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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覆水 作者:那个小顾顾禛
第20节
“轰隆——” 巨大的轰鸣声中,单薄的机翼就像是一支被引爆了的巨型劣质烟火,自断裂处溃散出一层层浓酽的黑烟,毫无章法地陨落成一团团爆裂的火球。 秦瑶的意识有了几秒钟,或是几分钟短暂的空白。此时他们乘坐的飞机已经下降到了距海面大约两千米的高度,震耳的气浪声中,那些燃烧着的碎片仿佛一颗颗失散的流星,越过云层,化作一片片焦黑的残骸被一望无垠的碧蓝海面所吞没。 伍春行一把抓住神情已经有些恍惚的妻子,大声道:“瑶儿!” 秦瑶只觉得眼前一阵接一阵地发黑,细密的恐惧感沿着尾椎骨一路向上,仿佛被一只大手轻易攫取了心神。又一秒,秦致清冽如水的声音伴随着呼啸的风声和滋滋啦啦的杂音自耳机中响起,轻声安抚道:“瑶瑶,别怕。” 别怕。 下一刻,意识回笼,秦瑶毫无形象地跌坐在机舱冰冷的地面上,透过稀薄的空气与云层,她看到了一幕让她终生都难以忘怀的景象。 他们脚下的日本海正以r_ou_眼可见的速度凝结成广袤的冰原——本该溺入深海的青铜鼎踏着累累的白骨,被一束透明的尸花簇拥在了整个冰封的原点。 一瞬间,万籁俱寂——玄珏抓起座位上的降落伞包,推开舱门跳了下去。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应该就结局啦这个神仙打架写得我头都要秃了……甚至一度觉得少爷像个反派(跪了) ☆、第四十二章 “小珏!”伍春行喊了一声,到底没能拦住他大侄儿并小师弟这极其英勇的纵身一跃,顶着几近零下的温度十分凌乱地自舱门边缘探出半个脑袋,一脸崩溃地大叫道,“卧~~槽~~毛孩子你丫学过跳伞吗你就跳~跳~~跳~~~跳~~~~跳~~~~~啊~~~~~~记得拉伞绳啊~啊~~啊~~~啊~~~~啊~~~~~” 代价就是险些被迎面而来的狂风吹闪了舌头。 可惜玄珏已经听不见了——作为一只理应有九条命的天生神兽,玄珏最大的痛点恐怕就是不会飞了。此时按照h=1/2gt2的标准力学公式,玄珏已经下降到了距离海面不足一千米的高度,在伍春行“你到底会不会跳伞啊”的debuff的加持下,终于在千钧一发之际成功拉开了那根似乎格外隐蔽的安全绳,堪堪避免了自己落地成盒的命运。 随着“嘭”的一声,纯白的伞衣就像是一朵巨大的蘑菇云在半空中炸开,瞬间的反作用力勒得玄珏“唔”地干呕了一下。而几乎就在同一时刻,离他大约三百米开外的海平面上空,却悍然降下了一道通天的光柱,将已然跌落至海面的“飞机失事三人组”严丝合缝地倒扣进了一个漆黑的碗里。 玄珏还在半空中艰难地调整着自己的身形——他现在这个八岁小孩儿的分量明显压不住伞衣腾空时所带来的巨大浮力,左支右绌的情形甚至有一点点的狼狈。正在他纠结要不要干脆变回原形的时候,冷不防又被迎面而来的灼人气浪一震,眼耳口鼻瞬间被变了形的伞衣罩了个全套,整个人就像是朵无根的浮萍一样,打着转儿朝反方向飘了过去。 伍春行顶过那阵几乎能把人眼睛亮瞎了的白光,再低头时就见代表他侄儿的纯白光点在瞬间飞出了二里开外,他师傅嫂子又被扣在那个乌漆墨黑的蛋里生死不知,显然秦致预料到的最坏的情况已经发生了。 伍春行脑子里的那根弦绷到了极致,整个人反而奇异地冷静下来,自舱门边缘收回小半个身体,将被“飞机解体”吓坏了的妻子半撑半抱地拖回座位,一面给她扣好安全带的背带,一面掐着她的下巴,强迫她将散乱的目光对准自己:“瑶儿,看着我,他们没事,没事了。”旋即起身将依旧对事态一无所知的伍钦旸塞进她的怀里,“瑶儿,听话,照顾好旸旸,啊?”而后一个箭步冲向童彧,抓住他的肩膀用力摇晃道:“童处,童处!童彧!” 童彧早在运输机坠毁的瞬间就魂飞天外了,惊吓到了极点,他脑内甚至开始认真思考起了“我把国宝丢进海里到底需要赔偿国家多少钱”这种无厘头的问题。虽然秦致在事前已经预警过了可能会发生的pnapnbpnc,但他因为压根儿就没怀疑过芳树,一度以为这是秦大少爷天方夜谭般的杞人忧天——恍惚间觉得有什么声音在耳边嗡嗡直响,却跟戴了高隔音的降噪耳机一样,从头发丝儿到手指尖儿都做不出一丝一毫的反应。 