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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7 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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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慈悲城(全+番外) 作者:未知

    第 7 部分阅读

    他整个人就像还活在街头混混打打杀杀的九十年代,只有一腔侠义热血无愧于天地――他怎么可能适应这个社会?

    所以陈北尧这样的黑道新贵崛起了,他却依然蜗居城南,过着不算宽裕甚至可能捉襟见肘的生活。他自称南城老大,活一天就要罩南城一天。可慕善来霖市这么久,几乎都没听过他的名字。

    还有,陈北尧曾经寥寥几句对江铭的评价,似乎与林鱼的形象……重合很多。

    他……很像陈北尧的父亲吗?陈北尧从不喊父亲,只唤江铭。可他对一个无亲无故的林鱼都如此看重,其实他心里,是敬仰着心疼着这样古板的侠义英雄吧?

    那么当年,这样一个父亲被人乱刀砍死在街头,年少的陈北尧心里,到底是哀其不幸怒其不争,还是痛苦愤怒的暗自发誓,一定要血债血偿?

    她微垂着头,握着酒杯。

    那种心疼的感觉,越来越清晰了。

    陈北尧并未注意到慕善的失神。林鱼正在跟他对饮,林鱼其他几个手下也过来敬酒。他刚端起酒杯,忽听到身边那个柔软的声音,坚定道:

    “林先生,我敬你。”

    陈北尧转头,便看到慕善端着酒杯站了起来。当然杯中早已被他换成果汁。她清亮的目光盯着林鱼,整张脸在灯下璀璨如美玉,有一种淡淡的令人晕眩的光彩。

    林鱼略有些诧异,赞赏的看着慕善。

    “弟妹的酒,一定要喝。”

    慕善微红着脸,喝了口果汁,大大方方的坐下。陈北尧一直盯着她。她放下酒杯,也看过来。

    秀美如画的长眉飞扬入鬓,墨玉般的双眸竟隐隐透着怜惜,就这么静静看着他。

    她眸中的深黑,分明像大海一样纯净而广阔。

    陈北尧只觉得周遭的人和景物都褪却颜色,只有她的每一寸轮廓,每一抹颜色,越发鲜亮生动。

    “北尧、北尧!”

    忽的有人拍他的肩膀,他这才回神,是林鱼唤他。他深深看慕善一眼,这才淡笑转头,与林鱼对饮。

    他并不知道,慕善此刻也是心头微颤。

    他灼灼目光终于移开,慕善心头百感交集――当年那个孤身少年陈北尧,到底怎么熬过来的?他明明是亚洲金融市场的猛虎,却不得不用暗黑手段,报仇雪恨?

    她心头微痛,不经意间抬头,却正好对上那琥珀色的瞳仁。

    极纯净的瞳仁,分明快速闪过炽烈的悸动。

    慕善一怔。

    慕善以往的追求者不少,对她一见倾心的也有几个。她见过许多同样惊艳爱慕的眼神。,也能分辨一二。

    眼前的蕈已经有了女朋友,却趁众人不注意这样注视着她,按理说她该鄙夷恼怒。

    可他的容颜实在太明亮,笑容太纯净,反而令那份男性的炽烈,显得坦荡自然。

    慕善竟然讨厌不起来。

    她淡淡看他一眼,神色疏淡。

    他当然看得分明,极有风度的朝慕善举了举杯,一饮而尽。酒杯一放,双眸弯弯,目光明亮清澈。

    仿佛有些赖皮的向她无言坦诚――刚才的无礼注视,不过是出于男人对于漂亮女人的本能。他不会愧疚,也不会真的冒犯。

    慕善心头失笑,干脆不再看他。

    陈北尧坐到一点多,便带着慕善离开。两人坐上车,慕善迟疑片刻,道:“有个事……”

    陈北尧正掏出电话,对她摆了摆手,淡道:“亚泽,帮我查一个人。泰国人,叫蕈,据说做珠宝生意。”

    挂了电话,他看向慕善:“有事?”

    慕善移开目光:“没事了。”

    他将她的脸扳向自己:“说。”

    “我想提醒你查一下蕈。”她恨不得咬自己舌头――他这么精明的人,又敬重林鱼,怎么会不查他的准女婿?

    陈北尧看着她,缓缓笑了。

    “慕善,我知道,你和我想的一样。”

    我知道,你一直和我想的一样。

    慕善转头看着窗外,半阵说不出话来。

    过了几天,消息传来。

    蕈的的确确是泰国人,祖上还曾富甲一方,只是幼年家道中落。他二十四岁,年纪轻轻却很能干,珠宝生意白手起家,现在是泰国珠宝商十强。

    陈北尧将这些情况一一告知林鱼,只乐得林鱼合不拢嘴。慕善在一边听着,倒对这个蕈刮目相看。

    她并没想到,自己很快还会跟蕈有交集。

    步入冬季,房地产市场萎靡,金融市场动荡。陈北尧不是万能的,他也要靠市场吃饭,天天早出晚归,全幅精力都放在生意上。

    慕善跟他的生活变得平静。她喜欢这样的陈北尧,完全是个商人,没有半点污垢。

    与此同时,丁珩刚刚将吕夏送上飞往美国求学的班机。

    坐在吕氏顶层宽敞奢华的办公室里,丁珩松开领带,点一根烟,静静沉思。

    那晚之后,他再没见过慕善。

    她像是梦境中的公主,被陈北尧护得密不透风。

    他不止一次想过,她是愿意的吗?

    ――那晚在他提出援手后,她眼中分明有犹豫动容。

    他原以为,自己对慕善仅是好感,只不过随着一次次接触,好感逐渐加深。如果把霖市看做他和陈北尧的战场,慕善只不过被当成输赢的象征和彩头,是男人的尊严,令他念念不忘。

    可这些天偶尔想起她,他却越来越发现,不是那么回事。

    不是彩头,不是争风吃醋。

    她只是慕善,一个令他心动的女人。

    如果血海深仇你死我活令人感到冰冷刺骨的爽快,那么她平和的笑意、清艳的姿容,还有略显憨厚的正直,就是那片寒冷中,唯一的温柔。

    所以不管他跟陈北尧斗得再凶,下意识里,从来不愿对她下手。

    那么她呢?

    他闭上眼,缓缓的想:她心中有他吗?

    他吻她的时候,她眸中分明有失神;他濒死的时候,是她的电话救了他,冥冥中似有天意;而在他最落魄的时候,只有她一个女人,不离不弃、肝胆相照。

    所以……他竟然真的惦记上,这个现在属于陈北尧的女人?

