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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阅读6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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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东宫他哥 作者:姬泱

    顾我和我娘。他的手指还在我脸上的那颗泪痣摸了摸,就再也没有说话。

    他和我一直在大正宫正殿的最深处,透过眼前那条笔直而宽广的大门看着外面,周围非常暗,似乎只有那些紫檀木书柜上面的黄金锁有些微暗的光。

    很久很久之后,外面的天都要黑了,皇帝才长长叹了口气。

    我不知道他究竟在想什么,因为他什么都没有告诉他,但是我的确诡异的感觉到有些什么不一样了,皇帝的眼睛中有许多许多的难以言明的东西。我第一次感觉到,他似乎是一个被回忆困住的悲哀的男人。

    短短的一天,像是用尽了他的一生。

    他说,“别问太子,什么都别问,这样对你最好。再有什么话,就去问你娘。她愿意说的,自会告诉你,不愿意说的,你别逼她。”

    似乎所有人都明白,只有我被蒙在鼓里。

    像一只呆瓜。

    皇帝拉过我的手,在我的手心写了一个‘毓’。

    他说,“这是你的名字,是你爹临终的时候给你起的,以后,你就是赵毓了。”

    “我娘?她不是已经……”

    我想起来那些个惊心动魄的时候,心头一紧,进而像是一股热流浇入,手有些发抖。

    “你娘她没事。这是个局,她从一开始就知道的。”

    “……一切都是一局棋……”

    皇帝不想多说,似乎有些不堪重负。

    他的身体非常虚弱,即使在这盛夏的雍京,他的身上依然披着貂皮的坎肩,他似乎已经无法再忍受大正宫正殿的阴寒。他叫来李芳,说要回万寿宫,他说那里没有九重御座,所以没有风,待着舒服。

    我只觉得伤心,眼泪就噼里啪啦的胡乱掉了下来。我就坐在台阶上,缩成一团,用袖子把脸挡住,我感觉到似乎有人在抚摸我的头发,我抬头,什么都看不清楚,好像是泪水太多,把我的眼睛都糊住了。

    那个人似乎很熟悉,又似乎无比的陌生,清清隽隽的一个人,眼神却像海一般深远。

    像我记忆深处的一个人。

    似乎是很多很多年前,我和我娘还在深宫西侧住着,那一天我玩石头子,大门外忽然涌进来许多人,我抬起头,迎着日头的光看见一个男人的侧影。

    他们说,他是皇上,他是来接我到毓正宫读书的。从那天开始,我就成了父皇宠爱的皇子,我娘也从一个宫女太监都不搭理的人,变成了后宫的小主,还能拥有一个自己的宫殿,属于自己的侍女太监,还有相当可观的年俸。

    “皇上?”

    我试探着叫了一声。

    面前的人揉揉我的头发,用丝绢擦掉我的眼泪,才轻声说,“不,现在还不是。”

    是太子。

    文湛拉着我的手向外走,“跟我来。”

    大正宫外是另外一番天地。

    宫殿的九重汉白玉的台阶太高了,就像山一样,站在这里俯瞰下面的人,就好像在云端低头看着人间。我一直不知道,这里原来站满了人,前面是那些文武百官们,后面就是近卫军,夏天的暑热似乎也温暖不了这些人手中寒冷的兵器。

    百官没有走,军士也没有走。

    他们一见太子从大殿中走出来,就开始了排山倒海一般的跪拜和呐喊。那一片天昏地暗、飞沙走石一般的欢呼声振彻河山!

    我感觉到大正宫的黑色琉璃瓦都在颤抖。

    这就是民心所向。

    这就是威震八荒,功高宇内。

    严刑峻法消除了一些盘旋在朝堂上的阴邪小人,使死去忠良的在天之灵得到慰藉,堵在所有人心口上那股恶气终于吐了出来,所以朝野清明了,天下安定了,四海平稳了,民心回来了……

    宫墙内,所有的一切阴谋都湮灭在这片疯狂的欢呼中。

    用杜做内阁首辅是对的,他失政误国似乎也是对的,以恩旨册封裴氏一族是对的,诛杀裴氏三族似乎也是对的,用崔碧城江南聚财是对的,把他下狱重刑也是对的,然后为他昭雪是对的,最后抄家似乎还是对的。

    所有的一切都是对的。

    不会有人再在乎崔碧城的腿是不是瘸了,也不会有人再看到他用被重刑切伤的手指一遍一遍写着“登利禄之场,处运筹之界者,穷尧舜之词,背孔孟之道”。

    因为这是胜利者所为,所以一切都是天命昭昭,不可违逆。

    真是匪夷所思!

