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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9 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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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的恋人有点二 作者:未知

    第 9 部分阅读

    半小时后,心焦的钟石找遍整个小区,甚至不抱希望地拨打了刘家的电话。

    天这么晚了,又这么冷,她倒底去哪儿了?

    钟石无奈拨通了周明龙,硬是把他从床上叫起来,在市局的系统中调出了市内今天的宾馆入住记录。

    一无所获。

    钟石静静地在沙发上坐了一夜,直到东方破晓。

    第二天上午,钟石一路闯入了谢宏涛的办公室。

    “杨杨倒底在哪里?”

    谢宏涛惊愕地看着脸色铁青的钟石,再看看他身后急匆匆跟过来的局领导们,头疼地叫道:“你问我?我还没找你要人呢!”

    “查不到她的住宿记录,她在本市没有其他亲戚,也没有多少朋友,按理说应该会去你家。”

    “跟你说了没有。倒底发生了什么事?”

    钟石烦躁地推开跑过来跟他打招呼的局长,指着谢宏涛说:“你现在立刻联系所有的亲友,本市的,附近的,最好亲自去看看。”

    “……我在上班。”谢宏涛无力地说。

    “马上去。”钟石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谢宏涛叹口气,急忙追了上去,说:“别急,那个丫头太随性散漫,说不定正在哪儿玩得痛快呢!”

    钟石没有回答,谢宏涛一路追出去,索性跟着他上了车。

    “我一开始也没当真。杨杨……离开我了。”

    谢宏涛难以置信地问道:“倒底因为什么?”这个男人明明对小杨爱若至宝,呵护备至。才几天没见,怎么就搞成这样了?

    钟石苦笑着说:“她只说我们不合适。我想可能跟她妈妈那边有关。”

    谢宏涛含混不清地骂了一句脏话。他想了想,说:“小杨能去的地方不多,基本上都找过了。她会不会去了外地?”

    “春运的车票多紧张,你不知道?”钟石说:“我今早已经叫人查过了。没有她的购票信息。”他相信,周明龙已经很卖力了。

    谢宏涛懊恼地搓了一把脸,说:“那怎么办?”

    “怎么办?”钟石靠在座椅上,几不可闻地长叹一声,说:“离我们的婚礼还有11天。”

    带着一股怒气,钟石和谢宏涛一起去了刘家。

    “杨杨有没有联系过你们?”

    “没有,真的没有。”赵苏兰红着眼睛说。“她能去哪儿?你说这孩子,还有几天就结婚了,她怎么能乱跑呢!”

    “也许就是婚前恐惧症,也许……别的什么……对不起啊,钟市长,她逃婚的事跟我们无关。”刘婉彤表情哀婉,急忙撇清关系。恨呐!她刚刚看到一架登天的梯,就让那陈小杨一脚给踹倒了?说不定还因此得罪了市长,永无翻身之日了。

    “逃婚?”钟石冷冷地说,“她想逃避的,恐怕恰恰是你们吧?”

    钟石苦思一夜。这段时间他带给杨杨的生活变化太多太快,加上小丫头整天一个人闷在家中养病,心中有些东西郁结了。而他,没能及时发现并疏导,是他没照顾好心爱的女人。但是,也与她妈妈和眼前的刘家三口,绝对脱不了干系。

    看着赵苏兰复杂的神色,钟石摔门离去。

    作者有话要说:小虐一下下吧!

    、人间蒸发

    陈小杨就这么人间蒸发了。

    钟石甚至强横地抓了周明龙的差,让他放下手中的工作,专心找陈小杨。这个纵横警界,抓到过许多毒贩、逃犯的刑警,居然努力了好多天,也没有收获一点有用的讯息。

    除夕夜,钟石拨通了大哥的电话。

    “哥,我这边出了点状况,婚礼取消了。我暂时不回去了,爸妈交给你安抚。不要问,也不用担心我。过段时间我会回家的。”

    春节这天早上,钟石神色如常地出现在春节团拜会上,笑容和煦地向全市人民拜年,并看望了节日期间坚守岗位的交警和医护工作者,依旧温润如玉、淡定平和。年轻市长安排好了婚假行程,婚礼却突然取消,机关里悄悄议论着,没有人清楚这位年轻出色的男人身上,倒底发生了什么。

    春节长假,钟石独自驾车去了陈小杨的老家,大明乐呵呵地接待了他。

    “小姑爷爷,小姑奶奶怎么没一起来?”

    “她……有事。”

    大明陪他去了陈小杨父亲的墓地。钟石在寒风中陪着那座冰冷的坟墓静静坐了半天,在暮色中落寞地踏上归程。临走时,大明抱来一床手工刺绣被子给他。

    “小姑爷爷,小姑奶奶结婚,老陈家也没给她好好陪嫁。这被子,是家族几个儿女双全的老太太亲手做的,按我们这儿的风俗,送给小姑奶奶做陪嫁。”

    钟石接过那床绣着精美的金色龙凤的被子,忽然有一种想落泪的冲动。他感激地笑了笑,对大明说:“太谢谢你们了。大明,拜托帮我们照看岳父的墓。”

    钟石又恢复了认识陈小杨之前的生活。他几乎不愿再回到住处,基本上都住在办公室里。那只不大的鱼缸,重又出现在他的办公桌上,两条小锦鲤还是一如往昔,无忧无虑地游来游去,追逐嬉戏着。

    偶尔,工作的间隙钟石停下来,看着两条锦鲤活泼游动,不觉出神。没有人敢问起他婚礼取消的事,也没有人敢轻易提起某个人,不了解,不敢说。霍英程去了中央党校学习,留在市里的何远和王项彬他们,都是一肚子担心和困惑,却不好说出来。

    几家欢乐几家愁。最具戏剧性的是,卓朗捉了某只“小兔子”,陪他一起过春节,霸道得没有道理可言。春节刚过,卓朗带着怯生生的刘恋,大大方方地出现在钟石和周明龙面前。

    钟石玩味一笑:“终于要见光了?”

    “卓哥什么时候也没藏着掖着。”卓朗理直气壮。他拍拍刘恋,说:“男人喝酒,不然你去旁边商场转转?”

    “我……我回去。”角色变了,但刘恋在钟石面前仍旧拘谨羞怯。

    钟石说:“算了,卓朗,你回去陪刘恋吧。”

    “不用,她正上夜班被我抓来的。”卓朗得意地咧嘴一笑,说:“不然你先回去睡觉。上什么夜班?高干病房里那个垂死挣扎的老头子,你去不去反正都活不成了。”

    “胡说,人家高爷爷只是小病。”刘恋鼓着脸颊反驳。

    “小病?小病还敢让你们这些小姑娘整天守着他?”卓朗凶巴巴地说。“回去睡觉,等我回去你要是不在被窝里,看我怎么收拾你。”

    “你……胡说。”刘恋又羞又急地跺跺脚,转身跑了。卓朗跟出去张望了一下,见她上了出租车,放心回来。

    “终于定心了?”钟石淡然地望着他。

    “这个……怎么说呢?小兔子挺可爱,我不忍心丢掉。”

    怎么说得像养一只宠物似的?

