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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阅读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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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黄金剑[出书版] 作者:困倚危楼

    《黄金剑 上》

    作者:困困

    绘者:艾利卡

    出版社:威向文化

    出版日期:2012/12/05

    爱人究竟是怎么样一回事,

    甘醇之后怎会这般的苦涩?

    文案:

    雨夜中一处破庙里,

    凌云派弟子叶敏玉路见不平拔剑救美,

    却因此摊上个风流不羁的师叔──周琰。

    区区半张藏宝图,引得一连串祸事上身,

    一路上师叔侄遭到追杀不说,

    就连周琰为之放弃一切的那人,

    亦现身痛下杀手!

    眼见凡事淡泊的师叔尽管满身血污,

    却仍对那人心心念念,

    叶敏玉竟感到从未有过的异样悸动──

    爱人究竟是怎么样一回事,

    甘醇之后怎会这般的苦涩?

    《黄金剑 下》

    作者:困困

    绘者:艾利卡

    出版社:威向文化

    出版日期:2012/12/05

    他花费了十年,才勉强将一个人忘记。

    但要爱上另一个人,却只在这一个苦涩的微笑间。

    文案:

    愈是多情,就愈显无情。

    然而黄金剑自叶敏玉手中落下时的声响,

    却久久萦绕在周琰心中。

    周琰向来天不怕地不怕,

    却在看见叶敏玉身上新伤之时颤抖了起来。

    他花费了十年,才勉强将一个人忘记。

    但要爱上另一个人,却只在这一个苦涩的微笑间。

    黄金剑、藏宝图、绝世秘笈,

    世人总爱稀世异宝,天下无双。

    但周琰只求,怀里这人一世平安。

    只是不知那颗为自己受尽风霜的心,

    是否还能被他温柔地焐暖?

    第一章

    哗啦啦──

    暴雨倾盆。

    茫茫的夜色中,只路边的破庙里闪动着一丝微光。

    这庙宇年久失修、蛛网遍布,平日鲜有人顾,只因今日的大雨来得甚急,方有人在庙中起了个火堆,将就着避一避雨。

    火光掩映之下,十来个江湖汉子正聚在角落里赌骰子。不过这赌法与众不同,旁边非但无人吆喝起哄,反而人人都屏气凝神,偌大一间破庙里,除了骰子的滚动声外,竟不闻半点声响。

    坐在赌桌两端的,一个是腰佩长剑的年轻剑客,容貌英俊、神态潇洒;另一个却面容丑怪,脸上布满了横七竖八的伤痕,连五官也因此扭曲了。

    这一丑一俊,对比极是分明,但围观的众人只紧紧盯着那两枚骰子,并不朝他们脸上望一望。

    掷出去的骰子在桌上打着转,眼看快要停下来时,忽听「砰」的一声,有人慌慌张张的从门外撞了进来。

    来人是个浑身湿透的白衣少女。

    她衣衫不整,黑发凌乱,一张清秀的面孔苍白得可怕,进门之后,双眼四下乱扫,像在寻找可以藏身的地方。可惜尚未找到,就有四个黑衣男子追进了庙中。

    那四人一式一样的劲装打扮,腰间扎一条靛蓝的带子,手中尖刀明晃晃的好不吓人。他们当然一眼就看见了聚在角落里赌钱的众人,但因瞧不透对方是什么路道,便也不去理会,只一步步朝那少女逼近,狞笑道:「美人儿,我家少帮主好心请你喝酒,怎么你一点也不领情?你只要伺候好了我家少帮主,自然是荣华富贵享之不尽,总好过在这荒山夜雨里独自奔逃。万一遇上了野兽,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那少女看似柔弱,脾气却极倔强,当即「呸」的一声,道:「我宁愿死了,也不会让姓方的混蛋碰我!」

    「这可由不得你啦。」为首的黑衣男子哈哈大笑,道,「总之少帮主有命,今日非将你捉回去不可!」

    说着上前一步,伸手去抓那少女的胳膊。

    少女咬了咬唇,一边扭身闪避,一边望了望旁边的梁柱,打算一头撞死在这破庙之内。她说到做到,情愿血溅当场,也不肯给人污了清白。

    「哒哒哒──」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远处蓦地响起了一阵马蹄声,接着就是勒马停车的声响,一道清亮的嗓音问道:「少爷,此处有座破庙,不如进去避一避雨吧?」

