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76章 替罪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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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御家客栈贵院。</p>

    乐芳菲伸头看了看堂上的气氛，心里有些古怪，但又有些意料之中。</p>

    李蔷此刻躺在榻上，闭着眼睛依然昏迷了过去。她本来只是脸上破了相，这会却是被人弄得人事不知了。</p>

    李蔷虽然心里对王璨有所肖想，但她毕竟没有真的跟王璨做出什么事情，且两人连有私情都谈不上。宝怡公主对李蔷出手，直接就破了她的相，委实过分了一些。</p>

    事实上，宝怡公主也只是在李蔷身上撒气罢了。但也由此可见，宝怡公主为人嚣张到了什么程度。</p>

    这件事情的处理有些麻烦。</p>

    从书生开口询问起，堂上众人的心思就有些微妙。</p>

    当宝怡公主的贴身婢女站出来定罪的那一刻，其他人其实心里是松了一口气的，只除了李蔷本人之外。</p>

    对于王璨来说，不论他与宝怡公主关系再不好，但这是两个人之间的私事。而在对外的利益上，王家和皇室是利益是一致的，那么王璨和宝怡公主也就应该站在一起。</p>

    本来几个人吵来吵去，无论结果如何，都是私事，是家事。但现在书生来了，还是以代行走的身份，那就成了公事了。</p>

    私下里，皇室会申斥甚至责罚宝怡公主。但在公事上，宝怡公主犯错，将会影响皇室的颜面。以往这样的事情，都是由皇室内部解决，但这次却被摆在了台面上。</p>

    书生本就不想掺和宝怡公主的事情，之前提醒王璨就是想避免眼下的局面。他本来还可以默默看着宝怡公主吵闹，但李蔷那一声尖叫，却让他不得不现身。因为遇上了，他若是不闻不问，便成了他的失职。</p>

    若是这件事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那就是最好的处置了。</p>

    宝怡公主的贴身婢女第一时间出来定罪，此事便是化小。一名婢女怎么处罚都没问题。至于宝怡公主，自由皇室来私下教育。另外，帝都王家和皇室因此事欠了李家一份人情，自会在其他方面补偿李家。这对李家来说利大于弊。所以对于除了李蔷之外的人来说，这样处置便是最好。</p>

    至于李蔷，她毕竟是李家人。李家若是从这件事里得了好处，想来应该不会亏待她。只是李蔷被毁了容，这辈子都不会再有期待中的风光，她与王璨也更无可能了。</p>

    李蔷若是甘心，此生有李家的庇护，以及帝都王家和皇室对她的亏欠，一辈子当是无忧。可她还是不甘心，在她冲出来跪在书生面前的那一刻，她的将来便不是她自己说了算了。</p>

    乐芳菲蛮同情李蔷的。</p>

    任何人被毁了容，恐怕都无法立刻冷静下来，尤其是罪魁祸首还趾高气扬，甚至还要就此脱罪。</p>

    只是此刻的李蔷，状若疯癫，众人岂能让她继续说下去。因此，王家的几位医者出手了，本来只是伤了脸皮的李蔷，忽然就晕倒了，然后她就闭上嘴了。</p>

    没有李蔷据理力争，在场其他人都默不作声。只有李元通，眼珠不停转动，琢磨着怎样才能为李家争取更多的利益。</p>

    书生皱着眉，看着仍跪在地上的婢女问道：“刚才李家小姐所言你听到了？她说动手的人不是你，你可有什么要辩解的？”</p>

    婢女摇摇头：“奴婢不知道李家小姐为何要这样说，但刺伤她的人确实是奴婢。”说到这里，婢女忽然扭头看向昏迷的李蔷，“李家小姐攀诬我家公主，其罪当诛。”</p>

    好嘛，这位婢女倒是比宝怡公主还要厉害，见着李蔷昏迷了便敢倒打一耙。只是这婢女却打错了主意，她不知道在场可是还有李家人。</p>

    若说之前李元通默不作声是顾全大局，可眼下婢女对李蔷欲加之罪，李元通就不能继续沉默了。若是真像婢女所说给李蔷定了罪，那这桩事情反倒成了李家的错误，帝都王家和皇室就不欠李家什么了。</p>

