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61章，批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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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定北王妃的话就像是一根刺深深地扎在了姜瑾瑜心上，姜瑾瑜蹙眉沉思，脑子里不知在想些什么，但唯一肯定的是，萧韶姎心里肯定恨死自己了。</p>

    是他亲手把她越推越远。</p>

    “剩下的什么都别想了，这是母亲唯一能做的了，小十怎么说也是母亲看着长大的，母亲也不忍心看着她白白受苦受难，俗话说罪不及出嫁女，相府余下的人，定北王府也无能为力，若是让小十做了平妻，只会惹来皇上不悦，所以，母亲也只能委屈小十了。”</p>

    定北王妃缓缓说着，看着姜瑾瑜的目光松动，又道，“平妻与她而言不过是将来的子嗣问题，你若给了盈姬一个嫡长子，母亲保证日后小十诞下孩子也会记做嫡出，绝不会让她受委屈，如何？”</p>

    这是定北王妃的最大的底线，只要盈姬诞下孩子，延续定北王府的香火，至于将来的事，谁也说不准。</p>

    姜瑾瑜深吸口气，正要开口却见盈姬走了过来。</p>

    “夫君，我虽为主母但绝对不会为难小十妹妹，我一定会和小十妹妹做一对好姐妹，更不会让她委屈的在我面前立规矩。”</p>

    盈姬笑的温和大方又善解人意，再仔细看才发觉，笑容里还有一点勉强，只是强撑着罢了。</p>

    “盈姬，你放心，你永远都是定北王府的儿媳，谁也不会威胁你的位置，母亲谢谢你的善解人</p>

    定北王妃忍不住握着盈姬的手，心里对盈姬越发的满意，这才是她心目中的儿媳妇，大方能干又贤惠，事事以姜瑾瑜为先，心里想着念着的也都是姜瑾瑜。</p>

    不像萧韶姎，整个就把姜瑾瑜迷的神魂颠倒。</p>

    姜瑾瑜紧攥着圣旨，笑的苦涩，盈姬又道，“夫君，我们会是一家人的，是不是？”</p>

    姜瑾瑜深吸口气，思前想后若让他放弃萧韶姎，绝对不可能，定北王妃有句话说得很对，罪不及出嫁女，萧韶姎嫁了过来至少能保住性命。</p>

    右相府处处被人排挤，根本护不住萧韶姎，哪怕将来恨也好，怨也罢，他会用一生去呵护萧韶姎。</p>

    良久，姜瑾瑜点了点头，算是答应了。</p>

    盈姬脸上的笑容放大了些，强压主心底的酸涩，她竟亲手将自己的夫君推给了旁人。</p>

    定北王妃这才松了口气，对着姜瑾瑜笑了笑，“罢了，定北王府也不会委屈了小十，该走的程序一样也不会少，按理说侧妃是没有聘礼的，母亲就做主给五十万两银票做聘礼，合了八字，定个日子，年后找个合适的机会就抬进府，院子都选好了，就选之前盈姬住的漱渝院。”</p>

    漱渝院离姜瑾瑜的院子有些院，又跨过好几个院子，这些姜瑾瑜都不在意了，只能应了。</p>

    初冬一连几天下了几场大雪，放眼望去，几乎是被一片白压盖了，屋子里也早早用上了炭火，屋外却是寒风冷冽。</p>

    今年的大雪格外的大，也比往年提早了两个月，庄稼还未长成就已烂在地里，百姓收成减少，只能窝在屋子里过冬。</p>

    “这雪半点停的意思都没有，外头的粮食已经涨疯了，那些官家，生怕府上不够粮草，大肆采买囤积，百姓本就买不起，民间传，一抖米一抖金，让奸商赚足了银子。”</p>

    萧堇脱了鞋袜，坐在榻上和右相下棋。</p>

    右相瞥了眼外头鹅毛般大雪，萧堇又道，“钦天监说这雪还要七八日后才停，也不知又要冻死的多少百姓。”</p>

    右相勾唇，“这雪足足还要一个月才能停，又不知喂饱了多少官员的口袋。”</p>

    萧堇怔了下，要下一个月才停，岂不是要闹出大事来，却见右相神色淡淡。</p>

    “边关告急，皇上手里能拿得银子不多，宫里还有一批粮草，只是狼多肉少，哪够分的，皇上只能睁只眼闭只眼不愿惹闲事，不肯为了死几个百姓而得罪那帮好不容易拉拢的大臣，只可惜了百姓。”</p>