    钟石好笑地说:“卓朗,早跟你说过,刘恋不是可以陪你潇洒游戏的女人。既然你有胆量去碰,就要担负起一个男人的责任。”他顿了顿,正色告诫道:“好女人不多,碰到了,拿命爱!”

    “我知道。”卓朗坐下来,说:“来,咱们三个今晚好好喝两杯。”他豪爽地倒满酒杯,看着旁边的周明龙不断向他使眼色,晒然说道:“用不着担心,周,这家伙就算借酒浇愁,也不会烂醉如泥的。他是我见过的自制力最强的人。”卓朗象征性地举了下杯,自己猛灌一大口。

    “钟,这是你的地盘,我不管你怎么弄,反正我不喜欢我的女人整天伺候人,尤其那些病歪歪的老东西。……不然让她调到妇产科好了。”

    周明龙一旁冷言:“金外科,银眼科,累死累活妇产科,你没听说过?”

    “那去儿科好了。”卓朗马上改变主意。儿科好,反正都是些小宝宝。

    “儿科护士最可怜,经常要承受家长的怒气。”周明龙继续拆台。

    “那怎么办?”卓朗懊恼了。

    “带回省城自己处置。不然你三天两头往这边跑,也不方便。”钟石淡淡地说,“听我一句,定下心来,马上结婚。”

    “嗯,正合我意,我明天就把她抓回省城。这大冷的天,抱着小兔子暖和多了。”卓朗毫不脸红地说。

    周明龙“呿”了一声,没理他。钟石却淡淡说道:

    “这个时候在我面前秀恩爱,是不是有些残忍?”

    “你想要女人,随便抓一把好了!”卓朗不以为然地说,旁边周明龙狠狠瞪了他一眼。钟大这阵子总是找他喝酒,是人都看得出他心情不好,这个卓朗怎么就口没遮拦呢!

    “瞪我干什么?你一个刑警,找不到这么一个简单的小丫头?”卓朗马上反击周明龙。周明龙低头喝酒,没吭声。逃犯好抓,只要他还有牵挂,还有纠葛,总得跟谁联系,总会有一些讯息。可这个陈小杨,离开了钟石,竟然就了无牵挂,根本就没和谁联系过。没有宾馆住宿信息,没有办过暂住证,没有信用卡使用记录,没有交通购票记录,手机号码也一直没有使用过。如果不是对她有些了解,周明龙简直可以肯定,这是一个超级特工。问题是,她不是训练有素的特工,不是精心躲藏的逃犯,她只是个普普通通的小女人,就算她存心要躲,也不至于躲得这么高明。她倒底跑哪儿去了?

    千万不要是出了什么事!周明龙从心底里打了个冷颤。

    “问题是……”见没人理他,卓朗摸摸鼻子讪笑着说:“问题是,找到她又能怎样?钟,你们之间倒底出了什么问题?”

    在其他人看来,这个陈小杨简直就是不知道好歹。

    要知道,婚礼在即,新娘子却逃了,这对任何男人来说都无法接受吧,何况钟石!更令人气愤的是,在 “同性恋”、“性无能”之类令人难堪的说法之后,现在又悄悄生出了“性变态”的流言。试想,男主角是个性变态,女主角本来一心想要飞上枝头,却因为实在忍受不了而逃走,这不是很合乎情理吗?

    大机关单位其实就像一团浑水,表面上水平如镜,私底下却可以暗潮汹涌,比如口耳相传的流言。

    真是——他妈的!

    卓朗在心里暗骂。

    找到她又能怎么样?

    钟石淡淡啜饮着杯中的白酒,说:“总得先找到她。”

    “钟,我不清楚你们倒底出了什么问题。但是,找到她还能回得去吗?你不知道吧,肖茉朵曾经找过我,哭着说她依旧爱我。但是我的感情回不去了。恰恰是她来找我,让我看清楚我是真的喜欢小兔子。”卓朗坦言。

    “不一样。”钟石看着杯中物,十分平静地说:“肖茉朵离开你,是因为她不够爱你。而杨杨离开我,是因为她太爱我了。”

    “可是……”周明龙欲言又止。他想说,可是她带给你多大的羞辱和难堪!这个骄傲的男人,即使找到她还能再续前缘吗?

    “男人,为了心爱的人而卑微,没有什么好丢人的。”钟石淡然一笑,继续说:“其他的都不重要。我总得先找到她,她那样的性格,孤身一人跑出去,要吃苦头的。”

    “那个……小兔子说,小杨心里有某种不安。所以她才会毫无预警地离开。”

    不安?她为什么不安?

    钟石摇摇头,扯出一个毫无笑意的笑容。

    “现在说这些毫无意义。来,喝酒。”

    找到她又能怎么样?这个问题谢宏涛也问过他。

    “我们已经登记结婚了,不论她在什么地方,她总是我的妻子。”

    春节长假结束,谢宏涛莫名其妙的被以“借调”的名义,调入了市政府办公室工作。虽然还是普通的办事员,却羡煞了他那些审计局的同事。。

    谢宏涛唯有苦笑。

    当局长大人陪笑着把调令交给他时,他直接甩下一句“不去”,扭头就走。局里的几位领导却诚惶诚恐,好说歹说,硬是把他拉上车送到了市政府,陪着他一起去办公室报到。何远亲自出面,客气地接待了他,然而办公室那些工作人员,一个个看向他的目光却充满某种探究和防备。

    谢宏涛知道,他不用冀望能有太好的同事关系了。

    “你倒底要干什么?”

    觑了一个机会,谢宏涛跑去质问钟石。

    “不干什么。我只是想,如果杨杨联系你,我可以在时间知道。”

    “就为这?”

    “就为这。当然,你有足够的能力胜任这里的工作。”

    谢宏涛无奈长叹。说什么好呢?他真是服了这两个活祖宗。

    “如果小杨回来,我一定要好好教训她一顿。”谢宏涛咬着牙发狠。

    钟石淡然一笑:“你越权了。那是我的事。”

    钟石此刻站在窗前,目光落在大街上。街上不时有人手捧玫瑰经过,他知道,今天是情人节,以前,他的注意力从没有放在这样一个节日上,除了会收到令他头疼的花和礼物。而今,他好不容易有了心爱的人,却形单影只站在这里。

    喟然长叹。

    作者有话要说:话说,橙子自己都有点为他们担心了!

    、爱也罢恨也罢

    钟钟石以为,用不了多久,就会有陈小杨的消息。

    事实却一次次令他失望。

    周明龙一直在留意陈小杨的讯息,然而,一个月过去了,两个月过去了,三个月过去了,陈小杨就像一块石头,沉入了浩渺的大海。

    总该有个水花吧?她倒底跑哪儿去了?

