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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阅读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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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总统 作者:蒙莎

    友相见,虽然不方便欢呼拥抱,却挤眉弄眼地扮鬼脸打招呼。荣景笙噗地笑出来:“上去坐坐吧,让他们也聊聊。”

    荣启元找不到推辞的理由,只好和他一起上去了。荣景笙住在顶层五楼,就是个一居室的小公寓。屋里陈设异常简单,除了基本的生活用品之外,几乎没什么多余的东西。好在室内比外面要暖和许多,荣启元倒没有觉得太不舒服。

    “你这里……还不错。”荣启元自己在破旧的沙发上坐下。想来想去,只想得到这么一句来开头。

    “还行吧,我住哪里都无所谓的。”

    荣景笙解下围巾脱了外套,转身进厨房倒了杯水出来。荣启元接过,握着暖手,目光不知不觉地总追着荣景笙在转。荣景笙笑:“喝啊,我没下药。”

    荣启元脸上一阵烫,正好借着喝水的动作把这阵尴尬掩盖过去。荣景笙在他对面坐下,“等了很久么?”

    “没有――就一会儿――”

    “我听说你要来。但是好像行程很满,就没有去找你。”

    “嗯。”

    墙上的钟当当当地敲了十二下。荣启元吓了一跳,荣景笙站起来,“你先坐会儿,我该做晚课了。”

    荣启元知道那是圣教徒晚上必做的祈祷,就安安静静地坐在那里看着。只见荣景笙在窗边的地毯上跪下,两手交握在身前,闭着眼睛喃喃念着什么。如此过了十分钟,荣景笙才又站起来,“是不是觉得很无聊?”

    “怎么会。”

    荣景笙冲他一笑。那是一个像冰雪一般纯净的笑容。在眼前的明明还是荣景笙的躯壳,那里面却仿佛住进了另外一个灵魂。

    一个彻底长大成熟的,甚至已经在开始老去的灵魂。

    “那就好。”荣景笙回到他身边坐下,忽然从衣领里面拉出来一根细绳。细绳上面挂着一个铁铸的五芒星。荣启元知道那是圣教的标志。

    荣景笙把它挂在了荣启元的脖子上。

    荣启元终于忍不住问:“为什么?”

    为什么要在这里过这样的生活?为什么要信教?为什么不回家?为什么……

    荣景笙把那颗五芒星摆正,“我现在才知道自己曾经犯下的罪孽是多么深重。我曾经欺骗□

    105、千里之外

    自己的父亲,我曾经杀人,我对一个将死的人说谎。我……我是个魔鬼……我必须忏悔……”

    “景笙!”

    荣启元回过神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已经紧紧地抱住了荣景笙的脖子。

    “我不许你这么想。你做的这些都是为我做的。真正的魔鬼是我。”

    荣景笙把下巴轻轻地搁在他的肩膀上。两个身体紧紧地贴着,呼吸交缠,心跳都在直线加速。荣启元闭上眼。巨大的悲伤和巨大的幸福还有种种不知名的情绪一起涌上来。他再也想不起其他。脑子里只剩下了一个念头。

    不要,不要放手。

    永远都不要放开。

    不管是什么样的理由,都不放开。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受了太多刺激的缘故,他居然觉得有些晕乎乎的,浑身提不起一点劲来。他还觉得有些气闷,胸口憋得难受。他低声叫:“景笙,放……放手……我难受……”

    荣景笙缓缓地把他推起,让他仰后靠在沙发背上。

    “爸爸?觉得怎么样?”

    荣启元惊觉,那狡猾、邪恶的光芒又重新回到荣景笙眼中。他试着动自己的手指――

    “你――你给我下药!”

    荣景笙笑眯眯地抬起他的下巴:“爸爸,我一直在和自己打赌,赌你什么时候来呢,结果你来得比我想的早多啦!你说今天用什么香味的好呢?”