    右相叹息着摇了摇头，萧堇蹙眉，“那若是父亲还在朝.......”</p>

    右相看了眼萧堇，“按府上人口算，六品以上的均拿出些粮草，实在不够的，拿银子凑，若是不配合的，直接拖出去斩杀便老实了。”</p>

    萧堇听的认真，他父亲向来对百官的不作为十分厌恶，尤其是欺压百姓的，京都尚且如此，何况其他各地呢。</p>

    六品以上的家里没那么多闲银闲粮哪会养那么多闲人呢，即便打杀了也不足为惜。</p>

    果然如右相所说，七八日后雪依旧没有停止的意思，一脚踩上去已经没过小腿处，这边仆人冒着大雪扫完，那头立即又是一片白，后来干脆就不扫了，让众人都回屋子里取暖。</p>

    这日，姜瑾瑜顶着大雪上门下聘，是萧堇接待的，萧堇瞥了眼姜瑾瑜身后几个孤零零的箱子，嘴角勾起一抹嘲讽似的微笑。</p>

    “世子还是抬回去吧，虽下了圣旨，但相府还不缺那些。”</p>

    姜瑾瑜抿了抿唇，岂会不知那些东西根本入不了萧堇的眼，若还可以，姜瑾瑜恨不得将天下最好的捧来，只是时机不许罢了。</p>

    “萧堇，不管你怎么说，日后我一定会善待小十，绝不会让她受委屈的。”</p>

    萧堇嗤笑，双手靠在背后，默默的看着姜瑾瑜，脑袋上已经飘了一层雪花。</p>

    “世子有心了，还是快回去吧。”</p>

    多余的话萧堇一个字也没提，两人早已经形同陌路。</p>

    “大哥。”萧韶姎忽然出现了，裹着一件白色斗篷，一步步踩着雪印走来。</p>

    萧堇蹙眉，萧韶姎却笑，“我有几句话想单独跟世子聊聊。”</p>

    萧堇点头很快离开。</p>

    萧韶姎站在雪地里抬眸看向姜瑾瑜，雪花飘零，萧韶姎一袭白色仿佛和地上的雪融为一体，鼻尖冻的通红，小嘴嫣红，格外的漂亮。</p>

    姜瑾瑜上前一步，想要伸手替萧韶姎戴上帽子，萧韶姎却后退一步，警惕的看着姜瑾瑜。</p>

    姜瑾瑜的手愣了下，很快不自然地放下。</p>

    萧韶姎冲着姜瑾瑜摊开手，白皙纤细的手心里躺着两块碎玉，拼凑起来就是一块完整的玉，是萧韶姎五岁的时候，姜瑾瑜送给她的。</p>

    姜瑾瑜愣了下，虽然萧韶姎什么都没说，单看那眼神，和手心里的碎玉，姜瑾瑜什么都明白了，果然还是他把事情想的太美好了。</p>

    萧韶姎是什么人，右相嫡女，从小骄傲，怎会委身于人做妾呢，依她宁折不弯的性子，右相府出了什么事，萧韶姎绝不苟活，怎么会为了保住自己而放低了姿态委身于人呢。</p>

    那是她最不屑的。</p>

    见姜瑾瑜许久不动弹，萧韶姎松了手，两块碎玉掉在雪地上，萧韶姎扭头就走了。</p>

    姜瑾瑜怔了下，望着萧韶姎的背影呆楞片刻，良久直到人影消失不见，才弯腰捡起地上的碎玉。</p>

    “回吧。”</p>

    转眼又过了一个月，临近年关，大雪未停，整个京都城怨声载道，不知死了多少百姓，众人纷纷怀念右相为官的时候，不管什么样的天灾人祸，右相都会第一时间站出来，想办法解决，如今个个当起了缩头乌龟，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姿态，真叫人心寒。</p>