    那被称作少爷的人轻轻「嗯」了一声,声音低沉温和,虽只这么简简单单的一个字,却已让人觉得如沐春风。

    说话间,破庙的大门又再度被人推开了。

    率先进来的是个青衣童子,手上提着一个食盒,衣裳甚是华丽。跟在他身后的几个丫鬟小厮,也都是差不多的打扮,手中要嘛抬着箱笼,要嘛捧着书匣,鱼贯而入之后,整整齐齐的分立两边,竟是一副贵人出行的排场。

    到了最后,才见一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跨进门来。他身上的一袭长衫颜色素雅,只袖口处绣了流云花纹,腰间悬着一块莹然生光的美玉,愈发衬得他风姿隽秀、容颜若画。

    他们一行人闹出这么大的动静,自然惊动了那伙围着赌钱的人,其中一个黑脸汉子不住打量着那块美玉,脱口道:「好一只大羊牯!」

    他旁边的红脸汉子瞪了瞪眼睛,立刻喝道:「二弟,咱们还有正事要办,莫要多生事端!」

    他俩人说话时并未压低嗓子,这几句话在安静的破庙中尤其显得刺耳。

    但那年轻人却彷佛听而不闻,只吩咐身旁的小厮道:「夜里寒气重,先想法子生个火吧。」

    说话的语气斯斯文文的,十分温和。

    几个黑衣男子见他像是个怕事的主儿,便再也没有顾忌,继续去抓那白衣少女。少女被扭住了胳膊,痛得叫出声来,死志刚萌,却见那年轻人朝自己施了一礼,温言道:「这位姑娘的衣裳都湿了,若不介意的话,过来烤一烤火吧。」

    少女听得怔了怔,尚未开口回答,为首的黑衣男子已先皱起眉来,骂道:「臭小子,不要多管闲事!」

    那年轻人只是微笑:「几位大哥也可以过来一起坐啊。相逢即是有缘,小生今日去城外的宝善寺进香,不料遇上了大雨,幸好……」

    他说话的声音又轻又软,煞是好听,只是未免有些里嗦、夹缠不清,黑衣男子不耐烦地摆了摆手,道:「滚开!」

    「庙里地方太小,滚起来恐怕不太方便,只要几位放开这位姑娘,小生就不再多言了。」

    「好呀,你这小子是存心来捣乱的对不对?你晓不晓得我们是何人?」

    「正想请阁下赐教。」

    「咱们哥几个是沙海帮方帮主的手下,你小子究竟有几颗脑袋,胆敢来碍我们的事?」

    「方帮主的大名,小生今日还是头一回听说,不过他老人家的名头这么响亮,日后若有机会,我一定登门拜访。」边说边拱了拱手,当真尽足了礼数。

    黑衣男子见他嗦到了极点,真是越听越来气,干脆挥动手中的尖刀,恫吓道:「你再不退开,小心我在你身上斫几个透明窟窿!」

    那一刀飒然有声,几乎贴着年轻人的鼻尖掠了过去。但他眨了眨眼睛,仍旧只是笑笑,说:「阁下不肯放开这位姑娘,原来是想同我较量武艺吗?只是刀剑无眼,伤到了人可不太好,咱们还是点到为止吧。」

    黑衣男子原本只是想吓唬吓唬他,听他这么一说,不禁怔住了。

    那年轻人却已转过了头,吩咐道:「取我的剑来。」

    「是,少爷。」立刻有一个绿衣小厮翻开箱笼,取出了一柄长剑,恭恭敬敬的捧到他面前。

    庙内众人见了这柄剑,全都大吃一惊──原来这剑的剑鞘竟是用黄金打造的,上头镶满了各色宝石,在火光下熠熠生辉,剑穗上则系了两颗拇指大小的明珠,叮叮当当的互相碰撞着,端的是珠光宝气,价值连城!

    这样一柄宝剑,原本该是豪富之家悬在堂内玩赏的,如今却在荒山夜庙里,被一个斯文秀气、温文尔雅的青年握在手中,怎不叫人惊奇?

