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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覆水 作者:那个小顾顾禛
第19节
童彧突然有些词穷,因为他确实无法设身处地的去安慰芳树,好在芳树很快又振作起来:“等藏品清空之后,我想把场地转租出去,如果一切顺利的话,房租就用来维持公司的运营吧。公司里还有很多员工,我不能让他们一起失业啊。只是经营方面,我也不是很懂,请一位专业经理人会好一些吗……” 涉及到公司的经营,童彧好像显得更词穷了,借花献佛地提示道:“这个问题,和秦董商量一下可能会更好吧。” “啊,抱歉。”芳树从自己的构想中回过神来,“因为裕子婆婆还在养病,我又不知道该找谁交流这些……是我失言了。” 童彧道:“有信念就很好啊!”他轻轻拍了拍芳树的肩膀,郑重道,“芳树君,相信我,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等到童彧把一应的善后事宜处理完毕,时间差不多又过去了一个礼拜。比起童彧脚不沾地式的忙碌,秦致一家则很平稳地过渡到了休养生息的状态。秦致严格执行了肖云鹤制定的康复计划,没事儿逗逗外甥遛遛儿子,白天养养伤夜里补补魔,如今又是活蹦乱跳的秦董一只,唯一干过的正经事儿也就是帮妹妹一家画画护身符了。 秦瑶反正不着急回国,亲哥和爱豆俱在,人生夫复啊何求,伍春行有台笔记本就能全球办公,也不会有上司跨海过来扣他工钱。秦瑶前些天日程安排得太满,如今骨子里的那股惫懒劲儿松泛上来,更是宅在酒店里不愿意动弹,每天刷刷个站发发物料,近水楼台地get了几个芳树的独家短视频——非要说有什么遗憾,大概就是芳树近段时间真的是太忙了,除了童彧喊他过来签字那一回,基本上都是不见人影,据说是要把案发以来拖欠的工作都一一补上。 秦瑶是不太了解他们日本艺人的生态,面对论坛上一水儿的“见面会还会不会重开”的疑问,也只能含糊其辞地表示道,可能还是要听公司的安排吧…… 而随着九月的来临,正式升入小学四年级的秦珏小朋友也成功错过了新学期的开学典礼,失去了一个在各科老师面前积极刷脸的机会,但好在他爹的后台够硬,校方对他因故滞留国外导致旷课一个星期的结果予以了极大的宽容——回来把课补上就可以了嘛! 玄珏莫名享受了一次特权待遇,闲来无事,抱着弟弟开始教他念阿拉伯数字。伍钦旸不愧是个天生学理工科的脑子,不到一个礼拜就利利索索地弄懂了二三四五,就在玄珏准备教他更复杂一点的六七八|九的时候,童大处长再度亲身到访,非常愉快地宣布道,几位,我已经把事情都处理好了,咱们可以准备回国啦! 于是众人又开始收拾行李。他们来钏路一趟,公务上的人情都有童彧负责打点,唯一建立起私交的好像就只有菅野家了。裕子这时已经能够起身,微微发白的鬓发被一丝不苟地梳到耳后,身上披着一件深蓝色的和服外袍,一副被服部直人照料得很妥帖的样子,十分抱歉地开口道:“劳烦几位专程过来,只是实在不巧,芳树少爷有一些工作上的事情需要处理,无法前来为几位送行了。” 因为芳树近段时间一直鲜有露面,秦致也基本默认了“他很忙”的这个状态,何况道别也不是非见面不可,他过来主要还是想看看裕子的伤情如何,温言道:“没关系。菅野先生与中国的渊源颇深,我相信,我们一定会再见面的。” “承您吉言。”服部道,“大恩不言谢,诸位,保重。”说完又代替裕子朝众人深深鞠了一躬。 他这样表态总有些“好事将近”的意思。众人心照不宣地一笑,辞别了这对患难见真情的黄昏恋人,重新登上了童彧那辆标志性的黑色商务车。 整个涉外三处倾巢而出,分批有序地撤离了他们租借的二层小楼。商务车的驾驶席上坐着个眼生的司机,副驾的位置上则是他们熟悉的唐鸣清。肖云鹤那一摔虽然没让小唐同志毁容,脑震荡却是免不了了。唐鸣清在医院里躺了两天,如今额头上还缠着纱布,原本的九分面瘫也进阶成了十分,说道:“几位,好久不见。” 秦致道:“唐先生。” 童彧也跟着坐到了后排,清了清嗓子道:“那什么……” 唐鸣清识趣地放下了车内的隔音板。 “受累啊秦董。”童彧这时总不像起初那么怕他,“有件事情可能还得要二位帮个小忙……” 肖云鹤道:“怎么了?” 童彧道:“是这样啊……”说着又把保密局的想法和夫夫二人讲了一遍。因为整起“青铜鼎诅咒杀人事件”都是在一个非公开的外交场合被解决的,童彧和前田的友好磋商背后其实也有一点“你懂得”的猫腻,所以保密局的高层觉得,既然整件事情的真相暂时还不适宜对外界公开,那青铜鼎回国的日程也要尽可能地保密,等到事件带来的影响逐渐淡化,他们再为整件事情铺排一个名正言顺的借口,合情合理地让流失在外的国宝回归境内。 这是出于大局观的考虑,童彧也提不出什么更有建设性的意见,但他也的确被之前接二连三的变故给吓怕了,回程路上的三个小时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所以想法设法也要请夫夫二人来替他保驾护航。 比起之前经历的种种,这件事情确实小得不能再小了。秦致没什么意见,于是行程敲定,妹妹一家跟着涉外三处的人一起回去,夫夫二人则要在装载青铜鼎的运输机里委屈三个小时。 童彧终于解决了心头大患,到了机场稍作休息,很快就联络上了负责接应的地勤人员。但也不知道是不是秦大少爷本身就自带了预言buff,就在童彧准备安排众人登机的时候,又听见后方一个熟悉的声音道:“童处长,请等一下!” 