    我不禁想起了自己曾经在微音殿听政时候的感觉,那种运用权力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感觉真是美妙,就像最怡烈的美酒,让人兴奋的全身战栗。这是只有帝王才能拥有的极致享受,普通人会被它撕扯的粉身碎骨,永不超生。

    ――一将功成万骨枯。

    我站在这里,全身发抖,不是高兴的,而是吓的。我觉得我就是那根枯骨,被太子拖了出来,为他的雄才大略添上一抹慈悲的绯色。

    我用力向后蹉,文湛扣住我的手腕把我向前拖。

    他看着我的眼神像野火一样,“我说过,总有一天,我会让你光明正大的站在我身边。”

    可我被吓的彻底怂了。

    他说什么我都听不清楚,也不想听。

    我只知道用力的挣扎,他只是扯住我,在我们推拉之间,我的脑门直直的撞到大殿的宫门上,眼冒金星,昏死过去。

    我的梦就开始了。

    这个梦像一个热乎乎的大肉馅饼,把我闷在中间,放在炭火上烤,还滴着滋滋油脂的香气。

    “王爷……王爷?”

    有人推我,我猛地从船上鲤鱼打挺一般的坐起来,一直盖在我脑门上的布巾掉了下来,被我接住。

    我一抬眼,嘿,居然是黄瓜。

    我这是在家吗?

    回过神,我看了看周围,明显是东宫。

    我怎么会在东宫呢?

    “黄瓜,你怎么来了?我怎么在这里?”我的脑子乱成一团麻,我抓住黄瓜的手,“诶,我刚才做噩梦来着。梦见特别多的事,最可怕的一件就是我爹说,我不是他亲生的,所以要被废黜为庶民,宗人府要把刻着我名字的玉碟都砸了,我的田产,还有王府都要被查抄了,崔碧城也这样,他的留园买卖什么的也都保不住了。还有,我记得好像我爹病了又好了,我娘死了又活了。还有……皇后好像没了,裴家完了,杜家似乎也散了……太子,他……文湛我想不起来他怎么样了,好像梦里没他……”

    黄瓜也不说话,他蹲在我脚边,给我穿鞋子。

    他听着我叽里咕噜的说了一大通,他也不答话,我自己说着说着,不知怎么了,就说不下去了。

    他还是不答话,就那么蹲着,也不抬头。

    我试探着问他,“我说的,是不是都是真的?”

    ……

    他点点头。

    半晌,我就轻轻‘哦’了一声。

    然后说,“黄瓜,他们把你也收回去吗?”

    很久,他轻轻点点头。

    我,“你是宫里的人,现在李芳又当红,他们不会为难你吧。”

    黄瓜又点头,“是回司礼监。”

    他的手指攥住我的裤子腿,“其实,我还想跟着王爷,可又怕给您招祸。”

    我说,“是呀,我现在连自己都养不活了,怎么能再养你。再说,你一回司礼监就是四品的正印太监,以后说不定新主临朝,还要重用你,那个时候说不定你还能接济我一些,所以你现在可千万不能糊涂,放着司礼监不呆着,跑到我家给我添乱。”

    我说着说着,又说不下去了,就感觉眼睛潮乎乎的。

    他忽然抬头,“王爷,您以后不在宫里吗?”