    围坐着赌钱的一伙人里,很有几个识货的大行家,这时便忍不住窃窃私语起来。那年轻人只当没有听见,缓缓抽出了手中的长剑。不过他就连这拔剑出鞘的动作,也如同执笔描花一般,姿态十分优雅。

    旁边的江湖人士见了,难免有几分不屑,但等到「铛」的一声,长剑出鞘之后,却再无人出声耻笑了。只见三尺青峰犹如一泓秋水,在月光下隐隐透着凛冽的寒芒,明眼人一瞧就知道,这定是柄摧金断玉的宝剑。

    而众人的一声「好」字还未赞出口来,那年轻人就已经出剑了!

    他手腕轻抬,身形微晃,分花拂柳般在破庙中穿梭来去,不过片刻工夫,就听「叮叮当当」的声响和「哎哟」、「哎哟」的叫痛声不绝于耳。原来他仗着宝剑之利,先用重手法绞断了敌人手中的钢刀,接着又剑交左手,胼指去点对方的穴道。四个黑衣男子竟连还手的机会都没有,就已被他点倒!

    这年轻人的剑法如何尚不得知,但他的轻身功夫之妙、认穴功夫之精,却是一目了然。而且果然如他所言,仅是点到为止,并未伤人性命。

    「多谢几位大哥手下留情,看来这一场是我赢啦。」年轻人倒转剑柄,笑吟吟的走回原处,道,「嗯,可以放过这位姑娘了吧?」

    几个黑衣男子哪里还说得出话,只是呆若木鸡的躺在地上,双眼兀自睁得老大,像是奇怪自己怎会败在这文弱青年的手上。

    那年轻人朝白衣少女点了点头,正欲还剑入鞘,却听有人高声嚷道:「且慢!」

    接着就见两道人影从角落里跃了出来,一左一右的将年轻人围在当中。他们一个脸色黝黑,另一个红光满面,相貌却极肖似,粗声道:「小子,你的剑法不错,也来跟俺哥俩比划比划。」

    「他们输了留下女人,你若输了……嘿嘿,就留下手中的宝剑吧。」

    这番话一说,分明是想夺宝了。

    那年轻人却只笑了笑,彬彬有礼的说:「晚辈学艺不精,岂敢在两位前辈面前献丑?」

    「喔,那你是打算乖乖奉上宝剑了?」

    「此剑乃是长者所赐,晚辈不敢自专。不如待我回府禀明家父之后,再去拜会两位……」

    「废话少说,撤剑!」

    说话间,黑脸汉子出手如电,直扣那年轻人的脉门。

    年轻人早有准备,不急不缓的后退一步,轻而易举的避了开去,同时举剑一撩,道:「既然如此,晚辈只好得罪了。」

    剑光一闪,三个人很快就斗在了一处。

    那两个江湖汉子本是同胞兄弟,使的兵器都是一支铁拐,不过一个用右手一个用左手,两人同时出招,一招一式互相配合,顿令威力大增。他们识得宝剑的厉害,所以出招之时故意避其锋芒,连走了一、二十招,竟一次也不和剑刃相交。两支铁拐舞起来沉稳有力、虎虎生风,实在叫人胆寒。

    好在年轻人的剑法也自不弱,出手疾若迅风,身形飘逸灵动,凭着绝妙的轻功与那两人游斗,虽是以一敌二,却丝毫不落下风。一时间只见剑光闪动,彷佛四面八方都是他的影子,身姿优美,翩若惊鸿。

    观战的众人见了这一场打斗,禁不住高声叫好。当中却有一人哈哈大笑,朗声道:「错啦,错啦,刚才这招『玉女投梭』原是该取敌要害的,但是傻小子手腕抬得太高,出剑又太慢,反倒将自己的要害送上了门去,真是好笑。」

    说到最后几个字,又是一阵大笑。

    他的声音虽不响亮,但是一字一句都像在众人耳边响起一般,每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大伙儿循声望去,这才发现说话之人便是那个坐在赌桌旁的俊美剑客,他原本是在跟疤面人赌骰子的,不知何时也抽出了腰间佩剑,忽道:「郑老二,我要刺你左肩了!」