    李元通站了出来，他不去管地上的婢女，而是直接拱手对书生道：“小生李元通，见过代行走大人。受伤之人李蔷是小生的堂妹。刚才这名婢女说舍妹对宝怡公主口出无状引得她动怒才动手，小生不敢苟同。</p>

    舍妹幼承庭训，礼义廉耻，戒骄戒躁，断然不会做出对公主无状之举。这个婢女摆明了诬陷舍妹，若是她坚持如此说法，那我李家便要求对簿公堂，还舍妹和李家一个公道。请代行走大人为舍妹做主。”</p>

    书生感觉头疼万分，不由看向地上的婢女。</p>

    这个婢女倒是聪明，舍身为宝怡公主定罪，且不说她会有怎样的下场，至少皇室肯定会厚待她的家族。但是这个婢女聪明地有些过分了，敬想倒打一耙陷害李蔷。婢女终究只是婢女，考虑事情还是欠妥了。大概也是有其主便有其仆，宝怡公主狠辣，她的婢女也不是善类。</p>

    书生看着婢女问道：“果然是李家小姐攀诬公主？”</p>

    “这”在听到李元通的话后，婢女便觉得其中不妥了，此刻也有些后悔了，只是却不知道该怎么挽回。</p>

    这时候，李元通倒也不逼书生和婢女，而是看向了旁边一直沉默的王璨。</p>

    此事因王璨而起，虽说错不在他，可毕竟宝怡公主是他的妻子，他就不得不表态。</p>

    李元通这一眼，便是对王璨表明，李家可以咽下李蔷破相这口气，但不能忍下李蔷被诬陷。而现在，李家愿意退一步，但也划出了底线。接下来，就该王璨代表帝都王家和皇室做表态了。</p>

    王璨心里叹了口气，厌恶地看了宝怡公主一眼后道：“这个婢女胡说八道，她敢在公主身边怀揣利器，必是有不轨之心。依我看，此事很可能是此婢女欲行刺宝怡公主，反倒被李家小姐挡了下来。请代行走大人严惩此女。另外，李家小姐对公主的救命之恩，帝都王家和皇室都记下了。”</p>

    王璨这句话几乎就是把这件事一锤定音了，他自认也是对这件事最好的处理方法。至于这个婢女，既然她主动承担了罪名，那就该想到会有什么下场。而婢女的家族，那是宝怡公主和皇室的问题，帝都王家是不会插手的。</p>

    宝怡公主听了王璨的话，觉得他在偏袒自己，但是把李家小姐说成对她有救命之恩，她又有些不太情愿，不由看着王璨道：“王郎”</p>

    “你住口，”王璨一扫儒雅公子的神态，好像化身了严厉长者，怒目瞪着宝怡公主，“公主受惊了，还是少说些话罢。”</p>

    也不知是怎么了，在王璨变脸后，宝怡公主立刻就软了下来，望着王璨的眼神都能滴出水来了。</p>

    乐芳菲看得一阵恶寒，感觉王璨和宝怡公主的相处方式八成有点与众不同，忽然好像明了了为何宝怡公主就扒着王璨不放，而王璨宁愿离家出走也不愿休妻的真实原因。</p>

    宝怡公主失态是家常便饭，没人在乎她又出了什么丑，大家重点关注的还是书生大人怎么结案。</p>

    书生看向地上的婢女问道：“你听到王璨公子的话了，本官问你最后一次，事实究竟是怎么一回事？”</p>

    婢女明白王璨那话里的意思，心里已经猜到等待自己的会是什么结局，虽然站出来前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可真要去承担的时候心里难免还存着一丝侥幸。</p>

    婢女抬头看向宝怡公主，这个时候能翻案的人只有宝怡公主了。</p>

    但是宝怡公主满心满眼只有王璨，看也不看地上婢女。</p>

    婢女脸色惨白，心中苦笑。她已经不能后悔了，从她站出来那一刻，就没有后退的余地。她只好在心里安慰自己，至少她娘和弟弟们会得到补偿。</p>

    “回大人，奴婢知错了。因前几日宝怡公主斥责奴婢，奴婢便怀恨在心，今日偷偷藏了匕首，想要伺机报复公主，却被李家小姐阻拦，奴婢一时气愤才会攀诬李家小姐。如今几位大人明察秋毫，奴婢再不敢隐瞒，只求大人额外开恩。”</p>