    嘴角陈北尧揍的一拳,仿佛还有丝丝隐痛。

    他闭着眼,嘴角微弯。

    好,那就当做彩头。

    门铃却在这时响了,丁珩回神,抬眸望过去,是吕氏的几个黑道头目,走了进来。

    丁珩清朗含笑的目光望过来,英俊容颜倜傥风流。可端凝乌黑的眉目,却已有了几分坚毅的粗粝硬朗――几个人看到这样的丁珩,神色都是微微一滞,极为恭敬。

    这些天丁珩入主吕氏,看似言笑晏晏的公子哥,一举一动却早有预谋,在吕夏支持下,不动声色将吕氏控制权稳稳收入囊中。

    几个吕氏表亲想要背地里扳倒他,现在已被赶出吕氏,境况惨烈;同时,他拍板主持的几个房地产投资项目,全都获利颇丰,令吕氏上下再无反对的声响。

    甚至连这几个黑道头目,都有点敬畏这个年轻人的手段。有过去就认识丁珩的,只觉得昔日榕泰丁珩固然能干,却全无今日的雷霆狠厉。

    丁珩听着他们几个汇报毒品生意,神色始终平静难测。

    他们不知道,他并不想将毒品生意继续发扬光大。当初插手毒品,不过是碍于吕兆言的意思。在他看来,这项生意风险实在太大,没有必要。

    可吕氏过去在这项生意上赚了太多,年年超过房地产利润。加之今年房地产市场虽然获利,前景却依然不明――现在还不是他中断毒品生意的最好时机。

    然而一个头目汇报的消息,却勾起了他的兴趣。

    “两个云南佬,这几天会带一批白粉走水路经过霖市。”那头目说,“听说数目不少。”

    吕氏近几年主要制造、贩卖冰/毒这些合成毒品,很少沾海洛因。按照以往惯例,这类过江龙只要不惹事,同样做毒品的吕氏也就不管不顾。

    不过……

    丁珩长眉一扬,缓缓重复:“水路?”

    头目点头:“听说打算从内陆江上去华东。”

    丁珩沉默片刻,微微一笑:“我知道了。”他转头看着助理:“记一下,过几天安排人给缉毒大队打个匿名电话。”

    众人有些诧异。

    丁珩极沉静的喝了口茶,淡道:“我舅舅出事前,就曾暗示过我,市里可能盯上了吕氏。把这个过江龙送出去,正好让缉毒大队交差,转移注意。”

    众人一想,都纷纷点头赞同。

    又有人问:“可我们只知道货明天上船,不知道云南佬具体走哪条船?”

    丁珩但笑不语,神色却愈发的冷。

    整个霖市、全省八条内陆水道,还有谁的船,有可能让毒贩绕开所有关卡、通行无阻的将白粉运出去?

    现成的黑锅不让那人背,简直对不起那人的心狠手辣。

    30、小狗  book。

    周亚泽仰面躺着,看着女人可爱的粉嫩幽深,在眼前起伏摇摆。

    他看不到sweet的动作,却能清晰感受到那小小尖尖的舌头,迅速的打圈舔舐。偶尔一个深喉,他舒服的眯起眼,奖励般的一口含住那肉呼呼的粉嫩,便感觉到她像一条滑溜溜的蛇扭动,想要与他含得更深、缠的更紧……

    周亚泽嘴里吃够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翻身就把sweet放倒在床上。

    床头的手机却在这时响了,周亚泽腰身一僵。

    &抓起枕头就砸过去,周亚泽冷冷看她一眼,伸手一挡。

    他神色严厉,一只大手却也安抚似的在她身上游走;另一只手接起电话。

    “我是。”他的手忽然停住,“明白了,多谢。”

    他推开她,翻身下床,光着身子就往门外冲。

    “怎么回事!”sweet气得抓起他的裤子扔过去。

    房门外是一条窄窄的过道,船舷外,碧绿的江水在阳光下如碎金,缓缓起伏流淌。

    周亚泽站了只几秒钟,心头已有了计策。

    刚刚是警局的人通风报信――有匿名电话检举游船藏毒,缉毒大队联合水警,已经出发了。

    这令周亚泽心生怒火――爷爷我一直不沾毒品,一分钱没捞到过,现在竟然还被怀疑藏毒?

    可转念一想,他又觉得不对劲。游船招待的都是富人,上船有安检,但不会那么彻底。万一是丁珩这孙子找人带毒上船……

    他叫来船上保镖和船员,秘密吩咐一番。

    金碧辉煌的娱乐舱很热闹,约莫二十多个衣衫华贵的游客,有熟人也有眼生的。

    大部分人在赌台前玩得兴起;还有的坐在旁边沙发雅座,跟穿泳装的窈窕美女喝酒。

    周亚泽走进去,在角落坐下。他仔细看了一圈,暂时没发现明显异样。

    正在这时,船身忽然急停!然后是一声尖锐悠长的喇叭声。

    “啊!”所有人东倒西歪,惊呼出声。周亚泽冷冷注视着他们,不放过任何一个人的表情。

    “搞什么!”有人怒骂道。

    “没事没事!”经理立刻冲上来,笑道,“是水警巡检,一会儿就好。”

    话音刚落,舱门口走进来几个男人。领头一人低喝一声:“都站好!我们是警察!现在怀疑有人私运毒品!我们要彻底搜查这艘船!”

    众人全都愣住了。

    有人不把这些警察放在眼里,转头朝经理骂道:“怎么回事?你们还要不要做生意!”

    “抱歉抱歉……”经理打着哈哈。

    可那些便衣警察才不管三七二十一,让所有人男女分开列队站好,开始一个个搜查。

    周亚泽注意到,两个皮肤黝黑、中等个头的男子,慢慢退到人群最后面。他心中冷笑一声,抬头与那警察头目交换了个眼色,然后不动声色的靠过去。

    “别动!”

    当警察逐渐逼近时,其中一名男子暴喝一声,竟然从腰间拔出枪,瞄准警察。另外一人则将身旁手提箱抱在怀里,靠近那名男子。

    游客们惊慌呼喝一片,警察们神色一震。

    “操/你妈!”周亚泽哪里会怕?厉喝一声,从后面狠狠一脚踢在那名男子膝盖,只痛得他一下子摔在地上,手枪脱手!警察们见状立刻围上来,将两人制服。

    “敢在老子船上闹事!”周亚泽一把夺过那人的手提箱,又是几脚,重重踩在那两人要害,只痛得两人满地打滚哀嚎。

    他这才停下,递给经理一个眼色。经理忙笑着对所有宾客道:“抱歉抱歉,惊扰各位,今晚各位的消费,我们包了。大家继续玩,没事。”

    几名“警察”押着两名男子,跟周亚泽到了无人货仓,问:“老大,怎么办?”

    周亚泽站在货仓门口,转头看一眼江面,远远已经可以望见一艘快艇笔直的开过来――毫无疑问是真正的缉毒大队。

    他掏出手机。

    “老大,出事了。”他简短的把经过跟陈北尧说了一遍。

    “十几公斤海洛因……”他舔了舔下唇。

    电话那头的陈北尧沉默片刻,道:“人带回来,货倒进江里。”

    周亚泽一愣:“这些货起码几千万……”

    “倒掉!”