九月初的天气里,芳树穿了件纯白色的卫衣,脸上戴着n多明星同款的黑色口罩,身后背着一个长长的黑色旅行包,显然已经在机场等候许久,并不是偶然冲动的临时起意。 他摘下口罩,笑容在明净天光里像极了一束逆风生长的向阳花:“童处长,抱歉,我思前想后,还是想去看看爷爷出生和长大的地方。”作者有话要说: 新年快乐。2019年也要加油鸭~农历年前一定可以写完了,握拳! ☆、第四十章 童彧诧异道:“芳树君,你怎么……” “我恐怕又要给大家添麻烦了。”芳树朝众人鞠了一躬,十分歉意地表示道,随即又跟变魔术似的,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叠厚厚的身份证明,双手给童彧递了过去,“这是我的护照和机动车驾驶证,还有医疗保险证……签证出于工作需要已经提前办理过了,幸好还没有过期。抱歉,是我让裕子婆婆和大家撒了个谎,去中国是我思考很久后做出的决定,虽然有些冒昧,也欠妥当,但我希望童处长不要拒绝……谢谢,拜托了!” “哎……?”童彧简直被他这一连串的c,ao作给惊呆了,看着他平举在半空中的双手,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哭笑不得地道,“这是怎么闹的……芳树君,我们捎你一程没关系,不过话说回来,你工作上的事情都处理好了?我听说……” “菅野先生是有不得不和我们同行的理由吧?”秦致开口打断了童彧有关日本娱乐圈的那些八卦,“我们也好,童处也好,都不是忘恩负义过河拆桥的人。菅野先生日后要是想去中国,我们随时可以安排,完全不必像此行准备得这么仓促,所以,您应该是有自己的难处吧?” 芳树道:“是。看来我的想法,是瞒不过秦先生了。”他边说边意有所指地看了自己的背包一眼,“这件事情我也找旁人咨询过了,以我个人的力量来说,确实是有些难办……” 童彧几乎立刻就明白了芳树的用意。在夫夫二人的暗箱c,ao作下,八咫镜最终以“祥子遗物”的名义被留在了菅野家,但在最初的义愤过后,芳树其实比任何人都更明白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的道理,所以在他决定去中国的这个时点里,他不能、也不放心将这颗或许会引爆的定时炸弹放在裕子和服部的身边,想来想去也只有自己贴身保管最稳妥了。而八咫镜虽然号称是一面镜子,实际上却是一把开过刃、能伤人的纯正日本刀,放到国内那可是妥妥的管制刀具,恐怕还没入境就要被海关给扣押了——童彧可不想因为这种啼笑皆非的理由就弄丢了日本的三神器之一。 虽然整件事情理应会有更好的解决方式,但以芳树的阅历而言,他也实在想不出什么更“独立”的办法来解决这个作茧自缚的麻烦了。一念及此,童彧好像更狠不下心来拒绝他了,又听芳树道:“至于工作方面,我可能要和事务所解约了。” “啊?!”这下连秦瑶也跟着不淡定了,“为什么啊!” “因为一些……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的原因。”芳树道,“爷爷的过世让我想通了很多事情,当演员固然是我的爱好,也是我的理想,但我现在已经没有恣意放纵的资本了。那天我还和童处长说过,说我想休息一段时间,无论是回家打理爷爷留下的公司,还是替爷爷回到家乡,看看他心心念念的名山大川……或者是继续读书充实自己,总之,我稍微有些想远离聚光灯下的生活了,连想要任性的自由都没有,真的是很累啊。” “……”听完芳树这番发自肺腑的感慨,再想到他刚刚的那个笑容,秦瑶突然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不过芳树却比她更先收敛了伤感的情绪,微笑道:“不过解约的事情还没有正式提上日程,我现在只是被公司放了长假而已,希望秦小姐能替我保密喔。假如我能顺利解约,恐怕还要多谢那位前田先生了。因为他在医院的‘照顾’,事务所那边好像很担心我是不是有什么‘大人物’撑腰,违约金应该也不会太苛刻了。” “啊……我不会乱说的。”秦瑶本来想说“违约金我可以帮你出啊”,顿了顿又觉得这话不太合适,语无伦次地道,“你以后要是还想做演员的话,可以试着来中国发展一下啊。你演技这么好,颜值又高,国内真的有很多很多人都喜欢你的,我……” “谢谢啦。”芳树说,“以后的事情,谁知道呢。”说完又把目光转向童彧,“童处长……?您可以答应我的要求吗?” “哎哎哎,我答应你还不成么?”反正他们都这么熟了,入境的手续回去再补也行。但话一出口,童彧就意识到了一个更为严重的问题——因为青铜鼎回国的日程被严格要求保密,他们这些办事人员也就没有大张旗鼓地搞什么专机,都是老老实实伪装成游客公款打飞的回国的。如今飞机马上就要起飞,他还真不一定能给芳树搞到一张对应的机票,但他答都答应了,即刻之间也不好反悔,忙补充道,“不过,那什么啊……飞机可能没位置了,不然你跟秦董他们委屈一下?运输机带东西也方便啊。” 芳树还不知道夫夫二人又被童彧安排了项额外的任务,闻言露出一脸困惑的表情。 童彧便又把实际情况和他讲了讲。芳树此时才有了些他是做保密工作的实感,回答道:“没关系,本来就是我给大家添麻烦了,真的非常不好意思。” 秦致道:“刚好,我也有几句话想对菅野先生说。” 秦瑶“咦”了一声,心想她哥能和芳树说什么啊,这时已经有地勤人员过来帮他们搬运行李了。一行人就此分开,肖云鹤落后了秦致和芳树约有半步的距离,抬手对正朝反方向离开的玄珏做了个“等我消息”的手势。 玄珏会意,小跑两步追上走在前面的秦瑶,拉了拉她的袖子,也不知道和她说了些什么。 四十分钟后,两架飞机准时起飞,一前一后地离开了钏路机场。