    这日，定北王妃见雪小了些，便忍不住带盈姬和姜婉言出门散心，顺带给府上众人求一道平安符，恰好听闻大昭寺主持出关，便让下人去准备，三人一道去了大昭寺。</p>

    山路难行，足足一日才到了大昭寺脚下，定北王妃叹息，“今儿许是回不去了，干脆就住一夜吧。”</p>

    两人均没有意见。</p>

    三人一道虔诚的拜佛，而后开始祈福，定北王妃瞥了眼一旁的算签文，便带着两人直接去找主持占卜，大昭寺的主持是个得道高人，占卜从未失手，定北王妃有些疑惑还想让主持解开。</p>

    一是为了姜婉言的终身大事，而是盈姬的子嗣，三是定北王府未来的运势。</p>

    定北王妃十分客气，朝着主持拜了拜，“大师，信女有些不解之处，还请大师解惑。”</p>

    主持点了点头，“施主但说无妨。”</p>

    “第一是问小女姻缘。”</p>

    姜婉言愣了下，然后低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p>

    主持道，“那就要看姑娘自己了。”</p>

    定北王妃叹息，深知姜婉言这就是钻了牛角尖了，也不勉强，又问了第二个问题。</p>

    主持看了眼盈姬，笑了笑，“你命中有一子，来之不易且好好珍惜，眼下时日未到。”</p>

    定北王妃听了这话狠狠的松了口气，又问了第三个问题，却听主持叹息的摇了摇头，只说了五个字，福与祸所依。</p>

    定北王妃仔细琢磨这五个字，单凭字面意思，不是个好兆头，如今的定北王府就是福，将来还有祸，祸......定北王妃眼眸一转，忽然想到了一个人。</p>

    定北王妃瞥了眼姜婉言和盈姬，“你们先出去等着，我和大师单独聊聊。”</p>

    两人点头离开。</p>

    定北王妃在纸上写下一行小字，递给主持，“还望主持指点一二，此人是否就是定北王府的祸，又如何能避免呢，可有解祸之道？”</p>

    主持看了眼纸上的生辰八字，笑的高深莫测，“若是料的不错，这位是右相府的十姑娘吧？”</p>

    定北王妃愣了下，然后点点头，对主持越发的钦佩了，“过些日子，家中就要小办一场喜宴，所以特来合个八字，还请主持指点一二。”</p>

    主持笑了笑，望了眼不远处的天际，灰蒙蒙的，大雪纷飞没有丝毫停歇的意思。</p>

    “这位姑娘的命数十几年前就有人批过了。”</p>

    定北王妃诧异，听这话只觉得有哪里不寻常，忙问，“怎么说？”</p>

    “萧家位极人臣，子孙后辈均不寻常，尤其是相爷的两个女儿，乃天生凤命。”</p>

    话落，定北王妃愣住了，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主持，“凤命？”</p>

    主持点点头，“一处在北，一处在东。”</p>

    北可不就是北缙么，指的是萧妧，做了北缙皇后。</p>

    这东么，自然就是指东鸣了，只是定北王妃还未回神，整个人都震惊了，萧韶姎竟是凤命，这......这怎么可能呢。</p>

    定北王妃却在想这会不会弄错了，若是几年前，让萧十姑娘登后位也不是什么难事，只要萧韶姎点头，右相仔细筹谋，简直如探囊取物一样简单。</p>

    可惜相府落魄，举步维艰，萧韶姎怎么可能坐得上那个位置呢，定北王妃百思不得其解。</p>

    很快定北王妃就被自己的想法惊的一身冷汗，难不成定北王有谋反之意？</p>

    定北王若反，将来那个位置就是姜瑾瑜的，依照姜瑾瑜对萧韶姎的喜欢，给一个皇后之位也不足为奇。</p>