    我摇头,“我在宫里算什么?对了,以后别叫我王爷了,我什么都不是。皇上说,我爹给我留的名字是毓字,他说我叫赵毓,可我连我亲爹是谁都不知道……”

    他,“太子他……”

    我只是摇头,似乎有一根锋利无比的刺卡在脖子里,咽不下去,又咳不出来,堵的难受。

    黄瓜扶着我起来,他说,“那奴婢就叫您最后一天的王爷吧。今日您得回王府,因为今天是宗人府奉旨抄家的日子,您得回去跪着接旨。”

    午时,我跪在祈王府大门外,看着一群近卫军把我王府的黑檀木金字的匾额给卸下来,扛走了。我连忙磕头谢恩。因为我的脑门本来就是青肿的,所以显得异常虔诚。

    近卫军的人倒是没有难为我,就连在抄我家的那些古董字画的时候,也是一板一眼,没有发生哄抢和暗地私藏的丑恶事情。

    那些东西被装在十尺的大木箱里面,一个一个的向外抬。王府外的一条街上堵满了人,老百姓没见过这个阵势。

    本朝很有名望的,雍京城里都算的上的,皇长子亲王被抄家,同时被罢黜为民,这可是大新鲜事,这个热闹不看白不看。这里的人也不全是看热闹的,还有做小买卖的。什么卖麦芽糖山楂的,卖酸梅汤的,还有卖折扇和雨伞的,把平日里四平八阔的一条大路堵的水泄不通。

    不光这里,据说抄老崔留园的时候,外面堵的人更多。

    大家都知道崔家大老板崔碧城富可敌国,所有人都想看看到底能从他家里抬出什么价值连城的宝贝来?是不是金银珠宝都像堆山填海一般,连吃馒头用的盘子,砍柴的斧子,还有出恭的马桶都是黄金做的?

    结果大伙儿看到的和我家里搬出去的玩意都一样。都是一口一口的大木箱子,都用大铁锁弄的牢靠,别说偷看了,就连靠近一些都会被近卫军的棍棒扫到腿。

    这些事情弄清爽了,我忽然发现,自己似乎无处可去。身边除了黄瓜跟着出来之外,还有一队东宫的近卫军,所以,掌灯的时候,我只能还是回到东宫。

    我现在没有房子住,所以在东宫这里呆着很舒适。

    可这里毕竟不是长久之计。

    虽然我不太相信文湛会平和放我离开东宫,可是我自己并不愿意就这样呆在这里。

    原来我是皇子,在这里呆着怎么也能有个光鲜亮丽的名分,可是现在呢?一想到我有可能作为文湛的男宠留在大正宫,我就不寒而栗。当即打了五个喷嚏,十个寒颤。

    没多久,我又接到一道圣旨,这让我有些哭笑不得。

    宣大总督尹名扬进京述职,官升一级,总督还是他做,同时兼领兵部尚书。他进京还有另外一个想法,就是把他闺女赶紧嫁了。于是我又不寒而栗的想起来,我还有一个需要赶紧退婚的叫做尹绮罗的未婚妻。

    我现在已经一穷二白,同时又和太子纠缠不休,这样的情形下,似乎不宜嫁娶,省的多出无穷的麻烦,所以我下定决心,要把这个亲事默默的,体面的给推掉,不能让尹姑娘坏了名声。

    作者有话要说:哈哈,我觉得东哥太杯具了……居然他家小攻这么重要的时刻,他被装昏了……o(n_n)o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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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道到底怎么了,我娘不见我,我在她的寿春宫门外站了很久,天都黑透了,我还在门外转悠,可是我娘就是不见我。我对她死而复生这样的话深表怀疑,所以就请黄瓜进去看两眼,一定要看到活生生的我娘再出来。

    我娘倒是肯见黄瓜,据黄瓜出来说,“崔淑妃娘娘气息还好,就是身体虚弱,正靠在贵妃榻上歇息,她还赏了奴婢一盏茶喝。就是……”

    “就是什么?”

