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77章 摊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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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宝怡公主在御家客栈住了三天，住宿费一千五百两。还好住的时间不长，王璨还是能拿出这一千五百两的。</p>

    但是，问题在于，宝怡公主这两天发脾气，打碎不少贵院的摆设，这些摆设折合银子居然要六千多两，这还是御家客栈的掌柜看在皇室的面子上给的成本价。</p>

    王璨离家出走哪可能在身上带这么多银子，只好派人去找环镇王三公子，让王三公子先垫付了这笔钱。</p>

    王璨在李家，没有去探望李蔷，因为他不希望这件事再有什么误会。他拜会了李元通和李家的家主，做了一番承诺后离开。他也没去住静园，让仆从收拾行李搬到了御家客栈，跟王三公子住了同院。</p>

    王三公子有钱，看到王璨带来的人不少，便提议搬到贵院那边住，但被王璨拒绝了。</p>

    其实王璨现在很想马上返回帝都，但考虑到风雨还未真正过去，路上道路泥泞不好走，便还是耐着性子留下了。至于宝怡公主连夜赶路回帝都，路上好不好走，他就不关心了。甚至王璨觉得，就该让宝怡公主多吃点苦头。</p>

    王家这烂摊子事情暂时告一段落。</p>

    乐芳菲和童玺跟着书生返回自己的院子，两个人把书生堵在角落里。</p>

    书生头疼扶额：“两位，今天事情多，能不能放过在下？”</p>

    乐芳菲和童玺异口同声道：“不能。”</p>

    书生无奈坐到桌边，给自己倒了杯茶压压惊。</p>

    童玺：“回答我们几个问题，就让你走。”</p>

    书生揉了揉额角：“问吧，你们想知道什么？”</p>

    乐芳菲打量了书生忽然说道：“小书虫，你经常头疼吗？你身子骨不行啊，要不要找大夫调理一下？”</p>

    书生愣一下，放下扶额的手：“没，我不头疼，就是习惯了而已。”</p>

    乐芳菲哦了一声后道：“小书虫，代行走是什么官职？”</p>

    书生沉吟了一会儿解释道：“代行走其实不是官职，该怎么说呢，代行走有点像学堂的学子，只是因为代行走的身份特殊，拥有了一定的权力。说到代行走，就必须先说御弟府...”</p>

    最初几任御弟都是公主府的子嗣。后来经历数百年，公主府的子嗣发生过断绝。可能是御弟做的事情遭了天谴，有时候连着几代会出现单传或无子嗣。但御弟府一直存在，中间有孩子被过继到御弟府。当然，被过继的孩子都是从皇室选出来的。于是，代行走就那么诞生了。</p>

    为了预防御弟府无人继承，皇室每隔五年会择选皇室子弟加以培养，这些人就是御弟的预备接班人，其中最优秀的人将来则有可能继承御弟府，其他未被选中的人也会委以重任。这就是御弟府从未断过继承，和皇朝从不缺优秀官员的原因。这些被选出来的子弟就被称为代行走，而御弟则是真正的天子行走。</p>

    “这么说你是皇室子弟？”童玺好奇地上下打量书生，随即摇了摇头，“一点都不像啊...”</p>

    书生看了一眼童玺，没好气道：“我父早亡，从小寄居在叔父府里，只因在国子监表现优异，才会在十六岁时被选中代行走。我是穷了点，身后也没什么势力，远不如其他皇室子弟阔绰，所以让你失望了真是抱歉啊。”</p>

    乐芳菲道：“小书虫，原来我以为不用问你的名字，现在看来必须得问一下了，你叫什么？”</p>

    书生瞥了乐芳菲一眼：“就算知道了我的名字，又有什么用？”</p>

    乐芳菲笑道：“用处大了啊，你可是代行走大人啊，虽然我还是不太明白代行走都有什么权力，但看上去很威风，连宝怡公主都因为你一句话就尸比垫垫回帝都了。既然认识了你这样的大人物，当然要好好结交一番，以后你就是我们在帝都的靠山了。”</p>