伍钦旸被玄珏抱在怀里,十分不安分地在座椅上动来动去,兄弟两个ji同鸭讲,嘀嘀咕咕地说着谁也听不懂的悄悄话。秦瑶单手托腮,左耳上悬挂着一只小巧的无线耳机,目光有些茫然地追逐着舷窗外迤逦而过的蔚蓝天幕。 而在另一侧的运输机上,芳树与夫夫二人相对而坐,好像又陷入了一种“无话可说”的尴尬境地。虽然秦致明确表示了他“有话要说”,但无论他本职工作再怎么拉风,副业依旧是个日理万机的集团董事,一声不吭地出国“疗养”了半个多月,哪怕整个重华的经理层都已经习惯了他的动辄失联,有些涉及到企业决策的问题,到底还是需要他亲自过目。 于是总经理的夺命连环call刚好卡在飞机起飞的十分钟前打了进来——十分焦虑地表示道:“我说秦董喂,上次咱不是说了和的方案要今天出结果吗,邮件我一个星期前就发给您了,您能不能受累抽空给看一眼啊!” 听着属下悲愤到几欲吐血的声音,秦致也只能掏出电脑来优先处理工作了。此情此景下,芳树也不好再追问他究竟想说些什么,非常拘谨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看他办公。肖云鹤一向不怎么关心他公司的运营,手边摆着一摞从童彧那里搜刮来的案件资料,盘算着回去之后该怎么合情合理地跟靳如海交差。 两个人各自为政,互不干扰又默契十足,让芳树觉得上了这架飞机的自己简直就是个巨大的人形电灯泡,一时间,本就安静的休息舱内只剩下秦致敲击键盘时所发出的“哒哒”声。 芳树道:“我可以去前面看看吗?” 他们乘坐的这架货机应该是由民用客机进行改造的,尾端保留了一部分座位,也正是他们目前所在的地方,前舱则拆除了所有不必要的配置,形成了一个十分宽敞的货运空间。除了被重点保护的青铜鼎之外,货舱内还堆放了大批的国际贸易商品,包括一些进口的饮料零食什么的——多是童彧临时调度来充样子的。 肖云鹤道:“再等等吧,现在飞得不太稳当。”话音刚落,飞机就迎上了对面的气流,十分轻微地颠簸了一下。 芳树只好重新回到座位上。肖云鹤放下手中的案卷,随口道:“菅野先生到中国后有什么打算吗?” “先找个地方安顿下来吧。”芳树有些不好意思地回答道,“现在想想……我这么不顾一切地追过来,确实是有些草率了。” 两人便又聊了些有的没的,不知不觉间航程已然过半。肖云鹤这时也没话说了,抬手拾起倒扣在桌面上的案卷,说道:“菅野先生,请自便吧。” 芳树站起身来,说道:“那我去前面看看。”而后,他穿过休息舱与货舱之间的走廊,慢慢将八咫镜从自己的旅行包里抽了出来,最终在那尊复生鼎的面前停下了脚步。 青铜鼎被包裹在一个木制的集装箱里,从外观上来看几乎与普通的货物一般无二。目光下沉的一刻,芳树的脸上浮现出一个奇异又略带着几分疯狂的笑容,苍白冰冷的指尖在集装箱的外侧轻轻一点,破碎的木板便悄无声息地掉落在满是灰尘的地面上。 他近乎虔诚地触摸着鼎身上那些蜿蜒的纹路,神情在瞬间温柔得像是对待久别的恋人。缠绕在青铜鼎上的金光一闪,须臾便在他掌心烧灼出一片焦黑的痕迹。 “菅野先生。”秦致不知何时出现在了他的身后,明暗交接的y影里,他的声音似乎也带上了如刀锋般纤薄的冷意,“我确实有几句话想对您说。” 芳树不为所动,甚至没有转过身来,只是用极轻极轻的声音反问道:“您想说什么呢?” “我只是有一件事情想不明白。”秦致道,“三笠宫辉子女王曾经说过,‘天照大神通过八咫镜聆听世人的愿望,一旦勘破了镜面内的真实,持镜者自身就拥有了改变世界的力量。’您既然已经得到了八咫镜的认可,看到了镜中的世界,又为什么会放任复生鼎夺走正国先生的性命呢?” “是啊,为什么呢。”芳树呓语般地重复道,片刻后,他像是想到了什么极其好笑的事情,十分神经质低笑出声,“哈哈,因为、因为——我就是康丁啊!”作者有话要说: 这个反转……也不算反转吧,我一度很想删掉这个情节来着但最终决定还是写出来吧,不然这个文和我最初的构思始终是不吻合的当然,因为前期的铺垫问题,这个转折还是稍微有那么一点点生硬啊,人物的行为逻辑也有那么一点点的问题_(:3」∠)_我争取下章给圆回来一点哎…… ☆、第四十一章 “可是,你又能拿我怎么样呢。”他边说边笑,半张绮艳面孔就跟被铁水烧化了似的,十分狰狞地自脸庞垂落下来,“是要先杀了菅野芳树,再杀了我吗?” “我没有要杀菅野芳树。”秦致静静道,眼底的杀意却有如实质,几乎没有任何遮挡地刺了过来,“留下你这条漏网之鱼——我承认,这是我的疏忽。陆家继承的并非是青铜鼎的诅咒,而是身为康丁的‘你’的意志。所以你才会对正国先生见死不救,因为只有身为陆正国的‘你’死了,身为菅野芳树的‘你’才能活过来。” “是啊,你说的都对——但你现在才发现这一点,不觉得已经太晚了吗?”芳树终于转过身来,被侵蚀的半张脸孔仿佛是由无数张陌生的面容叠加在一起,看起来就像是个支离破碎的疯子,“那你呢,你又是从什么时候发现我不是菅野芳树的?” “你好像有很多问题想问我啊。”秦致不着痕迹地朝前迈了一步,“其实直到你刚刚暴露为止,我都没有百分之百的把握,来证明你已经不是我认识的菅野芳树了。但我有一点可以肯定,我们最初在菅野宅见到的那个,一定是真的菅野芳树,不然他不会把镜中的秘密透露给我们。” “愚蠢。”那个顶着芳树面皮的怪物发出一声不屑的轻哼,“我以为你们忘记这件事了。” “实际上,我一直很在意这件事。”秦致继续道,“任何事件都不是孤立存在的——这是我思考问题的原则。‘镜像移位’,我姑且沿用真的芳树君留下的这个名词,比起‘巧合’或是其他无关的可能,我更愿意相信,它是和整起事件有关联的。