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 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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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荷色年华 作者:未知
第 8 部分阅读
“你什么时候学会做菜的？”
她咬着筷子，想着该吃哪一道菜。
刘野把剔掉刺的鱼肉放进她碗里，歪头想了想，“高中吧。”
季海棠盯着自己的碗，心里百感交集，以前看小说的时候总觉得这样的举动矫情，可是夹起碗里的鱼肉，竟然觉得，有点甜。
她失笑，才刚开始的恋爱，她就已经沉浸其中了。
刘野帮她布菜，她碗里堆得小山似的，每一样都是她喜欢的，其中，竟然还有，土豆丝炒蛋。
“厄……”她用筷子指了下那道菜。
刘野不好意思地挠头，“你尝尝，不知道做得好不好。”
季海棠夹起一筷子，有西红柿淡淡的酸味，盘子里却只有同样颜色的土豆丝跟鸡蛋。
她睁大了眼睛，是她喜欢的味道。
不张扬，但却温馨的味道。
薄荷色年华 但愿君心似我心 第64章 呵呵，是啊
章节字数：2021 更新时间：120414 14：17
新上任的男朋友总是有种不知所措的幸福，每天睁开眼睛的时候，新的一天也就有了目标，好像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就可以不用在意，因为有人会帮你扛着。
季海棠睁开眼睛就对上一张笑脸，长长的睫毛近在咫尺，几乎要扫到她的脸。
她连忙拥着被子坐起来，结结巴巴地说，“早啊。”
刘野摸摸她的头，笑意溢满嘴角，“嗯，快起来吃早餐。”
又拿过桌上的蜂蜜水，“先把这个喝了。”
他出去准备早餐了，季海棠盯着半开的房门，清晨透过窗帘照进来的阳光，空气中淡青色的光线，甚至还有悬浮的小颗粒，一切都显得那么不真实。
她掐掐自己的脸蛋，疼，真好，不是在做梦。
洗漱完毕，刘野已经把早餐摆上桌了，小小的方桌刚好够两个人，多一个人都显得拥挤。
她坐下来，很简单的早餐，稀饭，包子，一小碟的咸菜。
稀饭熬地佷稠，黏黏的糯米挤在一起，泛着剔透的光。
包子还冒着热气，淡淡的香气在屋子里蔓延。
她有多久没吃过这样简单却温馨的早餐了？
吃完饭刘野回学校去处理事情，她一个人待了一会，觉得无聊，打扫了屋子，换了衣服，决定出去走走。
学校本来就在市郊，所以附近的环境还算安静，树木郁郁葱葱，沿着有些老旧的路一直延伸下去，没有尽头。
她信步走着，不时伸脚去踩地上稀疏的光影，嘴里哼着曲子，有时候碰到低矮的树木，会伸手去够树上的叶子。
这一带的树都是高大的枫树，叶子还是绿的，巴掌大，看着就灵动可爱。
她翻着包，想找一本书夹在里面做书签。
无奈东西太多，她手一滑没拿稳，东西就掉了一地，她蹲下身子去捡，却碰到一双手。
那双手白净修长，保养得极好，一看就知道没做过粗活，她收起东西，道了谢，才认真打量起眼前的女人。
一身的套装却不显呆板，头发高高挽起，露出优雅白皙的脖颈，身上没有什么首饰，只腕上戴了一个古朴的玉镯，笑起来的样子，很像一个人。
她还沉浸在思绪中，对面的人已经伸出了手，“你好，我是程素。”
季海棠看着她兀自伸出的手，从右手上卸下包，握紧了她的手，“我是季海棠。”
不卑不亢，周到从容。
程素惊讶于她小小年纪竟能如此沉稳，不由对她多了些关注。
坐在大气辉煌的高级咖啡厅，季海棠啜着牛奶，觉得有些滑稽。
她不是没有看到程素眼里一闪而过的不屑，但是，谁规定来咖啡厅就要喝咖啡的？
她本来就不是在意别人眼光的人，更何况是眼前的陌生人。
程素不说话，她也不会主动去说。
似乎是在较劲，季海棠总觉得，像是一场角逐，谁先动就会露出破绽，给对手以机会反击。
显然程素也深谙此道。
天不如人愿，清脆的铃声打破了寂静。
季海棠慌忙寻找着自己的手机，包里的东西太多，她又喜欢背大包，常常是找了很久都找不到东西，只好倒出来找。
可是，她忽然很想看到程素变脸。
大大的座位上，她一样一样的翻找，还好，手机屏幕还亮着，她抓起了，按了接听键。
“喂？”
也许是这个时间没有什么客人的关系，她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空旷。
刘野敏感地觉察到，“你在外面？”
“嗯。”她低头把剩余的东西重新装进包里，偷空抬眼看了下程素，她的嘴角微微抽搐，不过还好，她的神色还算正常。
她鬼使神差地起了聊兴，嘴角弯弯，“有些闷，出来走走。”
刘野细问了她的地址，得知之后稍稍愣了一下，嘱咐她注意安全，早点回家，然后就挂了电话。
季海棠收起电话，表情诚恳地道歉，“不好意思。”
程素的脸色缓和了些，端起杯子里的咖啡喝了一口，眉头微皱，抬手唤来服务生，“帮我换一杯。”
服务生有些为难，已经喝了的东西怎么换？
程素冷着脸，“我要的是不放牛奶的，而且，你们的糖放得太多了吧？”
季海棠瞟了一眼碟子里少了一半的方糖，嘴角微弯。
服务生有些尴尬，值班经理走了过来，了解了情况后，微微弯腰，“这位女士，这样吧，这杯算我们的，给你再重新上一杯怎么样？”
程素脸还是紧绷着，看戏看够了的季海棠出声，“那有劳了。”
值班经理冲她一笑，服务生如梦大蛇，给了她一个感激的眼神，慌忙撤退。
只剩下两个人的时候，程素才觉得气氛有些不同了，方才那一出，引了不少人观看，她头一次觉得自己这么丢脸。
还没开始谈判，就在这个小丫头面前丢了分子，想起来就懊恼。
她解嘲似的轻咳了声，“真是不懂规矩。”
季海棠轻声附和，“呵呵，是啊。”
薄荷色年华 但愿君心似我心 第65章 生母
章节字数：1964 更新时间：120415 14：13
程素也是个聪明人，放在桌上的手收紧，眼神犀利起来，认认真真地打量了眼前的小姑娘，一头长发乌黑亮丽，衬得脸越发的小，素面朝天却沉静怡然，有岁月沉淀下来的宁静。
季海棠不动声色，从牛奶杯里抬起脸，嘴边沾到些牛奶，她没有向平时那样用舌头舔掉，抽了一张纸巾轻轻拭去，然后发问，“您找我，该不会是为了喝咖啡吧？”
程素呛了一下，掩着嘴咳嗽，她轻轻递过去一张纸巾，“阿姨，您别着急，慢慢说。”
季海棠坐的很端正，天知道她的手心里已经是满满的汗，如果不是长发盖着，她相信额前的汗已经流到眉毛了。
咖啡端了上来，还是刚才那个小男生，又心有余悸地跑开，跌跌撞撞的样子像是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
旁边有低低的笑声，季海棠掐着胳膊的手在桌下几乎颤抖才能抑制住不笑出来，然后脸上还要表现出严肃，实在是很困难。
不过这样一来，她倒是放松了不少。
程素抿了一口咖啡，脸色已经恢复正常，“我叫你海棠你不介意吧？”
没等季海棠回答，她已经又开口道，“海棠，想必以你的聪明，已经猜到我是谁了，我就开门见山地说，我代表我先生，希望你能回简家。”
季海棠眉心微蹙，她一向不喜欢跟陌生人太过亲近，就连称呼也觉得别扭。
她微微倾身，手交叠放在桌上，“程阿姨，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是我不会回去。”
程素交握双手，做了个西式的耸肩动作，语气轻松，“你放心，简家会给你身份，你也有更好的物质生活，甚至可以出国深造，另外”，她顿了顿，“你也可以把你爸妈，哦，不，是你养父母接过来，可以更好地照顾他们。”
季海棠的心一动，她确实想好好尽孝，这几年是她太过任性，把自己关在黑屋子里，却忘记为他们考虑。
不过，她听不惯程素讥诮嘲讽的语气，到底是年轻气盛，几句话就沉不住气了。
好在她还记着刘野的话，不要答应任何事情，不做傻事。
她已经站起身，想到什么似的，又轻轻扬了扬杯子，“另外，谢谢您的牛奶，很好喝。”
抬脚走了两步，就听到程素不大不小的声音，“难道你不想知道你妈妈的消息吗？”
季海棠的脚步成功地停下，心里冷笑，不愧是老狐狸，懂得从她的软肋下手。
她又走了回来，把牛奶杯子放到一边，半个身子都几乎倚到桌边，声音里的急切已经掩盖不住，“你知道我妈妈的消息？”
程素暗笑，到底还是个孩子，“当然，只要你想见，你就能见到她。”
“我当然……”季海棠猛地停住，眼神微闪，“你有什么条件？”
“呵呵，海棠你怎么说话呢，阿姨是一片好心呀。”
季海棠顾不上听她猫哭耗子，她甚至越过桌面揪住了她的衣袖，“那就告诉我，我想见她，她在哪里，在做什么，现在好吗，这些我通通都知道。”
她眼睛红红的，身体因激动微微发抖，甚至差点推翻了杯子，手上的力道大得惊人，程素保养得宜的腕上很快就出现了一抹红痕。
她好不容易从季海棠的手中救下自己的衣袖，但是已经皱的跟咸菜干一样了，眼里闪过不屑，心疼地拉扯着袖子。
季海棠有些赧然，嘴里喃喃地说着，“对不起，对不起，我只是想知道她在哪里……”
程素见她双眼无神，转了转眼珠，有些为难道，“可是你爸爸……”
“嗯？”
季海棠心里只想得到来自生身母亲的哪怕一丁点消息，反应有些迟钝。
“他说了不让你见她的，你母亲她，疯了。”
轰地一声，季海棠的大脑停止了思考，眼前闪过无边的恐惧，像是无数黑暗织成的大网，压得她几乎窒息。
空了的牛奶杯晃晃悠悠晃晃悠悠转到了桌边，终于因为失去平衡掉到了地上。
残留的牛奶随着碎片流进厚重的地毯上，渐渐渗透进去，只留下一团白色的污渍。
季海棠的心揪着，她等着落地那声清脆的响声，然而没有，厚厚的地毯吸去了所有声音，甚至连服务生也没有惊动。
一颗心就那么悬着，悬着，落了空。
程素招来服务生，打扫着狼藉，季海棠慢慢后退，脚一歪，才到一片碎玻璃，她今天穿的是软底鞋，疼痛清晰地浮了上来，萦绕心房。
“哎呦呦，真是不小心，这个杯子记到我账上吧。”
程素像是说给服务生听，又像是别有深意。
不过季海棠早已失了魂，木讷地站着，像一个空洞的破布娃娃。
程素往她手里塞了什么，然后绕过她去结账。
玻璃门猛地被推开，刘野扫了眼身边擦身而过的女人，一股浓烈的香水味还残留在空气中，他揉了揉鼻子，就看到一身狼狈的季海棠。
仍是呆呆的站着，一动不动。
薄荷色年华 但愿君心似我心 第66章 恢复
章节字数：1845 更新时间：120416 13：13
她这样毫无灵魂的样子刘野只见过一次，就是高考完的时候，他溜去找她，在她家附近的小胡同里，看见她一个人蹲在地上，不说话，也没有表情。
周身都散发出一种绝望，像是溺在冰冷的海水里，看不到一丝生机，然后任那冰冷没顶，彻底沉沦。
她现在也是这样，感觉不到周围的人和事，手死死地攥着，手背上的青筋暴起，狰狞恐怖。
刘野心里一紧，赶紧上前将她揽在怀里，一路上视线都没有离开过她。
而她也乖乖地任他牵着，一路上踩碎了无数的光影，却没有一个照到心里去。
回到公寓，刘野先倒了杯热水给她，让她坐在沙发上，然后去浴室放水，中间的空隙不放心，他又出来看，看她还是呆呆的坐着，稍稍松了口气。