    “不知道怎么了,娘娘比之前美貌很多,就是,好像发福了许多、许多……”

    闻言,我彻底放心了。

    我娘的确是吃了茉莉花根,现在那药力似乎也过了。据说,吃过茉莉花根假死人,重返人间之后大抵都有一些后遗症,就是臃肿的像一头猪,这样的臃肿能持续许多月,我估计我娘到过年都可以不用再做冬衣了,因为那时候她也还是会胖的像一团白棉花。

    我拉着黄瓜,“走吧。”

    这次来寿春宫,是我和黄瓜偷摸出来的,今夜星月闪耀,我让他熄灭了灯笼,从这边慢慢走回去,省的惊动别人。

    御花园假山那边,好像有人说话,两盏灯笼挑起来,慢慢的走着,是外面上夜的太监。

    “……他也不是皇子了,别看他平日里张牙舞爪的,谁都不放在眼里,现在一下子什么都没有了,刚听说今儿刚被抄了家,那些好东西都是一箱子一箱子的往外抬。前些年,整个琉璃厂都说他们家有好东西,就是那个时候他还算得势,再加上崔国舅那边买卖大,手边不缺银子用,也不用出手。这次抄家,那些东西都不知道喂了谁的口袋啦。”

    “可不是?不过呀,我听说……”

    然后就是嘀嘀咕咕的声音,好像耗子在磨牙。

    “真的?他真的勾引太子?这么不要脸?不过就他那个模样,行吗?”

    “行吗?――太子可迷他了。听说他还做王爷那会儿就在外面观花走马的,风流阵里那些玩意儿什么没见过?咱们的太子爷是个正人,又早早的监国,一天到晚不是看奏折就是看书,哪见过那些不干不净的手段,还不几下子就被那个下作的东西给迷去了。”

    “真没想到,这里面还有些弯弯绕。”

    “可不是!想来他早知道自己不是正经主子,知道这样的富贵保了不了多久,所以先下手了,拣了太子爷这个高枝,先攀上去。”

    “说到底,人家的娘是贵妃,到底和我们不一样。”

    说完,还唏嘘两声。

    “他娘哪算什么贵妃啊,你知道吗,我听说她进宫之前可不好了,偷人,还怀着孩子勾引皇上,现在这丑事被揭出来了,以后皇上肯定不会再见她了,等过几年,别的得宠的后宫主子寻个错处,就能杀了她。不死也丢半条命……”

    “这娘俩儿,啧啧,小的这样,老的也这样……”

    看他们提的灯笼,似乎是杜贵妃的人。

    那场混乱中,似乎只有她能保全自己的贵妃之名,如今皇后逝去,裴贵妃出家,我娘被废,后宫中只有她是品级最高的女人,如果不是现在情势诡异,她就是六宫之主了。

    而且,杜元泽虽然交给六部议罪,可是杜全身而退,致使荣休去了。他做阁揆二十多年,天下朝堂中,他的残余势力依然不能小觑。

    那句什么话怎么说的来着?――百足之虫死而不僵。

    黄瓜要发飙,却被我给揪走了。

    嘴巴长在别人脑袋上,爱说什么说什么,再说,人家说的又不是全都不对。

    这天晚上我早早就上床睡觉了。

    柳丛容半夜过来告诉我说,太子最近一直都在微音殿,因为杂事太多。我也明白,改朝换代嘛,又不是请客吃饭,官员的任免,外省藩镇的军权调度,还要提调军队防止治下土王叛乱,北部匈奴铁骑,还有朝廷上那些贼心不死,想要趁机作乱,浑水摸鱼的宵小之辈,太子自然不能有一刻松懈。

    他比野兽还累。

    豺狼虎豹吃饱喝足还能打个盹呢,恐怕这一辈子,他连睡觉都要睁着眼睛了。

    他在微音殿就在那里吧,反正我见了他不知道要说什么。

    皇上不让我问他,其实我也不想问。

    问明白了又能怎么样?

    这一夜,我的枕头好像不对劲,睡的有些窝脖子,清晨起来的时候,我全身不对劲,尤其不对劲的是我的耳朵。耳朵里面好像有几个小人,一直在嘀咕:

    “看,就是他勾引了太子。”

    “他是个贱人。”

    “贱人!贱人!贱人!――”

    我甩了甩脑袋,好像把那些小人甩掉了,耳根终于清静了。

    吃饭的时候,我低着头正在喝粥,觉得米粥有些烫舌头,我抬头想要等一会儿再吃,结果看到给我布菜的一个面生的小太监极其暧昧的目光,就好像看着牡丹花丛中开出一株茁壮的红薯秧。

    他冷不丁的看到我看着他,连忙垂着眼皮,把酱菜放好,躬身退开了。

    我,“……”