伍春行喊了两声未果,情急之下只好在他脸上“啪啪”扇了两个巴掌。童彧在极度的疼痛与混乱中回过神来,就听见伍春行的长枪短炮突突突地轧了过来:“童处,你不想蹲监狱吧?不想担责任吧?不想上今日头条吧?国际空难可不是闹着玩儿的,你给我冷静下来不要飘啊——” “啊?”童彧甚至没来得及理清“芳树反水”和“国际空难”之间的必然联系,就被伍春行摁在镜头前面强行扫完了虹膜,“滴”的一声,保密局涉外三处的工作权限正式开放。伍春行手指翻飞,竭力把那些紧张的负面念头压入脑海,利用童彧的三级权限连接上内网,藉由某颗遥远卫星的牵引,强行突入了整片海域的高空管制。 无论何时,“维|稳”都是在一起事故过后最重要的议题,既然有些事情注定要发生,以秦致走一步看十步的缜密性格,自然不会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就做出逼迫芳树——或者说康丁炸飞机的事情。而在秦致制定了最高处理等级的pnc里,伍春行的真正任务其实只有一件,就是无论如何,都要将可能被波及到的人员伤亡控制在零人以下。 换句话说,无人伤亡。 这也是秦致为什么会选择日本海的理由——与其让一颗原|子|弹在幅员辽阔的中国爆炸,人员密集度远远低于陆地的海上显然是个最优的选择。 而伍春行正在执行这项艰巨的任务——不到十四寸的小笔记本电脑屏幕被分割成四个分明的区域,左上角滚动着今日途径日本海上空的航班信息,右上角则在不间断地接收着方圆十公里以内的雷达反馈,左下角的实时航线路径图随着卫星的监控不断变换,右下角的入侵代码更是跑得飞快,几乎只在人眼底留下一片绿色的残影。 谢天谢地,伍春行想,师傅骤然发难的时机掌握得不错——只有一架航班大概率地目击到了那片刺目的白光。 伍春行吁了口气,看着即将跑满的进度条,心里默念了一句三清祖师保佑,“啪”地一声按下了回车键。 随着代码的清空,整片日本海空域与海域的控制系统在瞬间哑火,地面塔台全线失联,一架五分钟后就会驶入危险区的民航在有限的角度内被硬生生地扭转了航线,切换到了不可修改的自动驾驶模式。 十到十五分钟。 这是他在不引发更严重后果的前提下所能争取到的极限了。 伍春行的手指在短暂的痉挛后终于离开了键盘,后背已经出了一层shi漉漉的冷汗。距离海面一百米的高度,玄珏的降落伞正奋力朝那只漆黑的“碗”游了过去。 伍春行抬起手来按了按眉心,一面吩咐驾驶员将高度下降,一面利用卫星电话拨出了一串号码,十分疲惫地开口道:“喂,凌哥。” 与此同时,那只倒扣的“碗”里,秦致和肖云鹤也丝毫没有浪费徒弟为他们争取来的这不到九百秒的时间。早在运输机被芳树一刀劈成两半的时候,秦致就已经在暗中张开了金光结界,所以在那阵惊天动地的爆炸声过后,除了不幸殒身在高空中的进口零食及货物若干,夫夫二人其实连一根头发都没能蹭掉。 但下落的过程又完全不同了——按照一万米的高度计算,允许他们自由落体的时间有且仅有十分严苛的四十五秒,但直到这有且仅有的黄金时间过去了将近四分之一,肖云鹤才在猎猎的狂风中无比清醒地意识到,秦大少爷和他儿子一样,是根本就不会飞的! 这特么就很尴尬了,玄珏还知道找个降落伞包往背上一甩,他这个当爹的反倒越活越回去了。肖云鹤在云层中简直气得想笑,在“摔死他我自己干架”和“不能让孩子没爸”之间又认真权衡了十几秒钟,终于还是袍袖一展,顺势将他扯进了自己的怀里。 因着那一厘米的身高差,秦致其实少有这样“小鸟依人”的时候,肖云鹤正想开口刺他两句,那道通天的光柱旋即迫降,裹挟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力量,瞬间将二人朝已然冰封的海平面用力压了下去。 霎那间,天旋地转,等到二人再度在冰面上站稳的时候,那道神秘的光柱倏尔散落成了数以万计的漆黑光点,仿佛在海平面上下聚集了无数只勤劳的春蚕,漆黑的触须钻进海面,顷刻便在日本海上织出了一个流动着的“半球”。 一时间,仿佛所有的日光都被这层又轻又软的薄雾所吸收了。 