等他出来的时候才发现，季海棠的手一直握着杯子，已经被烫得通红。
他赶紧从她手中拽过杯子，用冷水冲她的手，感觉那红肿褪去了些，才把她带回沙发上坐下。
用尽量轻柔的声音说，“海棠，你看看我，跟我说话好不好？”
季海棠像是木偶一样回头，真的看了看他，还眨了眨眼睛，像是刚认识他一样，不过下一秒，就一头扎进他的怀里，放声大哭。
许久之后，刘野感觉到胸前一片濡湿，一个毛茸茸地脑袋从他怀里探出头里，呼吸还不顺畅，头发贴在脸上，眼睛红肿，像是被遗弃的小猫小狗。
刘野终于松了口气，她懂得不好意思，至少说明她放过自己了。
咕咚咕咚喝完一大杯水，气才慢慢喘匀，睫毛上还挂着晶莹的泪，她轻轻眨掉，身子陷进柔软的沙发里。
她盯着前面的电视，屏幕上映着她的样子，头发凌乱，衣服哭得皱巴巴的，鞋子上也有不知名的污渍。
在这期间，刘野一直握着她的手，配合着沉默。
白天的屋子太过寂静，就连鸟叫声也没有，她抽了张纸巾擦掉眼泪鼻涕，瓮声瓮气地开口，“你能帮帮我吗？我想知道我妈在哪里。”
刘野头抵在她的肩膀上，轻声答应，“好。”
他暗想，这一步走得，到底是对还是错？
他又想起那年在小胡同里见到的季海棠，长发散乱盖住了眼睛，她脚上还穿着拖鞋，像是从家里跑出来的，身上的睡衣皱皱的，他甚至看得到她侧脸睡出来的压痕。
只是近前了几步，就这么直直地盯着她。
过了好久，他站得脚都有些麻了，她才感觉到他的存在，抬起头奇怪地看他，那时候她的眼眶已经干涸，膝盖上的水渍也被体温蒸发掉，所有的悲伤都无迹可寻。
她没有落荒而逃，手扶着墙站起来，对于他伸出的手，只是轻轻避过，如同对待任何一个人好意的帮助，她只不过是想要自己站起来而已。
但是，她也没有敌意。
周围的世界被划分为两部分，她熟悉的，和她不熟悉的。
他从来都知道，对待陌生人，她一向客气有礼到近乎苛刻。
那一刻心里的滋味无法言说。
所以才会在后来，发了狠地想要对她好。
她一瘸一拐地走出了胡同，在拐角的地方一闪，不见了。
那个午后的阳光消失地很快，几乎只是瞬间，天就黑了。
靠在他怀里的人，哭得累了，已经睡着了，浅浅的呼吸印在他胸口，真实而平和。
他一点也不想让她知道那些丑陋的真相，可是他再严加防范，总有疏漏的地方。
今天听到她说她在那的时候，他就应该不顾一切过来找她，而不是太过自信，认为自己可以处理好一切。
怀里的重量让他清醒，她蜷缩着身子，尽量把自己全部塞到沙发里面，不过方寸之间，他竟然不能护她周全。
程素回到车里，司机习惯性地问，“夫人，回去吗？”
她有些走神，点点头，随即又摇头，“不，去附近的商场。”
司机有些犹豫，但还是发动车子，夫人向来不喜欢人多的地方，今天怎么改变主意了？
程素站在大卖场的门口，外面熙熙攘攘的人声让她好歹回到了现实，她抚扶胸口，压下一路上心里的莫名心惊。
掏出手机，却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没电了，黑色的屏幕映出她的脸，似乎没有一点得胜的喜悦。
刘野抱起季海棠，把她平放在床上，准备盖被子的时候，一张纸从她手中掉下来，他弯腰捡起，看着上面一行小字，不由得心惊。
他不知道季海棠看到没有，只是小心地收好，帮她盖好被子，在她眉心印上一吻。
好梦。
薄荷色年华 但愿君心似我心 第67章 回家
章节字数：2033 更新时间：120417 12：01
考完期末考，季海棠就收拾行李准备回家，两年没回去了，她的心情几乎是迫切而激动的，火车票都来不及买，直接买的是第二天的机票。
刘野把机票交到她手里的时候不无担心，再三确认，“真的不要我送你吗？”
她摇摇头，“不用了。”
想了想，又补了一个大大的笑容，“我回到家就给你电话。”
飞机是早上八点多的，她六点就起床，楼下已经有刘野叫好的车，直奔机场。
候机大厅里，广播不停地报着班次、注意事项什么的，她不耐烦地看着手表，前方的光线太亮，以至于她怀疑自己出现了错觉。
萧萧她们三个一路小跑过来，萧紫在后面走着，不过步子急促，目标明确。
她一瞬间眼睛有些湿润，她们平时上课也不会这么早起，一个个黑眼圈挂在脸上，像挨饿的熊猫。
萧萧喘着气，拍她的肩膀，“走了也不说一声，太不讲义气了！”
她下手力道很重，季海棠却觉得安心，捏着她的手心，“又不是有多久，很快我就回来了啊。”
萧紫已经走了过来，“你是笨蛋啊，以为不辞而别很拉风啊。”
她眨眨眼睛，不作争辩。
丁小跳还是一如往常，从她那个神奇的大袋子里面掏啊掏，掏出一堆零食，可怜巴巴地说，“这都是我喜欢的，给你带在路上吃啊。”
虽然这么说，眼睛还巴巴地望着，季海棠好笑，“你拿回去吧，只有两三个小时，不会饿的。”
丁小跳有些犹豫，咽了咽口水，试探着拿了两袋，“要不，我拿回去两袋，剩下的都给你。”
季海棠忍俊不禁，刘野也转过脸去，肩膀可疑地颤动。
萧紫勾了勾嘴唇，表情有些诡异，“没出息。”
声音里却有浅浅的笑意。
大大咧咧的萧萧，可爱的丁小跳，还有面冷心热的萧紫，其实她不是忘了她们，只是在面对困境的时候，很自然地选择了自己去挑战。
其实，她笑了笑，她不孤单的。
刘野拽着她的行李下逐客令，“你们都回去吧，她要上飞机了。”
丁小跳耸耸肩膀，“一路顺风。”
又在刘野看不到的地方跟她比动作，“一定要吃完哦。”
她笑着点头。
刘野一直跟着她排队，要过安检的时候他还站在后面，她提醒他，“行李给我吧，我要走了。”
找登机口的时候费了不少功夫，跑前跑后，总算是找到了。
她气喘吁吁地整理自己的东西，从包里摸出一本书准备看，刚翻开就感到座位一沉，“不介意我坐这里吧。”
她摇摇头，“不介意。”
手里的书却再也没有翻开，三个小时的路程，她睡的很香甜。
回到久违的家，她按门铃的手竟然有些发抖，桑朵开门看到她，手里的水果刀“啪”一声掉在了地上。
晚上洗完澡坐在桌前擦头发，桑朵推门进来，“宝贝，出来吃西瓜吧。”
她放下毛巾，甜甜地应，“好。”
电视里放着恶俗的肥皂剧，笑声不断，广告也几乎都没有变过，她却看得异常认真，或许没想到生活会像电视剧一般狗血吧。
季知明一如既往地坐在沙发上翻报纸，可是季海棠明明瞧见，他看那一页看了足足有一个小时，桑朵削苹果的手也有些笨拙，苹果皮的碎片掉了一地。
可是大家都选择忽视，她也就不点破。
家里的电视该换新的了，已经有些不清楚了，电冰箱也发出奇怪的声音，她房里的电脑还是走时的样子，不过却没有一丝灰尘。
原本乱七八糟摆放的书被收在书架上，分门别类地摆好。
她能想象的出桑朵皱眉头的样子，她这个妈妈总是厌烦一切需要学习的东西，所以她总是不理解整天看书的老公和女儿，但还是压抑着耐心帮她抚平卷起的书页，破了的地方也细心修补好了。
她拉开抽屉，笔被收进笔袋里，她的书法习作都用塑料薄膜隔开，避免黏在一起。
窗帘还是她喜欢的颜色跟图案，她闻了闻，还有阳光晒过织物的味道和洗衣粉的淡淡清香。
床头柜上，摆着一家三口的合照，她的头靠着他们，胳膊也挽着他们，自然而不做作。
她无法想象，自己怎么能忍心两年不回家呢？
这两年，他们是怎么度过的？
她真是自私，从来不肯换个角度想想，当时的埋怨责怪，像是虫子一样吞噬着她的心，狠狠地抽痛着。
桑朵在门外站了半天，终于抬手敲了敲门。
季海棠穿着睡衣站在门口，等到那一扇隔阂打开，她终于忍不住扑到了她怀里。
听着女儿压抑的哭声，桑朵多年来都不曾有的伤感，在那一刻达到了顶峰。
她的女儿还很小，为什么要面对这一切呢？
季海棠小小的脸贴在母亲棉质的睡衣上，“妈妈，不要让我走。”
桑朵拍拍她的头，更是心疼到无以复加，心中暗暗决定，就算这次要跟季知明闹翻，也要努力争取一个好的局面。
薄荷色年华 但愿君心似我心 第68章 愿得一人心
章节字数：1974 更新时间：120418 12：02
在家的日子很惬意，哭过了一次之后，季海棠仿佛想通了什么，人也活泼了很多，有时候也会跟刘野一起出去玩。
逛商场，吃饭，看电影，做情侣间常做的事情。
桑朵每天都要去她房间跟她嘀咕几句，怂恿着她把男朋友带回来看。
季海棠委婉地把这件事告诉了刘野，他很臭屁地摸了摸自己刚长到眉毛的头发，“阿姨怎么说的，要不我改天登门拜访一下？”
季海棠推他，“尽说些没边的事。”
刘野不赞同，“人生大事怎么能是没边的事呢？你总是这么雪藏我也不好。”
季海棠沉默了。
她的确是有意无意地隐瞒着，过去的同学都不联系，自然不知道，在学校里也就寝室那几个知道，再大的范围，她也无能为力了。
周末刘野带她去公园，假日里特别热闹，售票处排起了长龙，季海棠百无聊赖地坐在树下乘凉。
队伍很长，她不时望过去，刘野夹在人群，慢慢地磨蹭着向前。
买到票的时候已经快中午，他擦着额头的汗把票给她，“想先玩哪个？”
“厄……”季海棠翻找着，耳边传来一个惊喜的女声，“你回来了？”
她礼貌地站过去一点，听她跟刘野寒暄，眼睛继续在票根上寻找着，耳边隐隐传来断断续续的字句。
“你回来都不跟我联系……同学聚会去不去……你要带她吗……”巴拉巴拉说了好久，季海棠把景点都看了好几遍了，谈话才告一段落。
刘野走过来，那个女生已经走远了，她看着那个背影，觉得有些熟悉。
“同学？”
刘野耸耸肩，拿过票根，“算是吧。”
“什么叫算是啊，说清楚。”
刘野摸她的小鼻子，“你说是就是呗。”
季海棠不依不饶，“坦白从宽。”
刘野呵她的痒，戏谑地笑，“老婆，你吃醋了？”
季海棠侧着身子躲过，“瞎叫什么啊，我才没有。”
脸上却泛起红晕，好在正午阳光够盛，掩盖了些许荡漾的微波。
这么一闹，季海棠倒是忘掉了心里那点不愉快，开开心心地玩了一天。
送她回去的路上，刘野的电话一直响，他一开始还接，说上一两句，后来就直接按掉。
季海棠奇怪，就问了一句，“谁啊？”
刘野表情不变，“一个同学。”
季海棠摊摊手，“我想看看。”
她表情严肃，做足了一个准女朋友的派头，刘野反倒乐了，从兜里摸出手机给她，在她耳边轻声问，“要不要我把你公告天下，这样就没人敢骚扰我了？”
季海棠不理她，手机屏幕的光映得她的眼睛也亮晶晶的，突然，铃声乍响，她一激动差点把手机扔出去，手忙脚乱中就按了通话键。
她赶紧把电话递给他，自己躲到一边去，刘野把电话拿到耳边，示意她过来，然后就一把搂在怀里，她贴在他的胸膛上，听见他说话时的微微震动。
“还没回去呢，嗯，到时候再说吧，我现在有事，再联系。”
他的语气已经有些不耐，季海棠还来不及偷听到对方的反应，他就挂了电话。
而且刚才接电话时，她特意看了下，他没存名字，是一长串的数字。
应该是本地的号码，通话记录里都是这个号码，只一眼，她便记住了。
这个小插曲，很快就被她忘在脑后，直到有一天桑朵提醒她。
“宝贝，你那个小男朋友什么时候来拜访我啊，你姥姥都催我了？”
季海棠擦了一把汗，“姥姥都……都知道了？”
桑朵挥了下手，“唉，我那次去看姥姥，就跟隔壁的阿姨聊天，就聊到这上面了，你姥姥很高兴呢。”
季海棠哭笑不得，“八字没一撇的事，高兴个什么劲啊？到时候姥姥空欢喜一场，你怎么跟她交代？”
桑朵抓着她胳膊，“宝贝，你不会是吹了吧？我告诉你啊，你可要看好了，别被什么阿猫阿狗惦记着，要不哪天就被叼走了。”