直到我听辉子女王讲述了八咫镜的传说,我才明白这件事情的问题究竟是出在哪里。” “是你的行为逻辑出现了问题。”秦致笑了笑,“当然,我是在过了一段时间后才意识到这一点的。于是我回忆了你在这起案件中的全部表现,排除了所有的不可能之后,得到了一个在最大限度上接近于真相的结果。” “可惜,我依旧没有证据来证明这一切。大约三千年前,商王康丁为了复活自己的妻子媱姬,铸造了复生鼎,这件事情我们在博物馆已经讲过了。我不知道你在死前用了什么方法,总之,陆家人成为了你的‘宿主’,你成为了陆家人世世代代都摆脱不了的一部分,你让他们成为了你的‘守鼎人’。八十年前,抗战爆发,也就是在崛川贤治密谋夺取青铜鼎的那段时间,‘天女’现世,你们之间出现了一些问题,你陷入了沉睡,直到三十年后,你才重新苏醒在了正国先生的身上。” “你的意志深深影响了正国先生,他开始不顾一切地想要得到青铜鼎。但他本身的意志力又非常顽强,这种莫名的偏执让他很快意识到自己的体内还有一个‘你’的存在。于是他不动声色地来到日本,一面寻找青铜鼎,一面寻找把‘你’赶出体内的方法。之后,他遇到了被皇室边缘化的祥子,祥子用八咫镜斩断了你们之间的联系。正国以为事情到此就结束了,直到菅野纯平夫妇死在了车祸里。” “菅野芳树代替纯平得到了八咫镜的认可,正国先生则渐渐失去了八咫镜的庇佑。正国先生死后,作为菅野芳树的你和八咫镜达成了一种微妙的平衡——或者说,你被八咫镜困在了菅野芳树的身体里。我猜,平衡的打破是源于博物馆的那起坍塌事故,你利用裕子的伤情激发了芳树内心深处最大的恐惧,你找到了他的破绽,你们从此变成了同一个人。” “你得到了芳树在演技上的天分,开始在所有人面前扮演他自己。你污染了唐鸣清,利用我们除去了与你意志相悖的混沌,成功净化了青铜鼎,更顺利洗脱了自己的嫌疑,换句话说,你自由了。” “是啊,我是利用了所有人,但有一点,你说错了。”他的手依旧温柔地覆盖在青铜鼎上,好似那些摇曳的金光根本无法对他构成任何的威胁,“你之前问我为什么要这么做……哈哈,为什么?因为陆正国已经老了,他已经没有用了。八十年前,崛川盗鼎的时候,我透过混沌,亲眼看到了阿媱的下落,哈哈,哈哈哈,她居然被我亲手豢养的怪物给杀死了——可我是要救她的啊!我是要救她的啊!你说天下哪有这样的道理——!” “秦少爷,我是在赎罪啊——”他既哭且笑,踉跄着往后退了一步,整个人形容狼狈地倚靠在青铜鼎上,“好了,现在复生鼎已经干净了,她可以回来了。那你呢?你为什么?你既然早发现了我有问题,又为什么要把我带上飞机,你就这么有把握能杀了我吗?!你来啊!” “你还没有意识到吗,我一直在试探你啊,不枉我让所有的人都陪我演了场戏。”秦致终于走到了离他仅有数步之遥的地方,掌中刀锋遽现,目光中却盛满了那种淡淡的、诚挚的悲悯,“你问我为什么,我不为什么。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我不能让你留在日本,更不能让你回到中国。收手吧,你在地府已经看到了媱姬的结局,十殿司掌死生轮回,他们已经没有多余的时间留给你了。” “你救不了她了。”秦致最后说,“世上有千千万万人,是你亲手害死了她。” 杀人诛心,不外如是。芳树有些难以置信地望向窗外,透过飞机狭小的舷窗,他们乘坐的这架运输机就像是一只迷路的海鸟,静静地盘桓在日本海的上空,彻彻底底地成为了一座钢铁的孤岛。 “!”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看到了什么,失声道,“秦琅寰,你疯了吗!!!” 回答他的却是另一道明艳如火的迅疾刀光——肖云鹤横刀一斩,冷哼道:“你还跟他废话什么?”旋即刀锋偏转,二话不说便直取芳树的面门。 芳树这才察觉到不好,咬牙拧身避开他这来势汹汹的一刀,左掌在青铜鼎上借力,足尖一点,勉为其难地将自己从刀风所及的范围内给翻了出去,又咬住缠绕在八咫镜上的绸布用力一扯,以刀鞘凌空架住了夫夫二人交叠而来的刀锋。 肖云鹤“啧”了一声,他招式本就走极简一路,往来之间并不繁复,几乎在芳树变招的一霎就如影随形般地追赶上来。刀尖沿着八咫镜刀身的弧度向下一别,硬是将那已然出鞘的寸许镜面又给逼了回去。而康丁原也不是以近战见长的帝王,如今在夫夫二人的联手夹击下更是力有不逮,在落地的瞬间就被肖云鹤一脚踢飞出去。 芳树又闻到了他嘴里那种奇异的、令人作呕的血腥味儿,机舱舱壁绵延出一室如瀑的白光,背后的灼痛让他整个人都嘶哑地颤抖起来。他觉得自己面前仿佛矗立着一个极大极深的黑影,那只被鲜血笼罩着的眼睛里,又有无数只恶鬼争先恐后地爬了出来。 “哈哈哈,哈哈……”他痉挛的手指在机舱舱壁上抓出一道深深的血痕,尚且完好的半张面孔也在一刹那变得扭曲起来。就在秦致以为他还要负隅顽抗的时候,瘫坐在地的芳树却突然将八咫镜拔出了刀鞘,挣扎着直起身来,狠狠将刀锋钉进了舷窗玻璃与接口间的缝隙里。 “咯啦”一声,坚硬的有机玻璃在八咫镜神力的作用下应声而碎,机舱失压的瞬间,芳树就像是一只失了控的野兽,在堪称恐怖的气压差里竭力抓住青铜鼎的一脚,用力将沉重的鼎身朝那个破碎的窗口抡了过去。 摇摇欲坠的机舱就此被豁开一个一人来高的口子,控制室的方向传来紧急的红灯警报,一大批还没来得及拆除的氧气面罩扑棱棱地从天花板上掉落下来。