到这个份儿上，固然可恨，却又着实可怜，可悲，可叹。</p>

    若说十年前，缥缈真人动过杀年，时至今日，他早就没有动手的欲望了。</p>

    不是因为不恨了，而是因为殷崇元已经得到了最大的惩罚：在自己的错误里沉沦，守着虚妄的假象，一生一世！</p>

    缥缈真人看着满园盛放的牡丹，心中暗暗祈福：丹阳，这一生你享尽荣华，却被这座皇城牵绊了脚步，希望下一世，你能自由自在，体会不一样的人生，收获自己的爱情，自己的幸福……</p>

    ——番外完——</p>

    －－－－－－题外话－－－－－－</p>

    至此，番外就全部结束了，欢欢在这里再次谢谢亲们的一路陪伴，马上就要过年了，欢欢提前祝亲们春节快乐，鸡年大吉！</p>

    ps：欢欢之后就要去安心养胎鸟，留言欢欢会不定期看下，但不会回复了，亲们多多体谅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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