季海棠挣脱她，“你好烦啊，我洗澡去了。”
什么叼走啊，又不是块肉。
可是，又像是块肥肉。
听萧萧说，他在学校的影响力还蛮大的，只不过只有她自己一直忽视而已。
晚上睡觉前，发了条短信给他：学校里有女生喜欢你吗？
很快有了回复，她急急打开，意料之中的答案：有啊，你说哪一批？
哪有这么自恋的人，继续追问：那请问批次是怎么算的，我又是哪一批？
这回等的时间有些久，她几乎都要睡着了才听到短信的滴滴声：你是批，也是最后一批，这一批比较特殊，只招收一人。
她看着看着就笑了，突然想起一句话：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
于是她一夜无梦，睡得香甜无比，丝毫没有一点警觉，风雨即将到来。
薄荷色年华 但愿君心似我心 第69章 家人
章节字数：1976 更新时间：120419 12：12
桑朵难得下厨，招呼季海棠邀请刘野来家里玩，彼时外面正是艳阳天，知了都不叫了，树叶蔫蔫的，让人提不起劲。
季海棠抵不过她的热情，当着她的面打了电话，然后坐在沙发上等饭吃。
没有谁比她更清楚自己老妈的厨艺，堪堪及格而已。
这还是因为她跟老爸并不怎么挑剔，若是换了别人，她可真不敢保证。
想到这里，她抱着一丝希望到厨房，“妈，家常菜就好，别做太复杂的。”
桑朵直把她往外推，“知道了宝贝，你去看电视吧，很快就好。”
可是季海棠瞟到流理台上光溜溜的鸡和鱼时，总感觉鼻血要流出来。
摸了摸鼻子，乖乖到客厅去看电视。
季知明躲在书房不知道鼓捣什么，自从她回来后，他们都闲在家里，上班也是去走个过场，整天都围着她转。
对于要邀请刘野吃饭的事，季知明不置可否，转身就去了书房，倒是反复叮嘱桑朵，别搞砸了。
季海棠偷笑，外面的门铃响了，桑朵在厨房喊，“宝贝，去开门。”
她放下遥控器，打开门，看到的那张脸让她瞬间手脚冰凉。
她走到门外，把门轻轻带上，压低声音问：“你来干什么？”
简学辉手里还拎着满满的礼物，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尴尬地站着，“我来看看你。”
季海棠往屋里看了看，见没人注意这边，“你看到了，请回吧。”
“小嵘，你当真这么讨厌爸爸？”
简学辉有些激动，声音也大了些。
季海棠把她带到楼梯口，“我只是讨厌你打扰我的生活，我的家人。”
“我才是你的家人啊。”
季海棠抱着胳膊，冷笑，全身的血液都因为这句话而沸腾起来，这让她看起来像是戒备的小刺猬，生人勿近。
“生物上的家人吗？多冰冷多没有人性。”
简学辉手里的东西哐当落地，在空荡的楼梯口发出很大的回响，他脸色一片灰败，“我不知道你会这么想，是我的错，我的错……”
季海棠还来不及搭话，楼梯那边已经传来桑朵的声音，“宝贝，是刘野来了吗？让他进来啊。”
她一着急，就匆匆往回跑，“你回去吧，我们就当没见过。”
简学辉捡起地上的礼物，她甚至连看都没看，那都是她喜欢的东西，他精心去搜罗来的。
迈着沉重的步子下楼，正好碰上正哼着小调的刘野，两个人俱是一惊。
擦身而过的时候，刘野忍不住回头，简学辉冷硬的侧脸跟小慢不说话的样子几乎如出一辙，他顿了顿，继续拾级而上。
果然，在看到季海棠时，她的脸色有些不自然，即使她掩饰地很好。
桑朵很热情，好菜全往他碗里招呼，季知明也破例开了他那瓶珍藏了多年的酒，一时饭桌上宾主尽欢。
只有一个人魂不守舍，也没动几下筷子。
吃完饭，刘野才把自己带的礼物拿出来，给季知明的是一幅字画，说不上是名家，却隐隐有颜筋柳骨的风范，桑朵的是一套面膜，去皱的，刚好桑朵最近烦恼脸上的皱纹，可以说是对了胃口。
季海棠情绪恢复了些，凑到他面前，伸手，“我的呢？”
颇有些小孩子得不到玩具的不依。
桑朵躲在一边偷笑，季知明用报纸挡着脸假装没看见。
刘野矮下身子在她耳边轻轻说，“这不是在这呢吗？”
季海棠起先还愣着，待听懂了他的意思之后闹了个大红脸，嚷嚷着回卧室去换衣服了。
等到卧室的门关上，刘野的脸色才变得严肃，他开门见山，“叔叔阿姨，我想你们应该知道，简先生已经见过海棠了。”
季知明也不意外，这个男孩子看着年轻，但是眉宇间的从容大气却不是这个年纪常有的。
他合上报纸，摘下眼镜，做出一个攀谈的姿势，“没错，我知道。”
刘野十指紧扣放在膝上，语气笃定，“可是你们不知道她怎么想的，所以就保持沉默？”
桑朵急急地解释，“不是的，我舍不得她，可是，总不能阻止她回到自己亲人身边啊……”
“在她心里，你们就是亲人。”
季知明点燃一根烟，抽了一口，才慢慢开口，“她其实早就发现了，只不过现在简先生才找到她。他也问过我的意见，希望跟说服小慢回简家。我没有答应。”
空气中漂浮着淡淡的烟草气味，午后的光线透过窗户，氤氲在一片灰色的烟雾中。
“可是小慢，她总是要认祖归宗的。”
刘野不耐地打断，“你们没有问过她，就决定了她的未来吗？”
桑朵擦着眼泪，“我们只是希望小慢自己做选择。”
刘野眉间露出一抹讥诮，但很快隐去，刚要开口，卧室门口传来一个坚定的女声，“我懂得家人的意义，而他，不懂。”
他，就是那个她名义上的父亲。
薄荷色年华 但愿君心似我心 第70章 谈判破裂
章节字数：1831 更新时间：120420 12：06
简学辉的车停在楼下，季知明吃过晚饭出去散步，一眼就望到那辆黑色的奥迪，隐在黑暗中，像一只潜藏的豹，正等待时机伺机而动。
季知明硬着头皮走过去，简学辉正靠在车门上抽烟，脚边是一地的烟头。
他是个修养良好的人，此刻领带扯开，衬衫挽到袖口，显得有些烦躁。
见季知明走近，他掐灭烟头，转身钻进了车子，季知明犹豫了下，拉开另一侧的车门坐了进去。
城市的夜才刚刚拉开帷幕，无数灯红酒绿从眼前闪过，季知明只觉得头疼。
简学辉闪电似的开了十分钟，到了闹市区才放慢了速度，季知明显然有些承受不住，靠在车窗上喘气。
半晌，简学辉才说了一句，“对不起。”
季知明微楞，不懂这句话是为了刚才的飙车，还是别的。
不过这沉默让他不安，想了想还是决定先开口，“简先生，我跟内子商量了下，决定听小慢的意思。之前答应你的，恐怕……”
简学辉正在等红灯，手搭在方向盘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拍打着，听到这句话似乎笑了笑，又像是意料之中，他不期然地出声，打破车内的静默，“怎么？我的条件不够优厚？”
季知明连忙摇头，“不是的，简先生，只是小慢那孩子，她太倔了，有什么事都喜欢放在心里，我们不想委屈她……”
简学辉操纵着方向盘，从车的夹缝中穿过，心里有些烦躁，说出口的话也就有些嘲讽：“我的女儿怎么能让她委屈？回了简家，吃好的住好的，季先生，你似乎搞不清楚状况啊？难道你觉得a大教授的头衔配不上你，没关系，我可以……”
季知明的手紧紧攥着安全带，升平头一次感到无奈，偏偏又不能发作，他是个文化人，自然是希望能得到认可，最直接的途径就是头上的帽子。
他执教多年，迫于生活才下海经商，只不过总归不算是个好手，几年下来，也只能勉强维持平衡而已。
前几个月以前的大学找过他去做讲师，其实已经算是个好差事了，只是他碍于面子，总觉得会在旧同事面前抬不起头。
文人总是有一堆的酸腐道理，季知明也是一样，他固然看不上简学辉这样满身铜臭的商人，可是仰人鼻息，他又渴望那头衔带给他的优越感。
两相权衡，他答应简学辉去劝劝季海棠。
可是此刻，面对简学辉，从未有过的羞耻感席卷了他的思想，他竟然是为了名利要把女儿送出去。
他觉得自己有愧于这一身的知识，平时满口的孔孟之道，就像桑朵说的，只不过是为了满足自己的虚荣心而已。
他降下车窗，外面的空气快速地流动，带起的风猛烈地让他不能呼吸，他听见自己的声音说，“不用了，我放弃你给的条件，我只想要让女儿快乐。”
“吱”，急速的刹车声，车子滑出去几米才停下来，季知明没有防备，整个人猛地向前倾。
简学辉熄了火，车子里没开灯，路灯微弱的光照进来，简学辉失了耐心，“呵呵，好一个季老师啊，真是够仁义，我满以为这是笔划算的交易，没想到，你比我想象中虚伪多了，赚到了名声，还有我的女儿。”
他说话的时候声音里没有一丝温度，季知明觉得那笑声让人觉得毛骨悚然。
还没回过神来，车子已经像箭一般飞了出去。
那晚季知明走了好久才看到一辆出租车，把身上所有的钱拿出来付了车资，才狼狈不堪地往回走。
桑朵已经准备了夜宵，见他风尘仆仆地回来，有些担心，“你去哪了？怎么这么久才回来？”
季知明摆摆手，起身去洗脸，“去找老王下棋了。”
走了几步，感觉后面没回音，他回头，就看到桑朵奇怪地看着他，“是吗？可是老王前几天去女儿家了，还没回来。”
季知明脸色未变，“是吗？”
桑朵瞄了眼卧室，门紧闭着，才问道：“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你脸色很差。”
季知明叹了口气，在沙发上坐下来，把刚才的情况一五一十地说了一遍，然后低着头一言不发。
桑朵的表情也凝重起来，拄着下巴沉思了一会，突然眼前一亮，“那，告诉小慢好不好？”
季知明瞥了她一眼，“你想让小慢一辈子都看不起你吗？”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到底要怎么办？那些贷款可不能不还了，再这么下去，我娘家的钱都要还不上了。”
桑朵是个急性子，一想到那些数字惊人的贷款，心就不由得发怵。
他们只是普通家庭，这样巨额的数字，压得他们整日喘不过气来。
薄荷色年华 但愿君心似我心 第71章 风雨欲来
章节字数：1996 更新时间：120421 12：06
季海棠回了学校，南方的余热还在，常常是稍微一动，就满身粘腻。
去法国的交换生名额，最终在她的坚持下给了萧萧，看着一下子空出来的床位，突然感慨世事无常。
萧紫还是像以往一样靠在床头敷面膜，时不时扔一颗小番茄进嘴里。
“潘静也去法国了，听说她混得还不错。”
季海棠像是没听到一样，又翻过一页书。
潘静这么积极，就只有一个原因。
可是她不愿意知道，任何跟回忆有关的事。
丁小跳不满，“阿紫，你提她干什么？海棠现在有新生活。”
萧紫把小番茄嚼得烂碎，嘴角还有残汁流下，看起来恐怖异常，她阴恻恻地说，“跟你说过多少次了，不要叫我阿紫！”
丁小跳吐了吐舌头，换了个角度，“海棠，跟你说，我表哥其实人很不错的，你相处久了就知道了。”
巴拉巴拉说了一堆好处，季海棠头疼，摆摆手，敷衍：“我知道，我知道，我会牢牢记住的。”
丁小跳眨眨眼，比较满意，又补充道，“我表哥他喜欢紫色、白色还有黑色，他不喜欢洋葱，香菜还有……”
又是巴拉巴拉一堆，季海棠硬着头皮听着，快要睡着的时候刘野的电话解救了她。
“去吃饭吧。”
刘野站在楼下，穿了一条白色的裤子，紫色的t恤，标准阳关少年的打扮，季海棠怎么看怎么眼熟，慢吞吞地过去。
刘野接过她的包，自然地背在肩上，“去清苑吧。新聘的厨师。”
季海棠没有意见，乖乖跟在后面。
服务员点完单要走的时候，她鬼使神差地加了一句，“不要香菜。”