    他身形动也不动,左手照旧按着赌桌,只右手一扬,直刺那黑脸汉子的肩膀。

    这一剑使将出来,竟与年轻人先前的招式一模一样,只是出剑更快、威力更甚,黑脸汉子明知他要刺向哪里,却是避无可避,「哇」的大叫一声,左边肩膀已是血流如注。

    同时叫出声来的,还有那个年轻人。他黑白分明的眸子里露出一丝惊讶之色,道:「前辈刚才所使的,可是本门的追风剑法?晚辈叶敏玉,斗胆请教前辈高姓大名。」

    那俊美剑客已经收回了佩剑,轻轻抖落剑尖上的血珠,沉声笑道:「傻小子,你连师叔也不认得?」

    他相貌如此出色,任谁见过一面之后,都不可能轻易遗忘。

    因此叶敏玉更觉惊愕,一边应付红脸汉子的铁拐,一边喃喃道:「师叔?弟子福薄缘浅,虽在师门数年,却从来不曾与前辈会过一面,不知……不知是哪一位师叔……」

    闻言,那俊美剑客又是数声大笑,眼睛里神采飞扬,反问道:「咱们凌云派门下,难道有好些个放浪不羁,以致被逐出门墙的不肖弟子吗?」

    叶敏玉怔了怔,脑海里立刻跳出一个人的名字来,不禁问道:「师叔可是姓周?」

    他们这一问一答并未避着旁人,何况凌云派在江湖上亦非籍籍无名,所以当场有人大叫出声:「周琰?!」

    那俊美剑客微微一笑,道:「正是在下。」

    此言一出,围在旁边的众人竟不约而同的往后退了一步。

    周琰这两个字在武林中名气忒大,倒不是因了他的高明剑法,也不是因了他的俊美皮相,而是因为他喜好男风,不爱妖娆女子,只爱俊俏儿郎。若只是断袖之癖也就罢了,偏他又是风流多情的性子,多年前痴恋一人,在江湖中掀起好大一场风波,最后甚至被逐出了师门。而他不但没有痛改前非,反而变本加厉地放纵起来,整日里眠花宿柳、混迹青楼。

    此事闹得人尽皆知,但凡不好男风的人,见了他总要退避三舍,免得传出些风言风语来坏了名声。

    周琰对此倒是见怪不怪,目光四下一扫,笑说:「各位怕些什么?难道周某会瞧上你们吗?」

    众人脸上一阵尴尬,哪有人答得出话来?

    唯有那疤面人怡然自若,冷笑道:「姓周的再怎么放浪形骸,也不至于饥不择食。」

    周琰哈哈大笑,道:「不错,这位兄台倒是我的知己。」

    疤面人哼了一声,显然不屑与他称兄道弟,不过那张扭曲的面孔上瞧不出什么表情,只凉凉的说:「轮到你掷骰子了。」

    他俩人赌的乃是大小,谁掷的点数大便算胜出,不过十几局下来,始终不分胜负。

    这时骰子一到周琰手上,众人的目光便被吸引了过去,那疤面人尤其全神贯注,双手紧紧按住了桌面。

    周琰却是态度闲适,随手将骰子一扔,道:「傻小子,你是我掌门师兄收的徒弟?」

    「是!」叶敏玉仍在跟那红脸汉子恶斗,却于百忙之中行了一个大礼,道,「弟子拜见师叔。」

    「嗯,你这古板严谨的性子,倒是像足了我师兄。你的剑法虽还差了些火候,但也练得不错了。」

    「师叔过誉了,弟子学艺未精,原不该班门弄斧。」

    二人谈笑之际,那黑脸汉子已经裹好了肩上的伤口,但他记着前仇,嘴里大喝一声,铁拐猛地朝周琰头顶击落。

    叶敏玉瞧得分明,连忙大叫道:「师叔小心!」

    周琰连眼皮也不抬一下,仅是反手挥出剑去,剑光如寒芒点点,竟在一招之内,连刺对方七处大穴。可怜那黑脸汉子刚刚哼得一声,便直挺挺的倒了下去,与先前那四个黑衣男子作伴了。

    叶敏玉松了口气,这才发现周琰出招之时,左手一直不离桌面,而桌上那几枚骰子更是滴溜溜的转个不停,完全没有停下来的趋势。原来周琰跟那疤面人看似在赌骰子,其实却是在比拚内力,靠着深厚的内劲改变骰子的点数。