    谢宏涛甚至开始有些不好的担忧,钟石却仍旧平静如常,似乎陈小杨只是出去旅游,明天就会笑嘻嘻地跑回来。

    他不敢想!

    梦入江南烟水路,

    行尽江南,

    不与离人遇。

    睡里销魂无处说,

    觉来惆怅销魂误。

    杨杨,你究竟在哪儿?

    陈小杨究竟在哪儿?

    当日,人山人海。陈小杨木然地被春运的洪流裹挟着进了火车站,排了一个多小时的队也没能排到了售票口。很不幸,她遭遇了中国最为壮观的春运。

    看看前面密集的人头,陈小杨苦着脸从队伍中离开。随便去哪儿,只要有票就行,可是问题是几个小时过去了,她根本没能靠近售票处啊!怎么办?难道她还敢回去?她在车站转了一圈,也遇到了几个躲躲闪闪的黄牛,但黄牛手中的票价高出好几倍。

    正在为难,她不经意地听到旁边经过的一对情侣在讨论退票。她厚着脸皮上前询问,才知道男的提前买好了去北京的票,临行时却实在舍不得女友而打算留下来过年。于是,在陈小杨的商量下,那男的把自己的票转手给了陈小杨。陈小杨拿着这张票,在人山人海中挤上了开往北京的列车。

    一路向北。

    几乎是一踏上北京的地面,陈小杨就后悔了。

    冷!

    当时真不应该到北京来。如果一路向南,最好去海南岛,不是暖和多了?

    可是她也没得选啊!

    她嘟着嘴裹紧羽绒服,挤出北京西客站。面对着站外广场上的人山人海车水马龙,陈小杨呆呆地发愣。她还是次到北京来,面对这座完全陌生的城市,她就像一只不小心跌出巢去来雏鸟,四顾茫然,心中无措,不知该何去何从。

    但是,陈小杨毕竟是陈小杨!她性格中的凡事满不在乎的乐天因子很快占了上风。

    有什么大不了的?

    她努力驱除了心中的惶然。既然无处落脚,那岂不是就代表随处都可以落脚?她随便跳上一辆公交车,漫无目的地一直坐到终点站,决定先找个住处再说。她当然不敢去住那些小旅馆,更不敢问津那些高档宾馆,就这样,陈小杨选择了一家不算太贵的连锁快捷酒店住了下来。具体位置?她哪里知道!

    春节前的北京,工作并不难找。一点儿也不难!真的。

    大量的外地人纷纷离京返乡。春节,毕竟都是要回家的!随处可以见到招工的广告。北京,这座巨大的城市机器,离开了数以千万计的外地务工人员,几乎要瘫痪了。

    保姆?呃,她煎个蛋都要被钟石取笑的。

    医院护工?嘿嘿,她连自己都照顾不好。

    酒店服务员?那个,不知底细,听说很容易误入狼窟的。

    送奶工?开玩笑,她连自己在哪儿都没搞太清楚,不认识路,怎么给人家送奶?

    清洁工?大妈比较合适,她……还是算了吧。

    发广告单?不行,外面太冷了!宁肯饿死不能冻死。

    兜里揣着一张幼师的大专毕业证,她倒底能干什么?看人家招个服务员都要求本科毕业!陈小杨悲哀地发现,她自己真的是一无是处!钟石怎么就会喜欢她呢!

    陈小杨第n次甩甩头。

    不想钟石!不想钟石!陈小杨,你有点种好不好!

    专职带孩子?这个好,她应该没问题吧,怎么说她也是幼儿园老师。担心手机漫游太贵,陈小杨去充值便利店买了张手机卡,打通了联系电话。

    “不好意思,你一个没结婚没孩子的年轻姑娘,怎么带孩子?”

    在这家纷乱的劳务中心,陈小杨一无所获。

    请问她可以骂人吗?

    陈小杨转身走出劳务中心,在雾霾中沿着来时的路,慢慢走回她暂住的酒店。这都已经临近中午了,北京的雾霾还真是够威力。

    路过一家小面馆,陈小杨才想起早饭还忘了吃呢,便拐进去要了一碗刀削面,食不知味地吃完。钱包呢?陈小杨翻完了手袋,然后去掏左边的衣兜,再掏右边的。还有别的兜吗?

    她记得出来时带了她的小钱包的。那个,劳务中心里人多,大概是不留神送给小偷了吧?

    他妈的!

    陈小杨终于懊恼地骂了出来。

    她看着脸色疑虑的老板娘,不好意思地笑笑,终于从口袋里找出一样有用的东西,红着脸递给老板娘。

    “老板娘,我钱包被偷了。身份证押这里,我回去拿钱行吗?”

    幸好,在劳务中心时,她拿出来过身份证,随手放进了口袋里。要是放在钱包里一起送给小偷了,那才真叫悲催!

    五十多岁的老板娘接过身份证,看了两眼,脸色犹豫。一旁正颠勺炒面的老板开口了:“算了,这大过年的,一碗面钱,有空送过来,没空也不要了。”

    老板娘笑了笑,说:“看你也不像骗吃骗喝的,外地人吧?都不容易。”说着把身份证还给了她。

    要不怎么说北京人热心爽快!陈小杨连声道了谢,裹紧棉衣,扭头冲入寒冷的雾霾中。

    陈小杨从昨天换下的衣服口袋里翻出了三百元钱。三百元钱,现在是她所有的财产了。

    再在这酒店里住两天,她连饭也没得吃了。对了,她眼睛一亮,酒店里还应该剩下一部分押金。

    陈小杨决定,重新去找一家便宜些的宾馆。她立刻退了房,因为预交了押金,结算房费,还退回来八十元钱。

    380元。

    她首先去了趟面馆,付了老板14元面钱,还剩下366元。

    这366元钱,连吃带住,能够她维持多久?

    陈小杨拖着箱子走在一条小街上,迷迷糊糊想起今天除夕了。小街上少有行人,两旁的店铺都张贴着喜庆的春联和福字,很有节日的气氛,街上却没几个人,很冷清。都说北京胡同有名,她怎么就看不到四合院?

    落寞的心情和无名的忧伤,使得她几天来除了偶尔找找工作,就一直把自己关在酒店里。

    见鬼,她都还没见识首都风采呢!