    刚吃饱了,那边又有旨意传过来,说皇帝召见我。

    我连忙洗手、擦脸,换衣服。

    可是想要换衣服的时候,问题又来了。原来我留在玉熙宫里的衣服都是亲王蟒袍,即使又几个朴素的,袖扣,衣襟还有袍子角上都是龙纹。可现在我已经不是祈王承怡,而是庶民赵毓了(……天知道这个名字是哪里来的),这些衣服要是上身就会被当即打死。

    可见皇上又是大事。

    原来做他儿子的时候,可以衣冠不整,也可以就穿里衣,左右不过被他泼口茶水就过去了,可现在庶民要在君王驾前失礼,按照大郑国法,还是会被当即打死。

    思前想后,我怎么也是个死,怎么天地这么大,就没有活路呢?

    还是柳丛容机灵,从太子之前的旧衣服中找出一身最朴素的湖丝常服给我换上。文湛现在比我高,他的衣服我穿不了,可是三四年前,他十五六岁时候的衣服我还是能穿。

    穿好了,就往万寿宫那边走。

    一路上,我总是感觉到有窃窃私语的声音,还有人们明明很好奇,却又躲躲闪闪,遮遮掩掩的眼神。

    ……

    “你看,你看……就是他。”

    “我说怎么平时看他就神情猥琐,闹了半天真的不是正经主子,就是穿上龙袍都不像太子……”

    “哟,他穿的衣服好像太子的衣服,怕不是昨晚太卖力气,衣服都撕了,没的换了……”

    然后就是很暧昧的笑。

    我觉得吧,我应该举着一副一丈二的大幡,上书几个大字:

    ――“被太子睡者在此,速来瞻仰,每人二两,小本买卖,概不赊账!”

    作者有话要说:最近又成了豆腐块……又一个豆腐块……

    187

    我被聒噪的实在受不了,于是扯了扯柳丛容的袖子,他凑过来,悄声问,“大人,什么事?”

    他比黄瓜聪明,知道早早改了称呼,省的大家难做。

    我问他,“你看,那里,就是天街的墙根底下,怎么有这么多人?他们都不当值吗?”

    我又看了看四周,似乎都是宫内各处的太监宫女们,他们穿着华彩的衣服,各种品级都分的十分清楚。他们不当值,不干活,只是凑在一起,三五一伙,对着我指指点点的。

    谁想到,柳丛容奇怪的看着我,“大人您说什么?那里什么都没有,没有人在那里……”

    青天白日的,日头白花花的晃的人心慌。

    既然没有人,自然就没有说话。

    那我听到的是什么?

    我闭上眼睛,再睁开,仔细看了看,可不,这里就是天街,一览无余,高耸的朱红色的高墙,直插天际。

    怎么可能有人躲在这里,对着旁人指指点点?

    除非他们不想活了。

    我肯定有什么毛病了。

    柳丛容似乎有些担心的看着我,我摆了摆手,“你看我做甚?怎么啦,玩笑也不能开啦?我听说天街这里可邪性了,电闪雷鸣的时候,这面墙就能把这个时候提着灯笼走天街的太监宫女的影子给抓到墙里面,所以平时没人的时候,还有人看到一群人影晃动,就更闹鬼一样。”

    柳丛容让我一顿糊弄,再加上皇上召见,谁也不敢误了时辰,他也没再纠缠什么。

    寿春宫外有一大片芍药,是少见的品种,暗紫色的花瓣外面有一圈金色,一株就值五千两银子。也不知道是谁说的,这花是象征爱情的七夕花,从哪之后,这东西就更是身价百倍了。原来我手中有钱的时候没动过这里的心思,现在想想,等一会儿我走的时候顺一颗芍药花出去,这几年的饭钱就够了。

    正在胡思乱想,李芳出来了,论理,我见了李芳要跪,我刚要往地上爬,李芳一把揪住我,把我拽住,我就没跪下去。

    他照样笑的像个老阿福,他说,皇上刚喝了药,正在顺气,让我们先等一会儿,他过会儿就出来。

    别的,他也没提。

    我点头。

    皇上这场大病,或者说中毒过后,他的身体大不如前了。

    现在的他就像纸糊的似的,大暑天还穿着厚重的衣袍,不能在阴凉的正殿待太久,不然会咳嗽。朝野就开始有些微词蠢蠢欲动,说他这个皇位坐不了太久,快要禅让皇位给太子,他坐太上皇在后宫颐养天年。