    挂了电话,周亚泽划破皮箱。看着满满的白砖,他咬牙拿匕首重重划开,手一扬,全部倒进江里。

    缉毒大队来得很快,也走得很快。

    游客都是有头有脸的人,没有多说什么。警察们也没有多问,临走时,游船经理追上去,往带队的几个人手里塞了东西。

    忙完这一切,周亚泽沉着脸靠在甲板抽烟。

    是谁想整他们?他心头一股邪火越来越盛。

    忽听身后一个有点耳熟的声音道:“亚泽哥!”

    他转头一看,笑了:“小夜子!今天玩得开心吗?”看到林夜身边的男人,他装模做样的一愣:“这是……”

    林夜把蕈的胳膊一挽:“我男朋友,蕈。”

    蕈微微一笑,双眸如月芽,极深极亮。

    周亚泽一愣,点点头,没说话。

    林夜的手搭上周亚泽肩膀,声音甜软:“亚泽哥,那些真的是来查毒品的?你不是不碰这个吗?”

    周亚泽哼了一声:“老子当然没碰……”转头看到蕈好奇的望着自己,他的声音猛的刹住,转而漫不经心的笑道:“你们玩开心点,消费记在我头上。”

    “别走啊亚泽哥,急什么!”林夜伸手想拉他。

    “急着搞女人,别跟过来。”

    周亚泽走后,林夜看向蕈:“怎么样?我说周亚泽陈北尧他们很正直,从来不碰毒品的。”

    蕈笑笑,露出两颗小虎牙。他抬手摸摸她的头:“夜,你好可爱。”

    当晚周亚泽就坐快艇,押着两个过江龙先行下了游船。

    陈北尧赶到时,周亚泽正关了车库门在听男高音。陈北尧也懒得进去,问:“云南佬?”

    周亚泽瞪大眼:“老大你真神了,我问了半个小时才问出来。”

    陈北尧淡笑道:“你忘了?半个月前,我们拒绝了云南达沥集团的合作协议。”

    周亚泽想了想,还真有这么回事。

    云南达沥是个房地产开发集团,上个月派了人来。想从本省水路运货,给予的报酬非常丰厚;还希望陈北尧周亚泽能够照看他们将来在霖市的生意。

    周亚泽跟云南那边一打听,这个达沥竟然有可能跟西南边境最大的贩毒集团有联系。陈北尧当时就婉拒了对方的合作协议。

    难道他们打不通关系,索性自己开始跑运输了?

    竟然不知道强龙不压地头蛇的道理?

    周亚泽把烟头一丢,摩拳擦掌又要走进车库。陈北尧将他一拦:“货已经丢了,他们损失也大。人还给他们,让他们今后不要过界。”

    周亚泽只得点头。又道:“知道谁匿名举报吗?”

    陈北尧点了根烟,头也不抬的道:“不是云南佬的对头,就是我们的对头。”

    慕善并不知道陈北尧遇到了麻烦。这天正逢周末,她站在商场顶层儿童服装区,只觉得陈北尧擅自给她安排的周末活动,又无奈又心疼。

    八个小不点,正站在她面前,怯生生望着她。

    大的不过十来岁,差不多齐她的腰高;小的才六七岁。孩子们全穿着干净的半旧的校服,个个瘦瘦巴巴、面有菜色,巴巴望着她,不敢出声。

    这是陈北尧资助的希望小学优秀贫困学生代表。慕善现在才知道,每年陈北尧的公司都会安排这些优秀生在国内玩一趟做奖励。

    今年正好安排来霖市,陈北尧让她带孩子们玩。今天的任务,是给小朋友们买衣服。

    以前慕善看希望工程的宣传图片,只觉得这些孩子的一个眼神一个动作,都令人心神震撼。

    他们与城市孩子有很大不同。他们的目光非常纯净,没有一点娇气、浮躁,却带着城里孩子没有的老成的愁容。

    他们那个年纪不该有的,极懂事的愁容。

    尽管不是很擅长和孩子相处,她看到他们,也没办法不心疼。

    “我叫慕善。”她在一个孩子面前蹲下来,声音柔和笑容亲切,“你叫什么名字?”

    一一问过名字,又向孩子们说了今天的行程。最小的那个一年级的孩子,已经忍不住靠过来,细细小小的胳膊抓着她的裙子,努力仰着头,几乎都要向后栽倒,只为对慕善露出甜甜的笑。

    慕善心头一软,把那孩子抱起来。

    商场人很多,两个保镖隔了几步跟在身后,楼梯口还留了两个保镖。慕善抱着牵着孩子们往运动区走。

    刚逛了几家店,狭窄的走道上,迎面走来几十个戴着同样颜色的帽子、操外地口音的游客。

    慕善让孩子们站在道旁,等他们先走。谁料游客中忽然冲出来两个高大的少年,嬉笑着重重撞过来。

    慕善躲闪不及,连忙护着怀里的孩子。身后的保镖一个箭步冲上来,可还是晚了一步――慕善的胳膊重重撞在一旁收银台的玻璃上,疼得她丝丝喘气。

    两个保镖冷着脸抓住那两个少年,旅游团的导游见势不妙,连忙冲过来道歉。游客中也有人出声喝止保镖。慕善把怀里孩子一放,低头看到肘部红了一片,伤口不大,但在流血。她抬头一看,两个少年不过十几岁的半大孩子,对保镖道:“算了。”

    旅游团的人吵吵闹闹的过去了,一个保镖立刻去楼下买药。慕善长舒一口气,目光扫过有些惊惧的孩子们,笑道:“没事……”

    她的声音僵住。

    一、二、三、四、五、六、七……少了一个!

    “小裤衩呢?”她记得那个七岁小男孩。

    站在她脚边的孩子把她的胳膊一拉:“慕阿姨,刚才有个阿姨把裤衩哥哥抱走了。”

    慕善脸色一变。

    她转头对另一个保镖道:“你叫一个人立刻去商场保安看监控录像;其他人马上在这一层找。”

    保镖点点头,立刻掏出手机。

    打完电话,司机上来把其他孩子先接了下去。慕善和保镖在附近一起寻找。可找了有十多分钟,也没有踪迹。

    正沮丧时,保镖问:“我给老板打个电话,再想办法?”