    他们两人的功力本在伯仲之间,因此总是打成平手,这一回周琰分神出剑,疤面人自然不肯放过机会,掌力一催,内劲如惊涛骇浪般直打了过去。不料周琰使的本就是诱敌之计,竟然勾唇一笑,爽爽快快的放脱了左手,然后俯下身去,朝桌上的骰子吹了口气。

    疤面人料不到有此一招,疾吐的掌力扑了个空,根本来不及收回。

    而那几枚骰子已经停了下来。

    点数不多不少,正好比他先前掷的大了一点。

    接着就听「砰」的一声,那张桌子禁受不住两人内力的激荡,突然间炸裂开来,木屑飞扬。

    周琰纵身退开两步,拱手道:「承让,承让。」

    那疤面人的眼神冷若冰霜,道:「愿赌服输,我既然输了,东西自然归你。」

    说着,从怀里掏出一个红绸布包,直接扔了过去。等周琰伸手接下之后,又唰的甩出一条鞭子来,厉声说:「不过,我随时都可以再抢回来!」

    那鞭子是乌黑的颜色,上头的倒刺却泛着幽幽蓝光,显然是淬过剧毒的。

    周琰见了,却反而赞一声好,道:「正是要这样才有趣,咱们已拚过内力了,再来比划一下兵刃吧。」

    他剑尖一抖,却并不抢先进招,直待对方的鞭子劈面而来时,方才迎了上去。一套追风剑法使出来,与叶敏玉刚才的剑招并无二致,只是出手既快又狠,霎时间只见剑光来去,每一剑都隐隐带着风声。

    那疤面人则胜在鞭法刁钻诡异,每次都能攻向出其不意的位置,两人缠斗起来,又是胜负难分。

    倒是叶敏玉因为少了一个强敌,已经将红脸汉子也打倒在地了,他那些丫鬟小厮们纷纷围了上来,又是递汗巾又是打扇的忙个不停。那扇子还是用檀香熏过的,阵阵香风飘散开来,与破庙中刀光剑影的场面格格不入。

    只不过当下无人理会这些,一双双眼睛全都紧盯着激战中的两人。

    斗到百招开外时,周琰与那疤面人在半空中对了一掌,然后各自退开数步,全都是一副摇摇欲坠的模样。

    周琰喘了喘气,抢先道:「你已受了内伤,这一架可不能再打了。」

    「阁下也好不到哪里去。」疤面人按了按胸口,冷笑连连,「只怕今日踏不出这扇庙门。」

    他这句话可不是随口乱说的,那一众江湖汉子在旁边等了许久,为的就是坐收渔利,此刻见两人都受了伤,自然毫不客气的亮出兵刃,把周琰团团围住了。

    大家所为的都是同一样事物,因此连废话也不多说,异口同声道:「快将东西交出来!」

    周琰虽临大敌,却是一副满不在乎的神气,把那红绸包往上抛了抛,笑说:「这是我赌骰子赢来的彩头,可不能随意送人。谁要将此当作定情信物,倒是尽可以拿去。」

    他这句话不说还好,一说更是把人气个半死。

    叶敏玉一直按剑旁观,这时便也跳进了圈子中,道:「师叔,我来助你!」

    他的轻身功夫本是一绝,追风剑法更是讲求一个快字,只听一阵金属相击之声,转眼之间,十几个人的兵器都已被他绞断。这一来是因为他出手迅捷,二来则是仗着宝剑之利,若论真实功夫,他倒还不是这些人的对手。

    周琰趁势冲出了包围,边走边说:「好师侄,你这一招使得不错。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咱们后会有期啦。」

    快到庙门时,双唇一嘬,便有匹黑马从远处飞奔而来。

    其时暴雨未歇,豆大的雨点打在身上,硬生生的发疼。周琰却翻身上马,大笑着扬鞭而去。

    庙内的众人失了兵刃,却舍不得失去红绸包内的事物,也顾不得找叶敏玉麻烦,一窝蜂的追了出去。

    叶敏玉瞧了瞧满地狼籍,又望了望那白衣少女,对身边的小厮吩咐道:「待大雨一停,你们便好好的送那位姑娘回去。」

    他将宝剑收回剑鞘之内,也跟着出门去牵自己的坐骑。

    丫鬟小厮们连忙追了上去,七嘴八舌的直嚷嚷。

    「少爷要去哪儿?」

    「少爷身边可不能没人伺候!」

    「少爷,至少将文房四宝带上啊……」

    叶敏玉微微一笑,冒着大雨跨上了骏马,道:「回去告诉老爷夫人,中秋之前,我定回府团聚。」

    话音未落,人已去得远了。

    第二章

    叶敏玉自幼娇生惯养,从来不曾这般冒雨独行过,只觉眼前尽是茫茫的雨水,几乎连道路也瞧不清楚。幸喜他所骑的也是一匹宝马,虽在大雨之中,却依然疾驰如飞,不多时,就已赶过了那一群江湖汉子。