重见天日的八咫镜在万米高空上勾勒出一道惊艳的流光,转瞬便将他们身处的货舱割裂成身首异处的两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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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彧突然有些词穷,因为他确实无法设身处地的去安慰芳树,好在芳树很快又振作起来:“等藏品清空之后,我想把场地转租出去,如果一切顺利的话,房租就用来维持公司的运营吧。公司里还有很多员工,我不能让他们一起失业啊。只是经营方面,我也不是很懂,请一位专业经理人会好一些吗……” 涉及到公司的经营,童彧好像显得更词穷了,借花献佛地提示道:“这个问题,和秦董商量一下可能会更好吧。” “啊,抱歉。”芳树从自己的构想中回过神来,“因为裕子婆婆还在养病,我又不知道该找谁交流这些……是我失言了。” 童彧道:“有信念就很好啊!”他轻轻拍了拍芳树的肩膀,郑重道,“芳树君,相信我,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等到童彧把一应的善后事宜处理完毕,时间差不多又过去了一个礼拜。比起童彧脚不沾地式的忙碌,秦致一家则很平稳地过渡到了休养生息的状态。秦致严格执行了肖云鹤制定的康复计划,没事儿逗逗外甥遛遛儿子,白天养养伤夜里补补魔,如今又是活蹦乱跳的秦董一只,唯一干过的正经事儿也就是帮妹妹一家画画护身符了。 秦瑶反正不着急回国,亲哥和爱豆俱在,人生夫复啊何求,伍春行有台笔记本就能全球办公,也不会有上司跨海过来扣他工钱。秦瑶前些天日程安排得太满,如今骨子里的那股惫懒劲儿松泛上来,更是宅在酒店里不愿意动弹,每天刷刷个站发发物料,近水楼台地get了几个芳树的独家短视频——非要说有什么遗憾,大概就是芳树近段时间真的是太忙了,除了童彧喊他过来签字那一回,基本上都是不见人影,据说是要把案发以来拖欠的工作都一一补上。 秦瑶是不太了解他们日本艺人的生态,面对论坛上一水儿的“见面会还会不会重开”的疑问,也只能含糊其辞地表示道,可能还是要听公司的安排吧…… 而随着九月的来临,正式升入小学四年级的秦珏小朋友也成功错过了新学期的开学典礼,失去了一个在各科老师面前积极刷脸的机会,但好在他爹的后台够硬,校方对他因故滞留国外导致旷课一个星期的结果予以了极大的宽容——回来把课补上就可以了嘛! 玄珏莫名享受了一次特权待遇,闲来无事,抱着弟弟开始教他念阿拉伯数字。伍钦旸不愧是个天生学理工科的脑子,不到一个礼拜就利利索索地弄懂了二三四五,就在玄珏准备教他更复杂一点的六七八|九的时候,童大处长再度亲身到访,非常愉快地宣布道,几位,我已经把事情都处理好了,咱们可以准备回国啦! 于是众人又开始收拾行李。他们来钏路一趟,公务上的人情都有童彧负责打点,唯一建立起私交的好像就只有菅野家了。裕子这时已经能够起身,微微发白的鬓发被一丝不苟地梳到耳后,身上披着一件深蓝色的和服外袍,一副被服部直人照料得很妥帖的样子,十分抱歉地开口道:“劳烦几位专程过来,只是实在不巧,芳树少爷有一些工作上的事情需要处理,无法前来为几位送行了。” 因为芳树近段时间一直鲜有露面,秦致也基本默认了“他很忙”的这个状态,何况道别也不是非见面不可,他过来主要还是想看看裕子的伤情如何,温言道:“没关系。菅野先生与中国的渊源颇深,我相信,我们一定会再见面的。” “承您吉言。”服部道,“大恩不言谢,诸位,保重。”说完又代替裕子朝众人深深鞠了一躬。 他这样表态总有些“好事将近”的意思。众人心照不宣地一笑,辞别了这对患难见真情的黄昏恋人,重新登上了童彧那辆标志性的黑色商务车。 整个涉外三处倾巢而出,分批有序地撤离了他们租借的二层小楼。商务车的驾驶席上坐着个眼生的司机,副驾的位置上则是他们熟悉的唐鸣清。肖云鹤那一摔虽然没让小唐同志毁容,脑震荡却是免不了了。唐鸣清在医院里躺了两天,如今额头上还缠着纱布,原本的九分面瘫也进阶成了十分,说道:“几位,好久不见。” 秦致道:“唐先生。” 童彧也跟着坐到了后排,清了清嗓子道:“那什么……” 唐鸣清识趣地放下了车内的隔音板。 “受累啊秦董。”童彧这时总不像起初那么怕他,“有件事情可能还得要二位帮个小忙……” 肖云鹤道:“怎么了?” 童彧道:“是这样啊……”说着又把保密局的想法和夫夫二人讲了一遍。因为整起“青铜鼎诅咒杀人事件”都是在一个非公开的外交场合被解决的,童彧和前田的友好磋商背后其实也有一点“你懂得”的猫腻,所以保密局的高层觉得,既然整件事情的真相暂时还不适宜对外界公开,那青铜鼎回国的日程也要尽可能地保密,等到事件带来的影响逐渐淡化,他们再为整件事情铺排一个名正言顺的借口,合情合理地让流失在外的国宝回归境内。 这是出于大局观的考虑,童彧也提不出什么更有建设性的意见,但他也的确被之前接二连三的变故给吓怕了,回程路上的三个小时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所以想法设法也要请夫夫二人来替他保驾护航。 比起之前经历的种种,这件事情确实小得不能再小了。秦致没什么意见,于是行程敲定,妹妹一家跟着涉外三处的人一起回去,夫夫二人则要在装载青铜鼎的运输机里委屈三个小时。 童彧终于解决了心头大患,到了机场稍作休息,很快就联络上了负责接应的地勤人员。但也不知道是不是秦大少爷本身就自带了预言buff,就在童彧准备安排众人登机的时候,又听见后方一个熟悉的声音道:“童处长,请等一下!” 九月初的天气里,芳树穿了件纯白色的卫衣,脸上戴着n多明星同款的黑色口罩,身后背着一个长长的黑色旅行包,显然已经在机场等候许久,并不是偶然冲动的临时起意。 