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 7 章

    信马由缰 作者:山河青杨

    第 7 章

    “我输了，”黑衣人果断的说道，“燕大侠境界之高，非小人可比。”他的语气恭敬异常，这是对一个人真正尊敬才会有的语气。“小人闯荡江湖这么多年，燕大侠是在下目前为止见到过的已经达到天人合一境界的第一人，也是唯一一人。小人能见到燕大侠这样的人物，也算是不枉此生了。”这番话，说的不但恭敬，而且诚恳之极。接着他一摆手，一声“撤”从其口中发出。一帮黑衣人眨眼间便带着伤员消失的无影无踪，其训练有素非常人可比。

    “看这人之作为，也算是个江湖豪杰。可惜……”可惜什么呢？燕行歌并没有把话说完，每个人所做之事，有很多并非出于他的本意，可他却也不得不做。这大概就是人们常说的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入伙

    黑衣人消失了，仿佛他们根本就没有出现过那样。要不是那倒塌的驿站，和那重伤躺在地上的高峰和元天晓，众人几乎以为刚才是做了一个梦。如果只是梦，那人间岂非很是美好。

    “哗啦啦”，一片人坐倒在地上。他们在刚才的生死几变间所经历的情绪起伏和生死折磨，是他们到目前为止所不曾有过的体验。

    庄木手握着大刀还站在那里，眼睛失神的望着黑衣人消失的方向。刚才他并未手下留情，只要被他打到的人不是重伤就是死。桃七走到他身边，轻轻唤他的名字，把他从失神中唤了回来。桃七招呼他坐下，然后从他们原来躺着的棉被边拎出来那只小玉带回来的兔子。从倒塌的厨房边找到水，准备剥了这只兔子烤了吃。

    天渐渐的亮了起来，东方的天空已经泛出红光，太阳如同久不见出来玩耍的孩童般，跳跃着跃出山头，柔和的阳光抚慰着大地，也抚慰着那些饱经磨难的心灵。

    这时候那些原本躲在人群中装死的驿站总管、厨师和官兵忽然活跃起来。他们招呼着照顾受伤的人，专门分出几个人照顾受重伤的的高峰和元天晓。厨师又忙着生火做饭，给折腾了一晚上已经饥肠辘辘的众人填饱肚子。

    就在厨师做饭正做的热火朝天的时候，一阵香味飘了出来。众人本已饥肠辘辘，这股香味又是如此的诱人，于是众人都忍不住向香味飘来的方向看去。只见一个穿着乞丐装的少女正在篝火上烤着一只剥了皮的兔子，旁边一只小狗蹲在那里，虎视眈眈的望着众人，嘴里不时“呜呜”的叫，好像生怕别人抢了它的肉吃。

    这烤肉的自然是桃七。她边烤着肉边撒着她的自制调料。兔肉香味徐徐的散开，引得周围的人不断的吞咽着口水。

    正在这当，“饭好了。”那个胖子厨师喊道。众人纷纷聚过去，一人捧了一大碗米饭配肉菜，各自找了个地方吃起来。有什么比食物更能慰藉身心疲倦的人呢？

    庄木端了两碗饭回来，一碗是他自己的，一碗给桃七。这时候桃七的兔肉也已经考好。桃七把兔子的四只腿撕了下来，分别给了燕行歌、蝴蝶夫人及那个用枪少年，最后一只兔腿给了唐十一。桃七又用刀子从兔子削了两片肉下来，一片给了庄木，一片她自己吃。剩下的全给了小玉。小玉迫不及待的冲到肉前面，因为肉有点烫，他撕下一块吞进嘴里，又赶忙吐出来。桃七看着它的样子，开心的笑起来。小玉幽怨的“呜”的冲她叫了一声，然后又埋头对付起它的肉来。

    半个时辰后，众人都吃饱喝足，纷纷招呼着上路。要走出这卧虎山至少需要一天的世间，众人得紧早赶路，否则就得露宿荒野。刚经过了昨晚那一战，现在谁都不想露宿在荒野中，成为各种不明来历攻击的靶子。

    高峰、元天晓和一些受伤的人被安置在一些马车上，一大群人浩浩荡荡的出发了。这群人离开后，驿站就只剩下那些士兵和厨子等人，驿站长已经派人回杭州通知这里发生的事了。

    庄木他们一行人跟在其他人的后面，慢慢的走着。小玉不知道又跑到哪里去了，估计又去捕食了。桃七开心的走在那个白衣用枪少年身边，她很喜欢这个少年，就像姐姐喜欢弟弟那样，一见面就对这个少年很有好感。桃七问他的名字。他一边嘴巴里发出轻微的“啊，啊”的声音，一边用手比划着什么。他难道不会说话，是个聋哑人吗？这个想法像鞭子一样抽打着桃七的心。庄木和唐十一也感到很震惊，没想到这个身怀枪法绝技的俊美少年，竟然是个聋哑人。是因为上天不希望他过于完美么？