而在这座直径近四百米的漆黑牢笼里,已经完全变异了的菅野芳树牢牢占据了球心的位置,座下堆积着累累的白骨,一簇透明得近乎妖异的尸花从骨骸的眼眶中伸展出来,将同样闪烁着异色的青铜鼎拱上了冰封的王座。 芳树的脸上就像是结了一层厚厚的壳子,轮廓似乎很接近于他原本的样子,只是细看起来又会让人觉得十分的陌生,眉间也隐约浮现出一道细长的红痕,像是一只似睁未睁的眼睛。下一刻,他混合了无数人声的嘶吼声几乎是从四面八方传来,冰面下的世界隐隐震动,无数细小的海浪化作一个个坚硬的冰人,挥舞着手中的冰锥朝他们刺了过来。 肖云鹤甚至没有去看秦致所在的方向,左手刀鞘架住迎面而来的三棱冰锥,掌心流光翻转,在顷刻间震碎了这群排头兵奇形怪状的脑袋。旋即一记横扫,顺势掀翻了接踵而来的第二波冰人,右手刀光起落,须臾便在这一方天地堆满了冰雪的尸骸。 两人一个单体一个群攻,清扫起战场来不知要比寻常人快出了几倍,只用了不到一分钟的时间就突围了这道长达百米的人墙。肖云鹤粗略估算了一下,自己一刀十个,十刀就是一百个,秦致解决的数量只会比自己更多而不会更少——面对这些不死不休又源源不断的傀儡,肖云鹤几乎生不出任何重复劳动的兴趣,双脚凌空一踏,径自翻上了芳树所在的冰封的高台。 芳树好像一直在等着他,或者说,他这个自下而上的角度其实是没有任何优势的。短兵相接的一瞬,芳树的嘴角浮现出一个十分怪异又y冷的笑容,露出了一排被鲜血浸润的、白惨惨的牙齿,眉间的那只眼睛也跟着活了过来。 有那么零点零一秒的时间,肖云鹤突然自这场本该是旗鼓相当的博弈中感受到了一丝强烈的危机感。下一秒,预感成真,就在他的刀尖距离那只眼睛还有不到两寸的时候,他周身的灵力骤然失衡,就像是被凭空扔进了一个模拟月球重力的太空舱里,让原本必然命中的刀锋硬生生地滑开了几尺。 肖云鹤当即变招,刀锋翻转出一个近乎垂直的弧度,对着芳树的脖颈便反手削了过去—— 与此同时,他也被芳树一脚踢中肩膀,整个人不受控制地摔下了高台。 但也正是那零点零一秒的警觉救了他——肖云鹤在虚晃一招的同时,也将身体调整到了更有利于防御的姿势,在下坠的瞬间将腰间的匕首钉入了累累白骨的高崖。 ……是吞噬吗?他想,还是八咫镜? 肖云鹤当机立断地将那柄暗青色的利刃收回体内,就在这时,异变陡生,那些盘踞着的骷髅仿佛受到了活人生气的召唤,伴随着“嘶嘶”的骨骼摩擦声,竟也纷纷自高崖上活了过来! 肖云鹤真是宁肯摔死也不想被几百只骷髅联手捅成个筛子,抽出匕首的瞬间,他双脚在下方骷髅的胸骨上用力一蹬,整个人凌空一翻,单手挂在了高台的边缘。 芳树饶有兴趣地紧盯着他青筋暴起的手背,手中的冰锥却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刺了下来。 滴答,滴答。 肾上腺素飙升的时刻,再多的疼痛仿佛都成了虚无的摆设。肖云鹤不顾掌心伤口的撕裂,以那根钉住自己的冰锥作为原点,硬生生将自己从高台的边缘给拉了回来。 电光石火的一瞬,肖云鹤拧身横扫芳树的脚踝。 芳树应声倒地,肖云鹤手中的匕首直接刺向了他额头正中那只猩红的眼睛。 两人瞬间扭打在了一起。肖云鹤用手肘卡住芳树的咽喉,掌心的伤口在透明的冰面上涂抹出一片近乎妖异的红痕,但就在这时,那只眼睛又动了。 眼前一黑的瞬间,肖云鹤被偏头一笑的芳树抓住了破绽,“轰”地一声踹下了高台。 糟了! 肖云鹤下意识地抬手去挡—— 他清楚地听到了自己左臂尺骨和桡骨碎裂的“咯啦”声。 肖云鹤吐出一口含混的血沫,背部及左肩以下已经彻底失去了知觉,大半个身子都卡在冰面里动弹不得。芳树却仍不打算放过他,自高台上凌空一跃,利刃裹挟着簌簌的寒风,又是一锥朝他当胸刺下! “……!” 这一招实在是避无可避——肖云鹤甚至有些好笑地想,自己神格回归了七八年,今天竟然在一条三千年的老y沟里翻了船。 但有人没让这一锥刺下来——秦致单手握住那根砭骨的冰棱,鲜血沿着指缝一滴一滴地落在了海面上。 他的声音似乎比这漫长的冰面还要寒冷:“康丁,我亲自来对付你,你还给脸不要脸了是不是?”作者有话要说: 大结局没来得及写完,so应该还有字数不太多的一章 ☆、第四十三章 他这句话的语气委实不重,乍一听仿佛很有些亲昵的调侃意味。芳树却从他尚且从容的口吻中读出了一丝说不出的怪异,瞳孔一缩,“铛”地一声退出了几丈开外——那支流星般的箭矢恰好擦着他的耳际掠过,在绞碎了一排冰制傀儡尤其脆弱的脖子之后,差一点就摘掉了他的半边耳朵。 