服务员奇怪地看着她，点了点头，在单子上划了几笔，然后去准备了。
刘野放在桌上的手，轻轻敲了敲桌子。
季海棠说完才发现自己做了很离谱的事，不过看刘野的反应，或者她以为自己不吃香菜吧，或者他刚好也不吃吧。
一顿饭竟然吃得很愉快，吃完的时候她还有些意犹未尽，想着下次要带萧紫她们过来吃。
中午的时候来这里吃饭的学生并不多，因为离学校比较远，来回的时间一耽搁，有时候就没时间睡午觉了，所以餐厅里还算是安静的。
结完帐，刘野去洗手间，她就站在门口的过道上等，摸出手机来玩游戏。
有开门的声音，她下意识地向里侧让了让，继续手中的游戏，来人并没有过去，就着她的位置往她身边站了站。
或许是高度的关系吧，她感觉有东西挡住了光线，遂抬眼，简峥一脸笑意，脸上是偶遇的惊喜。
“姐姐，你也来吃饭，是在等人吗？不如一起吧。”
她收了手机，站直了身子，平视着她，“不用了，我已经吃完了。”
简峥也不失望，越过她看向身后，眼角眉梢都是笑意，“学长。”
刘野走到她身边，接过包，冲简峥笑了笑，然后看向季海棠，“我们走吧。”
手自然地搭在她的肩膀上，简峥的视线随着他的动作钉在季海棠的肩上，似乎她肩上多了什么不该有的东西一样。
还有，他帮她拿包的动作那么熟稔亲热，仿佛已经做过千百次一般。
她强迫自己移开视线，新做的指甲嵌在手心里，嫩嫩的肉被掐得生疼。
“学长，你跟姐姐，在一起了吗？”
刘野没有留意她的不对劲，听到这句问话显然很开心，又把季海棠揽得近了一些，做出肯定的回答，“是啊，好久了呢。”
对于他刻意模糊概念季海棠有些不好意思，出声纠正，“才不是，也就两个月吧。”
简峥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还要笑，“那恭喜姐姐了，学长可是个很好的对象呢，祝福你们。”
最后的几个字几乎是咬着牙说出来，刘野却是真诚地道谢，“嗯，谢谢，改天请你吃饭。”
“好。”
简峥加快了步子，感觉眼前有东西模糊了视线，以至于她都看不到自己订的桌子在哪里了。
季海棠望着她的背影，又是一声叹息。
“别看了，有我在，没事的。”
刘野劝着她。
“就是有你在，才麻烦啊。”
刘野不喜欢她愁眉苦脸的样子，“老婆，你这是在担心我红杏出墙吗？”
“去你的。”
玻璃门外，是阳光美好的仲夏。
可是，夏天的风雨，总是来得让人措手不及。
下午刚回到寝室，外面的雨就不要钱地一直下，连着几天，都是阴沉沉的天气，不过温度倒是降下来不少。
季海棠又像以往一样靠在窗前看书，翻了几页，雨势又大了，星星点点的飘进来，书页顿时湿了一半。
没有开灯的房间有些昏暗，她靠在椅子上发呆，桌子上的手机铃声打破了沉寂。
她一看，是桑朵的号码。
接起来，“妈？”
手机落地的声音沉闷而绝望。
薄荷色年华 但愿君心似我心 第72章 高利贷
章节字数：1848 更新时间：120422 12：12
季海棠连夜买的火车票，赶回家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她几乎是一路跑回家的，她甚至不敢去想，一心只想着快点回家，快点回家。
屋子里烟雾弥漫，一向注重仪表的季知明坐在沙发上抽烟，衣服皱巴巴的，桑朵则坐在一边抹眼泪，屋子里像是被洗劫过，她心里一紧，走到桑朵身边蹲下，“妈，到底怎么回事，你跟我说清楚啊。”
桑朵抬起泪眼，看了看季知明，他像是木头一样，感知不到外界的变化，“你爸的公司，出了点事，就借了点钱，后来亏空很大，就……就还不上，他们今天来催款了。”
季海棠看着乱糟糟的屋子，一种不好的预感袭上心头。
她擦着桑朵的眼泪，“妈，你先别哭，借的不是银行的钱吗？”
桑朵的眼睛猛地睁大，像是突然意识到什么似的，看向季知明，“老季，那些人还会再来的吧，我们报警吧。”
季知明面色一凛，随即否定她，“不，不能报警。不行的。”
季海棠几乎已经可以确定了，反倒冷静下来，站起身子直视着季知明，“爸，你去借高利贷了？”
虽是问句，但是却异常笃定。
季知明脸色灰败，几乎是无声地承认。
季海棠强忍着心里巨大的冲击，试探着问，“借了多少？”
季知明颤颤巍巍地比出一个数字，季海棠彻底瘫软在地。
“你怎么能去借高利贷呢，利滚利，我们怎么还得起啊？”
她欲哭无泪，季家只能算是小康，季知明前几年下海也算是运气，她并不看好，但是老爸兴之所至，她也不忍破坏。
只是现在这种情况，她叹了口气，“申请破产吧。”
“不行！”季知明想也不想就拒绝，他的教授梦已碎，只能守着这么一个空壳子，可不能再失去了。
桑朵扑过来抓着他的胳膊，“老季，算了吧，不是我们的强求不来，这样下去只会损失更大，你就听听小慢的话吧。”
季知明抓着自己的头发，痛苦地摇头，“怎么会变成这样呢，明明可以赚钱的，怎么会呢？”
他不停地呓语着，把自己关在一个独立的世界里。
季海棠没有办法，只能先安抚好桑朵，总要有人出来解决问题的，她的家，不能就这样垮了。
桑朵的情绪慢慢平复下来，她走到季知明跟前，递上一杯水，“爸，喝口水，我们谈谈吧。”
季知明接过水，一仰而尽，神志清醒了些，仿佛才看到她一般，抓着她的肩膀使劲摇晃，她在火车上一直没有吃东西，胃一直隐隐作痛，被他一摇晃，顿时觉得天地都在旋转，几乎眩晕。
忍住强烈的不适，她握着季知明的手，想要让他冷静下来，可是，季知明一开口，就让她几欲崩溃，“小慢，要不你回简家吧，求简先生帮帮我吧，爸实在是没办法了，是爸没用，可是你也不能眼睁睁看着我跟你妈走投无路流落街头啊……”
他说话语无伦次，但敏感的季海棠还是听出了些什么，她犹疑地问：“爸，你是不是把房子也拿去抵押了？”
在得到肯定的答复后，强烈的无助感淹没了她，让她不能思考，眼前只剩下空空的房间，可以映出人影的电视屏幕，黑洞洞的，像一个噩梦。
后来她想，如果这真的是个噩梦该有多好，只要醒过来，一切还是美好的。
她强打起精神，安慰着他，“爸，你别担心，总会有办法的，我们还是一家人，都会好的。”
虽然这样说，可是她掏出手机的时候，明显感觉到自己在发抖，刘野的电话号码早就熟记于心了，可是她却拨错了好几次，直到听筒里传来他的声音时，她才感觉好了一点。
把家里的情况简略说了一下，然后她才艰涩地问：“有没有办法，先还上贷款，我是说，可不可以借到？”
她一向清高，就连跟他出去吃饭都坚持aa制，一分都不愿意欠他的，如今，一开口，就是这么大的数目，她也觉得自己荒唐了点，只不过，真的是病急乱投医了，如若不是走到绝境，她是万万不愿意依附简家的，那天程素的话还历历在目，她不想低这个头。
刘野沉默了许久，季海棠感觉长长的电话线，扯出了无尽的距离，她的勇气几乎告罄，终于，他出声安慰道：“我去想想办法，数字比较大，可能会有些麻烦，我找人先过去你家那里看着，这几天尽量不要四处走动。”
季海棠一一记下，然后就是等待。
季知明安静了些，但还是不忘提起让她回简家的事，桑朵几次欲言又止，都在他的眼神威逼下把肚子里的话吞了下去。
平时欢乐无比的家变成了让她无法回头的噩梦。
她只能一直坚持着，在刘野的消息来之前，鼓励自己不要倒下去。
薄荷色年华 但愿君心似我心 第73章 一波又起
章节字数：1867 更新时间：120423 12：10
难熬的几天过后，刘野的电话终于打了过来，他动用了父亲的关系，找到了放高利贷的人，达成了协议，在两年内还完，这已经是最大的让步了。
季知明的心情并没有因此好起来，反而越加烦躁，整日闷在家里不出门，经常一坐就是一整天，几乎是嗜烟成瘾，家里什么时候都是乌烟瘴气。
季海棠收拾行李准备回学校，临走的时候叮嘱桑朵，有什么事一定要打电话给她。
桑朵应允，亲自送她到火车站，临上火车的时候终于忍不住，把她拉到一边，往她包里塞了样东西，让她回去了再看。
季海棠狐疑地上了火车，躺在卧铺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脑海里浮现的都是桑朵欲言又止的神情，索性翻身起来，从包里翻出那个东西，是一个用红绸布包着的照片，就是她很久之前看到的那张。
细细摩挲着照片的表面，因为年代久远，有些地方已经模糊了，照片纸也有些泛黄，但依稀还看得到父母年轻时候的样子。
简学辉几乎没怎么变，只是比过去多了几分气质，那是岁月积淀下来的历练。
而她的生母，是一个很有味道的女子，说不上特别漂亮，但就是有一种恬淡的气质，让人在喧闹中平静下来。
她对着镜子描摹着自己的眉眼，不放过一寸的皮肤，她还是像妈妈多一些的，如果还能看到她，她应该也是个很有气质的女子吧。
想起程素那天的话，心又疼了起来，她的母亲，真的疯了吗？
那个红绸布包里还有一副银色的手镯，光泽已经暗淡，上面有细小的划痕，雕花的纹理间有潜藏的灰尘，她用布擦了擦，重新放回包里。
这次回去，她一定要找到她。
回到学校，她足足睡了一天一夜，精神放松下来，就是无尽的疲惫。
又恢复了朝九晚五的生活，她反而觉得充实，一想到之前可怕的经历，仍然心有余悸，所以每天都给桑朵打电话，好在季知明也振作了起来，她想，这场风波总算是过去了。
可是，凡事都是有可是的，她想，她恨死了这个词。
系主任一向是无事不登三宝殿，竟然在去食堂的路上截住了她，她捧着饭盒，总觉得艳阳高照的下一秒就是大雨倾盆。
果然，她上学期的学年论文没有通过，需要重写。
她心里暗笑，这么一件小事也能劳系主任大驾？她站着没动，定定地看着他，料定了他有后话。
系主任次面对这么聪明的学生，有些尴尬，“咳咳”咳了两声，清了清嗓子，方才开口，“系里的意思是，上一个学年的奖学金评定，因为你的……厄……思想道德教育评定的分数不够，所以……”
他说的吞吞吐吐，季海棠却听得分外明了，“取消我的资格了是吗？主任，你不妨一次说清楚吧。”
主人擦了擦头上的虚汗，脑子飞速转动着，“不是，是这样的，季同学，学校现在计划盖一栋行政楼，需要有人陪同投资方作一次视察，你要是愿意，这个品德分数，还是可以补上去的。”
季海棠在心里冷笑，脸上却还是一副恭敬乖巧的模样，“好啊，那谢谢主任给我这次机会了。”
她完全可以选择拒绝，因为那慷慨的投资方，刚好就是简式企业。
可是她不能，她不能再带给季知明一点点负担，没有了奖学金，她的学费，生活费，对于现在的季家来说，都不是一笔小数目，她不想被他们送出去。
次卑微地想要留住些什么，每一分钟，都是煎熬。
校道上，只剩下苍翠的树与她为伴，她看着自己的影子，没由来地觉得悲哀。
品德分数？
多么好笑的理由。
她真是想知道，那些人是怎么想出这个借口的，不是自打巴掌吗？
不过，那些都与她无关，季海棠的目标，只是拯救自己岌岌可危的亲情与家庭。
虽说已经宽限了时间，可是那抵押出去的房子，如果到期拿不出钱来，季知明就要被扫地出门，真正地流落街头。
刘野能耐再大，终究也只是个学生，她懂得他的难处，能做到这些，已经是极限了。
刘野年少得意，却在最风光的时候从谷底落下，他愿意为了她向自己的父亲低头，她除了感动，再找不出别的词来形容那种触动。
若是换了自己，未必做得到这种地步。
可是他什么都不说，只把结果展示给她，然后静静守在她身边，?