他摘下口罩,笑容在明净天光里像极了一束逆风生长的向阳花:“童处长,抱歉,我思前想后,还是想去看看爷爷出生和长大的地方。”作者有话要说: 新年快乐。2019年也要加油鸭~农历年前一定可以写完了,握拳! ☆、第四十章 童彧诧异道:“芳树君,你怎么……” “我恐怕又要给大家添麻烦了。”芳树朝众人鞠了一躬,十分歉意地表示道,随即又跟变魔术似的,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叠厚厚的身份证明,双手给童彧递了过去,“这是我的护照和机动车驾驶证,还有医疗保险证……签证出于工作需要已经提前办理过了,幸好还没有过期。抱歉,是我让裕子婆婆和大家撒了个谎,去中国是我思考很久后做出的决定,虽然有些冒昧,也欠妥当,但我希望童处长不要拒绝……谢谢,拜托了!” “哎……?”童彧简直被他这一连串的c,ao作给惊呆了,看着他平举在半空中的双手,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哭笑不得地道,“这是怎么闹的……芳树君,我们捎你一程没关系,不过话说回来,你工作上的事情都处理好了?我听说……” “菅野先生是有不得不和我们同行的理由吧?”秦致开口打断了童彧有关日本娱乐圈的那些八卦,“我们也好,童处也好,都不是忘恩负义过河拆桥的人。菅野先生日后要是想去中国,我们随时可以安排,完全不必像此行准备得这么仓促,所以,您应该是有自己的难处吧?” 芳树道:“是。看来我的想法,是瞒不过秦先生了。”他边说边意有所指地看了自己的背包一眼,“这件事情我也找旁人咨询过了,以我个人的力量来说,确实是有些难办……” 童彧几乎立刻就明白了芳树的用意。在夫夫二人的暗箱c,ao作下,八咫镜最终以“祥子遗物”的名义被留在了菅野家,但在最初的义愤过后,芳树其实比任何人都更明白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的道理,所以在他决定去中国的这个时点里,他不能、也不放心将这颗或许会引爆的定时炸弹放在裕子和服部的身边,想来想去也只有自己贴身保管最稳妥了。而八咫镜虽然号称是一面镜子,实际上却是一把开过刃、能伤人的纯正日本刀,放到国内那可是妥妥的管制刀具,恐怕还没入境就要被海关给扣押了——童彧可不想因为这种啼笑皆非的理由就弄丢了日本的三神器之一。 虽然整件事情理应会有更好的解决方式,但以芳树的阅历而言,他也实在想不出什么更“独立”的办法来解决这个作茧自缚的麻烦了。一念及此,童彧好像更狠不下心来拒绝他了,又听芳树道:“至于工作方面,我可能要和事务所解约了。” “啊?!”这下连秦瑶也跟着不淡定了,“为什么啊!” “因为一些……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的原因。”芳树道,“爷爷的过世让我想通了很多事情,当演员固然是我的爱好,也是我的理想,但我现在已经没有恣意放纵的资本了。那天我还和童处长说过,说我想休息一段时间,无论是回家打理爷爷留下的公司,还是替爷爷回到家乡,看看他心心念念的名山大川……或者是继续读书充实自己,总之,我稍微有些想远离聚光灯下的生活了,连想要任性的自由都没有,真的是很累啊。” “……”听完芳树这番发自肺腑的感慨,再想到他刚刚的那个笑容,秦瑶突然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不过芳树却比她更先收敛了伤感的情绪,微笑道:“不过解约的事情还没有正式提上日程,我现在只是被公司放了长假而已,希望秦小姐能替我保密喔。假如我能顺利解约,恐怕还要多谢那位前田先生了。因为他在医院的‘照顾’,事务所那边好像很担心我是不是有什么‘大人物’撑腰,违约金应该也不会太苛刻了。” “啊……我不会乱说的。”秦瑶本来想说“违约金我可以帮你出啊”,顿了顿又觉得这话不太合适,语无伦次地道,“你以后要是还想做演员的话,可以试着来中国发展一下啊。你演技这么好,颜值又高,国内真的有很多很多人都喜欢你的,我……” “谢谢啦。”芳树说,“以后的事情,谁知道呢。”说完又把目光转向童彧,“童处长……?您可以答应我的要求吗?” “哎哎哎,我答应你还不成么?”反正他们都这么熟了,入境的手续回去再补也行。但话一出口,童彧就意识到了一个更为严重的问题——因为青铜鼎回国的日程被严格要求保密,他们这些办事人员也就没有大张旗鼓地搞什么专机,都是老老实实伪装成游客公款打飞的回国的。如今飞机马上就要起飞,他还真不一定能给芳树搞到一张对应的机票,但他答都答应了,即刻之间也不好反悔,忙补充道,“不过,那什么啊……飞机可能没位置了,不然你跟秦董他们委屈一下?运输机带东西也方便啊。” 芳树还不知道夫夫二人又被童彧安排了项额外的任务,闻言露出一脸困惑的表情。 童彧便又把实际情况和他讲了讲。芳树此时才有了些他是做保密工作的实感,回答道:“没关系,本来就是我给大家添麻烦了,真的非常不好意思。” 秦致道:“刚好,我也有几句话想对菅野先生说。” 秦瑶“咦”了一声,心想她哥能和芳树说什么啊,这时已经有地勤人员过来帮他们搬运行李了。一行人就此分开,肖云鹤落后了秦致和芳树约有半步的距离,抬手对正朝反方向离开的玄珏做了个“等我消息”的手势。 玄珏会意,小跑两步追上走在前面的秦瑶,拉了拉她的袖子,也不知道和她说了些什么。 四十分钟后,两架飞机准时起飞,一前一后地离开了钏路机场。伍钦旸被玄珏抱在怀里,十分不安分地在座椅上动来动去,兄弟两个ji同鸭讲,嘀嘀咕咕地说着谁也听不懂的悄悄话。