    这一次，婢女终于没有在胡乱攀扯，她一个人承担了所有罪责。</p>

    堂上众人看婢女的眼神，有同情、不屑和怜悯。意图刺杀公主，这可是死罪。</p>

    这时再去看宝怡公主，她终于把视线移到了婢女身上，眼神颇为复杂，但最后对着婢女微微点了点头。这便是她对婢女的承诺了。</p>

    婢女心里暗暗松了口气，对着宝怡公主叩拜了下去，却没有再说什么。</p>

    然后，众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书生大人的身上，只要他一句话现在就可以定案了。</p>

    书生沉思了半晌道：“宝怡公主随身婢女意欲行刺宝怡公主，幸得李家小姐李蔷阻拦。事实清楚，人证物证俱在。判婢女由江陵官衙就地收监，并由江陵官衙依法对婢女执行死刑。另，宝怡公主私自出京，且虐待婢女酿成祸事，有为皇家天和，罚宝怡公主即刻返回帝都闭门思过三个月。”</p>

    就这一句话，便判了宝怡公主随身婢女死刑，而真正的罪魁祸首宝怡公主则只是回家闭门思过。至于皇室和宝怡公主怎么补偿婢女的家人，皇室和帝都王家怎么补偿李家，李家又怎么补偿李蔷，这些都是他们的私事，书生就不会管了。</p>

    总之，书生大人一句话，便是这件事的终结。王璨自会让人把婢女送到江陵官衙，他也会派人处理剩余的事情。至于他会不会私下里违背书生做的判罚，答案是肯定不会，因为书生是代行走。</p>

    因为书生大人的判罚里让宝怡公主即刻返回帝都，于是公主的丫环们连忙动手整理行李，她们必须在今天就出发返回帝都。</p>

    宝怡公主私自出京，目的是寻找王璨。她现在见到了王璨，目的也算达成了，虽然见面时愤怒离开时尴尬，颇有几分不欢而散的意思。</p>

    宝怡公主不太甘心就这么走了，但她也没胆子违背代行走大人的判罚，只是换了态度可怜兮兮地望着王璨。此时的宝怡公主收敛了嚣张气焰和公主的架子，在王璨就像普通妇人一般。</p>

    “王郎，你跟我一起回帝都吧？”</p>

    王璨冲口就想拒绝，但又担心宝怡公主不听话不肯回帝都，只好婉转说道：“你先回去，我在这里还有些事要处理，等办完事我就回帝都。”</p>

    宝怡公主喜上眉梢。虽然王璨不跟她一起回去，但只要他肯回去就行了。这一趟私自离京，宝怡公主担了不小的风险，现在又赔上了一名贴心的婢女，还要回去闭门思过，但宝怡公主还是觉得不虚此行。</p>

    宝怡公主想着，只要王璨回了帝都，她便能常常见到他了。而王璨却想着，他说了回帝都，可不是回公主府，他不想面对宝怡公主总能有办法应对。</p>

    王璨终于送走了宝怡公主，然后匆匆赶往李家。在宝怡公主收拾行李的时候，李元通已经带着李蔷回了李家，同行的还有王三公子手下的医者。</p>

    可王璨刚到李家，御家客栈的人就找上门来了。原因无他，是让王璨替宝怡公主结账。</p>

    宝怡公主在御家客栈的贵院住在了三天。贵院的租金一天就是五百两，即使普通富贵人家也轻易舍不得。宝怡公主贵为公主，住在这里无可厚非。可宝怡公主也得拿出真金白银来付钱，想赖账是不可能的，因为御家客栈背后的主人也是皇室中人。</p>

    宝怡公主第一次离开帝都，明明是私下偷偷跑出来，在外面摆的场面却很足。她带了一大堆人同行，一路上开销不断，出门时带的银子居然不够用了。虽然她们也带了不少好东西出来，可那些东西大部分是御赐的，皇室那边都有登记在册，便不能随意典当了换钱。</p>

    手里头没钱，按说就该省着花，宝怡公主却不想受一点委屈。到了江陵，她入住了御家客栈，本想借着皇家的名号找御家客栈的主事者借一笔银子用。结果，她眼下匆匆离开，竟是没有钱结账了。</p>

    客栈的人不敢留宝怡公主，因为她是被判罚回京。不过，他们不担心收不到账，因为王璨还在江陵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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