第 8 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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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什么时候学会做菜的？”
她咬着筷子，想着该吃哪一道菜。
刘野把剔掉刺的鱼肉放进她碗里，歪头想了想，“高中吧。”
季海棠盯着自己的碗，心里百感交集，以前看小说的时候总觉得这样的举动矫情，可是夹起碗里的鱼肉，竟然觉得，有点甜。
她失笑，才刚开始的恋爱，她就已经沉浸其中了。
刘野帮她布菜，她碗里堆得小山似的，每一样都是她喜欢的，其中，竟然还有，土豆丝炒蛋。
“厄……”她用筷子指了下那道菜。
刘野不好意思地挠头，“你尝尝，不知道做得好不好。”
季海棠夹起一筷子，有西红柿淡淡的酸味，盘子里却只有同样颜色的土豆丝跟鸡蛋。
她睁大了眼睛，是她喜欢的味道。
不张扬，但却温馨的味道。
薄荷色年华 但愿君心似我心 第64章 呵呵，是啊
章节字数：2021 更新时间：120414 14：17
新上任的男朋友总是有种不知所措的幸福，每天睁开眼睛的时候，新的一天也就有了目标，好像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就可以不用在意，因为有人会帮你扛着。
季海棠睁开眼睛就对上一张笑脸，长长的睫毛近在咫尺，几乎要扫到她的脸。
她连忙拥着被子坐起来，结结巴巴地说，“早啊。”
刘野摸摸她的头，笑意溢满嘴角，“嗯，快起来吃早餐。”
又拿过桌上的蜂蜜水，“先把这个喝了。”
他出去准备早餐了，季海棠盯着半开的房门，清晨透过窗帘照进来的阳光，空气中淡青色的光线，甚至还有悬浮的小颗粒，一切都显得那么不真实。
她掐掐自己的脸蛋，疼，真好，不是在做梦。
洗漱完毕，刘野已经把早餐摆上桌了，小小的方桌刚好够两个人，多一个人都显得拥挤。
她坐下来，很简单的早餐，稀饭，包子，一小碟的咸菜。
稀饭熬地佷稠，黏黏的糯米挤在一起，泛着剔透的光。
包子还冒着热气，淡淡的香气在屋子里蔓延。
她有多久没吃过这样简单却温馨的早餐了？
吃完饭刘野回学校去处理事情，她一个人待了一会，觉得无聊，打扫了屋子，换了衣服，决定出去走走。
学校本来就在市郊，所以附近的环境还算安静，树木郁郁葱葱，沿着有些老旧的路一直延伸下去，没有尽头。
她信步走着，不时伸脚去踩地上稀疏的光影，嘴里哼着曲子，有时候碰到低矮的树木，会伸手去够树上的叶子。
这一带的树都是高大的枫树，叶子还是绿的，巴掌大，看着就灵动可爱。
她翻着包，想找一本书夹在里面做书签。
无奈东西太多，她手一滑没拿稳，东西就掉了一地，她蹲下身子去捡，却碰到一双手。
那双手白净修长，保养得极好，一看就知道没做过粗活，她收起东西，道了谢，才认真打量起眼前的女人。
一身的套装却不显呆板，头发高高挽起，露出优雅白皙的脖颈，身上没有什么首饰，只腕上戴了一个古朴的玉镯，笑起来的样子，很像一个人。
她还沉浸在思绪中，对面的人已经伸出了手，“你好，我是程素。”
季海棠看着她兀自伸出的手，从右手上卸下包，握紧了她的手，“我是季海棠。”
不卑不亢，周到从容。
程素惊讶于她小小年纪竟能如此沉稳，不由对她多了些关注。
坐在大气辉煌的高级咖啡厅，季海棠啜着牛奶，觉得有些滑稽。
她不是没有看到程素眼里一闪而过的不屑，但是，谁规定来咖啡厅就要喝咖啡的？
她本来就不是在意别人眼光的人，更何况是眼前的陌生人。
程素不说话，她也不会主动去说。
似乎是在较劲，季海棠总觉得，像是一场角逐，谁先动就会露出破绽，给对手以机会反击。
显然程素也深谙此道。
天不如人愿，清脆的铃声打破了寂静。
季海棠慌忙寻找着自己的手机，包里的东西太多，她又喜欢背大包，常常是找了很久都找不到东西，只好倒出来找。
可是，她忽然很想看到程素变脸。
大大的座位上，她一样一样的翻找，还好，手机屏幕还亮着，她抓起了，按了接听键。
“喂？”
也许是这个时间没有什么客人的关系，她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空旷。
刘野敏感地觉察到，“你在外面？”
“嗯。”她低头把剩余的东西重新装进包里，偷空抬眼看了下程素，她的嘴角微微抽搐，不过还好，她的神色还算正常。
她鬼使神差地起了聊兴，嘴角弯弯，“有些闷，出来走走。”
刘野细问了她的地址，得知之后稍稍愣了一下，嘱咐她注意安全，早点回家，然后就挂了电话。
季海棠收起电话，表情诚恳地道歉，“不好意思。”
程素的脸色缓和了些，端起杯子里的咖啡喝了一口，眉头微皱，抬手唤来服务生，“帮我换一杯。”
服务生有些为难，已经喝了的东西怎么换？
程素冷着脸，“我要的是不放牛奶的，而且，你们的糖放得太多了吧？”
季海棠瞟了一眼碟子里少了一半的方糖，嘴角微弯。
服务生有些尴尬，值班经理走了过来，了解了情况后，微微弯腰，“这位女士，这样吧，这杯算我们的，给你再重新上一杯怎么样？”
程素脸还是紧绷着，看戏看够了的季海棠出声，“那有劳了。”
值班经理冲她一笑，服务生如梦大蛇，给了她一个感激的眼神，慌忙撤退。
只剩下两个人的时候，程素才觉得气氛有些不同了，方才那一出，引了不少人观看，她头一次觉得自己这么丢脸。
还没开始谈判，就在这个小丫头面前丢了分子，想起来就懊恼。
她解嘲似的轻咳了声，“真是不懂规矩。”
季海棠轻声附和，“呵呵，是啊。”
薄荷色年华 但愿君心似我心 第65章 生母
章节字数：1964 更新时间：120415 14：13
程素也是个聪明人，放在桌上的手收紧，眼神犀利起来，认认真真地打量了眼前的小姑娘，一头长发乌黑亮丽，衬得脸越发的小，素面朝天却沉静怡然，有岁月沉淀下来的宁静。
季海棠不动声色，从牛奶杯里抬起脸，嘴边沾到些牛奶，她没有向平时那样用舌头舔掉，抽了一张纸巾轻轻拭去，然后发问，“您找我，该不会是为了喝咖啡吧？”
程素呛了一下，掩着嘴咳嗽，她轻轻递过去一张纸巾，“阿姨，您别着急，慢慢说。”
季海棠坐的很端正，天知道她的手心里已经是满满的汗，如果不是长发盖着，她相信额前的汗已经流到眉毛了。
咖啡端了上来，还是刚才那个小男生，又心有余悸地跑开，跌跌撞撞的样子像是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
旁边有低低的笑声，季海棠掐着胳膊的手在桌下几乎颤抖才能抑制住不笑出来，然后脸上还要表现出严肃，实在是很困难。
不过这样一来，她倒是放松了不少。
程素抿了一口咖啡，脸色已经恢复正常，“我叫你海棠你不介意吧？”
没等季海棠回答，她已经又开口道，“海棠，想必以你的聪明，已经猜到我是谁了，我就开门见山地说，我代表我先生，希望你能回简家。”
季海棠眉心微蹙，她一向不喜欢跟陌生人太过亲近，就连称呼也觉得别扭。
她微微倾身，手交叠放在桌上，“程阿姨，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是我不会回去。”
程素交握双手，做了个西式的耸肩动作，语气轻松，“你放心，简家会给你身份，你也有更好的物质生活，甚至可以出国深造，另外”，她顿了顿，“你也可以把你爸妈，哦，不，是你养父母接过来，可以更好地照顾他们。”
季海棠的心一动，她确实想好好尽孝，这几年是她太过任性，把自己关在黑屋子里，却忘记为他们考虑。
不过，她听不惯程素讥诮嘲讽的语气，到底是年轻气盛，几句话就沉不住气了。
好在她还记着刘野的话，不要答应任何事情，不做傻事。
她已经站起身，想到什么似的，又轻轻扬了扬杯子，“另外，谢谢您的牛奶，很好喝。”
抬脚走了两步，就听到程素不大不小的声音，“难道你不想知道你妈妈的消息吗？”
季海棠的脚步成功地停下，心里冷笑，不愧是老狐狸，懂得从她的软肋下手。
她又走了回来，把牛奶杯子放到一边，半个身子都几乎倚到桌边，声音里的急切已经掩盖不住，“你知道我妈妈的消息？”
程素暗笑，到底还是个孩子，“当然，只要你想见，你就能见到她。”
“我当然……”季海棠猛地停住，眼神微闪，“你有什么条件？”
“呵呵，海棠你怎么说话呢，阿姨是一片好心呀。”
季海棠顾不上听她猫哭耗子，她甚至越过桌面揪住了她的衣袖，“那就告诉我，我想见她，她在哪里，在做什么，现在好吗，这些我通通都知道。”
她眼睛红红的，身体因激动微微发抖，甚至差点推翻了杯子，手上的力道大得惊人，程素保养得宜的腕上很快就出现了一抹红痕。
她好不容易从季海棠的手中救下自己的衣袖，但是已经皱的跟咸菜干一样了，眼里闪过不屑，心疼地拉扯着袖子。
季海棠有些赧然，嘴里喃喃地说着，“对不起，对不起，我只是想知道她在哪里……”
程素见她双眼无神，转了转眼珠，有些为难道，“可是你爸爸……”
“嗯？”
季海棠心里只想得到来自生身母亲的哪怕一丁点消息，反应有些迟钝。
“他说了不让你见她的，你母亲她，疯了。”
轰地一声，季海棠的大脑停止了思考，眼前闪过无边的恐惧，像是无数黑暗织成的大网，压得她几乎窒息。
空了的牛奶杯晃晃悠悠晃晃悠悠转到了桌边，终于因为失去平衡掉到了地上。
残留的牛奶随着碎片流进厚重的地毯上，渐渐渗透进去，只留下一团白色的污渍。
季海棠的心揪着，她等着落地那声清脆的响声，然而没有，厚厚的地毯吸去了所有声音，甚至连服务生也没有惊动。
一颗心就那么悬着，悬着，落了空。
程素招来服务生，打扫着狼藉，季海棠慢慢后退，脚一歪，才到一片碎玻璃，她今天穿的是软底鞋，疼痛清晰地浮了上来，萦绕心房。
“哎呦呦，真是不小心，这个杯子记到我账上吧。”
程素像是说给服务生听，又像是别有深意。
不过季海棠早已失了魂，木讷地站着，像一个空洞的破布娃娃。
程素往她手里塞了什么，然后绕过她去结账。
玻璃门猛地被推开，刘野扫了眼身边擦身而过的女人，一股浓烈的香水味还残留在空气中，他揉了揉鼻子，就看到一身狼狈的季海棠。
仍是呆呆的站着，一动不动。
薄荷色年华 但愿君心似我心 第66章 恢复
章节字数：1845 更新时间：120416 13：13
她这样毫无灵魂的样子刘野只见过一次，就是高考完的时候，他溜去找她，在她家附近的小胡同里，看见她一个人蹲在地上，不说话，也没有表情。
周身都散发出一种绝望，像是溺在冰冷的海水里，看不到一丝生机，然后任那冰冷没顶，彻底沉沦。
她现在也是这样，感觉不到周围的人和事，手死死地攥着，手背上的青筋暴起，狰狞恐怖。
刘野心里一紧，赶紧上前将她揽在怀里，一路上视线都没有离开过她。
而她也乖乖地任他牵着，一路上踩碎了无数的光影，却没有一个照到心里去。
回到公寓，刘野先倒了杯热水给她，让她坐在沙发上，然后去浴室放水，中间的空隙不放心，他又出来看，看她还是呆呆的坐着，稍稍松了口气。
等他出来的时候才发现，季海棠的手一直握着杯子，已经被烫得通红。
他赶紧从她手中拽过杯子，用冷水冲她的手，感觉那红肿褪去了些，才把她带回沙发上坐下。