肖云鹤听他这么说话就觉得要坏,右手摸索着支撑上冰面,咬牙切齿地把自己从满地的碎冰中给扒了出来。只是他骨折的情况远比自己想象中的严重,受伤的后背根本吃不住这么大的力气,几乎是在起身的瞬间又头晕目眩地摔了回去。 肖云鹤眼前登时飞过了一群嗡嗡嗡嗡的小蜜蜂,又好像被扔进洗衣机里转了个一千四百转的来回,被紧张麻痹了的痛感终于在此时悉数回归,肖云鹤喉头一甜,压在嗓子里的那口淤血完全不受控制地喷了出去。 冰面上当即落满了星星点点的红痕。 肖云鹤:“……”心说康丁这次恐怕真的要完,秦致却已经脱手了那根被鲜血浸润了的冰棱,单膝着地,小心翼翼又极度克制地扶稳了他的肩头。 秦致好像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没让自己的手也跟着颤抖起来,甚至没敢去碰他额角那道不甚明显的单薄擦伤,眼尾飘上一点喑哑的薄红,又静了几息,才用一种平静得近乎让人毛骨悚然的语气道:“……是我的错,我不该叫你来冒险的。” “……你特么别给我犯病,这又关你什么事了。”肖云鹤已经疼得没心情跟他分辩这些有的没的了,面孔雪白得像是浸了层霜,冷汗沿着下颌的弧度一点点地滚落到衣襟里,强撑着道,“这东西有古怪,你……” “我知道。”他说,背后是漫山遍野的尸山血海,“我刚才已经领教过了。” 他态度好像全无变化,眼底却隐隐泛起了一丝不祥的血气。肖云鹤悚然一惊,当即抓住他的手腕,低声喝道:“……你干什么?!” 在这一刻,他的声音与不远处芳树的声音几乎分毫不差地重合在了一起,听起来就像是一曲意味不明的诡异二重奏。 芳树本能地后退了一步——在那只睁开的天眼里,他自秦致身上看到的并非是那种如高天神祇般甘甜的暖意,而是一团流动着的、仿佛永无尽头的恶意的漆黑。 秦致没有理会芳树的诘问,保持着这个半跪的姿势,抬手摘下了自己鼻梁上的那副平光眼镜,叠好后轻轻放进了肖云鹤前襟的衣袋里。 “我连命都是你的。”他随手点亮了那只挂在肖云鹤颈间的白色护身符,“不会拿去和他同归于尽的。” “等我回来。”他最后说。 “!”肖云鹤想阻止他,却已经来不及了。那只白色的护身符在顷刻间化作一只巨大的蚕蛹,像是一台运转ji,ng密的治疗仪,强制性地让他进入了一片昏沉的睡眠。 秦致这才慢条斯理地站起身来,甚至没有去管自己掌心那道足可以见骨的伤口,没了镜片的遮挡,他那双黑沉沉的眼睛锐利得近乎y鸷,对着芳树露出了一个异常残忍又十分冷漠的微笑。 “我干什么?”他回答道,“康丁,我想你死啊。” 芳树发出一声不似人类的嘶吼——一时间海面隆隆作响,仿佛万千厉鬼自幽冥深处倾巢而归,却带着一种说不出的惊怒与畏惧之意。 下一秒,山河倒转——秦致单手持枪,目光中流露出一丝罕见的、鲜血淋漓的杀意:“你以为,我真的不敢杀了菅野芳树啊?” 与此同时,“半球”之外,玄珏手脚并用,在摆脱了沉重伞衣的辖制过后,终于以一记不那么完美的猫爬式降落在了既定的落点。 伍春行也已经指挥驾驶员把飞机降到了尽可能低的高度,此时姑侄二人遥遥相望,彼此之间仍然间隔着大约三四个足球场宽度的距离。 伍春行花了两秒连接上玄珏的无线耳机,试探着“喂”了两声之后,问道:“小珏,听得见吗?下面的情况怎么样了?” “情况可能不太妙……”玄珏深一脚浅一脚地在这个不断晃动着的半球体上站稳,或许是出于猫科动物的直觉,他在刚刚踏上这片软雾的时候就感到了一阵强烈的违和感——举个并不恰当的例子,就好像洁癖患者看到了玻璃镜下覆盖着的灰尘,那种“卧槽好难受”的感觉几乎让玄珏全身的毛都跟着炸了起来。 但他又找不出什么更合情合理的比喻来形容自己此时的感受,只得十分诚实地表示道:“说真的,这个‘球’让我觉得不太舒服……你们还是离远一点比较好,飞机飞得太近了。” 伍春行道:“再看看,你爸你妈应该都在里面——看得到里面的情况吗?”他一面说着,一面用无线耳机解锁了球心的坐标,随手转发给了位于通讯第三端口的舒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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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节