    从周围的建筑和繁华程度,陈小杨隐约知道,她现在置身的地方,是在燕郊。周围几乎是外来打工者聚居的出租房。现在看来人家都回家乡过年了,她稀里糊涂地来到了。

    她找了一家小宾馆,问了价格,也并不便宜。她又踏进一个家庭小旅馆,还没来得及说话,先听到一阵刺耳的叫骂声。狭窄的楼梯上冲下来一对男女,男人一手揪着女人的头发,另一只手连扇了女人几个响亮的耳光,女人哭喊尖叫着朝男人扑打过去。门厅里一个壮硕的光头男人微笑旁观着,看到陈小杨进来,眼睛即刻一亮,笑嘻嘻地迎了上来。

    陈小杨扭头就走。

    陈小杨挪动早已经冻得麻木的脚,漫无目的地沿着小街走着,天色渐暗,她知道很快就该天黑了。她徒劳地裹紧身上的羽绒服,呵呵手。

    真冷!

    她忽然想念钟石买的那些深红浅红的大围巾,多么柔软,多么温暖。她抬起手腕,看着手腕上钟石送她的那条紫水晶手链。通透的深紫色,据当时店员介绍,是最顶级的巴西紫水晶了,这是她身上目前最值钱的东西。如果她吃饭的钱都没有了,是不是可以卖点钱?陈小杨忽然后悔,当时怎么不选一条最重的黄金手链买下来,随便哪里都能换成人民币。

    钟石!钟石!他会想她吗?抑或他会恨她?

    想也罢,恨也罢,陈小杨心里就是有一种笃定:只要她现在拨通她的“专线电话”,钟石一定不会让她流落街头。

    然后呢?

    陈小杨忽然蹲在地上,在暗沉的暮色中呜咽地哭了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青梅如故

    “喂,你怎么啦?”

    陈小杨胡乱地用衣袖擦了下眼泪,慢慢抬起头。她看到了一个年轻女孩,一张清秀白净的脸,看上去和自己差不多年纪。她重又垂下头,没作声。

    “你不能呆在这里,这儿晚上很乱的。”那女孩细声细气地说。顿了顿,又补上一句:“很冷的!”

    冷!她当然知道。她的手脚都已经冻僵了。可是,哪里有温暖?

    那女孩见她默不吭声,在她身边蹲了下来,说:“你来找人的吗?你得赶紧找个地方住下!”

    陈小杨双臂抱着膝,把头埋在手臂上,继续沉默。心里的哀伤遭遇身体的疲惫,她此刻只想好好哭一会儿,却没想到有人来打扰。陌生的城市中面对陌生的人,她不愿开口了。

    “你从哪里来的?我也是外地人。”大过年的拖着行李在街上落泪,不用问也是外地人。

    那女孩见她不说话,心里一急,干脆动手硬把她拉了起来,说道:“你想去派出所还是救助中心?反正不能呆在这儿,你会冻死的。”

    路灯已经亮了,昏黄的灯光中,陈小杨看着女孩纯净的脸,终于开口了:“我哪儿也不想去。”

    不管去哪儿,用不了明天早上就会有人来接她了吧?

    女孩为难地看看她,冷得跺跺脚,呵着气说:“要不,你先去我那儿吧,我们再一起想办法。我租的房子离这不远,虽然没暖气,总比大街上暖和些。”

    女孩叫徐青梅,跟陈小杨同龄,来自同一个省。大学毕业后在北京漂了两年了,学服装设计,揣着一个设计师的梦,现在白天在一家面包店打工,晚上不定期给服装模特做助理打杂。

    “总得先养活自己。学服装设计,很花钱的。你呢?”她问陈小杨。

    幸福是什么?陈小杨觉得,此刻在这间只有几个平方的小房间里,一杯热热的白开水就是幸福了。

    她实在冻坏了。

    “我爸早就过世了,我妈再婚了。……剩下我自己,就跑到北京来了。”

    “那你打算怎么办?”

    “……不知道。找个工作先养活自己呗!”

    在北京,养活自己哪有那么容易?

    “你毕业了吗?学什么的?”

    “……幼儿园老师。”

    “幼儿园老师?这里的幼儿园恐怕没机会的。那你想要找什么样的工作?”

    “……不知道。”

    徐青梅右手轻轻拍着左手背,忽然问道:“花店的工作你做不做?老板是我们老板的朋友,女的,人挺和气的。”

    花店?她能干什么?陈小杨说:“我没做过花店的工作,什么也不会呀!”

    “不会学呗!又没什么难的。她家花店她自己打理,原来有个小姑娘做帮手,前几天回老家结婚不来了。现在正急着找人呢!一过春节,花店生意很忙的。”

    “要不你帮我问问?”陈小杨说。

    除夕夜,陈小杨和徐青梅在小屋里聊到半夜。陈小杨才知道,她现在所处的地方是在燕郊,没想到她漫无目的地乱跑,居然跑到这儿来了。幸好,如果当时跑进中心城区,估计她现在只能流落街头,或者早进了收容站了。没有春晚,房间里根本没有电视机,也没有饺子和年夜饭,徐青梅冲了两杯牛奶,拿出好几个面包来。

    “店里带来的,你喜欢哪种口味?”

    大年初一,陈小杨在徐青梅窄窄的小床上醒来。她不知道自己怎么会那么快就和徐青梅熟悉起来,产生了信任。她睁开眼睛,看到床的另一端徐青梅正静静地望着她。

    “奇怪,我昨晚怎么不把你当成陌生人?”徐青梅说。

    陈小杨扑哧一笑:“我也是。感谢收留!”

    在这样合家团聚、欢欢喜喜的节日里,两个流落异乡的孤独女孩不自觉地敞开了心底最柔弱的一面,很容易就走近了。这天早上,她们吃到了房东送的饺子,猫在小屋子里聊了一整天,从小学生活聊到家乡风味。不是不想出去玩,不用看也知道这座城市今天热闹的很,可是,也冷得狠。

    年初三,陈小杨就成了花店的员工。

    面包店春节放假到年初五,但初三这天徐青梅不得不起了个大早,费劲地把陈小杨从床上叫起来,带她去花店。她们在昏黄的路灯下沿着小街步行二十分钟左右,乘上了公共汽车,再换乘地铁,出了地铁站口步行一段路,终于在转过一个小小的街角之后,看到了这家名叫“幸运草“的花店。店门紧闭,约好8点的,她们赶到时差几分钟正好八点。徐青梅说,这大过年的,陈老板恐怕自己也睡冒了。两个女孩只好站在门前等。

    “这么远?”陈小杨说。她们前后用了将近四个小时!

    “这还是好的呢!今天一大早人少,有时挤不上车的,公交挤,地铁更挤。”徐青梅说。

    “你为什么不找个近点的房子?”

    “近点儿?大小姐,你知道这附近的房子多贵吗?地下室我们都租不起。”徐青梅看着她笑。“说真的,你不会是那种出逃千金、落难公主之类的吧?”

    陈小杨耸耸肩:“我倒希望是。你看我像吗?”