    “方格是我在家门口捡到的。当时正是冬天，下着大雪。他被人丢在我家门口。那时他不到一岁，正发着高烧。医生都说他能活过来简直是个奇迹。但是他虽然活过来了，却不会说话了，成了一个聋哑人。他从小就很聪明，很有悟性。所以我收他为徒，将我的枪法传授给他。他自己也很努力，不但将我的枪法学的很好，他自己还学会了唇语，就是看别人的口形就能知道他说的什么。他真是个好孩子。”燕行歌说道。

    “我今天向各位坦承他的身世来历，”燕行歌看着庄木、桃七、唐十一三人说道，“实是有一个不情之请，还望各位能够答应。”

    “燕大侠不用这么客气，有什么事情燕大侠尽管说。”庄木说道，“如果我三人能够做到，自然会倾尽全力。”

    燕行歌微微笑了下，“想来你们也知道，我二十年前就已经和嫣儿绝迹于江湖，我们也是打算就这样过剩下的人生。”他说完这句温柔的看着中年美妇，眼中深情款款。中年美妇也凝视着他，眼中的情谊不是相知甚深的人不可能有。“但是，方格他还小。我和嫣儿都觉得他应该趁着这青春年少，多在这江湖上闯荡一下。”他说道这里，看了一眼方格。方格脸上满是感激的表情。“本来我和嫣儿这次出来，是打算把方格交给我二十多年前的一个好友杨酒。不过我们赶到他家的时候，他正好出门了。”燕行歌说道这里又看了一眼庄木、桃七和唐十一。“本来以为我们要把方格带回家，再过两年再来寻他。没想到在这里碰到了你们。”燕行歌说到这里，顿住不说了。

    “燕大侠是想把这个叫方格的小兄弟托付给我们。”庄木问道，

    “燕某正是这个意思。”燕行歌说道，“这孩子虽然不会说话，但是人甚为聪明。功夫也还说得过去。相信不会给你们添太多麻烦。”

    “燕大侠这么信得过我们？”庄木问道。

    “信得过。”燕行歌肯定的说道，“燕某虽然久不在这江湖，但是自信看人的眼力还是有的。”

    “很好，我愿意带着这个弟弟。”桃七不等庄木说话便抢先说道。“我叫桃七。”桃七笑着对着燕行歌他们三人说道。这个姐姐眼睛真漂亮，方格心中想到。

    “既然桃七姑娘这么说了，在下也没什么意见。”庄木说道，“反正天塌了，有桃七姑娘撑着呢，在下怕什么。”庄木调侃着说道。

    “噗哧”一声，众人都笑了。“想不到你们两个都很有趣。”许久没说话的唐十一说道，“在下唐十一。”他向着燕行歌三人说道。

    “在下庄木。”庄木也赶忙说道。

    于是众人边走边聊。桃七把方格拉到一边，二人嘀嘀咕咕的用手比划着什么。

    天快黑了的时候，终于走到了卧虎山的山脚。燕行歌和蝴蝶夫人和他们告别，临走前，燕行歌说道：“以昨晚的袭击来看，官道上的桥被春雨冲断看来并非巧合，而是有人处心积虑设了这个局。他们究竟想得到什么，目前我们不得而知。不过可以肯定的是，以这些人的组织来看，他们定不会就此罢休，你们且小心些。”说完，燕行歌看了看蝴蝶夫人，蝴蝶夫人慈爱的看了眼方格，说道：“小格，有这些朋友陪着你，我和你师父也就放心了，你有空就常回家看看。好吧！天下无不散的宴席，我们走了。”说完，燕行歌和蝴蝶夫人便真的走了。庄木看着他们的背影，心道：江湖儿女，再多的儿女情长都是放在心里。只是不知多年后，他能否如燕大侠般，找个山清水秀的小地方，种种田，养养鸡，无拘无束，心无挂牵。

    蓝秀看他们走了，便走了过来，“很高兴能认识各位少侠”，他的态度亲切自然，“昨晚多亏了各位少侠，蓝秀无以为报。在下家在寅州蓝家庄，希望各位少侠在路过寅州的时候能到在下家里坐一坐，让蓝秀能借几杯水酒表达对各位少侠的敬意。”说完便真诚的看着他们。