    定北王妃从未想过定北王府还能有这种想法，简直就是大逆不道，能够如今的局势，定北王妃已经知足。</p>

    忽然脑子里乱了，不知该如何是好，连忙看向主持，“这件事许是还有什么误会，还请主持莫要对旁人说起，稍后定北王府会对大昭寺所有的佛像渡金身。”</p>

    萧韶姎是凤命一事若是传了出去，那东鸣帝第一个饶不了定北王府，姜瑾瑜更是性命难保。</p>

    定北王妃很快分析了利弊，心里更是惶恐不安。</p>

    主持笑而不语，并未搭话。</p>

    出了门，定北王妃的脸色不算好看，盈姬忙问，“母亲，这是怎么了？”</p>

    定北王妃摇了摇头，“没事，不必担心，这大雪比来时更大了，今夜就住在寺中吧。”</p>

    两人点点头，各自回了厢房，而定北王妃却是彻夜难眠，翻来覆去的在想着白日里主持的话。</p>

    次日清晨，定北王妃早早起来了，瞥了眼外头的大雪，“这雪一时三刻未必能停，若现在回去，天黑之前应能到府上，母亲还想起府上有些事未处理，不如你们二人多呆两日，母亲先回去。”</p>

    盈姬摇摇头，“我们随母亲一起回去吧，也好帮母亲处理些事。”</p>

    定北王妃见状也没拦着，只好点了点头。</p>

    安顿好以后，定北王妃急不可耐地要回府，想要和定北王商议些事。</p>

    果然是在天黑之前回府，定北王妃匆匆见了院子，不巧的是定北王却不在府上，定北王妃立即派人去寻。</p>

    “和王爷说，我有很要紧的事找他。”</p>

    等了大半夜，定北王这才回府，一身黑色大氅还透着冷意，“找我何事？”</p>

    定北王妃让屋子里的人全部退下，压低了声音，“王爷，昨日妾身去了一趟大昭寺，见过大昭寺主持。”</p>

    定北王挑眉，“那又如何？”</p>

    定北王妃立即又道，“妾身无意给王府算算运势，主持只说福与祸所依五个字，后来妾身便想着这祸么，自然就是相府那边了，便让主持替小十算了一卦，主持说，小十乃凤命。”</p>

    说完定北王愣了，一把捏住了定北王妃的胳膊，“主持真的这么说？”</p>

    定北王妃立即点点头，“妾身岂敢欺骗王爷，昨夜大雪封路，今晨特赶回来的。”</p>

    定北王松了手，又控制不住的颤抖，出家人不打诳语，又是大昭寺主持亲自提的，那便是没错的了。</p>

    萧韶姎若是凤，所嫁之人便是皇了。</p>

    定北王沉浸了许久未动，而后轻笑，“难怪，这些日子明德太子就要进京了，连天的大雪封路，又是百姓遭殃，最重要的是明德太子身子抱恙，一路病到京都城，所有的事都交给了亲信，天意！”</p>

    明德太子此次是带兵入京，定北王也想不到明德太子的兵马竟如此之多，就像是凭空冒出来的一样，若能来兵权，明德太子登位亦无用，当然，若能在明德太子赶到之际，仔细筹谋，将来江山易主，还真是说不准，东鸣帝早已不问朝事，专心对付右相，一应的大小事全都交给了定北王，这差的不过是一个机会罢了。</p>

    定北王忽然朗声大笑，定北王妃被定北王的话惊到了，“王......王爷？”</p>

    “记住了这件事谁对谁也不许提，甚至瑾瑜！”定北王一脸严肃，“若惹来闲言碎语，极有可能依了主持的话，福与祸所依，到时候整个定北王府可就未必是福是祸了。”</p>

    定北王妃忙点了点头，“是，是，妾身明白，王爷只管放心吧。”</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