    “你看起来根本没吃过苦,身上随便哪件衣服都贵得要命。别忘了,我是跟服装打交道的。”

    “是吗?不是我买的。”陈小杨坦言。她躲在家中养了几个月的伤,冬季的衣服都是钟石买来的。钟石自己的衣物不会太昂贵,但对她却绝对舍得。想想他一个大男人独自去买这些女人的衣物,真是难为他了。

    一想到钟石,陈小杨不禁又开始黯然。

    “给你买衣服的人一定很疼你,每件衣服都是最舒服的面料。你为什么要跑出来呢?”徐青梅以为这些衣服是陈小杨母亲给她买的。她心中推论,陈小杨是和再婚的母亲闹别扭离开家的。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不说这个。”陈小杨露出一个涩涩的笑。

    那个人以后不必再疼她了!

    她们正聊着,一辆红色的车开过来,在她们身边停住,车窗降下来,一个中年女人从车窗里伸出头,笑着说道:“真是对不起啊,今儿又赶上堵车了。”她随手扔给徐青梅一串钥匙,说:“我先去停车,你们俩自己开门进去,外面冷死啦!”说完开车走了。

    徐青梅犹豫了一下,还是尝试着打开了店门。店面不大,像许许多多花店一样,一侧靠墙放着整排架子,高高低低放着好多塑料桶,桶里满是各种各样的鲜花。其它地方满目漂亮的插花。另一侧靠墙放着一张椭圆形的小柜子,柜台上一个精致的水晶花瓶,插着一支硕大的红玫瑰。好漂亮的花店,除了地方有点挤。

    刚才的中年女人踏进店门,看着陈小杨笑笑说道:“小徐,这就是小陈吧?”

    徐青梅忙说:“是的陈老板,她叫陈小杨。小杨,这位就是花店的陈老板。”

    “陈老板,你好。”陈小杨微笑点点头。

    “你也姓陈?我也姓陈,陈文倩。什么陈老板,叫陈姨好了,不过叫陈姐或者倩姐的话我会更高兴。你几岁了?”

    “二十四。”陈小杨说。过年长一岁不是吗?

    “小杨啊,不是我多心,你看起来不像是需要到我这小花店打工的人。”陈文倩何等老练?这女孩看起来应该养尊处优,细皮嫩肉,柔白的小脸掐得出水来,大概连风都没怎么吹过。不说别的,但看她脚上那双新款的长靴,普通工薪族一个月的收入恐怕不够吧?

    陈小杨尴尬地笑笑,说:“陈姐,我已经自己出来了,就不想再靠着家里。以前我是做幼儿园老师的,花店的工作我没做过,不过我一定会用心学的。”

    陈文倩犹豫了一下,说:“我也是急着找人。我孩子读高中,马上就要开学了。这一过年,花店生意就忙,很快再赶上情人节,就更忙了。我两头顾不上啊!花店的工作不会太累,但也是挺辛苦的。就不知道你吃得吃不得这个苦。要不你试试?”

    “陈姐,您让我试试吧!”陈小杨连忙说。她身上就剩下三百来块钱,要用到发工资的时候呢。再耽误几天找不到工作,她要准备喝西北风了。

    “那行,你先做做看。做满一个月,我给你开一千八,能做下去我再给你涨,你看行不行?”

    陈小杨看看徐青梅,她在旁边连连点头,同时插嘴说道:“陈姐,她只身来到北京,还没个住处呢!暂时跟我挤一块儿。我知道你这花店要早早来进货打理,你那么忙,她再住得远,怕会耽误生意的。”

    陈文倩笑着说:“你这个猴精的丫头,不就是想着小张以前住的房子吗?行,我把那地方给她住,也不收她的房租,怎么样?”

    “真的啊?”徐青梅看起来很惊喜,她连连点头说:“行,行,陈姐真是热心又爽快。”

    “先别那么嘴甜。小杨,你既然住得近了,每天早上6点半要到店里来,接收送来的花材,做做整理工作。有客户定开业花篮什么的,准备好送过去。我弟弟早些时候会过来帮忙送。我就不用早早过来了。”

    “行。”陈小杨一口答应。6点半来上班,那也比在花4个小时在路上强吧?她想了想,又问:“陈姐,你说的那房子还能不能多挤一个人?我初来乍到,不想跟青梅分开。”

    “这样啊……”陈文倩沉吟了片刻,说:“这样吧,小徐你要愿意的话,我给你们俩换一个稍微大点的地方,两个人住应该还够。小张以前住的那间,肯定挤不下两个人的。”

    徐青梅笑笑说:“陈姐,那租金……您给我怎么算?”

    “小杨的当然免了,你嘛,看你老板的面子,给你少算些呗!”

    徐青梅想了想,虽然一半房子的租金比也远郊贵,但省了每天的交通费,也不用跑那远的路,还是划算的。她开心地答应了。

    陈小杨的家当只有一个旅行箱,徐青梅的东西也不多,两个女孩很快搬了家。说是房子,其实是离花店不远的居民区的一处地下室。陈文倩在小区有个房子,本来就住在这儿,孩子读高中后学校离得远,搬家了。楼下的地下室,隔成几个小间,都租了出去。给她们住的这一间,放两张单人床,一张小桌子,也就差不多满了。两个女孩商量了一下,买了个便宜的简易衣柜硬塞在门后,总算有了个放衣服的地方。

    她没有带被褥除了三百来块钱和几件衣服,她什么都没有。徐青梅借钱帮她买了床单和被子、枕头。传说中的北京地下室,名气是多么大呀!有了这个简陋的地下室,陈小杨终于安顿下来了。

    地下室的卫生间是共用的,很不方便。这还好,最让陈小杨不习惯的是冷。北京的冬天真冷啊!地下室没有暖气,两个女孩只能靠一个小小的取暖器取暖。

    陈小杨觉得,这是她生命中最冷的一个冬天。

    作者有话要说:亲,能看下去就收藏吧,别调戏臣妾嘛!

    、相思何处

    “小杨姐,今天的花材。”

    早上6点半,一辆车停在花店门口,卸下几个长方形的大纸箱。陈小杨迎上去签了收据,看到送花材的人已经动手把沉重的纸箱抬进店里,她连忙道谢。

    陈小杨本以为纸箱里不过是些花材,不会太重,但次她就吃了苦头,努力了半天也拖不进去,她不敢太蛮干,骨伤刚刚恢复,钟石曾一再叮嘱她不要拿太重的东西,不要用力。直到老板的弟弟开着箱式小货车来到,帮着她一起拖进去。之后,陈小杨便学乖了,她会早早备好开水,等着送花材的人来了,先殷勤地倒上一杯热水,花材卸下来她便开口请他们帮忙。送花材的是父子俩,几天后就和陈小杨熟悉了,再后来不用开口,他们便主动帮着把花材抬进店里。