用尽量轻柔的声音说，“海棠，你看看我，跟我说话好不好？”
季海棠像是木偶一样回头，真的看了看他，还眨了眨眼睛，像是刚认识他一样，不过下一秒，就一头扎进他的怀里，放声大哭。
许久之后，刘野感觉到胸前一片濡湿，一个毛茸茸地脑袋从他怀里探出头里，呼吸还不顺畅，头发贴在脸上，眼睛红肿，像是被遗弃的小猫小狗。
刘野终于松了口气，她懂得不好意思，至少说明她放过自己了。
咕咚咕咚喝完一大杯水，气才慢慢喘匀，睫毛上还挂着晶莹的泪，她轻轻眨掉，身子陷进柔软的沙发里。
她盯着前面的电视，屏幕上映着她的样子，头发凌乱，衣服哭得皱巴巴的，鞋子上也有不知名的污渍。
在这期间，刘野一直握着她的手，配合着沉默。
白天的屋子太过寂静，就连鸟叫声也没有，她抽了张纸巾擦掉眼泪鼻涕，瓮声瓮气地开口，“你能帮帮我吗？我想知道我妈在哪里。”
刘野头抵在她的肩膀上，轻声答应，“好。”
他暗想，这一步走得，到底是对还是错？
他又想起那年在小胡同里见到的季海棠，长发散乱盖住了眼睛，她脚上还穿着拖鞋，像是从家里跑出来的，身上的睡衣皱皱的，他甚至看得到她侧脸睡出来的压痕。
只是近前了几步，就这么直直地盯着她。
过了好久，他站得脚都有些麻了，她才感觉到他的存在，抬起头奇怪地看他，那时候她的眼眶已经干涸，膝盖上的水渍也被体温蒸发掉，所有的悲伤都无迹可寻。
她没有落荒而逃，手扶着墙站起来，对于他伸出的手，只是轻轻避过，如同对待任何一个人好意的帮助，她只不过是想要自己站起来而已。
但是，她也没有敌意。
周围的世界被划分为两部分，她熟悉的，和她不熟悉的。
他从来都知道，对待陌生人，她一向客气有礼到近乎苛刻。
那一刻心里的滋味无法言说。
所以才会在后来，发了狠地想要对她好。
她一瘸一拐地走出了胡同，在拐角的地方一闪，不见了。
那个午后的阳光消失地很快，几乎只是瞬间，天就黑了。
靠在他怀里的人，哭得累了，已经睡着了，浅浅的呼吸印在他胸口，真实而平和。
他一点也不想让她知道那些丑陋的真相，可是他再严加防范，总有疏漏的地方。
今天听到她说她在那的时候，他就应该不顾一切过来找她，而不是太过自信，认为自己可以处理好一切。
怀里的重量让他清醒，她蜷缩着身子，尽量把自己全部塞到沙发里面，不过方寸之间，他竟然不能护她周全。
程素回到车里，司机习惯性地问，“夫人，回去吗？”
她有些走神，点点头，随即又摇头，“不，去附近的商场。”
司机有些犹豫，但还是发动车子，夫人向来不喜欢人多的地方，今天怎么改变主意了？
程素站在大卖场的门口，外面熙熙攘攘的人声让她好歹回到了现实，她抚扶胸口，压下一路上心里的莫名心惊。
掏出手机，却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没电了，黑色的屏幕映出她的脸，似乎没有一点得胜的喜悦。
刘野抱起季海棠，把她平放在床上，准备盖被子的时候，一张纸从她手中掉下来，他弯腰捡起，看着上面一行小字，不由得心惊。
他不知道季海棠看到没有，只是小心地收好，帮她盖好被子，在她眉心印上一吻。
好梦。
薄荷色年华 但愿君心似我心 第67章 回家
章节字数：2033 更新时间：120417 12：01
考完期末考，季海棠就收拾行李准备回家，两年没回去了，她的心情几乎是迫切而激动的，火车票都来不及买，直接买的是第二天的机票。
刘野把机票交到她手里的时候不无担心，再三确认，“真的不要我送你吗？”
她摇摇头，“不用了。”
想了想，又补了一个大大的笑容，“我回到家就给你电话。”
飞机是早上八点多的，她六点就起床，楼下已经有刘野叫好的车，直奔机场。
候机大厅里，广播不停地报着班次、注意事项什么的，她不耐烦地看着手表，前方的光线太亮，以至于她怀疑自己出现了错觉。
萧萧她们三个一路小跑过来，萧紫在后面走着，不过步子急促，目标明确。
她一瞬间眼睛有些湿润，她们平时上课也不会这么早起，一个个黑眼圈挂在脸上，像挨饿的熊猫。
萧萧喘着气，拍她的肩膀，“走了也不说一声，太不讲义气了！”
她下手力道很重，季海棠却觉得安心，捏着她的手心，“又不是有多久，很快我就回来了啊。”
萧紫已经走了过来，“你是笨蛋啊，以为不辞而别很拉风啊。”
她眨眨眼睛，不作争辩。
丁小跳还是一如往常，从她那个神奇的大袋子里面掏啊掏，掏出一堆零食，可怜巴巴地说，“这都是我喜欢的，给你带在路上吃啊。”
虽然这么说，眼睛还巴巴地望着，季海棠好笑，“你拿回去吧，只有两三个小时，不会饿的。”
丁小跳有些犹豫，咽了咽口水，试探着拿了两袋，“要不，我拿回去两袋，剩下的都给你。”
季海棠忍俊不禁，刘野也转过脸去，肩膀可疑地颤动。
萧紫勾了勾嘴唇，表情有些诡异，“没出息。”
声音里却有浅浅的笑意。
大大咧咧的萧萧，可爱的丁小跳，还有面冷心热的萧紫，其实她不是忘了她们，只是在面对困境的时候，很自然地选择了自己去挑战。
其实，她笑了笑，她不孤单的。
刘野拽着她的行李下逐客令，“你们都回去吧，她要上飞机了。”
丁小跳耸耸肩膀，“一路顺风。”
又在刘野看不到的地方跟她比动作，“一定要吃完哦。”
她笑着点头。
刘野一直跟着她排队，要过安检的时候他还站在后面，她提醒他，“行李给我吧，我要走了。”
找登机口的时候费了不少功夫，跑前跑后，总算是找到了。
她气喘吁吁地整理自己的东西，从包里摸出一本书准备看，刚翻开就感到座位一沉，“不介意我坐这里吧。”
她摇摇头，“不介意。”
手里的书却再也没有翻开，三个小时的路程，她睡的很香甜。
回到久违的家，她按门铃的手竟然有些发抖，桑朵开门看到她，手里的水果刀“啪”一声掉在了地上。
晚上洗完澡坐在桌前擦头发，桑朵推门进来，“宝贝，出来吃西瓜吧。”
她放下毛巾，甜甜地应，“好。”
电视里放着恶俗的肥皂剧，笑声不断，广告也几乎都没有变过，她却看得异常认真，或许没想到生活会像电视剧一般狗血吧。
季知明一如既往地坐在沙发上翻报纸，可是季海棠明明瞧见，他看那一页看了足足有一个小时，桑朵削苹果的手也有些笨拙，苹果皮的碎片掉了一地。
可是大家都选择忽视，她也就不点破。
家里的电视该换新的了，已经有些不清楚了，电冰箱也发出奇怪的声音，她房里的电脑还是走时的样子，不过却没有一丝灰尘。
原本乱七八糟摆放的书被收在书架上，分门别类地摆好。
她能想象的出桑朵皱眉头的样子，她这个妈妈总是厌烦一切需要学习的东西，所以她总是不理解整天看书的老公和女儿，但还是压抑着耐心帮她抚平卷起的书页，破了的地方也细心修补好了。
她拉开抽屉，笔被收进笔袋里，她的书法习作都用塑料薄膜隔开，避免黏在一起。
窗帘还是她喜欢的颜色跟图案，她闻了闻，还有阳光晒过织物的味道和洗衣粉的淡淡清香。
床头柜上，摆着一家三口的合照，她的头靠着他们，胳膊也挽着他们，自然而不做作。
她无法想象，自己怎么能忍心两年不回家呢？
这两年，他们是怎么度过的？
她真是自私，从来不肯换个角度想想，当时的埋怨责怪，像是虫子一样吞噬着她的心，狠狠地抽痛着。
桑朵在门外站了半天，终于抬手敲了敲门。
季海棠穿着睡衣站在门口，等到那一扇隔阂打开，她终于忍不住扑到了她怀里。
听着女儿压抑的哭声，桑朵多年来都不曾有的伤感，在那一刻达到了顶峰。
她的女儿还很小，为什么要面对这一切呢？
季海棠小小的脸贴在母亲棉质的睡衣上，“妈妈，不要让我走。”
桑朵拍拍她的头，更是心疼到无以复加，心中暗暗决定，就算这次要跟季知明闹翻，也要努力争取一个好的局面。
薄荷色年华 但愿君心似我心 第68章 愿得一人心
章节字数：1974 更新时间：120418 12：02
在家的日子很惬意，哭过了一次之后，季海棠仿佛想通了什么，人也活泼了很多，有时候也会跟刘野一起出去玩。
逛商场，吃饭，看电影，做情侣间常做的事情。
桑朵每天都要去她房间跟她嘀咕几句，怂恿着她把男朋友带回来看。
季海棠委婉地把这件事告诉了刘野，他很臭屁地摸了摸自己刚长到眉毛的头发，“阿姨怎么说的，要不我改天登门拜访一下？”
季海棠推他，“尽说些没边的事。”
刘野不赞同，“人生大事怎么能是没边的事呢？你总是这么雪藏我也不好。”
季海棠沉默了。
她的确是有意无意地隐瞒着，过去的同学都不联系，自然不知道，在学校里也就寝室那几个知道，再大的范围，她也无能为力了。
周末刘野带她去公园，假日里特别热闹，售票处排起了长龙，季海棠百无聊赖地坐在树下乘凉。
队伍很长，她不时望过去，刘野夹在人群，慢慢地磨蹭着向前。
买到票的时候已经快中午，他擦着额头的汗把票给她，“想先玩哪个？”
“厄……”季海棠翻找着，耳边传来一个惊喜的女声，“你回来了？”
她礼貌地站过去一点，听她跟刘野寒暄，眼睛继续在票根上寻找着，耳边隐隐传来断断续续的字句。
“你回来都不跟我联系……同学聚会去不去……你要带她吗……”巴拉巴拉说了好久，季海棠把景点都看了好几遍了，谈话才告一段落。
刘野走过来，那个女生已经走远了，她看着那个背影，觉得有些熟悉。
“同学？”
刘野耸耸肩，拿过票根，“算是吧。”
“什么叫算是啊，说清楚。”
刘野摸她的小鼻子，“你说是就是呗。”
季海棠不依不饶，“坦白从宽。”
刘野呵她的痒，戏谑地笑，“老婆，你吃醋了？”
季海棠侧着身子躲过，“瞎叫什么啊，我才没有。”
脸上却泛起红晕，好在正午阳光够盛，掩盖了些许荡漾的微波。
这么一闹，季海棠倒是忘掉了心里那点不愉快，开开心心地玩了一天。
送她回去的路上，刘野的电话一直响，他一开始还接，说上一两句，后来就直接按掉。
季海棠奇怪，就问了一句，“谁啊？”
刘野表情不变，“一个同学。”
季海棠摊摊手，“我想看看。”
她表情严肃，做足了一个准女朋友的派头，刘野反倒乐了，从兜里摸出手机给她，在她耳边轻声问，“要不要我把你公告天下，这样就没人敢骚扰我了？”
季海棠不理她，手机屏幕的光映得她的眼睛也亮晶晶的，突然，铃声乍响，她一激动差点把手机扔出去，手忙脚乱中就按了通话键。
她赶紧把电话递给他，自己躲到一边去，刘野把电话拿到耳边，示意她过来，然后就一把搂在怀里，她贴在他的胸膛上，听见他说话时的微微震动。
“还没回去呢，嗯，到时候再说吧，我现在有事，再联系。”
他的语气已经有些不耐，季海棠还来不及偷听到对方的反应，他就挂了电话。
而且刚才接电话时，她特意看了下，他没存名字，是一长串的数字。
应该是本地的号码，通话记录里都是这个号码，只一眼，她便记住了。
这个小插曲，很快就被她忘在脑后，直到有一天桑朵提醒她。
“宝贝，你那个小男朋友什么时候来拜访我啊，你姥姥都催我了？”
季海棠擦了一把汗，“姥姥都……都知道了？”
桑朵挥了下手，“唉，我那次去看姥姥，就跟隔壁的阿姨聊天，就聊到这上面了，你姥姥很高兴呢。”
季海棠哭笑不得，“八字没一撇的事，高兴个什么劲啊？到时候姥姥空欢喜一场，你怎么跟她交代？”
桑朵抓着她胳膊，“宝贝，你不会是吹了吧？我告诉你啊，你可要看好了，别被什么阿猫阿狗惦记着，要不哪天就被叼走了。”
季海棠挣脱她，“你好烦啊，我洗澡去了。”
什么叼走啊，又不是块肉。
可是，又像是块肥肉。
听萧萧说，他在学校的影响力还蛮大的，只不过只有她自己一直忽视而已。