    书生看着乐芳菲：“姑娘说真的？你可是有这天下最大的靠山，你不靠那个，要靠我？”</p>

    乐芳菲继续笑：“你果然是知道的，那你就更该知道他只是担着个虚名，御弟才是真正掌实权的。”</p>

    书生道：“可我不是御弟，只是代行走，而且我是代行走中势力最弱的。”</p>

    乐芳菲忽然正色问道：“那你想成为御弟吗？”</p>

    书生道：“挺想的，成为御弟就可以天下行走，离开天子属地，周游列国。”</p>

    乐芳菲：“就因为这个原因？代行走不能离开天子属地吗？”</p>

    书生：“可以离开，但是我没钱。若是成为御弟，俸禄会更多，能调动的资源也更多，在外面的开销都是走公账了。”</p>

    童玺笑道：“原来你想公费旅游...小书虫，你这么聪明，找上我们是不是就为了攀关系当上御弟啊？”</p>

    书生翻了个白眼：“我只是恰好遇到你们，然后就接了一个护送你们到帝都的任务而已。刚才乐姑娘都说了，那位的权力还不如我大，能给我什么帮助？”</p>

    话虽这么说，书生的眼睛却看向了乐芳菲。</p>

    乐芳菲嫣然一笑：“小书虫，不管你怎么想的，我是帮不了你的。哦对了，你还没告诉我们你的名字呢？”</p>

    书生道：“我叫阿晚。身为代行走，只有名没有姓。一旦成为御弟，将由天子重新赐名。而不能成为御弟，则会回到原来的家族，由皇室重新赐名，然后进入各司衙门成为公职官员。”</p>

    童玺：“哎呀，这是包分配啊，待遇不错，这个代行走的入门门槛不低吧？”</p>

    书生：“要有族老推荐，皇室还要考察和考核，很麻烦的。”</p>

    乐芳菲笑眯眯：“阿晚好厉害啊，没有家人支持，都能当上代行走，一定会成为御弟的。对了，你知道上一代御弟是怎么死的吗？”</p>

    书生：“我们从不追查御弟的死因，在成为御弟的那一天起，生命便是属于这个天下。我们也不会为御弟之死而报仇，因为我们知道御弟的仇家太多太多了。”</p>

    童玺：“你们倒是挺有自知之明的，不过，说到上一代的御弟，听说他有不臣之心？”</p>

    书生：“元吉大人已经死了，他生前的是非功过都是云烟。”</p>

    童玺：“看来你们都知道他的不臣之心，可你们什么都没做？”</p>

    书生：“我说了他已经死了，现在再说都没有意义了。我们评价一个死去的御弟，只看他活着时没有给天子属地带来灾难，没有人敢欺辱天子，没有诸侯王室敢践踏皇室的威严。”</p>

    乐芳菲：“这么说来，在你们眼里，元吉是一位优秀的御弟？”</p>

    书生：“不尽然，有人说元吉大人生前功过五五分。元吉大人行事手段过于激烈，为大元皇朝留下了不少祸根。但是，在元吉大人行走天下的这段日子里，皇朝不稳是事实，这给元吉大人增加了太多压力，他那么做也是逼不得已。”</p>

    乐芳菲表情越来越认真：“阿晚，你个人觉得元吉做得对不对？”</p>

    书生这一次沉默了很久才说道：“我觉得元吉大人有些急躁了，有些事情本不必做得这么绝，还有其他的解决渠道。只不过，现实情况也确实摆在那里，元吉大人为天下一直在外行走，他终生未娶没有留下任何血脉，总还是让我们敬佩的。”</p>

    乐芳菲用手指敲着桌子，也是沉思了很久才说道：“阿晚，我一直都觉得有些奇怪，既然天子是天下共主，为何天子属地却好像自成一国？”</p>

    书生苦笑：“这可不是天子属地的错，而是那些诸侯国主自成一国了。原本诸侯国虽有自治权，却还要听从天子的诏令。但是数百年下来，诸侯国主都把自己当成了国主，对天子诏令不闻不问，除了面子上的一些礼数，他们根本就不把天子属官放在眼里。那些强大的诸侯国主甚至真的想要取天子而代之，若非有御弟行走天下，只怕大元皇朝早就内乱了。与天下大乱相比，几个诸侯国之间的战争又算得了什么。”</p>