    作者有话要说:正文完。

    追到这里的,都出来按个爪吧~~~~

    我的专栏,爱我就收藏~

    106、番外:《荣景笙回忆录》第二章

    如果大家在六年前就关注爸爸的话,一定会对“文庙街五十三号”这个地址不陌生。爸爸在竞选国会议员的时候,总是喜欢对选民说一句话,那就是:“我家在文庙街五十三号,随时欢迎您!”爸爸把我从姨妈家带走之后,带我回去的就是这个家。

    在飞往花都的飞机上,他显得相当拘束,似乎也不习惯我坐在他身边。然而那时我是很兴奋的,毕竟这是头一次坐飞机,对所有的东西都感到好奇,一会儿看窗外的云,一会儿又盯着别的乘客看。我很快就觉得有些困了,把脚收起来在座椅上蜷缩成一团――那时候我只有一点四米高,而且瘦得厉害,做这个动作一点都不难。然而没过多久,飞机就剧烈地抖了起来。我吓得跳了起来,发觉有什么东西从身上滑了下去。那时候有只手按住了我,说:“别怕,别怕,没事的,没事的。”

    我突然笑了。因为爸爸那个样子确实很好笑。虽然在不停地安慰我,但是从紧缩的眉头和惨白的脸色看,他也好不到哪里去。

    我一直不停地笑。他有些讪讪地,把手收了回去,然后从地上捡起一件衣服。我这才想起来,这件衣服刚才也许是在我睡着的时候,他给我盖到身上的。

    我问他:“怎么回事呢?”

    “遇到气流了。”

    “遇到气流飞机就会抖?”

    他于是开始给我讲解飞机飞行的原理。我那时候才知道,原来他懂得那么多的东西。

    有了可以讨论的话题之后,他的表情终于变得自然了些。说完了飞机,他开始向我介绍他的家――用他的话说,是“我们家”。他说,“我们家”在花都市文庙街,家里还有两个弟弟。他在来接我之前就已经给我准备好了一个房间和所有可能会用到的东西。

    我问他:“你老婆呢?”在我的印象里,像他这种人物应该至少娶五个老婆生三十个孩子才对。因为我说得很大声,周围有不少人好奇地看过来。他很平淡地说:“离婚了。”我惊奇地问:“你现在没有老婆吗?”

    他的脸上终于出现了责备的神情,这是前所未有的。我没有再追问下去。从周围的人的表情上看,他们和我一样惊讶。好在飞机很快就要着陆了,这个话题也到此为止。我突然暗暗地感到高兴。因为如果他有老婆的话,我的日子恐怕不会那么好过。

    下了飞机之后我们直奔文庙街。爸爸的助手把车开进街口的时候,我就开始不停地流口水,因为这条街两边几乎都是饭馆。那时正是中午吃饭的时候,几乎每家餐馆里面都坐得满满的,各种各样的香味混在一起从半开的车窗飘进来。如果那时候去去照照镜子的话,我一定能看到自己的眼睛绿得发亮。从那时起我就有了人生的第一个愿望:把文庙街的每家馆子都吃一遍。

    车子在街道的尽头停了下来。我们下车去,我还以为是要停下来吃饭,没想到爸爸说:“看,我们家就在这上面。”

    那是一栋非常破旧的老楼,有四层高,楼的外墙已经黑得看不出原来的颜色。我反问:“这里?”爸爸很肯定地点点头:“我们家在顶楼。”

    我吓了一跳。在我的印象里,国会议员再怎么说都是个大人物了,怎么可以住在那样吵那样脏那样破旧的地方?我以为他的家至少应该是个带花园的小洋房的。我住了许多年的阁楼,知道顶层一到夏天就会热得令人发指。所以在抬头看向顶楼的那扇窗户的时候,我感到非常失望。

    我嘀咕:“我还以为你很有钱呢。”

    他点点头:“我很穷。”

    我于是更失望了。

    我在这边一边捂着咕咕叫的肚子,一边不停地吞口水,爸爸则和周围的人点头打招呼。他似乎认识这里所有的人。有人问他:“荣议员,今天这么早回来?”

    他说:“去接儿子。”他把我拽到身边给那个人看了看,然后又对我说:“这是对面理发店的赵师傅。”他说完便用鼓励的目光看着我,是知道他这是在暗示我和那位师傅打个招呼。我脱口而出:“赵剃头!”