    仔细打扫了店里的卫生,陈小杨再打开纸箱,把里面一捆捆的码放整齐的花材抱出来,分解开,放进一个个塑料桶里保鲜。有时有客户定了开业花篮,陈文倩会提早来些和她一起做好,老板的弟弟来送货,她便帮着拿出去装上车。陈文倩通常会在8点以后到店里来,她来了之后陈小杨才能离开,去附近的小店简单吃个早餐,之后开始一天的忙碌。陈小杨很快就熟记了各种花语,跟客人推荐起来头头是道。她也学会了包花插花,她从来没有什么造型、搭配之类的理论,却总能凭着直觉,随心所欲地做出令人眼睛一亮的花束。不久,她居然能够独立设计新娘捧花,那是一束白玫瑰、满天星和绿萝做成的花束,唯美浪漫,让挑剔的新娘非常惊喜。

    “我看你还真有些插花的艺术天赋。”陈文倩这样说她。

    陈小杨笑。跟缤纷的鲜花打交道,让人的心很容易澄净下来。

    情人节的时候,红玫瑰简直卖疯了,到下午她们已经没有玫瑰可以卖了。但陈文倩坚持留下一支硕大紫红的玫瑰,插在柜台的水晶花瓶里。

    “送给我们自己。”陈文倩如是说。

    陈小杨渐渐知道,陈文倩有一个并不幸福的家庭,事业有成的丈夫一直在家庭和情人之间游移。但是,她心中有她的玫瑰,有她对爱的希冀。

    陈小杨恍然想起,那个宠她爱她的男人曾抱着那么大一束红玫瑰,穿过人群来到她身边。现在,他还好吗?是不是已经忘掉了她?深夜回到家中,有没有人给他留一盏温暖的灯?

    是一个适合他的女人吧!陈小杨不希望那个女人是秦正瑶。就像哪本小说里写的那样,作为女人,她毕竟还是小气的。陈小杨想起,这个时候秦正瑶应该正在北京,她在中央党校学习的期限是半年。世界真是奇妙,秦正瑶恐怕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她陈小杨此刻也在北京。

    徐青梅总是很忙,一边忙着打工,一边忙着追求她设计师的梦。在面包店打工也有好处,她们平时吃的最多的东西,就是面包了。店里卖的面包,老板给徐青梅半价,如果卖到晚上剩下的面包,则白送给她们。刚开始,陈小杨揣着三百块钱,就靠着徐青梅带回去的面包坚持了一个多月。

    陈小杨发誓,她现在真的不喜欢吃面包,不管是什么口味的。但是,面包始终是她们两个吃的最多的东西。

    好不容易,她拿到了她来到北京的份收入:1900元工资。陈文倩特意多给她一百元。她当时急着找人,真没指望这个小姑娘能做满一个月。

    陈小杨拿到钱,件事是把买被子的钱还给徐青梅。欠债的感觉让她不好受,尤其债主是同样拮据的徐青梅。

    陈小杨碰巧买了别人想退掉的车票,稀里糊涂去了北京。她在便利店随便买了个手机卡,不实名的。后来去花店打工,住在老板家的房子里,居委会的老太太疏忽地以为她还是以前的店员,居然也没向她要暂住证。她也没带信用卡,公安机关的信息系统当然查不到她。

    周明龙知道了非呕死不可。

    “小陈,吃午饭了。我给你包了个猪排饭。”

    进来的人高高瘦瘦,一脸阳光。这是隔壁店老板的儿子,从陈小杨来到花店,他自动区分陈文倩叫“陈姐”,叫陈小杨“小陈”。陈小杨刚来几天就熟悉了他,主要因为他有个十分高端大气上档次的名字——

    “高大帅,不用麻烦你帮我买饭的,你自己吃吧。”

    高大帅似乎丝毫没听出陈小杨语气中的疏离,依旧热情地说:“不麻烦,我去买饭捎带着就给你买了。”

    他笑嘻嘻地把餐盒放在陈小杨面前的小柜子上。

    “尝尝看,这家的酱汁猪排饭挺好吃。”

    高大帅是附近一家公司的职员,下了班会来自家的店里帮忙顾店。这恰恰是陈小杨最抗拒的一点——他家开的是情趣用品店。

    “花店和情趣用品店做邻居,这是双赢的黄金搭档!”高大帅曾经这样振振有词。

    陈小杨平时是绝不敢去他家店里串门的。偶尔从他嘴里吐出什么“按摩棒”、“名器”之类的词汇,总是让陈小杨莫名的一阵恶寒。这样一个大小伙子家家的——我晕!

    “这有什么,暴利!卖情趣用品比我们卖花赚钱。”陈文倩私下里开导她,“不过是做生意,卖花卖鱼卖眼镜,人家卖情趣用品有什么不一样!”

    “高大帅人挺不错的。虽然不是北京户口,但房子店面都有,独生子,小伙子也蛮帅气。”陈文倩觉得,就算陈小杨家境不错,高大帅这样的条件也完全配得上了。

    陈小杨笑笑。这跟她有什么关系!然而不管她是否拒绝,这猪排饭都会固执地放在她跟前,而她也绝不会拿着买饭的钱送到他店里去。

    “高大帅,把钱给你!”在高大帅的推拒中,陈小杨又来了一句:“要不你把饭拿走。”

    花店的工作其实很有趣。比如眼前这个衣冠楚楚的男人,陈小杨记得他来买过几次花,带着的女人都不相同。有时,他独自来买花,便会没话找话地和她套近乎。

    “小妹妹,来北京多长时间啦?”

    “没多长时间。”陈小杨忙着挑花包花,低头回答道。

    “北京好吧!”

    “唔。”

    “皇城根儿,当然不是盖的。妹子,别走了 ,在北京找个好男人嫁了。”那男人说着,抬手就往陈小杨水嫩的脸蛋摸去。陈小杨手中的剪刀立刻划出一道利落的弧线,险险的擦过那人的手,成功地令那只不规矩的手迅速缩了回去。陈小杨浅浅一笑。

    “先生小心,我来弄就好,哪能让您帮忙呢。”

    记得刚开始遇到这种人,她曾气得直接拿手中的鲜花砸过去,令对方恼羞成怒,幸好陈文倩及时化解了。

    陈家小姑奶奶可以吃苦,但绝不吃这样的亏。

    那男人讪笑着拉过柜台旁边的椅子,坐下来等。陈小杨从容包好花,托起包装纸递给他。

    “先生走好。”

    一抬头,陈小杨看到高大帅倚在门旁,微笑看着她。在那个男人错身而过的瞬间,高大帅用力瞪了他一眼,看着那人出去,低声骂了一句:

    “什么东西!”

    陈小杨忙着收拾桌案上剪掉的花茎叶片,没做声。高大帅几步跨过来,双手撑在桌案上,俯身靠近陈小杨:

    “小陈,跟我交往吧!我来保护你!”

    陈小杨诧异地看看他,还没开口,高大帅赶紧又补上一句:

    “以结婚为前提!”