晚上睡觉前，发了条短信给他：学校里有女生喜欢你吗？
很快有了回复，她急急打开，意料之中的答案：有啊，你说哪一批？
哪有这么自恋的人，继续追问：那请问批次是怎么算的，我又是哪一批？
这回等的时间有些久，她几乎都要睡着了才听到短信的滴滴声：你是批，也是最后一批，这一批比较特殊，只招收一人。
她看着看着就笑了，突然想起一句话：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
于是她一夜无梦，睡得香甜无比，丝毫没有一点警觉，风雨即将到来。
薄荷色年华 但愿君心似我心 第69章 家人
章节字数：1976 更新时间：120419 12：12
桑朵难得下厨，招呼季海棠邀请刘野来家里玩，彼时外面正是艳阳天，知了都不叫了，树叶蔫蔫的，让人提不起劲。
季海棠抵不过她的热情，当着她的面打了电话，然后坐在沙发上等饭吃。
没有谁比她更清楚自己老妈的厨艺，堪堪及格而已。
这还是因为她跟老爸并不怎么挑剔，若是换了别人，她可真不敢保证。
想到这里，她抱着一丝希望到厨房，“妈，家常菜就好，别做太复杂的。”
桑朵直把她往外推，“知道了宝贝，你去看电视吧，很快就好。”
可是季海棠瞟到流理台上光溜溜的鸡和鱼时，总感觉鼻血要流出来。
摸了摸鼻子，乖乖到客厅去看电视。
季知明躲在书房不知道鼓捣什么，自从她回来后，他们都闲在家里，上班也是去走个过场，整天都围着她转。
对于要邀请刘野吃饭的事，季知明不置可否，转身就去了书房，倒是反复叮嘱桑朵，别搞砸了。
季海棠偷笑，外面的门铃响了，桑朵在厨房喊，“宝贝，去开门。”
她放下遥控器，打开门，看到的那张脸让她瞬间手脚冰凉。
她走到门外，把门轻轻带上，压低声音问：“你来干什么？”
简学辉手里还拎着满满的礼物，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尴尬地站着，“我来看看你。”
季海棠往屋里看了看，见没人注意这边，“你看到了，请回吧。”
“小嵘，你当真这么讨厌爸爸？”
简学辉有些激动，声音也大了些。
季海棠把她带到楼梯口，“我只是讨厌你打扰我的生活，我的家人。”
“我才是你的家人啊。”
季海棠抱着胳膊，冷笑，全身的血液都因为这句话而沸腾起来，这让她看起来像是戒备的小刺猬，生人勿近。
“生物上的家人吗？多冰冷多没有人性。”
简学辉手里的东西哐当落地，在空荡的楼梯口发出很大的回响，他脸色一片灰败，“我不知道你会这么想，是我的错，我的错……”
季海棠还来不及搭话，楼梯那边已经传来桑朵的声音，“宝贝，是刘野来了吗？让他进来啊。”
她一着急，就匆匆往回跑，“你回去吧，我们就当没见过。”
简学辉捡起地上的礼物，她甚至连看都没看，那都是她喜欢的东西，他精心去搜罗来的。
迈着沉重的步子下楼，正好碰上正哼着小调的刘野，两个人俱是一惊。
擦身而过的时候，刘野忍不住回头，简学辉冷硬的侧脸跟小慢不说话的样子几乎如出一辙，他顿了顿，继续拾级而上。
果然，在看到季海棠时，她的脸色有些不自然，即使她掩饰地很好。
桑朵很热情，好菜全往他碗里招呼，季知明也破例开了他那瓶珍藏了多年的酒，一时饭桌上宾主尽欢。
只有一个人魂不守舍，也没动几下筷子。
吃完饭，刘野才把自己带的礼物拿出来，给季知明的是一幅字画，说不上是名家，却隐隐有颜筋柳骨的风范，桑朵的是一套面膜，去皱的，刚好桑朵最近烦恼脸上的皱纹，可以说是对了胃口。
季海棠情绪恢复了些，凑到他面前，伸手，“我的呢？”
颇有些小孩子得不到玩具的不依。
桑朵躲在一边偷笑，季知明用报纸挡着脸假装没看见。
刘野矮下身子在她耳边轻轻说，“这不是在这呢吗？”
季海棠起先还愣着，待听懂了他的意思之后闹了个大红脸，嚷嚷着回卧室去换衣服了。
等到卧室的门关上，刘野的脸色才变得严肃，他开门见山，“叔叔阿姨，我想你们应该知道，简先生已经见过海棠了。”
季知明也不意外，这个男孩子看着年轻，但是眉宇间的从容大气却不是这个年纪常有的。
他合上报纸，摘下眼镜，做出一个攀谈的姿势，“没错，我知道。”
刘野十指紧扣放在膝上，语气笃定，“可是你们不知道她怎么想的，所以就保持沉默？”
桑朵急急地解释，“不是的，我舍不得她，可是，总不能阻止她回到自己亲人身边啊……”
“在她心里，你们就是亲人。”
季知明点燃一根烟，抽了一口，才慢慢开口，“她其实早就发现了，只不过现在简先生才找到她。他也问过我的意见，希望跟说服小慢回简家。我没有答应。”
空气中漂浮着淡淡的烟草气味，午后的光线透过窗户，氤氲在一片灰色的烟雾中。
“可是小慢，她总是要认祖归宗的。”
刘野不耐地打断，“你们没有问过她，就决定了她的未来吗？”
桑朵擦着眼泪，“我们只是希望小慢自己做选择。”
刘野眉间露出一抹讥诮，但很快隐去，刚要开口，卧室门口传来一个坚定的女声，“我懂得家人的意义，而他，不懂。”
他，就是那个她名义上的父亲。
薄荷色年华 但愿君心似我心 第70章 谈判破裂
章节字数：1831 更新时间：120420 12：06
简学辉的车停在楼下，季知明吃过晚饭出去散步，一眼就望到那辆黑色的奥迪，隐在黑暗中，像一只潜藏的豹，正等待时机伺机而动。
季知明硬着头皮走过去，简学辉正靠在车门上抽烟，脚边是一地的烟头。
他是个修养良好的人，此刻领带扯开，衬衫挽到袖口，显得有些烦躁。
见季知明走近，他掐灭烟头，转身钻进了车子，季知明犹豫了下，拉开另一侧的车门坐了进去。
城市的夜才刚刚拉开帷幕，无数灯红酒绿从眼前闪过，季知明只觉得头疼。
简学辉闪电似的开了十分钟，到了闹市区才放慢了速度，季知明显然有些承受不住，靠在车窗上喘气。
半晌，简学辉才说了一句，“对不起。”
季知明微楞，不懂这句话是为了刚才的飙车，还是别的。
不过这沉默让他不安，想了想还是决定先开口，“简先生，我跟内子商量了下，决定听小慢的意思。之前答应你的，恐怕……”
简学辉正在等红灯，手搭在方向盘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拍打着，听到这句话似乎笑了笑，又像是意料之中，他不期然地出声，打破车内的静默，“怎么？我的条件不够优厚？”
季知明连忙摇头，“不是的，简先生，只是小慢那孩子，她太倔了，有什么事都喜欢放在心里，我们不想委屈她……”
简学辉操纵着方向盘，从车的夹缝中穿过，心里有些烦躁，说出口的话也就有些嘲讽：“我的女儿怎么能让她委屈？回了简家，吃好的住好的，季先生，你似乎搞不清楚状况啊？难道你觉得a大教授的头衔配不上你，没关系，我可以……”
季知明的手紧紧攥着安全带，升平头一次感到无奈，偏偏又不能发作，他是个文化人，自然是希望能得到认可，最直接的途径就是头上的帽子。
他执教多年，迫于生活才下海经商，只不过总归不算是个好手，几年下来，也只能勉强维持平衡而已。
前几个月以前的大学找过他去做讲师，其实已经算是个好差事了，只是他碍于面子，总觉得会在旧同事面前抬不起头。
文人总是有一堆的酸腐道理，季知明也是一样，他固然看不上简学辉这样满身铜臭的商人，可是仰人鼻息，他又渴望那头衔带给他的优越感。
两相权衡，他答应简学辉去劝劝季海棠。
可是此刻，面对简学辉，从未有过的羞耻感席卷了他的思想，他竟然是为了名利要把女儿送出去。
他觉得自己有愧于这一身的知识，平时满口的孔孟之道，就像桑朵说的，只不过是为了满足自己的虚荣心而已。
他降下车窗，外面的空气快速地流动，带起的风猛烈地让他不能呼吸，他听见自己的声音说，“不用了，我放弃你给的条件，我只想要让女儿快乐。”
“吱”，急速的刹车声，车子滑出去几米才停下来，季知明没有防备，整个人猛地向前倾。
简学辉熄了火，车子里没开灯，路灯微弱的光照进来，简学辉失了耐心，“呵呵，好一个季老师啊，真是够仁义，我满以为这是笔划算的交易，没想到，你比我想象中虚伪多了，赚到了名声，还有我的女儿。”
他说话的时候声音里没有一丝温度，季知明觉得那笑声让人觉得毛骨悚然。
还没回过神来，车子已经像箭一般飞了出去。
那晚季知明走了好久才看到一辆出租车，把身上所有的钱拿出来付了车资，才狼狈不堪地往回走。
桑朵已经准备了夜宵，见他风尘仆仆地回来，有些担心，“你去哪了？怎么这么久才回来？”
季知明摆摆手，起身去洗脸，“去找老王下棋了。”
走了几步，感觉后面没回音，他回头，就看到桑朵奇怪地看着他，“是吗？可是老王前几天去女儿家了，还没回来。”
季知明脸色未变，“是吗？”
桑朵瞄了眼卧室，门紧闭着，才问道：“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你脸色很差。”
季知明叹了口气，在沙发上坐下来，把刚才的情况一五一十地说了一遍，然后低着头一言不发。
桑朵的表情也凝重起来，拄着下巴沉思了一会，突然眼前一亮，“那，告诉小慢好不好？”
季知明瞥了她一眼，“你想让小慢一辈子都看不起你吗？”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到底要怎么办？那些贷款可不能不还了，再这么下去，我娘家的钱都要还不上了。”
桑朵是个急性子，一想到那些数字惊人的贷款，心就不由得发怵。
他们只是普通家庭，这样巨额的数字，压得他们整日喘不过气来。
薄荷色年华 但愿君心似我心 第71章 风雨欲来
章节字数：1996 更新时间：120421 12：06
季海棠回了学校，南方的余热还在，常常是稍微一动，就满身粘腻。
去法国的交换生名额，最终在她的坚持下给了萧萧，看着一下子空出来的床位，突然感慨世事无常。
萧紫还是像以往一样靠在床头敷面膜，时不时扔一颗小番茄进嘴里。
“潘静也去法国了，听说她混得还不错。”
季海棠像是没听到一样，又翻过一页书。
潘静这么积极，就只有一个原因。
可是她不愿意知道，任何跟回忆有关的事。
丁小跳不满，“阿紫，你提她干什么？海棠现在有新生活。”
萧紫把小番茄嚼得烂碎，嘴角还有残汁流下，看起来恐怖异常，她阴恻恻地说，“跟你说过多少次了，不要叫我阿紫！”
丁小跳吐了吐舌头，换了个角度，“海棠，跟你说，我表哥其实人很不错的，你相处久了就知道了。”
巴拉巴拉说了一堆好处，季海棠头疼，摆摆手，敷衍：“我知道，我知道，我会牢牢记住的。”
丁小跳眨眨眼，比较满意，又补充道，“我表哥他喜欢紫色、白色还有黑色，他不喜欢洋葱，香菜还有……”
又是巴拉巴拉一堆，季海棠硬着头皮听着，快要睡着的时候刘野的电话解救了她。
“去吃饭吧。”
刘野站在楼下，穿了一条白色的裤子，紫色的t恤，标准阳关少年的打扮，季海棠怎么看怎么眼熟，慢吞吞地过去。
刘野接过她的包，自然地背在肩上，“去清苑吧。新聘的厨师。”
季海棠没有意见，乖乖跟在后面。
服务员点完单要走的时候，她鬼使神差地加了一句，“不要香菜。”
服务员奇怪地看着她，点了点头，在单子上划了几笔，然后去准备了。
刘野放在桌上的手，轻轻敲了敲桌子。
季海棠说完才发现自己做了很离谱的事，不过看刘野的反应，或者她以为自己不吃香菜吧，或者他刚好也不吃吧。