    他们两个人的脸色同时变得很难看。

    赵师傅说:“哟,议员您好福气,突然捡了这么大个儿子,该有十岁了吧?”

    爸爸:“……十五了。”

    赵师傅瞪大眼睛:“您……今年好像是三十一?了不得――”

    爸爸点头:“是的。”

    赵师傅嚷嚷开来:“荣议员带了个新儿子回来哩,大家过来瞧瞧哟!”街坊邻居们几乎是一涌而上地围过来,用参观动物园的游客才会有的那种眼神看我。大家七嘴八舌地问他:“这孩子多大了?”“叫什么名字?”“妈妈呢?”“之前都在哪呆着呀?”我这辈子从来没有这样被人围观过,并且觉得自己受到了欺负。就在他很有耐心地一一解答那些问题的时候,我一把推开他,撒腿就跑。

    那个时候,我从来都没有想过,爸爸作为国家的议员,作为一个公众人物,要在大庭广众之下承认自己不光彩的历史是多么艰难的一件事。后来我渐渐地明白了这便是他为人最可贵的态度。不虚掩,不矫饰。他让我明白,人生中有很多事我们无从选择,对于那些命运强加于我们的东西,我们只有坦然地去面对,而不是把它们当成负担,才有可能轻快地继续前进。

    那个时候我是不明白的,我只顾着跑。不停地跑。

    我的逃跑行动在五分钟后就失败了。街上人太多,我又不习惯脚上的新鞋子,怎么都跑不快。还没跑到街口,就被人从身后抓住了。我回头一看,抓住我的是一个不认识的彪形大汉。于是我挣扎叫喊。过了一会儿爸爸气喘吁吁地追上来,冲大汉摆摆手。然而大汉说:“不行,放手的话说不定又跑了。”说完就一手把我挟了起来。如果大家想知道我那时候是个什么样子,不妨想象一下被抓着尾巴倒提起来的松鼠。

    我就这么被那个大汉――后来才知道他是爸爸的保镖――挟着走回那长长的一段路,然后又被他扛在肩膀上晃晃悠悠地上了一处窄窄的楼梯。我也记不清他在楼梯上究竟拐了多少个弯,因为我已经晕得分不清东西南北了。等到他把我放下来的时候,我两脚一软坐在地上,眼前有无数的金星在飞舞。

    所以我一时也没看清传说中的“我们家”究竟是什么样子。

    “如果他再跑的话,请及时叫我。”我听到那个保镖对爸爸说。我异常愤怒,冲他吼:“你算老几!艹你女马b的!敢抓老子!”

    整个世界都安静了下来。现在回头想想,那时在场的人一定是因为从来没听过类似的脏话而震惊得说不出话了。他们愣愣地看着我。我突然发现原来这个家里还有很多人,大概十几个吧,年轻的,中年的,都穿得整整齐齐。片刻的沉默之后,爸爸说:“起来吧,大家都欢迎你回来呢。”

    我相信他的话,但是更相信那些人是受他的邀请而来的。因为他们脸上的表情看上去都不是那么回事。

    五年之后,爸爸在月亮宫重演这一幕。他几乎邀请了所有认识的人,举行了一个非常盛大的晚宴庆祝我退役归来。我和他一起从宽大的阶梯上走下去的时候,看到金碧辉煌的大厅里站满了盛装的达官贵人。所有的人都举着酒杯微笑着看着我们走下去。而他则不动声色地小声叮嘱我应该怎么做。那时候我才意识到,他有一个长久以来一直未变的愿望,那就是我这个儿子能够得到全世界的认同。

    很可惜,我,出于某些不可告人的理由,一直在有意无意地和他做对。

    他叫我用筷子吃饭的时候我就用手抓。他要我穿鞋我就打光脚。他叫我对别人礼貌,我要么动不动就打人,要么就爆粗口。他怒斥也好,温和地劝导也好,全然没有效果。我比以前的任何时候都更像一个小混混。他越是管教,我就反抗得越起劲,并且在他的愤怒中得到异样的快/感。