    慕善点头,心定了些。人命关天,陈北尧神通广大,一定能找到孩子。

    保镖正要拨号,慕善忽然抬手阻止。

    她竟然隐约听到了孩子的哭声。

    “在那边!”她朝拐角处跑去。

    刚拐了弯,前方是一片空空的过道。慕善和保镖同时愣住。

    他们都没料到,会在喧哗商场偏僻安静的角落,看到这样的一幕。

    这一幕简直就像童话。

    灯光明亮如流水倾泻、大理石地板熠熠生辉。

    矮矮小小的男孩,穿着洗得发白的旧校服,在这宽敞的空间显得格外瘦弱无助。那双大眼眶全是泪水,哭得抽抽搭搭鼻头通红,一脸可怜巴巴的委屈无措。

    一个高大的男人,蹲在小男孩面前。

    那人还穿着军绿色的衬衣和迷彩裤,衬得麦色的脸,有一种阳光般的英俊柔和。黑色的短发,垂在他的前额,在灯光下有缓缓流动的光泽。

    棱角分明的侧脸上,长眉飞扬、眼眸弯弯,仿佛永远含着无所顾忌的笑意。而修长的大手,竟然拿着一块雪白的手帕,靠近小男孩的脸,一点点为他擦去泪水。

    他用一种很温柔很安静的声音问:“我叫蕈。boy,你的家在哪里?你的妈妈呢?我送你回去。”

    小裤衩怔怔看着他。即使这样的幼龄,也能感觉到男人的温和善意。他立刻紧紧抓住男人的裤腿,破涕为笑。

    那是个天使般的笑容,纯净得不可思议。。

    男人沉默片刻,似乎因为男孩的依赖而有片刻失神。

    然后,他脸上的笑容愈发灿烂。他一把将小裤衩举起来,放在自己肩头:“走,蕈带你去找妈妈。”

    他一转身,就和慕善正面对上。

    慕善目露感激。

    他粲然一笑。

    “hi,慕小姐。”

    慕善抬头看着因为高高在上而有些愉悦的小裤衩:“发生什么事了?”

    小裤衩咬着下唇,神色有点惊惶,不做声。

    蕈一脸恍然大悟:“原来是你弄丢了孩子?刚刚有个女人抱着他,他一直哭。我问她怎么回事,她丢下孩子走了。”

    慕善有些愧疚,抬手接过孩子,对蕈道:“谢谢你。我带他走了。”

    “先给他洗洗手呀。”蕈也抱着小裤衩的腰,微笑着不松手,“刚才他摔倒在地上,可怜的家伙。”

    慕善低头一看,小裤衩的双手果然全是灰黑。

    最近的盥洗室就在拐角处,因为偏僻,竟然没有一个人经过。

    只有一个入口,保镖看了一眼,就站在外边走道里等。

    小裤衩极为依赖蕈,一直抓着他的手不肯松开。蕈毫不在意,将头埋在小裤衩肚子上狠狠蹭了蹭,只蹭得小裤衩咯咯直笑。

    然后他将小裤衩抱起,放在洗手池上。

    水流冲下,蕈抓着孩子的手,细长的眸温温柔柔,耐心的一点点搓洗。等终于洗得干干净净,孩子也笑了:“我要尿尿!”

    这回他没拉着蕈,自己冲进了厕所。

    慕善一直在边上看着,只觉得蕈跟孩子相处的画面简直像一大一小两个天使。她笑道:“今天真是谢谢你了。”

    蕈却一脸认真:“你应该更小心一些,不让孩子受伤害。”

    慕善郑重点头。

    他“咦”了一声,忽然抓住她的胳膊:“你受伤了。”

    “没事。”慕善不在意。

    “至少冲一下。否则会感染的,我的小姐!”他像对待小裤衩一样,将她的手臂送到水龙头下。

    冰冷的水流冲下来,令伤口隐隐生疼。他麦色的五指毫不避嫌的紧扣她的肘部,令慕善略微有些尴尬。

    “你松手吧,我自己可以。”

    他像是没听见,还是扣得紧紧的。

    慕善一抬头,就看到镜中的男人盯着自己的侧脸。因为盥洗台空间不大,他又抓着她的手,半个身体几乎都靠过来。他另一只手往盥洗台上一摁,竟是将她虚虚圈在怀里。

    见慕善也望着他,他双眼一亮。

    “你真的很漂亮。”

    “谢谢,你先让开。”慕善皱眉。

    “要不要试试跟我接吻?我的技术很好。”他松开她的手,语气很认真的问道,脸慢慢凑近。慕善几乎立刻往后一闪,却靠在他的肩膀上。

    他身上,有一种淡淡的陌生的香味。

    “不要。”她脸色冷下来。

    他似乎有些恼怒的看着她,“泰国很多女孩喜欢跟我接吻。”

    慕善觉得这个外国人的脑子跟自己不同:“我没兴趣。”

    “亲一下又不会死。”他竟然伸出舌头,像小动物一样舔了舔嘴唇,仿佛这样就会诱惑她。

    “亲一下你会死。”慕善简直没办法跟他沟通,一把将他推开。

    他身子往后一靠,顺势倚在墙壁上。

    “好吧。”他抬手摸摸头,有点意外又有点尴尬的样子,“我以为你会喜欢。对不起。”

    正在这时,慕善手机却响了。她低头一看,是陈北尧。

    立刻接起。

    “没事吧?”陈北尧略显冷清的声音传来。

    “嗯。”慕善心中一定,“没事了。刚才一个孩子走丢了,找了回来。”

    他沉默片刻,道:“你辛苦了。”

    慕善心头微酸微甜,低低“嗯”了一声:“我一会儿就回来。”

    忽的胳膊被人一拉,肘部一阵酥麻。

    她声音一滞,转头一看――

    蕈竟然抓住了她的胳膊……在舔!

    麦色的脸紧贴着她的皮肤,有力的舌头沿着伤口,极细致极耐心的轻轻舔舐。那点残留的血迹,转眼被他舔得干干净净!见到慕善转头,他抬起头,弯眉一笑,深琥珀色瞳仁像宝石般纯净透彻。

    他怎么这样!

    慕善大怒,用力一抽手,没抽动。

    那头的陈北尧自然察觉异样,声音一冷:“怎么了?”

    慕善被小狗般湿湿软软的舌头添得百爪挠心。

    她实在不想因为这个无赖让陈北尧跟泰国人结仇。装作没事儿似的平静道:“没事,我现在就带孩子回来。”

    而蕈似乎笃定她不会戳穿,又滑又热的舌头在她的胳膊舔得更欢!

    慕善忍了又忍,挂了电话正要发火,肘部却猛的刺痛难当!

    蕈竟然咬了她一口!

    她一抬头,就看到他麦色的脸上全是笑意,雪白的牙齿还咬在她的皮肉上,细长的眸中竟然有几分不知死活的得意!

    她抓起手提包重重朝他脑袋砸上去!

    包里还有她刚买的两本书,只砸的蕈原地一晃,终于松开了她的手。

    她抬起胳膊一看――没破皮,却留下一圈深深的鲜红齿印!

    “你怎么咬人!”她怒道。

    蕈抬手擦了擦嘴角,长眸格外晶亮,一脸无辜的坦然:“唾液可以消毒。可你好嫩……”他的笑容有点坏,“我没忍住。”

    慕善简直无语。

    门一响,孩子走了出来。慕善拉着他,转身就走,看都不看留在原地一脸笑容的蕈。

    晚上回到家,慕善重重洗了好几遍,才觉得手上没了蕈的口水和他那种奇特的香味。穿上睡衣走进卧室,就看到陈北尧靠坐在床边,沉着眸望着她。

    她知道这是等她亲口汇报呢。白天差点把孩子丢了,她也心有余悸。等她走近床边,陈北尧一把将她拉进怀里,埋首在她肩窝。

    于是她开始仔细将今天的经历。讲到蕈出现的时候,陈北尧动作一顿,又继续。

    慕善知道今天蕈正好出现有点蹊跷。但她提了蕈,陈北尧自然会查,不需要再多嘴。

    至于被蕈咬的那一口,还是算了。

    忽的手腕一紧,便听到陈北尧淡淡的声音传来:“谁咬的?”