“轰隆——” 巨大的轰鸣声中,单薄的机翼就像是一支被引爆了的巨型劣质烟火,自断裂处溃散出一层层浓酽的黑烟,毫无章法地陨落成一团团爆裂的火球。 秦瑶的意识有了几秒钟,或是几分钟短暂的空白。此时他们乘坐的飞机已经下降到了距海面大约两千米的高度,震耳的气浪声中,那些燃烧着的碎片仿佛一颗颗失散的流星,越过云层,化作一片片焦黑的残骸被一望无垠的碧蓝海面所吞没。 伍春行一把抓住神情已经有些恍惚的妻子,大声道:“瑶儿!” 秦瑶只觉得眼前一阵接一阵地发黑,细密的恐惧感沿着尾椎骨一路向上,仿佛被一只大手轻易攫取了心神。又一秒,秦致清冽如水的声音伴随着呼啸的风声和滋滋啦啦的杂音自耳机中响起,轻声安抚道:“瑶瑶,别怕。” 别怕。 下一刻,意识回笼,秦瑶毫无形象地跌坐在机舱冰冷的地面上,透过稀薄的空气与云层,她看到了一幕让她终生都难以忘怀的景象。 他们脚下的日本海正以r_ou_眼可见的速度凝结成广袤的冰原——本该溺入深海的青铜鼎踏着累累的白骨,被一束透明的尸花簇拥在了整个冰封的原点。 一瞬间,万籁俱寂——玄珏抓起座位上的降落伞包,推开舱门跳了下去。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应该就结局啦这个神仙打架写得我头都要秃了……甚至一度觉得少爷像个反派(跪了) ☆、第四十二章 “小珏!”伍春行喊了一声,到底没能拦住他大侄儿并小师弟这极其英勇的纵身一跃,顶着几近零下的温度十分凌乱地自舱门边缘探出半个脑袋,一脸崩溃地大叫道,“卧~~槽~~毛孩子你丫学过跳伞吗你就跳~跳~~跳~~~跳~~~~跳~~~~~啊~~~~~~记得拉伞绳啊~啊~~啊~~~啊~~~~啊~~~~~” 代价就是险些被迎面而来的狂风吹闪了舌头。 可惜玄珏已经听不见了——作为一只理应有九条命的天生神兽,玄珏最大的痛点恐怕就是不会飞了。此时按照h=1/2gt2的标准力学公式,玄珏已经下降到了距离海面不足一千米的高度,在伍春行“你到底会不会跳伞啊”的debuff的加持下,终于在千钧一发之际成功拉开了那根似乎格外隐蔽的安全绳,堪堪避免了自己落地成盒的命运。 随着“嘭”的一声,纯白的伞衣就像是一朵巨大的蘑菇云在半空中炸开,瞬间的反作用力勒得玄珏“唔”地干呕了一下。而几乎就在同一时刻,离他大约三百米开外的海平面上空,却悍然降下了一道通天的光柱,将已然跌落至海面的“飞机失事三人组”严丝合缝地倒扣进了一个漆黑的碗里。 玄珏还在半空中艰难地调整着自己的身形——他现在这个八岁小孩儿的分量明显压不住伞衣腾空时所带来的巨大浮力,左支右绌的情形甚至有一点点的狼狈。正在他纠结要不要干脆变回原形的时候,冷不防又被迎面而来的灼人气浪一震,眼耳口鼻瞬间被变了形的伞衣罩了个全套,整个人就像是朵无根的浮萍一样,打着转儿朝反方向飘了过去。 伍春行顶过那阵几乎能把人眼睛亮瞎了的白光,再低头时就见代表他侄儿的纯白光点在瞬间飞出了二里开外,他师傅嫂子又被扣在那个乌漆墨黑的蛋里生死不知,显然秦致预料到的最坏的情况已经发生了。 伍春行脑子里的那根弦绷到了极致,整个人反而奇异地冷静下来,自舱门边缘收回小半个身体,将被“飞机解体”吓坏了的妻子半撑半抱地拖回座位,一面给她扣好安全带的背带,一面掐着她的下巴,强迫她将散乱的目光对准自己:“瑶儿,看着我,他们没事,没事了。”旋即起身将依旧对事态一无所知的伍钦旸塞进她的怀里,“瑶儿,听话,照顾好旸旸,啊?”而后一个箭步冲向童彧,抓住他的肩膀用力摇晃道:“童处,童处!童彧!” 童彧早在运输机坠毁的瞬间就魂飞天外了,惊吓到了极点,他脑内甚至开始认真思考起了“我把国宝丢进海里到底需要赔偿国家多少钱”这种无厘头的问题。虽然秦致在事前已经预警过了可能会发生的pnapnbpnc,但他因为压根儿就没怀疑过芳树,一度以为这是秦大少爷天方夜谭般的杞人忧天——恍惚间觉得有什么声音在耳边嗡嗡直响,却跟戴了高隔音的降噪耳机一样,从头发丝儿到手指尖儿都做不出一丝一毫的反应。 