    我就是喜欢他看着我的时候那种无可奈何的眼神。这样会使我非常有成就感。你是国会议员又怎么样?你受万众瞩目又怎么样?你照样拿我没办法。

    这种想法,在他后来当选总统的时候达到了巅峰。

    扯远了,还是说回五年前吧,我刚到文庙街五十三号的那一天。

    我之所以对那一天念念不忘,是因为那是我在“回家”之后,和他相处的时间最长的一天,我们从早到晚都在一起。从第二天开始,照顾我的责任就被转交给了家里管家郑太太。他每天从早到晚都在不停的工作,而我每天能见到他的时间,不过是吃早餐的那三十分钟。

    107、番外:荣景笙回忆录第三章

    文庙街五十三号从外面看上去和普通的民宅没有什么不同。但是当我真正有机会仔细观察它的时候,才发觉它其实比我想象的要大一些。客厅连着餐厅和阳台,房间大约有七八个,只看空间的话还是相当宽敞的。但是我们一家四口加上管家女佣保镖司机全都住在里面,还不算那些偶尔会留下的客人;所以在住在那里的短短几天里,我总觉得人来人往的,非常拥挤。

    我一直很奇怪为什么爸爸非要住在那里不可。文庙街的地段其实很不错,租金非常贵。更便宜更安静的地方也不是没有――事实上沙罗的国会议员大都住在文昌街以北的别墅区里。后来我才知道爸爸看上的恰巧是这里的吵闹。难得有闲下来的时候,他就喜欢到下面的餐馆里点些茶点,一边喝茶一边听街坊邻居闲聊。他发起的很多议案都是在那种场合里产生的。后来他当选总统的时候我正在国外,只听说他退租搬走的时候,几乎整条街的人都出来送他。而爸爸搬走之后,屋主立刻在门上挂了个“总统旧居”的牌子,租金又涨了几倍。爸爸曾经开玩笑说,等到他卸任的时候我们就无家可归了。

    到了吃晚饭的时候,我终于认全了爸爸身边的人。除了家里为他工作的全班人马之外,还有两个弟弟景筠和景筌――他们那时刚放学回来。

    那是两个差不多大的男孩,比我矮一点点,长得非常相像。他们都在好奇地看着我。爸爸命令他们叫我哥哥,和我握手。我主动先握住了景筠的手。

    景筠坐在地上哇哇大哭起来。

    景筌很愤怒地看着我。我们几乎打架。爸爸非常紧张,先命令他们回自己的房间去,然后和蔼地问我是不是不喜欢弟弟。我说:“不是啊,因为我很喜欢他,才会用力握他的手呢。”

    爸爸没有再说什么。我洗完了澡准备睡觉的时候,他忽然到我房间里来。我想他一定是因为我捏了景筠,想要来教训我一顿。我本来已经躺好了,一下子坐起来窝到墙角里去,抱住膝盖缩成一团。他走过来伸出,手我还以为他要打我,缩得更紧了。没想到他探了探我的额头:“怎么了?不舒服么?”

    发烧是装不出来的,我摇摇头。

    他又问:“肚子疼?”

    我胡乱点点头。看他脸上的担心,不像是假的。我顿时没那么紧张了,小声说:“吃饭吃得太快了。”他松了口气,“那就不要那么早睡。先起来站一会儿。”

    我“刷”地在床上站了起来。床上铺着软软的垫子,我没站稳,险些扑倒在他身上。他抓住我的胳膊:“我说的是站在地上。”我甩开他,两手背在身后靠墙站稳:“这样就很好。”

    他显然没有办法,后退一步,在床边的椅子上坐下,“好吧,你觉得这样很好就这样站着。以后吃饭记得细嚼慢咽。”

    他的态度令我很惊奇。我不是没有在类似的人家住过,他们家的孩子犯了错的时候要么被一顿臭骂,不走运的时候还会招来一顿打。没想到爸爸连提都没再提过这件事。

    他只是问我:“这里还住得习惯么?”