一顿饭竟然吃得很愉快，吃完的时候她还有些意犹未尽，想着下次要带萧紫她们过来吃。
中午的时候来这里吃饭的学生并不多，因为离学校比较远，来回的时间一耽搁，有时候就没时间睡午觉了，所以餐厅里还算是安静的。
结完帐，刘野去洗手间，她就站在门口的过道上等，摸出手机来玩游戏。
有开门的声音，她下意识地向里侧让了让，继续手中的游戏，来人并没有过去，就着她的位置往她身边站了站。
或许是高度的关系吧，她感觉有东西挡住了光线，遂抬眼，简峥一脸笑意，脸上是偶遇的惊喜。
“姐姐，你也来吃饭，是在等人吗？不如一起吧。”
她收了手机，站直了身子，平视着她，“不用了，我已经吃完了。”
简峥也不失望，越过她看向身后，眼角眉梢都是笑意，“学长。”
刘野走到她身边，接过包，冲简峥笑了笑，然后看向季海棠，“我们走吧。”
手自然地搭在她的肩膀上，简峥的视线随着他的动作钉在季海棠的肩上，似乎她肩上多了什么不该有的东西一样。
还有，他帮她拿包的动作那么熟稔亲热，仿佛已经做过千百次一般。
她强迫自己移开视线，新做的指甲嵌在手心里，嫩嫩的肉被掐得生疼。
“学长，你跟姐姐，在一起了吗？”
刘野没有留意她的不对劲，听到这句问话显然很开心，又把季海棠揽得近了一些，做出肯定的回答，“是啊，好久了呢。”
对于他刻意模糊概念季海棠有些不好意思，出声纠正，“才不是，也就两个月吧。”
简峥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还要笑，“那恭喜姐姐了，学长可是个很好的对象呢，祝福你们。”
最后的几个字几乎是咬着牙说出来，刘野却是真诚地道谢，“嗯，谢谢，改天请你吃饭。”
“好。”
简峥加快了步子，感觉眼前有东西模糊了视线，以至于她都看不到自己订的桌子在哪里了。
季海棠望着她的背影，又是一声叹息。
“别看了，有我在，没事的。”
刘野劝着她。
“就是有你在，才麻烦啊。”
刘野不喜欢她愁眉苦脸的样子，“老婆，你这是在担心我红杏出墙吗？”
“去你的。”
玻璃门外，是阳光美好的仲夏。
可是，夏天的风雨，总是来得让人措手不及。
下午刚回到寝室，外面的雨就不要钱地一直下，连着几天，都是阴沉沉的天气，不过温度倒是降下来不少。
季海棠又像以往一样靠在窗前看书，翻了几页，雨势又大了，星星点点的飘进来，书页顿时湿了一半。
没有开灯的房间有些昏暗，她靠在椅子上发呆，桌子上的手机铃声打破了沉寂。
她一看，是桑朵的号码。
接起来，“妈？”
手机落地的声音沉闷而绝望。
薄荷色年华 但愿君心似我心 第72章 高利贷
章节字数：1848 更新时间：120422 12：12
季海棠连夜买的火车票，赶回家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她几乎是一路跑回家的，她甚至不敢去想，一心只想着快点回家，快点回家。
屋子里烟雾弥漫，一向注重仪表的季知明坐在沙发上抽烟，衣服皱巴巴的，桑朵则坐在一边抹眼泪，屋子里像是被洗劫过，她心里一紧，走到桑朵身边蹲下，“妈，到底怎么回事，你跟我说清楚啊。”
桑朵抬起泪眼，看了看季知明，他像是木头一样，感知不到外界的变化，“你爸的公司，出了点事，就借了点钱，后来亏空很大，就……就还不上，他们今天来催款了。”
季海棠看着乱糟糟的屋子，一种不好的预感袭上心头。
她擦着桑朵的眼泪，“妈，你先别哭，借的不是银行的钱吗？”
桑朵的眼睛猛地睁大，像是突然意识到什么似的，看向季知明，“老季，那些人还会再来的吧，我们报警吧。”
季知明面色一凛，随即否定她，“不，不能报警。不行的。”
季海棠几乎已经可以确定了，反倒冷静下来，站起身子直视着季知明，“爸，你去借高利贷了？”
虽是问句，但是却异常笃定。
季知明脸色灰败，几乎是无声地承认。
季海棠强忍着心里巨大的冲击，试探着问，“借了多少？”
季知明颤颤巍巍地比出一个数字，季海棠彻底瘫软在地。
“你怎么能去借高利贷呢，利滚利，我们怎么还得起啊？”
她欲哭无泪，季家只能算是小康，季知明前几年下海也算是运气，她并不看好，但是老爸兴之所至，她也不忍破坏。
只是现在这种情况，她叹了口气，“申请破产吧。”
“不行！”季知明想也不想就拒绝，他的教授梦已碎，只能守着这么一个空壳子，可不能再失去了。
桑朵扑过来抓着他的胳膊，“老季，算了吧，不是我们的强求不来，这样下去只会损失更大，你就听听小慢的话吧。”
季知明抓着自己的头发，痛苦地摇头，“怎么会变成这样呢，明明可以赚钱的，怎么会呢？”
他不停地呓语着，把自己关在一个独立的世界里。
季海棠没有办法，只能先安抚好桑朵，总要有人出来解决问题的，她的家，不能就这样垮了。
桑朵的情绪慢慢平复下来，她走到季知明跟前，递上一杯水，“爸，喝口水，我们谈谈吧。”
季知明接过水，一仰而尽，神志清醒了些，仿佛才看到她一般，抓着她的肩膀使劲摇晃，她在火车上一直没有吃东西，胃一直隐隐作痛，被他一摇晃，顿时觉得天地都在旋转，几乎眩晕。
忍住强烈的不适，她握着季知明的手，想要让他冷静下来，可是，季知明一开口，就让她几欲崩溃，“小慢，要不你回简家吧，求简先生帮帮我吧，爸实在是没办法了，是爸没用，可是你也不能眼睁睁看着我跟你妈走投无路流落街头啊……”
他说话语无伦次，但敏感的季海棠还是听出了些什么，她犹疑地问：“爸，你是不是把房子也拿去抵押了？”
在得到肯定的答复后，强烈的无助感淹没了她，让她不能思考，眼前只剩下空空的房间，可以映出人影的电视屏幕，黑洞洞的，像一个噩梦。
后来她想，如果这真的是个噩梦该有多好，只要醒过来，一切还是美好的。
她强打起精神，安慰着他，“爸，你别担心，总会有办法的，我们还是一家人，都会好的。”
虽然这样说，可是她掏出手机的时候，明显感觉到自己在发抖，刘野的电话号码早就熟记于心了，可是她却拨错了好几次，直到听筒里传来他的声音时，她才感觉好了一点。
把家里的情况简略说了一下，然后她才艰涩地问：“有没有办法，先还上贷款，我是说，可不可以借到？”
她一向清高，就连跟他出去吃饭都坚持aa制，一分都不愿意欠他的，如今，一开口，就是这么大的数目，她也觉得自己荒唐了点，只不过，真的是病急乱投医了，如若不是走到绝境，她是万万不愿意依附简家的，那天程素的话还历历在目，她不想低这个头。
刘野沉默了许久，季海棠感觉长长的电话线，扯出了无尽的距离，她的勇气几乎告罄，终于，他出声安慰道：“我去想想办法，数字比较大，可能会有些麻烦，我找人先过去你家那里看着，这几天尽量不要四处走动。”
季海棠一一记下，然后就是等待。
季知明安静了些，但还是不忘提起让她回简家的事，桑朵几次欲言又止，都在他的眼神威逼下把肚子里的话吞了下去。
平时欢乐无比的家变成了让她无法回头的噩梦。
她只能一直坚持着，在刘野的消息来之前，鼓励自己不要倒下去。
薄荷色年华 但愿君心似我心 第73章 一波又起
章节字数：1867 更新时间：120423 12：10
难熬的几天过后，刘野的电话终于打了过来，他动用了父亲的关系，找到了放高利贷的人，达成了协议，在两年内还完，这已经是最大的让步了。
季知明的心情并没有因此好起来，反而越加烦躁，整日闷在家里不出门，经常一坐就是一整天，几乎是嗜烟成瘾，家里什么时候都是乌烟瘴气。
季海棠收拾行李准备回学校，临走的时候叮嘱桑朵，有什么事一定要打电话给她。
桑朵应允，亲自送她到火车站，临上火车的时候终于忍不住，把她拉到一边，往她包里塞了样东西，让她回去了再看。
季海棠狐疑地上了火车，躺在卧铺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脑海里浮现的都是桑朵欲言又止的神情，索性翻身起来，从包里翻出那个东西，是一个用红绸布包着的照片，就是她很久之前看到的那张。
细细摩挲着照片的表面，因为年代久远，有些地方已经模糊了，照片纸也有些泛黄，但依稀还看得到父母年轻时候的样子。
简学辉几乎没怎么变，只是比过去多了几分气质，那是岁月积淀下来的历练。
而她的生母，是一个很有味道的女子，说不上特别漂亮，但就是有一种恬淡的气质，让人在喧闹中平静下来。
她对着镜子描摹着自己的眉眼，不放过一寸的皮肤，她还是像妈妈多一些的，如果还能看到她，她应该也是个很有气质的女子吧。
想起程素那天的话，心又疼了起来，她的母亲，真的疯了吗？
那个红绸布包里还有一副银色的手镯，光泽已经暗淡，上面有细小的划痕，雕花的纹理间有潜藏的灰尘，她用布擦了擦，重新放回包里。
这次回去，她一定要找到她。
回到学校，她足足睡了一天一夜，精神放松下来，就是无尽的疲惫。
又恢复了朝九晚五的生活，她反而觉得充实，一想到之前可怕的经历，仍然心有余悸，所以每天都给桑朵打电话，好在季知明也振作了起来，她想，这场风波总算是过去了。
可是，凡事都是有可是的，她想，她恨死了这个词。
系主任一向是无事不登三宝殿，竟然在去食堂的路上截住了她，她捧着饭盒，总觉得艳阳高照的下一秒就是大雨倾盆。
果然，她上学期的学年论文没有通过，需要重写。
她心里暗笑，这么一件小事也能劳系主任大驾？她站着没动，定定地看着他，料定了他有后话。
系主任次面对这么聪明的学生，有些尴尬，“咳咳”咳了两声，清了清嗓子，方才开口，“系里的意思是，上一个学年的奖学金评定，因为你的……厄……思想道德教育评定的分数不够，所以……”
他说的吞吞吐吐，季海棠却听得分外明了，“取消我的资格了是吗？主任，你不妨一次说清楚吧。”
主人擦了擦头上的虚汗，脑子飞速转动着，“不是，是这样的，季同学，学校现在计划盖一栋行政楼，需要有人陪同投资方作一次视察，你要是愿意，这个品德分数，还是可以补上去的。”
季海棠在心里冷笑，脸上却还是一副恭敬乖巧的模样，“好啊，那谢谢主任给我这次机会了。”
她完全可以选择拒绝，因为那慷慨的投资方，刚好就是简式企业。
可是她不能，她不能再带给季知明一点点负担，没有了奖学金，她的学费，生活费，对于现在的季家来说，都不是一笔小数目，她不想被他们送出去。
次卑微地想要留住些什么，每一分钟，都是煎熬。
校道上，只剩下苍翠的树与她为伴，她看着自己的影子，没由来地觉得悲哀。
品德分数？
多么好笑的理由。
她真是想知道，那些人是怎么想出这个借口的，不是自打巴掌吗？
不过，那些都与她无关，季海棠的目标，只是拯救自己岌岌可危的亲情与家庭。
虽说已经宽限了时间，可是那抵押出去的房子，如果到期拿不出钱来，季知明就要被扫地出门，真正地流落街头。
刘野能耐再大，终究也只是个学生，她懂得他的难处，能做到这些，已经是极限了。
刘野年少得意，却在最风光的时候从谷底落下，他愿意为了她向自己的父亲低头，她除了感动，再找不出别的词来形容那种触动。
若是换了自己，未必做得到这种地步。
可是他什么都不说，只把结果展示给她，然后静静守在她身边，?
第 8 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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