伍春行喊了两声未果,情急之下只好在他脸上“啪啪”扇了两个巴掌。童彧在极度的疼痛与混乱中回过神来,就听见伍春行的长枪短炮突突突地轧了过来:“童处,你不想蹲监狱吧?不想担责任吧?不想上今日头条吧?国际空难可不是闹着玩儿的,你给我冷静下来不要飘啊——” “啊?”童彧甚至没来得及理清“芳树反水”和“国际空难”之间的必然联系,就被伍春行摁在镜头前面强行扫完了虹膜,“滴”的一声,保密局涉外三处的工作权限正式开放。伍春行手指翻飞,竭力把那些紧张的负面念头压入脑海,利用童彧的三级权限连接上内网,藉由某颗遥远卫星的牵引,强行突入了整片海域的高空管制。 无论何时,“维|稳”都是在一起事故过后最重要的议题,既然有些事情注定要发生,以秦致走一步看十步的缜密性格,自然不会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就做出逼迫芳树——或者说康丁炸飞机的事情。而在秦致制定了最高处理等级的pnc里,伍春行的真正任务其实只有一件,就是无论如何,都要将可能被波及到的人员伤亡控制在零人以下。 换句话说,无人伤亡。 这也是秦致为什么会选择日本海的理由——与其让一颗原|子|弹在幅员辽阔的中国爆炸,人员密集度远远低于陆地的海上显然是个最优的选择。 而伍春行正在执行这项艰巨的任务——不到十四寸的小笔记本电脑屏幕被分割成四个分明的区域,左上角滚动着今日途径日本海上空的航班信息,右上角则在不间断地接收着方圆十公里以内的雷达反馈,左下角的实时航线路径图随着卫星的监控不断变换,右下角的入侵代码更是跑得飞快,几乎只在人眼底留下一片绿色的残影。 谢天谢地,伍春行想,师傅骤然发难的时机掌握得不错——只有一架航班大概率地目击到了那片刺目的白光。 伍春行吁了口气,看着即将跑满的进度条,心里默念了一句三清祖师保佑,“啪”地一声按下了回车键。 随着代码的清空,整片日本海空域与海域的控制系统在瞬间哑火,地面塔台全线失联,一架五分钟后就会驶入危险区的民航在有限的角度内被硬生生地扭转了航线,切换到了不可修改的自动驾驶模式。 十到十五分钟。 这是他在不引发更严重后果的前提下所能争取到的极限了。 伍春行的手指在短暂的痉挛后终于离开了键盘,后背已经出了一层shi漉漉的冷汗。距离海面一百米的高度,玄珏的降落伞正奋力朝那只漆黑的“碗”游了过去。 伍春行抬起手来按了按眉心,一面吩咐驾驶员将高度下降,一面利用卫星电话拨出了一串号码,十分疲惫地开口道:“喂,凌哥。” 与此同时,那只倒扣的“碗”里,秦致和肖云鹤也丝毫没有浪费徒弟为他们争取来的这不到九百秒的时间。早在运输机被芳树一刀劈成两半的时候,秦致就已经在暗中张开了金光结界,所以在那阵惊天动地的爆炸声过后,除了不幸殒身在高空中的进口零食及货物若干,夫夫二人其实连一根头发都没能蹭掉。 但下落的过程又完全不同了——按照一万米的高度计算,允许他们自由落体的时间有且仅有十分严苛的四十五秒,但直到这有且仅有的黄金时间过去了将近四分之一,肖云鹤才在猎猎的狂风中无比清醒地意识到,秦大少爷和他儿子一样,是根本就不会飞的! 这特么就很尴尬了,玄珏还知道找个降落伞包往背上一甩,他这个当爹的反倒越活越回去了。肖云鹤在云层中简直气得想笑,在“摔死他我自己干架”和“不能让孩子没爸”之间又认真权衡了十几秒钟,终于还是袍袖一展,顺势将他扯进了自己的怀里。 因着那一厘米的身高差,秦致其实少有这样“小鸟依人”的时候,肖云鹤正想开口刺他两句,那道通天的光柱旋即迫降,裹挟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力量,瞬间将二人朝已然冰封的海平面用力压了下去。 霎那间,天旋地转,等到二人再度在冰面上站稳的时候,那道神秘的光柱倏尔散落成了数以万计的漆黑光点,仿佛在海平面上下聚集了无数只勤劳的春蚕,漆黑的触须钻进海面,顷刻便在日本海上织出了一个流动着的“半球”。 一时间,仿佛所有的日光都被这层又轻又软的薄雾所吸收了。 而在这座直径近四百米的漆黑牢笼里,已经完全变异了的菅野芳树牢牢占据了球心的位置,座下堆积着累累的白骨,一簇透明得近乎妖异的尸花从骨骸的眼眶中伸展出来,将同样闪烁着异色的青铜鼎拱上了冰封的王座。 