    我立刻摇头。

    新卧室在现在看来实在算不上大,但是比起姨妈家的阁楼已经大了很多倍。在我的印象里,只有有钱人家的少爷才能住在那样的房间里――里面有干净柔软的单人床,床上挂着雪白的纱帐;有书桌,有衣柜,有几把椅子,甚至还有个小茶几。每一件摆设都是崭新的,正因为如此,我住在里面浑身都不自在。

    应该这么说,在这间大房子里,我浑身都不自在。

    爸爸安慰地说:“新换了环境不习惯也是很自然的。以后慢慢就好了。我在给你联系学校,你先在家里住几天,熟悉一下,等安排好了你就去上学。你姨妈说你只读过五年的小学,你恐怕得和比你年纪小的孩子上学。不过这个也没关系,等你打好基础了可以跳级……”

    我打断他:“为什么要上学?”

    “唔……”他居然被我问住了。“上学――你当然要上学。你不想去么?”

    我当然不想去。之前妈妈送我去学校,只是因为她不想让我整天在街上踢球打架。但是去了学校也没什么区别,我根本没有办法集中精力学习,天气好的时候就逃课出去闲逛,天气不好的时候就坐在教室里面发呆。反正那也是个垃圾学校,只管收钱,从来都不会管学生在干什么。

    我再次蹲下,抱着膝盖摇头。

    “不想去。”

    “那怎么行。小孩子总是要读书的。”

    “我不是小孩子。我十五岁了。本来准备明年去当水手的。”

    “胡说。你看周围十五岁的孩子哪个不在上学?”

    我不说话,把整个脑袋都藏了起来。爸爸有点无可奈何,“你……是不是怕别人笑话你呢?”

    “不喜欢学校。学校里的女生整天勾引我。”

    “……”

    我眼角瞥见爸爸很头疼地揉自己的太阳穴:“咳咳,我可以送你去男校。”

    “那更不行,我喜欢男人。看到帅哥会扑上去非礼的。”

    “……”

    我就这样信口胡扯,他还不放弃:“别说傻话了,我知道你只是不喜欢学校里循规蹈矩的生活。其实也没那么恐怖的。你只要不迟到不早退上课听讲就好。”我继续坚持:“我不要去。让我出去打工吧,我不要你养活。”

    “不行。你是我的孩子,我要对你负责。你必须去上学。”他的口气强硬起来,我也跟着顶了一句:“你只是因为觉得你的孩子应该是怎么样的就叫我这样那样,你想带我你有没想过我愿不愿意啊!”

    他愣住。

    上学的事情就这么搁浅下来。第二天我看着景筠和景筌穿着整齐的制服背着书包坐进车里上学去,忽然很羡慕。然而一想到坐在教室里的无聊劲,我就又不想上学了。爸爸很快也去国会上班。就在我以为我不用去上学了的时候,郑太太拿了一套中学一年级的课本过来找我,说:“这是先生特地嘱咐我去买的。明天就会有老师来教你,你最好先看一看。”

    她说这些话的时候,手里还拿着一根半秃的鸡毛掸子。

    “我家小姐,也就是你的祖母去世得早。她生前嘱咐我,以后无论是先生也好,先生的孩子们也好,只要你们不听话,我都可以代替她执行家法。看到这上面掉毛的地方没?就是打先生还有景筠景筌的时候打掉的。”

    我吐了吐舌头,立刻乖乖地拿起了书假装在看。郑太太说:“以后不准当着别人的面吐舌头。再让我看到――”她说着扬了扬鸡毛掸子。

    我想,爸爸和弟弟们都那么守规矩,原来是因为家里有个变态的管家太太。

    从那以后我就学乖了。爸爸不在家的时候我就老老实实的,免得被郑太太还有别人整。只有爸爸在场的时候才会故意激他找点乐子。所以那几天相对还算平静。到了周末,爸爸终于空出时间来,他决定带我回家认祖归宗。

    车子停在荣家老宅的门口的时候,我一边挖鼻子,一边对爸爸说:“你说你很穷。”

    他点点头:“是啊。还有,不准在别人面前――”

    “可是你家的房子好像王宫……”我把挖出来的东西弹到车窗上。

    他刷地自己开了那边的车门下去:“这是你太爷爷的房子。我犯了家规,你太爷爷和爷爷一个铜板都不会给我。所以我很穷。”

    我追上,故意踩倒了小路边的几株兰花。

    “太爷爷是做什么的?这么有钱。”

    “爷爷做航运,人称‘船王’,你听说过么?”