秦瑶单手托腮,左耳上悬挂着一只小巧的无线耳机,目光有些茫然地追逐着舷窗外迤逦而过的蔚蓝天幕。 而在另一侧的运输机上,芳树与夫夫二人相对而坐,好像又陷入了一种“无话可说”的尴尬境地。虽然秦致明确表示了他“有话要说”,但无论他本职工作再怎么拉风,副业依旧是个日理万机的集团董事,一声不吭地出国“疗养”了半个多月,哪怕整个重华的经理层都已经习惯了他的动辄失联,有些涉及到企业决策的问题,到底还是需要他亲自过目。 于是总经理的夺命连环call刚好卡在飞机起飞的十分钟前打了进来——十分焦虑地表示道:“我说秦董喂,上次咱不是说了和的方案要今天出结果吗,邮件我一个星期前就发给您了,您能不能受累抽空给看一眼啊!” 听着属下悲愤到几欲吐血的声音,秦致也只能掏出电脑来优先处理工作了。此情此景下,芳树也不好再追问他究竟想说些什么,非常拘谨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看他办公。肖云鹤一向不怎么关心他公司的运营,手边摆着一摞从童彧那里搜刮来的案件资料,盘算着回去之后该怎么合情合理地跟靳如海交差。 两个人各自为政,互不干扰又默契十足,让芳树觉得上了这架飞机的自己简直就是个巨大的人形电灯泡,一时间,本就安静的休息舱内只剩下秦致敲击键盘时所发出的“哒哒”声。 芳树道:“我可以去前面看看吗?” 他们乘坐的这架货机应该是由民用客机进行改造的,尾端保留了一部分座位,也正是他们目前所在的地方,前舱则拆除了所有不必要的配置,形成了一个十分宽敞的货运空间。除了被重点保护的青铜鼎之外,货舱内还堆放了大批的国际贸易商品,包括一些进口的饮料零食什么的——多是童彧临时调度来充样子的。 肖云鹤道:“再等等吧,现在飞得不太稳当。”话音刚落,飞机就迎上了对面的气流,十分轻微地颠簸了一下。 芳树只好重新回到座位上。肖云鹤放下手中的案卷,随口道:“菅野先生到中国后有什么打算吗?” “先找个地方安顿下来吧。”芳树有些不好意思地回答道,“现在想想……我这么不顾一切地追过来,确实是有些草率了。” 两人便又聊了些有的没的,不知不觉间航程已然过半。肖云鹤这时也没话说了,抬手拾起倒扣在桌面上的案卷,说道:“菅野先生,请自便吧。” 芳树站起身来,说道:“那我去前面看看。”而后,他穿过休息舱与货舱之间的走廊,慢慢将八咫镜从自己的旅行包里抽了出来,最终在那尊复生鼎的面前停下了脚步。 青铜鼎被包裹在一个木制的集装箱里,从外观上来看几乎与普通的货物一般无二。目光下沉的一刻,芳树的脸上浮现出一个奇异又略带着几分疯狂的笑容,苍白冰冷的指尖在集装箱的外侧轻轻一点,破碎的木板便悄无声息地掉落在满是灰尘的地面上。 他近乎虔诚地触摸着鼎身上那些蜿蜒的纹路,神情在瞬间温柔得像是对待久别的恋人。缠绕在青铜鼎上的金光一闪,须臾便在他掌心烧灼出一片焦黑的痕迹。 “菅野先生。”秦致不知何时出现在了他的身后,明暗交接的y影里,他的声音似乎也带上了如刀锋般纤薄的冷意,“我确实有几句话想对您说。” 芳树不为所动,甚至没有转过身来,只是用极轻极轻的声音反问道:“您想说什么呢?” “我只是有一件事情想不明白。”秦致道,“三笠宫辉子女王曾经说过,‘天照大神通过八咫镜聆听世人的愿望,一旦勘破了镜面内的真实,持镜者自身就拥有了改变世界的力量。’您既然已经得到了八咫镜的认可,看到了镜中的世界,又为什么会放任复生鼎夺走正国先生的性命呢?” “是啊,为什么呢。”芳树呓语般地重复道,片刻后,他像是想到了什么极其好笑的事情,十分神经质低笑出声,“哈哈,因为、因为——我就是康丁啊!”作者有话要说: 这个反转……也不算反转吧,我一度很想删掉这个情节来着但最终决定还是写出来吧,不然这个文和我最初的构思始终是不吻合的当然,因为前期的铺垫问题,这个转折还是稍微有那么一点点生硬啊,人物的行为逻辑也有那么一点点的问题_(:3」∠)_我争取下章给圆回来一点哎…… ☆、第四十一章 “可是,你又能拿我怎么样呢。”他边说边笑,半张绮艳面孔就跟被铁水烧化了似的,十分狰狞地自脸庞垂落下来,“是要先杀了菅野芳树,再杀了我吗?” “我没有要杀菅野芳树。”秦致静静道,眼底的杀意却有如实质,几乎没有任何遮挡地刺了过来,“留下你这条漏网之鱼——我承认,这是我的疏忽。陆家继承的并非是青铜鼎的诅咒,而是身为康丁的‘你’的意志。所以你才会对正国先生见死不救,因为只有身为陆正国的‘你’死了,身为菅野芳树的‘你’才能活过来。” “是啊,你说的都对——但你现在才发现这一点,不觉得已经太晚了吗?”芳树终于转过身来,被侵蚀的半张脸孔仿佛是由无数张陌生的面容叠加在一起,看起来就像是个支离破碎的疯子,“那你呢,你又是从什么时候发现我不是菅野芳树的?” “你好像有很多问题想问我啊。”秦致不着痕迹地朝前迈了一步,“其实直到你刚刚暴露为止,我都没有百分之百的把握,来证明你已经不是我认识的菅野芳树了。但我有一点可以肯定,我们最初在菅野宅见到的那个,一定是真的菅野芳树,不然他不会把镜中的秘密透露给我们。” “愚蠢。”那个顶着芳树面皮的怪物发出一声不屑的轻哼,“我以为你们忘记这件事了。” “实际上,我一直很在意这件事。”秦致继续道,“任何事件都不是孤立存在的——这是我思考问题的原则。‘镜像移位’,我姑且沿用真的芳树君留下的这个名词,比起‘巧合’或是其他无关的可能,我更愿意相信,它是和整起事件有关联的。直到我听辉子女王讲述了八咫镜的传说,我才明白这件事情的问题究竟是出在哪里。” “是你的行为逻辑出现了问题。”