    乐芳菲道：“你这么说倒也不错，但我总认为达者兼济天下，若不能包容天下，便不配拥有这天下。元吉在各诸侯国挑拨兴兵，因此带来的生灵涂炭，你没有见过，但是我见过，甚至梁国因此而亡了。在我看来，他做得超过了底线，所以他死了。”</p>

    书生道：“我可以理解你们的想法，你们来自梁国，而梁国已经没有了。不过，天下大势总在变化之中，也许过上几年，晋国和赵国此消彼长或者两者都弱势下去，也许还可以在建一个梁国。”</p>

    童玺：“重建一个诸侯国，谈何容易？”</p>

    书生道：“不，是非常容易，只要天下把某片地域赏赐给某人，在把那片地方定名为粱便可以。诸侯国本不是国家，只有大元皇朝才是国家，而诸侯国只是天子赏赐给诸侯王的土地罢了。”</p>

    乐芳菲愣了一下，她感觉到了大家思考问题的不同。在同一个问题上，天子属地人和诸侯国人的思路完全不同甚至相反。</p>

    书生继续道：“其实是诸侯国的人没有把自己当成大元皇朝的人，才会觉得天子属地自成一国，还把天子属臣当成敌人一样。”</p>

    乐芳菲没有反驳书生，因为她发现自己思考问题的角度正如书生所言。</p>

    童玺却道：“听你们这么说，我觉得这天下似乎已经分裂了，人心分裂，民心分裂。有句话说得好，天下大势合久必分分久必合。这是万物的规律，仅凭个人是无法改变的。不过战争若能避免就是最好。上层阶级之间的斗争，虽然免不了牵连下面的百姓，但若是能少些战争就还是少一些罢。”</p>

    乐芳菲揉了揉眉心：“阿晚，阴谋诡计其实没什么好怕的，最怕的是那些使用阴谋诡计的人没有底线。我会看着你的，若是你变得跟元吉一样，我会杀了你的，就像杀了元吉一样。”</p>

    书生愣住了，随即额头渗出了汗水，但是他又很快镇定下来，然后装作没有听到乐芳菲的话一般说道：“元吉大人是激进派的，而我的老师是保守派，我跟老师一样...不过，我提醒乐姑娘，以后这种话还是不要再说了。虽说我们不会为元吉大人报仇，但听到这种话还是会很不舒服。”</p>

    乐芳菲摇头：“对我来说，在外元吉与我有私仇，在内仍然与我有私仇。我杀他杀得心安理得，所以不怕别人说什么。对你们来说也是吧，若不是我杀了他，你还不知道哪年才能当上御弟了。”</p>

    书生无奈摇头：“都说了我不是御弟，还只是代行走而已，还是最弱的代行走。”</p>

    乐芳菲：“你被派来与我接触，这不是皇室的态度吗？”</p>

    书生：“我倒是希望了，但我确实是距离你们最近的代行走，派我过来是最省事的。”</p>

    乐芳菲挥了挥拳头：“加油，阿晚，我觉得你可以的。”</p>

    书生不懂了：“你刚才还警告我，怎么这会又觉得我可以了？”</p>

    乐芳菲道：“正是因为觉得你可以才会警告你。阿晚，说真的，我还算满意你的处事态度。比如在处理李蔷和宝怡公主的事情上，我知道这种事情不能从事实来评判，而你并未只偏袒一方。虽然我挺希望你狠狠处罚宝怡公主，但我也知道你没有这个能力。在你能力所及的范围内，你已经算是做得极好了。”</p>

    童玺笑道：“其实我们没资格跟你说这些话，只是我们既然打算在天子属地定居了，以后就是天子属地的人，自然也希望天子属地能太太平平下去。”</p>

    乐芳菲也笑起来：“你不要压力这么大嘛，我们就是说说，你不听，其实我们那你没办法的。哦对了，之前给你吃的毒药是骗你的，只是枣泥糕的馅料搓成了丸子而已。如果代行走大人想离开了，我们不会拦着的。”</p>

    书生斜眼看乐芳菲和童玺两人，心里觉得这一男一女真是太无耻了，明知道他有公务在身现在又赶他走。</p>

    书生哼了一声：“本官在执行公务，要送你们平安到帝都才能结束。”</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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