    我摇头。但是我突然想到――

    “他是不是有很多船?”

    “嗯。很多。”

    “如果你没有去找我,我以后就会去当水手,说不定就是在太爷爷的船上呢。”

    后面的话我没有说。也许会有这么一天,他偶尔到了太爷爷的船上,没准会和我擦肩而过。我也许会用艳羡的目光看他,但是永远都不会知道他就是我的爸爸。

    我第一次发觉原来“命运”是这样奇妙的一件事。

    “说不定。”爸爸说。

    我原本以为在老宅会遇到很多人。但是我想错了。荣家所有的人都在外面,要么在工作,要么在读书,即使是周末的时候,老宅里也非常的安静。爸爸先是带我去见了大伯父,然后他们一起带我去了祠堂。他们叫我对着祖宗的灵位拜了拜,然后在族谱上添了三个字。

    爸爸说:“以后这就是你的名字。”

    我认字不多,勉强知道那是“荣景笙”。我对于名字没什么执着,毕竟妈妈以前整天要么叫我“臭小子”,要么叫我“狗崽子”,比起这些,叫我什么都无所谓了。那只不过是把名字写上去而已,爸爸和大伯父却都显得很严肃。完成之后,爸爸郑重其事地向大伯父道谢。我看得出来,他在心里还是觉得有些羞愧和尴尬的,毕竟在华族的传统看来,一个男人在外面有私生子是很不光彩的事。

    大伯父安慰说:“我们这一辈的弟弟每年都会莫名其妙地冒出来几个,多个侄儿实在不稀奇。”然后又拍我的头:“这孩子,查都不用查身世了,看他长得多像他爷爷!”

    我继续挖鼻子:“没准爷爷才是我爸爸呢?”

    大伯和爸爸面面相觑:“……”

    这时候我听到一声狮子咆哮般的怒吼:“谁踩了我的兰花?!”

    108、番外:荣景笙回忆录第四章

    在听到那个吼声的瞬间,大伯看了看爸爸,爸爸看了看我。

    他们同时吃惊地说:“爷爷的花。”我意识到刚才大吼的那个人就是他们的爷爷――我的太爷爷。

    我说:“刚才进来的时候,我好像踩到……”

    然后我就看到一个老人拄着拐杖怒气冲冲直奔祠堂:“自己出来认错!看我不揍死你们这些小兔崽子!”

    我知道那是太爷爷。那时候我相当震惊。因为太爷爷看起来至少有八十岁了,但是走起路来就和风一样快。有个年轻女人――后来我才知道那是太爷爷的七姨太太,爸爸他们都叫她“七奶奶”――跟在他后面,她不得不一路小跑才能跟上

    我看到大伯朝爸爸挤了挤眼睛,然后指指祠堂的后面,我想他的意思是让爸爸带我先溜走。我已经拔腿想走了,谁知被爸爸一把拉住。

    “别动。”爸爸很沉着地说。我开始的时候还是有些害怕的,不知道为什么,听了他的话以后就立刻镇定下来。一眨眼太爷爷已经到了跟前,突然举起拐杖对准我:“小孩!是不是你干的?”

    我正想说是我又怎么样,就听到爸爸说:“爷爷,是我不小心踩的。”那声音是很平淡的,仿佛在说“是我踩了那又怎样”。

    我简直瞠目结舌。在私底下谈话的时候,爸爸对太爷爷的态度还是相当尊敬的。没想到真的到了太爷爷跟前,他居然立刻换了一副“我不想理你”的表情。这是平时绝对见不到的。

    太爷爷气得两条白眉都竖了起来,“我就知道是你!我看除了你也没人敢踩我的花儿了!”说着挥舞着拐杖,“伸手!”

    爸爸把两手背在身后:“我们国家法律禁止私刑。”

    太爷爷几乎晕过去,大伯和七奶奶分别把爸爸和太爷爷往后拉。大伯装模作样地怒斥爸爸对长辈无礼,而七奶奶用很温柔的声音劝太爷爷不要生气。闹了一阵,太爷爷的怒火才稍稍消退了些,又骂爸爸:“你瞧你什么样子!”