    慕善身子一僵,回头便看到陈北尧英俊的脸沉静如水,看不出半点表情。

    可她知道,这才是他最可怕的表情。

    她循着他的视线低头,看到自己胳膊上淡淡的一拳齿痕。

    他抓得很紧,眸色又冷又暗。

    “孩子。”慕善望着他,肯定的道,“孩子咬的。”

    陈北尧的手劲这才慢慢松了,眸色也明显缓和。他微蹙眉头:“疼不疼?”

    慕善老实答:“还好。”

    陈北尧默了片刻,淡道:“嗯。你咬的比这个重多了。”

    慕善又羞又窘,却被他一个翻身紧紧抱住。

    31、懵懂  book。

    “香港天气如何?”清润柔和的嗓音,像清风拂过慕善的耳际。

    “不错。”慕善望着窗外高楼林立,忽然觉得,这个城市看起来不像之前那么枯燥了。

    “明晚什么安排?”他淡淡的问。

    慕善几乎可以想象,他拿着手机望着窗外,长眉舒展、神色清冷的模样。

    “也许去逛逛。”她答道。看文字版最新小说请上book。!

    “我来接你,八点落地,等我。”

    “……好。”

    挂了电话,慕善离开窗户,走回会议大厅。

    足以容纳三百人的会议厅已经坐满。前方主席台上,一个高大的美国男人,正用英语演讲,神态轻松,语言风趣,时不时引起阵阵笑声。

    慕善回到后排的位置坐下,很快被热烈的氛围吸引。

    这是国际知名管理协会,在香港举办的咨询行业年会。全球顶尖公司都派代表参加。而她的公司作为唯一一家成立不到两年的本土公司,受邀参加。

    这于她,是极大的肯定。

    会议安排了两天,昨天是两家欧洲公司做专题演讲,慕善听得受益匪浅,午饭晚饭更是跟同行热烈讨论,只觉得很多天没这么爽过。

    今天还是专题交流,不过她略有些紧张。

    几分钟后,她听到主持人用英语愉悦的介绍到:“下面荣幸的邀请中国大陆创业代表,美丽的慕善小姐,介绍中国西南地区项目案例!”

    热烈的掌声响起,她大方站起来,款款走向主席台。

    在刺眼的灯光下站定那一刻,所有人的脸变成同样白花花的一片。会场安静下来,慕善耳边,却奇异的响起陈北尧低沉的嗓音:“我来接你,等我。”

    她心头大定,深吸一口气,微笑着开始演讲。

    晚餐安排在酒店自助餐厅。慕善端着餐盘,一路不少人跟她打招呼。

    “hi,慕。”

    她含笑一一结识,等端着餐盘找了个角落坐下时,腿都站酸了。

    同桌的年轻同行吃着吃着,就开始热烈的讨论。慕善听得认真,时不时插上一两句,心里有好笑――比她敬业的大有人在,她这几个月很多时间都被陈北尧占据,必须努力了。

    可是……她原定在香港玩一天,后天一早就回霖市。不过几个小时的航班,他那么忙,明晚却要来接她。

    而她从接到电话那一刻起,竟然已经开始暗暗盼望。

    不经意间抬头,忽的看到一抹颀长身影,从餐厅门口闪过。有点眼熟,可太匆忙,认不出来。

    晚上慕善跟同行们逛到九点多,不少人去了兰桂坊,她直接回了酒店。

    她住在酒店的套房,两个保镖住在外间。洗了澡,她走到落地窗前擦头发。

    正下方地面是一片游泳池,平静的池水在月色下呈现极安静的深黑色。因为天气阴冷,没什么人在游泳,只有池边的躺椅上,隐约有一两个人影。

    慕善淡淡收回目光,正要转身,忽的一愣。

    她看到游泳池一角的路灯下,一个高大的男人静静站在那里。隔得这么远,男人又低着头,她看不清容貌。

    但那个男人无疑是极有存在感的――这么冷的天,他却赤着上身,只穿一条沙滩短裤。夜色中,模糊可见修韧的胸肌、修长的胳膊和结实的小腿。

    麦色的身躯,比她见过的任何男人都要野性。

    仿佛察觉到她的窥探,男人忽的仰起脸,朝上方看过来。

    慕善一愣。

    连五官轮廓都是模糊的,却能清晰分辨出男人细长的眸仿佛盛满星光,璀璨动人。

    仿佛能感觉到他浑身上下强烈的阳光气息。

    蕈?

    那人又往灯下走了两步。

    这回慕善看得清清楚楚,真的是蕈!

    她想也没想,倒退数步,退出他可能的视线范围。

    坐在床头,慕善心情一沉。

    上次被蕈咬了一口后,她虽然没告诉陈北尧,过了几天,也隐约跟他提了提,觉得蕈这人不太可靠。

    后来却传来消息,蕈离开了大陆,回了泰国。

    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一次是凑巧,难道两次也是?

    慕善拿起手机。

    “蕈在这里。”她沉声道。

    电话那头的陈北尧微微一顿,立刻道:“你在哪里?”

    “酒店。”

    “留在房间别动,我叫香港那边加人手。”他沉声道,“我搭下一班飞机过来。”

    “嗯。也许没事,你别紧张。”

    他沉默片刻,声音柔了几分:“等我。”

    “……嗯。”

    挂了电话,慕善想,其实除了咬了她一口,蕈没有其他可疑的地方。也许她通知陈北尧只是让他徒劳奔波。

    但不知为何,这个漂亮的男人,甚至该说是大男孩,令她感到危险。

    她又贴着墙靠过去,悄悄探头往下看。可幽静的游泳池边,哪里还有那个高大的身影?

    过了几分钟,她听到外间的保镖在接电话。应该是陈北尧的人通知他们戒备。慕善心头大定,索性打开电视。

    看了约莫半个小时,她起身喝水。

    忽然觉得不对劲。

    安静,很安静。

    她关掉电视的声音,外间的保镖果然没有一点声音。他们一般不会睡这么早的。

    她往门口走了几步,忽然闻到一种奇怪的气味。

    像是血腥味,却夹杂着一种淡淡的香气。

    那是……蕈!

    仿佛为了印证她的猜测,明明紧锁的房门,被悄无声息的缓缓推开。

    灯光下,蕈直直站在门口。他还赤着上身,修长的手臂垂着,一只手拿了把极薄极细的匕首,刀锋一圈鲜红的痕迹。

    看到她就站在离他不到几步的位置,他灿然一笑,露出雪白的牙齿。

    “hi,慕小姐。”

    慕善越过透过他看出去,一眼就看到一名保镖面朝下趴在沙发旁的地毯上,鲜血正【。book。】缓缓从他的脖子向外渗透。

    “你杀了他们!”慕善实在没办法接受这个事实――两个保镖跟了她几个月,虽然沉默寡言,却也无微不至。他们的身手也是很好的。怎么一眨眼就死在蕈的刀下?