    皇上和太上皇泾渭分明,其中天差地别犹如云泥。

    除非死,或者让儿子篡了皇权,否则古往今来,我还没有见过哪个皇帝吃饱了没事儿禅位玩的。

    我正在看着芍药数花瓣,外面一阵热闹,似乎有许多人走动的声音,可是进入万寿宫的院子中,那些纷杂的声音又都褪下去,清清静静,我一扭头,几日不见的太子殿下出现了。

    李芳、绿直、柳丛容。

    这几个品级最高的太监连忙跪地,大礼参拜,外面跟着伺候的那些小太监们就更甭提了,一个一个匍匐在地上,恨不得一辈子不起来。

    我原本也应该像他们那样,面对文湛需要跪的,可我一见他心就酸,酸的我全身不自在,看到他笑着,我的腿肚子却有些转筋,所以就直挺挺戳在那里。

    幸好他也不在意。

    文湛挥了挥手,让那些人都下去了。

    他喜欢清静。

    原先他说话的声音很低,似乎高一些嗓音就能累着他,现在,他连话都不想说了,挥动一下手指,下面那些揣摩人心都成精的奴婢们就赶忙去巴结了。能消失的赶紧消失,不能赶紧消失的,正在消失的路上。

    文湛笑着过来,上下看了看我,才说,“我让尚衣监他们为你赶制新装了,有缂丝的,有川缎的,都不加龙纹。因为活细,需要多费一些功夫,最迟明天也就好了。”

    那些衣服做的最耗功夫,没个十天半个月的,怎么也完不成。我不禁又胡思乱想,太子是不是早就吩咐下去,让他们赶制没有龙纹的衣服?

    他扯了扯我的袖子,“不过,我喜欢你穿我的衣服。”

    ……

    我好像又听到一群人在胡乱的窃窃私语:

    “他喜欢你穿他的衣服,其实他更喜欢亲手脱掉它。”

    “你已经不是皇子了,你什么都不是了。”

    “你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这个世上还有比你更傻的活人吗?”

    “贱人!”

    忽然,在这群陌生人,有个熟悉的声音,好像是崔碧城,他拿腔做调的用昆曲的声音说,“原来,不到园林,不知道你是太子殿下的一条狗啊……”

    后面还加了几声颤音。

    我手脚冰凉,喉咙发紧,咬着牙,勉强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退到太阳地下面,在石桌上端起来茶碗喝水,一阵花香飘过来,那些怪异的声音又消失了。我微微松了口气。

    文湛似乎以为我不想搭理他,也没生气,只是抬手触了触我的额头,淡笑着说,“那天在大正宫正殿是我太心急了,知道你还没有准备好,不想和我站在百官面前,没关系,我可以等。让我看看,头上撞的青痕好些了没有?”

    我没说话。

    我仔细听了听,似乎除了眼前的文湛之外,没有别的杂音。

    文湛的手指轻按了一下,当时被撞的地方似乎还有些扯扯的疼,我向后躲了一下。

    “还是很疼吗?别的地方有没有什么不舒服?我让太医局配了上好的伤药,一会儿回东宫我给你抹。”

    他一直笑着,眼睛中也是柔软的笑意,像是整个人从里到外渗着蜂蜜。

    我又屏住呼吸,仔细听了听,发现耳边清净了,可是眼前却陡然凭空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棋盘。以天地江山被背景,以万颗头颅为棋子。周围一切都是混沌的,布满了黯淡的雾,只有棋盘前的那个人反常的清晰。

    他就是文湛,还是宫变当天的装扮。

    他的手指中拿捏着一颗黑子,嘴唇边上挂着淡淡的笑,像是白玉面具上,被硬生生撕扯开一道伤痕。

    我闭上眼睛。

    我知道,我肯定有毛病了。

    说不定,我已经疯了。

    ……

    这好像还是宫变后,我第一次见皇帝。他从一个被我气的东倒西歪二十多年的爹变成了恩威不可测的皇上,这真不能不让人感慨一下世间的寂寞犹如白雪啊。

    皇上看我行完了礼,就让李芳把我弄了起来,还给我找了个绣墩坐,不过我没敢做,就那么站着。

    他问我,“见过你娘了?”