    “蓝公子太客气了，”唐十一大大咧咧的说道：“早就听说寅州蓝家酒庄酿的“醉三生”冠绝天下，有机会我们定会去尝尝。”

    “既如此，那在下就在蓝家恭候各位的大驾了。”说完拱了拱手，转过身走了，临走前，不着痕迹的看了桃七一眼。

    等蓝秀一走，这山脚便也没剩什么人了，却见镖队的人和镖车已经走了，但那个镖队的老镖师却还没走。他走到桃七跟前说：“姑娘，可否借一步说话。”桃七点点头，二人便走离众人一段距离。

    “姑娘，在下冒昧了，”老镖师拱了拱手说：“在下本命牛鹏，不知姑娘可听说过这个名字。”

    桃七努力回想了一下，确定没听过这个名字。

    “那姑娘可知道自己父母的名字？”老镖师接着说道：“姑娘的父亲可是温文易，母亲名唤蓝思思。”这一下，桃七的眼睛睁大了，“你怎么知道？你认识他们吗？”

    “我一看到姑娘的眼睛，就知道姑娘一定是教主和蓝夫人的女儿。”老镖师揉了揉自己的眼，“真是老天有眼啊！教主和蓝夫人后继有人，我即便现在死了，也可以瞑目了。”

    “教主？什么教主？我出生的时候，父亲已经过世，母亲生下我没多久也走了，所以我只知道他们的名字，其他的事情一概不知。”

    “想来当年教主和蓝夫人从那么高的山上掉下去，教主又受了很重的伤，生还的可能性几乎没有。只是没想到蓝夫人能生下你，当真是苍天有眼啊！”

    “说了这么久，你还没告诉我，我父亲到底是谁？”

    “时间不多了，”老镖师看了看已经要黑了的天，“我没有时间多和你说了，你只需知道，不管别人说什么，你的父母都是这天下最好的人，他们活着的时候从没有做过一件恶事。那些诽谤他们的人，基本上都是别有居心。” 老镖师又看了看天，紧迫感更重了，“好了，我走了，那些黑衣人定然不会放过我，能在临死前看到教主的女儿，我去地下也可以向教主有个交代了。”说完，老镖师欣慰的看了一眼桃七，纵身一跃，飞向了远处的树枝上，几个闪落间，人已经消失不见。

    桃七看着老镖师远去的背影，忽然感觉到小玉咬她的裤腿，她蹲下，抚摸着小玉的头，从小玉的爪子下拿出一个纸条，她不着痕迹的捡起来，背转身打开，只见上面写着：柳树下，石头底。桃七抬头看，发现山脚下长着的大多是槐树，只在一条小的溪流旁长着一株很大的柳树。此时刚三月，柳树正在飞絮。桃七朝小玉比划了一阵，小玉欢快的跑走了，跑到那棵大柳树跟前，抬起后腿，对着树撒了一泡尿，头在树前一块石头前拱了拱，然后便又欢快的跑回了桃七身边。桃七蹲下身，把小玉抱了起来放到了身侧一个布袋里，手上不动声色的拿了一个簪子，插在了头上。

    天已经有些黑了，但是庄木还是一眼就认出了那个簪子，因为那个簪子和胭脂给他的那个几乎一模一样。一样的簪子，同样的黑衣人，即使傻子也能看出这里面有问题了。庄木不是傻子，这里边的问题，他自然懂。

    桃七回想着老镖师告诉她的事情，一时彷佛痴了。庄木看着桃七的样子，心中一片叹息：故人初见面，便是诀别时，人间悲事，大多如此。

    几人继续赶路，在他们离开后，几个黑衣人来到这里，“零五零，搜寻一下痕迹。我们要找的人应该是从这里逃跑了。”“是。”一个黑衣人四处查看了一番，指着老镖师离去的方向说道：“这边。”几个人纵身向着老镖师消失的方向奔去。

    庄木几人赶到端首镇的时候，天已经黑透了。唐十一给几人找了一间大客栈，订了几间上房，几人都累惨了，草草吃了一顿，便爬上床一觉睡到了天亮。

    ☆、分舵主一

    桃七睁开眼，看着窗户透进来的阳光，原本迷惘的心忽又充满了力量，光明本就可以带给人希望，太阳带来的却是生机，万物的生机。桃七正想享受一下无所事事的床上时光，却见床边的小玉哧溜一下冲了出去。没过一会，桃七便闻到一股肉味，虽然没看到，桃七却知道，是一锅炖的烂烂的排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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