芳树的脸上就像是结了一层厚厚的壳子,轮廓似乎很接近于他原本的样子,只是细看起来又会让人觉得十分的陌生,眉间也隐约浮现出一道细长的红痕,像是一只似睁未睁的眼睛。下一刻,他混合了无数人声的嘶吼声几乎是从四面八方传来,冰面下的世界隐隐震动,无数细小的海浪化作一个个坚硬的冰人,挥舞着手中的冰锥朝他们刺了过来。 肖云鹤甚至没有去看秦致所在的方向,左手刀鞘架住迎面而来的三棱冰锥,掌心流光翻转,在顷刻间震碎了这群排头兵奇形怪状的脑袋。旋即一记横扫,顺势掀翻了接踵而来的第二波冰人,右手刀光起落,须臾便在这一方天地堆满了冰雪的尸骸。 两人一个单体一个群攻,清扫起战场来不知要比寻常人快出了几倍,只用了不到一分钟的时间就突围了这道长达百米的人墙。肖云鹤粗略估算了一下,自己一刀十个,十刀就是一百个,秦致解决的数量只会比自己更多而不会更少——面对这些不死不休又源源不断的傀儡,肖云鹤几乎生不出任何重复劳动的兴趣,双脚凌空一踏,径自翻上了芳树所在的冰封的高台。 芳树好像一直在等着他,或者说,他这个自下而上的角度其实是没有任何优势的。短兵相接的一瞬,芳树的嘴角浮现出一个十分怪异又y冷的笑容,露出了一排被鲜血浸润的、白惨惨的牙齿,眉间的那只眼睛也跟着活了过来。 有那么零点零一秒的时间,肖云鹤突然自这场本该是旗鼓相当的博弈中感受到了一丝强烈的危机感。下一秒,预感成真,就在他的刀尖距离那只眼睛还有不到两寸的时候,他周身的灵力骤然失衡,就像是被凭空扔进了一个模拟月球重力的太空舱里,让原本必然命中的刀锋硬生生地滑开了几尺。 肖云鹤当即变招,刀锋翻转出一个近乎垂直的弧度,对着芳树的脖颈便反手削了过去—— 与此同时,他也被芳树一脚踢中肩膀,整个人不受控制地摔下了高台。 但也正是那零点零一秒的警觉救了他——肖云鹤在虚晃一招的同时,也将身体调整到了更有利于防御的姿势,在下坠的瞬间将腰间的匕首钉入了累累白骨的高崖。 ……是吞噬吗?他想,还是八咫镜? 肖云鹤当机立断地将那柄暗青色的利刃收回体内,就在这时,异变陡生,那些盘踞着的骷髅仿佛受到了活人生气的召唤,伴随着“嘶嘶”的骨骼摩擦声,竟也纷纷自高崖上活了过来! 肖云鹤真是宁肯摔死也不想被几百只骷髅联手捅成个筛子,抽出匕首的瞬间,他双脚在下方骷髅的胸骨上用力一蹬,整个人凌空一翻,单手挂在了高台的边缘。 芳树饶有兴趣地紧盯着他青筋暴起的手背,手中的冰锥却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刺了下来。 滴答,滴答。 肾上腺素飙升的时刻,再多的疼痛仿佛都成了虚无的摆设。肖云鹤不顾掌心伤口的撕裂,以那根钉住自己的冰锥作为原点,硬生生将自己从高台的边缘给拉了回来。 电光石火的一瞬,肖云鹤拧身横扫芳树的脚踝。 芳树应声倒地,肖云鹤手中的匕首直接刺向了他额头正中那只猩红的眼睛。 两人瞬间扭打在了一起。肖云鹤用手肘卡住芳树的咽喉,掌心的伤口在透明的冰面上涂抹出一片近乎妖异的红痕,但就在这时,那只眼睛又动了。 眼前一黑的瞬间,肖云鹤被偏头一笑的芳树抓住了破绽,“轰”地一声踹下了高台。 糟了! 肖云鹤下意识地抬手去挡—— 他清楚地听到了自己左臂尺骨和桡骨碎裂的“咯啦”声。 肖云鹤吐出一口含混的血沫,背部及左肩以下已经彻底失去了知觉,大半个身子都卡在冰面里动弹不得。芳树却仍不打算放过他,自高台上凌空一跃,利刃裹挟着簌簌的寒风,又是一锥朝他当胸刺下! “……!” 这一招实在是避无可避——肖云鹤甚至有些好笑地想,自己神格回归了七八年,今天竟然在一条三千年的老y沟里翻了船。 但有人没让这一锥刺下来——秦致单手握住那根砭骨的冰棱,鲜血沿着指缝一滴一滴地落在了海面上。 他的声音似乎比这漫长的冰面还要寒冷:“康丁,我亲自来对付你,你还给脸不要脸了是不是?”作者有话要说: 大结局没来得及写完,so应该还有字数不太多的一章 ☆、第四十三章 他这句话的语气委实不重,乍一听仿佛很有些亲昵的调侃意味。芳树却从他尚且从容的口吻中读出了一丝说不出的怪异,瞳孔一缩,“铛”地一声退出了几丈开外——那支流星般的箭矢恰好擦着他的耳际掠过,在绞碎了一排冰制傀儡尤其脆弱的脖子之后,差一点就摘掉了他的半边耳朵。 