    我去!陈小杨挠挠头,送了这些天午餐,终于要把话挑明了?话说,对方不挑明,她也不好说什么呀!陈小杨放下手中的剪刀,认真看着他说道:

    “我已经结婚了!”

    “……瞎说!以前怎么从来没听你说过?”高大帅根本不信。“小陈,别急着拒绝我,我条件不错,也是真心喜欢你!”

    “我真结婚了!”

    第二天,陈小杨手上多了一个银白色的小圈。高大帅一大早串门来了,站在柜台前低头看她:

    “小陈,我问过陈姐了,她说你不可能结过婚,你才刚刚二十四,连男朋友都没听你说过。我就喜欢你这样有个性的女孩子,你不觉得我们两个挺合适的吗?”

    不知为什么,“合适”这个词在陈小杨心里引起一阵恶寒。她忍不住翻了个白眼。结没结婚其实不是重点,重点是,她实在没那个闲心理会像这样旁逸斜出的小桃花好不好?

    陈小杨歪头看着高大帅,心里琢磨着要怎样干净利落的解决掉这个麻烦,又不会太难堪,毕竟一时半会儿还要做邻居。正在这时,一个人推门走进店里。陈小杨一抬头,不禁一愣。进来的这个人是——

    “吴疯子?”

    吴立枫似乎吃了一惊,盯着陈小杨叫道:“陈小杨?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陈小杨一时不知该怎么说了。

    高大帅惊疑的目光在两人身上转了一圈,走过来问道:“小陈,你们认识啊?”

    “认识。”陈小杨淡定地吐出两个字。

    吴立枫疑惑地看着她,又追问道:“你怎么会在北京?来旅游?”

    陈小杨皱皱鼻子,笑着说:“我在这花店打工。你是要买花吗?”

    “打工?你在这儿打工?”吴立枫瞪大了眼睛叫道,似乎是听到了外星人入侵一般。

    作者有话要说:嘤嘤嘤,这两天没人留言么?

    、患得患失

    半个小后,陈小杨跟着吴立枫来到一家咖啡厅,坐下后点了两杯咖啡。

    “你喝拿铁?”吴立枫质疑地望着她。

    “是不太习惯。”陈小杨笑言。相比咖啡,她更喜欢奶茶或果汁。拿铁是钟石最喜欢点的,她怎么就下意识地点了拿铁?

    “你应该喝焦糖玛奇朵、摩卡之类的,不会那么苦。”吴立枫嗤笑。

    “不说咖啡。你怎么会在北京?”陈小杨问。

    “这还不是要感谢你家的领导大人?一脚把我踢得远远的。”吴立枫一脸哀怨地说,“我在协和进修。”

    钟石?陈小杨怔了怔说:“这跟他有什么关系?”

    “什么关系?关系大着了。没有他大老爷的意思,这样的进修机会莫名其妙就落到我头上了?不过正好,我可以搞我的遗传病学研究了。”

    “胡说,他干嘛要那么做?”陈小杨不信。

    吴立枫斜了她一眼:“要不怎么说你笨!公狮子都会捍卫领地的,懂吗?我倒像是因祸得福,捡了个便宜。”

    到首都权威医院进修一年,这样的机会在他们医院简直就是唐僧肉,本来经过几番争斗,人选基本要定下了的,却突然落到了他吴立枫头上,羡煞多少人啊,究其原因,无非是某领导人想让他滚远点。谁叫他有事没事总要去骚扰领导夫人?

    “你还没说呢,你怎么到北京来了?”吴立枫第三次追问。他当然不认为某领导人会容许她跑到北京来打工。

    “坐火车来的呗。”

    吴立枫翻了个白眼,叹着气问道:“倒底怎么回事?钟石——”

    “我们分手了。……我们不合适。”

    “……他说的?”

    “不是。好多人都这么认为。”

    “真搞不懂你们这些女人,没事也能折腾出事来。那个叫好多人的,跟你们两个有什么关系?”吴立枫一脸受不了的表情。

    隔天中午,高大帅破天荒没来送午餐,陈小杨暗自庆幸他聪明地撤退了。陈文倩没在,她一个人懒得买饭,正在吃泡面,吴立枫晃晃悠悠地走进花店。

    “还吃你的脑残酸菜面呀,别吃了,我看你已经够脑残的了。”说着,他把手中的购物袋扔到陈小杨面前。

    陈小杨打开袋子,里面居然都是些零食,松子、开心果、葡萄干、杏仁……陈小杨打开一包红枣,拿了一个吃起来。以前钟石给她买零食,总喜欢挑些干果和坚果,尤其是红枣,他近乎偏执的认为,女人多吃红枣有好处。想不到吴立枫也喜欢买这些。

    “你的意思是,我就吃这包零食解决午餐?”陈小杨撇着嘴问他。

    “这是留着磨牙的。你老板呢?跟她请个假,带你去吃午餐。”吴立枫也拿起一颗红枣放进嘴里。

    “老板不在。你怎么有空来?”

    “下午休息。”吴立枫状似懊恼地仰着头,说:“那怎么办?想好了要去吃烤鹌鹑的。”

    “你自己去吧!”

    陈小杨像打发什么似的挥挥手,重又端起她的老坛酸菜面。吴立枫跳过去,一把抢过面来,手一抬,准确无误地丢进了垃圾桶,一脸嫌弃地说道:“还吃,最讨厌这味道了。”他转身便走,边走边说:“你等着,我去把烤鹌鹑买回来。今天吃不到烤鹌鹑我浑身难受。”

    陈小杨耸耸肩,无奈地看一眼垃圾桶,开始进攻那一大袋零食干果。她翻了翻,欣喜地找出一包猪肉脯。等她把一袋猪肉脯吃完,吴立枫提着几个餐盒回来了。

    “看看,看看,我订了餐的。”吴立枫得意洋洋地打开来,拿起一只香喷喷的烤鹌鹑,不顾形象地大嚼起来。陈小杨毫不犹豫地一伸手,开吃。

    “嗯,要是再来杯酸奶解解腻,就更舒服了。”吴立枫看着面前报纸上的一堆鹌鹑骨头,拍拍油乎乎的手。陈小杨递过去一张纸巾,他胡乱擦了一下,站起来就往外走:“等着,我这就去买酸奶。”

    陈小杨好笑地看着他一阵风似的跑出去了,她慢慢啃着手中的鹌鹑,摇头失笑。嘿,果然是吴疯子。

    陈文倩的孩子模拟高考,她没到店里来,吴立枫在花店整整呆了一下午,一直到花店打烊。陈小杨锁好里面的玻璃门,吴立枫伸手地拉开她,哗的一声拉下外层的卷帘门,陈小杨赶紧锁上。

    “小陈,你这就要回去?”