    众人追他不上,便骂骂咧咧的叫嚷起来,金钱镖、梅花针等暗青子纷纷朝他招呼过去。

    叶敏玉半回过身,袖子轻轻一卷,随手将那些暗器拂落在地,同时叫道:「来而不往非礼也,各位接招!」

    右手作势虚弹一记。

    夜色中视线模糊,众人只当他也发了什么暗器,叫骂声更是不绝于耳。

    叶敏玉笑了一笑,策马扬鞭,又行得一程后,终于追上了周琰。

    远远望去,只见周琰独坐马上,一手挽着缰绳,一手提了个酒葫芦,正在这大雨中仰头饮酒。酒水混着雨水自他嘴角流淌下来,这一副狂放不羁的情态,当真是笔墨难描。

    叶敏玉赶上几步,开口唤了一声师叔。

    周琰恰好喝尽最后一滴酒,就地将酒葫芦一摔,转头瞧了瞧他,道:「怎么是你?」

    接着摇头直叹:「你这小子真是傻里傻气的,我特意把那群人从破庙里引开,怎么你不知避嫌,反而也追了上来?」

    「对方人多势众,师叔又受了伤,弟子既然遇上了,岂可置身事外?」

    他这番话说的极为真诚,周琰直到此时才认认真真的打量他几眼,眸底笑意盎然,道:「你相貌生得很俊呀,同我走得这么近,难道一点也不害怕?」

    叶敏玉本想问他有什么好怕的,但念头一转,就想起了有关这个师叔的传言。不过他年纪虽轻,却也晓得传闻不可尽信,当下并不提起,只道:「我在山上习武的时候,时常听师父说起师叔……」

    「喔?师兄可是常常数落我的不是,叫你们引以为戒?」

    这个自然也是有的,叶敏玉却避重就轻,道:「师父说师叔的天分极高,是难得一见的学武奇才,可惜……」

    周琰知道后面定是一番长篇大论,连忙摆手道:「好啦好啦,反正我就是自甘堕落、死不悔改,此事不提也罢。我师兄他自己仰慕少林派的武功,想要出家当和尚也就算了,怎么把徒弟也教得这么古板无趣?对了,师侄你喝不喝酒、赌不赌钱?」

    接下来也不管叶敏玉爱不爱听,净谈些风花雪月之事,将话题扯了开去。

    他俩人并辔而行,不知不觉间天色渐明,连大雨也已止歇了。

    这一日云消雾散,风和日丽,竟是个难得一见的好天气。他们身上的衣衫都被雨水淋得湿透,因此也不再急着赶路,在一条小溪边停下马来,让马儿自去吃草。

    周琰较为随性,直接往那带着水珠的草地上一躺,朝叶敏玉招了招手,道:「今天日头这么好,衣裳晒一晒就干啦。」

    叶敏玉可不习惯如此胡来,只脱下外面那件袍子,挂在树上晾着,自己则倚着树干坐下了,跟周琰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

    衣服果然干得极快,晌午的时候,周琰去附近打了只山鸡来,两人烤着吃了。

    叶敏玉吃起东西来细嚼慢咽,动作十分斯文,末了还取出块锦帕擦了擦手。周琰在旁边瞧得好笑,道:「师侄你这模样,倒似个饱读诗书的秀才,一点也不像我辈中人。」

    他这话原是取笑,不料叶敏玉面露微笑,说:「师叔怎知我想考秀才?我家是书香门第,我有个堂叔是庆元二年的进士,另有一个族弟刚考上了举人。我自小体弱多病,才会在凌云派习武,其实我……」