秦致笑了笑,“当然,我是在过了一段时间后才意识到这一点的。于是我回忆了你在这起案件中的全部表现,排除了所有的不可能之后,得到了一个在最大限度上接近于真相的结果。” “可惜,我依旧没有证据来证明这一切。大约三千年前,商王康丁为了复活自己的妻子媱姬,铸造了复生鼎,这件事情我们在博物馆已经讲过了。我不知道你在死前用了什么方法,总之,陆家人成为了你的‘宿主’,你成为了陆家人世世代代都摆脱不了的一部分,你让他们成为了你的‘守鼎人’。八十年前,抗战爆发,也就是在崛川贤治密谋夺取青铜鼎的那段时间,‘天女’现世,你们之间出现了一些问题,你陷入了沉睡,直到三十年后,你才重新苏醒在了正国先生的身上。” “你的意志深深影响了正国先生,他开始不顾一切地想要得到青铜鼎。但他本身的意志力又非常顽强,这种莫名的偏执让他很快意识到自己的体内还有一个‘你’的存在。于是他不动声色地来到日本,一面寻找青铜鼎,一面寻找把‘你’赶出体内的方法。之后,他遇到了被皇室边缘化的祥子,祥子用八咫镜斩断了你们之间的联系。正国以为事情到此就结束了,直到菅野纯平夫妇死在了车祸里。” “菅野芳树代替纯平得到了八咫镜的认可,正国先生则渐渐失去了八咫镜的庇佑。正国先生死后,作为菅野芳树的你和八咫镜达成了一种微妙的平衡——或者说,你被八咫镜困在了菅野芳树的身体里。我猜,平衡的打破是源于博物馆的那起坍塌事故,你利用裕子的伤情激发了芳树内心深处最大的恐惧,你找到了他的破绽,你们从此变成了同一个人。” “你得到了芳树在演技上的天分,开始在所有人面前扮演他自己。你污染了唐鸣清,利用我们除去了与你意志相悖的混沌,成功净化了青铜鼎,更顺利洗脱了自己的嫌疑,换句话说,你自由了。” “是啊,我是利用了所有人,但有一点,你说错了。”他的手依旧温柔地覆盖在青铜鼎上,好似那些摇曳的金光根本无法对他构成任何的威胁,“你之前问我为什么要这么做……哈哈,为什么?因为陆正国已经老了,他已经没有用了。八十年前,崛川盗鼎的时候,我透过混沌,亲眼看到了阿媱的下落,哈哈,哈哈哈,她居然被我亲手豢养的怪物给杀死了——可我是要救她的啊!我是要救她的啊!你说天下哪有这样的道理——!” “秦少爷,我是在赎罪啊——”他既哭且笑,踉跄着往后退了一步,整个人形容狼狈地倚靠在青铜鼎上,“好了,现在复生鼎已经干净了,她可以回来了。那你呢?你为什么?你既然早发现了我有问题,又为什么要把我带上飞机,你就这么有把握能杀了我吗?!你来啊!” “你还没有意识到吗,我一直在试探你啊,不枉我让所有的人都陪我演了场戏。”秦致终于走到了离他仅有数步之遥的地方,掌中刀锋遽现,目光中却盛满了那种淡淡的、诚挚的悲悯,“你问我为什么,我不为什么。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我不能让你留在日本,更不能让你回到中国。收手吧,你在地府已经看到了媱姬的结局,十殿司掌死生轮回,他们已经没有多余的时间留给你了。” “你救不了她了。”秦致最后说,“世上有千千万万人,是你亲手害死了她。” 杀人诛心,不外如是。芳树有些难以置信地望向窗外,透过飞机狭小的舷窗,他们乘坐的这架运输机就像是一只迷路的海鸟,静静地盘桓在日本海的上空,彻彻底底地成为了一座钢铁的孤岛。 “!”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看到了什么,失声道,“秦琅寰,你疯了吗!!!” 回答他的却是另一道明艳如火的迅疾刀光——肖云鹤横刀一斩,冷哼道:“你还跟他废话什么?”旋即刀锋偏转,二话不说便直取芳树的面门。 芳树这才察觉到不好,咬牙拧身避开他这来势汹汹的一刀,左掌在青铜鼎上借力,足尖一点,勉为其难地将自己从刀风所及的范围内给翻了出去,又咬住缠绕在八咫镜上的绸布用力一扯,以刀鞘凌空架住了夫夫二人交叠而来的刀锋。 肖云鹤“啧”了一声,他招式本就走极简一路,往来之间并不繁复,几乎在芳树变招的一霎就如影随形般地追赶上来。刀尖沿着八咫镜刀身的弧度向下一别,硬是将那已然出鞘的寸许镜面又给逼了回去。而康丁原也不是以近战见长的帝王,如今在夫夫二人的联手夹击下更是力有不逮,在落地的瞬间就被肖云鹤一脚踢飞出去。 芳树又闻到了他嘴里那种奇异的、令人作呕的血腥味儿,机舱舱壁绵延出一室如瀑的白光,背后的灼痛让他整个人都嘶哑地颤抖起来。他觉得自己面前仿佛矗立着一个极大极深的黑影,那只被鲜血笼罩着的眼睛里,又有无数只恶鬼争先恐后地爬了出来。 “哈哈哈,哈哈……”他痉挛的手指在机舱舱壁上抓出一道深深的血痕,尚且完好的半张面孔也在一刹那变得扭曲起来。就在秦致以为他还要负隅顽抗的时候,瘫坐在地的芳树却突然将八咫镜拔出了刀鞘,挣扎着直起身来,狠狠将刀锋钉进了舷窗玻璃与接口间的缝隙里。 “咯啦”一声,坚硬的有机玻璃在八咫镜神力的作用下应声而碎,机舱失压的瞬间,芳树就像是一只失了控的野兽,在堪称恐怖的气压差里竭力抓住青铜鼎的一脚,用力将沉重的鼎身朝那个破碎的窗口抡了过去。 摇摇欲坠的机舱就此被豁开一个一人来高的口子,控制室的方向传来紧急的红灯警报,一大批还没来得及拆除的氧气面罩扑棱棱地从天花板上掉落下来。重见天日的八咫镜在万米高空上勾勒出一道惊艳的流光,转瞬便将他们身处的货舱割裂成身首异处的两截。
第19节
恋耽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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