肖云鹤听他这么说话就觉得要坏,右手摸索着支撑上冰面,咬牙切齿地把自己从满地的碎冰中给扒了出来。只是他骨折的情况远比自己想象中的严重,受伤的后背根本吃不住这么大的力气,几乎是在起身的瞬间又头晕目眩地摔了回去。 肖云鹤眼前登时飞过了一群嗡嗡嗡嗡的小蜜蜂,又好像被扔进洗衣机里转了个一千四百转的来回,被紧张麻痹了的痛感终于在此时悉数回归,肖云鹤喉头一甜,压在嗓子里的那口淤血完全不受控制地喷了出去。 冰面上当即落满了星星点点的红痕。 肖云鹤:“……”心说康丁这次恐怕真的要完,秦致却已经脱手了那根被鲜血浸润了的冰棱,单膝着地,小心翼翼又极度克制地扶稳了他的肩头。 秦致好像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没让自己的手也跟着颤抖起来,甚至没敢去碰他额角那道不甚明显的单薄擦伤,眼尾飘上一点喑哑的薄红,又静了几息,才用一种平静得近乎让人毛骨悚然的语气道:“……是我的错,我不该叫你来冒险的。” “……你特么别给我犯病,这又关你什么事了。”肖云鹤已经疼得没心情跟他分辩这些有的没的了,面孔雪白得像是浸了层霜,冷汗沿着下颌的弧度一点点地滚落到衣襟里,强撑着道,“这东西有古怪,你……” “我知道。”他说,背后是漫山遍野的尸山血海,“我刚才已经领教过了。” 他态度好像全无变化,眼底却隐隐泛起了一丝不祥的血气。肖云鹤悚然一惊,当即抓住他的手腕,低声喝道:“……你干什么?!” 在这一刻,他的声音与不远处芳树的声音几乎分毫不差地重合在了一起,听起来就像是一曲意味不明的诡异二重奏。 芳树本能地后退了一步——在那只睁开的天眼里,他自秦致身上看到的并非是那种如高天神祇般甘甜的暖意,而是一团流动着的、仿佛永无尽头的恶意的漆黑。 秦致没有理会芳树的诘问,保持着这个半跪的姿势,抬手摘下了自己鼻梁上的那副平光眼镜,叠好后轻轻放进了肖云鹤前襟的衣袋里。 “我连命都是你的。”他随手点亮了那只挂在肖云鹤颈间的白色护身符,“不会拿去和他同归于尽的。” “等我回来。”他最后说。 “!”肖云鹤想阻止他,却已经来不及了。那只白色的护身符在顷刻间化作一只巨大的蚕蛹,像是一台运转ji,ng密的治疗仪,强制性地让他进入了一片昏沉的睡眠。 秦致这才慢条斯理地站起身来,甚至没有去管自己掌心那道足可以见骨的伤口,没了镜片的遮挡,他那双黑沉沉的眼睛锐利得近乎y鸷,对着芳树露出了一个异常残忍又十分冷漠的微笑。 “我干什么?”他回答道,“康丁,我想你死啊。” 芳树发出一声不似人类的嘶吼——一时间海面隆隆作响,仿佛万千厉鬼自幽冥深处倾巢而归,却带着一种说不出的惊怒与畏惧之意。 下一秒,山河倒转——秦致单手持枪,目光中流露出一丝罕见的、鲜血淋漓的杀意:“你以为,我真的不敢杀了菅野芳树啊?” 与此同时,“半球”之外,玄珏手脚并用,在摆脱了沉重伞衣的辖制过后,终于以一记不那么完美的猫爬式降落在了既定的落点。 伍春行也已经指挥驾驶员把飞机降到了尽可能低的高度,此时姑侄二人遥遥相望,彼此之间仍然间隔着大约三四个足球场宽度的距离。 伍春行花了两秒连接上玄珏的无线耳机,试探着“喂”了两声之后,问道:“小珏,听得见吗?下面的情况怎么样了?” “情况可能不太妙……”玄珏深一脚浅一脚地在这个不断晃动着的半球体上站稳,或许是出于猫科动物的直觉,他在刚刚踏上这片软雾的时候就感到了一阵强烈的违和感——举个并不恰当的例子,就好像洁癖患者看到了玻璃镜下覆盖着的灰尘,那种“卧槽好难受”的感觉几乎让玄珏全身的毛都跟着炸了起来。 但他又找不出什么更合情合理的比喻来形容自己此时的感受,只得十分诚实地表示道:“说真的,这个‘球’让我觉得不太舒服……你们还是离远一点比较好,飞机飞得太近了。” 伍春行道:“再看看,你爸你妈应该都在里面——看得到里面的情况吗?”他一面说着,一面用无线耳机解锁了球心的坐标,随手转发给了位于通讯第三端口的舒凌。
第2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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