    周琰听得头疼不已,只觉自己跟这个师侄志趣殊异,当真是话不投机,忙说:「你衣服若已干了,就快点回家去吟诗作对吧,若遇上那些追踪我的人,可又是一场麻烦。」

    叶敏玉却坐着不动,问:「师叔怎么会惹上那伙人的?是为了那个红绸包吗?」

    「咳咳,」周琰面上略现尴尬之色,道,「我这几日囊中羞涩,路过破庙时见一伙人围着赌博,便想去试试手气,不料他们赌的并非钱财,而是一件了不起的宝物。」

    「是珍珠?还是美玉?」

    周琰摇了摇头,慢慢吐出几个字来:「是半张藏宝图!」

    「宝藏?」

    「因为年代久远,这宝藏的来历已经无人知晓了,只知道藏宝图一分为二,一半在云南的白家,另一半在关外的无影城。这两处地方的人行事诡秘,等闲并不在江湖上露面,但是半年前白家内乱,年纪轻轻的家主害病死了,藏宝图更是被一个满脸伤疤的怪人抢了出来。」

    叶敏玉立刻想起了破庙中那个疤面人,问:「是他?」

    「嗯,这个人的功夫可真厉害,若非他早就有伤在身,我昨日绝非他的对手。」

    「但师叔虽赢过了他,却反而惹祸上身,昨日破庙里那群人,恐怕来头都不小吧?」

    「惹祸?」周琰将那红绸包取出来晃了晃,道,「别人争着抢着要这玩意,你却避之唯恐不及么?」

    叶敏玉点了点头,正色道:「君子爱财,取之有道。何况藏宝图只有半张,所谓的宝藏更是虚妄,为了这东西抢得你死我活,才真是可笑。」

    「你出生富贵之家,也难怪会这样想。可听说宝藏内除了金银珠宝之外,还有一本惊世骇俗的武功秘籍,习武之人可以视钱财如粪土,但面对着绝世武功,岂有不动心的道理?」

    叶敏玉想了一想,道:「武学之道,本就永无止境。譬如本门的追风剑法,由我使来跟由师叔使来,便是大不相同。那是因为我功力尚浅,不懂得其中的精妙变化,若想有所大成,必定要潜心钻研下去。一个人即使穷尽一生的精力,也未必学得好一门武功,又何必去贪图别人的秘籍?」

    他这番说得有条有理,还真有些道理。

    周琰怔怔听着,忽道:「不错,追风剑法虽称不上天下无敌,但若练得好时,也足以傲视群雄了。」

    说到这里,突然从地上一跃而起,猛地拔出剑来,就在叶敏玉背靠的那株柳树下挖了个坑,把那红绸包埋了进去。

    「师叔这是干什么?」

    「当师侄的尚且有此见识,我这做师叔的怎可落于人后?」周琰边说边填平了土坑,笑声甚是爽朗,「这玩意若到了江湖上,必惹来一番腥风血雨,倒不如让它长埋于此。」

    叶敏玉不过随口说说,料不到他真的会将藏宝图埋于地下,不禁问道:「师叔不打开那红绸包来看看?」

    「我既无心于此,还要看它作甚?」周琰双脚踏了两踏,将佩剑插在地上,倚着树干低低笑起来,「可惜酒已喝完,不知要去何处再买美酒?」

    他嘴角含笑的模样,真是说不出的风流动人。

    叶敏玉呆呆瞧着他,顿觉心头一阵激荡。

    他从前在师门学艺的时候,早就听说过这个师叔的大名,眼下见周琰有酒便喝、有钱便赌,行事作风全都任心随意,果然如传言般浪荡不羁。可他心中非但不觉厌恶,反而好生佩服,豪气一生,便也跳了起来,朗声道:「师叔何愁没有酒喝?我这便请你痛饮三日,不醉不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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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琰听得这个酒字,立刻精神大振,击掌笑道:「好!难得师侄你这么大方,我自然也不客气啦。」

    当下也不管后头还有多少追兵,就与叶敏玉策马而去,在附近的小镇上找了一家酒馆,两人对坐着畅饮起来。

    周琰酒量甚豪,一碗碗烈酒灌下肚去,依然谈笑风生。

    叶敏玉却不惯饮酒,只陪着喝了几杯,就觉喉咙里火辣辣的,似有一股热气直冲上来。但他不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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