    这个蕈简直深不可测,他真的是泰国商人吗?

    还是……杀手?

    仿佛察知她的愤怒和疑惑,蕈咧开嘴笑得更欢。他变戏法似的一晃手,两把刀已不知踪迹。然后他上前一步,一把将慕善抱起来,就扛上了肩膀。

    慕善没有做徒劳的挣扎,安安静静呆在他肩头。这或许令他有些疑惑,笑道:“好乖。”

    “为什么?”慕善慢慢道,“我不会反抗,可你至少要让我知道为什么。”

    他扛着她,踏过满地血腥,笑嘻嘻的道:“亲一下就告诉你。”

    慕善早有预谋,眼明手快,终于够到进门处的花架,抓起一个花瓶就朝他头上狠狠砸过去!

    没有砸中!

    她的手腕一阵剧痛!

    他的后脑像是长了眼睛,五指如铁钳抓住她的手,痛得她一声低呼。

    然后她的身子一滑,忽然失重――两只有力的的大手托住了她的臀,她竟然被蕈正面抱在怀里。

    他看着她,细长的眸色有点阴寒。

    “麻烦!”他抱着她粗鲁的往墙上一撞,毫不怜香惜玉,痛得慕善后背都要断掉。

    不等她喘息,一只大手紧紧卡住她的脖子,另一只手松开,令她整个人悬空吊在那里。他掐住她的手极重极痛,令她立刻喘不过起来。

    他却从口袋里摸出一个小小的玻璃瓶,笑了笑,仰头喝了一大口。细长的眼危险的眯起,一低头,重重咬住她的唇。

    他的手同时松开她的脖子,转而钳住她的腰。慕善得到自由,不得不大口大口喘气。可灌进嘴里的,是他火热的舌头,和一股冰凉微甜的液体。慕善防备不及,也没办法防,呛了一大口下去。

    他的舌头狠狠在她的嘴里舔了一遍,眸中露出笑意。这才重新将她举起,扛上肩膀。

    那液体当然有问题,慕善只觉得头越来越晕,周围的景物一闪而过,却什么也看不清。只能隐约感觉到,他的身躯像是风一样快速奔跑着。

    “为什么……”她迷迷糊糊的问。

    他不答。

    过了一会儿,她觉得全身都轻飘飘的,可残留的意识驱使她继续不死心的问:“……为什么?”

    似乎终于不耐烦,她听到蕈有些不高兴的答道:“吵死了。因为陈北尧挡了路――再不闭嘴我就强/暴你。”

    慕善坚持追问,就是要对自己所处环境有个更清楚的认识,才能图谋逃脱。她的目的达到,脑子一沉,陷入昏迷。

    不知过了多久,她感觉到一阵颠簸。她迷迷糊糊睁眼一看,只看到朦胧的夜色灯光。她闻到汽油味――自己好像坐在一辆车上。

    她有点想不起之前发生了什么,只觉得头疼得厉害。

    她缓缓转头,一愣。

    心头大定。

    她看到陈北尧就模模糊糊的坐在自己身旁,原来她的头一直靠在他坚实的肩膀上。察觉到她苏醒,他转头看着她,清俊的侧脸慢慢浮现笑意。

    一如既往的温柔。

    “北……北尧哥哥……”她忍不住抓住他的领口,往他怀里钻。他却一动不动,没有像往常那样抱住她。她有点不高兴,抬手圈住他的细腰,把头深深埋在他怀里蹭了又蹭。

    他这才终于有了反应,又说了句什么,大手将她的臀一托,把她放到大腿上。

    她有些得意的想,才不要去管什么道德观,不管他是不是杀人放火呢!

    然后她的脑子一阵迷糊,陷入香甜的睡眠。

    陈北尧赶到事发酒店的时候,警察已经将房间封锁。远远望进去,只见一地放肆的血泊尸首,却没有她的踪迹。

    香港当地老大在电话中略带歉意:“北尧,我的人赶到酒店的时候,人已经死了……”

    陈北尧挂了电话,双手□裤兜,站在房门外一动不动。身后一同赶来的周亚泽疑惑道:“监控录像被人破坏,也没有目击证人。泰国人一向低调,不像他们的手法。”

    陈北尧又安安静静站了一会儿,一抬手,掀起封锁条,目不斜视走进了房间。现场的警察看到他都是一愣,又人出声喝止,他恍若未闻,径直走向内间。周亚泽眼明手快,把拦他的警察一挡:“对不起啊,我大哥担心嫂子……”

    陈北尧静静看了一圈――她的西装外套还搭在沙发上,拖鞋一前一后,掉在床边,显示出当时的慌乱。他甚至可以联想到她仅着睡衣的娇躯,在对方的暴力下挣扎,最终被胁迫。

    “我去跟云南达沥要人。”周亚泽搞定了外面的警察,跟了进来。

    “不止是达沥。”陈北尧的声音,令周亚泽都觉得阴冷。

    他觉得陈北尧说得对,如果只是国内西南贩毒集团,多少也听过陈北尧的名头,绝不敢这么撕破脸动手。

    所以达沥背后,还有别的势力支持?周亚泽舔舔下唇:“这么嚣张,不会是……”

    陈北尧的手机却在这时响了。他拿起看了眼,陌生号码。

    “说吧。”他声音清冷。

    对方低低笑了一声,却安静不吭声。

    陈北尧握着手机,一动不动。

    然后,他听到??的声响,听到略有些急促的呼吸声。

    终于一个熟悉无比的柔和嗓音,带着几分情动,几分懵懂,痴痴的唤道:“北……北尧哥哥……”

    陈北尧心头如重锤无声猛击,呼吸一滞。

    他闭了闭眼又睁开。只觉得她的温柔娇弱,仿佛就在眼前。

    然而她的气息却骤然远离。

    紧接着,陈北尧听到蕈的声音。

    仿佛还隐隐带着几分享受,蕈低喘了一声,才含笑道:“陈先生,欢迎来金三角。”

    32、毒枭  book。

    耳际很静。

    那是一种很空旷的寂静,人耳仿佛能听到很远的地方。仔细分辨,才能听到潺潺水流声,像是乐器轻轻在山谷间低鸣。

    慕善就在这片幽深的宁静中睁开了双眼。

    入目是陌生的灰绿色藤木屋顶,她坐起来,发现自己睡在一间木质大屋的藤床上。屋子两面都开了巨大的窗户,凉爽的风丝丝往里灌。窗外,一面是绿色的青山;另一面却很开阔,能看到远处起伏的低矮山脉。

    屋内的家具全是木制的,方方正正,隐约有草木的幽香。也有电视和冰箱。

    衣服已经被人换了。她身上只裹了条红色纱笼,整个肩膀都露在外头。薄薄的面料,轻轻摩擦着皮肤,令她不寒而栗。

    谁帮她换的衣服?