    隔壁店的门一开,高大帅几步垮了出来。他家的店总要比花店晚些打烊,话说,情趣用品店嘛,晚上生意要比白天还好。

    高大帅的目光毫不掩饰地盯了吴立枫一下,转向陈小杨,微笑着说:“今天我们公司出了点事,忙死了,一整天也没顾上来看看你。这不,我刚回来,晚饭还没吃呢!你吃了饭吗?”

    怎么听着高大帅这话,都好像是在解释他今天为何没来送午餐。吴立枫在旁边嗤之以鼻,这样的招数追女人,难怪他没有战斗力。何况对手是一只顶级老怪。

    “不好意思,咱们正要去吃晚餐。噢,夜宵我也跟她预约好了。”

    高大帅脸上那阳光的笑容一点一点暗下去,有些无措地看着陈小杨。

    “小陈,你跟他很熟?”

    “很熟。我连她身上哪儿有块伤疤我都一清二楚。”

    吴立枫抢过话来,一脸贱贱的笑。他说完,得意洋洋地拉着陈小杨走开,留下高大帅在那儿当柱子。

    “你乱讲话!”

    “什么乱讲话?”吴立枫扬眉,“哦,伤疤?我说的是事实呀!”

    臭疯子!

    陈小杨瞪了他一眼,低头专心吃自己的牛排。为了表彰吴立枫的英勇行为,陈小杨毫不客气地找了这家高端餐厅,点了份最贵的全熟牛小排。吃的差不多了,她抬手又叫了一份提拉米苏。

    吴立枫感觉嘴角一抽,忍不住说道:“这个点儿吃晚餐已经有些晚了,再吃蛋糕不怕长肥肉?”

    “既然这个时间吃晚餐有些晚了,就把宵夜一起吃了呗!”陈小杨理直气壮地反驳。

    吴立枫嘴角更明显地抽了一下。

    “你呀,刚开始看着挺乖挺安静,其实整个一腹黑小祖宗,任性又霸道。我看都是那个钟大人惯的。”

    “吃你的饭!”陈小杨叉起一块牛排放进嘴里,然后阴测测地对吴立枫展开一个微笑:“不够吃的就再点两份?”

    吴立枫没接这话。他扒拉着自己盘子里的金枪鱼沙拉,沉默了片刻,忽然认真地看着她问:“后悔吗?”

    “后悔什么?”

    “瞎子都看得出来,那个男人非常爱你。”

    陈小杨黯然说道:“爱又怎么样?爱不是生活的全部。他的世界让我迷茫,我的世界则会令他难堪。我不想成为他飞翔的阻力。”

    “阻力还是动力,应该由他自己说了算。”吴立枫难得正色一回。

    陈小杨低头吃饭,一副不愿多谈的样子。吴立枫却不打算就此放弃,他定定的注视着她,说:

    “你说怕成为他的阻力。其实还有一个深层原因,是你自己对这份感情没有安全感吧!”

    陈小杨抬头瞟了他一眼,说:“他对我很好。我知道他爱我。”

    “好到让你感觉不真实,患得患失,想要逃避?”

    陈小杨沉默不语。是这样吗?

    吴立枫坚持送陈小杨回到她住的地下室,打开门,徐青梅已经回来了。她看到吴立枫,似乎很惊讶,这还是次见到陈小杨跟一个男人在一起。她用询问的目光看看陈小杨。

    “小杨,你男朋友?”

    “打住。”没等陈小杨开口,吴立枫便一脸惊吓地抬起手说,“东西可以随便吃,话不可以乱讲。”

    刚才对付那个高大帅就已经以身犯险了。这误会万一闹出去,他不是要死得很惨?吴立枫确定一定以及肯定,那个男人怎么可能就这样放手?

    陈小杨介绍道:

    “他是我同乡,医生,以前车祸住院认识的。——这是徐青梅,我来北京以后认识的朋友。”

    吴立枫随意地点点头,算是打过招呼了。他打量着这间狭小的地下室,满脸不赞成地说:“你们俩就住在这儿?”

    徐青梅说:“已经不错了。”

    “不错,不错!”吴立枫连连点头,“挺适合小偷闯空门或者劫财劫色。尤其是他们要发现屋里只有两个漂亮小妹妹的话。”

    他转了一圈,在房间里唯一的一张椅子上坐下,大咧咧地说:“考虑一下,你们俩干脆搬去跟我同居吧,我保护你们。不要房租,你俩负责家务。”

    他的本意是想说,他租的房子还有空余的房间,总比她俩住在这样的地下室强,可是,话从他嘴里说出来,却十分暧昧。

    徐青梅一脸惊讶地望着陈小杨,陈小杨笑了笑说:“别理他,他这人就这样,疯子一个。”

    “疯子?”吴立枫直着脖子叫起来:“我是疯子?我只不过活得比较真实,这叫忠于自我,懂吗?”

    陈小杨说:“我们俩住在这儿没问题,挺好的,不用你管。”

    “呿,爱去不去,反正我看这房间你们也住不了多久!”吴立枫一脸不屑。他想了想,又问:“对了,五一快到了,一起回去?”

    “回哪儿去?”

    “回家乡呀,你不想回家?”

    “回去干嘛?”陈小杨反问。

    “算了,爱回不回,你当我想带你这么个累赘呀!”

    这个吴疯子,真是够恶劣的,就不能好好说话?陈小杨许久之后才明白,他那句“住不了多久”是什么意思。

    作者有话要说:该把女主还给男主了吧?

    、真的好想你

    黑色奥迪缓缓驶出市政府大门,钟石看着正在和警卫说话的女人,微微勾起了嘴角,眸光中带着淡淡的嘲讽。

    “何远,她们要见我,你排个时间。”

    “好的。”

    何远回头看看,两个普通的女人,不认识,钟市长怎么就知道她们想要见他?他心中不禁有些疑惑,却快速翻了下工作日历,很快拨通警卫室的电话。

    “那两个人在门口干什么的?……告诉她们,钟市长后天下午三点半可以接见她们。”

    办公室的门被轻轻敲了两声,何远随后推门进来。

    “钟市长,她们来了。”

    钟石抬手示意,何远随即把人带进来,自己转身出去了。钟石抬头看着来人,从办公桌后站起身来,客气地说道:

    “阿姨,您请坐。”

    杨苏兰和刘婉彤互觑一眼,在沙发上坐了下来。钟石按下内线,叫人送了两杯茶来,才问道:

    “阿姨,您找我有事?”

    杨苏兰惴惴不安地说:“那个……我……我想……”钟石一脸平静地望着她,杨苏兰却半天也没说明白。旁边刘婉彤见状,小心地说道:“兰姨听说她们家老房子要拆迁了,估计房产证应该在你手里,非要来问问。”

    钟石点点头:“是要拆迁了。房产证在我这儿。”

    杨苏兰说:“你看,这拆迁款……”

    钟石淡淡地说:“杨杨还没找到。”

    刘婉彤推了推杨苏兰,杨苏兰索性

    第 9 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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