    爸爸说:“我觉得挺好的。”然后又问大伯,“大哥,你说是不是挺好的呀?”

    太爷爷用很鄙夷的目光把他从上到下扫了一眼,没再接话。这时七奶奶从胳膊上挽的小包里掏出来一只红包,说:“景笙,这是太爷爷给你的见面礼,以后要听爸爸的话,常回来看太爷爷,知道么?”

    我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大伯提醒我:“景笙!”我这才明白过来到她的红包是要给我。我接过红包,一边疑惑她是怎么知道刚刚写上去的名字的,一边捏了捏那个红包。然后我就吓了一跳――红包里面似乎装了厚厚的一沓钱。哪怕只是一毛钱一张的纸币,对我来说也是很大的一笔钱了。我过度兴奋,以至于过了好久我才想起来要说谢谢,。太爷爷摸我的头说:“不要害羞,太爷爷虽然不喜欢你爸爸,不过他生下来的孩子都是荣家的子孙,太爷爷都一样喜欢!哈哈!”

    说着又向爸爸说:“你趁着还能生,还不赶紧多生几个,省得到头来一辈子一事无成!”

    爸爸说:“我穷,养不起。”

    太爷爷很愤怒地哼了一声就走了。他们祖孙的对话就这样在不愉快的气氛中结束。而我则一心想着数数红包里究竟还有多少钱,脑子里瞬间跳出来一堆想买的东西,恨不得立刻就回到文庙街上去好大吃一顿。谁知从祠堂出来之后,爸爸说:“天太热,我们等傍晚太阳下山了再回去。”然后他就把我丢在一个小客厅里,和大伯谈事情去了。

    这里插一件以讹传讹的小事。

    我是绝对不可能在一个地方坐上五分钟的。他和大伯刚刚从拐角里不见,我就偷偷溜出门在后面的庭院中逛了起来。一直都有人在好奇荣宅的后花园里究竟是什么景象,我可以很负责任地说:那完全没什么好说的,就是大片大片纯天然的草坪,中间有石头铺的小路横穿过去。唯一吸引我的地方,是有一条很浅的小河从后面的山里流出来,横跨整个庭院。

    我小时候很喜欢游泳,可是自从跟妈妈去了琉璃市以后,就没机会再下过水了。我在烈日下看到那样一条河,再也顾不上别的,脱光了衣服就跳进去了。就在我游得不亦乐乎之际,突然看到水里竟然有条水蛇在游啊游!我吓得毛骨悚然,立刻转身游上岸,不要命地往回狂奔。我在奔跑中就听到几个女人的尖叫声。停下来的时候才发觉――我身上居然一件衣服也没穿!

    我连忙用手遮挡身体,钻到一丛木槿花后面去。结果就太爷爷正提着一壶水浇花。他看看我,突然哈哈大笑,笑得几乎岔了气。

    我想回去拿衣服,但是想想河里的水蛇,又怕得要命。但是那样站在太爷爷面前又难堪得很。就在我进退两难的时候,有个女佣不知道从哪里跑了出来,把一条大大的浴巾披到我身上。

    我终于能说出话来:“蛇……河里……蛇……”

    太爷爷捂着肚子坐在花坛上,一边笑一边拍大腿,其实我也不太知道他在笑什么,就跟着傻笑。

    这就是所谓我在荣家老宅“裸奔事件”的真相。至于太爷爷和爸爸看到我那个样子之后震怒之类的事,纯属子虚乌有。

    后来太爷爷叫一个工人去河边把我的衣服拿回来。我穿好衣服,他说:“傻孩子,我们家有游泳池的,不用到那种地方去游水。我叫人带你去?”

    我立刻摇头。我只要一闭上眼睛,就会看到一条黑乎乎的蛇在眼前游来游去,太可怕了。太爷爷似乎也看出了我的恐惧,他拍拍他身边的地方,我想到也许他会再给我红包,就坐了过去。他又笑了一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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