    她已依稀记起昏迷时的情形,保镖瞬间毙命的血腥惨状,仿佛就在眼前。毫无疑问她被蕈劫持了。

    唯一令她安慰的,是身体并没有交/欢后的潮湿酥软的感觉。

    只是……她现在哪里?

    她下了床,没有鞋,只能赤足踩在磨得老旧光亮的木地板上。刚走到门口,便看到一位头发花白、身材瘦小、皮肤黝黑的老妇人,沿着木梯走上来。

    她穿这条紫红色的纱笼,看到慕善,双手合十,声音低柔:

    “萨瓦迪卡。”

    这句慕善明白,也双手合十答“你好。”老妇人走到她面前,微笑着又说了几句什么。只是慕善完全听不懂了。

    她拉起慕善的手,慕善条件反射一挣。她轻轻摇摇头,松开手,自己走进了屋子。过了一会儿,又走了出来。她一只手拿着个藏青色瓷杯,里面盛满了水;另一只手拖着个盘子,上面是半盘米饭、几块鸡肉,浇满红红黄黄的辣椒酱,点缀着几片罗勒叶。

    慕善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只觉得腹中饥饿难当,说了句谢谢,接过就狼吞虎咽。

    等她吃完,老妇人收拾了杯碗,指了指门外一个方向:“蕈。”

    慕善一僵,老妇人怕她不懂,又重复这个发音:“蕈。”

    慕善点点头,老妇人悄无声息的离开了。

    对于蕈的身份,慕善已有七八成把握――他一定是杀手。一个富商,甚至普通黑道,不会有那么夸张的身手。

    如果她现在身在泰国,蕈又说陈北尧挡了路――不难推测,一定是因为毒品。这里极有可能是世界毒品源地――金三角。

    妇人指的方向在屋子正前方,慕善下了木梯,沿着房前大片空地走过去。两旁都是丛林,高大的树木和杂乱的野草,像一堵严实的绿色屏障。

    太阳慢慢在天空露脸,将脚下的砂土地面也炙烤得温热起来。

    前方有一条窄窄的小路通向远方山谷,小路入口停着脏兮兮的八九成新的越野车,一边车门还开车。慕善走了几步,就隐约看到车门后的情况,脚步顿住。

    与此同时,一些不堪入耳的声响,也越发清晰的传来。

    是蕈。

    修长结实的长腿,随意踩着粗粝的沙土。光裸的麦色脊背,有力的起伏着,大滴大滴汗水在阳光下透亮闪光。

    两条纤细的麦色长腿,垂在他的身侧,一看就属于女人。随着他沉默而剧烈的冲击,那两条挂在外面的腿,也跟着一晃一晃。

    “po……噢……”蕈低声闷哼。

    慕善别过脸去。

    终于,那个叫po的女人尖叫一声,响动声也消失了。

    慕善看过去,就见po两条腿无力的垂在车门外,而蕈伏在她身上一动不动。

    过了一会儿,蕈站直了,低声用泰语笑着说了两句什么,把迷彩长裤的拉链一提,也不管po还瘫在原地,一脸笑容的从车门后走了出来。

    看到慕善,他三两步就走到她面前。像一头生气勃勃的豹子,低头笑嘻嘻的看着她。

    他的肩膀上明显还有女人的齿痕,脸上也有口红印。可他毫不在意,只盯着慕善露在纱笼外的雪白丰满的肩膀,挑眉:“你会晒伤。”

    “你抓我来想怎么样?”慕善怒视着他。

    他不答,将她的手强行一拉,就往房子方向走。

    走回房间,他抬头高声喊了句什么,刚才那个老妇人很快又走了进来。看到他还抓着慕善的手,嘴里嘟囔了句什么。蕈立刻把慕善的手松开,嘿嘿一笑。

    老妇人打开柜子拿出一瓶绿色药膏,一管防晒霜,走到慕善身旁,示意她坐下。慕善依言背对着她,老妇人轻柔的在她背部和手臂抹了起来。

    “这叫青草膏。”蕈忽然道,“不擦这个,你一个小时就会被蚊子叮成包子。”

    见慕善不理他,他伸手插入药膏瓶,挖了一大块,伸手就要往慕善胸口抹。慕善往后一缩,还没等她吭声,一旁的老妇人忽然高声骂了句什么,一巴掌拍在蕈意欲冒犯的狼手上。

    蕈哈哈一笑,看一眼慕善,却也起身,老实的站到了房外走廊上。

    慕善将两人神色看在眼底,倒有些意外,杀人不眨眼的蕈,却被老妇人制的服服帖帖的。

    等擦好了药膏,老妇人离开了,蕈走到门口,一只手夹着根雪茄,另一只手提着双女式拖鞋,懒洋洋的道:“跟我去见首领。”

    首领?

    慕善站起来走过去,从他手里夺过鞋子。

    越野车沿着坑坑洼洼的小路,颠簸前行。

    蕈似乎已经很习惯这里的地形,一边吸烟,一边还听着音响。慕善却要死死抓住车门和座椅,才不至于撞得七零八落。偶尔一个巨大的起伏,她控制不住身子腾空而起,却又被安全带箍着撞回座椅,吓得她一声尖叫。一旁的蕈哈哈大笑。

    这是个疯子!

    慕善在心里骂道。

    开了一段,路逐渐平实宽阔。约莫隔个几十米,就能看到身着迷彩的持枪战士,闲散的守在路边。

    而道路两侧,大片大片的罂粟花,红得像鲜艳的血海,一直绵延到远方,几乎与蓝天青山连成一片。

    而那淡淡的香味,终于令慕善识别出――那就是蕈身上的气味。

    他自己,不就像一朵罂粟?

    蕈却在这时把车一停,一抬手,打开了车门。

    孩子的尖叫此起彼伏传进来,两个小小的头颅趴在门边上。蕈含着雪茄,脸上浮现愉快而明亮的笑容。他说了句什么,双手一伸,就把一个孩子举起来,放到大腿上。

    “蕈、蕈!”那孩子看起来不过七八岁,穿着极不合身的破旧军装,黝黑的脸,大大的眼睛,笑嘻嘻的扑在蕈怀里。

    这么温情的蕈,实在跟昨天的手起刀落判若两人。慕善别过头,不看他的伪善。

    没料左侧车门一响,孩子们的欢呼飘进来,两个半大的孩子,扒着车门就爬到慕善身上。

    他们身上脏兮兮的,小脸也黑黑的。眼睛却亮的吓人。其中一个抬头看着慕善,用泰语问了句什么。慕善听不懂,勉强对他微微一笑。两个小孩欢呼一声,扑到慕善怀里。

    口水。

    脸上、肩膀上,都是小孩的口水。两人简直是抱着慕善一顿乱蹭乱亲,很喜欢她的样子。慕善呆在原地,叹了口气。

    直到两个孩子抱着慕善的腰死活不肯起来,蕈才一手一个,把他们拎起来,放在车门外。又从储物格里拿出几根糖果棒,放到他们手里,再拍拍他们的肩膀。

    孩子们欢呼着散去了。蕈关上车门,笑嘻嘻看着慕善不做声。

    “他们说喜欢你,像一块奶油蛋糕。”

    慕善不理他,心道你是块过期的毒蛋糕。

    他哼了一声,长臂忽然一伸,抓住慕善的肩膀,低头就在她脸上重重亲了一口。

    他的口水和孩子们的混在一起,只令慕善脸上阵阵发麻。抓起纱笼重重擦了擦,狠狠的瞪着他。

    他的心情似乎很好,细长的眸含着笑意看她一眼,伸出麦色修长的手指,指着自己肩头一圈新鲜的齿痕:“知道这是谁咬的吗?”