    我,“是。”

    他,“她还好吧。”

    我,“好。听说今天她还是啃了个老玉米,啃的香。”

    我说完,他没有接着说,于是气氛有些冷。

    我忽然跪下,轻轻磕了个头说,“……”

    最开始就要脱口而出的是自称是‘儿子’,不过被我马上刹住,后来想了想,要不就换成‘臣’,但是也不对,我又没有官职,所以应该换成‘草民’,这个称呼就像一袋子烂芝麻,也不好,最后琢磨了一下,还是就说‘我’似乎好一些。

    “我,有事想启奏皇上。”

    他的手拍了拍床榻,说,“你不要这么拘谨,虽然废你的诏书下了,还你本来身份,你不再是亲王,可那是给天下人看的。再怎么说,你母亲还在朕的后宫中,你与那些等闲世俗之人不同。过来。”他捶了捶自己身边的床沿,“过来这边坐。”

    太子在一旁,一直都没说话。

    我抬头看了看皇上,到底还是没有动。

    最后还是他叹了口气,从床上起来,到我面前,把我拉了起来,然后扯着我的手,他说,“你爹我老了,本来只想清清静静的享个儿孙福,谁想到天不遂人愿,想来是朕早年杀伐过重,……不说这些。朕今天让你过来,是想和你说亲事。”

    我刚想说话,他摇头,示意我听他说完。

    “和尹家这个亲事,是你娘的意思。她说你从小身子骨就弱,又娇生惯养的,这以后没有那么多人伺候,她怕你过的不习惯。尹家小姐不是等闲的官家千金,弱质女流。她是朝廷的六品医官,师从杏林高手楚玉符,出师之后就跟着她爹尹名扬一直在宣大总督的任上效力。是个好女子。这门亲事是她本人亲自应允的。”

    我,“原本我娘……”

    我琢磨着,要不要换上淑妃什么的,后来一想,还是算了,别脱裤子放屁了,显得多此一举。

    “我娘也和我说过,当时……当时我就回绝了。那时候的想法是尹总督拒匈奴十余年,国之干城,不适宜和亲王结交过甚,以卷入宫斗党争之中。现在,我已经是布衣草民,不应该高攀兵部尚书的女儿,惹人耻笑。”

    皇上问我,“是怕惹人笑,还是想要独善其身。”

    我,“都是。”

    他看着我,点头说,“好,按下亲事不说。这几天,你抽空去一趟尹家,尹名扬想要见你。”

    我,“……似乎也不应该叨扰。”

    “无妨。把你今天这些话当面和他说清楚,你和他有渊源,有什么话当面直说,没事的。好了,这事到此为止,你刚才想要说什么?”

    我见太子在身旁,他坐在那边,不远不近的。

    我想了想,一咬牙就说,“皇上,自古为防止秽/乱宫闱,能留在禁宫中的男子似乎只有两种人,皇子和太监。我已经不是皇子了,而陛下似乎也没有想要阉了我的意思,能不能让我出宫?”

    “是朕的疏忽。好,朕当即下旨,你可以随时出宫。还有,除了朕的宣召,或者寿春宫崔淑妃的召见,别人的,你也不用理会。这样好不好?”

    这句似乎显然是对着太子说的,我冷不丁的一回头,看到文湛安静的坐着,脸上平静如水,却是柔和的,不知道在想什么。

    我当即就叩头谢恩了。

    “我知道你不想见我,可是却什么都不说。”出来之后,文湛对我说,“心思还那么重。”

    周围似乎只有风吹过的声音。

    “今天,我很高兴。”

    我,“……”

    “你拒婚,我知道不是因为你在乎我而拒绝的,不过我还是很高兴。”

    “分开一段日子,也许对你对我都好……我明白,可是……”

    “……我舍不得……”

    他刚才说什么,我听的不算太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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