    慕善忽然有不妙的预感。

    他似乎故意让她难堪,一处处数着肩上的红痕,半笑不笑的道:“你昨天非要抱我,还咬了这么多口。把我点着了,你却睡得像只猪,踢都踢不醒。大半夜我去哪里找女人?只能跟女奴做一晚上。现在亲你一下怎么了?”

    “我怎么没咬死你!”慕善冷冷道。

    换来的,却是他更加爽朗的笑声。

    又开了十来分钟,视野豁然开朗,前方一长排竹棚和木屋,应该就是将军住的地方。

    罂粟的香气和火药的气味夹杂在一起,愈发显得周围安静、冷酷、紧张。

    路旁三步一哨五步一岗,全是实枪核弹的士兵。还有几辆载满武装士兵的卡车,迎面驶过。那些年轻士兵的脸,有一种刻板的冷漠。慕善毫不怀疑,这些人体内都有同样的嗜血因子。在他们眼里只有金钱和武力,没有人性。

    她竟然流落到这里,陷入走投无路的境地。

    陈北尧这会儿估计已经想杀人了。

    如果他拒绝涉毒,她只怕境况堪忧;如果他妥协,她更加生不如死。为今之计,只有信他。她也不会坐以待毙,只能静观其变。

    她跟着蕈,脱了鞋,沿着木梯一步步向上。这是一间很漂亮的木屋,每一块木板,仿佛都有相同的颜色、纹理。脚踩在上面,又温润又凉爽。

    两个高大的士兵背着枪站在门口,上前从头到脚把两人检查拍打一遍。甚至连蕈,都主动摸出口袋里的两把薄刃,才被放行。

    正中放着一张紫檀木圆几,一个男人跪坐着,闻声抬起脸。

    慕善心头一动,这个男人……

    他穿着白衬衣、灰色迷彩裤,身形高大略显削瘦。看起来约莫三十七八岁,相貌却很清秀斯文。

    这就是蕈的首领?

    看到慕善,他微微一笑,眼中闪过柔和温润的光芒。

    他朝慕善坐了个请的手势。

    慕善在他对面坐下,蕈则坐到他左手边。

    他提起紫砂壶,倒了三杯茶,拿起一杯,放到慕善面前。慕善神色不动,端起喝了,看着他。

    他目露笑意,句话,却是有些生涩的汉语:“对不起。”

    慕善微微一怔。尽管知道他们捉自己来是为逼陈北尧就范,但这个充满诚意的道歉,还是令她略有些吃惊。

    首领又用泰语说了几句什么,蕈耸耸肩,为她解释道:“首领说……很抱歉委屈你,他只是想跟陈北尧好好谈一谈。无论能否合作,都会放你走。放心,你在这里很安全,就像客人一样。”

    伸手不打笑脸人,慕善对首领礼貌的笑笑,问:“陈北尧什么时候来?”

    “明天。”蕈笑了,自己又添了句,“中国男人真有意思,之前一个亿都买不通,现在为个女人竟然自己送上门。”

    慕善冷冷看他一眼,心想,你这种人,怎么会懂?捉鬼放鬼都是你们。

    首领话锋一转,却是问慕善是哪里人、在哪里受教育。甚至还表示了对慕善母校h大的赞赏。末了,他让蕈转告,这两天她可以随意在附近转转,蕈会为她导游。

    “就当是来度假。”首领这么说。

    重新坐上蕈的车,慕善之前的紧张,因为首领的态度而得到缓解。难道首领真是个通情达理的人?

    难以判断。

    尽管首领让蕈陪同,可他哪里有耐心?直接开车把慕善又送回了原来的木屋。

    车刚停稳,忽然听到远处传来一阵悠扬的乐曲声。慕善跳下车,却见蕈身形一顿。

    她仔细侧耳一听,模模糊糊竟然唱的是中文:“风云起……山河动……金戈铁马百战沙场……”

    这是什么歌曲?为什么在金三角有人播放?甚至隐约听到有人随歌附和而唱的声音?

    “你是不是中国人?”蕈坐在车上,居高临下瞥她一眼,“军歌都没听过?”

    “谁在唱?”慕善不得不承认,在陌生而危险的国度,听到熟悉的语言唱着悲壮的歌曲,心头的感觉……很怅然也很温暖。

    “那是国民党的部队,君穆凌将军,台湾人。”蕈难得好心的解释,却话锋一转,“你别乱跑啊,进了雷区炸死了,北尧哥哥白走一趟。”

    说完也不看她,径自开车走了。

    周围防备森严,慕善本来就没有私自潜逃的愚蠢打算。回到木屋,老妇人又语言不通,她只能等了。

    到了傍晚的时候,她忽然再次听到汽车的引擎声。走出去一看,蕈把车停稳,探了个头出来。

    她心头一跳。

    “女人,我刚收到首领通知,霖市的人已经到了。”蕈笑嘻嘻的道。

    车子重新停在军营入口处,哨兵却报告蕈,运送中国客人的车辆,离营地还有五分钟车程。

    慕善隔着玻璃窗望着道路尽头,心里有些紧张。

    不管怎么样,只要一会儿见到陈北尧,她一定会站在他身旁,就算枪林弹雨,也不会跟他分开。

    等了有几分钟,果然有几辆越野车出现了。他们停在离营门口五十米左右的位置,几个持枪士兵先行跳下来,然后陆续又下来几个男人。

    隔得远,又有扬尘,慕善看不清哪个才是陈北尧,只能踮着脚张望,心也跳得愈发的快。

    终于,那一行人在士兵前后护送下,朝营门口走过来。

    慕善的心提到嗓子眼。

    他们越走越近。慕善终于看清为首那人的容貌,心神微震。身后的蕈低低“咦”了一声。

    那人穿着纯黑的衬衣,在一群男人中最为高大醒目。深邃的眉目英俊如画,仿佛散发着沉静的暗光。

    他的目光原本平静,却在无意间掠过慕善时猛的一停,脚步也随之顿住。然后,他转头对士兵和手下说了句什么,立刻阔步走到她面前。

    黑眸紧盯着她,带着几分不确定:“你怎么会在这里?”

    “……丁珩。”慕善心头重重叹了口气。

    他的眸中却升起洞悉一切的心疼怜惜。

    他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一抬手,轻轻将她拥?

    第 7 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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